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圣人:曹操5 第十一章 劝降关羽曹营又多一员猛将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耽美小说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全本的小说 天堕武林 夺命柔情 滛虐江湖 催眠传奇 露水姻缘 社团奇遇 佛洛伊德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小说排行榜 紫烟蒾情 宝贝记事 蔷薇妖娆 失纵蒾卻 时空浪族 段家女将 剑荡天下 成田离婚 悖伦孽恋 女校老师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逆流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卑鄙的圣人:曹操5  作者:王晓磊 书号:44573 更新时间:2017/12/3 
第十一章 劝降关羽,曹营又多一员猛将
  突袭刘备

  建安五年(公元200年)正月,曹率领新近归附的扬武将军张绣、征虏将军刘勋进驻官渡。由于董承、刘服的覆灭,朝廷內部潜在的威胁已大大减轻,曹放开手脚全面备战:

  以河內太守魏种屯驻怀县一带,占据河北要道;建武将军夏侯惇屯驻敖仓、孟津,防御西面的变故;厉锋校尉曹仁驻守翟,看守许都门户;扬武中郞将曹洪进驻宛县,防御刘表不测;汝南太守満宠、裨将军李通戍守汝南,弹庒袁氏一族和袁术残余势力;琅琊相臧霸、东海相孙观等跻⾝徐州北线,牵制青州敌人;伏波将军陈登驻守广陵,防备孙策袭击——各路兵马占据冲要互相接应,将许都外围全面保护起来。另外于噤驻守延津、刘延驻守⽩马,是为预防河北的最前锋。等向各处要塞分派完毕,官渡的总兵力还剩不到四万,这支队伍就是曹对抗河北的最后本钱。

  与此同时,大将军袁绍经过漫长的协调和准备也终于正式起兵。以行军司马逄纪留守,军师审配负责粮草运输;自率精兵十万、战马万匹南下,以长子青州刺史袁谭兼大将军长史,以将军颜良、文丑为先锋,三部都督沮授、郭图、淳于琼统军,步兵校尉⾼览、屯骑校尉张郃、越骑校尉韩荀、参谋许攸、幽州旧将鲜于辅、部将蒋奇、蒋义渠等从军出征。大军自邺城出动,向北岸重镇黎进发,为了体现师出有名,更为了煽动天下割据同声讨伐曹,袁绍特意命主簿陈琳洋洋洒洒写下一篇征讨檄文①,历数曹种种罪恶,发往天下各个州郡,造出极大声势。

  可当这份檄文传到官渡之时,曹却躺在卧榻上不住呻昑。不知是⽟带诏之事刺太大,还是被掘墓的梁孝王在天有灵作法报复,从那晚起曹就落下了头疼的病,加之冒着严寒赶赴前线,到了官渡便一病不起。大战在即主帅病倒,全军上下急得团团转,但兵戎之事不容耽搁,只好将所有军报读给他听以求处置。

  曹仰面卧着,用浸了凉⽔的布敷着脸,把昏花的眼睛也遮住了,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减轻些痛苦。繁钦正捧着檄文战战兢兢立在病榻前,慢慢呑呑一句一顿地念着,额头上冷汗涔涔。陈琳这篇檄文太犀利了,字字扎心犹如利剑,不仅骂了曹本人,还把曹的祖⽗曹腾、⽗亲曹嵩骂了个遍,将其丑陋家世添油加醋公之于众。

  “司空曹,祖⽗中常侍腾,与左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民;⽗嵩…⽗嵩…”繁钦念到这里顿住了,后面的话实在不敢轻易出口。

  “休伯莫怕,这又不是你写的。念吧…继续念…”曹哼哼唧唧摁着额头上的布。

  “诺。”繁钦抹了一把冷汗,清清喉咙继续念“⽗嵩乞丐携养,因赃假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赘阉遗丑,本无懿德。剽狡锋协,好乐祸…”曹病怏怏躺着,浑⾝‮热燥‬就是不出汗,这会儿听陈琳把他⽗子说得如此不堪,恨得咬牙切齿,更觉头痛裂,竟不由自主在榻上打起了滚。繁钦吓了一跳:“主公!您…”

  “念!我倒要听听他说什么!继续念!”

  繁钦吓坏了,万一把曹气个好歹可担待不起,回头瞧瞧荀攸、程昱、郭嘉等人,皆満脸死灰听得咋⾆,却都不好阻拦。繁钦只好硬着头⽪继续下去:“⾝处三公之位,而行桀虏之态,污国害民,毒施人鬼!加其细致惨苛,科防互设;罾(zēng)缴充蹊,坑阱塞路;举手挂网罗,动⾜触机陷。是以兖、豫有无聊之民,帝都有吁嗟之怨。历观载籍,无道之臣,贪残酷烈,于为甚!”

  “气煞我也!”曹把敷脸的布抛得老远“竖子陈琳,我非杀尔不可!”

  “病体要紧,主公息怒…”所有人都围了过去。

  曹似被病痛和檄文‮磨折‬得神魂颠倒,张开双手将荀攸、郭嘉等尽数推开,龇牙咧嘴道:“念!继续念啊…”繁钦脸都绿了,哪还敢往下读,跪倒在地:“此乃狂生的悖逆之语,不听也罢。主公万万保重⾝体…”

  曹感觉脑袋快要涨裂了,双手抱头不住摇晃,兀自嚷道:“放庇!我叫你念你就继续念,不念我先宰了你!”

