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管家 第八章 “大”的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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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骄管家  作者:千寻 书号:45490 更新时间:2018/1/18 
第八章 “大奶奶”的下马威
  鸣声扬,天边翻起一抹鱼肚⽩,还没大亮呢,璟叡已经上朝了。

  这年头当官的不容易,早早出门晚晚回,动不动就要出公差离皇城,真是辛苦。

  送走璟叡后,余敏先做完晨间运动,吃过早点才进厨房和厨娘讨论几道新菜⾊,虽然爷对吃的不要求,但她就是要让他吃得好、吃得精致、吃得健康。

  他太強大了,一个人就能独力完成所有大事,不需要旁人揷手帮忙,余敏能为他做的有限,而她非常、非常、非常想要照顾他。

  余敏和璟叡一样,习惯自己动手,不喜有人随⾝伺候,因此巧儿、鸯儿这两个大丫头没事可做,反倒做起传话、整理屋子、递茶送⽔这种二、三等丫头的活计。

  她们有没有不満?当然有,且在钱盈盈事件之后,这种愤怒在巧儿⾝上表现得更明显。

  余敏时不时感觉有两道吓人目光往自己的脊梁骨戳,鸯儿还好,依旧低眉顺目的,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不过听说她们都跟⽗⺟闹了一场,两人都说不愿意外嫁,都坚持要留在爷⾝边伺候,还撂下狠话,除非死,否则绝不离开叡园。

  这就难办了,余敏不是古代人,把人杖毙、強娶強嫁这种事实在办不到。

  李忠、王信的子连袂上门,求余敏在爷面前说几句好话,让她们姊妹留下。

  可是留来留去早晚会留成仇,她们对璟叡心有盼望,现在嘴里说没关系,可哪⽇希望成了失望,那股恨不知道会烧了多少人?

  余敏不懂这年头的女子在想什么,找一个喜自己、自己也喜的男人,成为他心目中的唯一,难道不比终生为婢为妾来得幸福?

  总之,两人的去留成了余敏最为难的事。

  她不愿意拿这件事去烦璟叡,他忙疯了,不时留宿在宮里,与皇帝讨论战事。

  据说与金人的战争,估计会在二月开打,过完年,他就得整军往西北走。

  这场战役至少得打上大半年,在冷兵器的时代里,打的是⾁搏战,死伤数量很惊人。

  她不会做原‮弹子‬,帮不了大忙,她能做的是想法子在滴⽔成冰的北方,助他的军队躲避寒害。

  所以她花钱了,买一堆羊⽑、猪⽪羊⽪牛⽪回来,堆了満屋子。

  她打算织⽑线,勾围巾手套,再试着做简单、防⽔、保暖的⽪靴,她还搜集一堆鸭⽑鹅⽑,比起弄弹簧、做吃食,做这些才是她的老本行。

  从厨房回到小厅,管事们已经集合在一起。

  叡园不大,里里外外不过三十几个下人,需要管的事不多,加上没有女眷,不需要办什么游舂宴、赏花宴之类的,因此事情更少。

  余敏进屋后先招呼众人坐下,让人拿出两盘点心和茶⽔,营造出和乐的开会气氛。

  “余姑娘,我又收购两百斤棉花,约好今天送进府里,还是堆在南院吗?”王信道。

  “对,独自放一间屋子。”

  “姑娘说要雇几个织娘,但短工有点困难,要不让人牙子上门,挑几个得用的,先买下来?”李忠道。

  再买几个人吗?她只想雇短工织⽑线、做羽绒⾐,东西做出来之后,如果得用,自然要呈到御前,让皇帝去处理,若把人买下,府里用不着那么多人,会人満为患啊。

  “李叔再看看吧,如果真的雇不到,也只能先买了,时间有点急,要抓紧着办。”

  到时她会让爷和世子爷看清楚,她是不是只是个“裁

  “好。”

  府里的事讨论结束,接下来研议靖国公府老国公夫人的生辰礼。

  那是璟叡的的祖⺟,不能不慎重,却也不能招摇,璟叡提过,老夫人心里疙瘩大着呢,心心念念着,还没分家皇帝的赏赐怎么可以不往靖国公府送?倘若礼送得太重,还不知道老夫人那两只眼睛要怎么红。

  琐琐碎碎的事不到半个时辰就讨论结束,余敏招呼大家喝茶用点心,接下来是她和下属培养⾰命情感的时间。

  “余姑娘,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说?”李婶犹豫半晌后道。

  “李婶,有什么事你就讲吧。”

  “大提过好几次了,希望姑娘能过去见见,可姑娘总借口忙,虽然爷的态度…好歹,她的⾝分在那儿摆着。”

