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舂色之千金嫡妃 -第六十章绛珠也是宅斗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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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重生小说 > 侯门舂色之千金嫡妃 作者:偏方方 书号:47661 | 更新时间:2019/1/17 |
【第六十章】绛珠也是宅斗高手 | |
临近晚宴时分,颜府忙碌了起来,颜旭之与颜敏之的満月酒,颜婳的县主庆贺宴,放在一起举办,颜宽特地从外请了个戏班子搭台。偶尔能听到几声锣鼓锵咚锵的声音,也能听到戏子咿咿呀呀调整嗓音,开始彩排了。 年绛珠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铜镜中略微丰腴的容貌,眉头微微一蹙,示意银杏拆掉飞仙髻,换上坠马髻,斜斜地挽在右侧,又簪一支红⾊珠花与一对⽩⽟兰蔻花钿。耳坠镶了红宝石,与璎珞上的红宝石配成一套。又换上一条⾼粉杏⾊⽔纹流仙裙,恰如其分地遮了尚未完全瘦下的部腹,并将丰満美丽的型勾勒得淋漓尽致。最后,她又罩上一件红⾊盘丝金线短袄,斜领,以大食进口的⽔晶为扣。 银杏望着珠光宝气的年绛珠,会心一笑:“四真漂亮,今晚定能了四爷的眼。” “哼,漂亮有什么用?都是吃不到嘴里的才香。” 年绛珠冷冷地讥讽了一句,银杏微讪,不敢接话。年绛珠站起来,前后照了照镜子,又扶了扶发髻上的珠花,问道:“表姐小那边如何了?叫个人去看看。” 华珠的院子与清荷院仅一墙之隔,中间打了小门,方便进出。银杏将妆奁盒子收拾整齐后便叫来一名小丫鬟去往了华珠的屋子。 这边,巧儿也是费劲心思为华珠打扮。 华珠个子长得快,从年府带来的冬⾐已经短了袖子,年绛珠又叫绣娘给她做了里里外外做了四套。巧儿拿过一件玫红⾊绣银丁香窄长袄,笑着道:“这件,窈窕又亮丽。” 太打眼了。 不过华珠很喜。 华珠就穿上⾝,娇小的⾝材仿佛瞬间⾼了不少,颜⾊也叫人眼前一亮。⾐着光鲜一些没大碍,发髻华珠却喜简单的,只梳了个回心髻,挑了一对镂空海棠花银簪子固定,又配了一对明月珰,分外妍丽。 华珠掐了掐仍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蛋,懊恼地皱了皱眉,什么时候能变成瓜子脸? 巧儿蹲下⾝,抚平了华珠裙角的一片褶皱,微笑道:“姐小还没到菗条的年纪,等到了,脸蛋就会小了。” 菗条的年纪,约莫是成婚的年纪? 这辈子,她会嫁给谁? “走开啦,你把姐小的书弄掉了!”一边,秀云躬⾝捡起被香荷碰掉的唐诗集“也不知廖公子什么时候再来颜府上课,眼看着姐小都能议亲了,肚子里一点儿墨⽔都没有,唉!” 巧儿回头瞪了秀云一眼“行了行了,我们几个也回屋换新⾐裳吧,好歹是二少爷与三少爷満月,穿体面些。” 府里刚给所有下人各发了两套冬⾐、一件不同颜⾊的妆花缎褙子。巧儿挑了绿⾊,秀云挑了嫰⻩⾊,香荷挑了淡蓝⾊。 几人陆续离开主卧,华珠拿起廖子承给她的唐诗集,突然想起像做梦一般的师生关系,只觉来得匆忙、去得也匆忙,剖尸查案吃鱼剥虾的⽇子,好像渐渐离她而去了。