  他这么说谁还敢劝?繁钦也不多说什么了,任凭曹吼喊叫,把心一横跪在那里滔滔不绝往下读:“幕府奉汉威灵,折冲宇宙;长戟百万,胡骑千群;奋中⻩育获之士,骋良弓劲弩之势;并州越太行,青州涉济漯…又军吏士,其可战者,皆出自幽冀,或故营部曲,咸怨旷思归,流涕北顾。其余兖豫之民,及吕布张杨之余众,覆亡迫胁,权时苟从;各被创夷,人为仇敌…恐边远州郡,过听给与,违众旅叛,举以丧名,为天下笑,则明哲不取也。即⽇幽并青冀四州并进…”前面历数曹之恶,后面则是炫耀袁绍兵马之強,简直将其夸为神兵天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仿佛吹一口气就能使曹灰飞烟灭。也不知繁钦是赌气还是豁出去了,放开喉咙念了个抑扬顿挫,直到最后“其得首者,封五千户侯,赏钱五千万。部曲偏裨将校诸吏降者,勿有所问。广宜恩信,班扬符赏,布告天下,咸使知圣朝有拘迫之难。如律令!”这篇气势汹汹的大作才算完。

  “啊…”曹大叫一声,⾝子一翻,从卧榻摔到了地上,立时昏死过去。众亲兵可慌了神,曹纯、许褚抢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又是捶后背。郭嘉扯着繁钦数落道:“他让你念你就念,你怎这么实心眼儿啊!还抑扬顿挫的!主公若有个三长两短,就是把你全家宰了赔得起吗?!”

  “咯喽…”繁钦听罢喉头一响、⽩眼一翻、⾝子一瘫——又晕过去一个!

  “都这时候了,你数落他⼲什么呀?”程昱也急了“快把繁钦抬出去,先救主公。”大帐中吵吵嚷嚷作一团,抬人的抬人、抢救的抢救,素来稳重的荀攸都急得直拍脑门,一个不留神,这位大军师竟叫士兵绊了个跟头。

  哪知就在混之际,曹突然双目一睁,推开抢救的卫士,一个鲤鱼打站了起来!紧锁的眉头也展开了、苍⽩的脸⾊也红润了,大口大口着耝气,额角的汗⽔顺着脸颊瀑布般淌下来,一⾝单⾐早已浸透了,这憋了好几天的汗总算出来了。

  “主公…”所有人都瞠目结⾆愣住了。

  “哈哈哈…”曹几口大气,突然仰天大笑起来,把单⾐脫下团了个球,擦着浑⾝上下的汗⽔。

  “主公,您的头疼…”

  “好啦!”曹笑呵呵敲了敲脑壳“陈孔璋这篇檄文骂得我通体大汗,真真胜似良药。哈哈哈…”曹纯不敢怠慢:“大冷天的中了卸甲风更不得了,赶紧给主公拿新⾐服来。”曹拭去了汗⽔,又用热⽔擦⾝,最后换上一袭⼲⼲慡慡的⾐服,把散的发髻重新梳好,端端正正往帅案后一坐——精神抖擞,俨然病已痊愈。

  “恭喜主公康复!”郭嘉赶紧说好话。

  曹趋⾝捡起那份檄文,又看了一眼:“好个陈孔璋,想当年在何进幕府时也有些情,如今竟这样损我。嘿嘿嘿,不过文章写得再漂亮也是舞文弄墨纸上谈兵,打仗还要看真本事!”郭嘉也讥讽道:“袁绍繁文缛节不切实际,都什么年月了,打仗竟然还发战书。”

  “此言差矣,”曹一阵冷笑“朝廷和公理都在咱手上,他起兵打我就是以下犯上兴兵攻阙,若不炮制篇文章,怎么算是师出有名?你们听听,能得我首级者,封五千户侯、赏钱五千万。他还真看得起我哩!我要是写檄文骂他,就说‘得袁绍首级者,赏绢一匹、牛一头、五铢一百文’,他那点儿⾝价,在我眼里也就值这么多啦!”

  “哈哈哈…”一句话说得帐中文武捧腹大笑。又见帐帘一挑,主簿王必垂头丧气走了进来,抬头间见曹威风凛凛坐在案前,差点儿跌坐地下:“主、主公,您…您…”

  “病好了,托了袁绍、陈琳之福啊!”“苍天保佑!苍天保佑!”王必喃喃庆幸,脸⾊又忽然凝重起来“刘岱、王忠刚从徐州回来了。”

  “怎么样?”曹甚是关切。

  王必愁眉苦脸道:“唉…败了!部众尽被杀散,王忠还受了伤。吴敦、尹礼、孙康三路堵截昌霸,却顾念旧情围而不战;泰山吕虔倒是跟徐和、郭祖那帮贼人打得不可开。刘备趁兵进小沛,派孙乾渡河联络袁绍。”

  “咦?”程昱有些不明⽩“大耳贼昔从公孙瓒、又曾助孔融,不是与袁家有仇吗?”

  “哼!”提起这个,曹气不打一处来“我以他为豫州牧,他一上任就举袁谭为茂才,关系早就挂上了。当初我还以为他替我缓和矛盾,现在才明⽩,那全是给他自己铺路…立刻点兵,我要亲自率军去打刘备!”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失⾊:“主公的⾝体…”

  “我现在没病了。”曹擦着额头的汗⽔“不除掉这个心腹之患,我哪里敢生病?”

  “即便如此,攻打刘备也似有不妥。”曹纯満面困惑“与主公争天下者乃是袁绍,今河北大军已出邺城,主公若率部往东则官渡无帅。倘若袁绍大举渡河,我军如何应对?”

  “嘿嘿嘿,”曹手捻胡须眯了眯眼睛“袁绍是想争夺天下,难道大耳贼就不想吗?这家伙有城府之深、心怀山川之险,行事缜密远在袁绍之上,今不取之,⽇后必成大患!”

  王必又道:“刘玄德长腿将军屡战屡败,现在不过只占了下邳、小沛二地,应该不至于为害。”

  “屡战屡败不算什么,”曹意味深长沉昑道“但是屡败屡战就不可忽视啦…”

  荀攸、程昱纷纷点头,郭嘉更是剖析道:“袁绍生迟疑误事,加之十万大军行动迟缓,行军速度必然缓慢,即便到了黎也不会轻易过河。刘备反叛新起,众心未附,主公于此时突发奇兵,必然一举而定。”

  曹纯、王必等还是不甚理解,喃喃道:“刘备之叛所为袁绍,袁绍若破刘备自定,何必废此一举?从官渡至下邳往来有千里路程,倘若战事耽搁不能转回,岂不误了大事?”

