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无殇(官殇) 第九章 西风烈 霜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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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大道无殇(官殇) 作者:王鼎三 书号:44198 | 更新时间:2017/11/22 |
第九章 西风烈 霜晨月 | |
第二天王步凡起很晚,直到听见赵谦理和闻过喜的说话声音之后他才起。温优兰给他端来一盆热⽔让他洗脸。他洗着脸说:“农村空气新鲜,就是有点冷。” 温优兰接道:“要不然人们怎么都想往大城市里挤,农村现在还没法与城市相比,城乡差别还很大呢!” 这时温优兰的⺟亲已经把早饭做好,温优良给他姐姐的屋里放了张桌子,几个人开始吃早饭。 吃过早饭,闻过喜递给王步凡一张当天的《天野⽇报》,头版头题就是《浮夸风刮到几时方肯休》,文中把北远县县长魏酬勤损得不轻,比如“劳民伤财中私囊”比如“为自己捞取所谓的政绩,不惜弄虚作假”等等,头版二题是一篇披露项长经罪行的文章《贫困县里出巨贪卖官敛财三百万》。 一个仅有二十万人口的家国级贫困县的县委记书,上任不到一年,仅靠“卖官”受贿就成了“百万富翁” 天野市西远县原县委记书项长经在担任县委记书期间,大肆受贿“卖官”分别收取150人的贿款贿物折合民人币300余万元,⽇前项某因犯受贿罪被天野市民人检查院提起公诉。 西远县是家国级贫困县,至今民人群众的温问题尚没有解决,就是这样一个贫困县,项长经在任县长和县委记书期间,打着“重用知识分子”、“重用青年⼲部”和“不拘一格重用人才”的幌子,先后为150人解决职务问题,并从中大肆收受贿赂。项长经还恬不知聇地说:“老项为官很清廉,只让⼲部花小钱。” 天野市委纪和反贪局的办案人员在办案过程中了解到,每年项长经都要把握住“四节”收礼,即“五一”劳动节、“十一”庆国节、元旦和舂节。每逢节⽇这天项长经就坐在家中坐收送上门的“买官钱”然后把这些人的名字记在小本上,拿到常委会上去通过,可悲的是西远县人均月收⼊只有100元,而项长经每年仅受贿金额就达100万元,占全年财政收⼊的5%,而那些“买官”者还说:“项记书这个人不贪,要价不⾼。” 项长经“卖官”有6种途径:一是副职晋升正职,要价四万;二是新提副职要价三万;三是平级调整要价两万;四是保持现状,要价一万;五是在乡镇⼲部回城要价一万,六是大生学进机关吃县财政工资,要价一万。在项某担任县长和县委记书期间共调整安排⼲部500余人次… 现初步查明,项长经受贿现金300万元,房产折合民人币80多万元,目前此案尚在进一步审理之中。 看了这篇报道,王步凡有些吃惊。西远县是天野十县二区中最穷的一个县,而最穷的县里也能出此巨贪,真让人不可思议。这时赵谦理又向王步凡透露,文史远的子病死了,魏酬情现在正加紧与牛荃闹离婚。牛荃还真有一股牛劲,不光不同意与魏酬情离婚,还把魏酬情与文史远私通的事印成传单到处散发,现在在天野市已经闹得満城风雨了。 王步凡不想就文史远和魏酬情的事多加评论,转移了话题:“这次回去见到叶慕月没有?” 赵谦理有些不⾼兴“她与文史远去省城开会去了。” 赵谦理的话从侧面已经证实文史远与叶慕月的关系已经不太正常了,王步凡不想再谈论这类事情。今天在没有得到魏酬勤被“两规”的消息之前,他还不想到北远县城去。 温优良与叶羡和赵谦理的年龄差不多,他们在一起有说有笑,很谈得来,反倒把王步凡衬托成孤家寡人了。又过了一阵子,温优良邀请叶羡和赵谦理去西河沟洗温泉澡,赵谦理问王步凡:“王记书,你是否也去洗一洗,放松放松?” “你们去吧,我还要等乔记书一个电话。”王步凡说。 赵谦理他们走后,家里只剩下温优兰和王步凡两个人。王步凡就问:“小温,老乐给你介绍的那个对象是⼲什么的?” 温优兰有些羞怯地答道:“是西城区委宣传部的新闻中心主任,叫赵万山,去年老婆在生孩子时死了,大人孩子都没有保住,人还算不错,就是书生气太浓了,像个书呆子。” 王步凡说:“只要人品好就行,过⽇子人品是最重要的,你看现在有钱的男人有几个不拈花惹草,招蜂引蝶的。” 这时候向天歌打来电话,说北远县的魏存信、南天柱和⽩八田都被抓起来了,群众纷纷揭露他们的罪恶行径,看来他们的问题不小,有些事情还牵涉到县长魏酬勤。北远县林业局的局长也反映,在“植树造林工程”中,树苗是魏酬勤联系的,买的树苗是一块钱一棵,回来竟然说是三块钱一棵,仅此一项就贪污一百万元,市委纪已经把魏酬勤“两规”了,正在审查她的问题。 刚通完话,乔织虹又打来电话说:“王记书,魏酬勤已经被市委纪‘两规’,对于北远县的班子问题,那个啥,我的意见还是从市里调个人去北远县任县委记书,让陈玫任县长,把北远县石桥乡的委记书叶慕天提拔为常务副县长吧,文记书亲自找我谈过这个事,我也很为难啊!”王步凡却有自己的想法“乔记书,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我以为调整的幅度太大对北远县的稳定不利,不如让范士林再⼲个一年半载,等北远县稳定了再换人。至于那个叶慕天,搞什么养殖工程弄虚作假,我还想处分他呢,现在又提拔他就不太合适吧?北远县有很多人告他啊!”乔织虹在那边笑着说:“那个啥,你说的稳定问题也很重要,既然这样范士林就暂时不动吧。” 王步凡道:“如果是这样,那就让组织部下来考察公示吧。”话虽这么说,王步凡对叶慕天还是很有看法的。为了避开这个矛盾,等赵谦理他们回来后,王步凡给温优良写了封信让他直接去找陈玫,让陈玫给他安排工作,自己带着叶羡和赵谦理到北远县各乡镇去检查工作组在下边落实“小康战略”重要决策的有关情况。临别他问温优兰:“小温,你什么时候回市里去,不行让叶羡先送你吧。” 温优兰说:“不用,我给赵万山打过电话了,他们新闻中心有车,一会儿就来接我。回来时就是他们的车送的,我没有让赵万山进村。”温优兰说着这话,仍像个新媳妇似的红着脸,偷眼看着王步凡笑。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走了。”王步凡说完和赵谦理、闻过喜走出温优兰的家上了车,小车驶离温寨村。 一星期后陈玫升任北远县的县长,叶慕天升任常务副县长。王步凡在北远县的检查督导工作也结束了,他们准备第二天到南山县去。这天正好是星期六,陈玫在北远县招待所设宴招待王步凡、叶羡、赵谦理和闻过喜,陈玫也只带着秘书温优良。 ⼊席之后,陈玫与王步凡开玩笑“王记书,叶知秋是我的表妹,我应该叫你哥呢,还是应该叫你妹夫?” 王步凡笑道:“陈玫,做官与做老百姓不同,做老百姓你可以随便称呼,在官场上你最好还是不要让人知道咱们的关系为好,不然对你对我都不利。你和老范要团结好,不要再像魏酬勤那样处处和他过不去,范士林也就那样了,早晚是要调走的,至于那个叶慕天,你也不要得罪他,要得罪也让别人去得罪,他的那些烂事我看还没有过去,北远县的群众肯定不会放过他,但是拿掉他还有个时机问题,我的话你明⽩吗?” “陈玫,今晚你应该把范士林和叶慕天都叫来,一起坐坐的。”王步凡说。 陈玫笑着说:“遵命。我这就打电话。”说罢出去了。 这时温优良很殷勤地给王步凡倒満了茶⽔,然后又很拘谨地坐下。王步凡问优良:“工作安排好了吧?” “安排好了,就跟着陈县长当秘书,谢谢您王记书。” 王步凡笑了笑不说话。陈玫从外边进来说:“老范和叶慕天一会儿就到。” 接下来王步凡和陈玫说了一会儿闲话,范士林和叶慕天相伴来到,范士林仍然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叶慕天却紧跑几步双手握住王步凡的手媚态可掬地说:“王记书和陈县长一向对我是非常关心的,今后我一定在陈县长的导领下努力⼲好本职工作,为北远县的经济振兴贡献力量。”叶慕天说这话时全然不顾范士林是什么表情,看来叶慕天在骨子里也瞧不起范士林。 大家坐下之后,王步凡很客气地说:“老范,陈玫是个年轻同志,她虽然有工作热情,但是缺乏工作经验,希望范记书多支持她的工作,你们记书、县长要团结一心,把北远县的事情办好。” 叶慕天奉承道:“陈县长是个开拓型的女⼲部,这一点是北远民人公认的,有陈县长主持府政的工作,北远县的经济肯定会迅速腾飞起来。” 王步凡又说:“作为基层⼲部,爱民要爱到心坎上,民情是最大的政治。你们要记住,以后决不能再搞那些劳民伤财的形象工程,要务实啊。”王步凡见叶慕天脸红了,就没有多说北远县搞花架子工程的事,而是⾼谈阔论起来:“基层⼲部必须认真听取群众的意见和呼声,不但不能伤了老百姓参与经济建设的积极,还要使他们的疾苦有地方诉,意见有地方提,怨气有地方发,要深⼊农村,掌握具体情况,有针对地制订解决农民实际困难的措施,不能老浮在上面脫离群众,不然群众就会不信任我们,甚至会反对我们。过去说县官是⽗⺟官,现在我们说导领是公仆。那么怎么样才是公仆呢?不能只在嘴上说说,应该转变观念,重在行动,要把群众视为⽗⺟,事事处处把民人群众的冷暖安危放在心上,铭刻在脑子里,体现在工作中,这样群众才会拥护我们,府政和群众才会形成合力,才能快步脫贫奔小康。北远县现在还是个贫困县,你们现在的目标还不是奔小康,而是脫贫致富。你们要制订出具体措施,争取在短时间內使贫困人群脫贫,如果让老百姓不能脫贫,怎么说县里的导领也是不称职的。我看工作组中那个石惊天很有头脑,他是市经贸委的办公室主任,军转团级⼲部,人家对贫困县如何脫贫就很有见地,我建议让他当个县长助理,让人家多为北远县的脫贫致富出些点子。”范士林他们都点头同意。 接下来陈玫谈了北远县的脫贫计划,说准备利用省里的专项扶贫开发基金,向贫困户实施“周转羊”扶贫工程,大力号召农户养牛养猪。说到养牛养羊和养猪,叶慕天又来了精神,大谈石拱桥乡在这方面的先进经验。因为陈玫说了养牛养羊的事,王步凡便不想再揭叶慕天的老底,只听他夸夸其谈,不发表个人意见。 吃饭的时候,王步凡想到喝酒打牌能看出人的本那句俗话,就要了酒,范士林不喝酒,陈玫也不多喝酒,王步凡也没让温优良喝,他与叶慕天一对一推杯换盏地喝了起来。等两瓶酒喝完后,叶慕天醉了,信口开河地说:“王记书,你不知道,文史远记书这个人特别讲义气,对人特别关心,要不了几天他就该当长市了,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省里边都承诺他了。我妹妹叶慕月你知道吧?从京北回来那阵子我找到文史远让他帮忙,他承诺把她安排到《天野⽇报》的,后来听说是你给她安排到旅游局去了,这我得感谢你。不过…不过听说她与一个什么姓赵的男孩子谈着恋爱,这事我就不同意,咱…咱是啥人家?处长啊,一个处长岂能嫁个没有职务的穷小子?真是的,这个事情我就坚决不同意。” 王步凡没想到叶慕天会是这么个人,当他大放厥词的时候,幸亏赵谦理没在场,如果在场会很难堪的。王步凡也没有把这种关系说破,看来叶慕天还不知道赵谦理已经当了他的秘书。也许他更不知道妹妹与文史远的关系。通过今晚的喝酒,王步凡对叶慕天更有看法了,他认为这种人是标准的跳梁小丑,最终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王步凡没心思喝酒了,酒席也就不而散。 范士林和叶慕天走后,王步凡把温优良打发出去特意代陈玫:“陈玫,对叶慕天这种人始终要留心。” 第二天叶羡、闻过喜和赵谦理从天野回到北远,王步凡发现赵谦理的表情很沮丧,就问他是否有什么心事,赵谦理说:“我与叶慕月吹了,这个女人她妈的不地道,刚到旅游局就和张局长眉来眼去的,昨天晚上我发现她竟然和文史远一块儿进了宾馆。唉,咱的笼子小,盛不下大鸟,还是各奔前程吧!” 王步凡看着赵谦理伤感的样子就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丈夫何患无,好好工作,将来我保媒给你介绍个对象。” 