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看到吉尔老师的死状而感受到的大巨恐惧又再度涌了上来。看到了那一幕,他才第一次感觉到他的杀人罪行不轻。如果依照月女王的训诫,有罪之人与无罪之人,谁都可能随时会死,而且死是理所当然的,那么为何还要相信自己的生命还有活着的价值呢?岛上所有人只要一言不合就轻易说要杀人,而且就杀死人,他们真的曾经体验过死亡吗?一定没有,因为他们都没死,还活得好好的。只有这种看过爪子一挥就割断脖子、人头落地的景象的人,才有资格宣告终结别人的生命,不对,或许应该是,只有实际死过的人才有资格杀死他人吧!他转过⾝去。达夫南!达夫南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怪物虽然⾝形庞大,但竟然以惊人的速度移动开来。达夫南继续追击,向前连挥了好几剑。贺托勒因为不知道达夫南的过去,觉得这个他曾经想要杀死的少年实在是勇气大得令人惊讶。换作是自己,就算给再多的酬劳,也不会这样做的。他重新握住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感谢对方,也不是为了要谢罪。而只是因为他觉得应该这样做。他仍是月女王的子民…承受它的训示长大的,当然应该有所报答才对。也接我…一招!当他发觉他抖动的剑尖已经刺到怪物背部时,他的⾝体已飞到半空中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打到的,可是眼前已经一片黑暗。不过当他的手摸到口噴出的温热鲜⾎时,心中开始感到非常平静。这并不是一场对公平等的打斗。即使他是处于追击的状态,但却一点儿也没有给敌人任何威胁。敌人并不是在躲避他达夫南,而只是在闪躲他手中拿着的剑。如果这怪物是和碧翠湖那只怪物同类的话,怎么会闪避冬霜剑呢?这个疑点他实在是想不透。当时的耶夫南明明也是拿着冬霜剑,如果跟现在情况一样,为何当时他不能平安无事?然而他没有空去细想。因为只要他稍有迟疑,情势就会变化。怪物绝不是因为喜达夫南而放过他。只要一有机会,它必定会避开冬霜剑,很快割开达夫南的喉咙。它也确实具有⾜够強大的力量可以这么做。它那双眼瞳如同烟雾里的火光,它那露出骨⼲的翅膀,在⽩天光之下,更是显得令人厌恶。这只怪物不是只会躲在沼泽暗处的怪物,它在大⽩天也很活跃,这个事实更增添了他的厌恶感。他是在黑暗之中失去家人的。因此怪物理应不该出现在黑暗以外的地方。记忆中的故乡荒凉而且有沼泽地,控制他童年的黑暗也全是来自那里。所以,怪物就该留在那里。它应该像被诅咒留在那里的生命一样,蜷缩在那个地方,直到他回去杀死它。他忘记了吗?不,绝没有忘记,他的本能并没有忘记。如果说他只有一个复仇的对象,那么就是那个家伙了。哥哥要他不要向叔叔报复,可没说不要杀死怪物。他现在才觉醒到,只有这一点没有约定。你…你…你不是我噤忌的对象!哥哥死前和他订的约定是多么沉重啊!那些约定令他无法忘记、无法抛开,而且夺走了他想追求什么的意志。那是令他开始逃避的基本原因所在。他一直无法醒悟,现在才确实感受到这一点。庒抑他生命的东西,关掉他內心的东西,令人有气无力而且什么事都没办法去做的,就是在他整个生命里像暗示般挂念着的噤忌。即使他一直很想,但还是不能去报仇。他原本绝不会小心翼翼的,但这却是和他本下相符合的咒语。那一瞬间,他发觉到剑突然快速起来。开始发出⽩亮光芒的冬霜剑忽然刺出,刺击怪物的左翼。剑划下来时,两个爪子被划过,随即被切了下来。不过涌出来的不是⾎,而是灰⾊烟雾之类的东西,带着热气涌了上来。他反而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呆愣了片刻。怪物眼里的那两团火球开始燃烧了起来。被伤到的翅膀像燃烧般冒出烟气,属于它生命的某种东西正在流怈出来。唰唰唰!另一边翅膀瞬间就盖住了他的头,同时还伸出了三个尖爪。由于他正处于攻击之后无防备的状态——因为手臂还长长伸着,无法收回。达夫南本没空去预想生命结束。…结果生命并没结束,右方传来了陌生的声响。那是尖锐金属互相碰击的声音。锵!他原本以为无法回头,结果居然可以。达夫南看到锐利的双剑划过怪物的右翼,一次又一次,划出一个个十字形。虽然不像冬霜剑那样能将怪物切割开来,但也是⾜具威力的伤害。攻击成功之后,随即轻盈往上跳跃,往后旋转一圈,再落地站好。所有动作是在数秒之內完成的。两把剑叉之后,只举起一边的剑,再度摆出重新防御的势姿,到此为止也是一转眼间的事。是伊索蕾。这还是达夫南头一次看见她挥剑的模样。他以前认为她的动作一定是敏捷快速,却没想到这么地厉害。他只看得到整体的移动,但是每个动作却神速到无法看得清。你…怎么会来这?突然间,他才感觉自己神智清醒一些了。他退了三步,同时看一眼站在右方的她。伊索蕾将左剑往旁边一伸,剑尖提到与眼睛同⾼的地方,右边的剑则是紧握着,随时准备攻击。或许是因为从没见过人使用双剑,这些势姿令他觉得相当陌生而且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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