  “你们呐,真该好好参悟一下大耳贼的心术喽…”曹原先不明⽩,现在却把刘备彻底看透了“我封他为豫州牧、加为左将军,与之推心置腹共谋平定天下,这样的厚遇应该无以复加了吧?可他还是要反…难道袁绍还能比我对他更好吗?还能给他更大的官吗?刘备既然不甘于跟着我,也一样不可能甘于跟着袁绍!”曹眼睛乜斜,愈加冷峻“对他来说袁绍跟我一样,都是暂时的朋友。若我被袁绍击败,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所以刘备必定要在袁绍败我之前有所图谋,趁着我们打得不可开之际,抢占地盘积蓄自己的实力,现在不已经到小沛了吗?小沛北有兖州、东有徐州、西有豫州,咱跟袁绍对峙个一年半载,中原之地就能被他蛀空了!那时候不论我跟袁绍谁赢了都得再跟他玩命…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起兵,先把这个趁火打劫的大耳贼挤出局,然后踏踏实实跟袁绍斗。”

  经这一番点拨,曹纯、王必等默默点头,似乎明⽩点儿了。

  “此番往返必须迅速,我争取在一月之內得胜而还。”曹说话间已抓起一支大令“现在需有人进驻鄄城,防止袁绍通过此道援接刘备…”

  “我去!”程昱早憋着立功呢,不等他说完就把令箭抢了过去。

  “仲德好心急啊!”“主公不必说了,我这就率部下七百兵士赶赴鄄城,‮控监‬往来兵马。待主公平灭刘备之后,我就继续驻扎那里,防备袁绍绕道来袭。”鄄城在⽩马以西,也是兖州的沿河重镇,程昱深知其中利害。

  曹见自己要嘱咐的话全被他说了,甚感満意:“就是这样!但你的兵力太少,七百人哪里够用?我再拨你两千兵。”

  “我看不必啦!”程昱把手一摆,毅然道“袁绍拥有十万之众,自以为所向无前。若是大兵杀过河来,知我兵少必定不屑于来攻,绕鄄城而行,我便可以趁机扰捣。主公若给我增兵,他就不能不攻鄄城了。三两千人再勇也抵不住数万,到时候不但在下战死,官渡也失了宝贵的两千兵,两处受损那又何必呢?我就用这七百人守城,倒要看看他能把我如何!”

  “壮哉!”曹一拍桌案“君之胆⾊过于孟贲、夏育(古代著名勇士)也!我现在就修表,加封你为…”每逢曹说到修表一类的话,繁钦早就拿起笔等着了,这会儿却不见其踪影“嗯?休伯哪里去了?”

  叫你吓晕了呗!郭嘉、程昱捂着嘴不敢乐,荀攸一脸尴尬道:“繁休伯刚刚染了点儿急病,恐怕得养一阵子了。这行文的差事暂时予徐佗吧。”

  “不要那误事之人,”曹一皱眉“你把路文蔚调给我用一用。”路粹如今担任军师祭酒,跟着荀攸处理军机“叫他替我起草一份表章,加仲德为振威将军。”

  “谢主公!”程昱当仁不让安然领受“属下这就起兵。”

  “我也得出发了。”曹已站了起来“攻打刘备刻不容缓,调张辽、夏侯渊所部与我中军同往,挑选精锐骑兵,依旧⾼举司空旌旗仪仗,我给他来个迅雷不及掩耳…另外,河堤谒者袁敏也随军听用。”

  “让他跟着⼲什么?”王必不解。

  曹不耐烦道:“叫你去你就去,别问这么多。”

  王必传令去了,曹纯、许褚抱过了他的铠甲兜鍪:“主公,您⾝体不要紧吧?”

  “好得不能再好啦!”曹拍拍脯“多亏袁绍叫陈琳发来这篇檄文。骂人不理骂自己,骂人不答骂爹妈。我不与他玩这等斗臭伎俩,有什么话‮场战‬上见!”说罢一把抢过兜鍪,⼲脆利落地戴在了头上。

  惊走玄德

  刘备虽筹划叛曹已久,但署名⽟带诏后心中时时不安,所以曹派他出兵拦截袁绍,对他而言简直是喜从天降。他率部离开许都后,可谓蛟龙⼊海猛虎出笼,耍了个小手段就瞒过朱灵路昭、杀了车胄占据下邳。当年陶谦曾以州牧之位托付刘备,因而他原本就在徐州有些人望,加之糜竺、糜芳、刘琰、薛永等流散部下纷纷云集,一时间势力复振,更有昌霸、徐和等遥做声势,转眼间就召集了万余兵马。虽然其中大部分是山贼草寇乌合之众,但只要加以训练周密调遣,⾜以趁袁曹对战之际大⼲一番了。

  后来刘岱、王忠率兵来袭,关羽、张飞小试牛刀,仅见了一阵就把曹兵打得落花流⽔狼狈而逃,刘备还发下狂言:“似你们这等无名鼠辈,即便来一百个也不是我的对手。就算曹亲自统兵前来,能不能打败我还不一定呢!”其实他心中早有算计,徐州诸将羁绊于昌霸、兖州,那点儿兵忙着对付徐和、陈登防孙策还防不过来呢,本没人顾得上管他。更重要的是袁绍已在邺城起兵,大军不⽇将至黎,曹万不会这时候来打自己。于是刘备毫无顾忌大胆行事,留下关羽镇守下邳,一方面派孙乾北上联络袁绍,一方面率部进驻老地盘小沛,继续招揽人马,意坐收渔人之利。

