诛仙 第八章 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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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诛仙 作者:萧鼎 书号:9698 | 更新时间:2017/3/11 |
第八章 亲人 | |
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只是在沉眠之中,却感觉到周围都是悉的味道,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有过这种安心的感觉了所以也深深地沉⼊梦乡,似乎不愿醒来,只是在梦的深处,却总有股刺痛的感觉,一直萦绕着不肯散去,时时刺着心间。 长出了一口气,鬼厉悠悠醒来。眼前置⾝的这个房间,他恍如做梦一般,默默地望去。还是少年时候,他便是在这里住着,然后长大,这里的桌椅铺、门扉窗户,几乎都是刻在了他的心间。 靠着铺的墙上,那个偌大的“道”字还挂在墙壁之上,只是颜⾊、字迹,都有些褪⾊了,但那一笔一画,看去仍如自己当年初见时候,那样的苍劲有力。 窗户上的木框发出了一声轻响,开了一条隙,灰⽑猴子小灰从外面跳了进来,一眼看到鬼厉已经醒来,半坐在铺之上,不由得⾼兴起来,咧嘴笑个不停,几下就跳到了上。 鬼厉心中一阵跳动,这情景,仿佛就像是多年前一样的,若不是自己⾝上的伤势,还有小灰头上开启的灵目,他真有南柯一梦的错觉。 只是,那终究是不可能的。 小灰对着鬼厉“吱吱吱吱”地叫着。鬼厉低头看去,只见小灰双手抓着好些个野果,想来是从外头摘的,此刻仿佛要拿给主人分享。鬼厉摇了头摇,表示自己不想吃。小灰也不多让,便转过⾝呼地一下跳到了房子中间的桌子上,蹲坐下来,然后张口大嚼了起来。 鬼厉默默地望着这房中的一切,最后目光落到小灰进来时半打开的窗户上。从窗外进来了一小片光亮,看不清楚外面的事物。可是鬼厉不用看也知道,在窗户之外是一个小小的庭院,那里有一棵苍松,青青草坪,还有一条石子铺成的小道,在院子一侧,还有一个半圆的拱门。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早已被他镂刻在记忆深处,再也抹不去了。 空气清新得好像略带甜味,就连屋外那个小小庭院里,也似乎传来青草的芬芳。 恍惚中,他有回家的感觉,可是片刻之后,心底一阵刺痛,却醒唤了他。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鬼厉的目光,转向了那扇门。脚步声很快就到了门口,但是在那扇虚掩的门前,门外的人却似乎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推开门扉。鬼厉注视着那扇门。 片刻之后,门终于被推开了。 一个⾼大而稳重的⾝影,站在了门口,几乎是在同时,那人也望见了醒来的鬼厉。他们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却都没有立刻说话。在他们的目光中,一时间都有太多的复杂情绪,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才让原本的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无声。 猴子小灰坐在桌子上,口一张吐出了一个野果的果核,然后向着门口处看了一眼“吱吱”叫了几声,又埋头吃它的野果去了。 站在门口的男子叹了口气,嘴角似乎也露出了一丝苦笑,摇了头摇,走了进来,对着鬼厉深深看了一眼,道:“这么多年不见了,我是该叫你老七,还是叫你小师弟呢?” 鬼厉的嘴动了动,末了,他望着面前的这个男子,低低地叫了一句:“大师兄…” 大竹峰上的一切,仍旧像记忆中那样的安静,一片静悄悄的,也不知其他的人都去了哪里。 宋大仁默默地望着面前的这个人,曾几何时,他曾经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师弟,是大竹峰田不易恩师座下最不成器的七弟子。而如今,时移事异,物是人非。 十年了,这却还是初次相见。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宋大仁坐在鬼厉的+对面,这么问道。 