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珏 十五、冰释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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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半月珏 作者:檀月 书号:45708 | 更新时间:2018/2/15 |
十五、冰释前嫌 | |
“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杀手,怎配指责别人卖假药害人?”娄文⽟冷冷地嘲讽。⾕寻崖刚走回医馆,她就自后面追赶上来,闻此言,他转回⾝来,语气冷漠地道:“草芥一文不值,可我杀人从来都是收钱的,你凭什么说我视人命如草芥!”娄文⽟气极反笑,道:“这么说,你杀一个人还是抬举他了!被你杀死的人都该对你感涕零才是?” ⾕寻崖冷冷地道:“我不清楚他们会如何想,天下那么多人,我怎能管得过来!”“那要是有人杀了你师⽗和师弟,你会如何想?”娄文⽟气愤地道。“报仇!”⾕寻崖面无表情地道:“这是我唯一能做了!”“那死在你剑下的人的亲人是不是也该来找你报仇?”娄文⽟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剑。 ⾕寻崖静静地看着她,神⾊不动,平淡地道:“我并没有阻止你报仇。你现在就可以拨出剑来杀了我!”娄文⽟凤目噴火,被仇恨烧灼得全⾝颤栗,若不是记得三叔的叮嘱,她早就拔剑削下他的脑袋了。 ⾕寻崖看出她強自庒抑的痛楚,道:“你若不想动手,在下就失陪了。我还有事要做。”说完转⾝就走。“站住!”娄文⽟喝止,愤愤地道:“给我个理由!”“理由?”⾕寻崖回⾝斜睨着她,道:“我是个杀手,杀人当然是为了钱。”“那是你杀人的理由,我要的是不杀你的理由!”娄文⽟娇诧道。 ⾕寻崖轻笑,怀疑她是不是气疯了:“杀不杀我是你的事,要找理由也该由你来找,何必问我?”娄文⽟又羞又恼,躯娇不住地轻颤,费了好大力气才开得了口:“你说我义⽗…背信弃义,害死义兄…可有证据?”她虽然不信义⽗会做出这种事,可话语间已不似之前的笃定。 “证据?”⾕寻崖冷笑道:“我只是杀手,不是官府衙门!有人出钱,我就杀人,不讲罪证确凿那一套。”娄文⽟眼中忽然流下泪来——多少年来,她追查杀⽗仇人的线索,费尽心机,却是毫无所获。她虽不是十分相信⾕寻崖所说的话,可她又望渴从他这里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就算疼爱自己的义⽗真的是杀⽗仇人,她宁愿接受认贼作⽗的骂名,也不愿娄家的⾎仇就这样不明不⽩。 ⾕寻崖静静地看着她流泪,他见过女人流泪,可他没想到娄文⽟会流泪。他领教了她的处心积虑,她的凌厉剑法,她是江湖女子,坚忍不拔,不让须眉,可是忘了她也是个女人。江湖女子也会流泪。他不是个多情的人,也不是无情的人,她的泪让他不能无动于衷,他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说完往自己房间走去。 娄文⽟闻言忙拭着泪⽔,跟在他后面。看他进了卧房,她毕竟还记得自己的⾝份,没随他进屋去,而是等在门外。听到房中翻箱倒柜的声音。一会儿⾕寻崖出来了,递给她一支⽟佩。 娄文⽟一见⽟佩,劈手夺过来,惊叫道:“这是我爹的⽟佩。怎么会在你这里?”“这是我从何必⼲⾝上取下来的。”⾕寻崖道:“杀手本不该动猎物的东西。我只是奇怪姓何的⾝上怎会有姓娄的东西,才随手取来。”“这是我爹生前随⾝的佩饰。”娄文⽟轻扶着⽟佩背面那个镂刻的“娄”字,睹物思人,泪⽔又夺眶而出。⾕寻崖道:“我知道,何必⼲所有的亲朋好友之中只有他的结义大哥姓娄。他⾝上有结义大哥的东西本不⾜为奇,倘若我事先没有看过这个的话,我也不会太在意。”说着又递过一个小竹筒。 这竹筒只有手指般耝,却是光亮顺滑,不知被多少次摸抚出来的。娄文⽟接过竹筒。小小的竹筒竟然还有一个盖子,轻轻一拔就拔开了。里面是卷成一卷的信笺,三寸宽的一长条。娄文⽟用指甲挑出纸卷,慢慢展开,只见上面寥寥数字,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她却有如雷击,全⾝颤抖——她不会忘记这笔迹,是爹的字:“何必⼲,噬兄欺嫂,人神共殊!” 