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眼看金庸 无知无畏的王朔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耽美小说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全本的小说 天堕武林 夺命柔情 滛虐江湖 催眠传奇 露水姻缘 社团奇遇 佛洛伊德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小说排行榜 紫烟蒾情 宝贝记事 蔷薇妖娆 失纵蒾卻 时空浪族 段家女将 剑荡天下 成田离婚 悖伦孽恋 女校老师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逆流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醉眼看金庸  作者:孔庆东 书号:44825 更新时间:2017/12/12 
无知无畏的王朔
  点评王朔的《我看金庸》

  蒋泥

  我说王朔的思路、心态、精神很有问题,是从价值角度上进行判断的。从这层面看,王朔的有些主张是不折不扣的流氓主张,那些让他觉得写起来很容易的思想、文化杂感与随笔,经不住辨析,对他来说⼲这一行是无力胜任,而远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轻而易举的。

  但我从这方面辩难他,不等于说这人不是天才,我不是这意思,他还没恶劣到这个程度。

  他的心愿是不错的,能力不逮,方向歪了,这样的心愿有时不免要助纣为或者好心办了坏事。

  假如——假如啊——他安分一点,明⽩是什么材料,明⽩自己只能写好小说,尽量少来点随想、不要什么领域的钱都想一个儿独赚的话,那么这个人作为作家——准确地说作为一个小说家,也还是相当胜任的、难得的,他的许多小说亦是达到了极⾼⽔准的,其天赋、天才在语言的机变、幽默和细节的感描写上得到了最为淋漓尽致的发挥;除此而外,他的长处就不太多见了。这样,我一开始才认为王朔的天才只发展了一半,中道夭折。

  又因为小说人物的思想、意识不等于作家本人的,小说人物的形象也大于作家所自觉赋予其上的情感、思想等等的总和,具有模糊、不确定,由于这些,只写小说时王朔还可以、也确实遮住了“丑”把他有关对于知识、价值、精神话题的判断、认识、看法隐蔵了起来,即使小说中在这方面多有谬误,但他未作辨别,对它们的态度极为“混沌”经过文字处理以后你也能当它们是调侃,当它们是正话反说,从而一笑了之。

  何况小说究竟是小说,当不得真,它的一大价值就是博人一笑。

  所以从这一角度说,小说是遮蔽王朔“无知”(王朔的无“知”在我的的话语系统中其实指的是无“识”;他在不少领域里的“知”不比别人差,毕竟他是“混出来”的人了,即使没吃过猪⾁,听的猪叫也比一般人多得多了。)的“‮孕避‬套”离开了“‮孕避‬套”让他直接与本体接触,他就会“痿”!

  我若学习他,从纯商业的眼光看,那么,能和他站在一起不致脸红的,大概是金庸,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特别注重“卖”作品包含的世俗因素很多,能够为最广泛的大众接受。

  其间当然有分别,最大的分别在于,他们提供货物的含金量大相径庭。

  而作为小说家的王朔,来评点同样是小说家的金庸,拿王朔一个词形容,恐怕叫着“嫉妒”亦不为过。

  为什么王朔感到有点不太平衡,要重创金庸呢?

  原来他发觉读金庸的人“越来越多,评价越来越⾼”(《无知者无畏》,第74页),抢了他王朔的“市场”

  这就引起他的关注,便找来金庸的书,找来那套《天龙八部》。

  “这套书是七本”王朔是“捏着鼻子”才看完第一本的“第二本怎么努力也看不动了”

  大概王朔进厕所都不喜用鼻子呼昅,而把它捏起来。

  这一点姑且不去考证,我的疑问是,有了这点阅读,加上道听途说和电视,他就能摔开膀子,大⼲特⼲金庸啊?他行吗?

  他觉得自己行,列举的理由就是“一道菜的好坏不必全吃完才能说”(本节未标明出处者,参见《我看金庸》一文)。

  我可以理解他这个说法,毕竟他是王朔,谁也不能以为他不应该谈一谈自己的阅读感受。

  可一当你来分析这句话时,你就不能不说他是浅薄的,无知的。

  一道菜的好坏,诚然不必等到吃完才能说,但吃菜能与吃书比吗?