赵谦理苦笑一下“我并不留恋叶慕月,只是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这种女人有时热情得像火,有时寒冷得像冰,真让人捉摸不透。” 叶羡这时说:“王记书,昨天晚上我到你家里去,见莫妙琴在,说是她要与欧颂结婚了,想请你当证婚人,你不在家,她就邀请嫂子去省城参加他们的婚礼了。” 王步凡有些吃惊地问:“是吗?欧颂的子病得很重,只怕是死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死的?” 叶羡摇头摇没有回答。 王步凡对莫妙琴的印象一直不错,也很同情她的遭遇,现在她能够嫁给欧颂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归宿,只是觉得莫妙琴和温优兰都嫁了离过婚的男人,多多少少有些美中不⾜。 在王步凡准备离开北远县的时候,乔织虹突然打来电话,说让他赶紧回天野去有要事相商。在电话里也没说是什么事情,王步凡只好取消南山县之行回天野。 王步凡进了乔织虹的办公室,发现她的办公室又重新装修了一遍,一改过去的古朴风格,而变成了很时尚很超前的现代风格,屋里的一切用具好像都换了,就连他书写的那幅字也不见了。一个多月没见面,乔织虹现在也开始美容了,给人一种容光焕发的感觉。乔织虹向他问了辛苦,还亲自为他倒了⽔,递了烟,她现在在公开场合也开始菗烟了。 王步凡坐下后,向乔织虹汇报了在西远、北远两个县搞调研的有关情况,并很直慡地说:“乔记书,北远县的叶慕天弄虚作假,本不该提拔的,我看这个人不怎么牢靠啊,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要出问题。” 乔织虹苦笑一下,灭掉烟头说:“那个啥,《天野⽇报》上都揭露了北远县石拱桥乡搞虚假工程的事,你以为我真的想提拔叶慕天,可是那个啥,文史远同志再三跟我说,我也没办法啊,现在⼲工作处处都在搞平衡,我听刘记书说了,文史远同志出任天野市代理长市的事情看来是大势所趋啊,马记书不同意,呼延记书一再坚持,两个人为此还吵了嘴,我看最后说不定又是马记书妥协。因此,我们就不能不给未来的长市一个面子吧?只是刚给了他一个面子,第二个难题又出来了。”乔织虹说罢把最新一期的《河东內参》放在王步凡面前说:“文史远的弟弟文史达是南山县的县长,他以权代法,搞得民怨沸腾,‘政绩’都上內参了,不处分不行,处分了文史远同志不⾼兴。那个啥,刚才文史远同志还在我这里,说不行把北远县的范士林调回来,让文史达到北远县去当记书。我就跟他说文史达的问题还没有查就提拔,让我这个当记书的也很作难啊,因此召回你这个智多星来商量商量。” 王步凡终于明⽩乔织虹的意思了,问道:“乔记书,您的意思对文史达查还是不查?” 乔织虹心里很矛盾地说:“查要得罪文史远,不查没法向南山县民人代,我也作难啊!”“这个事情好办,您就说省委刘记书专门为此打来电话,就说南山县的群众已经告到他那里了,你忘了,刘记书就是咱们南山县的人嘛!” 乔织虹拍一下脑袋说:“哎呀,我怎么把这个事给忘了,还是你王记书点子多。那个啥,这样一来文史远也许就不敢保他的弟弟了,能够保全他自己就不错了。” 王步凡与乔织虹两个人会心地笑了。之后,王步凡说:“乔记书,既然要查,这次就要组织个调查组,我算一个,委纪颜紫雨算一个,再让信访办的主任也参加,这样比较合适些,一旦文史达真的有问题,南山县的县长人选你考虑过没有?” “要撤就把南山的县委记书和县长一齐撤掉。人选现成的有,那个向我看还是让她下去锻炼吧,她还年轻,要重点培养培养。”乔织虹笑着说。 王步凡不知道乔织虹究竟是关心向,还是讨厌向,她这次又把向的事提出来,王步凡就无法反对了,更不知乔织虹是让向下去当县委副记书,还是当副县长,他又不便多问,只好不经意地点了点头。乔织虹和文史远原来是暗斗,现在变成明争了。 也许文史远在某件事情上得罪了乔织虹,乔织虹一再強调南山县的事情要速战速决。王步凡只好答应第二天就到南山县去。下午乔织虹还秘密主持召开了南山县调查小组会议。会上乔织虹強调要及时解决群众反映的热点问题,也是密切联系群众的重要举措。希望调查组到南山县之后把群众反映的问题解决好,不管是什么人,不管他有什么背景,只要他侵害了民人群众的利益,违背了的宗旨,那么他就不配做导领⼲部,有问题的要坚决拿下来,让能够为群众办事,与群众心连心的好⼲部上去… 这次会议是秘密进行的,散会时乔织虹让调查组明天一早就动⾝,并且強调了纪律,任何人不准向当事人透露风声,谁违犯纪律处分谁。 王步凡从乔织虹的讲话中慢慢又品出些味道了,看来决不仅仅是乔织虹和文史远之间有矛盾,说不定刘远超现在和呼延雷也有矛盾了。刘远超是抓组织工作的省委副记书,呼延记书现在频频把手伸向人事任免的领域里来,与刘远超产生矛盾是在所难免的,更何况以乔织虹与刘远超的关系,按刘远超的想法应该给乔织虹配个既听话又能辅佐她的长市,可是他的这个想法连续被呼延雷掐断,他对呼延雷产生反感情绪也是很自然的。另外据省內消息灵通人士透露,省委记书马风疾现在与省委副记书呼延雷的矛盾也公开了。另外呼延雷的妹妹呼延霞现在大肆敛财,已经引起省城老百姓的愤怒,据说省城还流行着一首民谣: 有钱的富婆你是谁? 原来是记书的好妹妹。 河东的财富堆成堆, 不姓国有他姓谁? 西边木子李, 东边是霞妹, 破产企业在哭泣, 下岗职工在流泪! 由此看来呼延兄妹一个弄权,一个敛财,已经达到天怒人怨的地步,这样的⾼官不出问题是偶然的,出问题是必然的。 王步凡觉得乔织虹让自己去查南山县的案子只是河东⾼层斗争的一个序曲,也许更大的暴风雨还在后头,也许查处南山县的事情就是点燃政治大炸爆的导火索。另外听说长省牛耕野已经不可能上班了,呼延雷正准备出任长省,可是凭他在河东的威信只怕有难度。 第二天早上,王步凡正准备带领工作组到南山去,突然接到乔织虹的电话,说原订计划撤销,要他立即到市委去开会。 王步凡不知道事情发生了什么变化,怀着不安的心情来到乔织虹的办公室里,只有乔织虹一个人在,她正看着窗外那些法国梧桐出神,法国梧桐在西风中呻昑着,就像一群有病的老太太在哼唧。乔织虹见王步凡来了,就用手指一下沙发让王步凡坐下,然后自己拖着疲惫的⾝躯也坐在沙发上,把头靠在沙发的靠背上仰着脸叹气,叹了几口气才说:“王记书,是这样的,昨天咱们说好之后,我总觉得牵扯到文史远同志的事情要慎重一些,就给刘记书打了个电话,汇报了这件事。刘记书对我们的行动持反对态度,说河东的情况比较复杂,省里边的斗争决不能让天野的事情当了导火索,那样的后果对咱们天野是很不利的,一旦天野的导领卷进省委⾼层的斗争之中,那么我乔织虹就没有好下场了。那个啥,想想刘记书的话,他还是站得⾼看得远啊!我们天野确实不能当导火索。况且文史远背后还有个文景明啊,唉,害得我夜一没合眼呢。” 乔织虹又说话了“我想了想,还是把文史达调离吧。我初步是这样决定的,让南山县的县委记书调回市里,把范士林调到南山任记书,让文史达到北远县去任县委记书,缓解一下矛盾,让贾正己去南山县当县长,让向到南山县去任常务副县长。” 41半月后的一天,乔织虹样子很悠闲地转到王步凡的办公室里。她平时是很少到副职的办公室里来的,王步凡给她倒⽔,让座,递烟,然后笑着说:“大老板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乔织虹笑道:“王记书到乡下转了一圈儿,竟然把关心导领的优点给转丢了,那个啥,向到南山去当常务副县长了,你也不再给我物⾊个秘书,想让我当光杆司令啊。” 王步凡笑着拍了一下头说:“哎呀!又是下乡又是忙杂事,竟把导领的大事给忘了,要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吧,人要机灵些,可靠些,向是很不错的,但我的原则是给市委记书当秘书不能超过一年,年轻人要求进步,你老让人家给你当秘书,会误了人家的前程。” “导领对人真是关怀备至啊,我得替向谢谢你。”王步凡原以为乔织虹让向下乡是对向有什么看法,现在听乔织虹这么一说,他才知道是自己误解了。他试探地说:“乔记书,其实你来天野时间也不短了,人也悉了,应该自己选个秘书,有合适的人选没有?” 乔织虹想了想说:“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那个啥,你觉得得道山开发办公室那个东方云怎么样?” 听了东方云的名字,王步凡吃了一惊。 王步凡看乔织虹心意已决就说道:“我现在就给东方霞同志打电话。”说罢王步凡当即挂通了东方霞的电话,先问了工地上的事情,然后才说了正事。东方霞在那边犹豫了一阵子才答应让东方云进市委机关。王步凡又给墨海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墨海就跑着来了,见乔织虹也在,就用手习惯地拢一下大背头,又扶一下他的金边眼镜,望着两位记书说:“二位记书有何指示?” 王步凡此时正有一肚子火没处发,就对着墨海很严厉地说道:“老墨,有些事情你这个当秘书长的要考虑得超前一些,不要非等导领代了才去办,比如说乔记书现在没有秘书,这个事儿你考虑过没有?难道这种事情还要我这个抓组织工作记书亲自过问不成?你有点思路不清啊!”墨海一下子脸红了“我…我呢…”他哼唧了老半天说不出话。其实墨海也有墨海的难处,市委记书的秘书向来都是自己选人的,什么时候让他这个秘书长推荐过?现在王步凡这样数落他,使他有点无法回答。 王步凡知道墨海有难言之隐,其实他自己也是有苦难言。乔织虹既然已经选定了秘书,又不明说,绕了半天弯子才说明。以乔织虹的⾝份和地位完全可以下个命令,把东方云调过来,没有必要与他王步凡商量。为了不伤及情面,王步凡又开腔了“老墨,得道山开发办公室的东方云,调过来给乔记书当秘书吧。”他这样一说好像东方云是他选中的而不是乔织虹挑选的。 墨海先是“啊”了一声,惊得半天也没有合上嘴,他没有想到王步凡会选这样一个人来给乔织虹当秘书,但是又不好表示反对,磨蹭了半天才说:“哦,哦,这样也好,也好。” 乔织虹一直不吭声,王步凡只好又说话了“老墨,我已经和得道山开发办主任东方霞同志打过招呼了,你尽快给东方云同志办手续。” 墨海不敢再说什么,转⾝离开了王步凡的办公室。墨海走后,王步凡觉得也没有什么话可与乔织虹说,就一支接一支地菗烟,直到乔织虹觉得无聊时才自己离开。 乔织虹离开了一会儿,墨海又进来了。向王步凡汇报说:“王记书,东方云的事情我已经与组织部部长伊鹤鸣同志涉了,刚说的时候她不太同意,后来我只好说这是乔记书的意思,她才答应了。王记书,你说选什么人不好,怎么会选一个东方云来给市委记书当秘书呢?我知道这是乔织虹的意思。” 王步凡此时心中仍然有气,就抢⽩道:“老墨,你问我我问谁去?政治上的事情玄妙着呢。这年头什么怪事没有?” 墨海仍然站在那里头摇。王步凡觉得刚才的话可能刺伤了墨海,就拉墨海坐下,递给他一支烟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王步凡自己也点了支烟,顿了顿说:“哎,老墨,你说以后见了东方云,我们是叫东主任呢,还是叫东方主任?我记得我上大学时学校里有个讲师姓上官,生学们都叫他上老师。” 墨海想了想说:“这个我也弄不清楚,我想还是叫东方主任吧,咱们的省委副记书叫呼延雷,好像没有听说有人称呼他为呼记书,依此类推应该叫东方主任,哎,这个东方云究竟是啥来历呢?” “来历大着呢,可惜无可奉告啊!”墨海听了王步凡的话长叹道说:“王记书,刚才我到办公室里想了想,自己年纪大了,觉得已经不能适应秘书长这个岗位了,还是退到人大政协去吧?” “老墨,你不是对我刚才的话生气吧?我也被人耍了。” “哪能啊,王记书的为人我能不清楚?难道我心中就没有气?我侍候花瓶真是侍候够了。” “老墨,理解万岁,理解万岁,哪天咱哥俩得喝一杯,好好流一下思想,颇有同感啊!”“王记书,刚才我说的是实话,真的想退二线了。” “即使是实话也得向太后表⽩,得省里批准,你对我说有啥用?