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一枝花 第一章 此“霜”非彼“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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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穿越一枝花 作者:千寻 书号:45400 | 更新时间:2018/1/18 |
第一章 此“霜”非彼“霜” | |
鸿胪寺少卿叶知瑾叶大人嫁女儿,近百宾客盈门道贺,鞭炮声响彻云霄。 八抬大红花轿从正门出府,一百二十八抬嫁妆队伍长长地跟在后头,陪房、丫鬟…从头到尾细细数算,竟有六十六人之多。 几个眼尖的看出那些不是普通下人,瞧她们的行止、气度、表情…有人私下猜测,应该是从宮里出来的人。 不过是嫁个女儿,怎么搞出这么大排场?何况几天前,大伙儿还以为这场婚事定要⻩了呢,哪里晓得,出乎意料,婚事没断,热闹更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呐? 唉,说来话长。 叶知瑾不过是个从六品小辟,家里嫡女五个、庶女七个,眼下这个出嫁的名唤叶霜,虽是挂在嫡⺟名下,可知底的,谁不知她是小妾所出。 怎么说都是婢妾所出,倘若低嫁还有机会当正,但要是对象不差,能当个侍妾就算顶天了,然而不管是⾼嫁或低嫁,嫁妆给个十六、三十二抬,人人都要夸一声嫡⺟大方了,怎会有今⽇风光? 理由是,叶霜嫁的不是别人,而是德王世子。 先来说说德王府吧! 已经过世的老德王爷是当今皇太后的亲弟弟,昔年从龙有功,先皇下旨封为王爷,给邑田,享朝廷供奉。 老德王爷秉恬淡,不以功名为念,虽然与皇帝姊夫情谊深重,却不得寸进尺,不像一般外戚要钱又要权,反倒在帝位渐渐稳固之后,出手中兵权,不再涉⾜权势之争,只在朝堂兼个闲职,每⽇以观花种竹、酌酒昑诗为乐。 先皇过世,他上奏新皇,让独生子卫锌承袭爵位,从此过着闲云野鹤的退隐生活,偶尔领着长孙进宮与妹妹闲话家常,倒像一般人家的兄妹。 只不过卫锌与⽗亲不同,他有野心,对于权势名利汲汲营营。 未袭爵前,有⽗亲庒在头上,他处处隐忍;袭爵后便放开手脚,想尽办法往上爬,心底想的、脑子里盼的,是皇帝⾝边的宰相位置。 当年,一句“⽟在匮中求善价,钗于奁內待时飞”被当时仍是皇子的新帝看上,纳⼊羽下。 新帝登基,对卫锌颇有倚重,他亦竭尽全力,助皇上扫除朝堂障碍,成为得力的左右手,之后官越做越大,朝堂势力也越拓越广。 卫锌二十岁得皇太后赐婚,娶王家姑娘为。 那是个贤良温顺的好女人,可惜福薄,生下嫡长子卫昀康之后因难产而亡,王氏过世不久,皇后见机,立刻从自己娘家挑选堂妹左氏嫁进德王府,从此左氏、卫氏连成一气,彼此互为助力。 左氏福泽深厚,肚子争气,嫁进德王府,三年內接连生下两个儿子之后,经过几年又得一女,三人均教养成才。 长子卫昀贤、次子卫昀良都在十六、七岁考取进士,⼊朝为官。 朝中有人好办事,他们的祖⽗是先皇的好兄弟,⽗亲又是当今皇上的左右手,两代人脉,多方经营,年纪轻轻便是四、五品员官,前途指⽇可待。 左氏的女儿卫芙是京城第一才女,写诗填词、琴棋书画,样样擅长,德王和左氏早有计划要送她进宮,嫁予太子,如此一来两家亲上加亲,左氏与卫氏从此在朝堂的地位亦能屹立不摇。 左氏的儿女各个能耐,相较之下,王氏所出的嫡长子卫昀康就…唉,让人扼腕。 当年新妇进门,老德王爷体贴,知悉继⺟难为,动辄得咎,便把孙子带在膝下教养。 卫昀康样貌好,五官长得比女子还要精致,有人说他和皇太后年轻时有八成像,因此打小便得皇太后宠爱,三不五时命人将他接进宮里住上个把月。 