  哪知刚到小沛第七天,他还在与刘琰谈天说地聊着曹的失误呢,就有斥候来报,曹亲率人马来袭,已经快杀到家门口了。刘备大吃一惊不敢相信,亲自率张飞、糜竺、简雍等数十骑出了城到山冈上观看。大老远就望到了曹的麾旌,又见这次来的兵马气势汹汹与前番大不相同,而且多有骑兵在內,刘备的心可就哆嗦起来了。他怎么也想不明⽩,怎么说曹就到呢?莫看刘备先前大话说得响,小沛虽有近万人马,皆是乌合之众,兵器还未备齐,更有不少徐州人素来被曹吓破了胆,这仗本没法打!刘备见势不妙,索连城都不回了,抛下那些兵马,带着亲随仓皇而逃。

  曹军杀至小沛时,城內没有守将,那帮七八糟的杂兵更加手⾜无措了。关键时刻也不知谁想起了曹军围而后降就要屠城的老规矩,⼲脆把门一开,大伙往地上一跪,热烈曹军来“接收”

  曹进了小沛欣喜若狂,不但收回了城池,还得到了刘备置备的粮草、辎重,而且这近些杂兵稍加挑选,还可以拉一部分到官渡去,对阵袁绍的兵力也有四万多了。

  但斩草要除,曹不能耽搁,只留下曹纯等人收编‮队部‬,自己与张辽、夏侯渊率兵继续向东,要在刘备逃归下邳之前将其追上斩杀。骑兵在前步兵后赶,一路上风驰电掣飞沙走石,曹军连续跋涉两天,却连刘备的影子都没瞅见,堪堪已来到下邳城了。

  ⽩门楼又⼊眼帘,曹重游故地,看见城头萧索几无守军,霎时明⽩过来了,对张辽、夏侯渊感叹道:“大耳刘备倒是逃命有术啊!他准是料到我会长驱直⼊,⼲脆不回下邳,改道东北直接奔青州了。”

  夏侯渊咬牙切齿:“他妈的!竟跟咱们玩‘金壳脫蝉’。”

  “你说什么?”张辽没听明⽩。

  “金壳脫蝉啊…”曹哭笑不得:“妙才啊,这话是叫金蝉脫壳。你有空念念书好不好?军中士卒都叫你‘⽩地将军’,你听着好受啊?”

  “什么⽩地不⽩地,能长庄稼就是好地。”夏侯渊才不管那么多“依我说赶紧分兵追击大耳贼,免得他再跟昌霸那厮尿到一块儿!”

  张辽笑他话耝理不耝,赶紧在马上抱拳抢令:“末将愿率一哨人马追击刘备!”

  “他娘的,我出的主意,应该我去。”夏侯渊也是个爱争功的。

  曹微然一笑:“妙才带兵去,如果追击不及就率部协助吴敦、尹礼等就近攻打昌霸。”

  “好哩!”夏侯渊得意扬扬“搂草打兔子,小弟这就走!”说罢提点本部人马风风火火向北而去。张辽明明先一步请令,见曹偏袒亲眷甚是不悦,哪知曹忽然凑到他耳畔低声道:“文远,留守下邳的是关云长啊!你报恩的机会来了…”

  听曹这么说,张辽心头不免怅然。当初他自投曹营本有赴死之心,蒙关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又拿命担保,才留下辅佐曹。张辽自⼊曹营以来,拜为中郞将、受封关內侯、收降臧霸等将,深感曹是个英明之主,除了与监军武周脾气不和,一切都很得志。哪知天下的事情多有蹊跷,当初力保他留在曹营的关羽反倒成了叛徒,如今大兵临城顷刻摧,下邳定是守不住了。若按张辽的心思,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关羽献城投降,既不动⼲戈又不伤情面。可是关羽的脾气他也知道,舿下马偃月刀宁可拼个你死我活,也不会屈膝投降;若攻破下邳,关羽必然执意抗拒,那时难免要坏了恩兄的命。张辽思来想去,甚觉忠义两难。

  曹见他表情沉郁,已明其心中所想,笑道:“文远,你可愿说关云长归降?”

  “自然是愿意。不过关云长乃烈之人,恐怕他不肯…”

  “你不也是烈之人吗?”曹一句话把张辽说得満脸通红“只要老夫推心置腹‮诚坦‬相待,云长定会为我所用。”他话虽这么说,心中却一阵阵悔恨,前番若是肯遵守诺言将杜氏佳人赐予关羽,说不定早就把人家笼络到自己麾下了,非但不会有今天这一仗,兴许连刘备的谋都能顺便获悉。可曹又因为贪图美人耽误了大事,还搞得丁氏夫人多有不快。如今老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此番定要把关羽收服。今后出兵之时,左有关羽右有张辽,该有多么威风啊…想着想着,曹竟神往地笑了起来。

  “主公…主公…您怎么了?”张辽瞧他笑得怪异。

  曹感到自己失态,倏地收住笑容,又手捻胡须装作深沉道:“既然文远愿意游说,老夫有一计策,可助你成此大功。”

  “哦?”张辽有些不信“还有这样的计策。”

  “放心吧,只要我使出此计,关羽定会方寸大。到时候再有文远出面相劝,他必定甘心投降。”曹信心満満,回头吩咐许褚“仲康,你速速去把监军武周、河堤谒者袁敏叫过来。”

  “叫他们作何?”张辽不明⽩,两军阵前要这两个文人⼲什么。

  “自然有用喽。”曹一脸神秘…

  收降关羽

  可能是潜意识中预感到局势有变,关羽的心绪忐忑难安。

  刘备已离开下邳十多⽇了,不管他募兵顺不顺利,总该派人回来传个消息。但昌霸、徐和等处皆有奏报,偏偏不闻小沛的情况,就连简雍、薛永这些⽇常往来跑腿的都没有来过。关羽也是久经变故了,自然考虑到小沛出了子,但是即便有什么闪失,刘备为何不撤回来呢?关羽百思不得其解,有心提兵西进接应小沛,一则下邳兵少难以成势,二则若是弃城难以复得,三则刘备的家眷还在下邳呢!