  唉,说到钱盈盈,她比巧儿、鸯儿更难办。

  钱盈盈在叡园是个尴尬的存在,她是璟叡的子,确实登记在案,还有公公、祖⺟认可她的⾝分。

  问题是爷不认啊,进府以来璟叡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像是弄个冷宮把人给冰起来就算了。

  以这时代的观念来说,就算是⽗亲做错,⾝为儿子,璟叡都不应该坚持,反正都娶进门了,是好是歹,⽇子总得过下去,把人晾着着实不应该。

  但以余敏的想法来说,強扭的果子不甜,在两人尚未有夫之实之前,把婚约解除才是正途,可钱盈盈倔強,璟叡更倔強,死活都不肯接受她,事情只好僵在那儿。

  一个被冷落在冷宮的怨妇,心里头有多少恨呐?她正寻不着宣怈出口呢,据说満府上下世子爷最看重的是余敏,她能不被抓出来杀儆猴?

  站余敏的立场,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因此“大”命人传过几次讯,她都装忙,一忙二忙把这事给混过去,她想着,时间一久,钱盈盈就会把箭头转个方向,哪知道眼下人家都找上府里老人来给她说道理了,她还能置之不理?

  余敏叹气道:“我明⽩李婶的意思,可世子爷的态度…倘若大命我做些爷不爱的事儿,一边是世子爷,一边是,委实困难。”

  “不如姑娘先去见见大,若她有非分要求,你便往世子爷⾝上一推?”李婶道。

  “世子爷这样做不妥当,外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世子爷好男风,这件事虽然是国公爷犯糊涂,可影响的是世子爷的前程呐。姑娘,你得劝劝世子爷,先把人给收下,往后有喜的,一并娶进门便是。”李忠道。

  想到国公爷,真教人头痛,老国公爷还在的时候,他就到处放谣言,说世子爷命中克,杀戮太多,无子嗣送终,这么恶毒的话从一个当爹的嘴里说出,外人焉能不信?

  因此,即使世子満载功名,也没人敢上门结亲,老国公爷一死,国公爷又搞出个犯官之女,真不晓得他心里在想什么?

  余敏‮头摇‬,她才不会去劝爷,婚姻可是事关一辈子的幸福,宁可没有,也不能将就。

  不过,钱盈盈那里,确实不应该再躲了。

  考虑两⽇,余敏还是决定过来拜见一下“大

  李婶有句话说得对,璟叡可以不理会钱盈盈,但她不行。

  她不尊钱盈盈为主,钱盈盈未必会发作,但必定把恼恨存在心头,璟叡不可能时刻待在府里,万一哪天钱盈盈趁璟叡不在寻衅…

  无论爷怎么漠视钱盈盈,⾝分终究摆在那里,当奴婢的人微位卑,大想发落自己,她能说什么?

  要是钱盈盈往靖国公府传些什么,那里看一个刻薄的老夫人呢,小小婢女怎么扛得住?

  因此百般不愿地,她还是出现了。

  站在西院门口,余敏等待下人通报,等了近半个时辰,她还在原地,与眼生的婢女大眼瞪小眼。

  正在余敏考虑是不是先回去时,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从里头走出来,两人擦⾝而过时,他抬起头,冲着余敏一笑。

  ‮亵猥‬的目光让余敏极度不舒服,他是钱盈盈从靖国公府带来的?

  钱盈盈并不让人省心,进叡园后不久,就开始东挑西拣,且专挑爷不在家的时候生事。

  她不肯吃大厨房备下的饭食,非要吃小厨房做的,问题是璟叡不在,余敏经常是一碗汤面就解决了,味道好但清淡、简单、精致,钱盈盈如此一闹,她若是真端上一碗汤面,那女人铁定又不乐意了,认为余敏是踩低拜⾼,现实势利。

  闹过吃食,又嫌弃余敏送过来的下人无礼,非要从靖国公府带人过来。

  对这种小事,余敏不会反对,反正人是她在用,总得合心合意,才会心情好、脾气顺。

  即使余敏心知肚明,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为着方便和靖国公传递消息。

  只是叡园哪有什么消息能传?爷忙得三天两头见不着人影,府里就这么一群下人,难不成靖国公连他们家下人的八卦都上心?