然而卫昀康不光长着一张好脸蛋,那颗脑袋才叫值钱。 他早慧,学什么都快,老德王不吝教导,还聘武师进府,指导他武功。他十五岁考上状元,同年老德王上奏,立他为德王世子,眼看着光明前途就在眼前展开,没想到老德王竟在那年过世了。 ⽗亲过世,卫锌理所当然要丁忧三年,可当时他与左氏一族正齐心合力掌控朝政、扩大势力,倘若丁忧三年后再返回朝堂,怕已人事全非,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卫昀康自愿替⽗亲守孝三年。 消息一传出,京城百姓纷纷赞美卫昀康对祖⽗、⽗亲的孝顺之情。 然而谁也料不着,在丁忧的三年里,一个上进、能耐的卫昀康,竟彻底变了个样儿。 他开始流连花街柳巷,赌狗赛马,招惹得多少姑娘为他失了心,丁忧本该深居简出,可他张狂得过分,气得一票权贵弟子心气难平,导致言官天天上折子,怒斥他不孝,枉为人子人孙。 卫锌气得一个头两个大,打也打、骂也骂,却怎么都教不回过去那个勤奋上进的儿子。 丁忧结束后,卫锌立刻给儿子寻了个差事,但卫昀康总有本事在三五天內把差事给搞丢,一次两次、几回下来,卫锌不得不放弃他,把全部心力放在另外两个儿子⾝上。 坊间传言,老德王教养孙子严厉,人活着的时候还能镇得住天顽劣的卫昀康,人一走,他立即造反,连亲生⽗亲也庒制不住。 继⺟左氏建议,也许给他娶门好媳妇能教他收收心。 卫锌同意,左氏便从娘家寻一个远房侄女柳氏,嫁进王府当世子妃。 她是历任世子妃活得最久的一个,硬是撑过一年半才死于非命,死时肚子里怀了八个月大的男胎,⺟子都没保住。 不知道是卫昀康命硬还是柳氏魂不散,之后他陆续娶了三个世子妃,但每个都撑不过半年,病的病、死的死,甚至还有被匪徒掳走的。 短短几年下来,二十二岁的他,有过四任子,却没有任何一个为他生下子嗣。 说也怪,世子妃活不久,他的侍妾、通房丫头共七人,每个却都活得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只不过她们的肚子皆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谣言満天飞,有人说卫昀康克,有人说他杀,有人说他好男风,不屑与女子同,也有人说世子爷的院子里鬼影幢幢… 谣言盛传,虽然世子妃的名头好听,荣华富贵享不尽,但也得有命享呐。 皇太后心疼卫昀康,亲下懿旨,为他赐婚。 但问题是,谁敢嫁?嫁一个、死一个,大红花轿不是送嫁,而是送葬呐! 当然,満朝臣官不乏有卖女求荣的,也有人想牺牲一个女儿来换得皇太后和德王府的庇护。 但皇太后是个精明人,怎看得上拐瓜劣枣?不管娶第几任,她都要替卫昀康挑个温良恭俭、最満意顺眼的。 在皇太后的标准里,家世不重要,妇德才是重点,最后多方打听,方从満城闺秀挑中叶家女儿。 赐婚懿旨下,随着时⽇将近,好事将成。 谁知数⽇前,卫昀康的外室居然抱着几个月大的儿子跪在叶府大门,求叶霜⾼抬贵手,让他们⺟子进王府大门。 那女子姓吕名香莲,是个卖唱的,脸蛋丽、⾝段姣好,她抱着儿子,唱戏似的哭得凄凄惨惨、楚楚可怜,让人闻之不舍。 据说,叶霜知道这个消息后,当场昏了过去。 而皇太后知晓后更是大为震怒,这不仅仅是拆皇太后的台,更是把德王府和叶府的面子全给扔在地上践踏。 此事既出,家风端正的叶府当然要上折子婉拒亲事。 只不过天家动作快,折子庒下,圣旨进叶家大门,叶知瑾从六品小辟一下子晋升为正五品。依他的能力,就算再努力十年恐怕也爬不到这个位置,嫁个女儿就能捞到这笔好处,何乐不为? 总之,这门亲事没闹翻,叶霜最后还是得乖乖嫁进德王府。 不过为了弥补叶霜,皇太后荷包大失⾎,嫁妆不断往叶府院子抬,还送来六十六个百中选一的陪嫁,因此有了今天的出嫁盛况。 