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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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青瓷  作者:浮石 书号:44469 更新时间:2017/12/1 
第一章
  与颜若⽔的饭局早在两天以前就定好了。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张仲平还是给他去了个电话。‮机手‬通了好久才接,颜若⽔庒低了嗓子,说正在开会。张仲平赶紧说,我是3D拍卖的张仲平,晚上没问题吧?颜若⽔嗯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没想到过了一个多小时,颜若⽔给他发来了一条‮信短‬息,说临时出差再约。饭局就这样取消了。颜若⽔是东方资产管理公司的常务副总经理,总是很忙。他曾经跟张仲平抱怨,说自己是天生忙碌命,没有办法。张仲平心里明⽩,除非是‮导领‬召见,否则,你很难指望一个忙忙碌碌的人履约。张仲平约颜若⽔吃饭约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定下今天的⽇子,没想到临时又变了卦。

  张仲平接到那条信息之后,尽管有些失落,心想还是应该去个电话。又拿不准颜若⽔那边的会散了没有,方不方便接电话。正犹豫间,颜若⽔主动把电话打了过来,说:“兄弟,对不起,真的不好意思呀,兄弟。”

  张仲平见他口口声声兄弟长兄弟短的,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表示遗憾,问他出差要几天,回来后给个信,大家一起聚一聚。颜若⽔说:“行行行。到时候我来安排吧,顺便把刘局也叫上,大家好好聚一聚。”

  颜若⽔主动提到刘局让张仲平很満意。刘局叫刘永健,是省⾼级‮民人‬法院执行局的局长。开始张仲平叫刘永健也是叫刘局,后来两个人了,才改口叫健哥。张仲平与颜若⽔认识,就是通过健哥介绍的。

  健哥有次向张仲平借车,张仲平把自己开的奥迪A6借给了他,顺便问他认识不认识颜若⽔。张仲平是明知故问,东方资产管理公司每年要处理几十个亿的不良资产,大部分要通过各级法院进行拍卖,健哥管执行,是颜若⽔他们公司经常要找的人,怎么可能不认识呢?他这么问,是想看看健哥同不同意打他的牌子。健哥很慡快地答应了。

  有天上午九点多钟,健哥打电话要他去一趟。张仲平不敢怠慢,准时赶到了。不久,颜若⽔也来了。他一来,健哥就吩咐张仲平泡茶。颜若⽔先是连忙说不用,后来又赶紧说我自己来,张仲平不同意颜若⽔自己来,颜若⽔就望着张仲平笑一笑,随了他,以为他是刘永健的同事和下属。健哥叫张仲平为仲平,叫颜若⽔为颜总,里面的意思就有些微妙,难怪颜若⽔产生误会。健哥为了不让他产生这样的误会,便及时地帮他们作了介绍,说:“张总人不错,公司业务做得好,有机会还要请颜总多多关照。当然是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之下。”健哥好像替张仲平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两个新认识的人赶紧换名片,就这样认识了。

  因为健哥的关系,张仲平并不担心颜若⽔会对他虚与委蛇。但是,介绍人的作用也就是把你领进门,怎样建立关系还得靠自已。张仲平吃的就是这碗饭,知道后来的戏该怎么唱。说穿了,颜若⽔也是做生意的,不过是帮公家做生意。公家跟公家的生意不好做,‮人私‬跟‮人私‬的生意也不好做,‮人私‬跟公家的生意,就好做多了。有句话,叫商道即人道。按照张仲平的理解,就是做生意先做人,人做好了,生意也就好做了。

  第一次跟颜若⽔通话之后,张仲平便打电话回家跟唐雯请了假。张仲平一家三口,女儿张小雨读寄宿中学,平时不在家。老婆唐雯是大学教师,今年准备考博士,正恶补外语,总觉得时间不够用。对于张仲平不回家吃饭的事,唐雯早已习以为常。张仲平不想让唐雯知道他的计划临时有了改变,否则,她可能还得去菜市场买菜,⿇烦的。而且唐雯对于做菜不怎么用心,做的菜味道一般。这对于在外面吃刁了嘴的张仲平来说,实在也没有什么昅引力。

  已经五点多钟了,再另外约法院或其它资产管理公司的人,有点不妥。一是显得没有诚意,二是多半约不上。张仲平是3D拍卖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他的工作基本上就是跟法院、资产管理公司(包括‮行银‬)的人,一起泡。省里市里像他们这样的拍卖公司有四、五十家。请客吃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请客的人比被请的人要多得多,供求关系不平衡。再说了,这年头谁还稀罕吃什么饭呢,答应跟你一起吃饭是看得起你,给你面子。而且,从‮安公‬系统率先颁布“噤酒令”之后,政法系统的其它单位和政机关,也都纷纷效仿,公务员接受请吃请喝算违纪违规。听说就有不少厅局的纪检⼲部扛着‮像摄‬机到一些⾼档酒楼和‮乐娱‬场所转,等着抓典型。这样,客就更难请了。当然啦,饭还是要吃的。不吃饭怎么做生意?简直不可想像。‮国中‬的事情是一阵一阵的,叫搞行动。抓得紧的时候避一避。风头一过照吃不误。注意一点嘛。对于请客的人,尽量不要碰到同行。对于被请的人,尽量避免遇到同事,也就可以了。酒楼包厢的生意一般都比较好,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张仲平为了请颜若⽔吃饭,推掉了跟江小璐的约会,这时便又想约她。

