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甄嬛传3 五十七、长相思
|
逆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后宫:甄嬛传3 作者:流潋紫 书号:5573 | 更新时间:2016/11/20 |
五十七、长相思 | |
我的心神,在这样的冷了心,灰了意中终于支持不下去。⾝子越发软弱,兼着旧病也未痊愈,终究是在新患旧疾的夹击下病倒了。这病来得并不凶,只是恹恹的绵病榻间。 这病,除了亲近的人之外并没有人晓得。这些⽇子里,玄凌没有再召幸我,也没有再踏⼊棠梨宮一步。我便这样渐渐无人问津,在后宮的尘嚣中沉寂了下来。 起初,宮中许多人对陵容的深获恩宠抱有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在她们眼中,陵容没有⾼贵的出⾝,富贵的家世,为人怯弱,容貌亦只是中上之姿,算不得十分美,所能凭借的,不过是一副出众嗓子,与当⽇因歌获宠的余氏并没有太多的差别。于是她们算定玄凌对她的趣兴不会超过两个月便会渐渐冷淡下来。可是,陵容的怯弱涩羞和独有的小家碧⽟的温婉使得玄凌对她益发恋。慕容妃与我沉寂,一时间,陵容在宮中可称得上是一枝独秀。 棠梨宮是真正冷落清秋节似的宮门冷寂,除了温实初,再没有别的太医肯轻易来为我诊治。往⽇趋炎附势的宮女內监们也是避之不及。昔⽇慕容世兰的宓秀宮和我的棠梨宮是宮中最热闹的两处所在。如今一同冷清了下来,倒像极了是一损俱损的样子。 我的棠梨宮愈加寂寞起来。庭院寂寂,朱红宮门常常在⽩天也是紧闭的。从前的门庭若市早已转去了现在陵容居住的明瑟居。我的庭中,来的最多的便是从枝头飞落的⿇雀了。妃嫔间依旧还来往的,不过是敬妃与眉庄罢了。宮人们渐渐也习惯了这样的寂寥,长⽇无事,便拿了一把小米撒在庭中,引那些鸟雀来啄食,以此取乐。时⽇一久鸟雀的胆子也大了,敢跳到人手心上来啄食吃。终⽇有这些叽喳的鸟雀鸣叫,倒也算不得十分寂静了。 心肠的冷散自那一⽇偶然闻得陵容与玄凌的话起,渐渐也灭了那一点思念与期盼之心。相见争如不见,那就不要见了罢。陵容自然忙碌,忙着侍驾,忙着夜宴,忙着以自己歌声点缀这歌舞升平的夜。自然不会如那⽇对玄凌所说,有劝解我的话语。只是偶尔,命菊清送一些吃食点心来,表示还记得我这病中的姐姐。 眉庄来看我时总是静默不言。常常静静地陪伴我大半⽇,以一种难言的目光看着我,神⾊复杂。 终于有一⽇,我问:姐姐为什么总是这样看我? 她微微一笑:我只是在想,若你真正对皇上灰心绝望,该是什么样子? 我反问:姐姐以为我对皇上还没有灰心绝望么? 她淡淡道:你以为呢?若你对皇上死心,怎还会绵在病中不能自拔? 我无言,片刻道:我真希望可以不再见他。 眉庄轻轻一笑,沉默后头摇:你和我不一样。我与皇上的情分本就浅,所以他将我噤⾜不闻不问,所以我可以更明⽩他的凉薄和不可依靠,所以我即使复宠后他对我也不过是可有可无,而我也不需十分在意。眉庄盯住我的眼睛:你和我是不一样的。 我低声问她,亦是自问:是因为我对皇上的心意比你更多么? 你若对皇上已无心意,便如今⽇的我,本不会因为他的话、他的事而伤心。她停一停,轻声道:其实你也明⽩,皇上对你并非是了无心意。 我轻轻一哂,举目看着窗外,只是他的心思,除了国事,几乎都在陵容心上。我低头看着自己素⽩无饰的指甲,在光线下有一种透明的苍⽩。帘外细雨潺潺,秋意阑珊。绵绵寒雨滴落在阔大枯⻩的梧桐叶上,有钝钝的急促的轻响。我道:怎么说陵容也曾与我们相,纵然她行事言语表里不一,我心有警戒就是了,难道真要跑上去和她针锋相对争宠么?我也不屑于做。何况皇上,似乎喜她更多。 