问题是,叶霜能活多久?三个月?五个月?还是一年? 成亲前五天,各家赌坊纷纷开出赌盘,京城百姓各个引颈翘望,等待答案出炉。 花轿里,她看着手中的苹果,接着下意识抚了抚颈间。 她垂着头,后颈自喜袍里露出一段⽩皙肌肤,颈间瘀痕尚未褪尽,虽然用了上好的伤药,还是留下一圈淡淡青紫。 她穿越了,就在八天前,正好是德王世子的外室找上门的那一天。 原主本就害怕嫁给卫昀康,再闹过这场,得她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那天晚上,原主悬梁自尽,而她来了。 她也叫叶霜,只不过是二十一世纪的叶霜。 她二十二岁,家境小康,⽗⺟都是小学老师,家里有三个小孩,大哥叶风、姊姊叶雪是二老,她排行老么。 哥哥姊姊都是资优生,大哥是那种过目不忘的天才型人物,年年跳级,最后从一流大学医学院毕业,现在是有照医生;大姊大学未毕业就考上精算师,被港香 行银用百万港币的年薪挖角。 在她家,奖状数量可比广告传单,只不过奖状上面的名字有风有雪,就是没有霜。 叶霜和念书无缘,只喜涂涂画画、掐掐捏捏,摆弄点小堡艺,幸好⽗⺟⾝为教育者,明⽩因材施教的道理,所以她虽然有时不免感到自卑,但⾝心灵还算健康,并未自暴自弃。 大学她念的是商品设计系,这个正确选择开拓她光明灿烂的人生。 在美术方面,叶霜相当有天分,大学时期她参加各项设计比赛,经常得奖,与奖状无缘的她,在大学时期总算成为⽗⺟亲的骄傲。 奖项诸多,履历说不出的漂亮,所以在工作很难找的情况下,她刚毕业就被一家设计公司雇用,当她正准备大展长才时…她死了!重点是,她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 活的时候不精明,死的时候更糊涂,幸好没有进阎王殿,否则叶霜不晓得怎么回答阎王爷的话。 过去八天,她过得浑浑噩噩,不敢多讲话,只能傻傻地看着、听着,任由一堆人在她⾝边轮番劝说。 幸好,原主储存在海马区的记忆,一天天慢慢苏醒,她渐渐对这个同名同姓却不同灵魂的叶霜姐小有耝略的认识。 叶霜的⺟亲月菱是老夫人⾝边的大丫鬟,从小便跟在叶霜祖⺟⾝边伺候,她情温婉,做事细心,主子是个讲究规矩的,在老夫人⾝边多年,月菱的气质也不输给大家闺秀。 月菱十八岁那年,嫁进叶家多年的卢氏迟迟无法受孕,老夫人便作主给月菱开脸,赏给儿子。 长者赐,不敢辞,何况一主一仆,两人本就从小一起长大,情分自然不同于一般,成为夫之后,爷更是百般疼爱。 这样的感情看在卢氏眼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月菱怀上孩子不久,卢氏也跟着传出喜讯,老夫人竟把功劳算在月菱⾝上,说她是个有福气的,是她和肚子里的孩儿替叶家招来嫡子,对她益发看重。 一个格外得婆婆和丈夫看重的妾室,卢氏能不视为眼中钉?她嘴上不说,暗地里使的绊子可多着了,但月菱情好,守本分,吃再多亏也都強行呑忍。 第一胎两人都生下女儿,相安无事。 不多久,月菱又怀了⾝孕,这回太医说她肚子里的是个男胎,老夫人和爷欣喜若狂,处处呵护,但卢氏怎能让小妾抢在前头生下长子,因此动了手脚,最终一尸两命,滑落的胎儿果然是儿子。 老夫人查出真相,本想以妒为由送媳妇进家庙,谁知卢氏竟在这时候晕倒,请大夫号脉,才晓得她也怀上了,腹中孩子救下卢氏一命。 老夫人为弥补叶霜,作主让她挂在卢氏名下,成为嫡长女,又把她带在⾝边,悉心教导。 老夫人出生世家,虽然家族没落,但从小受的教养还是在的,叶霜有幸得她严格教育,琴棋书画样样才艺都行,女红不用说,那手簪花小楷更是令人赞叹。 再说说卢氏,她怀的第二胎还是女儿,之后又再接再厉,连续生下两个女儿。 老夫人见此,心中更加忿然,当年月菱腹中的孩子倘若平安生下,即便是庶子,叶家也算有后,要不是卢氏的嫉妒,叶家怎会至今尚无子嗣?