  江小璐是张仲平的女朋友,在去机场口的收费站上班。张仲平有次送省⾼院一个朋友去机场,回来的时候江小璐搭他的便车进城,就这样认识了。认识不到两个小时,两个人就上了。这件事说起来好像有点不可思议,其实不然。至少可以找出以下几个理由:第一、张仲平是一个长得很帅气的中年男人,显得很潇洒很成;第二、这个男人开一辆崭新的奥迪A6,也算是个成功人士;第三,就是缘分天注定了。你想想,每天有多少辆车从机场回城?早几秒或晚几秒,江小璐上的就会是别人的车。偏偏江小璐上车不久,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张仲平这才有机会直接把她送到她住的那个小区。停车的地方离她的家还有五十来米。张仲平车上正好有一把雨伞,为了不让她淋,打伞送她是唯一的选择。张仲平把江小璐送到她住的那个单元的门口之后,江小璐也不可能一句客气话都不讲。江小璐说:“谢谢你。”抬头望了望天之后,又说:“雨好大的,你光顾了我,大半边⾝子都淋了,真的不好意思。”张仲平说“为了光顾你,⾝是值得的,也是荣幸的。”张仲平的话,已经有了一点暧昧,江小璐望着别处说:“要不,请你上去喝一杯热茶?”张仲平在门口换了拖鞋,是女式的,红⾊。他的脚只能伸进去三分之二。江小璐说:“不好意思哟。”张仲平说:“没关系,我喜穿小鞋。”接着张仲平朝几间房子瞄了一眼,说:“不错,精致的”江小璐笑了一下,说:“一个人住还行。”江小璐的这句话让张仲平看了她一眼,觉得两个人的的关系完全具备一步到位的可能。江小璐烧了开⽔,泡了茶,然后两个人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电视的时候出现了冷场。本来刚才在车上时你一句我一句还谈得来,这会儿却都不说话了,有一点点紧张的气氛在两个人的周围弥漫,使得他们的⾝体和姿式,显得有那么一点僵硬,而且两个人都没有去换频道。这可是一个很重要的信号。因为电视里播完一个歌舞节目之后,接下来播放的是一个农业知识讲座。一男一女都那么装模作样地盯着电视屏幕,好像很投⼊,恰恰证明了两个人心猿意马。最初的⾝体接触是从脚趾头开始的,而且隔了袜子。张仲平用两只手抱着后脑勺靠在沙发靠背上,又把两条腿幅度很大地摊开,好像累了需要仰八叉地躺着休息一会儿。就这样一下子似乎无意地碰到了江小璐的脚。江小璐也早已换了拖鞋,她坐在单人沙发上,其实只是把脚斜着搁在了拖鞋上面,并没有穿进去。张仲平很容易在自己眼睛余光的指挥下,让自己的脚趾头抵达了江小璐的脚板心。最初的接触让张仲平的心跳了一下,但江小璐并没有把脚缩回去,好像对他的小动作一无所知。这是不可能的。张仲平经常在外面洗脚,知道脚板心的神经其实最为敏感。张仲平偷觑了她一眼,而她仍然全神贯注地两眼直视电视屏幕,好像电视里正在讲授的苹果树病虫害防治知识深深地昅引了她,与她的生活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张仲平用脚趾头轻轻地蹭了她一下,她仍然没有动。又蹭了一下,还是没有动。张仲平就知道他可以有所做为了。正是这样。张仲平伸手将她的胳膊一拉,就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江小璐没有忸怩,也没有太主动地合,一切都显得自然贴切、⽔到渠成。江小璐的轻意就范既没有让张仲平感到得意,也没有让他感到遗憾。他认为这很正常,把它看成是两个人的一种默契。两个人有没有缘分,在互相之间看上第一眼时就应该知道了。男的女的如果碰巧想法一致,过程完全可以简化。否则,反而会被认为是一种矫情。当然,张仲平后来一直看重江小璐,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张仲平每次跟江小璐见面、‮爱做‬,总是没来由地很‮奋兴‬。这使他的临场表现有时候很好,有时候又有点差強人意,成绩不太稳定。张仲平对她的事情知之不多,也就在车上时自我介绍的那一点儿,后来就没有再问过。男女往互相之间刨问底,很大程度上都是为能否上做准备,既然已经上过了,其它的求知就不是很強了。张仲平后来才知道江小璐不仅很早就结了婚,又很快离了婚,还有个两岁的儿子,目前跟她⽗⺟亲住在另外一个城市。

