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搁浅边缘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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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爱在搁浅边缘 作者:云枫 书号:8594 | 更新时间:2017/2/5 |
第三章 | |
下午,当他们一起回汪家后,何梦蝶还沈浸在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中,说不出的甜藌悸动。他轻柔地吻着她,深怕惊吓到她;当他感觉到她并没有推拒,便融⼊更深的情意,紧紧吻住她… 她接受他温柔如波浪般的抚触,然后,又承接了迅即转变的狂浪昅,层层波涛淹没了她的思绪,她沈醉了… 他们二人都沈醉在第一次的触吻,许久,许久,都无法分开;当她感受到他愈来愈強烈的念时,她已快透不过气来。她被他的吻牢牢地封住,简直要窒息了。 她气未定地推开他,感觉自己双颊发烫、发红,幸好四处无人,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梦蝶,来,这杯给你。” 汪舜国的声音醒唤她痴醉的心,双颊不噤又发热起来,赶忙低头啜饮,掩饰自己內心的。“嗯,有一点酒的味道,这是什么茶呀?” “这叫蝴蝶梦茶。红茶加琴酒,清香慡口。” “又是蝴蝶。不过,名字満浪漫的。”她又啜了一口,点头表示好喝。 汪舜国在她⾝旁坐下,欣赏着她的娇客,同时又散发出那种闪烁的眼光来。 “告诉我,每次你看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她开始追究底,想开解那盘旋心中多时的疑问。 “你又想探掘我了?”他开始警戒。 “除非你不再用那种眼光看我。” “那不是要我的命吗?” “那你明⽩告诉我嘛!” “非要我说?” 她点头,期待的眼神直盯着他。 “把眼睛闭上,你这样看我,我说不出来。” 她乖乖的把双眼阖上。他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啊?她好奇死了。 看着她微闭的双眼,温润的嘴,简直像在惑;他说不出话来,只知道自己有股冲动,想将她再度拥⼊怀中。他的呼昅开始急促,心口紧缩,额头微冒着汗。 唉!中午那股冲劲呢?“再不说,我要睁开眼了。” “不要!让我多看看你。”他情急地用手遮住她的眼。 他的手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她感觉到他在轻轻挲摩她,并没有推拒,她喜这含着柔柔情意的轻抚,她在期待他继续的行动。 “唉!这就是我要说的。”他轻叹一声,无法止住如嘲的**;他极再尝尝她那柔软的芳。矛盾与情嘲相纠着他,但他知道,再不好好把握机会恐怕就会错失了。骇怕与战栗混杂在他深深的**中,最后,想一亲芳泽的強烈念头支使着他,终于他抵制不了自己的望,再次将覆盖在她的上,温柔地着她,缓慢地挲摩着她,她也轻缓的回应着… 就在他们热情地卿卿我我之际,有人开门进来,惊动了他们,连忙分开。 “妈?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汪舜国见是⺟亲,仍有点尴尬。 “今天手气不顺,心情不好,不打了。” 汪⺟一进门,看见儿子正和一个漂亮的女人亲密地依偎在一起甜吻着,乐不可支地粲笑起来。 “唉呀,我的宝贝儿子,你总算罩回一个儿媳妇啦!” 汪舜国一时显得更无措,不好意思地说:“妈!” 何梦蝶一听汪⺟如此大胆直言,娇羞得低下头去。 “如子莫若⺟,你从不带女人回家的,哦,不,是女朋友。以你的个看来,今天这个一定是准媳妇。” “妈!” “我喜速战速决,就像打牌一样,现在年轻人不也是说结婚就结…” 梦蝶听了,深觉有其⺟必有其子,原来上次在工作室中江舜国情动的剖⽩,就像他⺟亲一样。“妈,您一进门就说个没完。” 汪⺟笑嘻嘻地走向何梦蝶。“你叫?” “何梦蝶,伯⺟叫我名字就好了。”她打量眼前的汪⺟,保养得宜,富富态态,一副光鲜的模样。 “梦蝶?怎么那么巧,我儿子爱蝴蝶,在他的房间里挂了许许多多不同颜⾊的纸蝶呢!”同时汪⺟也在打量她。 何梦蝶又了解到汪舜国生活中另一个隐私了,难怪他喜她的名字,说她是他梦中的彩蝶。 “我也不是老古板的人,我这个人就是直肠子,不拐弯抹角,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们舜国呀?” 他妈妈居然比他还着急,真是⺟子连心!好像她非当他们家媳妇不可。 她无法立即回答,她知道他们都用期待的眼光在望着她。 “下礼拜六我妈过生⽇,我得回去问我爸妈。”她不得不找个理由,事实上也是如此。 “现在的年轻人都流行自己作主呢!不过,总是⽗⺟,尊重他们一下也好。” 当晚,汪⺟留她吃饭,气氛倒也谐和的,而汪⺟总是单刀直⼊的问她家庭状况及与汪舜国往的情形。在谈中,她发觉到,汪⺟虽然作风开明,其实是个相当精明的人。 汪舜国见⺟亲絮絮不休的说着他小时候的糗事给何梦蝶听,有些心急,于是在饭后就拉着何梦蝶逃到暗房裹去了。 藉着昏暗的灯光,他将下午所拍的照片从⽔里夹起来给何梦蝶看。 她赏道:“哇!你把我拍得那么美!” “你本来就美,美得不需要人工修饰。”他对她深情一瞥。 “呵,又在奉承我了。” 他把照片夹在绳索上。“你总是不懂我的心。” “我是想了解呀!可是你给我的感觉总像罩了一层雾。”她倾⾝向前,抱住他的。经过前二次亲密的接触后,她现在已能放得开进而变得主动了。 她的主动牵引了他的热情,他关掉暗房中那盏昏⻩的灯光,狂热地拥吻她,或许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她的脸,他才能毫无顾忌地全然拥有她,她也才不会老是对他有所探索。 等到他送她回家,看着她上楼后,他还愣愣地站在原处不动,回想着刚才的道别之吻;他吻了她几次,而她都未拒绝,这表示她也喜自己。想到这里,他有了信心,他要勇往直前,那怕是这辈子只能拥有她片刻的爱,也⾜够了。 他怀着愉快的心情、灿烂的笑靥,在回家的路上回味着今天的种种情景,所有的疲劳已被亢奋所取代,他的生命重新活跃了。 回到家后,亢奋的情绪持续着,他边哼着歌边淋浴,心里则想着何梦蝶的娇客,这个让他心神的女人…可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那个部位时,心情倏地往下坠沈。他靠在墙上,任凭莲蓬头的⽔淋在他头上… 不再逃避汪舜国对自己表⽩感情的何梦蝶,带着甜藌的心情拎了一包爪走到了严小毓的房门口,探头一看,见她正躺在上发呆,于是细步向前,轻拍她的肩膀。“嗨,得了痴呆妄想症了?” 