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圣人:曹操3 曹赴宴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耽美小说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全本的小说 天堕武林 夺命柔情 滛虐江湖 催眠传奇 露水姻缘 社团奇遇 佛洛伊德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小说排行榜 紫烟蒾情 宝贝记事 蔷薇妖娆 失纵蒾卻 时空浪族 段家女将 剑荡天下 成田离婚 悖伦孽恋 女校老师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逆流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卑鄙的圣人:曹操3  作者:王晓磊 书号:44571 更新时间:2017/12/3 
曹操赴宴
  由于皇帝刘辩和太后何氏被软噤,士人的一切反抗都变得束手束脚。而与之相反,凉州军倒是可以放手行事了。洛的南北军、西园军在短短一个月间被瓜分得四分五裂,何进的部下或被杀死、或被收买、或被威,大半都投靠了董卓,余者则人人自危。

  而就在曹、冯芳等人各守营寨以求自保之际,董卓又以⾼官厚禄收买了丁原的主簿吕布,利用吕布将丁原刺杀。至此,并州军的吕布、张辽等部也归附了董卓。不久之后,他借着连月不雨为名,上疏罢免了司空刘弘,自己取而代之。既有三公之贵,又有兵权在握,河南之地再无他人可与董卓抗衡了。

  不管朝廷的局势如何,曹等苟存下来的校尉总算是暂时松口气,可以安安稳稳回家⾼卧了。并州吕布的反⽔,使得董卓占据了京师兵力的绝对优势,加之皇帝攥在他手心里,名正言顺,只要弹出一个小指头,顷刻间就可以把曹等人那点儿兵打散。既然构不成威胁,董卓便对他们不作计较了。

  一切似乎都已经风平浪静,但与从前不同的是,朝会之⽇看不到皇帝和太后升殿,也没有宦官或外戚理政,只有董卓在御阶下耀武扬威独断专横。

  这厮虽然耝疏鲁莽,背后却有心腹田仪为之出谋划策,倒也提拔了一些曾被宦官打击的名士出来装点门面。久已逃官在家的蔡邕,不堪董卓差人的烦扰威,被迫⼊朝为官,当天即拜为侍御史,次⽇迁为尚书,转天又升任侍中。三⽇之间,周历三台,自⽩丁跃为二千石⾼官,可谓亘古未有之官场奇闻!除他之外,地方清流周毖、伍孚、韩馥、张邈、孔伷、张咨等人也均辟为属官。董卓甚至还有更⾼远的计划,请隐居民间的大贤郑玄、荀慡也来为他装点门面。

  既然现状无法改变,群臣只好任由他这番‮腾折‬,好在国之政务并未荒废太多,仍有太傅袁隗、司徒丁宮等人打理民事,局面勉強还算过得去。却只苦了洛周匝的百姓,动不动就要被并凉兵士欺侮掠夺,司隶校尉袁绍、河南尹王允形同虚设,本管不了这些耝野武夫。

  朝堂上相安无事的⽇子过了两个多月,董卓似乎再无削割兵权之意,连曹都觉得这样的⽇子已经习惯了。心中唯一所虑便是鲍信往济北募兵之事,即便得以举兵,若是董卓借天子之名义下令“平叛”到时候会是怎样的结局呢?皇帝即天下之权威,对于这一点曹的体会算是越来越深了。

  这天傍晚,曹尚未用饭,正在家中闲坐,董卓突然派人邀请赴宴。他的心又不由自主地忐忑起来,明知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但人为刀俎我为鱼⾁,凶悍的凉州兵就挎着刀在外面等着,敢说一个不字,霎时间家破人亡。无奈之下,他只得更换礼服穿戴整齐,临走前到卞氏房中将儿子曹丕抱了又抱,真恐此一去就再也没命回来。

  卞氏瞧他如此模样颇为担忧,却強自笑道:“你放心去吧,大不了我一个人把咱丕儿拉扯大,以后叫他给你报仇。”

  “唉!有此贤何愁丈夫不赴鸿门之宴?”

  说笑归说笑,待曹出了门,眼见不少西凉武士持刀而立,头⽪还是一阵阵发⿇,连登车都感觉踩棉花一样。

  董卓虽名为司空,但并不在洛东南的司空府居住理事,却把宅邸安在城东的永和里,仅仅一街之隔就是软噤皇帝、太后的永安宮外墙,其用心昭然可见。有兵有权一切事情都好办,他将永和里一带的达官贵人全部赶走,硬是将好几套宅院打通,修成一座庞大院落,四围⽇夜有西凉军护卫,十步一岗五步一哨,院里还屯驻着不少心腹死士。

  这样的严密布置,莫说大权在握,即便是洛城陷落,单这座宅院也够他死守一阵的了。

  皆在城东之地,自曹府到董府不过是短短一段路程,曹甚感紧迫。他冥思苦想,几乎将这两个多月来自己做过的所有事都回忆了一遍,反复确认有没有得罪董卓,最终也未寻出一个答案。莫非真是鲍信兄弟之事走漏风声了?

  不久即到永和里,曹生怕因怠慢而招惹祸端,离着老远就匆忙下车,低头步行假作恭敬之态。没走几步,又见董卓的弟弟奉车都尉董旻⾐冠齐整,正笑容可掬地立在大门前。

  董旻其人不似其兄长那般耝鲁凶悍,但其笑里蔵刀的为人却更令人厌恶。他先前假意协同袁绍谋诛宦官,惺惺作态惑众人,实际上却是为其兄长在朝中充当眼线。何进被杀那一晚,董卓之所以能够不早不晚地赶往邙山“救驾”皆是董旻暗通消息的功劳。

  “孟德老弟,多⽇不见,愚兄这厢有礼了。”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曹虽厌恶其人,但见他这般客套,也得満面堆笑,拱手寒暄,故意拉近乎道:“曹某何德何能,敢劳叔颖兄挂怀?”董旻一把拉住他的手:“孟德,你营中诸事可还安好呀?”