鬼厉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十年了,回首间光如⽔,不知不觉已走过了这许久的路,只是,却又如何说得上一个“好”字! 宋大仁端详着他,曾经的那个少年张小凡,如今看去还有着当初的轮廓,只是容颜之上,终究还是多了沧桑的味道,而不知何时,这个比自己年轻许多,但如今道行也比自己⾼了许多的人,他的鬓角,却已经隐隐有⽩发出现了。 宋大仁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淡淡道:“你现在⾝子怎样了?” 鬼厉低头看了看伤口,只见口处原先的那些碎布,此刻都已经换做了整齐⼲净的绷带,显然是大竹峰的这些师兄替自己重新包扎过的。而口间的伤处显然还隐隐作痛,但比起昏厥之前已经好上许多了。他默然片刻,道:“我没什么大碍了,多谢师兄挂念。” 说到这里,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宋大仁,道:“我…已经反出了青云,你们还认我这个师弟吗?” 宋大仁笑了笑,虽然笑意中带着几分苦涩,道:“师娘都跟我们说过了,师⽗他老人家生前的时候…”说到这生前二字,宋大仁眼眶一红,声音明显哽咽起来,鬼厉听在耳中,⾝子也是微微一颤。 宋大仁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师⽗他老人家生前,曾经多次告诉师娘,说自己从未亲口将你赶出大竹峰,而且他老人家也从未想过十年前你有什么错了。所以师娘吩咐我们,今时今⽇,只要你自己还愿意的话,便还是我们青云山大竹峰的老七…小师弟…” 鬼厉慢慢低下了头,⾝子微微颤抖着,左手放在铺褥子上,紧紧抓成了一团,右手则捂住了脸,悄悄擦去眼角渗出的泪⽔。 房间里,一时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当看到鬼厉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时,宋大仁低沉的声音才又响了起来: “如果你⾝体没什么大碍了,便随我去守静堂吧,师娘在那里为师⽗…守灵,她想见你。” “…是”走出了拱门,看到的便是那个悉的环形回廊,宋大仁一声不吭地前面走着,宽厚的肩膀背部,就像一座小山。 鬼厉默默地跟在他的背后,不噤又想起了少年时,当自己初次来到大竹峰的时候,便是一路跟随着宋大仁,慢慢融进了大竹峰的世界。 回首往事,恍然如梦。 他的目光,悄悄落在宋大仁的间,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宋大仁间已经多了一条⽩布,自然是为了恩师田不易去世,戴孝致哀了。 他脸⾊黯然,合上了眼。 走出了那条回廊,便远远望见了守静堂,只是与平⽇里一片清净不同的是,今⽇的守静堂却飘出了烟尘香火,同时隐隐传来哽咽哭声。 宋大仁默默向着守静堂走了过去,走了两步,他忽有所觉,回头看了看,却发现鬼厉怔怔站在原地,望着守静堂,却没有迈开脚步跟上。 “怎么了?” 鬼厉的脸⾊看去十分苍⽩,不知怎么,他望着那个烟火飘传来哭声的守静堂,心中竟有了几分畏惧,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不敢去面对将要伤心的家长。 宋大仁似乎看出了什么,叹了口气,道:“走吧。”说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鬼厉的⾝子动了动,看了宋大仁一眼,默默点了点头,迈步走了上去。越走近守静堂,烟火的气息就越是浓烈,而哽咽哭泣的声音也越发得清晰,但其中虽然有鬼厉记忆中悉的声音,却没有女子的哭声,没有苏茹的,也没有他原本预料的那位已经嫁作人妇的师姐田灵儿。 终于,在宋大仁的带领下,他再一次站在了守静堂的大门⼊口。 八道目光视线,瞬间转了过来,停在他的⾝上。鬼厉的⾝子隐隐有些发抖,他的目光一个人一个人地望了过去。 吴大义、郑大礼、何大智、吕大信、杜必书! 这些悉的面孔,此刻都一一呈现在鬼厉的眼前,多年之前,他们曾是这世上他最可亲切的亲人。是他最可信赖的师兄。 他们的间都和宋大仁一样,绑着戴孝的⽩布,他们的脸上都有悲伤之意,有的眼睛已经哭得肿红。守静堂內,放着一个铁⽪大锅,里面燃烧着火焰,站在旁边的师兄们,缓缓将手中的纸钱放⼊火焰之中。 烟火缭绕,烟雾弥漫。 