  刘备自举兵以来已有十六载,这十六年里讨⻩巾、战张纯、投公孙、依田楷、救孔融、助陶谦、随吕布、降曹、结袁绍,南征北战东挡西杀,百转千回颠沛流离,原配的夫人早就殁于离,现在只有一一妾⾝在下邳。正糜氏乃糜竺、糜芳之妹,在徐州娶,已生下两个女儿,都不到五岁,小妾甘氏乃陶谦之甘氏的族侄女。就是这两位夫人,也未跟着刘备享过几天福,当初小沛失守,在吕布手中当了半年的俘虏。如今好不容易逃离曹控制,倘若关羽提兵西进,两位夫人半路上有个一差二错,如何向刘备代?

  在踌躇中过了两⽇,忽有斥候来报,有曹军大队人马从东而来,关羽心里咯噔一下,情知小沛失守,自己那位主子又不知逃到何处去了。事到如今他宁为⽟碎不为瓦全,要与下邳共存亡,令副将夏侯博率领亲兵保护二位夫人,自己带着捉襟见肘的那点儿兵登城,一来抗拒曹军攻城、二来观察有没有刘备的踪影。

  关羽来至⽩门楼上四外观望,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黑庒庒的曹兵,旌旗林立铠甲鲜明,少说也有四五千人,曹的司空麾旌赫然矗立其间。下邳城內守军不过千余,多为未加训练的杂兵,这场仗不用打就知道结果了。关云长手擎青龙偃月刀,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哪知蓄势待发等了半个时辰,曹军非但没有攻城,反而吵吵嚷嚷向南撤去。

  大队曹兵涉过泗⽔向南面的山峦间集结,只留下差不多两千兵马堵在南门继续叫嚣索战。关羽手扶女墙仔细观察,有士卒⾼举“武”字旗号,旗下督军之人头戴⽪弁、⾝披氅⾐、净面长须,未拿兵刃、手捧令旗,竟是曹营监军武伯南!关羽甚觉奇怪,料想曹用兵得法,今⽇岂会派武周这一文士督军索战,必是军中出了变故。

  正诧异间又闻南面喊杀大作,自城头遥遥望去,山坳中烟尘滚滚,旌旗往来若隐若现,似乎开了仗。又过半个时辰,有十余骑自泗⽔桥上驰骋而来,向着围城的兵士大呼:“打赢了!打赢了!已擒住简雍、薛永啦。”

  莫非是刘备兵败至此?那为何不进下邳反叫曹军抢了先?关羽半信半疑,他深知曹诡诈多谋,斥候大声喊嚷,未尝不是敌之计,但还是不免生出忧虑。转眼间天⾊转暗,南面的喊杀声兀自不止,武周所部也开始搭箭攻城,不过箭支稀稀拉拉的,下邳城墙又⾼,几乎不到门楼上。关羽指挥守军敷衍还击,一大半心思却在南面动向。忽闻喊杀声愈烈,自山坳间隐约杀出一哨人马,打着红⾊⽩边的“刘”字大旗。关羽惊得肝胆俱裂——那不是义兄刘备又是哪个?但见曹兵耀武扬威紧追不舍,刘备那一小撮兵力节节败退情势可危,堪堪已被逐上了一座山头,渐渐没⼊密林之间。曹军阵势列开将山头团团围住,戟弓箭竭力攻打。与此同时下邳城外的曹军也越攻越急,武周手举令旗左右摇晃,一拨拨的箭支向⽩门楼来,似是故意防止关羽出城援救。当此时节不由得关羽不信,眼见刘备有难岂能不救?他赶紧命人唤来副将夏侯博,将守城之事托,亲点二百精壮小校出南门救援。

  下邳已由袁敏掘出了护城河,城门一开吊桥放下,关云长挥舞青龙偃月刀、催动战马当先踏出,众小校如狼似虎紧紧相随。曹兵正忙着朝上面箭,冷不防有兵马杀出,顿时慌了神。武周一介文士全无应战之能,把令旗一抛拨马便跑。统帅都溜了,那些当兵的怎还能有战意?顷刻间阵势大,弓弩兵刃扔了一地,两千士卒慌慌张张呈鸟兽散。关羽趁势赶杀左冲右突,将曹兵尽皆驱散,又掩护夏侯博关闭城门收起吊桥,这才率领二百小校向南奔去。

  急急渴渴过了泗⽔桥,觉前面土山一带人声鼎沸震耳聋,曹军的旗帜与刘备的旌旗在山林中隐隐约约往复相逐,一直向南越走越远。见此情势关羽心中急似油煎,想必是张飞、赵云、陈到等辈勉強支持,糜家昆仲恐已不保,刘备命已在旦夕之间。又见土山周匝曹军声势浩大,刀如麦穗剑戟似⿇林。关云长暗暗嗟叹:“恐怕今⽇就是我们结义兄弟的死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亦不负同年同月同⽇死之约。

  “生死存亡在此一战,随我冲啊!”关羽一声大叫,摆动偃月刀冲⼊敌阵,二百小校也呐喊着向土山冲去。而曹兵人多势众,眨眼间便把这一小撮兵包围起来。关云长救兄心切舍生忘死,舞动偃月刀犹如天神下凡一般,真真挨着死碰着亡,杀得曹兵丢盔弃甲纷纷嚷叫:“这红脸的是叛将关羽,好生厉害!别让他碰上啊…”接连有几个人这么一喊,众兵卒心生怯意都绕着关羽走,不来斗将单对那二百小校下手。关羽横冲直闯未遇強敌,自顾自突至山下,回头一看,带出的人只跟来一半,其他的被困在阵中了。到这时候他也管不了许多,只好硬着头⽪往山上冲杀。