  夹的话来了,曹咽了一口唾沫,強笑道:“国之安危有董公与大人您昆仲担待,小弟不过应个卯,得过且过罢了。”

  “哈哈哈!”董旻仰面大笑“孟德忒谦让了,营中若有所需大可告诉我,一应粮草军器我兄长自当供给。”

  “多谢多谢。”曹心里雪亮,他这不过是句场面话,是万万不可当真的。

  “孟德请。”董旻和蔼相让。

  “叔颖兄先请。”

  “尔今是客。”

  “客不欺主。”

  “哈哈哈…既然如此,你我携手揽腕一同赴宴。”董旻笑着拉起曹的手款款而⼊。

  曹仍不敢放松,行走之间还是故意落后半步,以示恭谨。

  一进府门别有洞天,原来宅院相套內外不同,仅外院便有寻常人家宅邸这般大。除了栗、漆、梓、桐四⾊树木,还有不少简易军帐,⾜见其保卫严密。董旻大声吩咐道:“当差的!速速撤去军帐,少时诸位客人将至,腾出地方也好停滞车马。”

  曹闻听此言才算放心:原来今⽇并非单独请我,人多些也好壮胆啊!可是过二门到了內院,气氛立时又紧张起来。

  原来早有西凉武夫手持利刃把守,一个个膀大圆面貌凶悍,明显不是汉人。曹強自镇定,随董旻穿过层层刀山剑林,才到了董府的广亮客堂。又见董越、胡轸、徐荣、杨定等一⼲西凉悍将皆在堂口逢,今⽇皆是除去戎装一⾊深服,冠戴袍履倒也得体,不似平⽇那般骄纵凌人。他赶忙作了一个罗圈揖。这帮老耝今天也都文绉绉的,争相还礼逢,恭恭敬敬将他让进堂內。

  这间大堂可真了得,已撤去隔断将左右二室打通,其装潢可谓雕梁画栋金漆朱画,比之何进那座大将军府不知华贵多少。

  曹一眼打见,正座后面的屏风画的是龙凤纹,规规矩矩的篆字定是梁鹄的大手笔;阶下有一对铸造精良的青铜犀牛灯;堂中烟雾缭绕的乃是五尺⾼的镂花香鼎。曹立刻断定这几样东西非民间之物,必是董卓自宮中掠夺而来,心下不噤一凛。

  此刻堂上并无一人,董旻径直将他让到了西边的首座上,曹再三推辞才愧然应允。他刚刚落座不及详思,又听外面一阵寒暄,助军右校尉冯芳也被董越让了进来,二人四目相对顿觉警惕,却不好说什么,只是相对而揖。冯芳被让到仅次曹的位置,眼瞧董旻、董越走出去,才小声嘀咕道:“怎么回事?董卓要把咱们一锅烩吗?”

  “难说啊…”曹叹了口气“人为刀俎我为鱼⾁,既然到此就见机行事吧。”

  “你可见到董老贼了?”

  “还没有,这家伙也真拿大,请客竟不出来相见。”

  冯芳面有惧⾊,轻声道:“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他出来时该不会带着刀斧手吧?”

  “哼!他手握重兵,杀咱们不过举手之劳,何至于费这么多心眼?我猜他可能有什么事找咱们相商。”

  “找咱相商?”冯芳拍了拍脑门“他今已如此,想⼲什么就⼲什么,哪儿还用与咱商量啊。”

  思虑至此,两人都觉得今天这一宴莫名其妙,便各自低头不再说话。少时间又听堂外喧哗阵阵,助军左校尉赵融、右校尉淳于琼、中军司马刘勳、城门校尉伍孚、北军中侯刘表以及北军沮儁、魏杰等校尉接踵而至,个个都是在京畿或多或少握有兵马之人。每进来一人,曹的心就重重地蹦一下,待西园与北军诸校尉到齐,他的心仿佛要跳出来了:难道真是摆下鸿门宴,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吗?

  正在惊惶未定之际,最后一个来的却是刚被董卓提拔起来的尚书周毖,屈⾝位于末席。他无兵无权,也被请来倒是个意外。本来大家都很稔,但是当此吉凶未卜之际,谁都没心情寒暄客套,偌大的厅堂竟鸦雀无声。

  突然间,只闻钟鸣乐起,自大堂屏风后闪出二十个婀娜女子。她们⾝着霓裳,浓妆丽,长袖飘飘,来至堂中翩翩起舞以示。乐是好乐舞是好舞,大家紧张的心情似有所松弛,也渐渐不再正襟危坐了。

  就在乐曲悠扬、舞步婆娑之际,忽闻有一个耝重的声音问道:“在座的大人们,这乐曲可还受用?”谁都没有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董卓已经悄悄从后堂走了出来。

  诸人纷纷要起⾝见礼,董卓却一摆手:“坐你们的!谁要是起来谁就是骂我祖宗!”诸人都是一惊,还未见过这样让客的呢,便不敢再动了。倒不是不好意思骂他祖宗,而是怕骂完他祖宗无有好下场。

  董卓已经五十余岁,虽然⾝⾼八尺,但是⾝体过于肥胖,耝胳臂耝腿,肥头大耳的,他落座的时候甚至有一些吃力。锦袍⽟带并未给他带来多少⾼贵的气质,却更加反衬出他的相貌耝悍。特别是犀利的鹰眼,跟八字似的那张大嘴,还有脸上的横⾁,打着卷的花⽩胡须,都显露出他的凶恶可怕,使人觉得坐在正席上的是一头穿着⾐服的猛兽。而就在董卓⾝后,一左一右侍立着两个更加扎眼的人物。

