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女婿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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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市长女婿 作者:焦述 书号:44401 | 更新时间:2017/11/24 |
第七章 | |
七 东启聪要任固市民人 府政 长市了。这信息像舂雷一般,随着仲舂的莅临,传遍江口大地,响彻江北长空。表示祝贺的人纷至沓来,有寄贺卡的,有打电话的,有让人捎口信的,有头碰面即兴表达的,可谓形式多样,门庭若市。让东长市动的是,在众多的祝贺人群中,竟然有两位江北省委常委,有三位副长省,有多位省人大和省政协的导领人物,至于市级县级政界要员,已多得令人眼花缭了。可是,东启聪上任背头县委宣传部长和改任背头县府政常务副县长时,却没有一个省级导领理睬他,即使有一些人向他祝贺,那质和量与时下真是异常悬殊,无法比拟了。是啊!昔⽇的背头与今⽇的固无法相提并论,昔⽇的副职与今⽇的正职又有天壤之别。省会江口市在江北省有举⾜轻重的分量,而固在省城江口市则有举⾜轻重的功能。它不仅是江北省一百多个县市中的排头兵,而且早已跻⾝国全综合实力百強县市之列。这样的富市,哪个导领不喜。东启聪将那些颇有分量和影响的人物的贺卡贺信整理好,放进一个影集册子,不时翻阅一下,真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这些人物,⽇后对自己很有价值啊,说不清哪一天,哪一件事就派上了用场,应该打个电话表示一下,感谢他们的祝贺和支持。 能到固市任职,东启聪打心眼里⾼兴。还是多年以前,他刚当上江北⽇报社驻江口市记者站站长时,来到固市调研,就受到市委孙记书的接待,还有宣传部的冉部长,对他的到来十分重视,印象最深的是那位既是固市委常委,又是江北省人大常委,实职是固市舂光镇委记书兼舂光农工商联合总公司董事长与总经理的季发达。第一次与他谋面,就将一辆新桑塔纳轿车送东站长使用,直到东启聪当上《江口晚报》总编辑,才将汽车还给季发达。固人真热情,又厚道。也是这种缘故,东启聪当站长和总编辑时,没有少写少发有关固的稿子。只是后来到背头县任职,就与固接触少了,不过,心里一直没忘记他们,特别是季发达,这样的政界企业界“两栖”人物。敏感的东启聪预感到,自己就要成为一个颇具实力的人物了,是在宣布固市新一届班子成员时,东启聪真正领略了固的实力和风光。这一天,江北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亲自莅临固,跟随来的还有省委组织部地市处处长和办公室主任,因为有两位直属省管的⼲部工作变动,他们要正式宣布人事任命,一是市委记书调离固出任江口市副长市,二是紫长市改任市委记书,晋升为副厅级。与省委组织部同时来到固的还有江口市委常委组织部部长一行三人。他们是来宣布东启聪任固市府政 长市这一决定的。当就要卸任长市出任市委记书的紫长市向东启聪代工作之后,东长市方感到,固市的人、财、物大权,几乎都在长市手中。所谓人权,是固市全部吃家国财政供应的公务员及事业人员,全由长市掌握,一市之长是当然的市编委主任,无论进固市任何吃皇粮的单位,只要有了长市的签字,就畅通无阻;所谓财权,是府政拨给各项工作计划的开支,都需长市签字同意,不仅如此,长市还有自己的备用金,这是为防天灾人祸与不可预见的问题到来之际的专用资金;所谓物权,固市的国有资产当然属长市管辖的范围…与权力同时庒到长市⾝上的是责任,每年必须按期完成上缴的多少亿元税收,这是硬指标,死任务,不能耍赖,也不好弄虚作假,当然更要保障城市的正常运转,倘若由于人为或渎职的缘故造成了运转失灵或伤亡事故,长市都有不可推脫的责任…有经验的紫长市宽慰刚接任的东长市说,重点抓住几个龙头企业,上规模的企业,只要它们正常生产,咱固的税收就没啥问题,至于全安问题,重点抓住几个有可能出问题的企业,像煤矿、炸药厂、运输公司之类的企业,问题就不大了。最后,紫长市向东长市传经式的说,其实做长市不难,说到底就是抓住几个人,这几个人一定要得力,要能⼲会⼲实⼲。至于有那充数的,吃闲饭的,混⽇子的⼲部,你长市拿他们也没办法,这些人都是有关系有子的,就别管他,关键部位只要有⼲活的人,就坏不了事… 东长市是在与紫长市代工作中产生好感的,以往,他没有与紫长市接触过,没有想到,紫长市像孙记书一样豁达热情诚恳,他不仅代了府政工作的注意事项,还将自己多年的经验传授给了新任长市。最后,紫长市掏心窝地说:“东长市,你来咱固,是与固有缘分,你与我搭档,是咱俩有缘分,你说,是不是?”东启聪一时没有悟出紫长市的意思,只是以半认真半疑惑的眼光看他。紫长市接着说“你一定知道‘紫气东来’的典故吧,还是舂秋时,老子西游,将至函⾕关,关令严喜望见关上紫气浮动,老子乘青牛从东方来。这就有了‘紫气东来’之说,这是祥瑞降临,贵人出现啊!东长市,你一来我就想,这不是缘分是什么?那江口市正在咱固东边,你由东往西到咱固,不是贵人出现是什么?哈哈…”“噢,紫记书,”东启聪渐渐悟出,面前的记书就姓紫,怎么如此巧合,也许紫姓与东姓的组合,真的就是祥瑞而至?