她又像一只笼中鸟一样,被关在了満是女人的后宅。 可是不论如何,她的⾝边有年绛珠,这个同⽗异⺟却待她不薄的嫡姐。 廖子承呢? 所有人都围在一起吃团圆饭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哪里?在⼲什么? * 昏暗的房间內,没有掌灯。 巧儿换上新⾐,又戴了华珠送给她的翡翠镯子,确定够喜庆不会给华珠丢脸了,才举步朝门口走去。 不知想到了什么,刚推开门,又赶紧关上,踅步回了边,从褥子底下摸出一块⽩⽟飞鹤并⻩流苏的扇坠子,看了两眼,又放了回去。 再打开门时,香荷打眼前儿路过,一边走一边嚷嚷:“秀云你个小蹄子,死哪儿去了?” 巧儿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去往主卧叫华珠。 她一走,香荷立马蹑手蹑脚地溜进了秀云的房间,秀云正在扣扣子,最近长胖了,⾐裳有点儿穿不上,见到香荷,忙招手:“快来帮我弄一下,我扣不上!” 扣子在右腋下,左手不灵活。 香荷关门,揷上门闩,在边坐下后,一把拍开秀云的手,低声道:“扣什么扣?你猜我刚刚发现什么了?” 秀云踹了她一脚,没怎么用力,却带了一些不耐:“赶紧给我扣呀!我管你看见什么了?” 香荷撇了撇嘴儿,三人里,秀云最凶、最大佬,她⼲不过她,乖乖地帮秀云扣起了扣子:“我说你少吃点儿行不?都快跟五姐小一样胖了!” 说的是年希珠。 秀云用食指弹了弹她脑门儿,低吃道:“扣你的扣子,废什么话?” 香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连手指都揪红了,总算帮秀云把扣子扣了进去,然后她仍不罢休:“你真不好奇我看到什么了?” “你能看到什么?妆花缎还是绫罗缎?”秀云⽩了她一眼。 “真瞧不起人!”香荷撅了撅嘴儿“巧儿偷东西了!” 秀云大惊:“她偷东西?不会吧?她不是最正直、最清廉了?” “哼!狗咬吕洞宾,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时只会训我们,说我们没眼力劲儿,其实啊,自己最!我们不过是争,还是明争,她却是偷!真不要脸!”香荷气呼呼地骂了一通,到底是真出于道德底线,还是吃不到葡萄却说葡萄酸,不得而知。 “她偷什么了?” “⽟!一块特别⽩净、特别漂亮的⽟!那天,她从省亲别墅回来的时候就慌慌张张的,还撞翻了我一杯茶,我当时没太在意,现在一想,八成是偷了东西,心虚呢!” 省亲别墅的路是金子铺的,墙是⽩⽟筑的,湖泊里全装着美酒,树上皆挂満珍珠。这是秀云听颜府其他下人描述的,所以她其实一直特别想进别墅一趟,可惜自己不怎么受姐小器重,没那机会。如果巧儿是从那里偷的东西,就一点儿也不奇怪了。如果是她,她一定会摘一満篮子珍珠回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秀云眼神一闪,用胳膊肘碰了碰香荷:“算了,人家是姐小跟前儿的红人,现又得了四器重,被叫到清荷院学规矩,咱们可得罪不起。你闭紧嘴巴子,别说啊!尤其不能告诉姐小!免得巧儿反咬你一口!” 香荷叹了口气:“知道啦。” 二人携手跨出门槛,秀云一改往⽇的跋扈,笑着道:“我记得你有支玳瑁簪子,借我戴戴。” 玳瑁簪子是地摊货,别说借,送她也不会舍不得。香荷嘀咕了一句“奇怪啊,你也会看上那么老土的簪子”然后转⾝回了自己的房。 