十一个字,字迹略显凌,但力透纸背,象是书写时力有不及,却又义愤难平。娄文⽟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悔、恨、怨、怒,百味陈杂。这些年,她苦苦寻找仇人,仇人就在眼前,她却不知道,还认贼作⽗。更荒唐的是,⾕寻崖为她报了杀⽗之仇,她却还在信誓旦旦地为仇人报仇。 天下还有这样荒唐的事吗?娄文⽟悔恨得无以复加,还有何面目活下去。愧羞之极,她猛地拔剑往颈上抹去。⾕寻崖大吃一惊,未料到她子如此刚烈,慌忙伸手拉住她的剑。娄文⽟悲愤之下心智失常,只是一心寻死,剑拼力往脖子上拉。挣扯之下,利刃已割破⾕寻崖的手掌,⾎汩汩而下。 “你放手!”娄文⽟喝斥,双眼通红。“娄姑娘!”⾕寻崖平静地道:“你这样死了,就对得起你的爹娘了吗?你能让娄氏一门从此断绝吗?”当头一盆冷⽔浇下,娄文⽟顿时变懊悔为悲恸,手不由得松了开来。 ⾕寻崖趁机接过她的剑,她就双手掩面,低声饮泣,无力地坐倒在地。⾕寻崖将剑放置一旁,慢慢坐在门槛上。方才几下挣扯,让他感到筋疲力尽,况且面对一个痛哭流涕的女子,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由她哭个够。大哭一场后,她的心情或许会好起来。 好半晌,娄文⽟才止住悲痛,想起自己居然如此失态,又有些窘迫,不敢想⾕寻崖会怎样看自己。悄悄抬眼想偷瞄一眼他脸上是何表情,但首先看到的却是他⾎淋淋的手掌,愧羞窘困顿时无影无踪,急忙拉起他的手,关切地道:“你手受伤了。” “只是些小伤。”⾕寻崖无关痛庠地道。手上的伤和他⾝上那些伤比起来不值一提,若在平时,他也就只当蚊子叮了一口。可现在他前伤未愈,⾎气亏虚,⾎流得虽不多,却让他觉得体虚乏力,心慌头重。 娄文⽟默然无语,从怀里掏出一方⼲净的帕子,折了几折,轻轻扎住他手上的伤。⾕寻崖无力拒绝,他靠在门框上,闭上眼歇了一会儿。娄文⽟仰面望着他,斑驳的树影在他苍⽩的脸上游走,他的双眉隐隐皱着,睫⽑在微微颤动,脸上无喜也无怒。他倒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有时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有时又多情刚直,嘻笑怒骂… ⾕寻崖惊疑地睁开眼,娄文⽟慌忙垂下头,颊上一阵发烫,心更狂跳不止。“你想通了,不想死了?”⾕寻崖轻声道,略带几分讥嘲。娄文⽟摇头摇,道:“我再也不会做那样的傻事了!还有一件事,我要问你。”说着抬头看他。 ⾕寻崖本以为她会为话中的逗挑气恼,孰料她却毫不在意,不免有丝惊诧,又见她脸上那份凝重,他已猜到她想问什么了,叹了口气,道:“你何必再问!你爹娘都已不在了,何必⼲也是恶贯満盈了,再提它不是徒增伤感吗?”“我要知道真相!”娄文⽟愤慨地低喊:“何必⼲是我爹的义弟,他为何要杀我爹,害我全家?”“我不知道。”⾕寻崖淡淡地道。 “你一定知道!”娄文⽟一把拉住他的手,急切地道:“你每次动手前不是都要把那人的亲朋好友都查个⽔落石出吗?”“我查这些只是以防动手时有外人在场,可以应对不测。只限于活人,不包括死人。”⾕寻崖淡淡地道。娄文⽟浑⾝一震,杏目圆瞪,最后一句话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可是她也明⽩他说的是真话——没人会防备死人,所以也很少有人关心死人。她极力庒下悲痛,⼲涩地问:“那你又是如何接下这桩‘生意’的?” ⾕寻崖知她是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便道:“那是我刚刚杀完人,出了门就碰到一个穷困僚倒、病⼊膏肓的老人,他说他要请我杀一个人,可他⾝上只有五两银子,问我杀不杀?”“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娄文⽟揪紧了心,嘴发⼲。 ⾕寻崖蹙眉回想:“他并无奇特之处,只是右手少了小指。”“是管家齐叔!”娄文⽟双眼润了,悲喜加:“没想到齐叔居然逃过了劫难!那他现在在哪儿?”“死了。”⾕寻崖淡淡地道。“死了?”娄文⽟一哽:“他怎么…”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我本不想接这桩生意。”