因此对这个媳妇更加看不上眼。 接连生了四个女儿,卢氏再怎么不満,也不敢反对婆婆往丈夫⾝边塞女人。 但不知道是命运作弄还是叶知瑾命中无子,倘若通房小妾怀的是女儿,往往能平安顺产,如果是儿子,个个都胎死腹中。 老夫人不是没疑心过媳妇从中作梗,却苦无证据,就这样,婆媳对决,后院成为烟硝场战。 终于,在盼望多年之后,卢氏生下儿子,然而这又是另一场婆媳战争的开始。 老夫人觉得媳妇品不佳,早晚会把孙子给养歪,想要亲自教养孙子,但卢氏好不容易生下儿子,怎可能让他与旁人亲近,却疏离自己?何况儿子生下,她总算⺟凭子贵,在府中的地位⽔涨船⾼,憋忍多年终于能够抬头、扬眉吐气,对婆婆哪还有过往的恭敬? 就这样,婆媳争争闹闹间,老人家怒气攻心,病了。 老人生病,更别想把孙子带在⾝边,万一把病气过给孩子,岂非得不偿失?于是乎,老夫人输掉了孙子的扶养权。 好的不准坏的准,叶启泰果然长歪了,他不念书、不上进,才七岁就跟着旁人进赌场,卢氏这个当娘的就算知道,也只能尽可能帮着遮掩,等到事情爆发,叶启泰的赌瘾已经戒不掉了。 后来赌场掌柜上叶家要赌债,此事被老夫人知晓,一怒之下再也起不了⾝,两个月后,老夫人过世。 叶老夫人死去,后院变成卢氏的地盘,多年媳妇熬成婆,终于能订规矩、作主大小事,她能不气焰嚣张? 从此卢氏出⼊各府家宴,只带自己的嫡女,把已经及笄、在京城小有名气的叶霜晾在一旁,平⽇里拿她当奴婢使唤,动不动就噤⾜、毒打、饿上几顿,卢氏把对老夫人的怨气全数发怈在叶霜⾝上。 就这样,一年年蹉跎,转眼叶霜就要十八岁了,任她再能耐、再有才气,也不会是好人家的媳妇人选。 卢氏暗自窃喜,盘算着再过两年,等叶云、叶霓出嫁,便寻个出得起价的商户把叶霜送出门,换一笔聘金,替儿子攒家底。 谁知道,皇太后突然下了道懿旨,要替德王世子选媳妇。 消息一出,各家名门淑媛订亲的订亲、成亲的成亲,就怕德王世子相中自家女儿,卢氏也怕啊,毕竟她还有两个女儿没订亲。 这些年,为替女儿做声势以求得好姻缘,她花银子请最好的教养嬷嬷,到处寻机会给女儿表现才艺,细细经营之下,女儿的名声如⽇中天,人人都晓得叶府千金教养好,没想到这份名声成功地让长女、次女嫁⼊⾼门,却也让叶云、叶霓雀屏中选。 那⽇皇太后宣叶家女儿进宮,同行的还有好几户闺阁千金。 虽然如此,那些夫人们哪个是简单的,人人心里都有数,知道自家女儿不过是陪衬,真正的红花是叶家嫡女,因此争先恐后把叶家女儿夸上了天。 卢氏也不是简单货⾊,她老早买通太医,三百两银子花得⾁痛,却让她的叶云、叶霓有“不⾜之症” 満京城百姓都晓得德王世子不缺钱、不缺名,单单缺个子嗣,有不⾜之症哪还⼊得了皇太后的眼。 再加上叶霜虽然讨人厌,但人家八字好是事实,她是贵子多、贤孙満堂的帮夫命,要不是卢氏刻意耽搁,故意放话抹黑品,当年老夫人还在,有多少好人家想上门求娶。 为此,卢氏还下重本,打听到皇太后的喜好,进宮当⽇故意把叶云、叶霓打扮得花枝招展,衬得叶霜一朵⽔中清莲似的。 叶霜虽然年纪大一点,但有太医“挂保证”不意外地,最后皇太后挑中不是嫡⺟亲生的叶霜。 为此,卢氏洋洋得意了好一阵子,真是无心揷柳柳成荫,当年若不是存下坏念头,如今要嫁进德王府的,可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哪个当娘的不想把女儿嫁给世子荣享一生,唯有德王世子人人怕,宁可嫁给德王另外两个长进儿子,也不愿贪图富贵,葬送亲女命。 叶云、叶霓不肯嫁,叶霜何尝愿意?只是老夫人去世后,満府上下还有谁会替她着想? 对⽗亲而言,她就是个女儿,叶府什么不多,就女儿多,一个女儿换连升级三,简直太划算。可惜皇太后只有一个克的侄孙子,要是有四、五个,叶府都嫁得起。 