我也想到人大政协去,你老墨能做主吗?别忘了你是副厅级,我也是副厅级啊!”“⼲脆,我现在就去跟太后请旨,说不想⼲了,我一天也不想⼲了。”墨海说罢起⾝出去了。王步凡知道墨海是个很固执的人,他自己决定的事儿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墨海走后,林涛繁来了。王步凡很惊喜地与他握着手说:“毕业了?” “毕业了。刚回来乔记书就让我配合组织部的人去考察⼲部,也没有见着你,这不,副长市人选的考核结果出来了,想向你先汇报一下。” 王步凡笑了“老林,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你是副记书,我也是副记书,哪有一个副记书向另一个副记书汇报工作的道理,咱哥俩可别玩虚的,你从央中校回来时我正下乡,也没能给你接风洗尘,我回来你又下去了。” “你抓组织工作,考核⼲部的事情本来应该你去,可乔老板偏偏把这个差使派给我,现在结果出来了,你应该知道一下。” “你老兄又来了,我虽然是抓组织工作的副记书,但是副厅级的任命我能参上言吗?决定权在省委,你应该去向乔记书汇报,然后让她向省委汇报,这个事我也不想听,管他们提拔张三和李四呢,咱们既然左右不了,⼲脆图个清静。最可笑的就是那个范士林,居然也是考察对象,组织部的同志们没有说什么吧?” “可想而知。不说他们了,说说你吧,除了下乡也没有出去走走?” “那次去京北搞个人书法展,本来是要去看你的,乔记书打电话让我回来,文史远出了车祸,匡扶仪同志被杀害,后来又出了个大炸爆案,天野人心惶惶的,再没有走出去过。” “天野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真是不敢想像啊,校校长还专门找我了解情况,在毕业典礼上,他大力提倡实事求是的工作作风,痛斥败腐行为,并且说天野发生的大炸爆案就是官僚主义和败腐行为造成的,要求学员们廉洁奉公,始终把民人群众的利益记在心上…” 王步凡叹道:“央中 导领是英明的,央中的政策也都是很好的,可惜到了下边老是走调。你躲出去清静了半年,我这半年可是在刀尖上过⽇子的,你看,你胖了至少十斤,我可是整整瘦了十斤呢?” 林涛繁观察了一下王步凡的⾝子,眉头一皱说:“是瘦了,⽩头发也多了,你比我大半岁,我现在还没有⽩头发呢,嫂子年轻,我建议你把头发染一下,不然看上去年龄差距有点大。” 王步凡苦笑一下说:“我现在是⾝心瘁啊,哪有那份心情。” 接下来林涛繁讲了在京听到的一些关于上层反败腐的事,列举了几个大败腐分子的名字,还说了他们的问题是如何被发现的,央中又是如何下决心查处他们的,以及在查处时遇到的阻力。当谈到河东省的⾼官时,林繁涛语出惊人:“马风疾肯定要调走,连河东的省人大主任也当不了,到央中也不会安排什么要职,此人的能力威信都不行。呼延雷恐怕要出⿇烦,省里已经有人把他和他妹妹一同告了,他的问题是经不住查的,一查准被判刑。” 王步凡听了林涛繁的话没有接腔,对于上层的事他了解不多,没有发表见解的资格。两个人谈到快十二点,乔织虹打过来电话说中午要给林涛繁接风洗尘,让王步凡去作陪。 中午王步凡和林涛繁来到天道宾馆,乐思蜀把他们引到一个很偏僻的雅间里,乔织虹已经等在那里。吃过饭乔织虹说有事提前走了,王步凡和林繁涛两个人就天野的事情谈得很深,一直谈到下午上班时才离开。 又过了一星期,已是十二月中旬了,王步凡上午到天野汽车厂看了一下,林君正带着设计人员在查看厂房,看来旧厂房大部分都要拆掉,仅仅是一块地⽪可以利用。下午他正在办公室里看报纸,东方云敲门进来了。她长发披肩,⾝体胖了许多,看上去是一种成和丰腴的美。不等东方云说话,王步凡先问:“手续办过来了吧?工作能否适应?” 东方云点点头说:“办过来了,工作还能够应付下来,哪天我得请您王记书的客,我能来市委多亏王记书帮忙。” 王步凡并不想把话说得太明,就打掩护说:“工作需要,工作需要啊!况且你确实是个人才哩。”说罢要给东方云让座。 东方云嗤嗤地一笑说:“什么人才呀,王记书可别拿我开涮,其实我不想来这里。不坐了,乔记书让你过去说点事。” 王步凡不知道乔织虹又有什么指示,急忙离开办公室到乔织虹那去。进了乔织虹的办公室,见屋里烟味很浓,王步凡猜测可能是乔织虹和东方云两个人在菗烟,不然屋里不会烟雾缭绕,有点呛人。看来这个东方云和乔织虹还真有些趣情相投。王步凡坐下后,东方云给王步凡倒了⽔,又给乔织虹的杯里添了⽔,然后才退出去。 王步凡见乔织虹一脸愁容,就知道她又有烦心事了。他不便问,点了支烟菗着,想等乔织虹自己说。 乔织虹点了一支烟,菗着烟说:“王记书,副长市候选人王宜帆、李光源、时运成、张沉、范士林、孔放远和贾正明的考核结果出来了,王宜帆、李光源是优秀,时运成、张沉和孔放远是良好,范士林是基本称职,贾正明是不称职。那个啥,这个结果出人意料啊!范士林是个陪衬品,竟然比贾正明的威信还⾼。” 王步凡倒认为这个结果是公正的,王宜帆和李光源政绩突出,时运成、张沉和孔放远在县里威信⾼,范士林虽然不是开拓型⼲部却没有民愤,而贾正明本⾝就是个投机钻营分子,给他考核个不称职,说明天野市委组织部和林涛繁、伊鹤鸣两位同志还是坚持原则和主持正义的。不过贾正明与乔织虹是同学,他在乔织虹面前从来不议论贾正明的长短。王步凡见乔织虹忧心忡忡的样子,就说:“乔记书,你别忘了省委只是让我们拿一个初步方案,决定权在省委,你要把这个结果及时上报省委,让省委去决定,我们考核的也不一定算数,也许省委会再派人来天野考核的。” “对,对,你说得很有理,副厅级⼲部的任命权在省里,不在我们天野,我们确实不该擅自作主啊!”“二十六⽇就该举办百名老⼲部品尝石榴活动了,今天是十二月十九号了,我建议你尽早去省里向刘记书汇报一下咱们的考核结果,让刘记书最后定夺吧,他是管⼲部的副记书,在省委常委会上还是有发言权的。” 乔织虹有时很聪明,有时也很傻。经王步凡一提醒,像个孩子似的脸上又有了笑容“对,我今天就到省里去。”乔织虹说罢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表,说:“已经下午四点了,我现在就去找刘记书。”说罢她起⾝离开办公室。临别乔织虹又对王步凡说:“对了,北远县和南山县有十几个访上的群众来反映问题,信访办的同志刚才给我打了电话,说他们一定要见我,还是告文史达和叶慕天的,我没有时间,你去接待一下吧。” 王步凡没想到乔织虹又给他塞了个烫手的山芋,人家点名要见市委记书,他这个副记书去了不一定管用。 乔织虹匆匆忙忙走了,王步凡回到办公室给信访办打了个电话,说了乔织虹的意思,并说他半个小时之后去见访上的群众。 过了十几分钟,信访办的人打过来电话说访上的群众听说乔记书去了省里,就准备回去,说等乔记书回来时他们再来。王步凡正不想去见这些人,现在他们自己走了,也省得他去出丑。北远县的群众是告叶慕天的,南山县的群众是告文史达的,这两个人都与文史远有关系,乔织虹在牵扯到文史远的事情上总是岔道绕行… 乔织虹到省城已经是晚上六点半钟了,她与刘远超通了电话,刘远超说自己感冒在家里休息。乔织虹便买了些⽔果,让司机乐乐直接把车开到大河路去。 大河路离省委机关很近,背依大河公园,面朝大河广场,是条东西向很幽静的街道,人们戏称大河路为⾼⼲路,因为河东省四大班子导领大多数住在这条街上,路两边是四季长青的树木,离树二十米就是建筑风格各不相同的公馆小楼。因为省委的家属楼建得最早,现在与人大、府政、政协的家属楼相比就显得有些陈旧。据说省委机关的很多⼲部反映住房条件太差,马风疾就是不表态,于是就有人揣测马风疾的心理,说他是快退了,不求进取,只求太平。马风疾住在大河路九号,自他到河东省任长省开始就住在这里,一住十年再没有换过地方,就是当了省委记书后也没有挪窝。他来的时候省府政的家属院比省委家属院更差,因此他作为省委副记书,住进省委家属院也是顺理成章的,后来呼延雷竭力撺掇,长省牛耕野下决心把省府政家属院的破房子全扒了,盖了新房子,让马风疾搬过去,马风疾没有答应,说在省委这边住习惯了,好的不用搬。刘远超调到省委任组织部长时住进大河路十一号,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换过地方。 乔织虹在省城时就经常到刘远超家里玩,尽管他与刘远超是那种关系,也不知是刘远超的老婆太忠厚,还是这个女人大智若愚,好像从来就没有对自己的丈夫起过疑心,每次见到乔织虹都是笑脸相,妹子长妹子短的叫,因此乔织虹断定,她与刘远超的暖昧关系直到今天那个农村妇女仍然没有察觉出来。 乔织虹来到大河路十一号,这里是治安严密的住宅,经过保安再三询问,又看了她的工作证,才放她进了装有电子开关的防盗铁门,这个院中住了三家,又各自立独成院,来访的客人需要按响被访问住户的门铃,通过对讲机报上自己的姓名,如果主人接见就会通过电子装置为你打开第二道门,你才能够靠近第三道门,如果主人不准备接见你,你本不可能靠近第三道门。乔织虹站在第二道门前时按响了门铃,对讲机里就传出了刘远超老婆那朴实的问话,乔织虹对着对讲机说:“嫂子,我是小乔,来看看你和刘记书。” 对讲机里传出了声音“是妹子呀,你等着我去给你开门。”随着老太婆的话,第二道门开了,乔织虹来到第三道门前不由自主地笑了,那笑容有些神秘莫测。 门开了,刘夫人那张憨厚的脸上挂満了笑容,她一边接住乔织虹手里提着的东西,一边说:“妹子你总是那么客气,每次来都带东西,难怪我家老刘说你会体贴人,是个能走得开的女人。我就不行,来省城这么多年了,谁家我也没去串过门。你猜老刘咋评价我?他说我是女人中的处理品,说你是女人中的精品。我说我咋能跟小乔妹子比,人家是大生学,家国⼲部,我是个农村妇女,处理品就处理品吧,只要你老刘不把我处理掉,我这一辈子就处理在你老刘家了。” 刘远超老婆的话逗得乔织虹咯咯地大笑了一阵子,两个人边往客厅走边说话,乔织虹俯在刘远超老婆的耳朵上说:“嫂子,他对着你故意作你,对着别人可是经常夸你擀的手擀面是全世界一流的,说论吃还是家常饭,论穿还是耝布⾐,知冷知热结发。害得我们一听到手擀面就流口⽔呢。” 刘远超老婆的脸上像开了花,笑着问:“妹子,还没有吃饭吧?嫂子给你擀手擀面去。” “那太好了,我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现在听说手擀面,我这嘴里就又流口⽔了。”说罢故意用手搭了老太婆的肩膀,老太婆一脸的幸福。 进了客厅,见刘远超穿了件大⾐坐在沙发上,脸⾊有些发红,乔织虹急忙上前摸了摸刘远超的额头说:“发着烧呢,用不用看医生?” “不碍事,刚服了感冒药,小乔你坐。” 老太婆也说:“妹子你坐,我去给你做面条去。” 乔织虹说着谢谢,望了望老太婆的背影,又扭头看刘远超,刘远超脸上的笑容也很神秘,那样子就像乔织虹来时在大门外的笑容是一样的。都在笑这个农村妇女忠厚得可笑而又可爱。 乔织虹坐下后,刘远超问:“这么风风火火的来省城有啥事?” 乔织虹娇态万状地说:“来看病号呗!” 刘远超笑道:“别懵我了,说正事吧。” 乔织虹骤然变得很忧虑地说:“这次天野市副长市的人选我们共考核了七个人,李光源、王宜帆是优秀,时运成、张沉和孔放远是良好,范士林是基本称职,贾正明是不称职,你说这事咋办?不行你做做工作,让省委组织部再下去考核一次?总得给贾正明弄个称职吧。本来是让范士林当陪衬品的,结果那个饭桶的威信比贾正明还⾼。” 刘远超很神秘地笑了笑说:“既然贾正明考核了个不称职,就不能用了。你想啊,他在天野威信那么低,一旦用了他,人们会咋评价你我?民意不能不考虑啊,总不能为了一个贾正明让天野的老百姓骂我们俩吧。” “墨海前几天向我提出要到人大去,好像也是本意,不行让范士林当秘书长吧,不过他的能力还不如墨海。” 刘远超头摇说:“调整幅度不要过大,让墨海再⼲一阵子吧,范士林的事往后放放再说。墨海是个酸儒,是个臭嘴蚊子,弄不好就要咬人的,他说去人大你就信?” 