鬼厉怔怔望去,在那烟雾之后,田不易安静地躺在一张灵之上,⾝上被弄脏的⾐服,已经换成了一套⼲净的,整齐地穿在⾝上,看去似乎他的容貌精神,也安详了许多,师娘苏茹此刻坐在田不易的遗体⾝旁,伸出手握住了田不易的手,紧紧相握。 她的神情很悲伤,但是却没有流一滴眼泪,在她的鬓角发间,揷着一朵⽩⾊的小花,那是清晨里还微带露⽔的野花,淡雅美丽,带着几分忧伤。她只是紧紧握着丈夫的手,凝视着田不易的脸庞。而他的女儿田灵儿,却没有在这守静堂中出现。 而那只从小被田不易养大的大⻩,此刻无声无息地趴在灵旁边的地上,头也无精打采地伏在地面,完全失去了平⽇里跳脫的子。 鬼厉的目光落在了田不易⾝上之后,就再移动不开了。他脚步沉重,慢慢地一步一步挪了过去。宋大仁默不作声地走到旁边,拿了一⿇绳回来,递给鬼厉。鬼厉看了看他,眼中掠过一丝感之⾊,点了点头,接过了⿇绳,低声道:“多谢。” 宋大仁向苏茹处看了一眼,道:“你过去师娘那里吧。”说完,他默默走回到同门师弟们的中间,向着田不易的遗体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当他的头抬起时,眼眶又有点红了,转过⾝从跪在自己⾝旁吴大义手中接过一叠纸钱,开始慢慢丢到火里。 鬼厉看了手中的⿇绳好久,然后将绳子绑在了间,灰⽩⾊的绳子在间绕着,带着几许悲哀,却又仿佛将他的心,重新绑在了这里。 他默然前行,走到了灵之前,跪了下去,向着田不易的遗体叩拜了三个响头,随后,转向苏茹跪伏在地。 “弟子…”他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下来,过了良久,才听到他用低沉的声调,重新开口道:“弟子张…小凡,拜见师娘。” ⾝后,宋大仁等六位大竹峰弟子向这里看来,面上表情都是有些复杂,但更多的,仍然还是那种⾎浓于⽔的喜与亲切。 就算是苏茹面上,也一样露出淡淡一丝欣慰,她望着鬼厉,点了点头,随后面上掠过一丝伤痛之⾊,看向田不易,低声道:“不易,你听到了吗,这是老七啊,他回来给你叩头了。” 鬼厉跪伏在苏茹脚下,口不能言。 ⾝后,传来了哽咽之声。 烟雾缭绕,徐徐飘,守静堂中变得有些恍惚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主人不在了,连这作殿堂看去也显得空的,丝毫没有因为人多而变得喧闹。 半晌过后,宋大仁擦去眼角的泪⽔,走上前来,来到苏茹⾝边,低声道:“师娘,师⽗的后事请您示下,要一一通知各脉的师长前辈,我还打算赶去龙首峰一趟知会灵儿师妹,让她…” “此事不急!”苏茹突然打断了宋大仁的话,淡淡地道。 宋大仁吃了一惊,在他⾝后的众弟子,包括鬼厉在內,也一时都怔住了,守静堂中,一时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宋大仁才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道:“师娘,师⽗过世,弟子们都明⽩师娘伤心,只是这后事…却是不能拖啊。” 苏茹脸⾊淡淡不变,非但如此,她甚至连看也没看宋大仁一眼,在她眼中,除了刚才望了那个刚回来的老七一眼,便只有田不易的⾝影了。 宋大仁面上露出尴尬之⾊,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对,回头看了看那些跪在地上烧纸钱的师弟们,但众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正在这个时候,苏茹却开口叫了一声: “大仁。” 宋大仁急忙应道:“是,师娘,您有什么吩咐?” 苏茹道:“你和其他人暂且出去,没有我的换,不准进来。” 宋大仁呆了一下,退后了几步,旁边几个师弟都是看了过来,宋大仁皱眉不语,站在他⾝旁平⽇最是机灵的何大智冲着他微微头摇,脸上有焦虑之⾊,宋大仁看在眼中,眉头只是皱得更紧了。 他与这些师弟们在一起的⽇子不知有多久了,何大智心中担忧什么,他自然清楚明⽩得很。他是这些弟子中跟随田不易与苏茹时⽇最久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明⽩师⽗师娘之间的伉俪情深,这要是在他们这些人不在的时候,师娘一个想不开的话,岂非… 一念及此,宋大仁脸吓得都⽩了,这脚步也无论如何也迈不动了。便在这时,苏茹瞪了他们几人一眼,微怒道:“你们⼲什么,莫非你们师⽗一死,你们都不将我这个师娘的话放在眼里了吗?” “扑通!扑通!” 一连几声,除了原本就跪在苏茹面前的鬼厉外,宋大仁等大竹峰弟子都跪了下来,伏地叩头,宋大仁口中连道:“弟子不敢,弟子不敢!” 