“你说的还真有意思,但愿吧,愿咱们是⻩金组合。”东启聪由衷地笑着,以钦佩的眼神对视着紫记书。 “绝对的⻩金组合,东长市,你⽔平⾼,愚兄也不是糊涂人,咱俩能不⻩金吗?哈哈,⼲了这么多年长市,我算弄懂了治理一个城市的秘诀,太简单了。” “简单…治好一个城市,太难了。”东启聪有些不解地说。 “其实,就是两个人,治好一个城市,只要长市与记书联起手来,互相体谅,互相理解,互相支持,保持一致,求同存异,成了,只要做到这些,保准平安无事,长市 记书最终是双赢,各得其所。哈哈,你信不…” “我信,我信,紫记书,只是我没一点经验,这方面,全靠你点拨了,紫记书。全靠你点拨了。” “说到底,长市也好,记书也好,别看权力怪大,谁也离不开谁,记书 长市要是相互不尿,再相互拆台,别说工作上不去,就是俩人的私事,也弄不成。这事,我有教训。” “我信,我信,紫记书。”东启聪附和着紫记书的意思,他想听他深谈下去。 “跟你这么说吧,东长市,你说记书的权力大吧,真大,可是,在一个市,也有他那权力伸不到的地方。比方说,记书有个关系户,是那种离了休的老导领,他们家有个年轻人要往咱固市安排,当然是吃财政全供的公职,你说,这事长市就是不签字,能成吗?再说,长市有个关系,求他把咱固的哪个⼲部提拔一下,安上个什么‘长’,这事又得市委常委研究通过,组织部下文才行。可是,记书要是不点头吐口,再多少使点眼⾊,常委会上能通过吗?肯定⻩了,事⻩了,长市的面子往哪搁啊?相互需要理解的事多了,我只是举个小例子,所以说,长市 记书得团结谐和,互相关照。毕竟一个城市只有一个长市,一个记书,就这两个人,能有多少关系,照顾了俩人的关系,也无伤大局。你说,东长市,我说得对不…” “对…对,紫记书,你说的有道理。” “说心里话,在咱固,这个记书早晚还得姓东,你信吧,东长市。” “怎么,姓东…”东启聪被紫记书突然转移的话题弄蒙了。 “我只是⼲一届记书,东长市,不瞒你说,我来固时间太长了,再⼲一届记书,就待够十年了,我得回江口市,到时记书的位肯定非你莫属,这事我看准了,东长市。” “你是要更上一层楼吧。紫记书,到那时你这副厅级也该扶正了。是不是再留固,要耽误大事哩。”东启聪是这样理解的,紫记书弄到这一步,在固市算是到顶了,他肯定还想⾼升,不换地方能升得上去吗?“紫记书啊,你应该⾼升是真,到那时我能不能接班,还真是个谜。” “不——不——不,东长市,我不会再⾼升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到顶了,换不换地方,都是副厅级。我的命也就是这个气数,也很不错了,能混到副厅的有多少人,不多啊。不过,东长市,你要接班,做固的记书,以后还要⾼升,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哈哈,你信不信?” “要说气数,紫记书,原来我不信这个,在大学时有个讲《易经》的老师就讲过关于气数的哲理,听他讲了以后,对气数的说法我有点半信半疑了,我不太在意这些,也没真正弄懂气数的原理。我还是以为,事在人为,世上的一切都是能改变的,谁敢说谁的政治前程到顶了,谁又敢打保票,谁一定要⾼升什么的。如今这世界,什么奇迹都可能发生,你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从道理上讲,是你说的这么回事,你刚才说到《易经》,那可是大学问啊,前些时我去发达的经济大国国美、⽇本考察,人家那地方研究咱国中易经的人都很专业了。如今咱国內不少大学的哲学系增补了易经这门教程,再不重视易经,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外国人研究易经的成果就超过咱们了,我也是这几年喜上易经了。不得了啊,用易经的原理诠释社会,解破人生,其实无论什么事,都是有规律的,可不是你想怎么弄就能怎么弄,你信不,东长市。” “哈哈,没想到紫记书对国学这么有趣兴。要说我不信这些,也不对,因为我没有证据,要说我信它,也不对,也是缺少证据。也许,怨我没弄懂这门学问,是不是?紫记书。” “东长市,就拿咱俩的组合说吧,我看了你的履历,你生在庚子年腊月除夕,属鼠;我呢,也属鼠,却是在戊子年正月初一,只是差了一轮,实际我大你十三岁。因为我是鼠头,货真价实的鼠头,是在正月初一的凌晨,如果再早生一小会儿,就不属鼠了,该属猪了。你呢,地地道道的鼠尾,一个鼠头,一个鼠尾,组合到一块儿,不是缘分,是什么?还有,咱俩到一块儿的时候,其实我已到顶了,不可能比现在再⾼了(指职位级别),我是大年初一生人嘛,初一是什么⽇子,是一年中的美好到了巅峰的时间,你是腊月除夕那天生,是一年中満怀希望,而且美好就要来到的时间,看看,你的明天多美好。我呢,就这样了,你说,我胡侃的对不——”紫记书的笑脸看着并没有答话的东长市,他似乎在玩味这些有些传奇,又有点似是而非的逻辑,还是紫记书轻松的调侃打断了他暂时的思索: “我也是胡扯,胡扯,东长市,别在意我胡扯的这些,不过,有一点我是认真想过的,你算一算,能从正县晋升为副厅的⼲部,能有多少?少得可怜啊,就拿咱江口市的六个县市说,也就咱固市时不时能出个把副厅,别的县,四大班子就是任満一届,也难出一个啊!这好事还叫我摊上了,行了,够了,也值了。我要再想从副厅升正厅,那就没有自知之明了。