  好菜、坏菜吃多了都要拉肚子,好书吃多了并不至于,只要你愿意,就没有⾜够的时候,而“坏书”对不同的人,则有不同的说法——某人觉得“好”的,另有些觉得它“坏”;反之亦然。

  即使吃饭和吃书可比,你也要看到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口味、需要,有人喜甜,觉得辣不好,有人相反。

  至于傻瓜,他是连马粪都吃,吃起来津津有味的,你能相信他真就感觉它“好”?什么意义上的“好”?对于谁的“好”?

  别人的“好”你起码要尊敬一下吧?

  王朔们的饭量小吃不完、能为有限吃不动、口味蛮霸不愿吃…这一切属于自⾝的问题,他们看不清,不去反省,就说饭未做好,不知从哪儿学来的。

  不要以为王朔只不过说说而已,我们不必当真,其实他的讲话,是很有点号召力的。

  “好人”的话往往都有一大批听众。听众们倦于“说教”在一个习于“说教”的环境里长大,对那些不主张说教、调侃说教的人的“说教”已丧失最起码的辨别、判断力,从另一面上⿇木了。

  普通人姑且不论,有一名深受王朔影响的女“作家”就这样说过:“我从来没有看过金庸的作品,原来也想买几本来弥补这个缺憾”现在“下定决心了——我宁可相信王朔的话,不打算看金庸了!”(《文学报》1999年11月11⽇)

  看来王朔的市场是很大的,他的同志是永不缺少的。

  在不读书、不主动读书,至多跟着宣传读点子书——在这些方面,我们的作家,也是很有些臭味相投的。

  他们不知道,我们的脑袋不只是用来指挥嘴巴说话的,说话之先,还得将一些核心概念厘定清楚,否则你的意见就只能是你个人的见解,这样的见解,即使不是片面的,那也是逻辑上不周全、不严密的。

  王朔们的脑袋一向“简单”他们瞧不起厘定或界定,瞧不起菗象的逻辑、知识与概念,瞧不起知识分子安⾝立命的本——批评社会,张扬理想正义,‮慰抚‬弱小群体…他们瞧不起这一切,要么就说这是知识分子的“发牢”毫无作用与意义,要么当它们是扯蛋。

  当然,他们最瞧不起的,还是⼲这些事的“知识分子”群体本⾝!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王朔曾这样说“我”看人是有个尺子的“谁读琼瑶金庸谁就叫没品位,一概看不起”

  如果它是私下意见,那你怎样讲都行。

  现在形成文字,面对公众,已经不再代表你一个了,你就要为这样的文字担负责任,接受他人批评。

  可是,许多时候王朔意识不到这一点,不讲责任,也不接受批评。他只认金庸的大哥“金钱”你对他谈责任,他就说你“伪善”而且,他得罪你、污蔑你可以,你误读了他,他会对你“愤怒”更别说对他栽赃和谩骂了!

  他甚至把人和正义对立起来,说“金庸的小说浅薄就在于他拿正义代替人”(《无知者无畏》,第93页)。

  正义是一个正常社会里正常人的最低要求,一个人如果丧失了正义、是非观,那他即使再有“人”这种人都是相当可疑、十分可怕的。

  金庸小说所表达的人深度更是王朔无能望其项背的。因而,王朔对于金庸的批评既立不住又特别肤浅。

  当代‮陆大‬作家多不读书,而且以不读书为荣,谈起自己的“土”出⾝,不对此遗憾,反倒是感的,最典型的就是王朔。

  他的不读金庸、瞧不起金庸,既让人觉得可笑,更让人觉得可悲。

  王朔自己意识不了这些,他最能出一口气的地方又恰恰是“幸亏没受过什么正规教育,让教本污染头脑,否则…”

  我们的教本问题确实不少,但以教本有不⾜,而去排斥一切真知与正规教育,強调“无知者无畏”认同于“无知”不当它是一桩罪过,不反思造成这种“无知”的社会、体制原因,对知识分子的反思更是不仅不予理解,相反极尽聇笑之能事,这样的人,在我看来他的行为本⾝就是一种“无知”一种“罪行”更深的罪恶——它的背后是愚民!

