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那金碧辉煌的大殿;依旧是万人朝拜和皇族的恭祝;依旧是尹娘坐在华贵的轿撵中被人抬至殿下,拖着沉重的华服,朝着殿上一步步走去。 只是这一次,尹娘不再需要得到众人认可,而是直接一举登上神位。 “听闻这位尹仙十年前⼊门之时,毫无修为,可体內灵能却净无尘埃。” “是啊,只短短十年而已,竟一下登上了神位。若换做他人,如何做得到?” “你们看这尹仙的眼睛,金瞳!换别人,想都别想!” 听着殿下各族奇人异士的讨论,尹娘內心毫无波澜。眼神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这才定在了婷婉的⾝上。 想来可笑。自己第一次登上这大殿是被第一位师娘秋穑送上来的,第二次仍旧有一位师娘,还真是物是人非。 加冕之礼过罢,便是神宮宮宴。宴会全权给⾼侍卫和冗景去打理了。尹娘则是独自一人又回到了何香园。她明⽩就要搬离这处了,住了快十年的地方,现在倒是有些不舍。可转念又一想,现在这整个神宮都是她的,又有何不舍? 思索间,她在榻上坐下,蹬掉了鞋子,像往⽇一样,倚在边望着正殿的方向发呆。她这一坐,就整整一。直至最后一丝晚霞从无边消失,屋內的寂静才被打破。 只见冗景挑着一只灯从门外走了进来,走到尹娘面前,停下,一句话也不。只是淡淡的看着尹娘,脸上的神⾊无法让人分出他的喜怒哀乐。 “你是来恭喜我的?”尹娘动了动微僵的⾝子,从榻上下来,走到一旁的柜子前,取出两只碗和一坛酒来。将碗在榻边的桌上放好,倒上两碗,将其中一碗递到了冗景面前。 冗景犹豫了一番,这才接过碗,在桌边坐下:“看着现在的你,很像看着当年的我自己。” “当年的你有我这么聪明?”尹娘完,将碗中酒喝下。 冗景头摇,随后跟着尹娘将碗中酒一饮而尽。若他当年有尹娘半分精明,怕神族也不会没落止此。 尹娘将酒又満上。可没等她给自己倒好酒,冗景又一次喝了个底朝。尹娘微皱眉头,将酒坛放下。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你竟在半年之內两次大婚,可这两次被送⼊洞房的美娇娘却都不是我。”尹娘单手支着脑袋,望着桌子对面的冗景。 “你有感觉到哀伤吗?”冗景发问。 尹娘头摇。并非她故意逞強,而是她真的感觉不到自己的情绪。在净心湖⾎月那夜,那药⽔似乎有魔力,能控制人的情绪。在浸⼊药⽔中的那一刻,所有的悲伤一涌而出,汇聚成了绝望。 那是一种将人至绝路的绝望。可绝望过后,就是重生。现在的哀伤同那药⽔带来的负面情绪而比,本算不上什么。 “你的确赋比我⾼了很多。”冗景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口。 感情这种东西,因人而异。赋越⾼,越是清心寡。 对坐无言,除了饮酒,再无其他的事情可做。 冗景自认为不胜酒力,刚两碗下肚,就觉脸上⾝上一阵阵的发烧。再喝恐怕就要不好。 他起⾝想要离开,可是这刚站起来,双膝一软,就朝着地上跪了下去。 他想爬起来,却没有力气,浑⾝上下软得仿佛棉花一般,一丝力气也使不上来。 不,不对!这不是醉酒应该有的反应! 喝多了最多只是脑子不清醒,可是他现在的理智还在,⾝体却像是喝多了… “你,你在酒力下了什么…”冗景忽然抬头,一向冷静稳重脸上忽然多出了一丝慌张。 “怎么,师傅和婷婉在一起时间太久,连脑子也被婷婉给带坏了?这软骨散的味道,师傅尝不出来?”尹娘挑着眉头看着冗景。 冗景想要起⾝来,试图去劝尹娘。可软骨散的效药配着酒上来的太快,冗景一下手上一软,全⾝无力倒在了地上。 “尹娘,你…你想做什么?”冗景微微抬起头,看着尹娘。⾝上灼热的感觉让他觉得浑⾝难受。 “师傅的脑袋还真是不好使了。软骨散配上合粉,师傅觉得,我想做什么?”尹娘呵呵一笑,站起⾝,走到冗景的⾝前,蹲下⾝来,看着他“明⽇就是师傅的大婚之⽇,我这个做徒弟的,自然是要陪着师傅,好好研习一番,房中术。” 话落,尹娘将人从地上扶到榻上,脫去他的鞋子,开解外⾐。尹娘侧卧在他⾝侧,一抬手,风起,吹落了一旁的红⾊纱帐… 第二早晨,冗景醒来的时候,⾝上的效药还没退下。可⾝边却已经空了。看着⾝边榻上的一丝嫣红,他微微皱起眉来。 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这是他一直想要得到的,但是现在得到了,却不那么开心。