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今世 殺李士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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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今生今世 作者:胡兰成 书号:44507 | 更新时间:2017/12/2 |
殺李士群 | |
【殺李士群】 李士群自從毒死吳四寶,我就對他心思冷了。汪先生卻越來越寵他,因他是 個有為的人,現世的力量本⾝總有一種美。南京府政里他與周佛海陳公博三人, 像太平天國的東王西王北王。他在蘇州,像董卓的兵⼊長安,每晚部下將領到他 家里聚議,都是關于⽩天的劫掠,他弄到這樣天怒人怨,總有一天要遭雷霆之劫。后來他果然碰著了對頭熊劍東。 那熊劍東是新昌人,二十二年前他叫熊俊,在紹興營里當一等兵,我三哥則 是准尉庶務長。我在第五師範附屬⾼小讀書,食宿卻在營里我三哥的房間,和熊 俊兩人要好,他十八歲,我十四歲,他還教我英文,焉知他后來當了逃兵。事隔 二年,我進杭州蕙蘭中學讀書,他忽來看我,穿一件青灰布長衫,說要去海上沒 有路費,我說我有。我有兩塊銀洋錢要作一學期雜用的,生怕遺失,蔵在一個蝴 蝶牌牙粉盒子里壓在⾐箱底層,我就取出都給了他。自此又隔了二十年,在李士 群家兩人纔又遇見。 那時吳四寶尚在,一晚他家里讌集,我先到鄰院李家,見士群在樓上客廳里 與一遠客在說話,向我介紹這是熊劍東先生,我亦不在心上,他亦只顧繼續講他 的黃衛軍最近在湖北的一場⾎戰。理髮匠叫來了,熊劍東即在客廳里理髮,士群 且進去他太太房里,剩下我與劍東二人。他先問我府上那里,我泛答紹興,問是 城里是鄉下,我只得答說紹興府嵊縣。他說他是新昌,問我嵊縣何處,我遂答三 界進去十里胡村。他忽問有個胡某你可認識?我一獃,他道、“他也是你那地方 的人,許多年來我總打聽不著。”我問你打聽他待怎樣?他道、“他是我昔年最 要好的朋友,他小時讀書寫字聰明,不知他后來有沒有讀書讀上去,我打聽著他 ,若有學問,我要請他出來做事,又若在鄉下種田,則我想送錢給他。”我聽了 一時還是想不起來。他說話時因在理髮不好轉動,我就在他⾝邊立立走走,忽注 意到他太陽⽳上的一個疤,纔恍然說、“從前你是在紹興營里的?”他亦立起⾝ 執住我的手,聲音好響亮,說道、“我就是熊俊呀,焉知你也名字改了。”就⾼ 興得笑起來。 士群聽見笑,又走了過來,見了詫異道、“你們原來相識?”劍東即告訴他 蘭成小時給了我兩塊銀洋錢。他等不及理完髮,就與我攙手過鄰院吳家赴讌,亦 等不得終席,就帶我去到他家,我自己有車,他卻必要我坐他的汽車,好像一刻 也不能分離。原來他在湖北當黃衛軍總司令,住家卻在海上。到家已經夜靜了, 他必要叫起他的太太出來相見,倒是個出⾝大家的婦女,夫婦請我喝了一盃⽩蘭 地,燈下我仍驚異,說劍東、“你居然討著了一個體面老婆。”劍東亦笑得有點 傻里傻氣,只管問我要甚麼,照相機愛不愛?翌⽇一早他夫婦就登門來拜訪,必 要我接受他的一隻拉克照相機。 