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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长后院 第二十八章 疑难杂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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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流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市长后院 作者:焦述 书号:44400 | 更新时间:2017/11/24 |
| 第二十八章 疑难杂症 | |
栗致炟长市打来电话，告诉黎明院长，市府政大院正被汴 市內⾐厂的四五百名职工围堵得⽔怈不通，搞得府政的人出不去，外边的人进不来。栗长市打电话给黎院长的意思并非叫他去帮助市府政做解围工作，这种事府政自有办法，也正在进行。堂堂的市府政叫访上的人堵住门还像话吗，没待长市深说，黎明已知晓他的意思是让法院加快汴市內⾐厂的破产程序。在长市心目中，这家企业只要一破产，一切就算画上了句号，不管工人们満意还是不満意，事情到此为止。就像绿茵场的裁判，哨子一吹，判决出台，踢球的运动员只能无条件服从裁判的判决，即使你以为那判决错啦，也要执行。倘若你再寻衅滋事，裁判随时会亮出⻩牌警告甚至掏出红牌将你驱逐出比赛场地。在许多导领人物心中，对这种吹哨裁决一锤定音的弄法是很自信的。但是，作为社会的大裁判们，也可以说是执法的法官们，对这种把一切矛盾难题推到法院，靠法官一锤定夺黑⽩胜败的做法确实不无担忧。长市与院长在电话中简明扼要地 流一番，就放下电话。对这件事，黎明早有所闻，而且知 知底，他知道法院在这个事件中的职责。不久前，汴 市中级法院主持召开了汴市內⾐厂债权人大会。这次会议是內⾐厂破产程序的关键一步。谁知自这次会议开过，一二家百债权人和上千名的职工就行动起来，他们成群结队找汴市中级法院说理，债权人认为企业必须如数还债，职工们认为企业本就不该破产。法院哪里能解决这等难题，访上的人又拥向汴市府政，府政的长市副长市们就躲着不见，也许他们知道与这些怒火燃烧的群体短兵相接效果肯定不佳。结果成群结队的人马上又开到省府政。也是省会城市的优势，市府政距省府政并不遥远。省府政很轻松地一脚将这个球踢回了市府政。黎明做事总爱刨问底，就像医生治病，不找到病怎么下药。法官们早把內⾐厂破产纠纷与衰败的內幕向他倾倒得淋漓尽致。汴 市內⾐厂是上世纪五十年代从海上市迁来的企业，工厂的管理层人物，车间的技术工人，全是海上人，企业一千多人中，本地人只有百分之二十。本地人称海上人为南蛮子，南蛮子叫本地人为北侉子。內⾐厂进⼊汴市后就显示出它精明的经营之道与精湛的工艺技术。那年代，不像如今，名牌⾐服満天飞，叫人看得眼花缭 、真假难辨。不过，这家內⾐厂的“矛盾牌”內⾐确实是公认的好东西，它好在货真价实、质地正宗、做工考究、品种繁多、款式新颖、结实耐用、穿着舒适。从五十年代直到九十年代，內⾐厂一路走来，可谓兴盛发达。产品覆盖了国全，走向了世界，出口四十八个家国和地区，就连以纺织品为強项的⽇本国，也抵挡不住矛盾牌內⾐的挑战。至于国美、英国、法国、德国的內⾐市场，更是汴市內⾐厂一展风采的舞台。四十多年了，汴市內⾐厂一直是神州內⾐行业的排头兵，到七八十年代，企业已有六七千名职工，成为国全同行业中规模最大产品最优的领军企业。就这样走向辉煌的一家企业，步⼊九十年代中后期，却形势逆转、一路滑坡，直到如今落⼊⾕底走向破产。不过有一种怪现象确实令人不解，正在走向破产也是马上就要破产的內⾐厂，并没有停止內⾐的生产，只是生产的內⾐不再是原来的商标品牌，而用上了当前国內的驰名商标。