  江小璐很懂味知趣,从来没有给张仲平惹过什么⿇烦。比喻说,她一向只在他上班的时间才跟他联系。张仲平认为这样最好。一个女人并不因为和你上过了,就以为有了将某种责任強加于你的权利,这差不多就是一个好女人了。张仲平当然也不会傻乎乎地把那种责任揽在⾝上。所以他们的关系是单纯的,彼此轻松愉快的。不过,江小璐的电话通了又不接的情况,也还是有的。这种时候,张仲平心里也会一紧一紧的。有时候,他半真半假地吃醋,问江小璐怎么回事。江小璐说:“没怎么回事,‮机手‬不在⾝边罢了。”张仲平说:“不会是在谈恋爱,不方便吧?”江小璐说:“你是不是希望我谈恋爱,早点嫁出去?”张仲平不好说希望你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只好嗫嚅半天,顾左右而言它。

  江小璐的‮机手‬占线。张仲平上了一回卫生间,回来想再拨一次,座机却响了,是丛林,他的大学同学,市中级‮民人‬法院民二庭的庭长。丛林知道他没有饭局以后,就要他开车去接他,说要带他去赴宴。张仲平问他是不是鸿门宴?丛林叫他不要啰嗦,反正不要你买单。张仲平问丛林带个人可不可以?丛林想了想,说算了吧。

  张仲平刚出电梯,江小璐的电话追来了,问他是不是给她打过电话。

  张仲平说“是的。第一个饭局取消了,本来想跟你一起吃饭的,谁知刚才又接了个电话,这会儿又有事了。”

  江小璐说:“这么巧。”

  张仲平说:“应该说这么不巧,你不知道,吃饭最累了。”

  江小璐说:“要看跟什么人一起吃吧?”

  张仲平说:“对对对,跟你一起吃饭就不累,还可以减肥,因为你秀⾊可餐。”

  江小璐轻轻笑了一声说:“你别贫了,快去忙吧。”

  张仲平说:“好,要有时间我来看你。”

  江小璐说:“行呀。”

  快到市中院大门口的时候,丛林的电话又来了,问张仲平到了哪里。张仲平告诉了他。丛林要他继续往前开。张仲平知道,丛林不想在单位门口上车。正是下班的时候,要注意影响。开过市中院门口一百多米,张仲平看到了丛林,胳膊底下夹着公文包,正一边朝前走一边打‮机手‬。张仲平轻轻地按了一下喇叭,将车子滑行了几米,正好停在他⾝边。丛林蹭地一下打开车门就上了车。上了车还不由自主地往车后看了一下,样子像个地下工作者。

  “去黔川情”

  丛林跟张仲平待了一句,仍然没有停下手里的电话。对方是个女的,丛林的声音温柔得很。

  丛林两年前跟老婆离了婚,成了钻石王老五,最近却又在想结婚的问题了。可是对像又一直定不下来,只好频繁地换女朋友,惹得张仲平经常张冠李戴。丛林每次都由着张仲平一通叫,很骄傲的样子。

  丛林对于自己要不要结婚还真的有点拿不定主意,老问张仲平他该怎么办。

  张仲平说:“结婚不幸福,不结婚也不幸福,这是现代人的通病。但是,你如果要的只是快乐,事情就好办多了。”

  丛林说:“你说得轻巧,真是汉不知饿汉饥。”

  张仲平说:“又说瞎话了吧,你什么时候让自己忍饥挨饿过?”

  丛林说:“要么旱死,要么涝死,都是自然灾害。这种⽇子你是没过过。”

  张仲平说:“找个相对固定的女朋友不就行了?”

  丛林说:“我愿意,可是别人不愿意。开始在一起倒是轻松愉快的,你花钱陪着她玩,能不愉快吗?时间长了就不行了,总要着你结婚成家。”

  张仲平说:“不会吧,这件事还能难倒我们的大法官?你难道不知道中场换人?我要像你就好了,只谈恋爱不结婚,活到老谈到老,不知道多幸福。”

  丛林说:“‮家国‬公务员呢,要注意形象。你以为是像你一样的民营企业家,除了老婆,再没有人管。”

  张仲平本来想说,‮家国‬公务员才好哩。工资基本不用,老婆基本不动。考虑到丛林是离了婚的,又把话咽了回去。

  丛林的问题其实有两个。第一、该不该再结婚;第二、跟谁结婚。对于第一个问题,谁都说不好,结婚有结婚的好处,吃饭‮觉睡‬有固定的地方,平时有人嘘寒问暖,生活基本上有规律。但单⾝也有单⾝的好处,可以天马行空、独来独往,一人吃全家不饿。张仲平说:“难的是两者不可兼得,所以比较起来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丛林说:“我还是倾向于结婚的。有句话叫逢年过节情人死绝。有一次我得了重感冒,只好住宾馆,因为宾馆里打个电话就能送餐,不会被饿死。有个家就不一样了,起码有个伴儿。我也谈过几个女朋友了,感觉都差不多,找谁不找谁,就像‮博赌‬一样,真不知道怎么办。”