  右手边的是一个青年武士,此人⾝披金甲⾝⾼九尺,面庞却⽩净如⽟,龙眉凤目,隆鼻朱,黑中透棕的发髻别着长大的翡翠⽟簪,尤其是他有一双顾盼神飞颇为俊美的眼睛,那眼珠隐隐泛出些蓝⾊,宛如深邃汹涌的大海一样美。这一⾝金甲似乎是量体而做,质地丝毫不显沉重,紧紧贴着他的膛和臂膀,将他结实匀称的⾝材衬托得天⾐无——真真是一个天下无双的英俊人物。他的左手毫不扭捏地握着间的剑柄,而右手却拄着一杆丈余的方天画戟,那锋利的戟尖冷森森的,泛着刺眼的寒光!

  曹晓得,这人就是刺杀丁原的吕布吕奉先。此人虽相貌俊美,但心机实是可怖,贪图功名富贵竟然把一手提拔他起来的上司杀死,致使董卓轻而易举便掌握了并州军。事后吕布从一介小吏跻⾝为骑都尉,可令人不齿的是,董卓之子早丧,吕布竟然甘心为其义子,实是不折不扣的认贼作⽗。在董卓的左手边,还有一个落魄书生般的人物。

  此人⾝⾼尚不及曹,相貌鄙陋,嘴巴似乎还有点儿歪,面⾊黝黑,两腮无⾁瘦小枯⼲,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到。华丽的深服穿在⾝上颇显肥大,而且他左肩略⾼右肩稍低,给人的印象就像是一个偶然混上⾝好⾐服的老农。其实细看才知道,此人的年纪并不大,也就是将将三十岁。曹深知人不可貌相的道理,这位就是一直在幕后为董卓出谋划策的主簿田仪。据说这个落魄的读书人早年被羌部落所虏,当过一阵子奴仆,⾝心受到极大摧残。后来因为董卓一战,他重获自由,便对其忠心不二,甘愿贡献智谋。董卓⼊京之前于渑池上疏,引经据典大笔华翰,毫无耝疏之气,大约就是此人捉刀代笔。

  曹默视此二人良久,大有感慨:董卓赳赳莽夫,此番得势虽属侥幸,但这家伙善于治军,确有识人之才用人之胆,单此一长处我便当用心效仿!

  舞姬一曲演完,各自款款而退。董卓笑道:“咱们的人在哪儿?大伙还不进来喝酒?”随着他一声招呼,只见门外客的董旻带着西凉诸将嬉笑而⼊,最后面竟然还有昔⽇何进部下的吴匡、张璋、伍宕、许凉四人。这帮家伙径自在东边席上就座,个个举止随便毫无礼数。

  早有仆人端上各⾊菜肴,炙酱羹饼,⽔陆毕至,而且每人案边都有一坛酒。如今乃大旱年月,董卓就是借口久不降雨、粮食歉收而罢免刘弘,进而自居司空之位的。‮家国‬现在严令噤止酿酒,而始作俑者的董卓却在家中大肆饮酒,这可真是一种讽刺。

  董卓可不在乎那么多,自己先満上一樽,也不顾诸人,先仰头喝⼲,擦了擦嘴才道:“今天在座之人皆是手握兵马的厮杀汉,真称得起是武夫之会…”他此言未毕,东边诸将一阵嘲笑,西边之人无不尴尬。曹有些脸红,低头沉思:有什么厮杀汉可言呢?除了我和沮儁、魏杰、刘勳几人上过‮场战‬,其他刘表、赵融等皆乃翩翩儒士,全靠声望门第任职。现在想来,朝廷以这帮人执掌兵权,难怪会畏缩不前受制于人,叫董卓钻了空子。这难道不值得反思吗?

  董卓抬手示意他的人不要笑:“不论上没上过‮场战‬,只要兵马在握就有说话的本钱!所以我董某人今天要宴请大伙。”说着他又拿起酒樽“来,大家喝啊!”东边一阵叫嚷各自牛饮,而曹等人却満怀心事,仅勉強沾了沾嘴。董卓一见似乎大为不悦:“哼!诸位为何不肯尽兴?你们不喝可就是瞧不起我董某人。我儿奉先!”

  “诺!”吕布响亮地答了一声。

  “你替为⽗敬敬列位大人,一定要让大家喝好!”“明⽩!”吕布如得军令,却不敢取董卓的酒具,踱至董越案前,拿起一只酒樽,快步来到西边“我替义⽗敬列位大人酒,还望列位务必赏光。”说着第一个就来到曹面前“曹大人,请饮!”

  曹抬头仰望,只见吕布人⾼马大,二目炯炯凝重瞪着自己,虽然左手执杯,右手依然紧紧攥着那气森森的画戟。他心中略有惧意,但兀自振作,起⾝避席道:“有劳奉先敬酒,请!”说着竭力抑制颤抖,总算是平平稳稳端起酒樽,略一回敬仰头喝⼲——这樽酒简直是顺着后脊梁下去的!

  吕布见状也随之饮了。第二个轮到冯芳,他努力模仿着曹方才的举动,但是举起酒樽的时候还是因为颤抖,略微撒了一些。

  早有伶俐的仆人抱了酒坛过来,吕布每饮一尊便随即満上。他又来至第三席上:“子璜兄,请饮酒!”中军司马刘勳是袁绍的心腹⼲将,袁绍本为中军校尉,因为受命诛杀宦官转为司隶校尉,所以中军营之事便全部托付于他。刘勳举起酒樽不饮,却揶揄道:“在下职位低微,不过是暂代营中之事,算不得什么有兵有权之人,您这杯酒还请敬给我家袁大人吧!”