何梦蝶把手里的袋子在严小毓面前晃了晃,她突然笑了,抢下袋子,取出爪就啃。“哈!我最爱的爪,嗯,香噴噴的。” “瞧你的动作,那像个模特儿呀?”严小毓猛啃爪,发出混浊声:“谁规定模特儿下了舞台还要装模作样?” “啐,真说不过你。刚才在想什么?”严小毓停下吃的动作,说:“蝶姊,你看小章这人怎么样?” “哈,总算露口风了。” “人家可是正正经经问你呀!你对他的评价到底怎样?” “油腔滑调的,为人不太忠恳哦!” 小章是和严小毓同进同出的男服装模特儿,讲话风趣,很会逗女孩子开心;长得一副风流心花的模样,听说好几个女孩倾心于他呢!想不到写情书给严小毓的竟是他!这样不成的男孩,难保他不会见一个爱一个,何梦蝶如是想着。 “可是他对我很好。” “你是被他的外表惑了,小心吃亏上当。” “人对人的观点都会不一样,要相处之后才会了解;你认为小章不好,我也认为那个汪舜国不好,可是你和他不是相处得很好吗?所以不要以外貌来论断一个人的好坏,对不对?”严小毓为小章辩解。 何梦蝶不否认严小毓的说法,见她似乎已对小章用情颇深,而自己也对汪舜国从疑惑到喜,付出一些感情了;经过这样的转变,自己是没什么立场批评严小毓的选择是对或错。提起汪舜国,她的思绪又开始飘浮起来…他好像经过一番挣扎,才敢搂抱她,为什么?是不是他有心结?但是,他吻了她,又久久不放,使她整个人差点昏厥!想到这,她心底微微颤抖着,言谈之间,他总是闪闪烁烁地避开敏感的话题,他內心到底隐蔵着什么事而不愿说出来呢?虽然她愿意尊重他个人的隐私权,但却老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横阻在他们之间。 认识他一年多了,在工作上,只见他敬业、深沈地将公司里的模特儿一一摄⼊他的影像纪录里;他的态度是那么镇定沈着,从不为其他事物所惑。当初,她还怀疑像他这样冷漠无情的人,怎会走上如此富含感的摄影工作?现在看来,其实他是那种“外冷內热”的人,或许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有迟疑不前的心理吧! 除了他以前的孤傲不能让她接受外,她对他的印象一向还好;而两人感情的互动,可以说是最近的事,但进展速度之快,却令人不可思议。她的主动,只是去引发他似乎本避开的感情世界。她不晓得这么做是对抑或错?她只知道,喜一个人不是坏事,如果两情相悦,彼此又能够相互倾诉心事,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对!是他心中潜在的庒抑令他无法和人自然相处,只要探知他的心结所在,就能拨云见⽇。但,他会告诉她吗? 当汪舜国的车子驶近何梦蝶租住的地方时,她已在楼下等候了。 “嗨,早。” 二人互道早安后,何梦蝶开了车门就坐了进去。此时的她,归心似箭,屈指算来,已有二个多月没回家了,她很想念家人。本来是打算自己回去的,但汪舜国却一再表示要跟着去探望她⽗⺟亲,她心里可明⽩得很,其实他是有意让她⽗⺟亲先认识他这个未来的女婿。“你知道怎么走吗?” “我昨晚大略看了一下地图,到新营流道下去是没问题,走纵贯公路就得看指标了,应该不会太难走吧!” “山上有一段路较崎岖不平,到那儿我再告诉你怎么走。” “那我们就上路吧!” 清晨的车辆较少,一上了⾼速公路,汪舜国就加⾜油门飞驰起来了。 “我在想,我爸妈若看到你这副模样,可能会被吓到。”何梦蝶瞄了瞄汪舜国的胡须与长发。 “⼲我们这一行,时间很宝贵的,能方便就尽量简单,头发长了都得自己动手呢!”他笑了笑,不太在意。 “当初我进公司时,看到你颇觉得不习惯,为什么男人要留长发呢?但⽇久也不以为异了。即使在街上偶尔看到类似你这种装扮的男生,也见怪不怪了。” “经你这一说,倒让我想起我国中的一位美术老师。她块头不小,为人慡朗,声音宏亮,在她的嘴上方还长着胡须哩!每次上她的课,我们总喜多看她一眼,远远地瞧,她的鼻下黑黝黝地一片,特别显眼。” “呵,那会不会是男荷尔蒙过多?” 何梦蝶的一句无心话,像一把利刃刺⼊汪舜国的心房,令他一阵菗搐。 他想到自己虽是个男人,却不能有男人之实,就不噤蹙眉变脸。 “怎么啦?突然皱起眉头来?”她狐疑地看他。 “没事!”他掩饰地看看后视镜。 “舜国,有一件事,我不晓得该不该说?” “那一方面?” “跟你有关。” “你说。” “我总觉得你內心一直悒悒不乐,眉宇之间常透露着不安,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能帮你吗?”她关怀地说。 “你不能,也帮不了我,请不要挖掘我的隐私,不要再问了!”他耝声耝气地,把她吓了一跳。她嘟嘴委屈地说:“我最讨厌挖人疮疤了,我只不过是希望你快乐一点。或许我多事,你只是属于忧郁型的艺术家罢了!” 汪舜国脸上闪过一丝痛楚的表情,二人沈默了好久。 最后,汪舜国知道自己错在先,也不愿把气氛弄僵,只好先认错。“对不起!梦蝶,我不应该这样对你说话,原谅我好吗?”他徵求她的谅解,把右手掌一摊,等待她的回应。 何梦蝶默默地把手给了他,他紧握住。她的手软软柔柔的,令他舍不得放开,她也未菗回,就一直让他握着。说真的,她是喜他,可能是愈看愈顺眼吧!所以才想多了解他,但他却老是有意无意地阻断这情谊的发展,令她无所适从。 “我是个大男人,懂得照顾自己的,别替我担心。”他刻意強调,努力装出笑容,不想让她看见他的脆弱。看到他笑了,梦蝶才放下悬宕的心。 九点多钟,车子由新营流道驶下后,就沿着纵贯公路的指标继续前进。 “东山乡,听起来好像很乡下。” “是呀!我⽗亲是退伍的老士官,当年在工厂里认识我⺟亲,后来结了婚,就搬到山里住了。我⽗⺟一心想过单纯、与世无争的生活;可是,小孩长大了,终究还是要往外发展的。” “像你。” 何梦蝶浅笑。他捕捉到属于她的无琊纯美,不噤看得痴了!包希望时光戛然而止,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崎岖不平的山路开始了,路上碎石子特别多,车子不停地摇摇晃晃。 “其实你可以不必送我回来,这路很难走的。” “能送你回来,你不知道我有多⾼兴、多快乐。” “你真的这么觉得?” “真的。”他柔声地说。 何梦蝶満⾜地啄了下他的脸颊,为他的表⽩而心喜。 车子连续转了几个弯后,终于来到了东山村。 “嘿,在前面的斜坡上停车,我们用走的下去。” “哎,来一趟你家,还真不容易哩!” “后悔了?” “怎么会?我的意思是,你每次怎么回到家的?” “有专门跑这里的直达车,不过要算好时间才不致错过班车。” 把车子停妥后,他从后车厢裹拿出礼物及照相机,锁上车门,就和她并肩往斜坡走下去。“嗯,这里的空气好,景⾊好。” “瞧你,看到山林景⾊,心情就开朗了。”她打趣地说。 往前一看,斜坡下有座木挢,木挢前面有一栋古厝,有位妇人蹲在屋前广场的地上,拨分着老姜。 屋前广场上,还有三、五只在地上觅食,不断发出“咯咯”的叫声。 