乔织虹忽闪着两只大眼睛就像一个中生学在听老师讲课,而且这个老师又是她非常崇拜、非常敬仰的老师。 “小乔啊,想想你到天野后也真不容易,两任长市落马,在省委常委会上呼延雷就提出天野的⼲部调动太频繁,不利于⼲队部伍的稳定,我给你打了掩护,我说欧颂同志没选上是雷佑胤和暴平军在搞小动作。欧颂落选了,雷佑胤和暴平军又出了问题,再加上有些老同志要退下来,不提拔新的⼲部行吗?侯寿山出问题了,总得有人顶上去,一个萝卜一个坑,总不能让⼲部缺员吧,最终马记书肯定了我的看法,说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乔织虹听了刘远超的话不自觉地就流泪了“老大哥,你让我去天野是把我放在铁板上烤啊,太难太难了。‘一〇七惨案’发生后,我就想辞职,虽然组织上没有处分我,我真的不想⼲这个市委记书了。惨案发生后我经常做恶梦,恶梦惊醒之时独对孤灯…唉!” 刘远超叹道:“做人难,做官更难,再难还得⼲下去啊!人世间哪里都存在斗争,任何人都是在斗争中求生存的。你以为省委就平静了?明年省委要换届,我看老马回京北的可能不大,只怕要在河东当人大主任的,杨再成该退了。由于呼延雷的官品人品不怎么样,省內⾼层就出现了一边倒的现象,副记书、副长省们都是站的老马路线,只有一个常务副长省路坦平是从邻省调来的。他不明⽩真相,以为呼延雷是要接任记书的,也许路坦平现在正在做长省梦呢,因此和其他导领就没有什么往来。据我分析,呼延雷当不了省委记书,老马不会向央中推荐他,省里这一帮人又恐怕呼延雷当了记书对他们不利,现在已经动作起来了,正在收集呼延雷的违法违纪事实材料,准备向中委纪反映他的问题。省城有个⽟山寺你知道吧,对了我带你去过的,现在寺里住着一个大道真人,据说这个真人是从天野过来的,在天野叫天道真人,到省城就变成大道真人了。呼延雷经常到⽟山寺向大道真人讨教,这个事被人知道了,就有人说他搞封建信活动。他妹妹呼延霞做事也很出格,⼲部群众意见很大,这些事只怕都要影响到呼延雷的前程。” 乔织虹揷话说:“天道真人在天野的得道山时,呼延雷就与他过从甚密。” 刘远超深邃的双眼中放出不易察觉的寒光“小乔,你提供的这个信息很重要,现在是人大主任杨再成出头和呼延雷作对,老⼲部岳秀山、成大业和井然跟他叫板,老雷子的⽇子并不好过啊!”这时老太婆把手擀面做成了,端出来放在乔织虹面前,笑着说:“妹子,你尝尝,不好吃嫂子再做。” 乔织虹先弯下闻了闻,又吃了一口说:“真香,嫂子,你做的手擀面就是好吃,有什么诀窍吗?” 老太婆笑着说:“面里掺了蛋,这样面条就好吃了。老刘,你也来一碗吧?” 刘远超道:“我没有胃口,你去吧,我和小乔还要谈工作。” 老太婆一脸慈祥地离开了,刘远超又问道:“小乔,你们天野的班子现在怎么样?” 乔织虹一边吃面条一边说:“这怎么说呢,人大主任向天昑你知道,虽然有点傲气,但是他的年龄大了,不会再有什么野心,政协主席廉可法是个死搬教条的人,正气有余,灵活不⾜,官瘾不大,因此他也不会有什么进取心。林涛繁是个没有子的人,他在聪明中蕴含着几分忠厚,是人才但不是奇才。文史远是呼延雷的人,此人和呼延雷一样是个政治人,又是个投机钻营分子,我对他的很多做法看不惯,但是投鼠忌器呀。那个啥,有呼延雷作文史远的靠山,有些时候我就不得不向他妥协。比如他妇情叶慕月的哥哥叶慕天有问题,并且有人告他,我又不得不给他提拔了北远县的常务副县长。再一个就是文史远的弟弟文史达,在南山县搞得乌烟瘴气,把人家一个好端端的私营企业垮了,人家到京北去反映情况,他给人家定了扰共公秩序罪,打进大牢,把人家的腿双都磨折残了。这个事我跟你说过,那个啥,你说要先放他一马,从长计议,我就给他调到北运县去当了县委记书,本想着调离之后会息事宁人,谁知道南山县的人就是咬住他不放,今天我来时还有人在天野信访局告他。” “我家就是南山县的,我知道那个情况。但是对文史达和叶慕天的处理要讲究策略,要等上边有人说话时你再把他们拿下来,你不要轻易表这个态,你一表态就要得罪文史远。看那架式,呼延雷和文景明是非让文史远当天野市的长市不可,一旦文史远当了长市,你们记书、长市不合拍还怎么工作?要顾全大局啊!”“不是说马记书不同意文史远当天野市的长市嘛,好像马记书比较重用王步凡是吧?” “是这样的。可惜王步凡与省导领都是泛泛的上下级关系。我、边关、井右序还有马记书,都赞成让王步凡当长市,可是又没有人不顾一切地站出来为他说话,这种局面是最可怕的。而文史远就不同了,人家有文景明和呼延雷上窜下跳地为其奔走,谁又肯为一个王步凡和呼延雷、文景明撕破脸⽪?哎小乔,你说王步凡这个人究竟怎样,啊?” 乔织虹抬头望着刘远超客厅里那个豪华的顶灯,思考了一阵子说:“这个人有点⾼深莫测。他不贪,工作很有思路,与方方面面的人都能处得来,一些很棘手的问题在他手中能够驾轻就地解决掉,有些问题在我看来已经是‘山穷⽔尽疑无路’了,可是与他一商量,经他一提醒,马上就会出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效果了。说实话,我在很多问题的处理上还真想听听他的意见,那个啥,甚至对他已经产生了依赖心理。总之,这个人太精明了,精明得让人敬佩,又有些想敬而远之的感觉。” 刘远超眉头一皱说:“小乔,你说手下人太精明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个只怕要辨证地看待了。” “说得对。手下人太精明,能驾驭得了,是好事,驾驭不了,就会出⿇烦。你想啊,人的目标往往是短期的,当了组织部长,眼睛就要盯着副记书的位置,当了副记书就会盯着长省的位置,只有当了长省或长市的人,才会盯住记书的位置。王步凡一⽇不当长市,他就不会窥视你市委记书的位置,永远都要和你保持一致,为你所用,一旦当了长市,可能就要出现长市強记书弱的局面了。因此,有些时候你要多依靠林涛繁。” 乔织虹不停地点头,显然刘远超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使她悟出了一些官场秘诀和为官之道,对刘远超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42十二月二十六⽇是天野市举办百叟宴邀请省市老⼲部品尝石榴的⽇子。无雪的冬天不太冷,天野这地方尽刮西北风,沙尘不仅让整个城市笼罩在尘埃之中,就连天空也总是灰蒙蒙的。老人们尽量减少了户外活动,大姑娘小媳妇们上下班都用纱巾蒙了头,尽量减少沙尘对脸蛋的袭击。 一冬无雪,老百姓就说,看,老天爷发怒了,天野烧死了那么多人,这些屈魂冤鬼能不到老天爷那里告状?所以今年不下雪,明年肯定是个灾年。要说也怪,自从天野影视城烧死了二百九十八人的事件发生之后,天野尽出些怪事:从十月到十二月滴⽔未落。大冬天不冷尽刮风。往年的风彻骨的冷,今年的风不沾⾝,不冷。天北县一个农民打井打出个古墓,自己掉下去当即气绝⾝亡,怪!南山县一户农家的⺟牛生了个牛犊长了五条腿,怪!东远县修公路时,平⽩无故山体滑坡,活埋了十三个人,扒出来后一个个七窍流⾎,却没死一个人,怪!东南县一个老⺟生蛋时难产,⺟死了,杀时取出一个蛋竟有三个蛋那么大,怪!西远县建起了运输队,一辆货车平⽩无故地刹车失灵,掉进万丈深渊里,偏偏驾驶员摔掉后挂在半山的一个树桩上,司机毫发无损,怪!于是老百姓就说天野的输气管道炸爆动了龙脉,冬天不下雪却打雷,是不祥之兆。 百叟宴在沙尘飞扬的天气里,在老百姓的议论声中开局了,地点设在天道宾馆贵宾楼的最顶层,临时从餐厅里搬来了十二张大圆桌,每张桌子上坐十个人。左右两边的墙壁上挂着横幅标语:发挥余热为天野经济腾飞建言献策,珍惜财富听河东风流人物谈古论今。这“发挥余热”和“财富”是专指老⼲部而言的。今天这个宴会得到省委马记书的赞赏,他从省里带过来七十来个老⾰命,天野把四九年以前参加工作如今健在的老⼲部全拉上才凑了三十个,其中就有张问天。 十二张圆桌上坐了一百二十个人,每张桌子上都有一位省导领和一位市导领作陪,省委记书马风疾和市委记书乔织虹陪同的那一桌有原省委记书岳秀山,省人大主任杨再成,省政协主席文景明,天野市的导领有原市人大主任边际和李直,原政协主席鞠功等人。王步凡坐的这一桌是省委副记书刘远超、原省人事厅厅长井然,原市人大的两位副主任,市政协的两位副主席等。林涛繁坐的那桌子上有原省政协主席成大业等人。桌子上摆放着⻩里透红的石榴、南山县的***、天北县的梨、东远县的柿子和西远县的大枣。这些东西⾊泽都很鲜,让人看了大开胃口。百叟宴开宴之前,马风疾和乔织虹分别讲了话,马风疾讲话的要点是:老⼲部为⾰命流⾎流汗几十年,已经成为我十分珍贵的财富,新同志要学习老同志不怕流⾎牺牲,为建设新国中立下不朽功勋的⾰命精神,学习他们廉洁奉公的⾼尚情,并把这种可贵精神发扬光大,为落实省委提出的“小康战略”而努力奋斗。乔织虹讲话的要点是:老⼲部是年轻一代学习的榜样,希望老⼲部对天野市的工作多提宝贵意见,发挥余热指导新同志在建设新天野的奋斗历程中少走弯路,多出成绩,使民人群众早⽇过上小康生活。 原省人大主任岳秀山和原省政协主席成大业都八十多岁了,头发银⽩,精神矍铄,他们文化不深,功劳很大,是老一辈⾰命家。 马疾风和乔织虹讲完话让老同志各抒己见,岳秀山先发言。他提议为天野烧死的二百九十八个亡灵默哀三分钟,使百叟宴的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现在在职的员官一般不想提起“一〇七”炸爆案,而老同志对此却耿耿于怀,经常提起。 成大业的发言是别把我当反腐英雄。因为他在挖出原常务副长省远征程这个蛀虫时是立了功的。岳秀山、成大业和边际在一九五七年时被错划了右派,岳秀山调到其他省任省委记书,成大业调到其他省任了副长省,后来当过长省,退二线前两个人都调回河东省只⼲了两年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就退休了。边际在天野再也没有升上去,最后以人大主任的⾝份退休,他当市委记书时是省委常委,因此享受副省级待遇。成大业在省城与远征程住得很近,平时远征程并没有把这个傻乎乎看上去有老年痴呆症的原政协主席放在眼里,而成大业却是个很有心计的人,对远征程的败腐行为一有察觉就给中委纪写信反映他的问题,中委纪派人来一查,远征程果然有问题,于是在老⼲部圈里都说成大业是反腐英雄。成大业在宴会上即席发言时说:“我们已有八十年的奋斗历程,有成绩也犯过错误,现在⽇渐成了,过去強调阶级斗争,我看现在的败腐与反败腐也是一场阶级斗争,因为廉洁者是代表民人利益的,败腐者是代表个人利益的,这就是两个阶级,两条路线的斗争!我们就是要和败腐分子斗争到底,让他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只有铲除败腐,才能固我国基,造福苍生。” 呼延雷坐的那桌都是原省府政和现省政协的导领,其中就有他的妹妹呼延霞,别人对成大业的话还没有表态,呼延霞就先站起来说:“我很赞成成主席的发言,反败腐确实是关系到国计民生,关系到我们生死存亡的大事,我们一定要⾼度重视,一定要旗帜鲜明地反败腐,让败腐分子在我们河东省没有蔵⾝之地。” 省城来的老⼲部大多知道呼延霞的为人,没有人附和她,有些人在脸上反而露出了讥笑。 岳秀山忽然望着乔织虹说:“你们天野的导领今天应该把吴维真和席运含他们请来,他们虽然犯了错误,但是他们也为天野的发展做出过贡献。对人要一分为二啊!”乔织虹听了这话,急忙用征询的目光去望马风疾,马风疾表态说:“这次算了,以后再有聚会别忘了通知他们。”吴维真和席运含都是老记书杨再成提拔的⼲部,他没有表态。平时他一直对别人说,吴维真和席运含是用错了。 原省人大主任岳秀山提到了“一〇七”炸爆案,今天的喜庆聚会就有些变味增调。气氛也有些不协调。边际是坐着轮椅来的,这时他开腔了“天野发生输气管炸爆,一下子烧死了二百九十八人,让人痛心啊,难道这个不合格工程仅仅是雷佑胤和侯寿山失职造成的?在他们的背后还有没有更大的败腐分子?这个问题应该引起我们的深思?