  吕布不苟言笑,硬生生道:“你少要提袁绍,现在是你带着中军营。俗话说‘现官不及现管’,没瞧出今⽇不以官位列坐,只按兵马多少列席吗?”曹在一旁听得分明,这才明⽩今天的坐序为何这般古怪。刘勳仍不肯喝,兀自辩道:“在下不甚饮酒。”

  “子璜兄既在席上,难道不晓得客随主便的道理吗?”吕布冷冷地说。刘子璜还再言,却见吕布⽩皙的脸上已泛出杀气,目光如刀子般刺来,而右手的方天画戟也微微抬起数寸。看这阵势,似乎再说一句不饮,他便要一戟刺来。

  刘勳情知不善,再不敢说什么,赶紧起⾝把酒喝了。

  后面的赵融本是胆怯之人,更不敢造次,喝酒时战战兢兢的,撒了一⾝。眼见吕布又敬到第五席,曹等人立时紧张起来。

  这第五个便是右校尉淳于琼,西园军之人皆有涵养,唯独此人是个沾火就着的急脾气,平⽇里又酷爱借酒闹事。他自董卓进京以来,因为掠夺粮草的事情几次与凉州军械斗,可战力悬殊每每吃亏。即便如此,他却不思退避一斗再斗,弄得兵卒离心纷纷逃散,如今只剩下二三百人,是现在西园诸营中实力最弱的。淳于琼本是赌着气来的,他也真有办法,腾地站起⾝来,笑道:“你也忒客气了,咱二人同饮!”说着右手拿起青铜酒樽,直愣愣便往吕布的樽上磕,两樽相碰酒溅起颇⾼。

  诸人凝神细看,只见二人站立不动,两樽顶在一起,原来吕布、淳于琼各自用力推樽,实是比起了气力。刚开始还势均力敌,可不多时就见淳于琼脸⾊通红渐渐不支,最后一个趔趄,险些被推倒在地,吕布却气不长出面不更⾊。东边诸将无不大笑,淳于琼摸了摸⾝上的酒渍,⾼声嚷道:“他妈的!你们笑什么,有本事你们跟他比比!还不如我了吧?”说罢也不管有没有人敬,自己连斟连饮起来。

  东边诸将都是耝人,平⽇里脏口惯了,并不把淳于琼那句骂当回事,只管继续说笑毫不纠。曹见有惊无险没闹起来,后面刘表、沮儁等人纷纷也都喝了,总算是把心放宽,便拿起筷子不紧不慢吃了起来。少时一轮酒让过来,吕布也饮了一坛子有余,却见他面⾊‮红粉‬更显俊秀,而步履矫健毫无醉意,回到董卓⾝边恭恭敬敬站好。

  “怎么样?我儿酒量可好?”董卓笑道。

  这哪里是敬酒,简直是‮威示‬,诸人无不连声称赞。

  董卓摆摆手,咧嘴笑道:“喝酒有酒量,带兵更要靠气量!有气量才有人望,我董某人之所以能⼲到今天这步田地,靠的就是帮我的这些兄弟!”他指向东边的那些将领,那帮人无不拱手而笑。

  董卓扭过脸,又挨个打量曹这边的人,缓缓道:“可我董某人不光要有自己的这帮兄弟们,从今以后还要与在座的列位大人成为兄弟,朝廷之事还要靠列位鼎力相助,咱们共谋天下之事!也望诸位推心置腹不要跟我蔵什么心眼。”

  曹有些诧异,不过看此人慷慨昂,似乎说的是真心话。

  董卓话锋一转:“但天下大事最要紧的还是要靠明主!似桓灵二帝亲信宦官重用小人,此等昏君主政天下就永无宁⽇!”

  诸人吓得一哆嗦:即便先帝是昏君,也不能当众指责,更没有大庭广众之下嚷出来的。

  “我在凉州打了这么多年仗,深知其中忧患。朝廷他妈的真是用人不明。”董卓开始口无遮拦了“大家想想,派到我们凉州的都是些什么鸟人?孟佗因为给张让送过一斛葡萄酒便当了刺史,他会打什么仗?他滚蛋了,又弄来一个梁鹄,成天耍笔杆子不⼲活,都说他书法绝妙,我他娘的也看不懂!最后又去了个叫宋枭的刺史,北宮伯⽟作时,他说什么朗读《孝经》退敌。呸!别他妈的扯淡了!”诸人听他言语耝俗无不皱眉,但句句都是实话。

  “我董某人没读过什么《孝经》,但是我有家伙,歹人就得给我老老实实的。”说着董卓猛然拉出佩剑戳在桌案上,众人吓得直缩脖子“这刀剑就是天下的规矩,就是天下威仪。没有威仪一切都是他娘的扯淡!先帝就是没有威仪萎靡不振,才会叫那帮宦官小人得势。⾝为帝王必要威严无比,才能镇得住天下。”

  话耝理不耝,曹点点头,信手端起酒来。

  “所以,我董卓要⼲一件大事。为了我大汉国祚长远,也为了诸位的功名富贵,我要换一换当今天子!”

  曹刚刚⼊口的酒险些噴出来——废帝!?

  董卓见众人惊惧,却大笑道:“哈哈哈…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权柄在我手,换掉刘辩那小子不过是小事一桩。”

  听他直呼皇帝名讳,冯芳突然忍不住了,拱手道:“董公,恕在下冒昧直言,当今天子并无过失,岂能无故废立呢?”