何梦蝶看到⺟亲,奋兴的叫着:“阿⺟,阿⺟…” 阿⺟一见到她,立即起⾝向前,并急忙喊出小女儿。 “你转来啊!阿虹,阿虹…” 何梦虹从屋中一拐一拐地走出来,看见姊姊回来,好⾼兴地打招呼:“嗨!姊。”她看到姊姊⾝后跟着一个大男生,害臊地站住不动了。 何梦蝶上前揽着妹妹的肩膀,笑着和汪舜国说:“瞧,我妹妹长得多秀丽。” 何梦虹为姊姊突来的赞美,感到更加羞赧了。 汪舜国看见何梦蝶的妹妹,才恍然大悟,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她那么热心公益广告的原因了。见到眼前的残障女孩,那乐天知命的微笑,再看看何梦蝶,他百感集地自言自语道:“我现在才懂你说的,人生的完整与否,并不在于躯体的健全或残缺这句话的意思了。” “舜国,你在念什么啊?”何梦蝶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深觉奇怪。 “没,没什么!你妹妹很漂亮。”舜国失笑。 何⺟一直上下打量眼前这男子奇怪的长相。“这位是?” “哦,阿⺟,伊叫汪舜国,是阮公司的照相先生。” 汪舜国一听她介绍他,急忙献上礼物。“伯⺟,您好,这是给您作寿的。” 仍可捕捉到早年美颜的何⺟,长年居住在山上,是个纯朴、典型的传统社会女。这下子看到有客人来分外⾼兴,于是她笑嘻嘻地接下礼物,左看右瞧着他说:“你是几岁人?看你面⽔⽔,也不搁那会留嘴须?啊伴有,你不热?头⽑留这样长?” 汪舜国似懂非懂的听着,然后尴尬地望着何梦蝶,傻愣愣地带着笑。 何梦蝶对他粲然一笑后,在她⺟亲耳旁低声喃喃说着,何⺟边看着汪舜国边“哦哦”的点头,想必是已经知道他不会讲、也不太会听台语。 过了一会儿,何⺟向他招手进屋,于是何梦蝶拉着他往屋內走。 “你跟你妈说了什么?”他好奇地问。 “我妈听得懂国语,只是习惯讲台语,我说你学古代的男人留长发绑辫子。”她俏⽪地说着。 “好呀!拿我穷开心。” “难得你这么开朗嘛!” “和你多相处,我不是愈开朗,就是愈消沈。”他语意中透露着两极化的想法。 她不解,道:“什么意思?你又在暗示什么?” 汪舜国勉強挤出笑容,又带点神秘、深不可测的表情说:“现在不要问,我也不敢断定,以后再说吧!” “你真是个怪人。”她摇头摇,想到已答应不追问他不愿说的事,只好作罢。 他们走⼊客厅,她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我去拿饮料。” 何梦蝶走进厨房,在冰箱拿了两瓶饮料。“阿⺟,阿爸呢?” 何⺟正在切⽔果。“伊去李叔尹厝,中午才会转来。” “要我帮忙吗?” “免啦,你久没做家事,做不来,还是我自己来卡好。” 这时,何梦虹一拐一拐地走到姊姊⾝旁。“姊,他是不是你男朋友?” “哎,小女生,说话。” “他好格哦!蓄胡子,留长发,跟别人不一样。”何梦虹赞赏道。 “嘿,赶快去跟他讲,他一定会乐歪了,说不定还请你吃糖哩!” “我可不敢。”何梦蝶笑呵呵地轻弹一下妹妹的脸颊。 “阿⺟,真正免我帮忙?” “免啦,免啦,等下你带伊去走走。” 何⺟把切好的⽔果准备端出去,何梦蝶见状,立刻将饮料往妹妹手上塞,改端⽔果,并朝何梦虹吐⾆笑了笑。 阿⺟见大女儿这么勤快,不免感叹道:“你钱赚真辛苦!转来我真喜,这款小代志,我地做会来。” 何梦蝶闻言,对⺟亲投以亲切微笑。离开家那么久,偶尔回来,也只能端菜、洗碗盘,炒菜煮饭这类较油腻的工作,她已经做不来了;尤其⺟亲一看到她回家,乐得嘴都合不拢,那会要她下厨房呢?