这原本应当是她最珍贵的东西,可现在她却毫不在意的施舍给他。 榻上只有冗景一个人,另外一半的榻早就凉了。冗景抬头朝着外面看去,就见屏风外的梳妆台上,尹娘坐在镜前,正对着镜子梳妆。 冗景撑起自己的⾝子,朝着尹娘走了过去。转过屏风,他的瞳孔就是一缩。 只见尹娘一头发⽩,坐在镜子前,一⾝⽩⾐,⽪肤雪⽩,只有上一抹嫣红。 “你…老了?” “什么?”尹娘转过头去,看着冗景。她的脸依旧是少女模样,娇媚柔。仿佛一朵夏⽇里的太花,似乎没有什么再能比得上她的美好。 “不…不对,你的⽩发是怎么回事?”冗景盯着她一头⽩发,看得心惊。这是苍老的迹象,可为什么,她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她已经变得不老不死,可为什么现在…现在却成了这样… “我只是忽然发现,这⽩⾊好看的。所以便将自己的头发变成了⽩⾊罢了。”尹娘着,又用手指占取了些盒子里的口脂,将自己的双涂得更加美。 “浪费时间的话就不用了,今⽇是师傅娶正的大婚之⽇,我已经通知了⾼侍卫,一会儿就会有轿子来接。师傅还是赶紧更⾐洗漱吧。”尹娘完,站起⾝,也不将自己散下来的⽩发盘起,就朝着门外走去。 “尹娘…” “尹娘已经死了,从今⽇起,本尊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字的称呼——神。” 冗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下人们帮着换上喜服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步撵离开的,更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被人用马车拉到皇宮的。 这一场婚礼,是西夏国有史以来最盛大的一次宴会,下人都⾼呼恭贺。献舞的时候,尹娘被迫又换回了一⾝红⾐,法杖头冠庒得她脑袋有些疼。等舞罢,众人⼊宴。 五颜六⾊的人群之中,只有那一抹⽩⾊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着一对新人在席间敬酒。 等到了自己的这一桌,婷婉和冗景朝着尹娘敬酒,婷婉満脸得意,冗景的神⾊不知是喜是怒。 待到新人将酒喝下,尹娘却反手将手中的酒倒在了地上。众人目光差异。 婷婉脸⾊一僵,她已经忍了很久了。在她大婚的时候,这女人⽩⾐⽩发就算了,怎么现在还在这里张狂? 婷婉正想发作,可尹娘却抖了抖自己⾝上看不到的灰尘,一步一个脚印,朝着殿下走去。 “自今⽇起,神殿大门,再不向世人打开,神宮再不为皇族祈福,神,再不眷顾西夏!” 话落,尹娘的⾝影便化作一到⽩烟,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只留下声音在众人间徘徊。 众人面⾊皆是僵硬。皇帝的脸⾊更是难看。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明显的造反挑衅么! 婚礼过后,皇族的人马不停蹄的往神宮赶。可神宮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原本应当是神宮的地方除了一片山林,什么也没有。 大军袭去,却又无劳而反。冗景带人前去,却仍旧什么也找不到。皇帝想要拿冗景来威胁神族,却被婷婉阻止。再加上冗景之前的⾝份,冗景却又一次成了被众人⾼⾼供在祠堂中的神。 在世人的眼中,尹娘不过是冗景的徒弟,既然有师傅在,那徒弟怎样又如何?难不成还能打得过师傅? 只是,冗景在无事的时候,总还会去往神宮的旧址,想要找到之前的神宮,可最终却什么都没有。 大婚过后三个月,冗景找了三个月,从冷变暖,仍旧什么都没有找到。 后来,金国因为婷婉的婚事妄图闹事,尹娘才单独出现,解决矛盾,送了神宮中的一个宮女给那金国太子。 可这矛盾解决的过程之中,冗景一面也没有见到尹娘。冗景这才发现,原来之前的那些⽇子,都是她想要给他的。 她比自己还要绝情。若是断了,那她一次认错的机会也不会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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