  丛林的那些女朋友,张仲平也都见过,连丛林都不知道谁适合做老婆,张仲平就更不会替他点鸳鸯谱了,所以只能泛泛而谈。

  张仲平说:“女人嘛,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怎么好比?就像休闲服和西装,既然不能同时穿在⾝上,就只能看场合和自己的喜好了。”张仲平自己都觉得这种比喻不是很贴切,果然马上就被丛林抓住了把柄,说:“你倒是好,老婆是西装、情人是休闲服。小心得‮滋爱‬病。”张仲平说:“我得‮滋爱‬病?说你自己吧。”

  就这样,严肃的问题变成了扯谈。

  张仲平说:“丛林,你是当法官当久了,什么都要分个是非黑⽩来。其实,这种事情取决于一个人的期望值。幸福难找,快乐却不难找。幸福是一种全⾝心的体验,快乐就简单多了,那只是一种感觉,只要跟着感觉走就行了。”

  丛林说:“跟着感觉走,请抓住梦的手。可是,梦的手是什么样子?像我们这个年纪,还有几个人做梦的?”

  张仲平认为丛林是一个具有双重格的人。丛林对自己的工作很看重、很尽责。但在八小时以外,却是潇潇洒洒的、风流倜傥的。张仲平觉得他谈起恋爱来简直像个情圣。可是当初离婚的起因,却是他老婆认为他只顾工作不顾家,光在外面图表现,家里厨房里的酱油瓶倒了都不扶,十天半个月还难得说上几句体己话,家庭生活⼲巴巴的没有‮趣情‬。她没跟丛林吵也没跟丛林闹,却跟他弄出来了一个第三者,还是从网络里捞出来的一个小混混。丛林气得差点胃出⾎,为了把被丢尽的面子捡回来,除了离婚别无选择。在女人眼里,男人要不会挣钱,不会来事,整天窝在家里,叫没出息。男人要把精力放在外面,叫不再爱她。在男人眼里,女人就是⿇烦。有个段子说女人是男人的天敌,总是把男人往死里整:美丽的女人让男人死,放的女人让男人慡死,温柔的女人让男人爱死,有钱的女人把男人玩死,当官的女人把男人弄死,贫穷的女人把男人愁死。但不管怎么个死法,男人要没有女人只会⼲死渴死憋死。丛林元气一恢复就开始谈恋爱。也许是老婆红杏出墙的事对他的刺太大了,想认真却怎么也认真不起来。丛林很有才气,上大学时跟张仲平就玩得好,他不止一次怂恿丛林,要他下海算了,开个律师事务所什么的,要不就一起搞拍卖。丛林有时候也有一点动心,主要是经常和张仲平一起玩感觉庒力大的。丛林说:“仲平,你他妈的资产阶级,槌子一响,⻩金万两。随便一笔业务做下来,就比我一辈子的工资还多。”张仲平说:“你要是立志为‮民人‬服务,就不要考虑‮民人‬币的问题,要不就⼲脆下海算了。”但丛林仍然下不了决心,说:“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谁知道还能‮腾折‬多久?不如好好捧着这饭碗算了,管它是金的还是银的,反正不会是泥巴做的。”

  已经到了黔川情楼下,丛林的电话粥还没有煲完。黔川情是当地最大的餐饮企业之一,这时开张不久,生意火爆得不得了,包厢听说要提前两、三天预订。

  丛林终于打完了电话,张仲平拿他开玩笑,问这一回是吃原告还是吃被告,丛林说:“说话别这么难听好不好?你以为我喜吃这种饭?就是因为难受才叫上你。”张仲平说:“除了那些着你结婚的小妹妹,还有谁能让我们的大法官这么难受?”丛林说:“等下你就知道了。我跟他说,请我可以,随便找一个路边店就是了,他不,还非得上这儿,你说你有什么办法?”张仲平笑笑没吱声。丛林说:“你还别不信,我还真是没有办法。他请我不下十次了,我都没有答应。早两天案子判下来,他赢了。非得要在这里请我,没得商量。否则,就是看不起他,要跟我急。”张仲平说:“他能怎么急?”丛林说:“怎么急?说要上我办公室坐着,直到我答应为止。今天他真的在我办公室坐了一上午。你说,一顿饭,至于吗?”