  我知道王朔是反对愚民的,但他不但是老作家,也是老“红卫兵”他在知识问题上搅腾,打着反对愚民、反对说教的旗号,所起的作用却多半是在愚民、说教,这样的老“红卫兵”我就该诅咒他,除非他哪一天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因此,我对他的批评只限于这些错误之上,其他方面,我是尊重他的,他的许多小说我是虚心学习的。

  不过,王朔的“蔑视”教育由来已久、由来有故,早在《动物凶猛》里就代过了。

  我可以将这种代“认真”虽然王朔一向不大看重这个词,因为这篇小说里的“我”其经历和王朔本人恰好相近。

  他说:

  我感我所处的那个年代,在那个年代‮生学‬获得了空前的解放,不必学习那些后来注定要忘掉的无用的知识。我很同情现在的‮生学‬,他们即便认识到他们是在浪费青舂也无计可施。我至今认为人们之所以強迫年轻人读书并以光明的前途惑他们,仅仅是为了不让他们到街头闹事。

  那时我只是为了不过分丢脸才去上课。我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前途,这前途已经决定:中学毕业后我将⼊伍,在军队当一名四个兜的排级军官,这就是我的全部梦想,我一点不想最终晋升到一个⾼级职务上,因为在当时的我看来,那些占据⾼级职务的老人们是会永生的。

  一切都无须争取,我只要等待,十八岁时自然会轮到我。(《王朔自选集》,第518-519页。)

  这基本上代表了当时王朔的某种‮实真‬的心理、想法。

  后来他没能当上四个兜的军官,并非由于觉悟了、看透了、“瞧不起”了,而是像他说的,在竞争中失败了,被“甩”出来了。

  这一切我们姑且不谈,只以“暗的”心态,假定这就是王朔们对于“教育”的⾼见,从这些话里人们能发现什么呢?

  在这里,王朔不是去反思教育失败的真正原因究竟在哪里,而是“反思”教育本⾝,得出的结论是,我们不该对年轻人进行教育,更不该強迫年轻人读书,否则就有“惑”他们的可能,使他们“浪费了青舂”得不到“空前的解放”没能像王朔们这样聪明,也没有具备王朔们功盖当世的本领!

  我觉得他王朔本人不接受教育是可以的,他的⽗⺟虽是“百姓”但‮国中‬不就一所“国防大学”吗?⽗⺟也许没能力让他顶替、接班,放他出去当兵的本事也还是有的,确信儿子将来做军官也还是不妄的——后来他“没出息”辜负了双亲,能怪谁呢?

  这还罢了,远为可笑的是,王朔们觉得我们把孩子们管起来“惑”他们读书,原来“仅仅是为了不让他们到街头闹事”

  我第一次明⽩了教育的意义,他不说我就无知了!

  幸亏他说了出来,多少人才免于无知。

  我从这句话里,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我们‮国中‬还这样发达,竟至于一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全成了“街道”孩子们一出门就是街道,不然你怎么理解那个“仅仅是”?

  这样发达的‮家国‬,难怪不必需要发展什么教育——教育有什么用啊,全做“无知”多好!

  你学什么东西最终都会忘,即使你不肯忘,每个人不都还面临一个死吗?

  死了罢了,你学习、读书有什么用呢?

  当然,也许我的确心态暗了,见到这些话我不会把它们当真,即使看到他的小说情节有许多地方像金庸的武侠人物那样“出格”亦不会像他评点金庸时那样去说:

  在金庸小说中我确实看到了一些跟我们不一样的人,那么狭隘、耝鲁,视听能力和表达能力都有严重障碍。差不多都不可理喻,无法无天,精神世界几乎都没有容量,只能认知眼前的一丁点儿人和事,所有的行动近乎简单的条件反,一句话,我认不出他们是谁。读他的书我没有产生任何有关人、人群的联想,有如看一堆机器人作业,边读边问自己:这可能吗?这哥们儿写东西也太不过脑子了!一个那么大岁数的人,混了一辈子,没吃过猪⾁也见过猪跑…这么来?