眉庄眸中带了淡漠的笑意:你得意时帮过陵容得宠,她得意时有没有帮你?若她帮你,你又何需争宠。若她不帮你,你可要寂寂老死宮中么?她轻轻一哼,何况皇上的心意,今⽇喜你更多,明⽇喜她更多,从来没有定心的时候。我们这些女人所要争的,不就是那一点点比别人多的喜么?你若不争,那喜可便越来越少了,最后他便忘了还有你这个人在。 我只静静看着窗下被雨浇得颓败发黑的花菊,晚来风急,満地⻩花堆积,憔悴损的,不只是她李易安,亦是我甄嬛。何况,易安有赵明诚可以思念。我呢,若思及曾经过往的美好,随之而来的,便是对他的失望和伤怀。 或许,的确如眉庄所说,我对玄凌是没有完全死心的吧。若完全死了心,那失望和伤怀也就不那么伤人了吧。 眉庄道:你对皇上有思慕之心,有情的望渴,所以这样难过,这样对他喜谁更多耿耿于怀。若你对皇上无心,那么你便不会伤心,而是一心去谋夺他更多的喜。无心的人是不会在那里浪费时间难过的。 我惘然一笑:眉庄,我很傻是不是?竟然期望在宮中有一些纯粹的温情和爱意,并且是向我们至⾼无上的君王期望。 眉庄有一瞬间的沉思,双抿成好看的弧度,许久缓缓道:如果我也和你一样傻呢?她转头,哀伤如⽔散开,漫然笑道:或许我比你更傻呢。这个世间有一个比你还傻的人,就是我呵。我惊异地望着眉庄,或许这一刻的眉庄,已经不是我所悉和知道的眉庄了。或许在某一刻,她有了她的变化,而我,却没有察觉。 我上前握住她的手,轻轻道:姐姐? 她说:嬛儿。你可以伤心,但不要伤心太久,这个宮里的伤心人太多了,不要再多你一个。她起⾝,迤俪的裙角在光洁的地面上似开得不完整的瓣花,最后她转头说:若你还是这样伤心,那么你便永远只能是一个伤心人了。 ⽇⽇卧病在,更兼着连绵的寒雨,也懒得起来,反正宮中也不太有人来。那一⽇正百无聊赖卧在上,却听见外头说是汝南王妃贺氏来了。 心下意外,和她不过一面之缘而已,她的夫君汝南王又是慕容妃⾝后的人。如今我又这样被冷落着,她何必要来看望一个失宠又生病的嫔妃。于是正要派人去推委掉,贺妃却自己进来了。 她只是温和的笑,择了一个位子坐近我道:今⽇原是来给太后请安的,又去拜见了皇后,不想听说娘娘⾝子不适,所以特意过来拜访娘娘。 我草草抚一下脸,病中没有好好梳洗,自然是气⾊颓唐的,索不起来,只是歪着道:叫王妃见笑了,病中本不该见人的。不想王妃突然来了,真是失仪。 她倒也没什么,只是瞧一眼素绒被下我平坦的⾝,别过⾝微微叹了一口气。她这样体贴的一个动作,叫我心里似刺了一下。她道:不过是三四个月没见贵嫔娘娘,就… 我勉強笑一笑:多谢王妃关心了。 我心里实在是避忌她的,毕竟她的夫君与慕容妃同气连声,于是对她也只是流于表面的客套。她也不多坐,只说:娘娘也请好好保养⾝子吧。临走往桌上一指:这盒百年人参是妾⾝的一点心意,希望娘娘可以收下补养⾝体。 我看一眼,道:多谢美意了。 贺妃微微一笑,回头道:若是娘娘心里有忌讳,想要扔掉也无妨的。 这样我却不好说什么了,只得道:怎么会?王妃多心了。然而待她走,我也只把东西束之⾼阁了。 过了两⽇,淅淅沥沥下了半月的雨在⻩昏时分终于停了。雨后清淡的⽔珠自叶间滑落,空气中亦是久违的甜净气息。 月自东边的柳树上升起,只是银⽩一钩,纤细如女子姣好的眉。我的兴致尚好,便命人取了长相思在庭院中,当月弹琴,亦是风雅之事。 我自病中很少再有这样的心思,这样的念头一起,浣碧流朱她们哪有不凑趣的。低眉信手续续弹,指走无心,流露的却是自己隐蔵的心事。 长相思,摧心肝。⽇⾊尽花含烟,月明如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舂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横波目,今为流泪泉。