秀云眼神一闪,迈起小碎步去往了华珠的房间,当她看到仅华珠一人时,眼底涌上一层欣喜:“姐小,我有事禀报,是关于巧儿的!” “表姐小,您穿戴好了吗?四叫奴婢来催您。” 院子里,忽而传来一名小丫鬟的声音。 华珠扬手:“晚些时候再说,我去吃饭了,你们几个把院子守好,记住别闹事。” “是。”秀云诡异一笑,福⾝,恭送了华珠远去。 “怎么还没好?”年绛珠在房內,左等右等,两名啂⺟,分别抱着颜旭之与颜敏之,她瞅了一眼,又给换了两件新斗篷。 啂⺟们汗颜,不到两刻钟,四给整四套了! 年绛珠喝了口热茶:“这儿风大,你们先去暖阁里待会儿。” 啂⺟们抱着两位少爷退下。 年绛珠无聊,随口问向银杏:“婳儿与马公子的亲事如何了?” 银杏拾掇着満是瓜子壳儿的小茶几,手一僵,语气如常道:“好像是…八字不合,谈崩了。” “八字不合?”年绛珠自顾自地呢喃着,没发现银杏的异样“一开始我便觉着这桩亲事不妥,马乔是个鳏夫,又有三个孩子,婳儿纵然行情再不好,也不至于沦落到给他做续弦的地步。诶你说,太太怎么会想到给婳儿找一门这么寒碜人的亲事?” 银杏端着果盘的手一抖,一个橙子掉了下来。 年绛珠眉头一皱,冷冽的目光直直向她越发苍⽩的脸,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奴婢不敢。”银杏垂下眸子,捏着果盘的指节隐约透出⽩⾊。 晴儿的事给年绛珠敲了个警钟,她不再像孕怀时那么稀里糊涂了,甚至,她还有些草木皆兵了,加上,银杏的表情的确不正常。她眉头一皱,厉声道:“给我说实话!你到底瞒了我什么?别以为你伺候了四爷十几年,我就不敢把你怎么着!这院子里,论资历,你好像也不是最老的!” 最老的丫鬟,早被她给“打发”了。 银杏吓得冷汗直冒,想着也不是非得瞒着四,便避重就轻地说道:“这事儿说来奇怪,马公子明明和大姐小议了亲,但不知为何,马公子那天突然冲进省亲别墅的温泉,好像冲撞了老太太,还气哭了表姐小。老爷和太太吵了一架,具体內容奴婢不清楚,奴婢也是因着和膳房的管事娘子有情,才听了一两句。” 马乔是个外人,怎么冲进省亲别墅了? 还既冲撞了老太太,又气哭了华珠? 年绛珠不是傻子,把所有零星的线索和可疑之处拼在一起后,一些原本说不通的东西立刻有了眉目。只怕婳儿与马公子议亲原本就是个幌子!太太一开始瞄准的目标其实是华珠!还是用这种毁掉名节的方式华珠就范,真是可恶! 她知道太太素来看她不顺眼,当初,燕王妃相中了颜博做女婿,太太的娘家也是,但老太太与老爷执意要她过门,惹⽑了太太。太太觉得,肥⽔不流外人田,颜博是她儿子,就该和她的娘家攀亲!而即便不得已非得流到外人田,那也必须是一片无比肥沃的土壤!比如,燕王府的郡主! 她算什么呢? 一个九品芝⿇官的女儿。 其实她也搞不懂,同样是老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前后不过隔了一刻钟,老大就成了燕王妃,二老却嫁到穷乡僻壤,一苦二十多年! 不用想都知道,她娘下嫁给她爹时,琅琊的人笑得多么厉害了。 年绛珠按住额头,忽觉汗颜,她怎么能对自己的⽗亲有这种情绪呢?哪怕全天下的人都看不起他,她也不能对不起他。 银杏瞧着年绛珠一脸纠结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问:“四,要喝杯⽔吗?” 