熊劍東早先原在蘇常一帶游擊抗戰,因到海上開軍事會議被⽇本憲兵捕獲, 監噤年餘,釋放后他變得了相信⽇本人。這次他是來太湖招收舊部,那李士群卻 叫⽇本軍士部隊攔擊,從此結怨。及后黃衛軍改編為南京府政的第二十九師,他 就與參謀長鄒平凡當師長,熊劍東自己則來海上南京看我。我先把他推薦給陳 公博叫他當海上特別市保安司令,因見公博一股懈悶相,只得又推薦給周佛海, 還是佛海聽我的話,叫他當了稅警總團長,那稅警團等于正規軍隊,熊劍東遂與 羅君強並肩成了周佛強手下的兩員大將。劍東原從行伍出⾝,能征慣戰,且與⽇ 本憲兵及部隊長的關係漸漸勝過李士群,以此李必要鬥倒他。 熊李相鬥,起初我是不管,只見他們互行刺,七十六號二門多加一重戒備 ,熊家亦樓梯口架起機關槍,如此數月,可是誰也奈何不得誰。 這時卻有七十六號的行動大隊長林之江暗通熊劍東,李士群逮捕了他要殺他。那林之江原不是東西,但李士群行動就要殺人,且他總是下了逮捕令即避往南 京,使我想起前此他對付吳四寶。我就教劍東趁士群不在,叫⽇本憲兵到七十六 號,只說要問話,使李手下的人措手不及,把林之江裝進汽車就開了出來。李士 群及至知道,這一氣非同小可,他料定是我出的主意,就也趁我在南京時,他叫 七十六號武裝包圍在海上的國民新聞,把我用在報館的人都趕走,國民新聞遂成 為黃敬齋的了。等我接到電報去實問士群,士群只裝假痴假獃。 前此吳四寶死后,他的學生還有在李士群⾝邊,要為先生報仇,吳太太都制 止,說、“你們不可,也要顧到我師娘怎樣做人,將來自有別人出來,好花讓他 自謝。”我亦是與人可鬥可不鬥。惟熊劍東來問計,我說、“特工不得兼行政官 ,總要把李士群的特工或江蘇省主席免掉一個,削減他的勢力再看后來,這是一 句總訣,你自己去想法子。”劍東果然照我的話,要周佛海陳公博及⽇本方面向 江先生進言,可是汪先生必要護住李士群,如此又數月不得結果。 我在南京,忽一⽇到士群家里,喫過夜飯,他的眾部下打牌玩撲克,士群一 件事驀上心頭,叫我到樓上談談,兩人相對,他就說、“你幫我有了今天的地位 形勢,但你近來為熊劍東,對我不好了。”我說我沒有為誰。他道、“林之江是 你救的,熊劍東一個草包,他沒有這樣聰明。還有你對江蘇省府政種種為難。我 要請你仍舊與我聯合。”我笑說、“如今你已凡百都會得自己照顧,何用這樣鄭 重與我說話。”士群卻答、“人家當你是書生,惟我幾件事上過手,知道你是個 權謀厲害的人,那熊劍東是匹夫之勇,你若幫我,我就勝利,你若幫熊劍東,我 就失敗。”我聽出這是含有殺機的話,因說、“你們吵架,我兩邊都不幫好了。”但是士群必不答應。 士群道、“政治沒有中立,非友即敵。”我問為敵又如何?他就舉出榜樣, 說、“吳四寶是我要他死,所以他死的。”此外他還舉出他殺了的幾個人名。當 下我動了怒,說、“現在的李士群我大約亦打不倒你,但我要對你自衛自衛,這 點力量我大約還有。”士群卻又轉彎,他說、“那是我比方,對你當然不如此。 我是要你也想想,你與我聯合已有這樣的歷史,而熊劍東則不過是在我家里你纔 認識他的。”我因問、“你是不是要我與熊劍東斷絕往來?”他答、“你仍與他 往來,但是幫我。”我說這樣出賣朋友的事我不做,士群卻道、“政治第一忌感 情,你的政治才略勝過我,但我比你曉得政治是無情的大力,你還是聽我剛纔說 的,你仍與熊劍東往來。”