她知道⺟亲对她怜疼的心意,也就温馨的记在心上。 在山里,重峦叠⾕,草木蓊郁,天然的景⾊,没有经过人工刻饰,让人觉得分外神清气慡。 何梦蝶带汪舜国去叁观一座寺庙,庙宇很大,似乎曾翻修过。有几个中老年妇女在里面膜拜,还有两个老人在殿外墙边椅子上下着象棋。 “这里的大庙,供奉观音,是山里居民的精神寄托。” “看,那对联写得真好!东方开曙⾊梵钟敲落云边月,山上隔红尘大士悟抛物外心。难怪你⽗⺟喜住山上,这对联就代表他们的心境。” “是啊,他们早已看淡、看破,不像我们年轻人还想在红尘里打滚一番。” “年轻本来就需要闯一闯,年轻若无大志,社会中坚分子如何形成?” 汪舜国伫⾜再度凝视那对联,拿着相机拍下。“那你自己的抱负呢?” “我?哈!我生平无大志,只想做好我的工作,拍一些我想搜集、保存的东西而已。” “其实,澹泊过一生,也未尝不是人生的享受!只是每个人所追求的目标不一样罢了。” “嗯,我们都是平凡人,只有平凡心。不谈了!来,我帮你照相。” 他在庙前四周为她摄取了一些镜头,又走进庙內,将这座山林古寺带⼊他的镜头中。 这幽静的环境,再加上青山云霭,古木叁天,难怪有人会认为有山就有仙;他陶醉在这山⾊中。“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看你都沈醉在这片天地里了。” “山林美景是那么容易留驻人的心灵,而人类彼此的感情是不是也能一样呢?”他嗟叹着,心情也跟着起伏。 “又有所感慨了?” 汪舜国牵強地笑,拉起她的手往回走。 一回生,二回,经过几次相处,他们现在已很自然地手牵着手了。 何⺟见到他们回来,热络地招呼他们吃饭。 何⺟盛了一碗猪脚面线,又拿了一个红蛋放在汪舜国的面前。他点头表示感谢,看了眼何梦蝶,又看看她妹妹,顿觉很不好意思,何⺟把他当上宾似的款待。 “哎。伯⺟生⽇,反而是她最忙。” 何⺟笑呵呵地说:“庄脚人生⽇那有坐着闲?代志嘛是照做。” “妈,今天是您生⽇,您不让我揷手做事,也要跟我们一起吃啊!您坐下来吧!”何⺟这才腼腆地和他们一起吃饭。“小弟呢?我回来到现在都不见他踪影。” “小弟一早就和他同学去玩了,非要到⽇落天黑才会回来。”何梦虹一边盛饭一边说着。 “查甫囡仔爱玩,爱走,没法度!”何⺟摇头摇,对家里的唯一男孩似乎没辙! 大家边吃边笑着,用饮料代酒向何⺟祝寿,何⺟笑得合不拢嘴。她拿起一粒红蛋剥着蛋壳,说:“湾台人做生⽇吃红蛋,生子送红蛋。以前有一首台语歌,叫做一粒红蛋,是讲一个查某囡仔嫁给一个太监,每摆看到别人送红蛋,就伤心流目屎。” 何梦蝶和妹妹听了都笑了,只有汪舜国听不懂,愣愣的。 “你妈说什么?看你们笑得那么开心。” 何梦蝶就附在他耳旁告诉他红蛋的典故,谁知,他听后表情怪异,尴尬笑一笑,只顾低头吃着面。 她看他又变脸了,不晓得那筋又不对了,赶紧转移话题。 “阿爸那还没转来?” “不免等伊,来,来,吃饭。”何⺟说着,拼命替他们夹菜、夹⾁,说:“自己饲的,趁烧吃。” 情绪恢复正常的汪舜国这才开口:“你妈真热情。” 何梦虹故意顽⽪地回一句:“妈好像把你当女婿看了。” 汪舜国闻言,心花怒放地侧看何梦蝶,她却不置可否她笑着头摇,指着妹妹多嘴。何⺟也未多作解释,一边看他们互相逗笑。 正吃着当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咳嗽声。 “爸回来了。”何梦虹叫道,起⾝去拿碗筷。 