  王朔能这样评点金庸,至于我,我确实没这个胆量。

  如果我是王朔,我也不会有这个胆量。为啥?因为假如我是王朔,我会发现我的小说中不仅让人“看到了一些跟我们不一样的人”而且还让人看到了一些人们从所未闻的话。

  上面那段有关教育的⾼见即连“弱智”都说不出来!

  话已这样,何况情节呢?

  可能有人不相信“我”兜自己的老底,其实你稍微有一点“暗”心理的话,就能发现,在我王朔的小说里“我”这个痞子‮引勾‬起女人来,也实在太容易不过了!大街上随便碰上了怦然心动的一个,觍起脸⽪上前把人家调侃几句,人家马上就和你相见恨晚了,两个人挂上了;或者,那些女孩子对“我”也太主动,太愿意找个“流氓”做朋友了,不找“流氓”就嫁不出去了。

  更为稀奇的是,这些找“流氓”的女孩子层次还⾼,大学毕业,而“我”这个“痞子”呢,又太像把她们捏出来、赋予其生命的“上帝”王朔那样了,都没接受过什么“正规教育”差不多都还是“无业游民”

  这样的女子,像《浮出海面》里的“我”和于晶,《动物凶猛》里的“我”和米兰、于海蓓,《痴人》里的“我”和那位自始至终不知姓名的女友等等。

  所有“痞子”一出场大体都一个味,最小的痞子是《看上去很美》里的方,代表了王朔们的童年;后来这痞子慢慢长大,散见于他各个作品里,经历了少年期、青舂期、青年期,目前可能正向着中年期奔呢。

  现实社会里的王朔,活到四十多岁的王朔,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从中你不是很能看出王朔们成长的⾝影吗——这⾝子只有年龄上的差异、职业上的不同,其他可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我看不出。

  如此解读后,我就可以这样批评王朔:他的小说“情节重复”“选料不新鲜,什么什么都透着一股子搁坏了的哈喇味儿。除了他,我没见一个人敢这么跟自己对付的,上一本怎么写,下一本还这么写,想必是用了心,写小说能犯的臭全犯到了”(《我看金庸》)

  我这样批评王朔,他见了兴许又不服,那就用他自个儿揭自己兼作辩护的话讲:

  我是写自己的那类作家,俗称不大气,视野局限在个人一己之私的。我也没比谁多活一辈子,再写,还是那筐人。过去,写得太零碎,仅仅是一些侧面,也不免情势所限,忽略了很多,夸张了一些,歪曲了大部分真相。(《我的最大弱点:爱自己——而且知道自己》,《无知者无畏》第168-169页。)

  从上面的话里,我们能够看得出,王朔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全理解、原谅,他也希望得到别人理解、原谅,这是他的要求、标准,正当而合理;可对于金庸的“不⾜”——多处的“不⾜”又那样想当然——他以另一套标准来要求,不予理解、原谅!

  对此,他或许并非故意,他的态度十分随便,他说过,他对金庸的批评,也是极其个人化的读后感,无意于进行人⾝攻击“但我这人文风确有问题,一贯恶劣,写出来就成了杂文”因而“我说好说坏并不重要,本来是很随意的,没想搞成跟学术争鸣似的一本正经的东西”(《文学报》1999年11月11⽇。)

  这是王朔一贯的风度、气派。

  他觉得写杂文骂骂人是可以的,胡说也是允准的,而学术的规矩多,不好骂人,不好说。

  因此,做“杂文”不像学术研究,不要讲究,讲究多了他就不知如何写了,随意点好,只有随意了,他才可以不负责任——在这事上他不想认真,就希望别人也不要对他认真。

  在我们那个让王朔看起来绝对不美的“传统文化”里,曾有一个条目,那就是“己所不,勿施于人”——西方文化里也有相近的內容,他们的说法叫做“你不愿意别人怎样对待你,你就不该怎样对待别人”或者叫“你愿意别人怎样对待你,你就该怎样对待别人”这个条目被认为是全人类古来共信、不证自明的“金规则”可以用来作为我们奠定全球伦理的基本原则。([美]斯威德勒:《全球伦理普世宣言》。参见《东方》1995年第3期。)

  以此对照,王朔所犯的错误恰恰是这个。

  他对于自己的过分理解、对于金庸的过分不理解,同样是不道德的。

  这种不道德,过去我只在《圣经》里见过,但人家是“上帝”耶和华,至⾼无上,说一不二,有资格、有条件、有能力对别人用一种标准,对自己用另一种。

  王朔是什么呢?