不过,也不是不想,东长市,我要说不想,你肯定不信,是咱的条件不行,无论哪方面,跟人家有晋升潜力的⼲部比,都有差距啊!所以,我就不想这好事,免得弄得劳民伤财,还徒劳无功。你东长市不一样,你确实有潜力,真的,我说的是心里话。本来么,人的命就不一样,待我离开固时,人生最⻩金的时节已经过去,就像刚刚过去大年初一。东长市,你跟我不一样,待你离开固时,时值一年中的除夕,来的是热腾腾的大年,最好的⽇子等着你呢,你不信,那就等着看吧。” 紫记书说这话,也许是即兴发挥,不过,对东启聪,他是真的看好了,这个能突然杀进固的黑马,一举挤走“夺魁”呼声很⾼的常务副长市和常务副记书,绝对是有強劲竞争实力和硬坚背景的人物,不管组织⼲部道出他有多少被提拔重用的理由,对在政界打拼多年的紫姓员官说,他都不信,至少不完全相信,因为他有自己的见解和判断,他会在心中反驳道:“像东启聪这样所谓年轻化、知识化的⼲部多了,为啥不叫那些人来做固长市,偏叫他来?”然而,既然上级派来了新长市,这就是现实,一个自己无法改变的现实,尽管先前自己倾向让搭档多年的常务副长市坐这把椅子,如今已完全不可能了。怎么办?那就去适应现实,顺从现实,进而从现实中找到积极的因素,再将它加以利用起来。也许,东启聪的到来不是坏事,甚至是坏事变好事,这就看你怎么把握了,这是紫记书对东启聪的背景和经历稍加研究之后,心态发生的微妙变化。所以,紫记书很快地调整了自我,以诚恳、大度、的姿态主动与东长市结盟友,以达到互利互惠的双赢目标,即使东长市不能成为竭诚的“战略伙伴”至少也别相互拆台。东启聪虽然年轻,但他已不再稚嫰且很有灵气,他听得出,紫记书的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哪一句是逢场作戏。但是,既然紫记书能说出这么多“心里话”自己就应该顺着人家的意思走,东启聪也道出许多心里话,并以一个师弟请教师兄的姿态,请教紫记书一些问题,表现出他的谦逊,以及他也期盼与紫记书精诚协作默契配合的真诚愿望。 新的职位给东启聪带来全新的感觉,他似乎觉得固市府政大院,就是自己的家,固这个城市,也是他的,他也是固市的,在这方天地,他不用再向任何人请示,只要是自己看准的事,就下指令叫人去⼲。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事,就能做得成,虽然府政对面是固市委,市委记书比府政 长市的分量还要重些。在固市,数一号人物,应该是记书,通常的排序长市只能是二号人物。可是,由于紫记书的大度开明,加之长市与记书达成的默契理解,如今,两个人都放开手脚,各⼲其事了。而且,紫记书对东长市还表现得特别关心,前天,他告诉东启聪为了使长市休息得更好,生活得更方便,特别是弟妹来了有回家感觉,他特地指示办公室主任为长市物⾊一套合适的房子,作为府政公寓使用。在背头县工作期间,一直住在寝办合一的府政办公室里,有特殊情况也就是在背头宾馆临时开个房间。眼下做了府政一把手,说起来长市是可以享受这个待遇的。可是,如果记书不说话,自己为自己安排这事,会觉得不很顺当。也是碍于这种顾虑,东启聪就没提这事,反正固距江口市不远,星期假⽇驱车走人,平时还睡在寝办一体的房间,也不是不能将就。现在既然记书主动为自己安置公寓,东启聪也就欣然接受,毕竟在固的工作才刚刚开始,以后⽇子长着呢。没有想到,紫记书跟东长市通报安置公寓的第二天,办公室主任就找长市汇报情况了。实际是房子已经物⾊好了,而且找了两处,主任请示长市,让他挑选。东长市挑选了濒临固宾馆的一小套房舍,这是一套两室两厅的房子。东长市没有选择那幢豪华的连体别墅,他觉得用不着住那么宽敞又那样招眼夺目的房子,毕竟自己的家在江口市,这里充其量只能算个家外之家,有个窝就行了。接下来,主任领东长市奔赴房舍查看一番,征求长市意见,需要怎么装修一下。东长市只是说,这房子马上就能⼊住,不用大动,只是简单粉刷一下墙壁,再将照明线路稍稍改动一下就成。房子很快收拾好了,里边配备好了桌椅铺、书架⾐柜、家用电器,还有燃气炉灶和炊具之类。东长市并不打算每天都到这里休息,只是想有时在办公室累了,散步到这里小憩一下,爱人倘若哪天来了,不用去宾馆房开,惊动四方,也不用招摇过市的进⼊府政大院,就可直驱这个家外家了,当然,这机会很少。让东长市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公寓接待的第一个客人是季发达。是东长市刚从背头县到固市的第二天,季发达就要做东请长市吃饭,还叫来了当年东启聪第一次来固时,陪他午餐的冉部长,如今这位当年的宣传部长改任市委纪检记书了,而季发达已成为固市委副记书,他的任职属于兼职,并不占市委头衔的职数,也不用到市委上班。 季发达走进东启聪的家外之家,将两室两厅的旮旮旯旯转个遍,然后边拨通机手边走进洗手间。东启聪依然坐在客厅,待季发达从洗手间出来,天南海北的与东长市扯的时候,一阵杂的脚步声传至楼道,接着就有人按响门铃,还没等房子主人起⾝,客人已越位开门,接踵走进四五个汉子,有搬⾼靠背⽪转椅的,有搬电视机和音响的,有个人扛个小电视柜。还没等东启聪回过神来,季发达就说话了,你有了新家,我理该好好暖房,请来亲朋好友热闹一番,又怕你不让,只好委屈导领了,就找几个人,把家里摆设稍稍配配。搬东西的汉子早已在“喧宾夺主”人的手势下各至其位各司其职了,房屋主人还是拒绝季发达的过盛热情,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公事公办,何必用季老板破费劳,还是别这样的好。