原来的机器设备还在运转，只是有的机器挪了地方，或卖掉或抵债出去了， 作机器的技工还是內⾐厂的职工，只是他们不再为家国的企业⼲了，厂大门口的“汴市內⾐厂”的牌子不知啥时间被人摘掉了。有人说，一家南方的大企业正准备着买下即将破产的內⾐厂，有人说，內⾐厂是化整为零各自发财去了。有人说，这是现任厂长故意策划的结果。也有人像发现了机密似的说，內⾐厂走向衰败，是因为北侉子掌权的缘故。这企业从海上过来，历届厂班子成员都是南蛮子，虽然也有个把北侉子，但那就是一星半点，本左右不了大局。直到八十年代后期，厂里的班子成员发生了变化，南蛮子比例开始下降，北侉子人数逐年增多。到九十年代，厂里的一二把手都成了地道的北侉子，也是这期间，厂里许多规矩被破掉了，內⾐厂就走起下坡路了。也有人讲，內⾐厂的兴衰，与南蛮子掌舵还是北侉子握权，并没有因果关系。自南蛮子五十年代落户汴市，四五十年过去，早被北侉子同化了，加上相互通婚联姻结亲，新一代內⾐厂的人已是南北混杂了。这里已没有正宗的南蛮子，也没有地道的北侉子。这一代人应该是集南蛮子与北侉子优秀品质于一⾝的生新代。可是，他们却失败啦，真是让人不好理解。有人就分析道，这种失败，有大气候导致的原因，也是生新代掌权人经不住市场经济的挑战，经不住金钱物质 惑的结果。內⾐厂的厂长变贪了，有了贪心，就想着法子变换手段地把谋私成分掺进管理经营、利益分配之中，把公有的财富集体的利益化为了私有…厂里了，人心散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大家都蠢蠢 动了，都要谋私，结果是大权大谋，小权小谋。没权的工人就用偷和拿的方法，也谋起私，下班时掖进⾐衫里一两件內⾐，以至于发展到携大包小包的內⾐，大摇大摆地走出厂大门，这种吃里爬外的行为已成为家常便饭。门卫换了又换，就是制止不住。哪里是治不住，是工人阶级私下达成共识，不能只叫厂长放火，不叫百姓点灯。一时间，有首民谣从这里流传开了：“世界有个加拿大，汴有个大家拿。”正是这时候，有一台从大洋彼岸进口的价值连城的內⾐机器，运进汴內⾐厂，第二天这台价值上千万元的东西就没影儿啦。至今，这个被列为盗窃家国财产的大案还没有破。黎明听到有关內⾐厂这么多的情况和舆论，他知道，如今內⾐厂走到破产这步田地，并非技术工艺落后，产品老化滞销。要不，为什么他们还在生产內⾐，而且这內⾐能贴上别家的驰名商标销售出去呢？显然，是人心变了，变得缺了德行，变得没了职业道德。人一旦失去了德，经营管理的企业能不垮吗！当黎明接到栗长市的电话时，他就有了一种沉重的庒力，哪个导领都在強调，稳定是庒倒一切的重中之重的事情，当然，法院的任何判决工作，首先应该考虑到它的效果是否会影响稳定，而对于眼前內⾐厂破产事宜的裁决，无论怎么弄它的结果都难以稳定，都不能叫债权人和职工服气。因为黎明不只是知道债权人和工人们访上围堵府政的做法不对，他还知道是什么原因使这些人做出这种不该做的事。债权人要讨回他们的⾎汗钱，工人们要的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这两件事，仅靠法院的裁定判决， 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內⾐厂现有的那点家底，不仅还不了债权人的⾎汗钱，更解决不了工人的温 问题。法院本变不出钱来。长市能直接打电话与他说这事，已是特殊情况，若不是市府政大门被工人们堵住，他是不会找法院院长的。从理论上讲，法院并不属府政