现在有些导领处理问题总是就事论事,我看我们应该换一换思维方式才行。是谁支持他们搞败腐的?是谁把败腐分子举荐到导领岗位上的?今后还会不会再有败腐分子边腐边升?这些问题我们都应该去思考。不然今天杀个穿红的,明天判个穿绿的,后天再挖出个穿蓝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天野市把炸爆案的责任都推到雷佑胤⾝上,我看就不客观,为什么有人为侯寿山开脫罪责?很值得我们深思!”边际一动,心脏病又犯了,边关急忙跑到他⾝边从他的口袋里掏出速效救心丸,给他嘴里塞了几粒,他的精神才好了些。边关劝道:“爸,心脏不好,少说为佳,这是医生说的。”边际点了点头。 马风疾听了边关的话有些不⾼兴,好像是针对他而发的感慨,但是他没有说什么。 呼延雷脸⾊灰暗,有些难堪。他为了把宴会的风向扭转一下,他提议让文史远代表天野市府政把天野市发展经济的思路向老⼲部汇报一下,然后让老⼲部建言献策。 文史远今天的精神面貌特别好,穿了一⾝新西装,头发也整了发型,尤其是那条领带扎得特别周正。他十分谦恭地先汇报了开发得道山和天野市的石榴工程,然后才谈到工业、农业方面的事,他讲话的內容归纳起来是一稳定,二开发,三加強。一稳定指保持政局的稳定,二开发指的是得道山和石榴工程,三加強是指农业、工业和旅游业三个方面。 他正讲着话,天道宾馆的大院里就闹起来了,墨海这时气吁吁地从外边跑进来说:“乔记书,不好了,北远县和南山来了一千多个农民访上告状,是来告文史达和叶慕天的,把天道宾馆的大门给堵住了。” 在坐的老⼲部听墨海这么一说,一齐把目光投向乔织虹,把乔织虹看得満面通红。她没想到南山县和北远县的农民会选择这个⽇子来访上,且一来就是一千多人,让她不敢恼怒,又不好下台。她望了一眼刘远超,刘远超用目光向她示意了一下,又把目光落在王步凡⾝上。乔织虹明⽩了刘远超的意思,就很严厉地说:“王步凡同志,你是管⼲部的副记书,文史达和叶慕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向老⼲部们作个解释!” 王步凡吃了一惊,手中的茶杯差点掉在桌子上。他没想到乔织虹会把球踢给他,让他来回答这个问题,并且话语里还带着责备。当初任用文史达和叶慕天时他就提出了异议,可是乔织虹为了和文史远妥协硬是坚持己见,现在好像责任在他了,他既不能出卖乔织虹,还必须把文史达和叶慕天存在的问题说清楚,所以他⼲脆不说他们提拔的经过,只说他们所犯的错误… 岳秀山听了王步凡的话把桌子一拍说:“都啥年月了,还搞这种坑国害民的浮夸风,上边三令五申,府政不能⼲预企业经营,你们是怎么搞的,你们把央中的精神贯彻到哪里去了?”岳秀山当年就是因为反对“浮夸风”被打倒的,现在又要与“浮夸风”斗争了。 成大业也很愤怒地拍着桌子说:“大跃进的幽灵竟然又在你们天野复现了,啊?既然叶慕天在石拱桥乡任委记书时就有问题,是谁把他提拔为北远县常务副县长的?文史达在南山县当县长时就有这么严重的问题,又是谁把他提拔到北远县去当县委记书的?啊?这种现象正常吗?你们天野市委就是这样用⼲部的?简直是黑⽩不分,是非颠倒,小乔你说说两个人的后台是谁?是你吗?”乔织虹窘得満脸通红,一时说不出话。 文史远听了这话如坐针毡,脸⾊特别灰暗。 呼延雷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慢慢地在品尝石榴。 马风疾这时很严肃地说:“我建议你们市委现在就去人宣布将文史达和叶慕天撒职查办,并且要把问题一查到底,必须严肃处理。” 乔织虹又望着王步凡说:“步凡同志,你和江融河、颜紫雨、伊鹤鸣三位同志现在分头去南山县和北远县吧,要按照马记书的批示办,对文史达和叶慕天⾝上存在的问题要一查到底,并将处理结果上报省委。” 王步凡、颜紫雨、江融河和伊鹤鸣离开座位出去了,到了天道宾馆大院里,见了那些访上的群众,王步凡就大声说:“乡亲们,都回去吧,省委马记书已经下令将文史达和叶慕天撤职查办,我们现在就到南山和北远县调查问题,并宣布撤销文史达和叶慕天的职务,你们的损失也将如数赔偿,请相信组织上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南山和北远县的农民听了王步凡这话,不再闹了,只是一时还不肯散去,他们并不相信王步凡的话是真的。 王步凡又说:“我们将分为两组,一组到北远县去,一组到南山县去,让颜记书和江部长带人到南山县去,彻底查清文史达以权代法的错误行径,我和伊部长到北远县去落实叶慕天的问题,乡亲们!放心吧!你们反映的问题一定会得到彻底解决的。” 访上的群众仍然站着不动,王步凡和颜紫雨兵分两路出发了,群众看这次市委动了真格,才慢慢地离开。 乔织虹精心组织的百叟宴就在这种不和协的气氛中结束了,她本来是想让老⼲部们建言献策,甚至企盼老⼲部们说她这个市委记书⼲得好,为将来的提升铺铺路,谁知弄巧成拙,适得其反。在送老⼲部们离开天野的时候,她止不住泪流満面,和每一位老⼲部握手告别的时候总要说声对不起。马风疾临上车语重心长地说:“小乔同志,天野这副担子很重,你又是个女同志,你如果感到庒力太大,真不行省委就考虑一下你的调动问题,我这也是为你好啊。” 乔织虹是个要強的人,她不想不明不⽩地离开天野,她很自信,自信自己能把天野的事情办好,只是长市人选还没有定下来,她有些担心。“马记书,我自信我能把工作做好。在此我说句不该说的话,省委在给天野选配长市这个问题上也负有责任啊,怎么老是选派政治上不可靠,民人群众不信任的人来当长市呢?说句心里话,如果天野的长市是王步凡或林涛繁这样的同志,也许很多事情就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马风疾叹道:“小乔你的话也不能说没有道理,可是,王步凡同志的资历浅,省委常委会上也不是我一个说了算,这个事以后再说吧,既然你决心留下来,就一定要把天野的事情办好,不能再出问题了。” 乔织虹本来还想说点什么,马风疾已经关了车门,奔驰车已经启动,她只有望着尾灯发呆。这时她又想起那天刘远超与她说的话:副手的能力太強,一把手就不好当了。后悔不该在马风疾面前提出让王步凡或林涛繁当长市的事。 刘远超知道乔织虹今天受了委屈,晚上没有走,吃晚饭时是他和乔织虹两个人在一起吃的。乔织虹流着泪说:“本来是好意,谁知道好心当了驴肝肺,今天真让人下不来台。这些老家伙真难侍候啊,以后再也不搞这类活动了。” 刘远超道:“百叟宴的事如果你先向我说,我会劝你不要这么做。老⼲部们的脾气你还不知道?看问题爱挑刺,说起话来爱摆老资格,你又不能不装出尊敬老同志的样子。本⾝这就是一步臭棋啊!可惜你是先向马记书汇报这个事的,他表态支持,我就不好说话了。不过今天马记书表态让撤了文史达和叶慕天的职务,也算是驳了文史远和呼延雷的面子,坏事变好事,我想文史远如果识趣,他以后在你面前也会收敛一些。” 乔织虹知道刘远超的话蕴含着一些政治哲理,但她仍为今天的事感到憋气,饭也无心吃,一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样子。 刘远超为了让乔织虹开心,就说:“不要为今天的事再生气了,官场上这种事情很常见,也很正常。你以为马风疾的⽇子好过,九九重节的时候,省委组织了一次老⼲部座谈会,在会上老⼲部一个个大发牢,有的说河东的班子不团结影响了经济建设的进程,有的说省委作风不主民,在任用⼲部上犯了任人唯亲和埋没人才的错误,有的⼲脆把予头直指马风疾和呼延雷,说马风疾软弱无能,不堪大任,说呼延雷作风霸道,不尊重老同志。害得他们当面认错,背后骂娘,他们的⽇子比你还难过。据说有些老同志正私下串联要向央中反映河东存在的问题。唉!咱不说这些了,今晚你叫上贾正明,咱们⿇将,解解心焦。” … 王步凡在去北远县的时候,他说要到西远县双虎乡十字坡村去看看希望小学,让伊鹤鸣带人去北远县宣布撤销文史达和叶慕天的职务,然后让文史达和叶慕天到天野市委纪去接受审查。还強调让伊鹤鸣留下来查处叶慕天的问题,说他可能要到第二天才能到北远县去。 王步凡正在十字坡希望小学工地上察看施工情况,接到省委秘书长边关的电话,说他今晚不走了,就住在老⽗亲那里,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见见面。王步凡听了边关的话,知道他肯定有什么话要说,赶紧说自己已经在回天野的路上了,一个小时后就到天野。 一个小时后,王步凡来到边际家里时,见边关、井右序、井然和张问天都在。握手寒暄了几句就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天在宴席上他是准备向各位导领敬酒问好的,可惜中途被乔织虹指派走了,也不知宴会最后是如何散席的。 王步凡刚坐下,边际说话了:“我看步凡这孩子不错,工作有思路,敢于讲真话,咱们就需要这样的⼲部啊!”井然道:“是啊,现在敢于讲真话的人太少了,步凡,今天在宴席上讲的话受到老同志的普遍称赞,岳秀山和成大业都说他们回去后要举荐步凡当天野市的长市。哎!要说也真是怪了,为步凡当长市的事我跟刘远超说过,他答应向马风疾推荐,可就是不见动静。” 张问天摇着头说:“你们两位老兄的话我却不敢苟同,今天步凡在宴席上说的话,正好犯了弹打出头鸟的大忌,天野的情况省导领会不清楚?乔织虹会不清楚?可是文史达和叶慕天的事偏偏是从他王步凡嘴里说出来的,不这样做也许还有当长市的可能,这样一做只怕是当不了长市的。” 井右序叹道:“张叔的话很有道理啊,我和边秘书长也向马记书推荐过步凡,可他总是不明确表态。” 井然很气愤地说:“右序,你这是什么话,共产的天下又不是某个导领人的天下,怎么能埋没人才呢?刘远超是我推荐上去的人,难道他会是个…” “爸,现在与您当政的时候不一样了,你推荐了刘远超,刘远超现在买你的账吗?他都一年没有去看过您了吧?人家现在老往京北跑呢。呼延雷当年是杨再成推荐下去当平州市委副记书的,当了常务副长省后就再也没有看过杨主任,人家现在是省委副记书,只怕连杨主任的家门都摸不到了。”井右序说这话时一脸的不平之⾊。 井然道:“我推荐人家从来就没有想着让人家报答我,荐贤为,并不是为私啊!”“您荐贤为,可您知道人家呼延雷现在可是一心为私的,先举荐了个侯寿山当天野市的长市,后来又举荐文史远当天野的长市,因为马记书不同意,两个人在常委会上差点闹翻,马记书又是个关键时刻不直杆的人,我看天野的长市早晚是文史远的。据省城的人说,侯寿山既给呼延雷弄房子,又给呼延雷弄子婊,文史远是又给呼延雷弄子婊,又给呼延雷弄票子,您说呼延雷贤吗?现在杨主任对他意见大着呢!” “右序,你讲话怎么这么没有原则,这些事情你都落实了吗?是真是假?是真你就有责任举报,是假就不能说。再说內不是实行主民吗,有些事情你们如果不同意可以在常委会上持反对态度嘛!在主民生活会上可以批评与自我批评嘛!” “哎呀老爸,您怎么会不知道河东的现状呢,总共九个常委,现在有四个是站在呼延雷立场上的,刘远超又是个滑头,始终保持中立,马风疾和呼延雷两个人的话他都听,谁的话对他有利他就站在谁的一边。比如上次在常委会上确定天野市的长市,我和边秘书长推荐了王步凡,呼延雷提了文史远的名,结果刘远超投了弃权票,马风疾也投了弃权票,王步凡只得了两票,而文史远得了五票,因为记书投了弃权票,文史远的事情才没有定下来,您说这正常吗?可现状就是如此啊!至于主民生活会已经两年没有开过了。” 边际听了井右序的话有些生气,望着井然说:“老井,你说河东目前的现状正常吗?针对天野烧死二百九十八人的事,我想上书央中反映呼延雷在任用⼲部上所犯的错误,可是我这个宝贝儿子说不让我瞎掺和,你说我这叫瞎掺和吗?我虽然老了,但我还是一个老员老⼲部吧,我还有权力向央中反映问题。可惜我这腿走不动了,不然我就到国全人大找咱的老上级去,河东再不能让他们这样胡搞了。当年我们带领民人群众出生⼊死打下江山,决不能眼看着葬送在庸才和败家子手中!” 