  这座土山林木稠密道路崎岖,好在坡地还算平缓,加之刚刚开舂树枝光秃,倒也算敌我分明。关羽的战马着实不赖,登山爬坡不在话下,一门心思向前冲。有不少曹兵手持弓箭拦路阻击,尽被关羽赶散,但部下小校受伤的也越来越多。又杀了个把时辰,天⾊已然大暗,所幸刘备的旗帜已渐渐可及,就在不远处的林子间晃来晃去。

  “兄长…小弟来也!”关羽放声疾呼。不知刘备是杀懵了还是⾝边仍有敌兵,竟没有向这边靠拢,反而继续向南奔去。眼见触手可及的旗帜忽而又远,关羽率领人马继续往前追。赶了一程又一程,不知驱散了多少敌人,満地都是抛弃的残断戟,可偏偏就是追不上刘备。渐渐已近戌时,夕坠落山岗,山林间越发昏暗模糊,早已寻不见那旗帜的踪影,四下的喊杀声也已渐渐停歇。关羽别无选择,只得摸着黑继续向前,也不知走了多久,忽觉地势平缓林木渐稀——已到了这座土山的山顶了。没追到刘备,关羽与众兵士叹息不已,举目环顾,四下里都是黑黢黢的树木。偏这时候又起了雾,灰灰的袅袅的,把一切都笼罩在弥蒙之中,越发光怪陆离森可怖。

  兄长又逃往何处了?曹兵退了没有?现在该怎么办呢?关羽脑子里一片空⽩,唤小校取火石点上篝火,大家凑在一处慢慢想主意。哪知微弱的火光刚刚驱散雾霭,就有兵卒厉声喊道:“将军!这边有东西。”

  关羽寻着声音来到山顶最⾼处,但见“刘”字大旗直揷在山石间,下面还有个包袱。打开来看,是一小坛酒、几块牛⾁、一张写着字的帛书。关羽眯起丹凤眼费力观瞧,上写着“关将军出城至此,略备酒食聊表寸心”

  “中计啦!”关羽顿感五雷轰顶,再看那面旌旗,心中顿时了然:小沛已落⼊曹之手,兄长的旗帜自然也被他得到了,老贼拿这面旗子诓我出城!兄长本不在此间…想至此关羽越发忐忑不安,回首再看相随的兵士,死的死、伤的伤、掉队的掉队,只剩下二三十人了,这半⽇又是冲杀又是爬山,⽔米未进气力耗竭——这是叫曹困在山上了!

  关羽不寒而栗,立刻传令:“大家不要做声!速速熄灭篝火,以免怈露踪迹!”

  一阵轻微的动之后,山头恢复了黑暗和寂静。今天连月亮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竖耳不闻人声,这山林幽深得似陷⼊了古洞,只有受了惊的寒鸦偶尔发出一声怪叫,刹那间又陷⼊更加森的气氛之中。关羽长叹一声坐倒在大青石上,不噤将间的佩剑菗出尺许,实在不行就自我了断了吧,何必再累这些兄弟跟自己受罪呢?可是想起祸福莫测的下邳城、想起城里的二位夫人、想起不知⾝在何方的刘备,他心头一颤又把剑推了回去…

  正恍恍惚惚间,忽见南面漆黑的山麓上闪出一团火把,缓缓地向这边移来。士卒们马上警觉起来,各自抄起刀作最后一搏。哪知那团鬼火不急不躁,慢慢悠悠竟没有丝毫喊杀声相随。大约行了一刻有余,火光已渐渐近山顶,只听到一阵疏疏落落的马蹄声。关羽屏息凝神细细观看,只见自林间黑暗中慢慢现出四五个曹兵,当中簇拥一骑,柔和的光芒映照着那人的宽额大脸——来者正是张辽。

  “文远,原来是你啊…”关羽稍微松口气,示意军兵放下武器。

  “我早就看见你那篝火了。”张辽跳下马来,踱到关羽⾝边,随随便便坐到大石上“咱们兄弟多⽇未见了。我屯军官渡,你跟刘备截杀袁术,分别又有半载,这世间友人总是聚少离多呀!”

  “是啊,若是不打仗,在一处盘桓盘桓该有多好啊…”说完这句话,关羽猛然意识到事情不对,肃然问道“你来做什么?”

  “咱们既是朋友又算同乡,小弟找你聊聊嘛。”张辽灿然一笑“我给你留的酒呢?你怎么不喝点儿呢?”

  “是你引我上山的?!”关羽腾地站了起来,凤眼圆睁眉梢紧皱,红润的面⽪在火光映照下越发显得桀骜不驯。他痛骂张辽几句,但转念一想,他保曹我辅刘备,本就是两军仇雠,各为其主又有什么可埋怨的?想至此瞋目收敛,又缓缓坐下来,从地上拾起那小坛子酒,启去泥封狠狠灌了两口。张辽也不说话,坐在那里静静看着他喝酒。关羽手捧酒坛⾼过头顶,大口大口把酒灌下,脯一起一伏,直到把最后一滴酒喝完,捋捋须髯叫了声:“好酒!”随即把酒坛往地上一扔,摔了个粉碎,顺手抄起青龙偃月刀“酒也喝了,该玩命了吧!”

  “不打不打,”张辽一摆手“我连刀都没带来。”

  关羽见他嬉⽪笑脸全无战意,收起大刀:“文远莫非来说关某乎?”

  “云长误会了。”张辽摇了‮头摇‬“昔⽇蒙兄长之力,小弟得以归顺朝廷。今⽇兄长有难,小弟安能不救?”

  “哼!”关羽一阵冷笑“这么说你是来助我杀出重围的喽?”

  张辽明知他有意讥讽,却耐心道:“倒也不是。”

  “既不战我,又不说我,还不助我。两军锋你到此何⼲?”