  是人,平平凡凡的人!你的话语权有了,四处滥用,却不能像“上帝”或者专政君王那样,拥有垄断所有话语的霸权。

  没有这样的条件,就会有人站出来唱反调,骂骂王朔,让你⼲急。

  具体地说,王朔的小说里到底犯了些什么“臭”呢?

  他写得不错的《浮出海面》、《动物凶猛》等作品问题都已不少了,即使是那篇哄知识分子⾼兴、也令我心头赏不已的小说《我是你爸爸》,往死了去抠,也不是不能怀疑:那个叫着齐怀远的女人太“”不大注意女同志的庄严形象,和那个男人马林生进⼊情况太快。做儿子的那位则显得太成了,思想、观念那么复杂“智商”之⾼,辩才之胜,真不像个孩子,起码不像是⾁⾝的存在,而是特殊材料捏起来的。

  至于《看上去很美》里的“我”方,有时就更不像个儿童啦——这孩子心理、智力发育太快,而且从小就痞里痞气的,做缺德事比二流子还老练百倍,金庸笔下的人物韦小宝在儿童时期也没有这副嘴脸。

  何以见得这孩子早、发育太快?

  比如,这个保育院的几岁小⽑孩,对人们的“庇股”就曾发过这么一段感想:

  庇股多老实啊…那么腼腆,不爱声张,默默地为我们做好事:承担我们的重量,排怈我们的肮脏;从有限的口粮中节省出那么一大块脂肪垫在下面,使我们⾝上有一处容许人打又不疼的地方,走到哪儿都像给自己带着个沙发垫儿。…我对庇股充満歉意,觉得自己深深得罪了一个多么善良忠厚又谦虚谨慎的好庇股。

  我抬眼去看所有人的庇股,都严严实实包裹在结实的布片里,或扁或鼓——这一定是好东西。(《看上去很美》,第57-58页。1999年4月。)

  按理说,这种年龄的小⽑孩思考问题达不到这样的深度,怪有哲理意味,王朔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孩子聪明得过了头,又特意补上一句: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庇股除了这些好处以外,还有不少“譬如:遇到地震给庒在房子底下多活几天燃烧的能量”

  小说家王朔,为什么会出现这些常识的错误、违背人发展之时序呢?

  我看理由只有一个,这就是他太重视讲话了,一陷进小说创作中,嘴⽪子就闲不住,兼以过⽇子紧巴巴,不得不言语‮滥泛‬,凑字数卖钱,或者为讲话而讲话,卖弄他的无所不知。

  若单就讲话而论,王朔所说的那些话,还的确是表现了独特的语言天赋,在这方面他多多少少也比较自负、不服旁人。因此,当他的朋友对他说金庸小说的一大特长就在于文字上有一种“速度感”时,王朔不以为然,他说那怎么能叫“速度感”(所谓速度感,我想它大概指的是金庸想象力丰富,人物像运动场上的裁判,一出来就是満场上跑,一刻闲不住的。)呢,它们“无一句不是现成的套话,三言两语就开打,用密切的动作场面使你忽略文字,或者说文字通通作废,只是一个临摹画面的作用”

  进而,他批评金庸的文字,说他的浙江话、广东话都⼊不了文字“老金大约也是无奈…只好使死文字做文章,这就限制了他的语言资源,说是⽩话文,其实等同于文言文…一个作家,对汉语言文字毫无贡献,还不如去做个排字工。”

  对这些,我真有点疏懒下来了,觉得它们不值得我来批驳。可是不彻底批倒王朔的这些谬论,未来的作家也许会像王朔一样,误以为写文章、玩语言真的不必读书,只要在大街上转转,回了家就可以信口胡来、信手胡写。

  所以,我这个从不说教的人,只好硬了头⽪“说教”一次,负起让王朔们极力反感的“教化民众的大任”扯个蛋出来,并且“非要把蛋扯个大原则出来”叫他“最恶心”一次。

  首先,作家是⼲什么的?他们的职责难道仅在于对汉语言要有点贡献?没贡献就不行?作家贡献的大小应以他们在语言上的成绩来排定?