  人事的事闹过后,还以为会就此安分下来,没想到才几天呢,钱盈盈又突发奇想,不愿意住北院,非要搬进西院。

  西院是她特地为夫人备下的呀。

  “大有请余姑娘。”进去通报的丫头终于出现。

  余敏偷偷翻个⽩眼,下马威使够了吗?玩这种心机,真无聊。

  踢踢发酸的脚,她不发一语,随着丫头进去。

  西院的‮道甬‬是由⽩⽟石铺成的,通往五间的重檐式屋子,红柱红窗、青砖灰瓦,一走进去更能感觉到这屋子的精细。

  梅须逊雪三分⽩,雪却输梅一段香。

  西院种満梅花,眼下已经开始结花苞,再过不久,定是満院新梅胜飞雪的好景致。

  西院里本来有些花花草嗷嗷叫,照料得并不好,决定把西院留给国公夫人之后,余敏就到处探听夫人的喜好,知道夫人喜梅花,她便到处找花匠,移植了几棵梅树。

  花匠们费了番大心思,才让梅树顺利活下来,原以为至少得等到明年才能开花,没想到在专人的悉心照料下,如今竟也结上不少花苞。

  谁知张罗那么久,最后会便宜了钱盈盈。

  钱盈盈闹着搬家那天,璟叡不在,而余敏随着吕襄译到工匠那里,指点弹簧的做法,等她回府,尘埃落定,钱盈盈已经占好地儿。

  ⾝为丫头的自己,总不能把“大”给请出去。

  余敏无语,正迟疑着该不该告状时,璟叡淡淡地说了一句“没关系,她住不了太久。”

  他总是用那种云淡风轻的口吻,说着自信満満的话,教人很难回应。

  反正爷都发话了,余敏便也懒得去理她。

  进⼊厅里,正面立一架绣着雉牡丹的绡纱屏风,屏风前面是一张山型罗汉,两边一排对称的花梨木太师椅,地上铺着青砖。

  钱盈盈刻意打扮过了,饰⽟蝶花钿、云纹金步摇,藕⾊夹袄外罩一袭莲红⾊对襟织锦长裳,上有银线袖成的点点落梅图,美得像仙女下凡尘。

  实话说,钱盈盈长得美的,瓜子脸、柳叶眉,一双娇俏的单凤眼滴溜溜的望着人,大概男人对着这样一双眼睛会觉得被‮引勾‬了,但看在女人眼里多少觉得她不安分。

  见到钱盈盈,余敏屈膝为礼“大。”

  从余敏进门,钱盈盈脸上的笑容就没褪过,即使満心妒恨,即使恨不得撕了余敏,她还是保持住笑脸。

  她起⾝,一把拉住余敏的手,亲亲热热地说道:“妹妹可真忙,终于得空来见姊姊一面了。”

  姊姊?妹妹?她们之间有这层关系吗?一阵恶寒生起,余敏提醒自己,庄敬自強、处变不惊!

  她不动声⾊地将自己的手菗出来,低声道:“还请大见谅。”

  “说什么客套话呢,姊姊都明⽩的,世子爷看重,让妹妹主持中馈,妹妹这才忙得见不了人。你命好,不像姊姊只能独守西院,什么也帮不了爷。”

  她在等余敏懂事,主动将权分些出来,以换取⽇后的顺利平安,吃独食虽好,可也得有那个能耐。

  余敏却像听不懂似的,问道:“不知大让奴婢过来,有什么事情吩咐?”

  装死?好啊,让你装!钱盈盈冷笑,杀人的目光上。“是有几件事要⿇烦妹妹,不知道妹妹肯不肯帮姊姊这个忙。”

  “大有事请吩咐。”

  “再过几⽇,便是老夫人的生辰,府里可曾备下礼物?”

  “是,王叔已经着人去办。”

  “这生辰礼可不能大意,怎么说世子爷都是老夫人的嫡长孙,到时候府里宴请的客人很多,千万别让爷失了面子。”这话,是老国公夫人特地命人传来的。

  “是,奴婢记住了。”

  “到时,你随我回一趟国公府,老夫人知道爷⾝边有你这个可人儿,帮着张罗叡园的大小事儿,心里头⾼兴,想见见你。

  “记住,得把时间空出来,姊姊见你一面难也就罢了,姊妹之间没什么好计较的,若是连老夫人想见你一面都不得…那么,妹妹的架子似乎大了些,会给人说嘴的事妹妹还是别做的好。”

  这是⾚|luo|luo的威胁了。

  好端端的,老国公夫人怎会知道她这号小人物?不就是喜当“姊姊”的钱盈盈透露出去的。

  余敏还在想她会用什么招式对付自己,原来她没打算在叡园动手,而是要把案发现场摆在靖国公府。

  也好,确定时间地点,就不必终⽇惶惶不安,成天防贼⽇子还要不要过了?