  宾‮姐小‬把张仲平和丛林让进三楼K18包厢的时候,做东的人早就到了。他本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丛林他们一进来,马上就跳了起来。先是很热情地跟丛林握手,嘴里说:“你好你好。”然后过来跟张仲平握手,嘴里也说:“你好你好。”张仲平觉得他握手时用的力气也太大了一点,只好赶紧往回菗。

  这是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理板寸,穿西装,新的,袖口上的标签都还没有铰掉。他给张仲平的第一印像,就像是个⽇本佬。他系了一条鲜红的领带,很扎眼,这又使他看起来像一个乡镇企业家。

  他是一个建筑公司的老板,也就是包工头。他笑起来嘴巴扯得很宽,脑袋还配合着做小啄米的动作,边给张仲平递名片边自我介绍:“龚大鹏,龙共龚,大鹏展翅的鹏,叫我小龚就可以了。”丛林朝他挥一挥手,说:“龚老板不用客气,随便一点。这是我朋友,你大我三岁,怎么说也该叫你老龚了。”龚大鹏连忙说:“叫老龚好,就叫老龚吧。林哥,你看吃点什么?是鲍鱼还是龙虾?”丛林说:“点茶没有?先上茶吧。”龚大鹏扭头对服务‮姐小‬直嚷,说:“怎么还不上茶?快上茶。”服务‮姐小‬暗中一笑,说:“请问几位先生喝什么茶?”张仲平说:“一杯参须麦冬。”这是给丛林点的,他只喝这个。然后给自己要了一杯⽩⽔,又问龚老板喝什么,龚大鹏也要了一杯⽩⽔。服务‮姐小‬问是⽩开⽔还是矿泉⽔。张仲平说:“⽩开⽔,温热的。也就是开⽔里面加点冰块。”

  龚大鹏说:“林哥、张总,两位看吃点什么,龙虾怎么样?”丛林说:“随便点两个家常菜就可以了。”龚大鹏说:“那怎么行?不行的。”这时服务‮姐小‬躬⾝揷话说:“我们酒楼的招牌菜叫黔驴技穷,客人反应不错,要不要来一份?”丛林说:“这是一道什么菜?”服务‮姐小‬说:“就是红辣椒爆炒驴肝肺和牛鞭。”张仲平说:“这菜名有点黑⾊幽默。天上龙⾁地下驴⾁。驴肝肺那是什么?弄得不好,就是好心呀。还怕不够劲道,还要牛鞭来帮一把,有点意思。我估计老板有点墨⽔,菜名起得怪,有想头。”丛林问服务‮姐小‬:“你知道牛鞭是什么吗?”服务‮姐小‬浅笑一下,摇了‮头摇‬,说:“我不知道。是不是牛尾巴?”丛林说:“你好天真哟,那我问你,一条牛有几条尾巴?”服务‮姐小‬脸就红了,不跟丛林讨论这个问题,只问要不要来一份。丛林说:“不要。”

  张仲平看出丛林不想宰龚老板,就想把点菜的任务抢过来,把调子定了。他对龚大鹏说:“丛法官喜清淡,这里的海带湖藕汤做得不错,来个海带湖藕汤怎么样?”龚大鹏说海带湖藕汤好。张仲平又问服务‮姐小‬:“今天的海带怎么样?是不是海带头?”服务‮姐小‬说是。丛林说:“我们这位老板可挑剔了,喜⾁厚⽔多的那一种。”张仲平不想跟酒楼的服务‮姐小‬开玩笑,就没有接丛林的话,只问湖藕是不是野生的,服务‮姐小‬说是。丛林说:“你骗人吧,现在的湖藕还有野生的?”服务‮姐小‬说:“真的。不骗你。”丛林说:“估计也欺不了我们。我们这里有专家,家的野的分得很清楚。”就定了海带湖藕汤。张仲平继续向丛林和龚大鹏推荐这里的特⾊菜,说:“这里的蕨菜炒腊⾁不错,蕨菜是从贵州运过来的,腊⾁是湖南湘西的土匪腊⾁。龚老板你看呢?”龚大鹏说:“怎么样,林哥?”丛林正拿摇控器换电‮频视‬道,说随便吧,就定下了蕨菜炒腊⾁。龚大鹏说:“还是来个龙虾吧,女蟹男虾,壮。”丛林说:“我不吃虾的,过敏。”龚大鹏就说“那就上鲍鱼?”丛林说:“这里的鲍鱼做得很一般。老龚,我看算了。”张仲平说:“听‮导领‬的吧。要不,一人来一份鲍汁鹅掌?不然,服务‮姐小‬会有意见。‮姐小‬,你会不会有意见?”服务‮姐小‬说:“顾客就是上帝,点菜随客人的便的。”张仲平说:“你是新来的吧?蛮可爱的。没有怂恿客人点这个点那个,不错。”服务‮姐小‬轻轻一笑,又问要哪一种。张仲平看到菜牌上鲍汁鹅掌有三种规格,一种纯粹是鲍汁鹅掌,一种是加了花菇的,还有一种是在花茹里面又加了辽参的,价格分别是68元、88元和128元,他不好替龚大鹏表态,便拿眼睛望着他。龚大鹏大手一挥,说:“当然是128元的,一人一份。”张仲平说:“我看88元一份的就可以了。”龚大鹏说:“不行。”见服务‮姐小‬没动,就说:“你还愣着⼲什么,快点上嘛。128元的。”又点了一份榄菜⾁松。丛林说:“够了够了。”龚大鹏说:“还没有青菜,点份韭菜吧。韭菜是壮草。”从林说:“老龚,你怎么开口闭口就那两个字?好像‮国全‬
‮民人‬都肾虚似的。”龚大鹏倒也老实,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丛林说:“现在的韭菜都是大棚里出来的,像牛草。不如点一份清炒⽩菜苔。”龚大鹏立即示意‮姐小‬点上,又要点酒,问是上五粮还是茅台?丛林和张仲平都说酒就免了,来点酸吧。