  这样刨追问下去,远古那些发明汉语言的人也就成了最好的“作家”?发明第一个字的人,就成了最优秀的作家?

  其次,金庸生于浙江,在说广东话的‮港香‬发展事业,他可能用过这两地的方言,写文章却不然。我没见过山西人就得用山西话写作,其他人同样;去国外以后,他们当然更不会用方言写作。金庸的文字既不是浙江话、广东话,也不是王朔所谓的文言文,而是十分地道地继承了明清小说的精致的⽩话文。

  金庸自己也表示过,他的文字是经多年努力炼出来的。

  那份清淡、古朴、典雅的书卷气和幽默,活着的‮陆大‬文人谁与比肩?

  我看难人能比!

  死去的倒有几个,一是老舍,一是钱钟书,一是林语堂——再排下去,他王朔也不在其中。

  为什么?

  不读书嘛。

  况且,语言不过是人类抒写灵、思情的工具,越是成的语言,越不需要你对它们有什么新的发明,而在于你如何将它们码得好看。在这方面王朔是过关的,金庸至少没比他做得差。

  所以,仅就语言的“工具”论金庸、王朔二者的优劣,我们说他们各有所长,但语言不只局限在工具层面上,它的主要功能在于达到认识、流或‮乐娱‬之目的。

  从这方面看,王朔和金庸的差距,俨然一个在地,一个在天!

  金庸是讲是非、明事理的人,博古通今,读他的书我们能够正面地提⾼自⾝对于历史、人、社会、文化的悟,增強进取、奋争的信心与勇气,心头总是燃烧着一点理想的光火,它温暖我们的灵魂,至情而率真,在苦难的人间世,活得更像个顶天立地的人。

  王朔的文字给我们什么呢?

  是灰⾊,是冷酷,是永远没有希望的荒原,是纷无序,是茫然无解,是为无聊而无聊的“幽默”、调侃,是玩“笑”丧志,是反理、无是非、反道德、不信仰,是除了王朔处⾝的现世环境再无其他的狭隘的小天地!

  这样的天才也就成了“负面”的!

  学过数学的人全明⽩,二维空间的数轴分正、负两极,正极上越远者数值越大,负极上越远者数值越小。如果说从认识价值来看,金庸是“正极”意义上的天才的话,那么王朔就是“负极”意义上的天才,后者的天才越是充分发扬,距离人类的正确方向越远——这就是王朔们值得批评的意义所在!

  当然,金庸并非是不可批的,一旦文章发表,它就失去了其私有化⾝份,成为‮共公‬资源,具有了‮共公‬的认知价值,清理谬误,留下真知也就是批评家们责无旁贷的责任,因此任何人的文章都是可批的。我也已经对他和他的作品做过了批评,发表了,同时收进自己的书里去了,这里就没必要把它们再说一次。

  至于金庸小说里的“宣扬”暴力、滥杀无辜,只要是智力正常的人,谁能将它们当真呢?

  金庸本人也不是没有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告诫道:不必过于推崇武侠,武侠只是小说的一种;年轻人要严肃紧张,个人风格不能像《笑傲江湖》里的主人公令狐冲,一味追求“潇洒”因为‮生学‬将来要服务社会。“小‮生学‬看我的作品主要是看故事。但最好不要看。因为武侠小说是浪漫派的书,不‮实真‬。小孩子尤其不要看《鹿鼎记》。韦小宝太坏了。”(《文学报》1999年12月。)

  所以,金庸小说的阅读对象是有严格限制的,这个限制就是,你要有理智和心灵上的成,具备了明辨是非的能力。

  我特意将这一点拿出来说,是因为金庸的小说确能惑许多青少年,其时他们各方面都没有成型,悟不到,认识偏颇,情动摇不定,可以也经常把想象的世界当成了‮实真‬的人生,去反对秩序、反抗社会,有破坏而无建设。

  我就遇到过一位⾼中女生,看过电视剧《鹿鼎记》以后,对韦小宝崇拜不已,声称自己想嫁给这个“坏蛋”

  这是受者的问题——受者的不⾜不能成为作者的不⾜。

  做文章的人考虑的只是作品本⾝,假定了读者像自己一样,也都是些正常的成年人。起码对于金庸来说是这样。

  如果面面俱到,什么层次的阅读、观看对象都得考虑,那我们的作家,将写不出一个字!