苏茹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疲倦之⾊,似乎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轻轻挥了挥手,道:“你们出去吧。” 宋大仁等人不敢再违抗师娘的意思,当下一个个苦着脸向后退去,但是心头那块大石却是沉甸甸的,不知该如何是好。鬼厉向着苏茹轻轻拜了几拜,也缓缓向后退去,不了他才退了几步,苏茹忽然道: “老七,你留下来,我有话问你。” 鬼厉一怔,停下了脚步,但⾝后宋大仁等人却是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只要有人在师娘⾝边,想来就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当下只听脚步声声,不多时,宋大仁等六人都已经退出了守静堂。 守静堂內,一时安静了下来,只有燃烧的火焰呑噬着纸钱,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音。 鬼厉默默站在原地,低头不语,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苏茹叹了口气,道:“你师⽗这个人,向来是嘴硬心软的。十年前那场变故,他一直耿耿于怀,虽然他没有开口对我说,但我看得出来,他心里其实是觉得很有些对不住你的。”鬼厉眼圈一红,用力头摇,急道:“不是,是弟子不肖,辜负师恩,是弟子对不住师⽗…”话说到后面,已是哽咽了起来。 苏茹的嘴角轻轻颤抖了一下,听到面前鬼厉略带哭音的话语,似乎她也被勾起了心底伤痛,只是她眼中虽然痛楚,却终究还是強忍住,没有掉泪。她默默望着田不易的脸庞,幽幽道:“在你师⽗心里,从来就没当你是一位赶出门墙的弟子,你明⽩吗?” 鬼厉垂头低声道:“是。” 苏茹道:“既然如今你也认回了他这个师⽗,你且过去,给他烧些纸钱,权且当做你尽了几分孝心,想必不易他也会⾼兴的吧…” 鬼厉牙关紧咬,向着田不易遗体跪了下去,拜了三拜,眼中有泪,然后起⾝走到了大锅旁,跪了下去。铁锅中的火焰已经低了很多,想来是因为宋大仁等人都走了出去,没有人添加纸钱的缘故。鬼厉向旁边看了一眼,只见不远处堆放着好几叠厚厚的纸钱,都是没有开封的新品。 大竹峰上都是修道中人,几百年只怕也用不上一回纸钱,这些东西想必都是宋大仁临时置办后事、去山下购置上来的。想到此处,鬼厉心中又是一酸,默默伸手拿过一叠,解了封条,将纸钱一一化作灰烬。 苏茹坐在田不易⾝旁,默默地望着那起伏不定、翻滚不休的火焰,那火光倒映在铁锅旁的鬼厉脸上折出忽明忽暗的光线。 她忽然开口问道:“你师⽗过世的时候,你就在他⾝边吗?” 鬼厉⾝子微微一震,随后将⾝子转了过来,仍是跪在铁锅旁边,同时面对着苏茹,低声道:“是。” 苏茹深深看着鬼厉,道:“昨⽇你昏厥之后,我替你治伤换药,却发现你口重伤之处,体內竟有一道你师⽗独有的⾚焰剑气,伤你经脉最重的,也是因为此故,这是怎么回事?” 鬼厉心头猛然一跳,不知不觉手间微微出汗,片刻之后,他低声道:“弟子这一次受伤,的确乃是师⽗下的重手,可是…” 他说到这里,一时茫然,竟不知从何说起,那夜一变故陡生,曲折诡异,饶是他已经久历人间纷争动,却也不噤是为之惊心动魄,更何况其中更有他一生最是敬爱之师长殒命,更加是难以言述了。苏茹哼了一声,凤目生威,冷然道:“你给我从实道来。” 鬼厉一时竟不敢与苏茹对视,低下了头,片刻之后,才徐徐说起,将那晚从自己回到草庙村废墟遇神秘人物,一路追逐到河城外废弃义庄,一直到后来田不易亡故,缓缓向苏茹说了一遍。 苏茹面⾊越听越是苍⽩,尤其是听到最后田不易最后亡故的那一段后,更是一点⾎⾊也没有了,只一双手紧紧地抓着田不易的手掌,像是生怕丈夫再一次离开一样。 末了,鬼厉低声道:“事情经过便是如此,弟子万不敢欺瞒师娘。” 苏茹目光移向田不易,深深望着那张悉而安详的脸,或许,在丈夫的心中,他并没有多少的悔意吧,在他心里,本就是觉得这些是自己应该做的事吧! 她深深呼昅,直了⾝躯,虽然她心里其实真的很想就这般躺下去,和丈夫躺在一起,再也不管什么了,只是,她知道还不到时候。 “你真的看清了…”苏茹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的飘忽。 鬼厉一时没听明⽩,道:“师娘,您的意思是?” 苏茹脸⾊苍⽩,低声道:“那个神秘人,真的是掌教真人…道玄师兄?” 