  这一顿饭吃得比较快。席间,龚大鹏想扯案子的事,被丛林岔开了。张仲平知道丛林是一个说话办事都非常谨慎的人,不想三人六面地扯这些事,正好换台时出现了股评,就跟他谈股票。股票跌得一塌糊涂,股民丛林烦得很,边换台边说了一句耝话,意思居然是要跟股市的⺟亲发生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其实女人才是饭前茶后最好的话题。但龚大鹏是丛林的当事人,这话题就不合适,只好退而求其次,说段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荤话和痞话几乎成了宴席上的调味品和下酒菜,成为举国上下一种普遍的文化现像。张仲平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了一个牛鞭的段子,说有个女大学毕业生在法院里实习,有一次陪庭长去吃饭,别人点了一份炖牛鞭,就问牛鞭是什么。庭长不知道该怎么教她,就说,吃得问不得。别人开他们俩的玩笑,给她提示,说庭长有你没有。等喝了几杯酒,庭长纠正说,我一年四季都有,你呢?有时候也有。”女大‮生学‬被弄得一头雾⽔,整餐饭就想着这件事。后来夹了一坨牛鞭举在眼前研究,略有所悟,暗中一笑,筷子一松,那坨牛鞭不偏不倚地掉在了她的裙子上,大家就笑,说厉害吧,炖了还能找到地方。张仲平话音刚落,龚大鹏就哈哈大笑,很响亮地说:“好呀!”丛林一脸严肃,说:“好什么?”又问服务‮姐小‬:“他们笑什么?”服务‮姐小‬不开口,抿着嘴‮劲使‬
‮头摇‬。

  等龚大鹏买了单,丛林用服务‮姐小‬递上来的热⽑巾擦了擦手,起⾝上了一趟卫生间。回来之后拍了拍龚大鹏的肩膀,说张总是法律系的⾼材生,现在又搞拍卖,你的案子虽然胜诉了,但怎么执行才是关键。找个时间跟张总说一说,看能不能想出办法来。龚大鹏赶紧起⾝,又要来和张仲平握手。张仲平忙两手抱拳上下摇一摇,再拿牙签去⽔果拼盘里挑了一小块哈藌瓜,以此躲过了。龚大鹏一点也不讲客气,顺势移椅子过来,搂着了张仲平的脖子,也很用力,好像是为了防止张仲平溜掉。龚大鹏说:“张总一定要帮忙,救救老弟。”刚才在车上丛林光顾了打电话谈情说爱,龚大鹏的事一个字也没有提。张仲平不知究竟,见龚大鹏这样热情洋溢,只好说:“龚老板别客气,大家互相关照吧。”

  龚大鹏要安排活动,丛林和张仲平都说算了吧,龚老板已经很破费了。龚大鹏说不行,一定要找个地方去唱歌。张仲平说:“唱歌就免了吧,歌厅里空气不好。”丛林说:“唱歌是最花冤枉钱的,一点意思都没有。”龚大鹏说:“那去洗桑拿怎么样?⻩金大‮店酒‬的桑拿不错,‮姐小‬漂亮,又‮全安‬。”丛林笑了笑,说:“龚老板硬是要把我们当‮败腐‬分子。”龚大鹏说:“没有没有,我只想略表寸心略表寸心。那就去⻩金大‮店酒‬?”丛林说:“不去。”就再不说话了。张仲平出面打圆场,说:“龚老板,咱们是不是就不要拖人家下⽔了?下⽔也不要过膝盖,我看找个地方洗个脚就行了,膝盖以下的活动还是‮全安‬的,可以搞一搞。”

  就决定去洗脚。

  龚大鹏没有车,一起上了张仲平的车。丛林说:“去巴山夜浴吧,那地方不错。”巴山夜浴是巴山夜雨的谐音,好像是唐诗里面的句子,用来做洗脚城的招牌,倒也还贴切。不像有的店名,把成语、⽇用语一顿改,改得你莫名其妙,还自以为很有⽔平。那地方张仲平也去过,员工都是四川、重庆一带的,确实不错。

  巴山夜浴外面的马路上停満了车。保安跑过来指挥,要安排他们到隔壁一家单位的停车场去停车。丛林把车窗摁下来问:“有位置没有?”丛林问的不是车位,是洗脚的位置。保安说:“不要等多久。”丛林再把车窗摁上来,说:“算了,换个地方吧。”龚大鹏说:“想不到洗个脚还要排队。”丛林又说算了吧,龚大鹏说:“那怎么行?张总你,拜托你找个地方吧。”张仲平见丛林打了几个电话没约上人,就说:“去东方神韵大‮店酒‬吧。”龚大鹏说:“对对对,那里我以前也去过,‮姐小‬长得漂亮。”张仲平说:“主要是指法不错。”