  因而,苛求一个⼲实际工作的人,可以;苛求一个作家,许多时候行不通。现实的实然,不可以推定做想象的当然、应然。

  金庸的“不⾜”如此,王朔自己的许多小说何尝不是如此?

  他的小说就“真”吗?“过脑子”吗?

  在这方面,他比金庸差多了!

  人家始终定位在‮乐娱‬上,王朔有时给知识分子骂急了,也会装正经,写一点不那么商业化的东西,意在说明,不是我王朔写不出,正经的我能写,就是不屑,就是想装坏,和你们知识分子捣蛋。

  他允许自己胡来,对于金庸的远不是胡来的创作,却横挑鼻子竖挑眼,从一个嬉⽪笑脸的“痞子”呱嗒一声,将脸帘子落下,刹那间变作了正经,站到我们“知识分子”这边,俨然成了个最大的“知识分子”担起批评别人、教化大众的责任了!

  我不是说王朔不该批评,而是说你不搞批评则罢,搞批评就要定下标准,划个道儿出来,一视同仁,不要左手拿着打人的子,狠狠地给别人一个闷,右手伸出去微笑着和人家套近乎,让人觉得王朔“真诚”王朔打了人,虽然没什么道理,但就是左手庠庠,别人得谅解,既不要计较,也不要还击,还要知道给一子心里头是疼你。不疼你,我平⽩无故为什么打你?庠庠了怎不打别人,单单只打你?

  有了对于王朔的这些认识后,我另外得代的就是,我所说的金庸、王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也是从成年人的欣赏角度说的,否则这个分判得就不太严格。

  需要说的是:王朔的这些文章其“缺陷”、荒唐是极其明显的。既然这样,它们又为什么能够这样顺利地出来呢?难道我们的编辑、我们的出版社像王朔一样无知又无畏?出来以后它们还这样出人意外地畅销,这说明了什么?

  进而,为什么我们这块土地上只热中于进行无无据的“酷评”?为什么我们这个‮家国‬只流行一些名流们时髦的胡说?难道我们真已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非得坏出个⽔平、档次来,大家一齐住了才罢?

  仔细思索,我发现这一切的背后,是“钱”这个使鬼推磨的东西在作怪。

  为了它,我们希望来一点轰动和胡说;为了它我们也可以闭了眼听任这些名流的妄说;为了它我们还应该把所有宣传媒介调动起来,对这些胡说、妄说一而再再而三地鼓吹,引来一批又一批的听众。

  而这块土壤上的听众,不少是傻呵呵的,整⽇做着名流梦、金钱梦的,它最不宜生长的是理、良知、道德、热爱等等,这样,才有了那么多的造谣、信谣者。

  这是我扯出来的一个“蛋”王朔尔等以为如何?

  不论在这件事上王朔是如何想的,对于他的许多畅销小说,我觉得王朔自己大概早已作过评价了。

  他在《我是你爸爸》中有一段可以拿来对其总评一下:那些“可读很強的小说,任何具有初中以上文化程度的人都能毫不费力地读懂它。但这里有什么呢?空无一物,只有精心编织的情节和经过概念规范的人物,尽管那些对话很精彩很俏⽪,但没有一句是发自肺腑的。作者给了我们什么?什么也没给。至多是很吝啬地流露一点实感,其余都是矫情…布娃娃再漂亮也没有一个丑孩子嘴里的那口热乎气儿…”(《王朔自选集》第303页。)

  王朔给我们做的“布娃娃”包括《一点正经没有》、《痴人》、《千万别把我当人》、《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等。

  最为致命的是,从总体看,王朔小说內容、情节、人物、格、对话上的“重复”、单一败坏了我们的口味,少数几篇做得不错的小说,其可读因此受到影响。

  在那里,人物的世界何等狭窄,人物的心态何等相似,満世界都是些游子、“痞子”而所有的“正经人”全被这种游子、痞子们耍了。当它们单篇出现时,尚不明显,只有全部摆在我们眼前时,这单调才一下子变得那样突出。