我生氣道、“我也不說我的⾝份,單說我的情,便 汪先生下令要我做間諜我亦不幹的。” 士群見我動氣,他說、“你與我聯合也是為你。你的弱點是沒有錢,現在我 的錢比周佛海的還多,我可以幫你,你要多少都可以,此刻就可開支票。還有政 治地位,以前是你幫忙過我,但現在與汪先生的關係勝過你了,我亦可以與汪先 生說給你一個部。”我謝了他,說我沒有錢是因我不要,當初汪先生曾請我當特 任官,亦是我自己謙退,豈有現在倒來鑽營之理。 我見衛士進來倒咖啡牛,心里想李士群不要也毒殺我,但是他未必有這樣 的準備,就坦然的喝了。士群必要得個妥結,他還想談下去,但是連隔壁客廳里 的牌桌亦已收場了,李太太穿了寢⾐在房門口叫道、“士群呀,已經半夜過兩點 鐘了,有甚麼話要這樣談的!”李太太早先百般巴結我,這半年來變得兩樣了, 現在她就是這樣厭聲厭氣的說話,我卻巴不得這一聲,就站起⾝說、“正是,時 候也不早了,下次再談罷。”士群道、“你此刻是感情衝動,且你向來是誠實人 ,你不以我的話為然。但你回去想想,會知道我的話是對的。”他送我到樓梯口 ,說、“明⽇請答覆我。”我答好的。他又送我下來到大門邊,夜氣里帶槍的衛 隊開了大門,土群等我坐進汽車里,引擎已發動,他還說、“明天你來我家里喫 中飯。”我答、“明天再看。”車子就開出大門走了。 那晚的談話要算得危險,我也幸得無事。這還是因為我沒有那種凜然大義的 剛以取禍,亦沒有狡猾以不誠意的話引誘對方的機心到得是殺機,忠厚本⾊為吉。李士群是想我與周佛海不致要好,且亦未必存心要幫熊劍東,因為我做甚麼都 像無心。而我雖是對于敵人,見面時亦仍有親情敬意。即如林柏生,他一直待我 慳刻,兩人不和,但每次見面,聽他說“我們自己人”我也即刻覺得與他是自 己人,且我初進中華⽇報他為長,有言一⽇所尊,終⾝敬之。便與周佛海李士群 ,見了面我總依照事理說話,也肯真心為他好的方面著想。那晚我就曾先勸過士 群、“你今在府政里的實力是第一人,熊劍東你不理他就是了。”但是他不聽。 我對敵人也像對朋友的替他想法子,因為天下的眾善可以像數理物理的不分人我 友敵。所以我亦不愛敵人。 從那晚談話后,我就絕跡不再去看李士群。惟在一次遊藝會上見過他,汪先 生亦在場,士群于眾人中與我打了個招呼。還有一次是為保釋廖越萬與士群通過 一個電話。 廖越萬是重慶的特工,被逮捕關在南京,他太太來營救,找到梅思平,但是 李士群不賣帳,她住在鼓樓小旅館里探監送飯,恰值有我的幾個同鄉人也住在那 旅館,誇口說這種區區小事,我領你去見我們蕊生先生,馬上放出來。可是他們 那里敢來見我,廖太太就自己闖上門來。我聽她一說,當即拒絕,因為無論那一 邊的特工我都不喜。翌⽇她又來,我已沒有話說,但既到得我家,她總是女客, 也不好太失禮,只得仍陪她坐一回,找別的話來說。這要怪我自己取消門崗,她 隨便就進來到了階前,難道看見了好不招呼她。 那廖太太,年紀三十幾歲,雖是城市里打扮,⾝上依然有像鄉下映山紅花⽇ 曬氣,我因問她原籍,她答諸暨,我問她斯家,她說不知。我說我小時受過斯家 的好處,她聽在心里,就一口都說諸暨話。她幾乎天天來,我決計不管,她亦仍 舊來,但她很聰明,避免多說求情的話,每次來多是說閑話,我卻不能不顧到她 正心事重重,如此在客廳里一坐總是兩小時。