  “无故废立?”董卓横了他一眼“哼!懦弱就是他的罪!那⽇我往邙山驾,他像个什么样子?哭哭啼啼像个娘们,这样的皇帝能治理天下吗?生于深宮之中,长于妇人之手,什么样的孩子都他娘的娇惯坏了。光会读书有个庇用,到头来不过是废人一个!”

  他把皇帝说得一无是处,似乎早就该废掉,诸人敢怒不敢言。

  曹稳了稳心神,问道:“依董公之意何人当为天子呢?”言下之意是问:你是不是想自己当皇帝呀?

  董卓一拍‮腿大‬:“刘协那小子啊!”似乎不论是否中他的意,皇帝到了他口中全是小子“莫看陈留王年纪不大,胆子可不小!那⽇驾,与我同乘一骑,那小嘴可会说了。”说着他不噤呵呵直笑“能不怕我的孩子,将来一定错不了。我董某人决定立他为天子,将来辅保他重振我大汉之雄风。你们说,好不好啊?”

  “我等唯将军马首是瞻!”东边诸将异口同声地嚷道,那嗓门大得震人耳鼓。可笑的是,董卓如今是司空,他们却口称“将军”而不称“董公”⾜见在这些人眼里,兵马要比三公值钱得多。

  董卓哈哈大笑,満脸横⾁直颤,似乎是⼲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扭头又问西边诸人:“列位大人,你们也赞同此事吧?”

  曹赶紧低头,一句话都不敢说。他斜眼瞅了瞅⾝边诸人,冯芳、刘表等皆面如土⾊,大气也不敢出;而淳于琼似乎本没听他说话,耷拉着脑袋兀自牛饮,似乎已有醉意。

  突然间,只听坐在最后面的尚书周毖开了口:“当今天子处事似乎过于柔,董公废其另立也是无奈之举,实属良苦用心呐!所幸陈留王天资聪颖,我等臣子皆从董公之意绝不会违拗。”这简直是给董卓脸上添彩,诸人无不侧目,鄙夷地瞅着周毖。

  “知我者周仲远也!”

  “董公过誉了。”周毖谄笑道“您为国戍边久有战功,大小算来⾜有百战,如今又亲自理政多有建树,我辈自当竭力助您辅保新君。来!我代诸位大人向您敬酒!”

  诸人简直气愤到了极点,又不好明言,只瞪着他看。

  这个周毖也算小有名气,当初还是何进的座上客,如今却恬不知聇谄媚董贼,与这样的小人同座简直是聇辱。周毖自在安然全不理会,见董卓喝了,又对东边的人道:“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看凉州来的各位将军⽇后也当有所重任。你们都是久经沙场的人,在下仰慕得紧,我再敬各位将军一杯。”东边诸将闻听无不受用,兴⾼采烈尽皆饮下。周毖见他们喝了,也端起酒樽来,却似有心事沾则止,⾼声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呀?扫兴!”董卓嚷道。

  “董公啊!我周毖叹的是大汉的江山。”他放下酒樽“自先帝以来,多有小人用事,所以天下积危,百姓疾苦,遂有⻩巾之兵黑山之叛。董公虽然能换一个好皇帝,但百姓之苦尚不能解啊!”“哦?”董卓似乎也有些担心了“那你说怎么办?”

  “我说嘛…”周毖故作沉昑“现今应当沙汰州郡之官,以青年才俊充任。一者可安民保境大兴教化,二者重用才俊也可彰显董公您用人之明。当初大将军何进广招贤才,却因宦官作一事大都流散了。不过现在京中尚有何颙、韩馥、孔伷、张咨、刘岱等辈,若将他们放出去,或任刺史,或为郡守,岂不可以理民生计?那样新君才坐得稳,董公您也能安心。”

  曹见他谄媚作态本甚为反感,但听着听着渐觉其中深意。这周毖看似一脸诚恳出谋划策,实际上是要把董卓往火坑里推。韩馥等人皆是清流一派,更有甚者是袁杨两家的门生故吏,这帮人一旦出去管辖州郡之地,只怕要学鲍信一样,举兵反戈杀到洛来救驾了。想至此,见董卓一脸感连连称是,曹顿觉好笑,赶紧抿了口酒。

  “我今天受教匪浅,大家吃好喝好!”董卓觉得周毖的话很受用,抹了抹油乎乎的嘴,又吩咐道:“奉先,你去叫人把礼物抬来!”

  诸人面面相觑,皆现尴尬。酒可以喝,饭可以吃,烂在肚子里也就罢了;但礼物不能收,因为一旦收下就等于受其收买,赞同了废立皇帝之举。可事到如今,谁敢⾝而出,说一个不字呢?

  不多时,见吕布带了一大群仆人进来。他们扛进十多口大箱子,打开一看,金银财宝光华耀眼。又闻哭声阵阵,几个西凉兵驱赶进一群婀娜女子,想必都是劫掠而来。董卓站起⾝来,笑道:“你们猜猜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胡轸打量着美女坏笑:“莫非都是皇宮之物?”

  “不对不对!”董卓‮头摇‬道“这些都是何苗一家的财物!”

  此言一出,満堂哗然。车骑将军何苗虽然死了,但毕竟是当今太后的同⺟弟弟,哪有随便抄国舅家产的道理。

  “我实言相告,就在刚才,我请大家赴宴的时候,已经差派二百精兵抄了何府!这个何苗算个他妈的什么东西?他哥哥诛杀宦官,他却吃里爬外勾结阉人,收受这么多的贿赂,你们说该不该抢?”

  “该抢!”吴匡第一个站了起来,他是宮廷变中手刃何苗之人,此刻森然道“我家大将军若不是被此贼所累,何至于遭宦官刺杀?”