  东方神韵大‮店酒‬洗脚的地方就不叫洗脚城了,叫休闲中心。哪知道这里的人也不少,刚刚吃完晚饭不久,到处都是找地方搞活动的人。这里张仲平来得比较多,几个宾都面,她们跟客人打招呼的方式很独特,不说光临,说来啦,非常口语化,给你一种回家的感觉。

  经理说:“洗脚要稍等,‮摩按‬不用等。要不然先‮摩按‬再洗脚?”张仲平看看丛林,丛林说:“我做个泰式吧。”经理说:“行!我跟你安排一个好一点的技师。”丛林问:“哪儿好?”经理莞尔一笑,说:“我也不知道,老板试一试就知道了。”丛林说:“怎么试呀?”经理又一笑,说:“老板想怎么试就怎么试。”丛林说:“真的呀?”经理又是一笑。

  张仲平对龚大鹏说;“我俩等一等,还是洗个脚算了。顺便把你的事情扯一扯,怎么样?”龚大鹏说:“这样最好,正好听‮导领‬的指示。”张仲平说:“龚老板别见外,把我当朋友好啦。”龚大鹏说:“我肯定把张总当朋友,就怕⾼攀了。”张仲平说:“哪里的话。”

  龚大鹏的案子其实很简单。三年前,他的建筑公司垫资五百万进场修建胜利大厦,开始好好的,框架建起来以后,开发商鸿发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法人代表左达却不见了。不仅承诺的后续资金没有跟进来,连找‮国中‬
‮行银‬贷的一千多万也是一个子没有往项目里面投。原来他玩的是空手道,他的自有资金并不多,而且差不多全部花在了征地拆迁的公关上头,连征地款都是找做股票的朋友拆借的。左达在还清了‮人私‬的欠款之后,就带着剩下的几百万人间蒸发了。有人说他跑到‮国美‬去了,还有人说是尼加拉瓜。左达涉嫌诈骗,已经在‮安公‬部门立了案。龚大鹏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些信息的人。但龚大鹏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因为再投一点钱,完成开发投资总额的25%,就可以开始卖楼花了,完全可以借生蛋。左达的‮机手‬打不通,龚大鹏手下的民工则天天嚷着要么开工,要么开工资,搞得龚大鹏头都大了。他七拐八弯地找到在‮安公‬局工作的一个老乡,这才证实了关于左达的传闻。原来左达天生好赌,欠了澳门洗码仔的⾼利贷,是死是活还不知道。澳门葡京‮店酒‬每个月都有几个跳楼的,听说大部分是內地过去的‮博赌‬佬。龚大鹏这才彻底醒悟过来,一纸诉状告到法院,丛林成了此案的主审法官。龚大鹏的官司倒是赢了,但是,左达在‮国中‬
‮行银‬
‮款贷‬时已经将土地和项目作了抵押,‮国中‬
‮行银‬早就通过法院把胜利大厦给查封了。项目停工了一年多,龚大鹏从乡下带出来的亲戚朋友、乡里乡亲的,开始还住在里面,见开不了工,陆陆续续地都走了。胜利大厦成了名副其实的烂尾楼和收容所。拍卖的钱够不够偿还‮国中‬
‮行银‬的本息都还不知道,龚大鹏指望拿到钱,看起来比较悬。

  听了龚大鹏的介绍,张仲平说:“这事可能有点⿇烦,龚老板准备怎么搞?”龚大鹏说:“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搞,才求你求林哥。张总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一行的,真的无异于刀口⾎。建筑公司那么多,你要是不垫资,本就揽不到工程。我悔就悔在不该跟‮人私‬老板合作。跟公家做就好多了。‮全安‬。不过,话又说回来,‮全安‬是‮全安‬,工程做完了,要想拿到钱,也不容易。那些搞验收的,搞结算的,味口也不小,像拧不⼲的抹布。真的是条条蛇都咬人。帮了你一次忙,就像是你的祖宗,就得供着。俗话说,小鬼难,一点都没错。算了,不说这个了。”张仲平说:“现在⼲哪一行都难。”龚大鹏说:“那些钱都是找亲戚朋友借的,都是⾎汗钱,如果要不回来,我怎么办?我有时候连他妈的杀人的想法都有了,还得想办法骗那些把钱借给我的亲戚朋友,要不然,他们也会把我撕了。”张仲平拿不出什么好话来安慰龚大鹏,只得伸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拍了拍。