井然很感动地说:“老哥哥,你放心,明年舂暖花开的时候,我陪你去京北走一趟,省里有几个老同志也想进京呢,天下事难不倒共产员,别说几个败腐分子了,咱们卖卖老,拿出当闹年⾰命的⼲劲,我就不信扳不倒那些庸官和蛀虫。” 边际拍拍腿说:“但愿我这⾝子骨还能陪你去京北,我这里可是有证据的,是两个小姑娘写给我的揭发信,她们说整个天野市他们就相信我这个老共产员,是关于侯寿山和呼延雷之间权钱⾊易的丑闻,还有照片和录音带呢。” 大家听了边际的话都很吃惊,一齐把目光注向他。他望着陈旧的天花板,泪就流下来了。“我知道目前反败腐的严峻形势,我们⾰命几十年,推翻了庒在民人群众头上的三座大山,决不能再有新的大山来欺庒民人群众!在去见⽑主席他老人家之前,不能带着遗憾走啊,一旦见了⽑主席,他老人家要是说小边啊,你的⾰命意志是不是到死都是坚定的?我一定得理直气壮地说:报告⽑主席,小边的意志永远都没有改变,⾎永远是热的,眼睛永远是亮的,没有愧对共产员的称号。” 边际的话题太沉重了,边关流了眼泪。井然笑着说:“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数百年。老边,现在改⾰开放的主流是好的,败腐分子毕竟是少数,要相信我们的一定会完善自己,把败腐毒瘤铲除掉。” 边际也很有感慨地说:“老井啊,古人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我就是这个格啊,要不然五七年会和岳秀山、成大业被定为‘岳成边’反⾰命集团?我的眼里就是不下沙子啊,改⾰开放的成绩令我奋兴,败腐的危害令我忧心,我是容不得败腐分子胡作非为啊!你老弟就比我強,斗争能讲究策略,五七年就没有受到害迫,而我为此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 “老哥哥,五七年我逃过了一劫,可十年动我并没有幸免啊,我被遣送到农场劳动改造了三年你忘了?你比我出来工作得早,你不是还到农场去看过我吗?你老兄说得对,共产人到死,骨头都不能软,心灵都不能暗,鲜⾎都不能变⾊!即使见了⽑主席,我们还是他老人家的好战士,决不能让他说我们是立场不坚定的墙头草。” 边际点着头,已经老泪纵横了。 边关急忙说:“井叔,咱们今晚的话题是不是太沉重了,换个话题吧?我老爸的⾝体不好。” “对,换个话题,咱们应该谈谈步凡的事。”井然望着张问天和王步凡说。 边际咳了两声说:“要想打鬼借助钟馗,要想事成借助东风。步凡的事我看只有等河东上层的事情解决之后才有希望,要不然咱们就进京告状!” 43十二月二十九⽇,王步凡本想着叶知秋回天南老家看女儿凡秋会回来,谁知没有回来。他因为无聊就在办公室里看报纸。报纸上也没有什么新东西,除了新闻之外,最让他注意的就是又有几个贪官被揪出来了。看完报纸,他见办公桌上有一封举报信,就拆开看,举报信竟然是魏酬情举报丈夫牛荃的,题目是《请看如此龌龊的环保局长》。 尊敬的导领: 作为一名共产员,作为一名尚有良知的家国⼲部,我现在勇敢地站出来揭露我的丈夫牛荃的卑鄙行径和龌龊人生。 我的丈夫牛荃生于1949年,现年52岁,家住北远县双虎乡十字坡村,1960年参加工作,先后任双虎乡⼲部、副乡长,后任石拱桥乡乡长、委记书,1988年调任西远县副县长,后任县长,县委记书。我与牛荃相识是他当县长的时候,那时候我大学毕业分配到西远县府政办公室当秘书,在一个星期天的晚上,我加班,牛荃也没有回家,他以谈心为由将我骗至他的办公室里強行奷污了我,后来我孕怀了,他与他的农村媳妇离婚娶了我(我孕怀的孩子在出生时夭折,我因子宮大出⾎将子宮摘除,已无生育能力)。与牛荃结婚后,他利用手中的权力将我调到市统战部工作(调动我的工作时牛已是西远的县委记书)。 1995年牛荃调任天野市环保局局长,从第二年开始牛荃就成了上级管不到,同级管不了,下级不敢管,独霸一方的“诸侯”1996年天野市治理南河的污染情况,这项造福于民、影响深远的工程,竟成了牛荃捞取好处的淘金河,他将清淤和护砌河堤的工程承包给郑清源,郑清源一次给牛荃送了50万元现金,他背着我将50万元分别以前所生的子女牛奋蹄和牛耕勤的名义存⼊行银(存折牛奋蹄和牛耕勤各持一个,每人25万元)。1999年,天野市治理西郊湖的污染问题,牛荃将工程承包给买万通,买万通一次给牛荃送现金35万元,现在存折在我家的险保柜中。 我作为一个正直的人,在此不得不严正指出,善于伪装,是贪官的共同特点。牛荃平时张口廉洁从政,闭口勤政为民,而他真的廉政吗?郑清源承包的工程不合格,验收时给牛荃送了30万元,就合格了。买万通承包的工程又是不合格,他给牛荃送了15万元,也合格了,赃款现在就存放在我家的险保柜里。面对牛荃的贪污受贿行径,我规劝过,痛斥过,可他就是改不了贪利忘义的恶习。我在良知与名利的思想斗争中煎熬了整整5年,现在我终于想通了,不揪出败腐分子,国无宁⽇,民不聊生。贪官利用职权为子女和亲属谋取私利,最终导致毁家亡⾝的事例不胜枚举,牛荃就是一例。我如果不站出来揭发贪官,必然会有一天要祸及自⾝,我要与牛荃一刀两断,划清界限,我还要求组织上批准我和牛荃离婚,只有这样,我的良心才能安生,我才能对得起的培养和民人的重托… 王步凡没有把揭发信看完就笑了。牛荃贪污与否他不清楚,而魏酬情搞的这一手可真叫绝。她分明是急于与牛荃离婚嫁给文史远,可能牛荃死不离婚,把魏酬情急了,就采取了这种大义灭亲的举措,如此这般,既能达到离婚的目的,又能使自己落个反贪英雄的好名声,可谓一箭双雕。更让王步凡想笑的是“请组织上批准我和牛荃离婚”一句话,以前是有过组织上包办婚姻的事,现在都啥年月了,组织上还能去管你离婚不离婚的个人私事?魏酬情这个乖卖得也太大了。 王步凡估计这样的信乔织虹和颜紫雨那里肯定也收到了,这种署了名的揭发信,有关部门是必须查处的,他拿了信出门想去找乔织虹,走到走廊上才想起是星期六,乔织虹回省城了。乔织虹把⽔涟和⽔漪都放在天野,自己星期天总回省城,也不知那两个小姑娘星期天是怎么过的。 王步凡正看着揭发信,突然电话响了,他一接是温优兰打来的“叔,我与俺婶子说的事她与你说没有?”王步凡有些茫然地问:“什么事?她回天南去了,昨晚没有回来,她没有跟我说呢。”温优兰在那边迟迟疑疑没有开口,王步凡急了,问:“什么事情?你快说吧。” 温优兰这才小声说:“今天我和赵万山结婚,想请王记书当主婚人,不知可不可以。” 王步凡想了想说:“小温,我当主婚人不太合适,还是让乐思蜀当主婚人吧,我去祝贺,在哪家店酒里?” 温优兰说:“在吴维真的店酒里,是我通知乐经理,还是您通知?” “我通知吧。” “那好,我们十点钟婚礼开始,现在已经九点了,我们等着您。” “我们马上就过去。”王步凡等温优兰挂了电话他仍拿着电话在出神,说不清心里是喜是忧。过了一会儿,他才给乐思蜀打了电话,说明情况,乐思蜀说他马上过来接他。 王步凡到镜子前整了整⾐服才离开办公室。 来到楼下,一上车,乐思蜀一脚油门小车就飞出了天野市委。 到了吴维真的店酒,等乐思蜀把车停稳,王步凡刚下车,温优兰就挽着一个戴眼镜的人站到他面前了,温优兰叫了叔,又对赵万山说:“这是王记书,王叔。” 赵万山有些书呆子气,看上去比王步凡小不了几岁,听温优兰叫王叔,他拉住王步凡的手也叫起了叔。王步凡心里有些不自在,也没法不让他叫。温优兰今天化了妆,是一副新娘子打扮,看上去益发光彩照人。王步凡说:“小温,我把主婚人给你带来了,老乐是你的直接上司,你可别得罪他,这风光的事情得让他⼲,不然小心他给你穿小鞋。” 赵万山听王步凡这么一说,急忙又去跟乐思蜀握手,然后把他们往洒店里请。 乐思蜀去忙他的事了,王步凡被请到秋菊阁中,进去一看坐的都是女人。他正想退出来,听见有人叫王叔,他仔细一看是莫妙琴,就又折了回来。在座的有东方云、东方霞、吴丽花。听莫妙琴叫了叔叔,吴丽华也叫了叔叔,东方云和东方霞与王步凡在海南旅游时就认识,现在东方霞是得道山开发办公室的主任,东方云是乔织虹的秘书。今天来参加赵万山婚礼的人王步凡大都不认识,温优兰把他和这些女子安排在一起,看来事先也是经过考虑的。王步凡这时掏出五百块钱递给莫妙琴说:“小莫,你帮我去行个礼吧,要记你婶子的名字,不要记我的名字。”莫妙琴点点头接了钱出去了。 吴丽华原来是一副道姑打扮,自从还俗到得道山办公室工作后才蓄了长发,现在长发飘逸,看上去很漂亮。王步凡本想问一下吴丽华的工作情况和个人问题,问了怕她伤心,就没有问,更何况东方云和东方霞也在,她们现在都是过着浮萍般的生活,谈论个人问题不太合适。 莫妙琴回来后,东方霞突然说:“王记书,我想向您讨教个问题?” 王步凡笑道:“谈不上讨教,有话你就直说吧。” 东方霞笑着说:“西方人动不动就用手按着《圣经》发誓,你说他们发过的誓起作用吗?他们是否就真的说了真话,是否不会违背誓言?前几天咱们省某市有位长市面对国旗宣誓就职,还振振有词地说要不负和民人的重托,忠于职守,求真务实,谁知仅过了半月时间,他就因以前的贪污行为败露被‘两规’了,这些人说的话是真话是假话?” 王步凡没想到东方霞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就用近乎外语言的话回答她“是真话的就是真话,是假话的就是假话,有些当时说的时候是真话,有些当时就是假话。” “为什么那位长市本⾝就有问题还当了长市,还能够把假话说得如此动听呢?” “那位长市在当长市前,可能罪行没有败露,因此就蒙骗了人大代表的眼睛,当他的罪行败露时,不是已经受到法律的严惩了吗?” “王记书,请问是人大代表的权力大,还是组织的权力大?再请问什么人可以反败腐,什么样的人没有资格反败腐?” 王步凡笑道:“看来今天东方姐小是要考我啊,什么人都可以反败腐,国中十三亿民人谁都可以反败腐,谁都有资格反败腐,包括你东方霞同志。至于你问的第一个问题,我的回答是人大和组织的权力都很大。” 东方霞也笑道:“我可不敢考记书大人。那么反败腐有固定的形式吗?什么样的形式最好?什么样的形式不好?” 王步凡沉思片刻“这个就不好说了,各人有各人的情况,各人有各人的处境。比方有些人披坚执锐地反败腐,不怕打击报复,不怕牺牲生命,甚至不怕坐牢,这是一种形式。匡扶仪为反败腐牺牲了,天南县的宣传部长赵稳芝为反败腐坐过牢。有些是通过写信反映问题的,最终把败腐分子扳倒了。有些是暗中掌握了败腐分子的犯罪证据,然后一举将败腐分子置于死地的…不管采用什么方式,我认为反败腐是公民的权利和义务,也是十分光荣的职责。”王步凡说着这话已经意识到东方霞的话中有话,但他弄不清楚东方霞是不是也想当反败腐英雄。 东方霞话锋一转说:“王记书,假若你面对败腐分子,你会采取什么样的反败腐形式?” 王步凡一时被问住了“这个…因为我没有⾝临其境,也没有掌握败腐分子的证据,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旦遇到败腐分子,我肯定要和他们斗争到底的,每一种方式我都可能会使用。” 东方霞这时一脸神秘地望着王步凡,望了一会儿说:“王记书,我看您有点像多面人。” 王步凡听了东方霞的话吃了一惊,不知这个女人今天为什么会拿他开涮,于是就搪塞着说:“既然东方姐小把我比作多面人,我看多面人是个中词吧,不十全十美,也不算十恶不赦,现在不坏的官也很难得啊!以我看多面人总比坏人好吧。” 东方霞笑了起来“王记书,冒犯了,我看您就是个不错的多面人,真的。” 王步凡无言以对,他⾝为市委副记书,张口闭口都要讲一些很有原则的话,可是太有原则的话他也不想在东方霞面前说。到目前为止,对东方姐妹的所作所为他还难以确切地下定义,说她们是坏人吧,她们不办坏事,尽办善事;说她们是好人吧,她们专傍大权或大款,这样的人很难让人说她们是好人,又不能说她们是坏人。要说她们心理态变吧,她们不报复社会,专门在败腐分子上捅刀子;要说她报复当官者吧,她们从来不伤害廉洁奉公的员官。王步凡在没有摸清东方姐妹的底牌之前,在她们面前只能讲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温优兰的婚礼开始了,莫妙琴和吴丽华要去当伴娘。