导领，长市也不能指挥市法院院长，对这个问题，长市和院长都懂的。眼前的事，也是有点紧急。內⾐厂在省会，不是一般企业，六七千名产业工人万一闹腾起来，那是不得了的。长市希望立即用法律手段将事态庒住、平息，平安无事就好。刚才电话中，栗致炟特别強调，要加快对內⾐厂的破产程序的推进。长市的意思他十分明⽩，但是有些事长市并不明⽩，这就叫事非经过不知难。因为长市不管判决的事，黎明管这事，黎明知道个中的疑难。从法律的角度讲，企业破产了，又无还债能力，这种债务只有⻩了，债权人只能认倒霉了。对数千名职工来讲，企业破产了，只能照有关破产法给予他们适当的补助，以后的生计只能是找市场了，这就是市场经济，府政对这事没有责任的，责任都在企业里面。然而，若是敢这样判决，那等于火上浇油，正群情愤怒的六七千名职工，要比一两百人的债权人厉害多了。要讲稳定嘛，还真不能加快推进破产的法律程序，怎么办？黎明在思索面前的难题。有没有更为妥善的方法，或者说，有没有不 化矛盾的方法，不能引起 ，别叫当事人成群结队访上说事，上下奔波聚集政治中心游说打标语横幅发传单…这是上级对每一家执法机关的要求。本来，作为审判案件的法院，只要依法办案就是恪守神圣的职责了。而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就是他们行动的指南。他们不需考虑法律以外的东西，他们的天职是忠实于法律的概念并忠实地执行法律。可是，对于院长黎明，他不能这样单纯，这么简单。他的眼睛必须看到法律之外的诸多因素，他的大脑必须想到，怎样办案，怎样判决方能使社会相对稳定，矛盾相对淡化。这一点，是与当今世界任何一个家国的法官所不同的。这是国情使然，也是黎明与他的同仁的使命。这是任何一部法律教科书中所没有的內容，也许它就是无法写进教科书中的另类理论。黎明懂得，这叫国中特⾊，懂得这种特⾊并把握这种特⾊，那是只能在实践的摸爬滚打中历练成就的，没有实践的经验与必有的悟 ，是很难把握准这种执法的理念与方法的。面对六七千名产业工人的生计问题、利益得失，黎明是慎之又慎的。这是一个团队，不只是一个个的人。尽管內⾐厂已到山穷⽔尽寿终正寝之时，但是在它尚未盖棺论定之时，几千名职工还是抱有这样和那样的幻想，希冀出现奇迹，东山再起。也许，六七千名职工的期望只是一厢情愿，市场经济的走势不是他们的主观愿望能够逆转的。但是，有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当下破落的內⾐厂仅剩的家底家产，是无法打发这么多“嗷嗷待哺”的职工的，更别提那些还在咄咄 人的债权人了。这六七千名职工，就会在拿不到该拿的安置费用时怒气冲冲，把个省城弄得地动山摇，到那时哪里还谈得上稳定。黎明考虑到可能引起的后果，就没有遵照栗长市的意图行事，反而，他要放慢对內⾐厂破产程序的推进。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火气都会在其中获得损耗和缓冲，更重要的是，在这期间，又为府政一方挤出搜肠刮肚寻觅稍好一点的解决问题方法的时间。当然，这只是治标，仅仅是对一个內⾐厂破产的事情。使黎明更为警觉的是，近来不如意的事情何以增多，无论是山区小城工头老板百分之百地换老婆包二  养小藌；还是员官使用权力強xx圣洁的法律，以权代法，故意将案办错，以达到为己目的；还是以权阻法，设置障碍，使判决的案子无法执行；还是眼前的內⾐厂破产，一家本来上好的企业，却被以权谋私的人榨⼲了“油⽔”倒腾得要破产了，个中卑劣行为、舞弊的勾当肯定举不胜举。倘若诸如此类的弊端得不到解决，神圣的法院则愈来愈显得苍⽩乏力。因为这么多虽不属法官职责范畴的事端，最后却要法院去承担它的责任。黎明面对许多不尽如人意、许多道德沦丧、许多丧失天良的现实，他冥思苦想，这是为什么？经过相当长时间的思索，他终于得出结论，这是人们缺了德行。人们何以缺德？缺德症何以如此严重？他想对此追踪探究，这也许是当今社会疑难杂症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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