  那天爷也会回靖国公府吧?想起爷,余敏心头略安。

  这是爷的特殊本事,不必做什么、说什么,光是让她想起,便会觉得心安,仿佛他是个能防尘防爆防恶毒的防空洞,躲进他的保护范围,就会‮全安‬无虞。

  余敏低眉顺眼地说道:“奴婢遵命。”

  “另外,我想邀些夫人‮姐小‬在府里开个赏花宴,你命人把府里上下打理⼲净,张罗吃食,世子爷在朝堂上当官,咱们当子的得帮着做门面,记住,慎重些,别让爷没脸了。”

  咱们当子的?谁跟她是咱们?谁又是子?恶寒从她背后阵阵生起。

  不过…办赏花宴?钱盈盈这么做是想替自己正名?想正式将靖国公府大的⾝分摆出去,让京城贵妇认得她?

  爷提醒过自己,她家爷可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多少文官武官都想巴结他,从他⾝上套情好套些话,若是有人往叡园送礼,不管礼大礼小,连碰都不能碰。

  正当众人不得其门而⼊时,钱盈盈搞这么一个赏花宴,岂不是大开方便之门?之后不晓得会带来多少⿇烦。

  余敏皱眉,正想着该用什么借口回绝时,钱盈盈又说话了。

  “既要办赏花宴,又要参加老夫人的寿辰,我的⾐服首饰找不出能够撑场面的,你让宝珍坊和彩绣庄的掌柜的来一趟,时间有点赶了,要抓紧着办。”

  余敏抿一笑,不管是主子或下人,⾐服都是有定制的。

  她刚接手中馈时,还特意让人去外头打听,哪家的规矩都是这样。钱盈盈刚进门时就做了四⾝⾐服,打造一些金银饰物,现在闹这出是想积存家底,还是想趁势显摆、迅速定位?

  余敏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笑着,她不会照做的,想让人进府裁⾐置办首饰?可以啊,那就自己叫人来,用自己的嫁妆付帐吧。

  她的笑让钱盈盈觉得碍眼,却不能发作,只能⽩叮嘱几句“记住,这事儿得抓紧着时间做,若是耽误老夫人的寿辰可不成。”

  真能耽误是好事呢,至少省得担心人家要怎么对付自己?

  这世间最让人痛恨的,就是明知道人家要对自己使坏,却只能眼睁睁等着事情发生,不能事先喝止。

  “大放心,耽误不了。”余敏微笑。

  “那就好。”钱盈盈也笑。

  两人心中都有定计,等着对方接招。

  余敏的对策很简单,就是要⾐服,不给,要头面,不许,要看生辰礼,不准,要见她余敏——没空。

  钱盈盈的计策略胜一筹,看出了这个丫头不就欺负自己没钱吗?

  简单!余敏不给,她就自取,余敏想在叡园当家作主,她就让她待不下去,所以…要怎么让老国公夫人对余敏感‮趣兴‬呢?

  璟叡又被留在宮里了,不知怎地,他一整天都觉得心绪不宁,他想回叡园,迫不及待。

  皇帝站在一面墙前,墙上绘着大齐的疆域,他的目光在凉州、衮州、湘州、冀州与汾河之间不断来回,而璟叡站在皇帝⾝后伺候着。

  “最近练兵,练得怎样?”皇帝问。

  “回皇上,经过两个月的密集训练,虽不敢说比金人強,但体力、武功和敏捷度进步许多,布阵速度也加快不少。”

  “听说你让士兵到河里泡⽔?这种天气要是生病了可不成。”、

  “回皇上,二月的北疆天寒地冻、冰雪正融,选在那时候打仗,众将官必须得忍受酷寒,否则仗还没开打已经输掉一半。”

  他精心挑选的三千士兵,是要送到屠虎关的,那里地势⾼,比平地又更冷上许多。

  皇帝点点头,手顺着衮州一路往下指。

  他们计划,劫来的粮米送往汾河以东,供应流民及军队所需,而金银珠宝及文件密档,直接用船沿⽔路送进京城。

  金人二十万,进⼊大齐这么大一片土地后,必会分散,只要在他们的后方堵住粮草供应,而四州米粮早已被璟叡劫掠,在缺粮草的情况下这场仗并不难打。

  皇帝又问:“璟叡当真相信,霍秋帼能以三千士兵,在屠虎关抵挡金人二十万大军整整五天?”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璟叡的想法很好,只是太冒险了。

  “回皇上,两国开战之初,金人不会立即集结二十万大军,大约会先派一、两万的先遣‮队部‬冲破屠虎关。”

  “一、两万对三千也是场艰难战役,更何况你说过金人的兵在各方面都強过咱们的。”

  “是,所以臣与几位舅⽗密议,决定不正面战,用法子拖着,只要拖过五⽇即可。”

  “用法子拖着?怎么拖?”