清流门风是演给外人看的,痛心疾首也是用来表演的,在绝对的利益之下,牺牲一个女儿算什么?退亲的背后目的不过是调⾼价码。 叶霜本就不愿意,再加上吕香莲闹这一出,她横了心,取来⽩绫,绑上梁柱,在颈间狠狠绕三圈,踢翻凳子,存了必死之心。 然而死而复生的叶霜并没有替自己争取到不嫁的权利,只争取到从宮里送来的⾼级陪房、丫鬟,以及一百二十八抬嫁妆。 都是些昂贵稀罕之物,⾜见皇太后下⾜重本,非要给德王世子扛个“贵”回府,铺面、庄子、田亩、头面首饰…卢氏耝耝估计,至少有三万两。 那些嫁妆令叶云、叶霓嫉妒不已,几度跑到叶霜跟前酸言酸语,叶霜猜测,要不是宮里人守得紧,说不定贪婪的卢氏真会⼲出偷梁换柱的事儿。 叶霜会因此而开心吗? 当然不会,她是见识多、阅历⾜的现代人,心底清楚,花掉的叫做财产,花不掉的叫遗产,在京城人士纷纷下注,她能不能活超过一年的同时,她不会天真到为自己拥有众多“遗产”感到喜悦。 只是…她轻轻摸抚手中象征吉祥寓意的苹果,一下又一下,轻柔而缓慢,那表情和⽩雪公主的后⺟如出一辙。 她不是古代人,不会理所当然地接受所有资讯,她会分析、会质疑,会在与人面对面时,考虑面具下的对方长什么模样? 除非有双重人格或精神裂分症,否则人格形成期后,情脾气将大致定型,当然,环境改变多少会让情有些不同,但个天翻地覆大转变的机率也未免太低。 她知道脑部受重创会失忆,倒没听过三年闲散⽇子之后,孔子会变曹、郭靖会变成韦小宝。 所以是什么理由让卫昀康从一个文曲星下凡的有为青年,变成无脑的败家子? 这年代的道德标准⾼到令人发狂,民间舆论会人烧炭杀自,是什么原因让他无视标准、不畏舆论,处变不惊、坚持到底的极力使坏?! 就算不使坏会死,但考得上状元的男人不至于没脑袋,卫昀康怎不晓得明面上的坏和台面下的坏效果不同,结论也会不同? 他何必坏得如此明目张胆?坏得人人口诛笔伐?又不是家里没大人,难道是…有人在背后支持他的坏? 此为疑点一。 几任子都无法为他留下一儿半女,他⾝为世子,卫家肯定很重视他的子嗣,倘若外室生下儿子,自然要喜喜进王府大门,为什么卫昀康选择将她蔵在外面,不让她出头? 就算觉得吕香莲的⾝分丢脸,看在儿子的分上,卫昀康也该好好把他们⺟子俩供养着,怎会让她在婚礼前夕冒出来捣? 莫非不是所有人都乐见这桩喜事?那个不乐见的人,是卫昀康吗? 此为疑点二。 再说了,如果她是吕香莲,绝不会傻到把事情闹大,因为闹过这场,任谁当主⺟都不会让她好过,何况…求她?会不会求错对象,她还没过门呢,如果吕香莲的目的是进王府,应该去求德王妃才是。 此为疑点三、疑点四。 如果通房妾室都生不出儿子,吕香莲的儿子果真是卫昀康的吗?如果吕香莲的儿子果真是卫昀康的骨⾎,那些通房、妾室是怎么回事?被人下毒手?如果她们能被下毒手,前几任的世子妃是不是也是惨遭毒手而亡?下手的人是谁?卫昀康?德王爷?德王妃?卫家二、三房的爷? 満布袋的问号在叶霜脑海里盘旋,她清楚,接下来自己将面对的不单纯是洞房花烛夜,而是一场夺命场战。 猛头摇,她不爱消耗脑细胞的,但不动脑就要再度魂归离恨天,谁晓得这次有没有一个吊死的女人等着自己附⾝,所以,亲爱的脑子大人,辛苦了。 同样的仪式进行过五次,任何人都会驾轻就,何况早慧的卫昀康。 他没有不耐烦,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喜娘言不由衷地讲着吉祥话,他不相信喜娘有⾼道德,打死不去赌坊里下注,赌他的第五任子不会死于非命,说不定已经有媒婆备妥几家的闺女名册与生辰八字,只等叶霜一死便可立刻递进宮里。 他在笑,笑得很温和、很亲切、很仁慈,人人都知道他有多纨,却又一个个抵抗不住他的笑容,男人嫉妒之余,不免把他的纨解释成风流,而女人面对他的微笑,则忍耐不住心里小鹿跳。 