我待要生氣,但是想想人家已經落 難,不救她也罷了,冷淡她不夠,若再來怒喝她,到底不可以太殘忍。我只得關 照衛士留心她以后再來,只說我不在。但她在門外巷里立著等候,兩小時三小時 都會獃等。我到法制局去辦公,出門口見著她,只得招呼她一聲,而我已坐上汽 車走了,她亦只得又回去,這倒心里不過意。下午她又在我家門外等,等到我回 來又見著了,我只得請她進來坐一坐,我實在下不得辣手。 如此月餘,我又恨又氣,又可憐她,但是真的為難,因此事是要與李士群說 的,但我已與士群不再往來了。最后有一天,我從法制局回家,又見廖太太等在 門口,我停車叫她、“好吧,現在就去釋放你的男人,請你坐上汽車一同去。” 但我不知道他被關的地方,廖太太連忙說她知道,汽車就一直開到了那里。李士 群的部下都知道他們的部長極敬重我,不曉得新近已兩人不和,他們見我到來, 當即開大門接,我與那主任說放廖越萬,他連聲答“是”惟請我打個電話與 李部長,我只好打,李士群在電話里一口答應,以為我已對他回心轉意了,又約 我去他家里喫飯,隨即他叫那主任聽電話,命令他立刻釋放廖越萬。我隨車帶他 出來,到得我家,廖越萬跪下去叩謝我救命之恩,我但願了得一筆事情,就叫他 們夫婦雙雙回去。 那邊熊李的鬥爭仍是相持不下,熊劍東又向我問計,我教他先斷李士群與⽇ 本的勾結。如此又是數月,果然李士群在江蘇放縱部下劫掠民間,民間益益恨⽇ 本人,這事實漸漸促起了東京方面的注意,但對李士群還是無法。劍東只好對我 嘆氣,又笑道、“這個李士群倒果然厲害,竟是怎麼也弄他不倒。”我教他去與 周佛海說,要周佛海與陳公博請李士群喫飯,即在筵席上殺了他,數以殃民之罪 ,然后向江先生自請處分,汪先生見李已死,亦不能把周陳如何的。劍東果與周 陳商量了,回說周陳不敢。我道,那麼你用甚麼法子都可,只把李士群殺卻。我 這樣說過之后,由劍東去與⽇本憲兵商量,我亦不問。 如此又過了兩個月。我在南京,忽一⽇到羅君強家里去玩玩,進得客廳,衛 士說、“部長在樓上,熊先生與岡村憲兵中佐亦在。”就要去通報。我說、“沒 有事情,不必,我自己玩一回就走的。”卻見熊劍東已下來,說正要問我一件事。他告訴我、“東京方面的覆示已到,李事現地善處,惟須避免引致嚴重后果。 現在就是這點不決,你是汪先生的親信,所以要問你,若殺李士群,汪先生會不 會一想說不幹了?”我答不會,府政非可如此隨便拆散,且人已死,汪先生亦惟 追悼而已。劍東道、“你敢這樣判斷?”我答當然。他又匆匆上樓去了。我一人 在客廳里看了看⽔仙花,亦隨即回家,心知事變即在目前,但是對熊劍東我甚麼 亦不問。此后過得五六天,就聽聞李士群從海上回蘇州死了,與吳四寶一樣,也 是被毒殺。他在海上是⽇本憲兵出面調停,與熊會面,雙方講條件,熊做李的副 手,李與熊三千萬元,便一道喫的夜飯。 一個月后,我到海上。吳家從四寶死后,我已少去,這回我想到去看吳太太 ,在樓上房里見了她,與她說吳先生的仇我已報了,吳太太聽了卻不接下聯,我 亦頓時覺得慚愧,人世是這樣的遼遠,恩怨事亦如花開花謝,皆是等閑。那李士 群是對人世太傲慢,挽弓挽強,自取滅亡,亦不是人力所為。我常常會忘記要鬥 ,連鬥意都不許有,更著不得權謀,李士群是他自己碰上刀口來的。他與我同年 ,肖馬,死時三十八歲。李士群纔死,林之江就向李太太要報仇,連李的親信萬 里浪亦李太太算帳。