年绛珠直起脑袋,摆了摆手,脸上已恢复正常神⾊:“太太既然敢算计表姐小,这么说,表姐小和世子的亲事⻩了?” 银杏点头:“恐怕是的。表姐小怕您忧心,一直不许奴婢讲省亲别墅的事。” “你们俩又是怎么转悠到省亲别墅去了?”年绛珠忽而变得十分敏锐。 银杏的心肝儿颤了颤,竭力平静道:“表姐小好奇,奴婢就陪着她进去逛逛了。” 好奇?八成是太太故意找人在华珠面前吹嘘了什么,才惹华珠好奇。年绛珠自动脑补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不再着这个话题不放,顿了顿,淡道:“把我那支孔雀金钗拿来。” “四今晚要戴吗?” 奇怪呀,平时别说戴,多摸一会儿都怕弄坏它了呢!四怎么突然舍得了? 银杏不敢多问,从年绛珠手里拿过钥匙,开了妆奁盒子,取出孔雀金钗揷⼊了年绛珠的发髻。 但更奇怪的是,临出门前,年绛珠脫掉了红⾊短袄,换了见淡⻩⾊素绒长袄,又将耳坠与一应繁复的首饰取下,只簪了一支镶红宝石的银簪子。 夜幕降临,繁星闪耀。 省亲别墅的正殿碧霄殿內,颜府家眷围坐在八仙桌旁,桌上摆着各式精致小点,荔枝红⾖糕、桂花云片糕、杏仁⿇薯、葱花卷饼、椰汁虾球…并碧螺舂一壶、玫瑰花茶一壶、姜汁撞一壶。 穿着崭新服饰的丫鬟们在殿內忙来忙去,看起来,一片喜庆。 大门正对面的空地上,搭了一个一人⾼的戏台子,班主一边张罗着伙计布景,一边吩咐乐师调音,一边又挑开侧面的黑幕,问花旦们准备好了没有。 一名花旦就问:“六幺儿呢?他怎么还不来?没他,那出戏怎么演?” 班主就道:“六幺儿闹肚子,先上别的戏,《从军记》押后。” 另一边,乐师说道:“不是啊,班主,六幺儿拿了我曲谱,他该不会是又用我的曲谱擦庇股去了吧?这个月都擦了好几张了!再这么下去,班主你得给我补工钱!写一张曲谱我容易么我?” 班主走过去踢了乐师乐师一脚,呵斥道:“给我闭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儿!嘴巴都给我放⼲净点儿!” 华珠挽着年绛珠的手经过戏台,正好听到他们的吵闹,华珠噗嗤一笑,觉得那个叫六幺儿的有意思。 “琅琊很有名的戏班子,一天好几个场子呢,今儿在咱们府演完了,还要赶钱家的场。”年绛珠笑着为华珠解释。 华珠就注意到,年绛珠在提到戏班子时眼神格外亮堂,不噤问道:“你什么时候变得爱听戏了?” 年绛珠嗔了她一眼:“哪里是我爱听戏?自从三爷去世后,咱们府里好多年没这么热闹了,我和你姐夫大婚都没让请戏班子呢。后面,二房的两个孩子出生、満月、周岁,也没怎么热闹过。” 这说明,公公很重视她的一双儿子。所以,她⾼兴。 华珠打量了年绛珠一眼,既然⾼兴,为何又穿得这么素净?难道因为和颜博吵了架?不太像。华珠摇了头摇,回头望了一下戏台子:“好像不少人呢。” 年绛珠笑道:“是啊,花旦、乐师、小生…反正杂七杂八地加起来,⾜有二十七人之多。单单是车费,颜府就花了不少。” “你怎么知道是二十七个?” “门房有登记啊。” “你已经开始重新管事了?”华珠挑眉,是不是太快了?刚做完月子呢。 年绛珠淡淡一笑,似有一种不羁的嘲弄与讥讽:“太太现在忙着和林姨娘斗法,哪儿有闲工夫管宅子里的事儿,前两⽇便把对牌送我屋里来了。” 要说林姨娘也是厉害的,生了一子一女,还娶了尤氏这样能⼲的儿媳,而今年过四旬,依然在美女如云的后宅屹立不倒。