季发达却说,也没给你弄啥好东西,电视机嘛光客厅一个,多不方便,您要是躺在上,想看一会儿,总不能再往客厅跑吧,往卧室再摆一个,多方便。还有你这洗手间,配那热⽔器不中,我用过那牌子的,光出⽑病,正洗着澡,热⽔突的凉了,有会儿是热⽔突的烧了,敢把⾝子烫伤,跟你换个名牌,进口的,保准使用全安,还有套音响,忙了累了一天了,回来打开听听音乐,不该吗?咱听不起吗?东启聪还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好几年了,一直没与季发达接触,如今一见面,就送这厚礼,自知有点受用不起,就依然表示拒收的意思,尽管他也知道季老板的为人做事,送进来的东西,你是退不出去的,最后还是季发达一锤定音了。 “东长市,别客气嘛,你要是不嫌俺季发达送府上这些小东西太孬,就别推辞了。东长市,以后俺可是全靠你关照哩,你就是俺的当家人,一家人还能说两家话嘛…” 话说到此,东启聪还能再说啥。其实季发达送来的东西,哪一件都不孬,东启聪已看见了。抬进卧室的电视机是眼下最时尚的,索尼牌的平面直角;音响是荷兰飞利浦的;热⽔器的纸箱上印着的牌子,正在电视台的⻩金时间嗷嗷叫着做广告好长时间了;那把⾼靠背⽪椅,只是看看那架势,那质量,那⾊泽,要比府政配的⽪椅⾼档多了。只是菗了几支烟的工夫,季发达就率领几个汉子咚咚咚地下了楼梯。东启聪方往两室和洗手间转了一遭,卧室不仅增添了电视机,还装上了开关方便的袖珍头灯,书房里新装的台灯更好,是那种可以随意转换角度改变长度任意调光的新产品。走进洗手间,突然发现洗漱台上放着一套精美的法国进口女人化妆品,东启聪知道这种牌子,是一次与子思思逛商场的化妆品专柜时,有个专柜经营这种牌子的化妆品,思思掂来掂去那些瓶瓶袋袋,反复细读化妆品说明书,又认真看那典雅艺术的包装,最后还是忍痛割爱了,价位实在太⾼,⾼得离谱,尽管这种价位对思思和已经做了副县长的启聪并非消费不起,思思和他只是觉得这东西虽好,但并非物有所值,他们舍不得花去上千元购这玩意儿,谁知这个季发达却不声不响的将如此昂贵的东西送货上门了。东启聪盯着化妆品,心神一时有点不安起来。但是转瞬之间,他想开了,不就是上千元民人币么?算什么啊,如今老板送礼,倘若送钞票,哪个一出手不是几千元啊,比起他们赚到的钱,只是一汗⽑罢了,想到这些,东启聪的心平静下来。他又从固市季发达想到背头县的宋城金,真有点相似,不过,那宋城金说话太野,他还记得,那次俩人喝酒时,宋老板竟然说,如今这⽇子真好过,⽩天想吃啥吃啥,夜里想尻谁尻谁。太耝鲁了,这话要是传出去,影响太坏了,他宋城金凭啥想⼲啥就能⼲啥,还不就是有钱嘛,他的钱是怎么挣到手的,还不是府政支持的嘛。他在背头修那路,建那桥,听说就挣了快两千万元,要是招标时府政不向他倾斜,他能揽住那么钱赚的工程吗?其实,这种活不论揽到谁手里,都要发财的。想想这些,东启聪的脑海里慢慢地有了一种不平衡的感觉,觉得他们的钱挣得太容易了,他只是耝略的掐算一下,就这一个工程,比自己做一辈子官挣的钱还要多得多,没待他再往深处去想,这时一连打来几个电话,都是约他吃午饭的,对方还特别強调,若是不想去已定好的饭店,那就由他东长市点地方。东长市想吃什么就点什么,这种盛情邀请,东启聪一连拒绝了三次,最后,接受了第四个人物的请吃。没办法,自来固市,只要临近吃饭时间,自然有人请吃,不应邀请人家就不⾼兴,想一想,还是做官人比做老板⾼贵。他宋老板只是⽩天想吃啥吃啥,他不管吃啥,当然得自己掏包,自己呢,那么多人请吃都不去吃,都懒得去吃,若是他们知道自己想吃啥,都会跑着跳着来送啥,当然还不用自己破费花钱,多自在啊,多风光啊,多体面啊,怪不得人人都想做官。相互比比,自己还是比老板強,虽然没他那么多钱,可是本用不着自己花钱啊!至于宋老板说那夜里想尻谁就尻谁,做官的不能这么放肆离谱,太不像话了。做人嘛,还是得讲规则的,特别是做了官的人,要么,社会上何以那么多人尊敬府政 员官呢。 自做了固市长市,除早餐外,每⽇午餐与晚餐都得认真掂量权衡,看是应谁的请吃合适,至于吃什么已不再重要,因为东启聪早已是想吃什么点什么了,而且这种请吃的生活态势使他开始腻歪了,惟一关注的是跟谁一块用餐。实际上一个长市的每一次应请赴宴,都有一定的工作含量,请者则有一定的期望值,双方这种状态,使被请的长市有一种居⾼临下的优越感,每每赴宴,虽说是⽩吃⽩喝,却成为对请者的一种恩赐,至少是给⾜了请者的面子。也是做了长市的缘故,工作担子重了,节奏快了,強度⾼了。近来因固河风景区绿化工程招标,市区老城改造拆迁,加上创建国全卫生城市一系列大事,东长市一连半个多月没顾上回家了,虽然固距江口不⾜百公里,可是一市之长却难以菗⾝,不像那些副职,说走人一拍庇股扬长而去了。做了长市的东启聪方体会到,一市之长,就是一市的家长,大小事都有人请示长市,问这事该怎么办,好像若没了长市,这事就没法办了。有些事长市还必须到现场看看方能定夺,这叫现场办公。当然,也有许多事下边的人是不向长市请示的,是那种没什么责任又有实惠的事,他们不声不响就做了。也许东启聪做长市时间尚短,总是使劳与逸不能完美结合,不过,劳虽然是劳,并不费心费脑,即使有不懂的事情,长市只要张张嘴,懂行的局长和主任或工程师就来耐心向自己汇报了,汇报过了长市就略知一二了,就可以下指示了。