林之江是吳太太出場說退了,吳太太說,人死無仇,你們 欺侮她孤孀不算為能。 李士群在時,他專殺藍⾐社的人,CC的人則他一個也不殺,為將來留餘地。 但他的最后一隻牌還是與共產黨的關係,他用共產黨的特工胡均鶴在七十六號, 且把共產黨戰時在海上的主要負責人潘漢年一直蔵在他蘇州家里。李士群若不死 ,抗戰勝利時他必不束手就縛,卻將帶了他的部屬投降共產黨。他自己原是共產 黨員,因被捕投降過CC,后來在南京府政做到位極人臣,主義思想是餘話,因為 共產黨本不是紙上談兵,單他這個人,就與后來我所見初期解放軍的將領十分 相像,他的雜牌隊伍十萬人,雖然亂七八糟,亦還比任何正規兵更宜于一旦轉化 為初期民人解放軍。他回到共產黨,依當時的形勢及地理,他可以在程潛程明仁 之上,也許與陳毅粟裕饒漱石齊驅。但他機心太深,偏遇著了我是個沒有機心的 人。后來解放軍南下,潘漢年當了海上副市長,胡均鶴當了共產黨在海上的特務 負責人,李土群太太因此關係尚能安居。 卻說那熊劍東,打倒李士群后,他在海上很顯赫,他比李士群老實,但在當 令頭上,不免行動說話亦要教訓人,見我不受教,倚著他從小是我的兄長一般⾝ 份,有時要叱責。你要叱責,我就你家少來來。他人都有成功失敗,惟有我總是 這樣子,無敗無成。對劍東夫婦,我總退讓幾分,因為總角之到底不可磨滅。 我問起劍東,昔年紹興營里還有個下士汪如淵,他說聽聞汪如淵今在處州抗戰區 當師長。 汪如淵亦是新昌人,昔年在營里,劍東當了逃兵之后,我只與他要好。一⽇ 汪如淵一人在場發獃,我見了問他,知是他家里來信病故,他去領餉銀,想 要寄回去為喪葬之費,扣除伙食只得三元在手,若有十元也還可以呀,但是那里 去想法子。我就說我有。那年已進了第五中學,纔讀得一學期,第二學期不及開 課就鬧學嘲,我是初年生當然不懂,只住在我三哥的營里等開課,家里帶出來的 十五元學費還沒有繳付,我就給了汪如淵七元。汪如淵卻怕要了小孩的錢不好, 但我非常堅決,他乃把他的一隻銀掛錶硬塞給我,說、“這錶雖新買時亦只值五 元,但你拿去,你家里人問起,你也好有個應答。”后來學嘲漸一連三月,我回 胡村,⺟親見我十五元只剩八元,聽我說是買了錶,罵我、“你有這樣貪,買這 樣買那樣。”我只得實說了。二十年前事,到我后來亡命過麗⽔時,也曾一念他 若還在這里當師長,遇著了也是好的,但是想必他已調往別處了。我與他就只當 初的一段情節,甚麼下文亦沒有。 原來我與世人,無論是與吳四寶夫婦或熊劍東汪如淵,皆只是一時之緣。漢 朝的故事,張騫出使西域,黃河里坐船到一處,見浣紗女子,他因問她,那女子 取一石與他說、“歸問嚴君平。”古說黃河之⽔天上來,張騫竟不知是到了銀河 ,那女子是織女,給他的是織女的支機石,唐詩有、“故將支機石贈君。”而我 與世人,便是壯士的一劍存知己,美人的十年誤佳期,亦不過像這樣的曾在天上 人間邂逅相見,從我得了一塊支機石,于他們亦不見得有用。人世恩怨,要到故 事完了纔相忘,如紅樓夢里到得只有頑石上的字跡。但即在現世相忘,一似不曾 發生過故事,亦是好的,且因為它是更真的。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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