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李⽩洒脫不羁如此,也有这样长相思的情怀么?他所思慕的,是否如我,也是这般苦涩中带一些的甜藌的记忆。正如那一⽇的上林杏花,那一⽇的相遇。纵使我伤心到底,亦是不能忘的吧。毕竟那一⽇,他自漫天杏花中来,是我第一次,对一个男子这样怦然心动。 昔⽇横波目,今为流泪泉,这泪落与不落之间,是我两难的心。 舒贵妃的琴名长相思。我不噤怀想,昔⽇宮中,舂明之夜,花好月圆,她的琴与先帝的长相守笛相互和应,该是如何情思旑旎。这样的相思也不会是如我今⽇这般破碎又不忍思忆的相思吧。只可惜,这宮中,从来只有一个舒贵妃,只有一个先帝。 心思低,指间在如丝琴弦上低回徘徊,续续间也只弹了上阕。蟣uo兹词俏蘖ξ塘恕?br /> 正待停弦收音,远远隐隐传来一阵笛声,吹得是正是下半阕的《长相思》。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寒。孤灯不明思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的远了,这样轻微渺茫的笛声一种似有若无的绵,悠悠隐隐,份外动人。我问⾝畔的人,可曾听见有笛声,她们却是一脸茫然的神情。我几乎是疑心自己听错了,转眸却见浣碧一脸⼊神的样子,心下一喜,问道:你也听见了么? 浣碧显然专注,片刻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道:似乎跟姐小刚才弹的曲子很像呢。 我弹的《长相思》到底是失于凄婉了,反无了那种刻骨的相思之情。此刻听那人吹来,笛中情思却是十倍在我之上了。 我不觉起⾝,站在门边听了一会,那笛音悠远清朗,袅袅摇曳,三回九转,在静夜里如一⾊舂⽇和煦,觉得心里的滞郁便舒畅许多。合着庭院中夜莺间或一声的滴沥溜圆,直如大珠小珠直泻⼊⽟盘的清脆。 我复又端正坐下,双手稔一挥,清亮圆润的音⾊便从指下滑出,那曲中便有了三分真切的思念。 那边的笛声似乎亦近了些,我听起来也清晰许多。我按着它的拍子转弦跟上曲调,这样琴笛合奏,心思也只专心在如何谐和上,便暂时忘却了积⽇的不快。琴声婉转,笛音清空,曲中力道亦平和,绵似诉说心曲。一时间柳娇花妍露珠不惊,连月光都徘徊掩映,不忍离去。两缕悠长音⾊在云影浅淡的重叠会间遥遥应和,直奏得微风徐来,露清霜明,月影摇动,珊珊可爱,満庭中惟有余音缭绕,连夜莺亦止了鸣。的 一曲绵落,槿汐笑道:好久没有听得娘娘弹这样好的琴了。 我问:你们还是没有听见笛音么? 槿汐侧耳道:刚才似乎听见一些,却是很模糊,并不真切的。 我不虞有它,道:不知宮中哪位娘娘、小主,能吹这样好的笛子。于是一推琴起⾝,浣碧早取了披风在手,満眼期盼之⾊,我晓得她的意思,道:你也被那笛声打动了是不是? 浣碧不觉含笑,道:姐小要不要出去走走? 月⾊一直照到曲折的九转回廊间。古人踏雪寻梅闻梅香而去,我凭声去寻吹笛人,所凭的亦只是那清旷得如同幽泉一缕般断续的声音,也只是那样轻微的一缕罢了。我与浣碧踏着一地浅浅的清辉,渐行渐远。 回廊深处,一位着素⾐的男子手持一支紫笛,微微仰首看月,轻缓吹奏。他眉心舒展,神态闲雅,凭风而立,是十分怡然的样子。 待看清那人是谁,我一怔,已知是不妥,转眼看浣碧,她也是意外的样子。本想驻步不前,转念一想,他于我,是在危难中有恩义的。遂徐步上前,与他相互点头致意。浣碧见他,亦是含了笑,上前端正福了一福。我却微有诧异:浣碧行的,只是一个常礼而已。不及我多想,浣碧已经知趣退了下去。 玄清的目光在我面上停留一瞬,很快转开,只道:你瘦了许多。 我笑一笑:这时节帘卷西风,自然是要人比⻩花瘦的。 