  璟叡走近地图,手指向西北方一隅,说:“这里是屠虎关,易守难攻,金人的先让队到这里集结后,必定在此处山林扎营。

  “这座山里林木丛生,是很好的隐蔽处,山上有座大湖,供⽔充⾜,只是那座湖每年四月雨⽔‮滥泛‬时就会淹山,波及山下百姓,因此大齐驻军得年年修堤,免得造成灾难。”

  “四月?与此役无关。”皇帝隐约想到什么,可是算算时间又兜不上。

  “没错,但霍将军会在年底之前先领着精兵前往屠虎关,一来将百姓事先撤走,二来砍木挖堤,三来布置机关,待金人大军前往屠虎关时便放火烧林。”

  “放火烧林?好!如此一来,金人扎营处便失了掩护。”

  “不只如此,放火烧山后,烟、炭、星星之火皆能让帐篷点燃,他们想扎营就必须先灭火。”

  “不是说供⽔充⾜吗?还怕没东西灭火。”

  “是的,可这样下来,就得耽搁一整天,待他们整军歇下后,之前挖的堤就可以炸开,这时候的金人行军数⽇,又在扎营上费了大把功夫,肯定兵疲马困,突如其来的地震淹山应该能造成不少损伤。”

  “好法子,可这也顶多能困住他们一、两天,你方才说的布置机关又是如何?”

  “是,皇上,霍将军会事先在城门前五百尺处设置铁丝网,网上布満棘刺,棘刺会刺伤马腿,让马无法作战。”

  “这布置太幼稚,顶多是阵前一、两排的几百匹战马受伤摔倒,后面的‮队部‬自然会发现机关,花大把力气只为着伤几百个人的战力?不划算。”

  “可摔马、除网,重新集结队伍都需要时间,再者,臣所谓的机关重点不是铁刺网,而是在离城两百尺处的大坑洞。”

  “坑洞?”

  “是,洞里浇油、洞上铺⼲草,除去铁刺网后,金人必定会一鼓作气冲往城门前,这一冲,几千批战马自会收势不及,摔⼊洞里。

  “这些坑洞在咱们的程內,洞里有油,洞上有草,几百支燃着火的长箭会烧得他们措手不及。就在金人大惊失⾊同时,霍将军暗暗布在金人队伍后方的百人精锐会出动烧粮。前后受挫之下,金人必会退到后面,重新议计,再行开打。”

  “很好,这下子又能拖上一、二⽇。可金人没了粮,打起仗来会更狠,他们需要关內的粮米来养军队。”皇帝沉昑。

  “是的,接下来他们定会快速攻城。为抗金人⼊侵,屠虎关城墙⾼耸,长箭无法⼊城內,敌军只能靠攀爬抢攻,我方先准备好生石灰⽔,敌人攀上城墙后,以竹筒菗取生石灰⽔疾敌人脸部。

  “生石灰⽔会产生⾼热,敌军受热灼伤脸部、双眼,不致死,却定会摔堆在城墙边,阻挡后方士兵前进,我估计至少可以再撑上一天。

  “但敌军数目众多,到最后定会強攻,这时候能够撑多久就得靠咱们军队的能耐了,不过在危险时,霍将军会出面降敌,让金人进⼊屠虎关。与此同时,三千军队已陆续撤离,待金人进城时,城里将会到处起火。”

  烧山之后再烧城,他半点东西都不给金人留下。

  “生石灰加⽔会产生⾼热?谁想的计策?”皇帝失笑,居然在‮场战‬上用这种招?

  皇上笑,璟叡也跟着笑,这招确实很,不像大将军的手笔,确实,这是后宅女子的杰作。

  “怎么笑得这么怪?是你哪个舅⽗想出来的?”

  “禀皇上,并不是,是府中一个小丫头想出来的。”璟叡刻意的刻意把余敏推出去,这是替未来计划,⽇后自己定要封王,他若想娶她,她的⾝分不能太低,所以她的功劳必须让皇帝记住。

  “小丫头…”皇帝凝眉,片刻后问:“是那个搞出弹簧的丫头吗?”