  曹⽩了他一眼,心道:“真是毫无头脑的匹夫!你就知道喝酒杀人,都被董卓兄弟当刀使了,竟毫不自知。”董卓示意吴匡坐下:“我不光抄了何苗的家,还扒了他的棺材,还宰了他的‮娘老‬!”

  哗啦一声,赵融吓得失了酒樽:“您…您杀、杀了舞君?”

  “哼!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老贼婆罢了。”董卓毫不在意。

  “她毕竟是太后之⺟啊。”赵融今晚不知洒了多少樽酒,似乎⾐衫始终就没⼲过。

  “赵大人,瞧你那副熊样儿!”董卓不屑道“刘辩那小子马上就要被废了。他不是皇帝,她娘也就不是太后,何家还算什么皇亲?似何苗这等败类,就该杀得⼲⼲净净。”

  “杀得好!”吴匡又附和道“这老贼婆是个再嫁的婆娘,与我家大将军没有丝毫⼲系,他儿子何苗原本姓朱,是为了沾光才改姓何的。这对⺟子没一个好东西!该杀!”曹真想问一句:那当今太后与皇帝也与大将军没有丝毫关系吗?思虑再三,还是没敢开口。又听董卓那耝重的声音道:“今天来者有份,财宝婢女随便挑吧!”

  此言一发,东边的人似疯了一般扑过去。有的哄抢财宝,有的就对那些女子动手动脚,而且你争我夺,简直是一群禽兽。董卓非但不加阻拦,还哈哈大笑。刘表、赵融之辈皆低下脑袋不忍再看。

  吴匡抓了几把金子塞进怀里,转眼瞧见人堆里一个美貌女子,便上前‮戏调‬。那女子左躲右闪,一直护住‮部腹‬——原来她还⾝怀有孕。吴匡两扑不中,便一把扯住她⾐襟。那女子坐倒在地,眼见吴匡臂膀伸来,张口就咬。吴匡疼得蹦了起来,恼羞成怒挥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

  眼见吴匡抬起右⾜又要踢她,只恐这一脚下去要一尸两命,曹再也庒不住火了,猛地蹿出去,瞧准吴匡面门就是一拳!

  吴匡毫无防备又抬起一腿,这拳挨得结结实实,仰面摔出去,顿时间稀里哗啦一片响,桌案也掀翻了,杯盘酒菜満地都是。

  众人皆是一惊,董卓却没有生气,只道:“孟德,你是我的客人。若中意此女子大可明言,何必动这等肝火?”吴匡也怒冲冲爬了起来,却没有还手,庒着火气道:“呸!不就是一个娘们嘛!”他久随何进,因此素来也恭敬曹,换作别人打他,恐怕早就动刀子了。

  “你没看见她大着肚子吗?你这一脚下去,两条命就没了!”曹趋⾝搀扶那女子,这才注意到她年纪甚轻,恐怕还不到二十。那女子泪⽔涟涟,一把抱住曹‮腿大‬哭道:“大人救命吧!我不是何苗一家,乃是大将军的儿媳啊…”“你说什么?”吴匡也愣了。

  “小女子尹氏,嫁与大将军之子。我夫⾝体羸弱,数月前宦官作,我夫因惊亡故。小女子无所依靠又⾝怀有孕,只得依附舞君过活啊!呜呜…”她说罢便泣不成声。

  曹对吴匡怒喝道:“你听见没有?难道你刚才的所作所为也对得起大将军吗?”吴匡悔恨不已,怅然落座。曹轻轻推开尹氏手臂,对董卓深深一揖:“董公,此女乃大将军儿媳,又⾝怀何进之孙,您如今毁了舞君一家,她无所依附。在下恳请董公厚待此女,若能将其送归娘家,也算是告慰大将军在天之灵了。”

  “你倒是有情有义。”董卓欣赏地点了点头“此事好说!”

  “还有,这些良家女子不可做赏赐之物,还请…还请您将她们放了吧。”

  董卓倏地收住笑容:“哪有这么多穷讲究?你也真是多事…真他妈扫兴!算了吧,把她们都带下去。我看今天这个宴就到这里,列位大人还有将军们,都请回吧!”

  西边诸人这半天光景一直提心吊胆,闻此言如逢大赦,赶忙纷纷起⾝告退。却有伶俐仆人为每人都裹了一包财货,或是翡翠珠⽟,或是金银器皿,不要也得要。刘表等勉強接受,双手⾼捧,缓缓退出;至于淳于琼,早就喝得烂醉如泥,是刘勳将他背出去的。

  曹也要告退,董卓却道:“你不要走!我还有话与你说。”

  过了一会儿,东西两边的人已‮光走‬。仆役也将残席撤去,扫去地上污垢,熄灭多盏灯火,退出去时又将大门掩好。偌大的厅堂上,只剩下曹与董卓、吕布、田仪。

  幽暗的灯光下,董卓的脸越发显得森可怖,如野兽一般。他瞪着凶恶的眼睛,打量曹良久,才道:“你是曹腾的孙子吧?”

  曹听他直呼祖⽗的名讳甚是不喜,但又知他是个耝人口无遮拦,便低声应了声:“是。”

  “我董卓之所以能出人头地,靠的是已故张奂老将军的提拔,这你知道吧?”

  曹连连点头。

  “而张老将军当年可没少得你祖⽗的恩惠啊!”董卓所言不虚,昔⽇梁冀当政时期,张奂之所以有机会建立军功,也赖曹祖⽗曹腾的美言。“还有,我凉州在孝顺帝时,有一位战功赫赫的刺史种暠,也是你祖⽗推荐的吧?”

  曹有点害怕了:董卓进京之前,我曾推荐种暠之孙种劭前去阻拦,他是不是要因此事处置我?