他的目光带着怜惜,轻轻拂来。此时的我,是不堪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目光的。于是退开两步,整⾐敛袂,端正道:那⽇王爷大义救本宮于危难之中,本宮铭记于心,感不尽。 他听我这样说,不觉一愣,眼中有几分疏朗,道:贵嫔一定要和清这样生疏么?可惜当⽇之事依旧不能保住斌嫔的孩子。 人人都道,清河王这样闯⼊宓秀宮救我,不过是因为我是玄凌的宠妃,救我不过是逢玄凌罢了。所以才肯费心为我的生辰锦上添花,此时又来雪中送炭。说得好听些,也只是为我腹中皇嗣而已。惟有我明⽩,他的闯宮,并不仅仅是如此而已。但无论如何,这样的仗义援手,宮中也只得他一个。 我坦然笑:虽然本宮今⽇落魄,但决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王爷若有不便,本宮也自当全力相助。 他失笑:这样听你自称本宮,当真是别扭得紧。他很快正⾊:清助贵嫔并非是为换。 我略点了点头,或许换对我来说比较全安。 他道:但愿清不在其列。清也希望贵嫔安好。因为…清视贵嫔为知己。他停一停,又道:此地荒凉,贵嫔怎么会来? 我方微笑,指一指他手中紫笛道:王爷以为方才弹琴的人是谁? 他了然的笑:清私心猜测或许是贵嫔。 我淡淡一笑,道:王爷相信这世间可有心有灵犀一事?话问得十分温婉,却暗蔵了凌厉的机锋。 他的⾝影萧萧立于清冷洁⽩的月⾊中,颀长的轮廓更添了几分温润的宁和。他并未察觉我的用意,认真道:清相信。 他这样认真诚恳,我反而有些愧疚,何必一定要他说呢。然而话已出口,不得不继续,所以王爷适时知道我被困宓秀宮,才能赶来相救。 话有些尖锐,他默然相对,其实… 我别过头,轻声道:我知道王爷这样是为我好,可是与我的近⾝侍女私相来往得频繁,若传出去,对王爷自⾝无益。 他的目中掠过一丝清凉的喜悦,道:多谢贵嫔关心。 我心下感念他的明⽩,仿佛一只手从心上极快极温柔的拂过,口中却戏谑道:其实也没什么。若真被旁人知晓了,我便做个顺⽔人情把她送给王爷做妾侍吧。 他咳嗽一声,注目我道:贵嫔若是玩笑就罢了。若当真那清只好不解风情了。 我举袖微笑,想了一想道:王爷今晚如何会出现在此处? 他道:皇兄有夜宴,亲王贵胄皆在。 我不觉轻笑:王爷又逃席了么? 他也笑:这是惯常之事啊。他微一迟疑,问道:坐于皇上⾝边的那位安小媛,仿佛似曾相识。 我轻轻道:就是从前的安美人。 他的手随意扶在红漆班驳的栏杆上:是么?那么安小媛的歌声进益许多了,只是不⾜的是已经缺了她自己的味道。 我反问:皇上喜才是最要紧的,不是么? 他似乎在回味着我的话,转而看着我,静静道:刚才的琴声怈露你的心事。 我垂首,夜来风过,冉冉在⾐。我的确消瘦了许多,阔大的蝶袖被风带起飘飘若流雪回风之态。我低声辩解道:不过是曲子罢了。 他道:曲通人心,于你是,于我也是。 我心中一恸,想起《长相思》的意味,眼中不觉一酸。然而我不愿再他面前落泪。明知道,我一落泪,伤心是便不止是我。于是,扬一扬头,再扬一扬,生生把泪⽔回眼眶中去,方才维持出一个淡淡的勉強的笑容。 他凝神瞧着我,眸中流光滑溢,大有伤神之态,手不自觉的抬起,似要抚上我的鬓发。我大怔,心底是茫然的害怕。只觉得周遭那样静,⾝边一株桂花,偶尔风吹过,几乎可以很清楚地听见细碎的桂花落地的声音。月光并不怎么明亮,然而这淡薄的光线落在我鬓角的垂发上,闪烁出黑亮而森冷的光泽,似乎要隔绝住他对我的温情。我矍然一惊,我这一生一世,⾝体发肤,早已随着我的名分全部归属了玄凌。这样么一想,神情便凝滞了。 他亦懂得,手停在我鬓边一寸,凝固成了一个僵硬的手势。 我迅速转⾝不去看他。气氛终究有些涩了。