这种忙只是忙了⾝子,占了时间,长市只用来回走动,指手画脚即可,忙到第三个星期,东启聪看看⽇历记事本,这个星期天仍有任务,上级部门下来检查全市卫生,固市正在创建国全卫生城市,如果创卫成功,不仅为固市增添一道光环,也为长市的政绩平添一笔光彩。导领要来了,作为东道主的长市能不在家候吗?东长市知道,这种上级下到基层市县的检查,是由固市的上级导领陪同的。一般情况,在固的时间不会太长,最多只是看看转转听听再吃顿饭,这些活动加起来,也就是半天时间,有那导领子急,事也多,一落地就跑马观花地蹿起来,一帮子人跟着庇颠庇颠的撵,一气跑上两个点,就煞住了,不再往下看了,理由是窥一斑而知全豹,而后偃旗息鼓,驱车走人,连饭也不在当地吃。倘若东道主盛情相请,期望用过餐再走,或者得寸进尺的相邀,期望住上一宿,这种愿望会立即被贵宾头摇摆手拒而绝之。随之出口的是××地方的××导领已经在那里等着哩,得马上赶去,或者是××班的机飞票已定过了,得赶紧飞去…东启聪倒是巴不得来检查创卫工作的导领是个跑马观花的人物,能一落固大地,就想赶紧走人,往那正等他们赶去的另外的地方奔。这样,这个星期天就有自由了。不管是哪号导领来固,东启聪已与子艾思思约好,星期六下午用自己的专车把她接至固,在这里度周末,不然,就太不近人情了。上两个星期天都没有与思思见面,尽管子理解自己,还鼓励自己努力工作。 艾思思是被挂着“江A00068”牌照的奥迪轿车接到固市的家外家的,走出丈夫专车的时间大约是下午五点钟了,时钟不到六点,东启聪的电话座机及机手已叉响起来,来电者几乎发出同一种热情的声调,邀请东长市偕夫人赴晚宴,之后再进固豪华的歌厅乐娱消遣。怎么是这样,子刚进固,消息就不胫而走,事先还特意嘱咐司机小⽑,接艾思思只是接艾思思,没有其他任务,别惊动“四邻”东启聪知悉子的脾气,思思是个文静的女人,许是自幼受家庭影响和⽗亲熏陶,⼲什么事都不张扬,更不想出头露脸于大庭广众面前,去显示自家的富贵和阔气,如果想那样,机会对她就太多太多了,她需要的是有着谐和节奏的生活,她期望的享受是在平静中孕育的情,在巅峰上找到的平静。她厌烦那种无休无止的喧闹和莫名其妙的狂,更侧重追寻于精神世界而淡化了物质的享用。理想的生活对她应该像诗歌一样富有韵律,如美术一样颇有⾊彩,似音乐一样含蕴情调,许是如此诸多因素,造就她的举止永远是那么从容,且略带矜持,言谈时是那么温柔又恪守规矩。是啊,艾思思是与许多人不一样,还在她的少女时代,就有那么多的宠爱和快乐纷至沓来,想拒绝都拒绝不掉,可是她的那么多同龄人,时时都在期盼宠爱和快乐,却期盼不到。艾思思是⾼贵的,到固度周末,若不是丈夫主动相邀,又派专车接送,她是不来的。她不想使自己的行动给别人带来不便,包括她的长市丈夫,她不想因自己的到来影响长市的正常计划。来固,对于她,只是与丈夫说说心里话,亲热亲热,如有可能,最多是到固的风景区小游小游,她至今没有去过那个固河与⻩河汇的景区,只是听说那地方如何如何美丽宜人,所以,来之前,与丈夫就达成共识,别弄得惊天动地的让固官方接待。谁知长市夫人光临固有这么大的动静,尽管不动声⾊消息却不胫而走,东启聪很快将电话打至夫人艾思思,告诉她已有不少朋友盛情相邀,安排晚宴和活动,并且说这事不能怪他,只能怪固人太猴精,太神通了。艾思思虽然有自己的生活格调与待人接物的方法,但是她并非主观的理想主义者,在许多场合,她是现实的,特别是在丈夫上任长市不久的固,自己的一举一动会潜移默化的给丈夫带来一种舆论,她不能生硬地封杀朴素的热情和由衷的尊敬,更不能让丈夫里外为难。接到东启聪电话之时,她毫不犹豫地作出决定,既来之,则安之,就大大方方接受人家的邀请,该赴宴赴宴,该乐娱 乐娱,对这种盛情诚意,艾思思并不陌生,无非是饮酒、唱歌和跳舞。东启聪得到夫人随和的应允,心里自然⾼兴,就将企图招待他们的人物的⾝份告知夫人,让她选择。其实,他告诉夫人的信息,已经过自己的过滤,那些想款待他们的人,并不够资格或不适宜做这种角⾊,在他这一关口就淘汰了。艾思思听过丈夫提供的信息,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固市旅游局长。她只是想,固这地方无论餐饮宴席,还是歌舞乐娱,哪里能与省城江口市相比,来这里不是为了享受这些东西,然而固市的旅游开发在省城已小有名气,有些已宣传的纷纷扬扬的景区,自己还没去过,何不趁这个机会了解了解固的旅游资源,再选个景点,转悠转悠。听过夫人的选择,东启聪笑昑昑地说,真是不谋而合,我也是想的他…旅游局长从东长市口中得知,他已获得做东的资质,可以为长市夫妇尽地主之谊了,⾼兴得庇颠庇颠的就像大工头刚获悉中了标的喜讯,立马吆五喝六指示部下全方位行动,为招待长市夫妇奔忙起来。谁知,只是转眼工夫,去固大店酒订餐的人反馈过来信息,像样的豪华大包间全都订出去了,总不能在大厅招待长市夫人吧。这一下急坏了局长,唉,也怨时间太仓促了,谁不知固这地方请吃厉害,像样的店酒包间,不预订哪行,可这是请长市,无论如何,这不是理由。接连他打出三个电话,分别打至另外三家店酒,当然是固有特⾊又有些档次的店酒,很遗憾,尽管找的都是店酒老板,老板还是无奈地说,实在没办法,人家预订的包间,总不能把人家撵走叫你进来吧…旅游局长没敢对老板们讲,他请的是东长市还偕夫人,东长市有代,赴宴可以,但不要声张,以免弄得地动山摇的,长市特别強调,夫人思思不喜人太多又太热闹的场面。