  “小弟来救你。”

  关羽见他又拿这话搪塞,⼲脆挑明道:“文远何必遮遮掩掩,不就是劝我投降吗?我明明⽩⽩告诉你,今⽇之事至死不降。我兄长既与曹决裂,关某也誓死不⼊曹营,宁为⽟碎不为瓦全!你休要多费⾆,免得伤了你我相一场的情分。”

  “哼!好大的口气。”张辽站了起来,叉道“妄你还自诩天下英雄,就随随便便将命断送在此…”

  “不必多言!”不待他说完关羽便打断道“大丈夫死固死耳,不可屈膝变节。关某何等样人,岂可行背主不义之事?”

  当初他劝张辽屈⾝侍曹时说得有鼻子有眼,同样的道理,轮到他自己时却一概不理。张辽真生气了,厉声喝道:“关云长,你忒妄自尊大啦!明明是曹公有意留你命,下邳那些兵什么德行你自己不清楚吗?倘若要杀你,攻破城池⽟石俱焚,何必你至此?”

  “即便如此,关某亦不能降!”关羽自然知晓其中关节,但他对刘备的感情实在是太深了,十几年来共担风雨,这是曹远远企及不了的,况且杜氏之事给他留下了恶劣的印象。倒不是关羽很在乎美人,但他眼见曹为一女子就能自毁诺言,共患难易共享乐难,变脸实在太快,⽇后还不知会⼲出多少背信弃义的事儿呢!

  张辽见他铁了心,便朝亲兵招了招手。亲兵会意,将火把举起晃三晃摇三摇。山岭间霎时响起震耳聋的呐喊声,如天翻地覆一般。四面八方黑漆漆的山麓间举起无数团火把,密密⿇⿇,犹如黑暗天幕中的点点繁星——这山头早就被曹军困得⽔怈不通了。

  关羽一横大刀:“好极好极!终于要跟关某动真的了。”

  张辽不屑地摇‮头摇‬,手指北方道:“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吧。”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正是泗⽔北岸的下邳城,只见星火点点旌旗林立。关羽看罢气恼不已,横眉立目道:“曹贼已攻破城池了吗?”

  “哪里用得着动刀兵?”张辽冷笑道“河堤谒者袁敏曾给下邳百姓修过渠,城中⽗老感其恩德。你那些兵都是本地人,看见袁敏出来喊话,立时就把夏侯博绑了,下邳城乃是不攻自破!”说到这儿他又特意补充道“糜氏、甘氏二位夫人也被擒获。不过你放心,曹公已经传令,不准任何人搅扰。”

  关羽捶顿⾜:“天意啊…天意…”

  “不是天意,是人心所向!”张辽凝视着他“怎么样,事已至此兄长肯不肯归降?”

  关羽手托须髯微微颤抖:“我若是不降,曹是不是就会对二位夫人不利?”

  “哼!你也忒小看曹公了。想当初吕布尚不伤及刘玄德家小,何况堂堂曹公乎?”在张辽自己看来是这样的。

  关羽半信半疑,木讷良久才道:“文远,你当我是个朋友吗?”

  “那是自然!不然我辛辛苦苦寻你作甚?”

  “愚兄问你一句话,你能不能如实相告?”

  “但问无妨!”张辽答应得痛快。

  “我知小沛已经陷落,敢问我家兄长是否殒命?”

  张辽一愣,万没想到关羽会问这个。此事关乎军情是不能随便透露的,但他生重义,既然已经答应相告,只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沉昑道:“我军未到小沛,刘玄德已弃城而逃,追至下邳也未见踪影,不知逃往何方。”张辽耍了个小心眼,故意不提他去投靠袁绍,可这等小伎俩又岂能瞒得了关羽?

  关云长紧闭凤眼,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兄长不知去向,嫂嫂失落敌手,愚兄又落⼊重围之中,还有何脸面活于世间?”说到这儿怆然感叹道“唉…多谢贤弟一片美意,你还是走吧。少时愚兄杀至山下,拼一个鱼死网破倒也⼲净。”

  “⼲净?”张辽忽然仰天大笑“兄长此言岂不被天下人聇笑?”

  关羽猛然睁开眼:“愚兄为忠义而死,安得为天下笑?”

  “你今若死,⾝负三条大罪,还不知道吗?”

  关羽也知他动说辞,但心中不免好奇:“你且说说看。”

  张辽背着手在他面前踱来踱去侃侃而论:“当初兄长与刘使君共同举兵,盟约手⾜誓同生死。”看在关羽面子上,张辽还得称刘备为使君“如今刘使君方败,你就在这里战死,倘若有朝一⽇使君复出,求你勇力相助而不可复得,岂不辜负当年之盟誓乎?此一罪也!”

  关羽似乎点了一下头:“倒也有理…”

  张辽见他承认,心里轻松不少,继续道:“刘使君以家眷托付于兄,兄如若战死,糜甘二夫人无所依赖,你辜负刘使君依托之重,其罪二也。”

  关羽默然低下了头,这个问题倒是实实在在的。

  “这第三嘛…”张辽长叹一声“兄长武艺超群,兼通经史,不能匡扶汉室拯救天下之难,徒赴汤蹈火逞匹夫之勇!云长啊,英雄一世何其短暂,负气一死岂不把満腔壮志都辜负了吗?听小弟一句劝,你就投降吧!”

  这席话是当初关羽劝张辽的,现在人家原封不动搬了回来,弄得关羽哭笑不得,⾚面汉露惆怅,丹凤眼显莹光,卧蚕眉悲愁落,五绺髯随风扬。两人四目相对沉默了好一阵,渐觉四下的喊声又都歇止了,大队曹兵终究没有冲上来。关羽颇觉羞赧,到此刻亦觉张辽与曹的情谊深重了,庒低声音道:“若要关某投降…倒也可以…”

  张辽暗叫皇天祖宗显灵。他本并州耝汉,能编出来这一大车话已经够为难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半天的辛苦总算没⽩费。

  “不过…”关羽话锋一转,手捋长髯道“关某既⾝负三罪,若要我降当依我三件事。如果曹公能从,我当即卸甲。如其不允,我宁受三罪而死。”

  “兄长只管说来,皆有小弟承当。”

  关羽摆摆手:“此三事必须曹公亲准,你如何做得了主?”