我随口寻个话题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这样荒凉。 他离我有些远,声音听来有些含糊:这是从前昭宪太后的佛堂。略一略,又道:我⺟妃从前便在此处罚跪。 昭宪太后是先帝隆庆帝的嫡⺟,先帝生⺟昭慧太后早逝,先帝自小就由昭宪太后抚养,一向感情不错。后来为舒贵妃⼊宮一事⺟子几成反目。不久又查知昭慧太后之死乃昭宪太后授意,只为可以夺先帝保住其太后之位。昭宪太后薨逝后,先帝严令只与太后之号,灵位不许⼊太庙飨用香火祭祀,梓宮不得⼊皇陵,只许葬⼊妃陵,不系帝谥,后世也不许累上尊号。昭宪太后所居之地也冷落荒凉再无人打理了。 夜渐凉,有栖在树上的寒鸦偶然怪叫一声,惊破这寂静。秋深霜露重,不觉已浸凉了⾐襟长袖。我回⾝离去,道:皇上有宴,王爷不方便出来太久,终归于礼不合。 他颔首,只缓缓拣了一首明快的小曲来吹了送我。曲调是悦的,而听在耳中,却觉得寂寞非常,裙角拖曳开积于廊上的轻薄尘灰,亦仿佛扫开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脸上骤然感觉温热,就像那一⽇昏寐中,他的泪落在我面颊上的温度和润,依稀而明⽩的触觉。远远走至最后一个转角,瞥见他依旧站在原处,只以笛声送我离开,而他眼底的淡淡的怅然,我终不信是自己看错。 永巷的路长而冷清,两侧⾼⾼的宮墙阻挡,依稀可以听见凉风送来前殿歌舞宴的声音。我和浣碧走得不快,两个人的长长的影子映在永巷的青石板上几乎叠在一起,如同一个人一般。 我在腹中择着如何启齿的言语,想了想还是直接问她:你与六王来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浣碧一惊,一时语塞,慌忙就要跪下去。我忙扶住她道:现在是长姊和你说话,你愿意说便是,不愿意也就罢了。 冷月(1) 她低头道:我并不是存心要瞒着长姊的。 我道:可是从我生辰那时开始的么?见她默认,又道:难怪你当时总不让我去太池泛舟,也是要他嘱咐你要给我惊喜吧。我看住她:那么当⽇我困于宓秀宮一事,也是你去向六王求救的吧? 浣碧点头:槿汐姑姑陪长姊在宓秀宮中自然不能寻机脫⾝。当时太后病重,宮中没有可以为长姊做主的人,我只好斗胆去寻王爷。 那么后来你们又来往过几次? 只有两次,一次是长姊有孕后,另一次是前两⽇。王爷并没说别的,只嘱咐我好好照顾长姊。 我低叹一声:他也算是有心了。 浣碧道:长姊今⽇怎么突然问起,可是王爷告诉长姊的? 我微微头摇:并不是。只是你刚才见到六王时行的是常礼,若非平⽇私下见过,你乍然见到他,怎会是行常礼而不是大礼呢。 浣碧脸⾊一红,道:是我疏忽了呢。 我低声嘱咐道:我如今⾝份地位都是尴尬,若你和王爷来往频繁,于王爷于我们都没有益处,不要私下再见了。 浣碧沉昑片刻,道:好。 永巷中十分寂静,微闻得行走时裙褶触碰的轻细声响。前殿的歌声被风吹来,柔婉而清亮,那是陵容在歌唱,唱的是一首《长门赋》。 我驻⾜听了片刻,惘然一笑,以她今⽇的⾝份恩宠,怎会懂得困居长门的陈阿娇的幽怨呢?于是依旧携了浣碧的手,一同回去。 爆中深夜,这样寂寥而热闹的。是谁的抚琴,挑起雾霭幽静中绵悱恻的情思;又是谁的悠歌,撩开锦绣容颜下积蓄不化的哀伤。 Www.NIlxS.CoM |
上一章 后宫:甄嬛传3 下一章 ( → ) |
免费小说《后宫:甄嬛传3》是一本完本言情小说,完结小说后宫:甄嬛传3TXT下载的所有章节均为网友更新,与免费小说网(www.nilxs.com)立场无关,更多类似后宫:甄嬛传3的免费言情小说,请关注逆流小说网的“完结言情小说”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