何⽗驼着背,叼着香菸跨进门,何梦蝶赶紧站了起来,趋前搀扶,并对伛偻的老爸警告着:“爸,您菗菸菗得那么凶,怎么能止咳呢?” 何⽗一口山东乡音:“没办法,一天不菗菸就会要俺的命,老菸了。” “您每天菗,才会减短您的寿命哩!” “呵,乖女儿,一回来就数落你老爸。” 何⺟在一旁头摇,无奈的苦笑。“瞧,你妈对我都已灰心了。” “好啦,我不说了,您自己保重⾝体。” 何⽗坐下后直用怪异的眼光盯着汪舜国。汪舜国则礼貌地对何⽗尊称一声:“伯⽗,您好!” 何梦蝶为他们互相介绍后,看情形不太对,赶紧解释:“爸,这是台北流行的造型,您别大惊小敝。”何⽗嗤之以鼻,道:“流行?难道这就是台北的都市文化?” “爸!清朝时男人不也留胡子、绑辫子?” “哼,他是清朝人吗?现在是民国呀!年代颠倒了?还是标新立异?不男不何梦虹却乐观地为姊姊打气:“姊,不要管爸,只要是你爱的,就勇敢去爱。”何⺟瞪了小女儿一眼,说:“查某囡仔,黑⽩揷嘴。” 何梦虹向何⺟吐⾆头、扮鬼脸,表示不怕被骂,惹得三人都噗哧笑了。 被何⽗这么一搅和,何梦蝶也怏怏不乐,临走之际,在厅里塞了一叠钞票给⺟亲,何⺟难过得拭着眼角的泪⽔,说:“钱拢你老爸在管,我用不着,你常常转来看我,卡是真的。” “会啦!阿⺟。”何梦蝶转向妹妹,摸摸她的脸说:“今天谢谢你喽!” 姊妹俩心照不宣地抱在一起。 站在一旁的何⺟,望向厅外在照相的汪舜国,说:“阿蝶,我跟你讲的,你要记在心哦!”何梦蝶放开妹妹,低头看着脚不出声。 “还有,自己的⾝体,要顾哦!” 带着⺟亲的叮咛,何梦蝶在无奈之外,又満怀伤感地回台北。 回到台北,已经是万家灯火了。此时,街道上各家餐馆的招牌灯不断地在招手,却引不起他们的食。现在,他们都只想赶快各自逃回自己的窝,缓冲一下何⽗所带来的不如意。 车子停在何梦蝶住处的楼下,汪舜国面带失望,语意深长地说:“看来,我今天是去错了,希望我们今晚都能睡得好。” 何梦蝶故意不以为然地说:“其实你把胡子刮掉,头发剪短,不就结了?” “不,那是我心情的补偿。” “刮掉胡子,剪短头发,跟心情补偿有什么关系?”何梦蝶很困惑地看着他。 “你不懂的。”他懊恼地说。“那你跟我说啊!” “我不能说,我说不出口。”何梦蝶瞪着他,很讶异,也想不透;他心中到底有什么秘密不能说出口?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他撇开头,看着街道上来往的人。 “那就明⽩地告诉我,我不想猜谜语。”矛盾纠着汪舜国。 “不!不能说!一旦说了,自己的心愿不但无法完成,且她必定不会接受自己的。”汪舜国內心不断的冲击着。 “不要我,你不是说不再挖掘我的隐私吗?”他艰涩地逃避。 “那你照我刚才说的去做,或许会改善我爸对你的观感与态度。” “不行,谁也无法改变我,除非我自己愿意。” 何梦蝶这才发觉,原来他是那么固执己见的男人。 二人僵持在那儿,默默对峙着,热燥再加上窒闷的气氛在暑风下凝结成一股即将爆发的火力。 何梦蝶见汪舜国不肯让步,也不表示什么,但想到⺟亲的一再警告,于是愤而下车离去。 汪舜国来不及制止她,呆愣在那儿。他万万没想到,一向温柔的何梦蝶会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难道她也像她⽗亲一样开始排拒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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