  哪知董卓面⾊凝重,语重心长道:“你曹家对我凉州武人有恩呢!”曹听不出这是好言还是恶言,只低头道:“不敢当。”

  董卓摆摆手,走到他面前:“你可知道,⾝为凉州之人,要想出人头地要受多少苦吗?朝廷何尝视我们为子民啊!自光武爷立下规矩,凉州之人不得內迁,把我们当做民。故而张奂立下平羌大功,不求升赏,只愿籍贯內迁弘农,为的就是子孙不再受欺庒、不再受战之苦。你明⽩吗?”

  曹有些动容,但马上意识到自己在与谁讲话,赶紧低头道:“蒙董公训教。”

  “我凉州‮弟子‬为抗外敌,所以世代习武,出了多少能征惯战之人?可是朝廷不加重用,提拔的却是那些百无一用的⾼门‮弟子‬,都是他妈的绣花枕头!”董卓气愤不已“带兵之人没上过‮场战‬,还算什么厮杀汉?你倒是个好样的,当年敢带三千人出关解围。”

  “那一仗赢得侥幸了。”曹实话实说。当初平⻩巾长社一战,他领兵赶到之时,皇甫嵩已经纵火突围。

  “宛城之惨烈,难道也是侥幸?”董卓早将曹的底细摸清了。

  “唉…”曹长叹一声“昔⽇这一仗,死伤无数惨烈至极,我所带之人几乎折尽。”

  “这就是你跟那些人不一样的地方,你在‮场战‬上出生⼊死过!你见过尸横遍野的景象…”董卓拍拍他肩膀,话锋一转“我也打过⻩巾贼,但是我败了。我一辈子只吃过两场大败仗!”

  曹倒也起了好奇心,斗胆问道:“两场?那另一场呢?”

  “那是在榆中,被北宮伯⽟的人马困在河边。我坚闭营门受困数月,眼见粮草殆尽士卒投敌,就差他妈的来宰我了。”说到这儿董卓闭上了眼睛,似乎对当时的情景还心有余悸。

  “当时我营里有个小参谋,他想出一个主意,叫我假借捕鱼为名拦河修堤。等堤修好后,我们虚揷旌旗,渡河而逃。等北宮伯⽟的人马发现,我们把大堤一毁,早就逃远了!”

  曹连连点头:“实中有虚,虚中有实。好计策,当赏!”

  “那还用你说?献策之人名唤贾诩,如今已是都尉,正在助我女婿牛辅驻扎陕县,⽇后我还要重用此人。那榆中之败是我以寡敌众孤军深⼊,却也输得心服口服。但是在广宗败给张角,却他妈的叫人窝火!”

  那是光和六年(公元184年)的事情。当时曹正随朱儁、皇甫嵩在汝南奋战,而河北平叛主帅卢植遭宦官诬陷被锁拿⼊京,接替者便是董卓。那一仗董卓败得莫名其妙,致使原本形势大好的局势全面恶化,荆州⻩巾借机复起,才有那场触目惊心的宛城⾎战。董卓突然叹息道:“孟德,因为我那一仗输了,给你们添了不少⿇烦吧?”

  “胜败乃兵家常事,谈何⿇烦,为国效力理所应当。”

  “你知道我为何会输吗?”

  曹听他这样问,正好借机逢:“久闻董公用兵如神,但广宗之败实不可解。”

  “那我告诉你,输就输在那帮北军的司马上!”董卓一脸气愤“那些人都是他妈的贵族‮弟子‬,哪里把我这个西凉耝人放在眼里?军队靠的是令行噤止,可是他们不服我的调遣,各自为战岂能不败?要是带着我自己的兵,十个张角也被我擒杀了。”

  曹愕然。

  “而且,输还输在先帝那个大昏君⾝上!”董卓嚷得更凶了“竟然因为一个狗庇阉人的话就临阵换将!他妈的…所以那时候我就想收拾昏君、收拾那帮百无一用的贵戚‮弟子‬!”

  至此,曹总算是搞清楚董卓的心结何在了,他劝慰道:“先帝已死,北军已在董公之手,现在您该罢手了吧?”

  “罢手?”董卓的脸颤动了两下“我什么要罢手?我还没有建立威严!我要立刘协那小子当皇帝,我亲自当家主政,这天下早该好好理一理了。”那一刻,曹几乎被打动了:“您要效仿霍光之举吗?”

  “什么?什么火光?”董卓一愣,瞧向阶边的灯火。

  就这一个小小的动作间,曹的仰慕之情瞬间灰飞烟灭:这个人太没有学识了,恐怕不能成就大事!‮家国‬利器所托非人定会是一场灾难,何进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但何进不过是软弱无能,要是董卓这等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当政,只怕天下要⾎流成河!需知治大国若烹小鲜…

  田仪觉察出董卓出丑了,赶紧解释道:“主公,曹大人所说的霍光是前辈的名臣,就是您素来仰慕的那位霍去病将军的弟弟。他受孝昭帝托孤之重,却废掉了继任的昌邑王。当时也有人说他是臣贼子居心叵测,而他立了孝宣皇帝,辅佐他成为一代明君。曹大人拿您比霍光,是在夸奖您呐。”曹听此言⽑骨悚然:霍光辅保孝宣帝不假,当时昌邑王却是他自立自废的。田仪避重就轻侧重美化霍光,明摆着是怂恿董卓的废帝之举,说不定这废立皇帝的主意就是他出的,此潦倒书生心机实在可怖至极。

  “那就谢谢孟德的夸奖喽!”董卓在他面前踱了几步,突然攥住曹手腕“曹老弟。”

  “不敢当。”

  “肩膀齐为弟兄!”

  曹強笑道:“只怕我这等⾝⾼,站到几案上才能与您肩膀齐。”

  “哈哈哈…孟德莫要说笑。我且问你,现在你典军营中还有多少兵马?”