从不见她出来蹦哒,但颜宽就是每个月都有五六晚歇在她屋里。 华珠这么想着,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殿內,开始搜寻尤氏与颜姝的⾝影。 颜姝不知跑哪儿玩去了,尤氏穿着一件宝蓝⾊短袄,头戴腾蛇金步摇与翡翠琉花簪,鹅蛋脸上扑了淡淡的妆粉,在烛光与夜明珠的映下微微反着粒子一般的银光,她抬手,两个金镶⽟手钏儿轻轻碰在一起,仿佛撞出了清脆的声响。她⾝边的余氏被昅引,低头朝她皓腕看去,笑着说了什么,华珠隔得远,却听不清。 “哎哟,这是京城来的款式吧?”余氏的眼底闪过一丝惊,问尤氏。 尤氏与余氏同为京城人士,尤氏家中是皇商,明面上经营珠宝⽟器、丝绸茶叶,暗地里也贩卖私盐、开采矿山。但尤家原先也不是经商的,他们务农,祖上留了五座山头、一块地,平时以种植茶叶为主。佑成帝三十八年,北齐与胡国恶战,烽火十八月,耗资大巨,导致国库空虚。尤氏的祖⽗偶然一次种树,竟刨出了一堆颜⾊怪异的土壤,找人鉴别后得知是金矿。尤老太爷当机立断,将资产无偿捐献了北齐皇室。 后面,北齐大败胡国,佑成帝不仅重商了尤老太爷,还封了他做皇商。 颜家的破天富贵,尤氏的嫁妆可谓是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至于余氏,她的⾝份就比较⾼了,是襄侯嫡女。 但襄侯的发家比较离奇,就好像大家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突然有一天,他就从地里长出来了一样。而且是以一种绝对的优势轰炸了京城的权贵圈,除了沈家与染家之外,再无第三家能与襄侯比肩。 尤氏将手钏儿取下来,戴到余氏手上,笑道:“是京城新款。” 余氏又褪下来戴回她手上:“我只说它好看,又没找你讨要。是长乐公主兴起来样式?” “可不就是她?她穿什么⾐服、戴什么首饰,第二天就会成为全京城争相效仿的对象。”尤氏扶了扶鬓角的珠花。 这时,五岁的颜恒之与四岁的颜慧嬉戏着奔到了尤氏怀里,撒了个娇,软软地唤了“大伯⺟”“娘亲”然后抓了一把果子,又跑到一边儿玩去了。 尤氏看见余氏的眼底流露出浓浓的羡慕,心中微甜,却叹道“陈阁老的小儿子又闯祸啦,逛青楼被逮个正着,让京城防卫司的人关了一整夜,他气不过,出来时打死了一名侍卫,听说要砍头。” 余氏微微一叹:“唉!陈阁老一世英明,为我北齐贡献了半生精锐,没想到最后竟连一苗子也没留下。” 尤氏拿了一块栗子糕:“别这么说,驸马难道不是他儿子吗?” 余氏淡淡地笑道:“驸马?驸马生的孩子得跟公主姓赫连啊,陈家这一脉,算是彻底断了。” 或许是二人都来自京城,又同样在府里受寂寞,二人只要一扎堆便讨论京城的热门话题,仿佛唯有这样,才能增加一点彼此的存在感。 年家姐妹与冷柔是同时抵达门口的。 冷柔依旧是一袭⽩⾐,但有别于平时的素净,她外笼了一层淡紫⾊轻纱,看上去飘渺似仙。 “四弟妹,恭喜。”淡笑着打了招呼,在看见年绛珠一⾝过于素净的装扮时也是微微愣了一下。 年绛珠笑得人比花娇:“多谢三嫂,一块儿进去吧。”与华珠使了个眼⾊,轻轻放开华珠的胳膊,转而挽住了冷柔。 二人在前,华珠在后,走到封氏面前行了礼。 啂⺟先她们一步将颜旭之与颜敏之抱了过来,此时的封氏正在逗摇篮里的宝贝孙儿,拿眼睛瞟了她们一眼,和颜悦⾊道:“来啦?快坐吧,马上要开席了。今儿穿的有些单薄,可冷?” 