鬼厉深深昅气,断然道:“弟子亲眼所见,那人便是化作飞灰,弟子也不会看错的。” 苏茹默默点头,过了片刻,她徐徐又问道:“以你刚才所言,不易他最后心智大时,将你击倒,乃是小竹峰的陆雪琪杀了他吗?” 鬼厉⾝躯大震,片刻之间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但到了最后,他仍旧是一咬牙关,道:“是!” 苏茹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鬼厉,似在出神。然而在她目光之下,鬼厉面上的神情剧烈变幻,如煎熬一般,半晌之后,他才低声道:“那…陆雪琪她,她其实是为了救我,不,是弟子…”忽地,他面上神情一肃,跪伏在地,低声道:“师娘,千错万错都是弟子的错,那陆雪琪她…” 苏茹叹了口气,道:“我记得青云门中弟子,这些年来,你不是和她最是要好吗,就算你⼊了魔道听说她仍是对你挂念不已,为了你几次逆了⽔月师姐的意思,更是回绝了焚香⾕云易岚⾕主的提亲,不是吗?” 鬼厉跪伏在地,心中成一团,腹中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当⽇那场大变之晚,虽然他明知陆雪琪多半是为了救他才不得不出手,然而田不易终究是养育他长大成人的恩师,更是他一生敬爱之人,而就是在他眼前,那一把天琊神剑生生穿贯了恩师的膛…之后,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在深心痛楚之时,将陆雪琪拒之千里之外。 南疆动之后,曾有的短暂拥抱,却在这造化弄人之下,鸿沟更深更巨,真不知苍天为何这般忍残了! 此番在苏茹面前,虽然鬼厉曾有过如此复杂心态,却不能坐视苏茹对陆雪琪有所误会。然而他更深深明⽩,师娘对待师⽗一片深情,比之自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么连自己都难以接受的事,却又如何能要求师娘宽宏大量呢? 鬼厉怔怔无言,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事实如刀锋般尖锐无情,每一个接近的人,似乎都要被它所伤害! 只是此刻苏茹的面⾊,却没有鬼厉想像的那般决绝,相反地,在最初的悲伤过后,她面上却慢慢有了思索之⾊。片刻之后,苏茹对鬼厉道:“我记得刚才你说过,不易临终之前,神志曾短暂回复,认出了你,是吗?” 鬼厉点了点头,道:“是。” 苏茹道:“那他可对你说了什么话?” 鬼厉凝神思索了片刻,低声道:“师⽗醒来之后,对我说了两句话。” 苏茹追问道:“他说了什么?” 鬼厉道:“师⽗说的第一句比较怪,只是重复地说了三个字:不怪她、不怪她。第二句是代弟子,在师⽗过世之后,将他老人家的遗体带回大竹峰给师娘,并转告师娘…” 苏茹面⾊一变,道:“他要你对我说什么?” 鬼厉低声道:“师⽗临终的时候要弟子转告师娘,请师娘节哀,不要…不要做傻事。” 苏茹怔怔无言,眼眶中泪光盈盈,⾝子晃了又晃,看去全⾝无力,摇摇坠,已是伤心绝的模样。鬼厉心中痛楚担忧,却又不敢上前,只能跪伏在地,叩头道:“师娘节哀!” 半晌之后,才听到苏茹略微平静下来的声音,低低道:“我没事了,你起来吧。” 鬼厉这才站了起来,抬头看去,苏茹的脸⾊已是平静了下来,但眼中伤心之⾊,仍是显而易见。 守静堂中,又是一片沉寂,鬼厉默默向着旁边铁锅中添了几张纸钱,这时,苏茹忽然开口道:“你心里是不是也对陆雪琪出手杀了你师⽗,有所不満和怨恨?” 鬼厉吃了一惊,不知师娘问的这一句究竟是何意思,一时答不出来。但苏茹乃是聪明至极的人物,加上世事早已看穿,只看可鬼厉面上的神情,便已大半了然于。 她淡淡地道:“你知不知道,不易临终前还要对你说的‘不怪她’三字,是什么意思?” 鬼厉一怔,道:“什么?” 苏茹微微苦笑,道:“如我所料不错,只怕不易他是心甘情愿要那位陆雪琪陆姑娘杀他的。” 鬼厉大吃一惊,道:“师娘,您这话…” 苏茹长叹一声,道:“罢了。往事不堪回首,却终究挥散不去,我们上一代的秘密,总不能牵扯你们这些小辈了。”她默默回头,看着田不易,只见田不易脸上安详平和,看去像睡着了一般,她低低地道:“不易,你也一定是想让我把那个秘密,告诉他的吧…”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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