屋里只剩下王步凡和东方姐妹三个人。 东方云冷不丁地说:“王记书,也许在您眼里我们姐妹两个的人生轨迹是错误的,也许你很鄙视我们,但是您不得不承认现实,是现实着我们成为今天这个样子的,谁不想有个幸福的家庭?谁不想做个贤良⺟?可是这些对于我们似乎太遥远了,我们很羡慕小莫和小温呢!王记书,幸福生活我们得不到,您说像我们这样的人能不能成为反败腐的英雄?” 王步凡听了东方云的话脸⾊凝重地说:“首先声明,我王步凡从来没有瞧不起你们,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前段时间《天野⽇报》报道的两个‘爱心妹’,其中一个就是你东方云,当然也包括你的妹妹东方霞,你们的行为很⾼尚,下岗职工很感你们,我也很敬佩你们。至于你说的反腐英雄一事,我的想法是,反败腐是公民的职责,为了祖国的明天,为了民人的幸福,咱们有这个义务啊,自己做到心中无愧就行,英雄不英雄只怕在其次了。” 东方云点点头说:“我们确实是‘爱心妹’,可是一旦有人知道是我们捐的钱,他们会不会说那钱太脏了?会不会还把‘爱心妹’看得那么⾼尚?” 王步凡沉默良久,慨然叹道:“还是把‘爱心妹’美好的形象永远留在天野民人的心目中吧,何必非要揭掉面纱呢,其实朦胧也是一种美,比⾚裸裸要含蓄、要⾼雅。” 东方霞叹道:“王记书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我们想好了,再过半年时间,我们姐妹就要到其他地方去谋生了,想换一个新环境,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去,想开始新的生活,得到我们应该得到的幸福。” 王步凡不知道东方霞为什么把去南方的时间定在半年后,正在惑间,外边鞭炮齐鸣,温优兰的新婚仪式开始了,三个人谁也没有出去看,东方姐妹一脸沉重,王步凡酸楚,他仍然弄不清楚自己对温优兰的结婚是喜是悲。他忽然想起今年七月省委要换届,六月份估计就要有些动作了,东方霞说他们六月份要到其他地方去,看来她并不打算长期依靠呼延雷这棵大树。此时王步凡再看东方霞,就不觉得她很神秘了。 温优兰婚礼的仪式进行完毕之后,随着莫妙琴和吴丽华进来了两个人,王步凡一看是吴维真和李直,就赶紧起⾝与他们握手,王步凡让李直坐上座,李直让吴维真坐上座,吴维真又让王步凡坐上座,因王步凡在两位老记书面前始终不肯坐上座,只好让上座空着。 大家坐下后,吴维真说:“在天野,论政绩,论口碑王记书是最好的,可惜省里的人就是不能发现人才,重用人才。” 王步凡笑着摇了头摇,没有正面回答。 李直也说:“文史远可没有步凡工作能力強,也没有步凡务实,可人家就是能走上层路线,依我看天野的长市只有步凡⼲着最合适,可惜上边不识金香⽟啊。唉,我也知道步凡上边没人!要不要我向省委副记书呼延雷推荐推荐,或者带上你去拜访一下他?” 王步凡知道李直与吴维真有经济利益关系,李直与呼延雷的妹妹呼延霞是经济伙伴关系,他们的谈话极有可能是要试探王步凡,王步凡还没有到“有病求医”的地步,于是说:“老记书,凭我的能力,凭我的资历,能⼲好市委副记书就不错了,长市我是⼲不了的,我没有文史远同志的能力強,也没有他的脑子灵活,他⼲长市才是最合适的人选,我是个不求上进的人。” 王步凡回到市委有些微醉,在办公室里休息到三点半被机手的振铃声惊醒,他一接是舒袖打来的电话,说是她⽗亲去世了,明天要火化,问王步凡回来不回来参加葬礼。听了舒袖的话王步凡迟疑了一阵子才答应回去。舒袖是天北县县委记书时运成的子,王步凡前舒慡的妹妹。时运成是王步凡大学的同学,两个人关系很好,王步凡当天南孔庙镇委记书时时运成是镇长,王步凡升任天南县委记书后时运成当了孔庙的委记书,因他与天北县委记书⽩无尘是老乡,两个人关系又好,他就到天北县去发展,先当副县长,后来又当县长,⽩无尘调到市里后他接任县委记书,舒慡和王步凡离婚后带着女儿含嫣过,一直没有再结婚,舒慡的⽗亲是个老教师,当初对王步凡很关心,在他们生活紧张的⽇子里,老人家总是贴补他们的生活,后来舒慡和王步凡闹离婚,老人家并没有⼲涉。有一次在天南县城碰到老人,王步凡特意请他吃了饭,谈到他与舒慡离婚的事时,老人家老泪纵横地说:“舒慡从小就⿇,她落到这一步,是她的错,我不怪你,但孩子是你的亲骨⾁,你要好好培养他们,不要因为⽗⺟离婚而殃及儿女。” 听了老人的话,王步凡心里很不好受,儿子含愈在京北上大学,生活上王步凡从来没让他作过难,女儿含嫣与舒慡生活在一起,每年王步凡都要通过舒袖转过去几千元钱贴补他们⺟女的生活,女儿的学习不太好,考天南中一时差几分,按规定要一万两千块钱,王步凡亲自带着女儿去钱,校长于余是王步凡一手提拔起来的,说要免了这一万两千元钱,王步凡不依,说不能破坏学校的规定。事后于余只收了两千块钱,退给含嫣一万元,舒慡让含嫣给王步凡打了个电话,让他回去取钱,王步凡说让她把一万块钱留下作为三年⾼中的学杂费。 在办公室里仍然闲得无聊,王步凡就想起了向,他想打电话问一下向在下边的情况,向的机手无法接通,他只好给赵谦理打了个电话,讲了一下贾正己这个人的人品和官品,说他忘记告诉向了,让赵谦理去南山县见一下向,把他的意思转达给向,让向在与贾正己打道时看住自己的门。另外让赵谦理了解一下颜紫雨在南山县处理石三金一案的最新情况,看问题得到解决没有。王步凡让赵谦理去见向的实真目的是想让两个年轻人多接触接触。乔织虹爱当红娘,前几天,曾经说过给向介绍对象,王步凡当时很委婉地拒绝了,说向正和别人谈着,大人们不便揷手这个事,乔织虹就没再说什么。王步凡怕乔织虹问向,他把乔织虹作媒的事告诉了向,向向他透露出对赵谦理的印象不错,因此王步凡才这样安排。 与赵谦理通完电话,王步凡觉得还是趁星期天回天南一趟比较合适,就来到楼下,叶羡已经把小车开到他的跟前,他上车后说:“走,去一趟天南孔庙的舒堂村,含愈的外公去世了,我去吊个丧。” 叶羡说:“按照咱们这里的习惯,应该拿些香烟去,空手去了不太好。” 王步凡说:“那你就顺便往市烟草公司的门市上拐一下,捎点烟吧。” 等到了市烟草公司的门市上,王步凡给叶羡掏钱,叶羡说:“你口袋里不能没有钱,咱这里的风俗兴在办丧事的时候闹女婿,烟钱先欠着他们吧,回头我再送来。”王步凡觉得叶羡的话有道理,就没有坚持己见。 叶羡下车后一边往门市里走,一边打电话,他进到门市里边又久久没有出来,这时敬伟业从一辆车里钻了出来,去门市里转了一圈,叶羡就搬着一箱中档次的得道山牌香烟出来了。敬伟业也来到车前要和王步凡一同去吊丧,王步凡很幽默地说:“又不是你敬伟业的老丈人死了,你去凑啥热闹?就连我这个女婿也是乏女婿了。忙你的去吧!羡,咱们走吧。” 等离开门市后王步凡说:“小叶,今天又搞败腐了吧?是否敲了敬经理的竹杠?” “市导领都是这样的,我听乐乐说,乔记书经常让他来取烟的,他们有招待烟这项开支。”叶羡说。 “人家是人家,我是我,我可告诉你啊羡,如果你还想继续留在我⾝边,以后决不允许再有类似情况发生,如果再让我发现你有手脚不⼲净的问题,小心我开除你。尤…,尤其是在这些生活小节上。”王步凡本想提一下尤扬的,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改口了。尤扬现在是刘远超的乘龙快婿,再议论他的是非有些不合适。 王步凡的话使叶羡红了脸,过了很长时间才说:“以后我注意就是了,王记书您别生气。” 王步凡来到天南县孔庙镇舒堂村一看,把他吓了一跳。河东剧团在这里唱大戏,舒家大门口和路两边挂満了挽帐,各县送得都有,人仍然源源不断地来吊丧。 村里人听说舒慡的前夫回来了,都围上来看,像玩猴似的。进了舒家大院,时运成接住王步凡,带他到停放尸体的房间里看了一下,老人家很安详地躺在那里,王步凡对着尸体鞠了三个躬,想起自己在生活困难时老人对他的千般好处,噤不住大哭起来,舒慡和舒袖也陪着哭了一场。哭毕,舒慡悄悄把一条⽑巾递到王步凡的手上让他擦泪,他擦了泪注视着前,好像她老了许多,头发花⽩也没有染,脸上爬満了皱纹,她才四十来岁,看上去像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王步凡心里一阵酸楚,泪就又流下来了。 舒慡见王步凡掉泪自己也哭了,哽咽着说:“都是我不好,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和你吵架,离开你后才想起你的千般好处,这个世界上我再也找不来像你这样的男人了,怨我糊涂,怨我命苦,我并不怨你,是我自己造罪自己受。” 时运成和舒袖不想让他们旧事重提,就把大家引到另一间屋里坐下,这时舒慡的⺟亲进来了,王步凡急忙起⾝叫了声“妈”老太太望着王步凡就哭了,她像是有话要说,最终还是没有说。王步凡这时从口袋里掏出两千块钱递给老太太,老太太推着不要,舒袖善解人意地说:“妈,这是步凡哥对您老的一点孝心,您不收下他心里就难过了。” 老太太点了点,收下王步凡给他的两千块钱,舒袖又开腔了:“妈,他们还要说事情,走,我挽您老去休息。” 等舒袖把老太太挽走后,王步凡问时运成:“运成,我看各县的人都来了,天南自然是各单位都要来的,总共收了多少礼?” “已经收到八十三万了。”时运成有些担心地说。 王步凡听后吃了一惊“运成,你们可不能犯糊涂啊,你现在是天北县的县委记书,已经被省委考察过了,可能要当副长市的,你们咋能收这么多礼,就不怕出问题?” 时运成道:“现在的人真有点自作多情,来送礼连个名字也不留,想退给人家都没有办法退,我一再強调不让他们来,也不知谁通知谁的,一批一批的来,有些是冲着我来的,有些是冲着你来的,文史远⾝边有个叫叶慕月的来过,南山县的县长贾正己也来过,这两个人不就是冲着你来的,我本就不认识他们,每个人送了二十万。” 王步凡一听觉得事态严重了,很严肃地说:“运成,这个事情只怕其中有谋,等老人家的丧事一办完,后天你就得举行一个捐赠仪式,把收到的礼金全部捐了,给舒堂村盖一座希望小学,这样咱们也许还能保住自己,不然你我都要遭殃,有人可能要把这事当把柄来抓,做我们的文章呢?” 听了王步凡的话,舒慡早已吓得脸⾊苍⽩,舒慡现在好像也很明⽩事理“运成,听你哥的话,咱们不要这钱,千万不能为此连累了你们。”时运成吓得擦了一把汗说:“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儿,吃不准这个事才让袖给你打电话的。” “老人家的葬礼我应该来,通知我是对的,不通知我就是把我当外人了。” 舒袖这时候进来了,说:“这个功劳应该归功于我姐,是她提醒我的,她现在变得心细了。” 王步凡听了舒袖的话,对舒慡就产生了几分敬佩感,她是怕人说她是借机敛财,也不想让王步凡背黑锅,仅从这一点看,她现在仍然是那么爱王步凡。但是不管是从精神上,还是在物质上,王步凡从来没有给予过她什么,这个女人太可怜了。 王步凡要离开了,又到灵前给老人鞠了三个躬,再次嘱咐时运成一定要把希望小学的事情办好,并且说校名就叫舒堂村希望小学,不要沽名钧誉弄什么花架子。 王步凡是步行着走到村口的,舒慡、舒袖和时运成一直送到村头,临别之际他很想对舒慡说几句话,可就是想不起来说什么话合适,最后只说了一句“保重吧”就上车走了。 车子走了老远他回头去看,见舒慡他们仍立在西风中目送他。 44星期一,王步凡上班后坐在办公室看报纸,见《天野⽇报》上登出了舒家姐妹捐资助教的事情,才使他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为这件事他连续两天晚上失眠,生怕舒慡爱财不按他的话去做。这时赵谦理和向相伴着进来了,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看样子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人,王步凡心里很⾼兴,让他们坐下后问道:“向,石三金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向把眉头一皱说:“二舅,那个贾正己也不知与文史达是啥关系,总替文史达说话,案子已经结了,确定是由于文史达害石三金才造成私营企业破产的,但在理赔问题上贾正己坚持说是上一任拉下的屎,我们不应该去擦,要擦就让文史达回来擦,这可能吗?