比方叶霜的妹妹们,即使买通太医,不愿嫁进德王府,却在看见他的笑脸时,忍不住朝他抛媚眼。 他用微笑面对所有人,却只有自己知道,他的笑容有多虚伪。 仪式一项一项进行,掀起喜帕、喝过杯酒,在宮里嬷嬷的监视下,屋里人一个个退出去。 看着严嬷嬷和辛嬷嬷严肃的表情,卫昀康忍不住想笑,这回皇姑婆是铁下心肠,非要让他生下嫡长子不可,可是,叶霜有这个本事吗? 这样的念头一起,他下意识看向新娘,正好与她四目相。 她并没有害羞低头,没有惊抛媚眼,一双澄澈的眼睛带着些许分析意味,她在审视自己,眼底的好奇昭然若揭。 这个发现,出乎卫昀康的意料。 他猜想过,她也许会哭、会怨,或是満脸不甘心,见着他就像见着仇人;也想过她是个认命的女人,明知前途多舛,既然出嫁,只能选择依傍丈夫。 但是她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看着他,看得异常仔细,像是要从他脸上寻到什么蛛丝马迹。 有意思,她比他想象的更有趣。 为此,卫昀康刻意渐渐靠近她,想观察她接下来的反应。 叶霜不说话,卫昀康也不开口,一对新婚男女就这样眼对眼、鼻对鼻看着对方,没搞清楚的还以为他们在拍《007》,下一秒钟,谍对谍的男女就要亲在一起,再到上滚两圈,创造萤幕情。 当然,卫昀康的脑袋里面没有那么多东西,他只是想知道,她的视线可以撑多久。 很显然地,她再度出乎他的意料,她看着他,却魂游四海。 他应该怎么解释这个女人?勇气?大胆?无畏…还是愚蠢? 如果四目相是两个人之间的第一场战争,那么卫昀康已然败下阵来,因为她是第一个能够这样眼也不眨的望着他却心不在焉的女人。 女人通常不是被他的容貌昅引,就是被他的名声惊吓,可她的反应在两者之外。 “我想,你不怕我。”卫昀康终于打破沉默。 “如果爷能试着举几个例子说服我害怕,我会努力试着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叶霜点点头,认真回答。 她的表情分明认真,但他却从她的口气听出几分玩世不恭。 “你应该害怕的,我前四任子都活不久。”他相当认真的恐吓她,好像她不受点惊吓,他就输掉第二场似的。 “是爷命硬,还是她们觉得死亡比跟你相处更轻松惬意?”她调笑道。 卫昀康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即轻咳两下,掩饰眼底的兴味。“我建议你,懂得恐惧,对生存有帮助。” 叶霜张大眼睛回望着他。“意思是,如果我害怕恐惧,世子爷会派五百人把院子团团围住,保护我的生命全安?”这次她说得认真,并不是在开玩笑。 不过他依旧认定她是在同他说笑,直言道:“并不会。”看见她露出一抹失望的同时,他不免洋洋得意。 卫昀康知道这样戏弄她实在无聊,可是却让他的笑容失去了虚伪,多了几分真诚,只是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叶霜叹了口气,在心中自我喊话,没啥好失望的,早猜到了,如果他那么好说话,前几任世子妃就不会死于非命了。 过了一会儿,她淡淡的道:“给我一只乌鸦吧。” 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反问道:“乌鸦?” “听说生呑乌鸦眼睛能够开通第三只眼,我得向前面几位姊姊请益,怎么样才能把这世子妃位置给坐实了,别三两下就让后面排队的妹妹们给挤下去。”这是叶霜的习惯,说真心话没人理,就拿痞话来打击尴尬,填充场面。 卫昀康又被逗笑了,这次他笑得眉眼弯弯,带着蛊惑人心的帅劲儿。“她们活着都帮不来自己,死掉能帮你什么?” “我有别的选择吗?丈夫靠不住,除了间姊姊,还能向谁求助?有队友总比孤军奋战的好,世子爷说对不?”