  “是。”

  “那丫头倒是満脑子鬼主意。”

  半个月前,吕襄译送了张厚厚的怪垫过来,说是心疼皇上一心为国,夜不成寐。

  襄译这孩子模样长得讨喜,说话也讨人心,所以皇帝试着躺上,那感觉…何止是舒服,简直是当神仙啦。

  这段⽇子,満心盘算对金大计,夜里辗转难眠,这张及时出现,简直是要芝⿇送西瓜,救命仙丹呐。

  昨天吕襄译又进宮,笑咪咪地向皇帝讨个御笔,什么“天下第一”约莫是要开铺子大发利市吧。

  这种事也只有他敢向皇上要求,不过是几个字罢了,皇帝自然应允,却提出条件,要他月年舂天下场参加会试。

  那家伙软泡硬磨,磨不过皇帝,勉強咬牙应下,还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嘴“如果襄译没考上,皇姑丈可别骂我。”

  皇帝不同他置气,淡淡回道:“不骂,骂什么呢,考不上就把牌匾给拆了当柴烧,不就得啦。”

  这件事令皇帝对璟叡相当満意,他口风紧,连最好的朋友也没有透露朝廷改变袭爵制度的决心。

  “确实,她古灵精怪,満脑子稀奇主意。”璟叡附和。

  “听说襄译生病,到庄子上休养,连平王妃都跟过去照顾,是真是假?”

  “假的,藉由生病,襄译方能将王府庶务丢回去,他得卯⾜劲儿准备会试。”讲到后面,璟叡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这么听话?好!下次碰着襄译,帮朕传句话,让他再送上几张弹簧,我让皇后、太后都给他的铺子写匾额。”

  “禀皇上,严格来讲,那间铺子不是襄译的。”

  “不是他的?那他为谁辛苦为谁忙?”

  “铺子的正主是小鱼——摆弄出弹簧的丫头。”

  “小鱼?这名字倒有趣。”

  “她姓余,单名敏字,我们习惯喊她小鱼。”

  “一个丫头哪来的本事开铺子?”还不是得靠襄译出手,恐怕是借个名吧,皇帝心想。

  “起初我们说好,我与襄译各占铺子四成股,小鱼占两股,但襄译和小鱼打赌输了,她拿走六成股份,我和襄译各占两成。”

  打赌?皇帝抚须而笑,这丫头听起来有趣。“说说,他们打什么赌?”

  “赌小鱼能让一张薄纸撑住砚台。”

  “怎么可能?她办到了?”皇帝直觉问,但…当然办得到,否则怎能拿走六成股份。

  皇帝换句话问:“她怎么做到的?”

  “容微臣为皇上示范。”

  “好。”

  璟叡搬来两张圆凳,将⽩⽟纸前后折成波浪状,放在两张圆凳中间,再将砚台摆上,果然⽩⽟纸稳稳地将砚台撑住了。

  在皇帝的惊讶目光中,璟叡取下砚台,将装満茶⽔的壶和杯子往上头放去,一样擦得住!

  余敏是这样解释的——惯矩可以抵抗更多的力,当⾼度增加十倍就可抵抗一千倍的力。这解释似乎很清楚,但他和吕襄译听得一头雾⽔。

  “这个赌,你们输得不冤枉。”皇帝抚掌而笑。

  “可襄译觉得冤,不服输,他们又赌了算学,各出五道题,襄译用算盘,小鱼用纸笔计算,看谁先把十道题目答完。”

  “这次小鱼可笨了,襄译那手算盘连户部尚书都傻眼的。”皇帝说道。

  “襄译也觉得稳胜券,没想到输得更惨。襄译还想耍赖,小鱼笑着说:“没关系,起手有回大丈夫,⾝为男人,一辈子不对女人耍几次赖,怎能算得上英雄好汉?往后小鱼会好好向世子爷学习,学着让脸⽪厚得像爷这般有创意,活着才有勇气。””

  璟叡的话逗得皇帝呵呵大笑。

  “这丫头确实有趣,找个机会把她带进宮里,让朕瞧瞧。”

  “臣遵旨。”

  璟叡退出御书房,今天待得太晚,宮里有让他留宿的地方,但他心神不宁,还是决定回叡园。

  宮里已经下钥,他央求秦公公帮忙,才能顺利出宮。

  没想到吕襄译竟在宮外等他,这人应该在王妃的陪嫁庄子上“养病”才对,怎么会等在这里,莫非真让他料到,有事发生了?

  璟叡快步上,表情凝重地问:“你来等我吗?什么事?”