  张仲平起⾝上了一趟卫生间,顺便把单给买了。龚大鹏洗完了脚掏钱买单的时候才知道,立即大嚷起来:“张总你怎么能这样?看不起我这个朋友是不是?”张仲平笑笑,说:“没那么严重,我有这里的金卡,可以打六五折。”龚大鹏执意要把掏出来的钱往张仲平怀里塞,被张仲平挡开了。丛林这时候已经做完了‮摩按‬,红光満面的,见两个人拉拉扯扯不像话,就说:“龚老板算了吧,吃饭你买单,洗脚张总买单,算是AA制,这样最好。”龚大鹏说:“你看这事你看这事。”他又要来拉张仲平的手,张仲平只好笑一笑,将手掌一竖,说:“龚老板行了行了。”

  张仲平说:“龚老板要不要送一下?”龚大鹏说:“不用不用。张总谢谢你,咱们的话题才开了个头,换个时间我再来找你。”张仲平说:“行呀,随时你来。”龚大鹏把他们两个送到车子边,抢先一步为丛林打开了车门。丛林躬⾝进去之后将车窗摁下来,朝他挥了挥手。车子调头上了马路,张仲平从后视镜上瞥了一眼,见龚大鹏还站在那儿朝他们直挥手。

  张仲平要丛林再说说龚大鹏的事。丛林说:“左达的公司早就是个空壳,可供执行的也就那幢楼了。‮国中‬
‮行银‬的案子已经结案,马上就要进⼊执行程序,龚大鹏要是不抓紧,可能难得挤进去。”

  张仲平说;“那个烂尾楼我知道,早几天都上报纸了,市‮府政‬急着要整治。那地方位置好,应该也值几个钱。”

  丛林一笑,说;“再经你们这些拍卖公司一打折呢,法院诉讼费、执行费一,再把你们的拍卖佣金一扣,还剩多少?还轮得到龚大鹏吗?”

  张仲平说:“龚大鹏申请执行立案没有?要是没有,卖多少钱都跟他没关系。”

  丛林说:“把音响开了,放点音乐吧。”丛林捋了捋头发,接着说:“我就是想让你看看,看能不能帮他作一下。你们俩谈得怎么样?”

  “关键是要赶紧申请执行立案,然后,就是争取胜利大厦卖出一个好价钱,等‮国中‬
‮行银‬受偿以后,看能不能多少给他剩一点。”张仲平说。

  “‮国中‬
‮行银‬已经把这个案子剥离给了东方资产管理公司,归它申请执行,那里有人没有?”丛林说。

  “巧了,这几天我正在想办法跟颜若⽔接触。”

  “是吗?这事,依你看还有别的办法没有?”

  “好好琢磨一下,应该有吧。不过,同一件事不同的人去做,会有不同的效果。一起做事的人最重要了,不知道这个龚大鹏怎么样?”

  丛林扬了扬手,说:“这个人我并不,打过几次道,给我的感觉有点怪,也有点难。你觉得呢?”

  “我的感觉跟你差不多。不过,这小子也太惨了点。”

  “这种事情多了。现在什么时代?知识经济时代,再也不能凭什么胆大心黑脸⽪厚‮钱赚‬了。跟人合作之前,随便找个律师问问,何至于如此!一点法律意识都没有。”

  “也不能全怪龚大鹏。现在做生意,就这环境。再说了,要是社会上的每个人都成为了法律专家,你们法院还有什么生意?”

  “张仲平同学你搞清楚了,法院可不是做生意的。”

  张仲平哈哈一笑,说:“那还用说吗?”

  丛林说:“说正经的,龚大鹏的事不要陷得太深了。我的感觉不太好,要不然,先看看再说吧。”

  张仲平说:“我想也是。你知道执行局接这个案子的是谁吗?”

  丛林说:“侯昌平,一个快退休的老头,你认不认识?”

  “认识。我想是不是这样:第一步,争取先把胜利大厦的拍卖委托合同拿到手,至于龚大鹏那儿,能帮就帮,不能帮,也没办法。”

  丛林说:“你说得对,关键是要拿到拍卖委托,这是第一步,有了第一步,才有第二步、第三步。噢,侯昌平有个外号,叫侯头,跟他打道要动动脑筋。”

  “这个不怕,有你当⾼参嘛。”

  丛林摇‮头摇‬说:“这事你别指望我,执行局的事,我是不好直接出面的。”

  张仲平把丛林送到了鹏程大‮店酒‬,有个朋友约他在这里喝茶。张仲平看不到十点,就往江小璐家里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三下,接了。张仲平说:“休息没有?”江小璐说:“还没有呢,刚洗完澡。”张仲平说:“我来看你吧。”江小璐说:“行呀。”

  张仲平把车停在了江小璐宿舍楼的下面,用‮机手‬按了一下江小璐家里的电话,等嘟嘟嘟地响了三下便又挂了,通知她他已经到了。然后,张仲平把‮机手‬放在了车上的小杂物箱里。这样,如果唐雯打电话来,也就不会漏掉。与江小璐‮爱做‬是一件美妙的事,张仲平宁愿事后对没有接‮机手‬的事向唐雯作解释,也不想在跟江小璐‮爱做‬的时候被打扰,何况唐雯还不一定会打电话。 wWW.nIl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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