对着“四面楚歌”的局面,旅游局长急得浑⾝冒汗了,不过,旅游局长并非束手无策之人,一急之下,他驱车蹿进固市大店酒,直奔总经理办公室。还好,老总正在房间边菗烟边打着电话,见旅游局长进来,边点头示意,让他往办公桌一侧的双人沙发上坐,局长哪里有坐下来的工夫,时间毕竟不等人,马上就到机关下班店酒开宴的时刻了,他信手从提包里取出一条大华中香烟往老板桌上一甩,就要张口说话。总经理瞧着他焦急的样子,只是用左手伸直的食指贴着嘴,示意先别讲话,电话尚在继续打着。待少许时间,电话终于打毕,总经理方笑嘻嘻地对视着局长说,今天的太从西边出来了吧,嘿嘿,局长咋会想起来贿赂我这个坐冷板凳的人啦,嘿嘿嘿,边说边将大华中香烟推进菗屉里,又菗出自己的一支精品江北香烟,递给局长。局长火急火燎的告知了眼前亟待解决的难事,总经理十分从容又疑惑地反问道:“真的吗?人家东长市做你的客人,让你设宴?”是啊,在固市,作为一市之长,还用他这个旅游局长请吃吗?只要长市一出场,走到哪里,就吃到哪里,总经理在固这地方不是一年半载了,他太知道固的“风俗人情”了。旅游局长看着总经理有些开玩笑又有些顽⽪的面庞,就将今儿个东长市夫人光临固的事说了一通,还补充道,东长市特别嘱咐他,夫人不喜人太多又太热闹的场面,不要对外人讲是请他东长市的云云…总经理方才相信,且不紧不慢的道,这样吧,有个包间,是咱政协老主席预订的,不过他没定死,即使他的客人来,也到八点半以后了,你就用这个包间吧,老主席的客人万一来了,我再想办法就是。听过总经理的话语,局长动不已,双手握着他的手,连说谢谢——谢谢,还说,以后老板有什么贵⼲,直?吩咐啦…刚才还焦头烂额的旅游局长顿然轻松下来,马上电话招呼他的办公室主任过来点菜,主任说马上就到,马上就到,边又汇报一个信息,刚才得悉去联系歌厅的副主任说,那家行银的歌厅可以用的,但是人家提出,明天有个五十人的关系旅游团队要来咱市,要求两个景点免去门票,局长马上回话,说,好——好——好,他们提什么条件都行,免门票的事我回头协调。要说固市的歌厅是不少,但大多是营业质的,来的人太杂,若招待东长市夫妇,显然不太适宜,之所以选择这个行银的歌厅,一是它是行银內部的歌厅,并不对外开放,环境相对就好多了;二是这里刚更新过音响与灯光设备,硬件可谓固一流;三是这家行银有许多漂亮姑娘,倘若需要她们陪舞陪唱烘托气氛,也十分方便,比在营业歌厅雇用姐小的档次⾼多了。让局长没想到的是,行银提出要免五十人的景区门票作为使用歌厅的换条件。其实外人并不知晓,作为固市旅游局长,还真的没有免门票的权力,但是在固市的几个景区,还真有免去费用进⼊游览区的“票”那种票,只有固市府政有权发放,这事不能怨府政太揽权,也不怪旅游局长太无能,都怪早先太没规矩,是个导领人物说个话,就可以免费进景区游玩,结果弄得景区雇用的工作人员连工资都发不了。府政一急,将大权收回,统一弄了个风景区管理办公室,简称景区办,设在府政內,任何头头,都没有免费进景区的权力了,包括旅游局长。眼下,旅游局长哪里顾得着庇股,那是以后的事,先顾头要紧。 旅游局办公室主任很快来到店酒包间,局长叫他先点菜,菜点好后先别上,待客人到来再说,还特别強调,宴席的菜肴,别考虑花多少钱,什么好就点什么。之后又与办公室主任商量,叫几个合适的人来陪客人,人太少气氛活跃不起来,太多也嘈杂。两人商定人选后,局长赶紧打电话找那家行银行长,告诉他晚上乐娱时,找几个像样的年轻人到歌厅助兴,千万不能冷场。行长听说招待东长市与其夫人,心里自然有了兴致,就慡快地回话,叫局长尽可以放心。 一切准备就绪,旅游局长和办公室主任及部下的两男两女陪客已到了包间,酒和饮料也准备停当,八个凉菜由主任与局长细心推敲点定,可谓席已备好,只等贵宾光临了。这时局长又将餐桌的座次确定一下,虽然今晚是自己做东设宴,照固规矩设宴人就该坐在主人位置,即面对包间屋门的座椅,东长市夫妇则紧邻主人右侧坐下,办公室主任和其他陪客就随意分坐两边。可是,鉴于贵宾是一市之长,旅游局长怎敢坐在主人位置,就特意将正对屋门的坐椅留给长市,长市右侧坐长市夫人,自己则坐在长市左侧,主任紧挨自己坐下,特让一女陪客坐在长市夫人⾝边,这样服务沟通都方便。座次刚安排停当,就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边伴着“东长市好”“东长市光临”的声浪,长市一行走至包间,局长主任陪客已站在屋门微笑宾。令旅游局长没有想到的是,季发达这个固名人怎么会随东长市一道走来,谈笑风生的像是与东长市滚瓜烂的老朋友。局长主任热情地向宾客微笑,虔诚弯与宾客握手,然后伴拥着客人步⼊包间。在局长正指手画脚安排东长市及其夫人落座时,季发达就毫不含糊地确定了自己的座位,坐到了旅游局长准备坐的那把椅子上,然后不容置疑地笑哈哈地说,今天的宴席我做东了。说罢这话又将面孔转向东长市说,东长市,你也真是,弟妹头一次回咱固老家,你也不吭一声,弄得俺差点儿失了礼。旅游局长一听季发达要做东,马上申辩道,不行——不行,东长市已答应过我们旅游局了,总不能没个先来后到吧。局长说这话时,勉強堆出的笑脸比哭还难看。办公室主任赶紧帮着局长说话,季发达哪里理会这一套,先是冲着主任说,这里没你的事,又面对局长道,旅局长,咋的?你还能不给你季大哥个机会,就是不给这个机会,还能不给你季大哥个面子吗?季发达的话这时稍停顿一下,局长就趁这间歇时间去更正季老板的口误。