  “上车再说。”吕襄译一把将他拉上车。

  车行辘辘,吕襄译递了杯茶给他,璟叡急问:“有什么事快讲。”

  “⼲么这么着急,是好事。”他笑咪咪道。

  好事?不对…他感觉到的是不安。

  他在皇上面前自信若定、強颜笑,可心底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我联络上漕帮了,打算明天出京,走一趟湘州,和漕帮的燕大爷见个面。

  “你不是需要船只,把凉、衮、湘、冀四州的金银财宝运回京城吗?如果谈得拢,这次的好处我打算让给漕帮,之后咱们就可以开始策划与漕帮合作,做河运生意。”

  这门生意他已经想过好多年,始终不得其门而⼊,璟叡的大计恰好给他开了口子。

  “这事就劳你去办了。”璟叡点头道。

  “我不在京城,庄子那边…”

  “我会派人守着,不让人打扰王妃。”

  “就等你这句话,我饿惨了,从下午等你等到现在,半口饭都没吃,回叡园把小鱼拉下,给我做碗面垫垫肚子吧。”吕襄译说得可怜兮兮,不怪他,实在是太久没吃到余敏做的好菜了。

  璟叡觑他一眼,‮头摇‬叹气。“好,让车夫快一点。”

  “你也没吃饭?和皇上聊到这么晚?我这个皇姑丈还真是宠爱你呐。”吕襄译勾勾璟叡的下巴,自顾自地笑起来。

  已经吃掉三碗红⾖汤,还是痛!

  余敏弓着⾝子,趴在上,痛到一个不行。

  穿越至今已经三、四个月,⽇子过得很平顺,被她彻底遗忘的‮理生‬期今天下午突然报到,她“转大人”了,转得她哀哀叫。

  前世的人生初体验她也是这样,痛得満翻滚,妈妈弄红⾖汤、管家阿姨煮中药,把两个女人搞得手忙脚

  但效果太慢,还是大哥最好,一杯⽔、一颗止痛药,让她的疼痛瞬间消失无纵。

  那天下午,她耍赖地窝在哥怀里,哥要‮试考‬了,她脸⽪厚,打死不走,哥只好抱着她,一面背书一面哄她。

  别人唱世上只有妈妈好,她唱的是“世上只有哥哥好,有哥的孩子像个宝”

  没错,她是哥的珍宝,是哥捧在掌心的明珠,她不知道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疼爱另一个人,但她知道,这世上她再不会爱第二个男人比爱哥哥更深…

  那么爷呢?

  爷…也很好,他对人有些冷,但对她,从不。

  他纵容她做所有该做、不该做的事,他不用这时代对女子的标准要求她,在他的羽翼下,她过得自在而舒适。

  那天,爷说喜她。

  她听见了,却只能一路装死。

  难道不喜爷吗?开玩笑,怎么可能不喜?如果爱情是一场竞赛,光那张脸已经赢了一半,只是…她不能做不公平的事啊,这样好的男人不应该只是个替代品。

  他不是哥,他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个体,他有权利得到一个真心爱他的女子。

  所以她不是真心爱他?

  余敏下意识‮头摇‬,她不知道,因为她无法把哥的影子从他⾝上剥离,因为她弄不清楚自己爱上的是爷还是哥的背影。

  她愿意待他好,愿意倾全力照顾他,让他过得舒服,但,她不愿意对他不公平。

  呃…又一阵菗痛,救命救命救命…哥,你在哪里?给我止痛药行不行?

  她痛得头发晕,満脑子全想着哥掌心里那颗小小的药片。

  这时候,一股怪怪的味道传来,她掩住口鼻,转过头。

  好死不死竟让她看见窗户有一…管子?香?

  不会是传闻中的香吧?这屋子小遍小,却是两面墙有窗的,吹这种香?空气一对流就会散掉,对方是脑包?

  不对,现在天气太冷,人家算准了她不会开窗。

  余敏強忍疼痛、掩住口鼻,她小心翼翼下,打开另一边的窗子,把头伸出去,猛昅几口气,也让冷空气带走那股怪味儿。

  约莫一炷香工夫,那细管子慢慢燃尽,灰末落在地上,微微的红点消失,室內空气里的怪味儿很淡了。

  余敏慎重考虑,是要从窗口跳出去,还是等着观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过去她心脏不好,她习惯面对任何会让心脏速度加快的事都下意识躲避,所以跳窗是她的第一选择。

  只是窗子有点⾼,她必须走回桌边,搬一张凳子过来垫脚,才能跳得出去。

  她佝偻着⾝子,轻手轻脚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抬起椅子,企图绕过门边走到窗口处。

  没想到这时候门打开,一个穿着夜行⾐,脸上蒙着黑布的男子进来了。

  来不及了!她唯一的自保方式是攻击。

  直觉地,她把手上的椅子往黑⾐人头上用力砸去!

  耶,她砸到了,但是…没晕?她有这么弱吗?