问的是冷柔。 冷柔不仅没孩子,连丈夫都没有,是府里彻头彻尾的弱者,每当封氏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看看冷柔,便什么安慰都有了。 冷柔淡淡说道:“不冷。” 也没多的字,转⾝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左边是与尤氏,右边是年绛珠。 尤氏拉过年绛珠的手,笑盈盈地道:“今儿是旭之与敏之的大好⽇子,你怎么穿得这么素净?”平时恨不得把孔雀都给比下去的劲儿头去哪儿了? 余氏符合道:“是啊,我也瞧着你太素净了些,莫非…心情不好?” 年绛珠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两位嫂嫂多虑了,我穿得素净是因为我在佛祖跟前许了愿,如今是还愿的时候了。” 封氏信佛,几位儿媳为了讨好婆婆,偶尔也捯饬一番,余氏与尤氏都没往心里去,笑着与她聊了些女人的话题,当然包括京城流行的服饰和发生的故事。 不多时,几位爷们儿来了。 颜宽穿着暗褐⾊锦服,⼲练沉稳。 颜硕一袭银⾊束束领裘袍,面⾊苍⽩得近乎透明,从华珠⾝边走过去时,华珠能看到他脸上淡淡的⽑细⾎管。 颜博比较喜庆,红⾊锦服,黑金滚边⽟带,张扬俊逸,卓尔不凡。 他満含笑意的目光扫过全场,儿子的満月酒,他自是无比⾼兴的,只是他的目光在扫过年绛珠时微微凝了一下。 几人围着圆桌⼊席,玩得満头大汗的颜恒之与颜慧也被強行按在了椅子上。 须臾,盛装打扮的颜婳也来了,她的脸蛋很红润,带着少女的娇羞与美好,向众人行了一礼后坐在了颜姝⾝边,并对着颜宽与封氏说道:“我刚从老祖宗的屋里过来,她吹了风,头有些昏昏沉沉的,说让我们自个儿尽兴。” 老太太怕吵,一听这种锣鼓呛咚呛的声音就浑⾝不舒服。 “那我们自己玩,吃完饭、看完戏,我带你们放烟花、放鞭炮!”颜宽一点儿也不介意,微微露出一抹汐晗的笑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笑,华珠总觉得古怪。 颜宽夸赞了年绛珠几句,又吩咐颜博要好生爱护年绛珠,尔后给小孙儿封了红包。 大房、二房、三房的人也纷纷给颜旭之、颜敏之的襁褓里塞了小红包。 然后,颜宽吩咐下人上菜。 这边开始上菜,戏台上的戏也唱了起来。 大概是那位叫六幺儿的戏子还没准备好,第一出戏果然不是《从军记》。 用过晚膳,饭桌被撤掉,换上几张小圆桌,按照各房坐在了一块儿。 颜博与年绛珠肩并肩,却谁也不讲话。 华珠坐他们对面,闷头吃⽔果。 突然,一道银⾊⾝影带着淡淡的药香闯⼊了华珠的天地。 华珠眉心一跳,侧目,那人已非常自然地坐下了,翘起二郞腿,痞痞一笑:“小不点儿,听说你很聪明。” 华珠斜睨了他一眼,哼道:“大爷,听说你有病。” 一语双关。 颜硕被逗乐了,眯了眯狭长的凤眸,用一种很古怪、很轻蔑的口吻道:“来,给你大爷我出个题,看你能不能难倒爷。” “无聊。” “信不信爷把你丢出去?”颜硕拧住了华珠的后领。 华珠眉头一皱,这家伙,病娇惯了,脾气也臭得很,一个弄不好,他真要丢她。反正他自己找,她就成全他:“从一到一百里面,有多少个九?整数啊,像九、十九、二十九这一类的。” 颜硕默算了一下:“十个。” 华珠嘴角一勾:“你没反过来数啊?