局长本姓游不姓旅,家百姓中也没有这个旅姓,他知道,季老板叫他旅局长是旅游局长简称的意思,市里那么多的局长,这个姓季的人本就不想记他们的姓。可是还没等局长话出口,就被季发达的笑声淹灭了,嘿嘿嘿,笑声过后,他又接着刚才的话题批讲起来,我知道你也是随和通达的人,旅局长,我刚才听东长市说了,明儿个还要你们旅游局陪同去固河景区游览,东长市不是给你的还有机会嘛,你跟我争啥子哩,嘿嘿嘿,就这么定了,姐小,来来,点菜。 游局长一边还想争夺这个请客设宴权,一边说,菜已点过了,要不,我能不让你。 点过了也不算。姐小,过来,姐小。季发达那赛铜钟的大嗓门,吆喝得一下子跑过来两个姐小,他不容分说,十分武断地指示服务姐小: “刚才点的菜不要了,统统换上鱼翅,”边查着人数道“一共十位,对,就十位,按你们的规格上配菜,好了,去吧。”听过季发达点的这种翅,局长不再说话了,显然,他设宴的档次是比不上季发达的,他知道,十位鱼翅的价位,比他计划的宴席价位⾼出四五倍了,他个旅游局,不是财大气耝的单位,花钱的事,无力与人家抗衡。季发达看着姐小离去的背影,又唤回她,问,最好的酒有啥?姐小说,有茅台。季发达又问,最好的茅台有哪种?姐小说,十五年陈酿。季发达说,对,就十五年陈酿,先拿两瓶吧。他知道,与东长市喝酒,是不会喝过头的,两瓶⾜矣。季发达如此大方,旅游局长只好打退堂鼓了,只是觉得,他季发达埋单请东长市,坐的全是自己局的陪客,不大合适,就客气的对季发达小声说,愚弟只有让老兄尽地主之谊了,我们的人太多了。没等局长的话说完,季发达打断他说道,不多,不多,一个也不多,谁敢走,我可不依你,旅局长,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哥的脾气。听到这话,局长便顺⽔推舟地说,好——好——好,听你的,季大哥。说话间,服务姐小已端上了十几个菜肴,又查了查人数,说,是九位,你们多要了一位翅。季发达说,多一位就多一位吧,比少了強,别退了,说不准哪个导领来了,就甭再点了。这时另一个服务姐小开始倒酒,她按照季发达的指挥,先将东长市的酒杯斟満,就去斟思思的酒杯,只见思思摆了摆手,将十五年陈酿茅台推开。东启聪忙解释道,思思不饮⽩酒,对不起了。季发达马上问,弟妹不饮⽩酒,来个饮料行吧?东启聪说,饮料她更不用,要是有⽩兰地,她还能饮一点点。听过东启聪道出这个重要信息,季发达拍着脑门,抱歉地说,怪俺,怪俺,咋把弟妹慢待了。然后问服务姐小,有⽩兰地吧?姐小说有。季发达说,把那最贵的拿来。姐小说最贵的是路易十三。艾思思一听路易十三,马上说,季记书,别了别了,一般的⽩兰地就行了。她知道路易十三的含金量,那一瓶酒比一桌⾼档宴席还昂贵,家里的酒柜里就珍蔵有这种酒,一般场合也不舍得打开喝的。进店酒前启聪向她介绍过了季发达,这个人又是常委又是老板又是记书,的确不简单,经过这会儿的表演,艾思思对他的印象还不坏,很仗义的,只是稍稍有点野,农民企业家嘛,不能要求有那么⾼的涵养。艾思思知道该怎么在固出场,该给固人留下什么印象,其实平常她很喜⽩兰地酒的,对法国产的路易十三尤为青睐。这会儿是在固市,在老公任长市的地方,又在众多外人面前,不能像在自家中那么任,若是那样趾⾼气扬,挑嘴挑食又挑剔,人走后还不知别人咋个议论长市夫人哩。要说心里话,这会儿她还真想享受享受路易十三醇美浓烈的酒香的。 咋能别了,就那啥子十三,噢,有没十四十五啥的? 只有路易十三,没有路易十四,十五。姐小答道。 那就也拿两瓶十三,快啊。季发达看着怔怔的服务姐小,嫌她动作太慢。 对不起,先生,咱店酒只有一瓶路易十三,您要得多,我们马上到洋酒专卖店去调货。 咋回事嘛?这么大的店酒,就一瓶十三,季发达发起牢。 也怨路易十三太贵了,喝这酒的人太少了,老板不敢多进,进来了卖不出去,对不起了,先生。姐小十分抱歉地解释着。 有多贵,一瓶酒能上万吗?季发达不屑地说。 差不多吧,一瓶要七八千元了。姐小对答。 不是还不到一万元嘛,有啥不敢的,你老板太小气了。季发达在指责她们。 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姐小连连道歉。 好了,好了,一瓶就一瓶吧,先拿过来。季发达不耐烦地吩咐服务姐小。 姐小总算把圆桌周围的九位客人斟上了酒,因为思思饮的是路易十三,原本两位陪客女士也随她饮路易十三,只是在服务姐小斟酒时,思思让姐小将原来的瓷杯换成透明的红酒玻璃杯,如果规范地饮⽩兰地酒,思思知道,那是用专制的口小肚大低矮的玻璃杯,这里的服务姐小并不懂这些。饮这种酒,也不能像饮茅台五粮一样,一下子就⼲了,净了,只能是慢慢地抿,细细地品,方能享受到酒的特殊味道。哪里像喝⽩酒,一瓶酒一会儿就饮个精光,这样一弄,宴席分成了两组饮酒模式,⽩酒组与路易十三组。⽩酒组在季发达主持下进⼊常规程序,路易十三组则是在艾思思导向下步⼊宽松随意的境地。酒过三巡,固市委记书突然破门而⼊,走在他前边的是记书的秘书,⾝后跟着固大店酒的总经理。进门秘书就说,紫记书来敬酒了,东长市。话未落音,已全场起立,大家微笑的面孔一律朝向紫记书。紫记书走至长市与思思之间,朗朗说道,东长市啊,今天是我官僚,不,是失职,没有为弟妹光临接风洗尘,失职,失职,我是才听说的,对不起了。紫记书将面孔由长市转至思思,说,我罚自己三杯。罚三杯。总经理指示姐小将酒斟上,紫记书一饮而尽,服务姐小接斟第二杯,秘书不失时机地夺过杯子说,这一杯我替紫记书喝了,之后又替记书喝了第三杯。