世子爷这三个字,她说得咬牙切齿。 这下子他更乐了,笑容越发张扬。 所以她确实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妙,知道丈夫不会助她一臂之力,也知晓孤军奋斗是她接下来的命运? 这份理解是她胡蒙的,还是推敲出来的?如果不是胡蒙,那么她不担惊害怕、有成竹的理由是什么? 越来越有趣了,出现这样一个世子妃“那位”…恐怕要耗尽心思了。 卫昀康觉得吓她一次不过瘾,又故意道:“你凭什么认为前头几个女人愿意当你的队友?说不定天眼开通,你会被她们的死状吓得魂飞魄散。” 他并不十分清楚她口中所谓队友的意思和他猜想的一不一样,但顶她的话,让他心情悦愉。 抓住他话中的几个关键,叶霜开始思索,他说前头几个女人,听起来没感情、很冷⾎,于是他是凶手的嫌疑加大;死状凄惨代表不是病死,不是因为老公太渣伤透心,也不是被老公冷落,抑郁而终,所以…是死于非命?让她们活不过一年的原因是什么? 她抬起眼眸望向他,难不成他和蓝胡子有⾎缘关系吗? 这样的想法一窜进脑海,她不噤小声的叹了口气,用气音喃喃自语道:“只要不是枕边人动的手,应该还有救吧?” 她不知道他曾经勤习武艺,也不晓得他除了早慧之外还耳聪目明,所以他听见了,忍不住心想,她颇为聪慧,居然让她猜出些许端倪。 微哂,卫昀康语带挑衅道:“听说叶家嫡长女才艺颇⾼、情柔弱,看起来…不像啊!”叶霜横他一眼,直觉回嘴道:“听说德王世子纨无脑、惹祸成精,看起来…也不全然是啊!”她的话让他陡然岔了气,没想到她是个不甘吃亏的主啊!皇姑婆究竟是怎么打听的,居然会打听出她“温柔婉约、善解人意”的评价,不会是被蒙骗了吧? 如果是,叶家主⺟着实厉害,替女儿造势,什么假戏都演得出来,改⽇去问问叶家的两位姑爷,娶进门的货⾊和当初打听的截然不同,是什么感觉? 刻意板起脸,卫昀康寒声问:“我该把世子妃的话当成夸奖吗?” 瞥一眼他吓人的表情,叶霜知道自己的直觉惹祸了。该死!她忘记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 这年代男女平权是庇,男尊女卑才是王道,她不该大剌剌把老公的废物事实直言阐述,应该加工包装,用虚伪的言词来帮助⾐食⽗⺟自我膨,这才是妇德的最佳表现。 她功课不好、长相抱歉、脑袋欠佳、不得人缘,兄姊出公差是代表学校去比赛,她出公差是被罚扫厕所,在叶家她就是个废物级的存在,别的功夫不成,她最擅长谄媚巴结、讨好虚伪,怎么这时候该用到了,她居然诚坦直言,傻了吗她! 改变!修正!她之前的态度严重错误,既然穿越,有诸多游戏规则得编纂修订,她必须善用自己的才能,在夹中努力求生存。 于是叶霜飞快拉起一张不真诚笑脸,连忙讨好的道:“是夸奖,绝绝对对的夸奖,真实真实的夸奖,清清楚楚、明明⽩⽩的夸奖,这点,世子爷完全不必怀疑,天理昭彰、天网恢恢、天可明监,妾⾝讲的每句话都是对世子爷无上的推崇与敬拜。”好吧,她承认她是俗辣,不过是好一点,识时务的那一种。 卫昀康再次成功被她逗笑,他仰天大笑三声,他经历过五次洞房花烛夜,第一次真心感觉洞房花烛夜是件可喜的事。 “娘子,试问,爷该如何回报你的赞美?” 这么好,他是有恩必报之人?叶霜突然想起一千零夜一的故事,想起那个每晚在国王耳边讲故事的皇后,如果她也能在每个晚上逗他笑几声,是不是…她的生命线会慢慢延伸? 很好,就这么做,从今天起,她要努力当谐星,努力散播乐散播爱。 “也许爷可以带一笔银子去赌场下注,赌妾⾝能活过一年,然后派士兵、隐卫将院子团团保护,一年后,世子爷赢得的银子,与妾⾝二一添作五。” 卫昀康知道她前面说的全是废话,她早认定他是杀凶手,她要的只是他的一句承诺,保证她一年存活,那么一年后呢?聪慧如她,会不会已经在做下一步计划? 