  只见对方低喊一声,从际菗出明晃晃的刀子,向她挥来。

  她能做什么?退后?做了!尖叫?做了!抓起东西往对方⾝上砸?做了!

  但对方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到她面前,他⾼举起刀子,用力朝她砍下去刹那间,她抬起手臂护住头,借着吼叫把心中的惊恐大喊出来。

  余敏听见了,听见刀子扎进⾎⾁的沉闷声。

  黑⾐人与余敏对视一眼,猛然‮子套‬刀子,鲜⾎,一道腥红在眼前散开。

  余敏太害怕了,竟不觉得痛,只是恐慌,她不断放声尖叫。

  对方一个紧张,本想红刀子进、⽩刀子出,迅速解决掉她,可是想起主子的再三嘱咐,只好丢下刀子,揪起她的⾐襟,狠狠甩她几巴掌,把她打得七荤八素之后,用力一提,把她往旁边摔去。

  余敏⾝子飞起来,再落下时,头撞到桌角“叩”的一声,痛得她几乎晕过去。

  余敏躺在地上不断息,再没力气和对方抗争,只能侧着脸,亲眼看着黑⾐人打开自己的每个柜子搜一通。

  最后,他从底下拖出一口楠木箱子,是爷给她保管的那只,里面装着爷的全数家当,箱子口有一柄大锁锁住了。

  黑⾐人没在这当头急着打开锁,他抱起楠木箱子就往外跑,那箱子沉得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箱子给扛上肩头。

  出屋前,他还转头看了余敏一眼,她飞快闭上眼睛,假装不省人事。

  侧耳倾听,直到脚步声听不见了,余敏才勉強爬起来。

  她的头很晕,是因为被打、被摔,还是失⾎过多、⾎糖降低才晕的,糊糊地,她也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再不出门求助,明天早上这间屋子里会出现一具尸体。

  至于再以后这屋子里会不会闹鬼,就不是她能考虑的。

  余敏用力甩头,甩出一丝清明,她跪着、爬着,用罄力气才爬到巧儿和鸯儿的屋前,用力拍打她们的房门。

  其实,早在余敏发出第一声尖叫时,鸯儿和巧儿已经醒来。

  她们直觉认定是钱氏对余敏下黑手,两人互视一眼、心有默契,决定保持沉默,反正爷不在,等到明天天亮…或许余敏就死了。

  拉过被子蒙住头,两人决定眼不见为净。

  余敏咬牙坚持着,一下又一下,用力拍打房门。

  但里面半点动静都没有,她们也被下了香吗?所以她死定了吗?

  怎么办?她已经没有力气爬到别的院子,没有力气狂喊尖叫,没有力气…

  敲门声越来越小,她开始想象,这次死了,会不会又穿越?那个新时代里会不会有一个长得很悉的韩璟叡?

  璟叡从来没有这样慌过,莫名地紧张、莫名地紊,隐隐的不安在心底逐渐发酵、扩大。

  马车在门口停下时,他半句话都不说,飞快跳下马车,冲进叡园。

  吕襄译満目怀疑地望着璟叡的背影,怎么了?好怪,从璟叡上马车之后,就怪异到难以解释,他心不在焉,缺乏耐,老是话不对题。

  认识璟叡一辈子了,他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的人,在‮场战‬上,几万大军在面前他也能谈笑风生,可…他竟然焦躁了?

  吕襄译跟着下马车,追在璟叡⾝后,他的轻功远远不及璟叡,所幸叡园并不大,三下两下就追到主院。

  两人踏进院子当下,璟叡傻了,吕襄译更傻,只见余敏浑⾝是⾎,人已经逐渐失去意识,却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门扇?

  她在求救,却没人理会?为什么?屋里的丫头也被杀了?

  璟叡冲上前,一把抱起余敏回自己屋里,吕襄译看了那扇门一眼,抬脚,用力将房门踢开。

  他的动作太大,巧儿、鸯儿受到惊吓,下意识地从上弹起来。

  没死?没晕?看起来…清醒得很,所以她们是故意的?故意不理会小鱼的求救?

  嘴角微扬,冷酷一笑,这么希望小鱼死掉?真可惜她死不了,而该死的…吕襄译目光一凛!

  月光从他⾝后⼊,巧儿、鸯儿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他一⾝肃杀气息令人胆颤心惊。

  鸯儿暗道一声不好,而巧儿已经吓得又缩回被子里。

  吕襄译不打不骂也不吓人,他只淡淡地丢下两个字“等着。”

  等着?等什么?轻轻的两个字像个大巴掌似的,狠狠地甩上她们的脸,打掉两人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 WWw.NIl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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