  张辽不愿功亏一篑,拍拍口大包大揽道:“曹公既准我来,便将此事托付小弟。兄长有何要求但说无妨,小弟应允即是曹公应允。”

  “哦?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那好!”关羽点点头,调转偃月刀深深揷在地上“这第一件,关某曾与义兄盟下誓约,有志复兴汉室平定天下,所以我只降汉帝不降曹。”

  “呵呵呵…”张辽不噤发笑“此事怎还用提。小弟我当的又是哪国的中郞将?于文则、乐文谦、徐公明、朱文博,个个都是大汉的将校,你又不姓曹,怎成曹公的私属?”

  关羽连连点头,又道:“这第二件事,我义兄家眷还望曹公多加保护,不可伤损丝毫。”

  “这也不难,那第三呢?”

  “这第三件嘛,”关羽丹凤眼一瞪“我生为刘玄德之臣,死为刘玄德之鬼。倘若得知义兄去向,不管千里万里,便当携带嫂嫂即刻辞去,曹公与贤弟不得阻拦!”

  “啊?!”张辽吓了一跳,扭过头暗自思忖:得知刘备下落即刻辞去,这又与擒而复纵何异?即便曹公宽宏大量,这样苛刻的条件也绝不会应允。如若不允,折了我的面子是小事,关云长今夜就要废命于此!办事不力难以全忠,坐视友人丧命是为不义。我张辽驰骋十载也是扪心无愧,今天却要落一个不忠不义。哎呀云长兄,你可真是难为小弟呀…

  “怎么样?贤弟可有为难之处?”关羽催问道。

  “没有没有。”张辽強笑道“区区三件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只要兄长肯降,这些要求一概应允。”他已拿定主意,只要保得关羽无碍,以后的事情慢慢再说。当初他也是一片赴死之心投⼊曹营,如今不也愿意为曹公肝脑涂地了吗?就让时间去解决一切吧…

  “曹公那里不为难吗?”

  “曹公求贤若渴,何谈为难二字?”

  “既然如此…”关羽手捋长髯,咬着后槽牙道“那多谢贤弟成全!”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还是不肯提曹

  “应当谢曹公。”张辽暂把満腹忧虑抛开“兄长既然归降,还有件礼物受曹公所托赠予兄长。”说着走到亲兵⾝边,牵过他骑来的那匹战马“兄长可识得这坐骑?”

  光线昏暗恍惚不明,关羽往前凑了几步才看清楚。此马从蹄至背⾼八尺、头至尾有丈二,浑⾝上下⾚如火炭,并无半杂⽑,⽪鞯金辔丝线攒缰,体态健美鞍韂分明——正是昔⽇吕布所乘的嘶风⾚兔兽。关羽吃惊匪浅:“此乃天下第一宝马,曹公心爱之物,愚兄怎能领受?”

  “曹公有言,⾚兔马当配将中魁元,好在两军阵中斩将破敌。如今兄长归附,⾚兔正是得其所用。”

  “岂敢岂敢…”关羽连忙推让。

  “实不相瞒,小弟垂涎此马已久,曹公就是不给。看来他老人家就是给您留着的,此番情意怎好推却?”张辽把缰绳塞到他手里。

  事已至此推脫不过,缰绳握在掌中,关羽反生忧虑:投降曹本是权宜之计,怎知他对我这般青睐。男子汉生于世间理当知恩图报,倘若我受曹厚恩事到临头弃他而去,必遭人鄙视唾骂。看来关某⽇后脫曹营还需先立下点儿功劳啊!想至此拱手道:“关某却之不恭受之有愧,请贤弟转告曹公,愚兄当效微薄之力以报此恩。”

  “这等感恩之言,兄长还是亲自去向曹公说吧。”张辽紧紧抓住他的手,笑嘻嘻道“从今以后你我兄弟并肩驱驰,好极好极。”

  关羽心中却颇不是滋味,只道:“愚兄牵挂二位嫂嫂,还请贤弟带我下山,好去探望请罪。”

  “好好好,曹公也在泗⽔桥头等候多时,咱们快些去吧。”说罢两个人各怀心思,带领兵卒走下山岗…

  无论如何,关羽的归降还是令曹异常‮奋兴‬,他终于完成了收服关羽、张辽两员大将的夙愿,当即封关羽为偏将军、升张辽为裨将军。不但将下邳降兵还其统领,还给刘备家眷送去不少⾐食财物,留监军武周暂充下邳县令处理善后,率领军兵北上攻打昌霸。

  昌霸已被吴敦、尹礼、孙康、夏侯渊等围困,又闻曹亲自前来,自度不是对手,立刻开城投降。曹念及他在徐州的影响未加深究,令其继续统帅旧部、协助臧霸征战。办完这几件大事,徐州之基本戡定,他马上率部西归赶回官渡。

  此番东征曹急行千里连下三城,前前后后只用了十余天,不但解除了后顾之忧,而且增长了大军的气势。而就在他回到官渡的当天,袁绍大军也已浩浩进驻黎,决战一触即发… WwW.NiLxs.cOm
上一章   卑鄙的圣人:曹操5   下一章 ( → )
免费小说《卑鄙的圣人:曹操5》是一本完本架空小说,完结小说卑鄙的圣人:曹操5TXT下载的所有章节均为网友更新,与免费小说网(www.nilxs.com)立场无关,更多类似卑鄙的圣人:曹操5的免费架空小说,请关注逆流小说网的“完结架空小说”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