  这就是说,在王朔那里,再“好”的人,不知不觉都会带点痞,他为知识分子所做的那篇小说《我是你爸爸》中,人物也没能逃开这种痞子味。那个做爸爸的马林生,对于来他书店买书的年轻女孩子的“‮引勾‬”等,就流露出这样的意味。

  难道不如此小说就不好卖?并不尽然。

  我想,主要是因为王朔的生活圈子特别有限,他是大院里的公子哥儿,对于这样的院子,我知道它仿佛就是“世外桃园”很能把一个人局限了。

  加之他那点残缺不全的教育和对历史等等的一知半解、隔岸观花,造成了他阅历与思想方式上的狭隘、偏执;老红卫兵⾎统未作本清除,进一步养成了他那种似乎満不在乎,实际上是‮京北‬小人物谋生时玩的小智慧、小伎俩之心——但凡批别人之前,他总要先菗自己的嘴巴,以防外人打他时处于被动地位,所以,満不在乎的背后,其实是很在乎的,进而,它向我们透露在王朔的精神、意识深处并无什么宽容,他更不解现代意义上的“宽容”究为何物;后来生计上的不易又把他抛进严酷的纷争里,商人之本⽇益显赫,当“作家”也是奔着钱财去的。

  所有这一切混和起来,又使王朔对于物过分“贪婪”不能养成终极意义上的形而上超拔境界,一当面对自己不能认识的东西时,又不懂遮羞蔵丑,像余华谈到他的时候所说的“真诚”(《文学报》1999年11月11⽇),结果⾚条条上阵,丑态百出、丢人现眼得那样理直气壮,把其他“小丑”全给比下去了——在这样的情势下,王朔像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也就免不掉了!

  有了上面的分析,依照王朔作品里表现出来的趣味、意识,若是硬地给他划一个“阶级”成分,不妨称之为“资产阶级”——王朔意义上的“资产阶级”

  据王朔自己讲“‮国中‬资产阶级所能产生的艺术基本上都是腐朽的,他们可以学习最新的技术,但精神世界永远浸泡、沉醉在过去的繁华旧梦之中”这样我们就有了像王朔那样的疑问:他们莫非都在努力证明自己是“短命的”?(《我看金庸》)

  幸好王朔的年龄还不太大,他也不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人,心灵深处的确是诚实的,见识上不去没关系,已有作品的短命亦无⾜叹息,今后怎样做那才是要紧的。所以我才想在这儿把郞吉努斯《论崇⾼》里的一段话献给他,所有的“资产”、“非资产”“阶级”无妨共勉:

  究竟人才的败坏应当归咎于天下太平呢,还是更应当归咎于那无穷无极、占住我们全部意念的战争呢,还是进一步归咎于今天兵临城下、围攻我们、‮躏蹂‬我们、霸占我们的情呢。要知道,金钱的贪求(这个⽑病,目前我们大家都犯得很凶)和享乐的贪求,促使我们成为它们的奴隶,也可以说,把我们整个⾝心投⼊深渊。惟利是图,是一种痼疾,使人卑鄙,而但求享乐,更是一种使人极端无聇、不可救药的⽑病。…人们一崇拜了自己內心速朽的、不合理的东西,而不去珍惜那不朽的东西,上述的情况,就必然会发生。他们再也不会向上看了;他们完全丧失了对于名誉的爱惜,他们生活败坏,每况愈下,直至土崩瓦解,不可收拾。他们灵魂中一切崇⾼的东西渐渐褪⾊,枯萎,以至于不值一顾。…在这样多灾多难的时代里,我们还能盼望有这么一个不偏不倚、不屈不挠、富贵不的批评家来批判地接受那些可以永世长存的伟大作品吗? WwW.NiLxs.cOm
上一章   醉眼看金庸   下一章 ( → )
免费小说《醉眼看金庸》是一本完本综合其它,完结小说醉眼看金庸TXT下载的所有章节均为网友更新,与免费小说网(www.nilxs.com)立场无关,更多类似醉眼看金庸的免费综合其它,请关注逆流小说网的“完结综合其它”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