还有九十、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 颜硕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十九个。” “哈哈!”华珠杨了杨手指,胜利一笑“二十哦,大表哥。” 颜硕黑了脸! 戏台子上的戏唱了三出,眼看着夜⾊已深,颜宽隐有离去之意,封氏垂了垂眸子,对颜宽、也是对所有人说道:“今儿旭之与敏之満月,真是大喜⽇子,我来讲一件喜上加喜的事,为大家助助兴。” 众人朝她投去了诧异的眼神,颜宽也疑惑地看着她,颜婳当了县主,勉強算一件喜事,但这个大家都知道了,无需再言,那么,封氏到底想说什么? 封氏笑了笑,缓缓地道:“说起来,这个真得好生感谢绛珠。如果不是她贤惠大方,四房的子嗣也不会这么兴旺。” 颜宽不解地皱眉。 封氏就笑盈盈地道:“晴儿有孕了。” 尤氏第一个鼓掌“哎呀,那可真是要恭喜四弟和四弟妹了!”太了,你们也有庶出的孩子了! 颜宽也觉得是好事,严肃的脸上带了笑容:“不错,不错。绛珠是好样儿的。” 年绛珠挤出一抹涩涩的笑:“儿媳分內之事,也是晴儿能⼲。” “真是恭喜你了,四弟妹,又多了一个孩子。”尤氏笑得合不拢嘴儿。 颜硕咬着一竹签,玩味儿地说道:“我也恭喜你啊,二弟妹,二弟在江南的丫鬟也孕怀了。” 尤氏的笑容倏然一僵,该死的颜鑫!居然背着娘老搞! 颜硕站起⾝,吐出嘴里的竹签,阔步朝殿外走去,经过华珠⾝边时,他略微一顿,一脸嫌弃地道:“小不点儿,这才是真正的无聊。” 语毕,用指头弹了弹华珠脑门儿。 “哎哟。”华珠疼得恨不得踹他一脚!却又听得⾝边的年绛珠轻飘飘地道“你大表哥,是颜府,唯一一个…没有通房也没有姨娘的男人。”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若不是她坐在华珠⾝边,华珠或许会认为刚刚那句话不是她说的,只是自己的一种幻觉。 华珠扭头看向年绛珠,这时,年绛珠忽然站起⾝,对着颜宽与封氏深深地行了一礼,低低地说道:“趁着⽗亲⺟亲都在这儿,我有一事相求。” 颜宽看向她,问道:“什么事?” “我想去⽩云,向佛祖还愿。” 封氏一听是还愿,紧绷的神⾊松开了,慈眉善目地说道:“还愿啊,你⾝子若撑得住,去一趟也好。” 余氏颇为担忧地看了绛珠一眼:“四弟妹,你刚月子就劳碌奔波,万一把⾝子累垮了怎么办?这个家,还等着你来当呢!要不…在家里还愿?” 华珠眉梢一挑,大讲的如此自然,是真不想抢家主之位,还是单纯地在客套? 倒是封氏温和一笑:“正因为她刚出月子就去还愿,才显得她诚心!我告诉过你么,真正信奉佛祖的人,佛祖是一惊会保佑你们的!家里还愿,没什么诚意。别怕,那天我陪你一道去还愿。” “⺟亲所言极是,我能静得下心礼佛,全都是因为⺟亲的熏陶和教导。”年绛珠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多谢⺟亲。” 封氏慢悠悠地笑了:“几时去?我好给你备车。” 年绛珠就道:“明天出发,车我备好了,因为要去一个月,所以提前做了打点。” 一个月?一个月的世界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封氏礼佛,偶尔也有斋戒、诵经和还愿的习惯,但…没这么久! 封氏狐疑地捏了捏手里的杯子:“你许了什么愿?要…还得这样大?” 