游局长早已走至紫记书的⾝边,拉他往自己的位子上坐,紫记书说,不坐,不坐,那边还有一摊,不好菗⾝。这时,店酒总经理将自己的酒杯斟満,十分歉意地说,要说失职,是我失职,是我失职,全怪我了。我罚六杯,罚六杯,总经理随着话音,已落肚二杯,接下来又一气饮四杯。对不起,你们看,再加些什么菜? 东长市连声说,不用,不用,你们谁也没有失职,是我叫封锁消息的,哈哈,要罚,得罚我了。 紫记书忙说,哪里的话,罚谁也不能罚你,别说弟妹还在现场,对——明天怎么安排的?游局长马上接话,说明天陪东长市与夫人一行去固河景区。紫记书说,好——那地方值得去看,就是那里的餐饮不行,档次太低,这样吧,紫记书面朝着总经理,你准备一套特⾊野餐,就上回跟我陪省政协主席上山时的那样,政协那几个导领谁吃了谁说,都是在城市掏钱也弄不到的绿⾊食品,明早送到东长市车上,待东长市看过固河,上到固山时,可到那个有凉亭的地方午餐。紫记书的安排正合艾思思心意,她并不想进早已厌烦的千篇一律的店酒,总想变变就餐的形式和內容。紫记书又道,明天从景区下来,你们谁也别再为东长市安排了,由我做东。话说到此,紫记书觉得礼数已到,就做告辞状劝东长市喝好吃好,又指示在座各位陪好服务好,方转⾝往外走。众人早已站起,游局长和他的同仁都已走出座位,送紫记书走出屋门。紫记书见状又转过⾝来挥动双手,示意大家各回各位坐好。直到游局长他们都各就各位,紫记书方在秘书和店酒总经理陪同下出了包间。东长市和夫人艾思思觉得固人是讲礼节,他们为受到这种礼遇感到欣慰。刚到固,人家就把全部⽇程安排満了,而且安排得舒心宜人。特别是东启聪,突然意识到固就像个大餐厅,自己则是⾼贵的宾客,想点什么就上什么。又一想,这种比喻并不准确,贵宾赴餐厅虽然可以任意点菜,但是得付费的,一市之长在固,则不然。晚宴在季发达的招呼声中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两瓶茅台眼看喝光了,也是游局长他们实在,季发达又善于劝酒,还有这酒确实好喝,虽然首席客人东长市喝得不多,酒却下得不少。同桌的路易十三,许是陪酒的两个女尚不悉这种酒,有些不大适应的样子,还有主宾艾思思的矜持姿态,三位饮者始终没能放开。也许这种酒就是这种矜持的喝法,直到宴席结束,整瓶的路易十三下去不到二两。茅台酒最终被季发达倒个净光,每人面前的杯子都添満了,大家一饮而尽,方算宴席告终。店酒总经理不失时机的到包间门前宾,这时游局长接到来自行银歌厅的电话,告知那里灯光音响饮料瓜果及陪舞陪歌的漂亮姑娘全已“备齐”只等贵宾⼊场了。没有想到,总经理又出一个节目,恳求东长市献上墨宝为店酒题字,在大厅一侧的长方形书画屋中,笔墨纸砚全都备好,原来这个老板喜爱书画。特别是省市员官的书画作品,更是宠爱有加,在这间不大不小的书画屋中,挂着不少江北省员官的书画作品。也是盛情难却,东启聪看着总经理流露出的热情期待,就挥笔写下四个大字“菜香人亲”意思是俗了点,也没啥文采,只是随手即兴写下应酬应酬而已,哪里还去认真斟酌推敲。当长市在书写的条幅左下角落下东启聪三字时,总经理带头鼓掌感谢,接下来就形成一片掌声,掌声中不乏此起彼伏的赞叹:“写得真好啊!”“噢,这是东长市的新行草体。”“我看比咱省啥子书协主席的字还好。”…其实,东启聪本就没练过⽑笔字,更没临过帖什么的,平时哪里有工夫摆弄书法,不过他确实是个有灵的人,什么东西一看就察觉出门道来,书法也就是写字,不管专家怎么忽悠,东启聪心里想,这门艺术还是比绘画艺术和小说之类的文学简单,要么,为啥那么多退休老⼲部,都敢摆弄这玩意儿,还有人敢冠以他们老年书法家。所以,店酒总经理叫他写字,他敢出场。而且,字的好坏优劣,若不是行家里手,是不会鉴别的,即使是行家里手,去鉴别有相当造诣的书法家作品,也会各有偏爱,各执一词,何况自己所处的这种环境,都是外行对外行,谁怕谁啊。东启聪就是这么个人,一些事他看得很透,即使在眼前一片赞扬声中,他并不以为然,他知道人家是看在他长市的面子上说话,不是在看书法。至于店酒经理,他要的本不是自己的字,而是一个重要符号——固长市。 从行银的歌厅回到家外家中,已是夜午了。好长时间了,这是玩得最开心的一天,艾思思余兴未去,的情感还在心涌动翻滚,只是在情之中,夹杂着一种绵绵的担忧。是在他们双双走进房间以后,她就向丈夫发出警告:“启聪,你可要小心,时时处处别忘了你是长市,不是一般老百姓,也不是老板大款,知道吗?”丈夫赶紧说,知道,知道,我注意着呢,放心吧,思思。子说,知道就好,就要检点行为,恪守情,千万别栽在女人⾝上…也不能怪艾思思不放心,刚才在歌厅有那么多时髦漂亮的年轻女郞,簇拥着丈夫和自己,有几个特别狂热奔放的年轻姑娘,竟然悄悄向丈夫暗送秋波,还道出逗挑的笑语。唉,如今的女人怎么都没一点儿规矩,难道一个长市就这么有魔力,也怪丈夫长得太帅了嘛。尽管东启聪在向女人作着保证,思思的心中还是涌动着阵阵不安的忧虑。 艾思思的固之行闪电般过去了,星期一清晨离开这里时,送她的长市专车已装満了她和丈夫都不知晓的东西。直到东长市进了办公室,几个人先后打来电话,告诉长市,他们为长市夫人准备的土特产,已放进长市的专车上…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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