⾕寻崖接着道:“只因为我所杀的人都是由问心堂接下的。老人就将这支竹筒和五两银子给我,然后就咽气了,都来不及弄清楚我到底答不答应。他这是孤注一掷,赌我会不会接下这笔生意。”“结果是齐叔并没看错人。”娄文⽟凄笑道:“你还是杀了何必⼲!” “因为我知道老人全部家当只有这五两银子,他却宁死也要报仇,那一定是⾎海深仇。我若不答应,他会死不瞑目。那我就会夜夜做恶梦了。”⾕寻崖苦笑。娄文⽟若不是悲伤之余,难免不会被他逗笑了:“那齐叔呢?”“我当然不能让他爆尸荒野,就买了口棺材把他葬了。他既是无名无姓,自然也是无亲无故,五两银子也就⾜够了。”⾕寻崖淡淡地道。娄文⽟无语,突然双膝跪地,朝他纳头就拜。⾕寻崖大吃一惊:“娄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急忙起⾝拉她,不料口一阵闷痛,才记起真气被封,腿一软又跌回地上。 娄文⽟叩毕三个头,才郑重地道:“这三个头既是谢恩也是谢罪。谢你葬了齐叔、杀了娄家仇人的恩。谢我是非不分、亲仇不辩的罪。”⾕寻崖一手捂住口,轻轻头摇,口的闷痛让他一时说不出话,额上渗出了冷汗。 娄文⽟蓦地记起他中了三叔的“截脉手”行动受阻,忙欺⾝上前,关切地道:“你怎样?”⾕寻崖长长舒了口气,道:“还好,死不了!”“你这人!好话都不会说!”娄文⽟嗔怪地⽩了他一眼,她浅嗔薄怒的模样犹如月下芙蓉般娇俏媚妩。⾕寻崖瞟了她一眼,苦笑不语。 “三叔回来了…”古悦己突兀地闯进来,一见二人状似亲密的模样,不由怔到在当场,怨愤地瞪着二人。娄文⽟急忙站起,也不免几分尴尬,忙问:“是三叔回来了吗?”古悦己冷哼了一声,闷声道:“三叔叫你去。”说完扭⾝就离去。 娄文⽟面带薄羞,看看⾕寻崖,只见他神⾊自若,仿如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心下稍安,便道:“走吧。”“⼲嘛叫我?”⾕寻崖不解地道:“你三叔又没叫我!”“我想三叔一定也想见你。”娄文⽟道。“何以见的?”⾕寻崖问。 “因为三叔一定会怪古大哥为何不听他的话,而赶去长安。”娄文⽟道:“而古大哥是不会骗三叔的。”⾕寻崖轻笑:“你古大哥是谦谦君子,不只是不会骗他三叔吧!”娄文⽟不语,只当是默认。“君子?”⾕寻崖冷笑道:“并非都是一诺千金!”“古大哥只是不想让我们再误会你。”娄文⽟解释。“那可要多谢他的好意了!”⾕寻崖淡淡地道,抬手抓住门框,艰难地起⾝。娄文⽟急忙伸手扶住他的另一边的肩膀,助他一臂之力。 古悦修看见他们二人并肩走进来,会心地一笑。娄文⽟脸上一热,急赶上几步,走到徐扶弱⾝旁,道:“三叔,你找我?”⾕寻崖却若无其事地在椅子上坐下来。徐扶弱面无表情地对娄文⽟道:“收拾行礼,咱们即刻上路。”“现在就走?”娄文⽟芳心一沉,竟而生出几许依依不舍。 “此间事已毕,多耽无益。”徐扶弱平淡地道,注视着⾕寻崖:“阁下只怕也要跟在下走一趟了。”⾕寻崖安安稳稳地靠在椅背上,微哂道:“徐三侠也是要我去收拾东西喽!去哪儿?我总能问问吧。”“我们去哪儿,你就去哪儿。”“绝妙的回答!”⾕寻崖朗声一笑,头也不回地⾼声道:“楚良,听见了么?去收拾东西。” “大师兄,”曹江担忧地道:“你伤还未愈,不宜长途跋涉。”⾕寻崖満不在乎地道:“这话跟我说不着,去给徐三侠说去。看看这位仁义为先的徐三侠是否赏你这个脸!” 徐扶弱还未开口,古悦己早已忍耐不住了,喝道:“⾕寻崖,你太狂妄了!竟然如此对三叔讲话!”“笑话!”⾕寻崖冷笑道:“他是你的三叔,又不是我的!我如此讲话有何狂妄可言?” “这话错了。”谢老三走进来,冷斥道:“不管怎么说,徐三侠总是你的前辈,你也该表示尊敬。哪怕是装腔作势也好啊!”“明师出⾼徒!”徐扶弱轻笑道:“难怪你常常被自己的徒弟气个半死,这才叫‘自做孽,不可活’!”“劣徒再不肖,老朽总是后继有人,徐三侠,你呢?”谢老三反想击。徐扶弱神⾊一黯,他拼搏大半生,却连个继承⾐钵的人也没有。 谢老三扭头对⾕寻崖道:“你要走了,师⽗那儿还有几颗补气的药丸,你随为师到房中去取。”⾕寻崖倒是听话地站起⾝,只是勾勾嘴角,跟师⽗往他房中走去。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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