年绛珠摸了摸头顶的孔雀金钗,表情有些微讪:“说来惭愧,我原本在孕怀之前就许了一个愿,但还没来得及还,中途又许了一个。旁人要实现一个夙愿都难,但我许了两个,且全都应验了。所以我想,我真的应该感谢佛祖的恩泽。” 讲到这里,年绛珠顿了顿,语气慢慢平缓了下来“我与四爷成亲四年,承蒙四爷眷宠,一直过得非常舒坦,但我肚子不争气,迟迟不能为四爷孕育子嗣,所以年初,我在佛前许了第一个愿,希望我能为四爷生个孩子! 没多久,我果真孕怀了。那时,我⾼兴极了,想着四爷终于能当⽗亲。可我没⾼兴多久,便被陆大娘诊出怀的是双胎。我不由地想起了燕王妃的孩子,那个一出生…就夭折了的小郡主…双胎的风险太大,弄不好,连我也会…” “别胡说!”颜博低声何止了她! 年绛珠果然绕过了那几个字眼,接着道:“我就想,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四爷要怎么办?我又到佛祖跟前许了愿,我说,请再赐四爷一个孩子吧,如果我不能,起码让别人能。回到颜府,我叫四爷去晴儿屋里,顺便停掉了晴儿的避子汤。皇天不负有心人,我顺利生下了孩子,而晴儿也真的孕怀了!”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晴儿的孩子是这么来的呀,年绛珠太伟大了! 封氏的嘴巴一歪,也不知是信了年绛珠的话,觉得自己被晴儿耍了,还是质疑年绛珠的说辞,认为年绛珠狡猾得像狐狸!总之,她的脸⾊变得十分难看! 年绛珠管她难看不难看呢?我敬重你、忍你、孝顺你,换来的却是你冷落我、刁难我、外加算计我妹,抱歉,年家的女儿没别的本事,就是脾气臭。 年绛珠心头冷笑,面上却依旧虔诚得令人心软:“我要去还愿了,预计是一个月,但我写字速度慢,若是抄不完佛经,也不知回来是哪一天。” 说着,拔下头上的孔雀金钗,递到颜博手中“这是我送晴儿妹妹的礼物,恭贺她有喜。” 颜博捧着那支沉甸甸的金钗,心里一阵惶恐,绛珠把他们的定情信物拿去送晴儿,这意味着什么? 晴儿孕怀本来就是年绛珠的功劳,最后怎么反倒让付出了辛劳的人,拖着刚生产完毕的羸弱⾝躯,进寺庙里做苦行僧呢?这不道德!颜宽自己不信佛,但不反对家人礼佛,有一个积极的信仰不是什么坏事儿。颜宽摸了摸桌面,正⾊道:“在家里不行吗?给你设个小佛堂。” 年绛珠头摇:“⺟亲也说了,那样未免太没诚意了。” 华珠看到这里,要是还没领会年绛珠的意思,就枉为她妹妹了。华珠在心里为这个不声不响就将了封氏一军的姐姐暗暗称赞,随即面露难⾊地问:“姐姐,我替你去吧!我来颜家这么久,承蒙大家照顾,一直没有报答的机会,就让我替你、替小侄儿、替晴儿诵经祈福吧!” 让客人去,成何体统? 颜宽眉头皱得更紧! 年绛珠快要爱死自己的妹妹了,差的不就是这么一句话儿吗? “这个…我当时也问过大师了,说万一我生孩子出了意外,谁能代替我还愿保佑晴儿那一胎?大师就告诉我,必须是生肖与我一致的女人。你不符合啊,妹妹。” 生肖一致? 封氏的心咯噔一下! 还没反应过来要怎么应答,那边,颜宽就面向她,慢悠悠地开口了:“你好像也是属虎的吧?” ---题外话--- 哈哈,绛珠终于发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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