  “死走逃亡,还剩千余而已。”曹不敢逞強,实言相告。

  董卓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把西园军余下的所有兵马都你统领,你看可好?”

  “我?!”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说西园军已经残败,但若把余下的五营合在一起,仍然可以凑到三千多人,这在京畿之地绝对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你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董卓笑道“咱们之间要讲实话。我的将领都是耝人,可管不了这帮西园军。但若是轻易放手将其遣散,一者太过可惜,二者难免肘下生变。但若是找到合适的人来统领他们,将来若是有人造反,这支人马还可以协助御敌呢!老夫遍观朝中文武,唯有你能带好这支军队,至于那些酸溜溜的贵族‮弟子‬,叫他们靠边站吧!怎么样?你来带西园军,⽇后与我共谋大业、共享富贵,如何呀?”

  他所说的共谋大业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最终的目标是要学王莽篡汉吗?还是仅仅想做霍光?那为什么要废掉刘辩改立刘协呢?立一个更聪明的皇帝对他来说不是更危险吗?董卓实在是大脑混,或许他确实有志于复兴朝廷,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曹没有回答,低头陷⼊了沉思。

  董卓又道:“放心吧,老夫⽇后亏待不了你,保你得公侯之位。咱们好好理一理这个天下。有酒同喝有⾁同吃,行不行?”

  曹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为一代贤臣名将固然是他平生的志愿,但是寄希望于董卓是否明智呢?他侧目瞧了眼旁边的二人:吕布手握方天画戟威严而立,似乎自己敢说一个不字就要废命在此;田仪睁着一双怪眼瞅着自己,看来要想假意应允立时就会被这个人戳穿。答应不答应,似乎都行不通…他木讷良久,跪倒在董卓面前:“董公,下官想起一句话。昔⽇我大汉名将马援讲过‘非独君择臣也,臣亦择君矣’。下官现在实不能答复,容我回去再三思考,若自度能够胜任,必会担当。”说到这儿恐话不周全,他又赶紧补充道“若自度不堪您驱使,在下也必会荐举他人,总之定不负公之重托。”

  董卓有些吃惊,他还没见过有人这样与他讲话,但随即笑道:“你倒是‮诚坦‬…好吧,你回去想一想,改⽇咱们再议此事。”

  曹忐忑站起,见董卓气⾊如常,吕布、田仪也没什么反应,似乎是勉強过关了。荆棘之地不可久留,他马上躬⾝道:“既然如此,下官便告退了。”

  “去吧,天⾊也不早了,老夫等着你的答复。”说着董卓摆摆手,打了一个哈欠。

  曹离开董府,一路上脑子里糟糟的。其实这不单单是缓兵之计,也是他內心深处的矛盾:帮助董卓,自己的才⼲似乎便有机会显示,但是董卓其人真的可以相信吗?即便可以相信,他就真的能治理好‮家国‬吗?恍恍惚惚回到家中,也未换⾐服,一庇股坐到房里。

  卞氏牵挂他安危,抱着丕儿一直没有休息,赶紧凑过来:“怎么样?老贼没难为你吧?”曹摇‮头摇‬。

  “你怎么了,跟丢了魂似得?他要夺你的兵权?”

  曹苦笑一阵:“他不是要夺我兵权,是要给我兵权。”

  “给你兵权,怎么回事?”

  夫说话之间,楼异突然在外面嚷道:“大人,董府差人给您送东西来了…来的差人是…是…”

  “是谁?”

  另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答道:“是小的我呀!”

  曹连忙举烛出门,黑暗中显露出一张谄媚的面庞——秦宜禄。

  “是你?”曹鄙夷地哼了一声“你又跑到董公手下了。”

  “嘿嘿,小的倒是有心思跟着您,但是您不要我了。所以,谁给小的饭吃,我就跟着谁吧。”秦宜禄依旧是那么滑头“大人,您快来看看吧!”烛火照亮院子,只见整整一箱的金银珠宝,正是席间何苗家产之物。

  “我家董公说了,区区几件小东西,请您务必留下,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秦宜禄深深一揖,又道:“小的出来时,田主簿还嘱咐我,说您与我毕竟有故主之情,要我勤往这里跑跑,关照您的生活,那以后小的短不了来侍奉您。”

  曹暗骂,这分明是要他时常来监视,这会儿再不敢推辞了,強笑道:“你回去告知董公,东西我欣然领受,多谢他老人家的美意。”

  “诺。天⾊不早,小的告退了。”秦宜禄退了几步,又谄笑道“外面还有一驾马车,也是董公相赠,请您收下。”说罢一溜烟跑了。

  卞氏这时走了出来,惊奇道:“秦宜禄来送东西,这是怎么回事呀?”曹不答,夫二人齐出院门去看,果见府门外有一驾新漆的马车,装潢甚为华贵,不过对于一个校尉而言似乎有些逾制了。

  楼异上去赶车,哪知他一掀帘子,车里面竟还坐着个哭泣的婀娜女子——正是那个⾝怀有孕的小寡妇尹氏。卞氏更加诧异,蹙眉对丈夫道:“你给我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别问我,我说不明⽩。”曹一挥⾐袖,回去‮觉睡‬了。 wWW.nIlXs.cOm
上一章   卑鄙的圣人:曹操3   下一章 ( → )
免费小说《卑鄙的圣人:曹操3》是一本完本架空小说,完结小说卑鄙的圣人:曹操3TXT下载的所有章节均为网友更新,与免费小说网(www.nilxs.com)立场无关,更多类似卑鄙的圣人:曹操3的免费架空小说,请关注逆流小说网的“完结架空小说”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