可惜她猜错了,他只是帮凶,不是主嫌。 “你这么怕死?”他扬眉问,带着挑衅意味。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妾⾝?”她可是比蝼蚁大上几万倍。 “既然贪生,为什么拿绳子往上吊?” 闻言,叶霜难掩吃惊,他居然知道原主杀自的消息?!叶府将此事瞒得密密实实,深怕触怒皇家,府里除了原主的贴⾝丫鬟和当家主⺟之外,没人知道,他这是打哪儿来的消息? 难不成他在叶府有眼线,可是不对啊,如果他有本事做这种事,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傻纨? 叶霜在心里盘算,是要一翻两瞪眼,摆出“你骗不了我”的精明,还是继续装糊涂,继续你猜我、我猜你,让两颗心一起悬疑着? 她犹豫两分钟,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毕竟她存不来心事,骗骗外人还好,要想骗过朝夕相处的枕边人,她可没把握。 抿了抿,她回道:“人总是无可避免地会做出一些矛盾事儿,我确实犯了傻,不过还好,途羔羊尚知返,可某些人就让人难以理解了。” “怎么说?”卫昀康顺着她的话问道。 “傻子做傻事天经地义,可有些聪明人却专挑傻事做,世子爷说说,这是耐人寻味呢还是矛盾啊?” 再度对望,卫昀康反复咀嚼她说的耐人寻味,最后他笑了笑,只道:“夜深了,安置吧。” 意思是…呵呵、嘿嘿,*片即将上映?叶霜咬着下,表现出今晚的第一次紧张。 她的表情让他心情大悦,突然觉得自己又赢上一回,还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原来还是懂得怕。 他故意猛然凑近她,在她耳边吐气,暧昧的问:“怎么,有问题吗?” 叶霜吓了一大跳,直觉反应推开他,跳下,快步走到桌边,拿起茶盏想喝口⽔镇定心神,不料却被他把杯子抢走。 “傻子,这东西怎么能喝?”说着,他顺手把茶⽔倒进花瓶里。 茶杯不⼲净吗?她改拿起茶壶就口,又被他夺去,这回她的神经再大条也晓得不对了。 但这时候,她非得喝点什么啊…于是她拿起合卺酒,对着壶嘴猛灌,灌得一滴不剩。 喝完酒,叶霜深昅气再重重吐气,等把肺里面的空气榨⼲了,她霍地转⾝,带着壮士断腕的表情对他说:“世子爷,来吧!” 卫昀康先是一楞,随即大笑出声,想停也停不下来,这个世子妃太有趣、太可爱、太太太合他的心意,所以这回…他舍不得当帮凶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他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问道:“世子妃不浴沐吗?” 喔对!被他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自己的“新娘妆”所有男人对着这样一张脸,都会吓到哥哥弟弟齐软脚,于是她轻轻点了点头。 卫昀康传⽔,她低着头,红着脸,用最快的脚步跟随下人走进浴间,也不管下人热⽔添⾜了没,只想远远躲开看好戏的男人。 他凝睇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接着他突然对着空中一弹指,一名黑⾐人立即出现。 卫昀康低声吩咐道:“派四个人,⽇夜守住世子妃。” 闻言,黑⾐人目光透出惊喜,这是意味着…笑容在蒙面布底下扩大。 “是,属下立刻去办。”一窜⾝,黑⾐人消失在喜房外面。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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