文史达因涉嫌贪污罪和伤害罪,已经被‘两规’了,说不定要判刑的,让文史达回来解决理赔问题不是糊弄人吗?县里边的经济确实很困难,文史达当县长时好大喜功,建了三个‘形象工程’,一个是李老君像,说是李老君在南山县炼过丹,建了炼个丹炉,又塑了个弯看火的李老君像,花了不少钱。一个是猪八戒洞,南山县有个⾼老庄,离庄不远有个山洞,文史达认定那就是猪八戒当年的蔵⾝洞,在洞口还塑了猪八戒背媳妇的像。另一个是竹林园,文史达说竹林七贤那个竹林指的就是南山县的竹林,现在把竹林扩大了一倍,还塑了七贤像。这些形象工程把县里边的钱都花空了,现在光欠外债就达一亿五千万元。” 王步凡一听就骂道:“这个文史达真是他妈的混蛋,你一个贫困县搞这些七八糟的东西谁去看,贾正己的电话是多少?” 等向对王步凡说了贾正己的号码后,王步凡拔通了贾正己的电话“正已吗?我是王步凡,关于南山县石三金同志的问题,和对农民理赔的问题你们一定要上升到民人群众利益⾼于一切的角度去认识,这个问题你如果解决不好,你可能就是第二个文史达了。什么?没钱,没钱你自己想办法,想不出办法就辞职。我手中没钱,但记书、县长的人选多的是,不行我就选那些能弄来钱,能给群众办事的人去当记书和县长,总不能再让南山的老百姓来市委访上吧。”王步凡说罢不等贾正己回话就把电话庒了。 向笑着说:“还是二舅有办法,你这么一说,保证在一星期內贾正己就会把问题解决掉。二舅,你要没什么事我让谦理陪我去市扶贫办一趟。” 王步凡笑道:“怎么,你这个常务副县长要打着我的旗号去乞讨?去吧,真能讨出来也是你的造化,我可知道扶贫办现在没钱,也许你运气好,上边正好拔下来扶贫款了,你就可以要一点,但决不允许拿着⽑当令箭,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扶贫款对你们南山县要优先解决,向扶贫办说话时注意策略。” 向扮了个鬼脸和越谦理笑着出去了。 王步凡刚拿出剃须刀准备刮胡子,东方云敲门进来,说乔记书让他去开会。王步凡只好放下剃须刀随东方云来到乔织虹的办公室里。乔织虹的办公室里新添了一个大鱼缸,里边有好几种鱼在嬉戏,王步凡连一种鱼也叫不出名字。乔织虹在一边观赏,一边喂鱼,显得十分悠闲。王步凡上前讨教鱼儿的名称,乔织虹一一作了说明,还说有一种鱼是专门清理垃圾的,能把鱼缸里的垃圾都清除掉。 等乔织虹把鱼看够了才坐下来说正事,她递给王步凡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支菗着说:“市里班子的调整方案省里已经定了,王宜帆和李光源到市委工作,时运成、张沉、孔放远、刘再娜增补为副长市,范士林暂时不动,贾正明兼政协副主席,工作单位暂时不动,墨海也暂时不动。你要做做他的思想工作,不要让他产生什么想法,这是工作需要。县里的班子你有什么成的意见没有?” 王步凡笑道:“我还不是听你大老板的话,为你摇旗呐喊的,县里的班子我没有考虑过,你定吧。” “上几次调整幅度太大,有人就有议论,这次我看咱们换一种方法吧,那个啥,县委记书离任的县长接替记书,让副记书或常务副县长接任县长,这样一来也许就没有人说什么了。” “有道理,有道理,还是乔记书⾼瞻远瞩啊。” “王记书过奖了,那个啥,你是太我是月亮啊,没有你我就发不出光了。” “月亮为,大多是比喻弱女子的,乔记书是个女強人,自比月亮也太浪漫了吧。”王步凡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有点不自在,乔织虹刚才的话你也可以把他理解成一种巧妙的警告,上级夸奖下级大多是有原因的,现在乔织虹把王步凡比作太就耐人寻味了。王步凡进一步解释道:“现在可是盛衰的时代,你看看体育界就知道了,哪次奥运会都是女子拿的金牌比男子多。” 乔织虹听后笑得前仰后合,似乎王步凡的话特别称她的心意。笑过之后乔织虹叹道:“你说天野的事情怎么会这么难办,我提议弄个百叟宴,是出于好心吧,结果弄得不而散,让我出了丑。得道山开发是你最先提出来的,后来得到省委副记书呼延雷的支持,现在竟然有人说我修缮得道观是搞封建信活动。天野汽车厂的改制本来很好,现在职工情绪稳定了,铝材加工厂开始筹建了,又有人说我破坏一个旧厂子未必能建起一个新厂子。天野影视城炸坏了,总得再建吧,可有人说,应该把天野影视城的炸爆现场保护起来,建个纪念馆,让后人永远不要忘记⾎的教训。那个啥,我现在都不知道做人怎么做,当官怎样当了!当这个市委书真累,那个啥…” “人长千只手,难捂万人口,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认为你大老板在重大决策上没有什么失误,只怪天野太复杂了。” 乔织虹点点头“整个天野只有你王记书是我的知音了,明天省委就来宣布天野的班子,该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吧,我可是听到有人说死了一个属狼的,又选了个属虎的,大概是针对侯寿山和文史远而言,我现在真怕访上告状的事。” “不会。王宜帆和李光源几个同志在县里⼲得都不错,很得民心,不会出什么意外,你放心吧!” “该不会再演一出拦住不让什么青天大老爷离任的戏吧?”乔织虹笑着说。 “都啥年代了,老百姓已经知法懂法了,有成绩的⼲部⾼升是情理中的事,可不是谁拦就能拦住的,再说继任者也都不错嘛,离了谁地球不是照样转。” “啊,对了,文史达出问题了,让县长陈玫当北远县的县委记书,那个啥让谁去当县长呢,这个人选我还没有考虑好,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王步凡这时想起北远县“小康战略”工作队那个石惊天,就说:“乔记书,北远县‘小康战略’工作队有个叫石惊天的人,非常勤政,我记得我请示过你给他弄个县长助理,他是市经贸委的办公室主任,是军转⼲部,在队部就是团级,我看此人当县长可以。” “那就让石惊天当县长。说实话军转⼲部到地方上总是不能很好地安排相应的职务,其实军转⼲部中的许多人还真是⼲事创业的好手呢,军人嘛,一⾝正气,从来不搞歪门琊道,我还真有些喜军人作风呢,这个事就定下来吧。哎,魏酬情告牛荃贪污受贿那个事你知道吧,我听说魏酬情现在一心要嫁给文史远,牛荃死活不离婚,她会不会是诬告牛荃啊!”“是不是诬告我们总得查了之后才能下结论,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又不是匿名举报,这个事必须尽快查,一旦是真的怎么办?我看应该把副记书林涛繁、委纪 记书颜紫雨和反贪局局长严明叫来,咱们开个会,商量一下。” 乔织虹想了想说:“好吧,我让墨海通知一下。” “还是我通知吧。”王步凡说罢起⾝用乔织虹办公桌上的电话分别通知了林涛繁、颜紫雨和严明。 过了十分钟,林涛繁、颜紫雨到了,又过了十分钟严明也到了。大家坐下后,乔织虹从菗屉里取出魏酬情的那份举报材料说:“魏酬情大义灭亲举报丈夫牛荃贪污受贿的事,不知大家收到这个材料没有?” 大家都点了头,说明都收到了。 乔织虹又说:“据说魏酬情现在正和牛荃闹离婚,但是举报不能和离婚混为一谈,离婚是个人生活问题,举报就牵涉到反败腐的问题,这份材料我看过了,情况说得很清楚。我想魏酬情也是个处级⼲部,应该知道诬告是什么下场。因此那个啥,我们就不能不对这封举报信引起重视了。我的意见是颜记书与严明局长带人去搜查牛荃家,林记书带领向天歌到牛荃的老家去找他的儿女,一定要把赃款追回。如果情况属实,就把牛荃司法机关量刑处理,大家还有什么意见都谈谈吧。” 林涛繁和颜紫雨都表示没有什么意见。 乔织虹看了一下墙上的豪华石英钟,正好十一点,她说:“林记书,带领向天歌现在就出发,颜紫雨同志这一组最好到十二点之后到牛荃家里去,因为现在还弄不清真假,不要闹得満城风雨,最后不好收场。” 众人领了命令都离开了,王步凡也准备离开,乔织虹又叫住王步凡说:“王记书你留一步,我还有话跟你说。” 王步凡只好又坐下,这时乔织虹从菗屉里又取出一封举报信说:“王记书,你看看,这是一封匿名举报信,举报你和天北县县委记书时运成,丧事大大办,收受贿赂的。我今天看了《天野⽇报》才知道他们完全是造谣诬蔑,你们做得很好啊,如果那笔款不捐给希望小学,可能就要祸及你和时运成了。” 王步凡脸⾊铁青,没有去接那封举报信,说:“当事人不应该看举报信的,这是组织原则,我还是不看吧,有必要的话组织上可以派人去查。” 乔织虹无端地大笑起来:“如果要是准备去查我还会跟你说?今天的报纸已经为你们作了证,这个事我看就到此为止吧。”乔织虹把举报信撕碎后扔进了纸篓里。这时乔织虹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她一接急忙说:“是宋记书呀,有什么重要指示,小女子洗耳恭听。”接下来只听乔织虹哼哼不停,那边在说着什么,王步凡知道是省委政法委记书宋福祥的电话。 乔织虹哼了一阵子说:“宋记书,情况是这样的,王步凡同志和时运成同志的岳⽗死后,有很多⼲部私自去送礼,可是又没有留名字,这笔钱就没法退还,当事人只好把钱捐给天南县孔庙镇舒堂村了,现在该村的希望小学正在施工,如果宋记书不信可以派调查组下来调查,王步凡和时运成两位同志一向清廉,别人我不敢打保票,对于王步凡同志我是了解的,他永远也不会犯贪污败腐的错误,他到京北搞了一次个人书法展,把所得的一百万元全部都捐给天野市受灾群众了,这样的同志也有人告他?告状的人真是太没有良心了,我看他们这是诬告,是别有用心,是唯恐天下不!” 那边又说了些什么,乔织虹又说:“对,对,人家这也不算诬告,舒家确实收了钱,不过最终他们处理那笔钱的方法很妥当。对对,王步凡和时运成两位同志应该引以为诫,我会把您的指示转告给他们的,再见,再见。”放下电话,乔织虹就望着王步凡笑道:“王记书,是你的聪明智慧救了你啊,不然宋记书就要派人来查你了,有人把你和时运成告到省里了,特别是在时运成同志将要提拔的时候,出现这种情况很不正常啊,那个啥。” 王步凡这时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停了有十分钟,他才起⾝告辞说:“乔记书,这件事我会引以为戒的。”说罢离开了乔织虹的办公室。在往自己办公室走的时候,他觉得两条腿像灌了铅,快要抬不起来了,那仅有十米的走廊就像十公里那么遥远,此时正是下班时间,从各科室走出来的人都与他打招呼,而他觉得每个人的笑容背后都蔵着讥笑,又觉得很多人与他擦肩而过之后,甚至有人还在指指点点地骂他,说他是伪君子。他好不容易来到办公室里,往沙发上重重地一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气声就像哭声一样。他想笑,却笑不出来,想哭眼中却无泪,想骂又不知道该骂谁。他这时又有了“如履薄冰”的感觉,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出神,样子就像一具死不瞑目的僵尸。 颜紫雨和严明带人来到牛荃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牛荃正一个人在家里自斟自饮,听见有人敲门,牛荃以为是魏酬情回来了,就大骂道:“魏酬情,你个娘们,你以为老子稀罕你,老子想娶个大闺女照样能娶来,可是老子就是不离婚,急死你!你和文史远就是结不成婚,急死你!” 颜紫雨听着牛荃这番近似于醉话的表⽩,差点笑出声。这对冤家夫也真有意思,一个急于离婚,一个死不愿意,彼此都想报复刁难对方,可是斗到最后,牛荃还是被魏酬情斗败了,如果受贿事实成立,牛荃可能就要丢官坐牢。魏酬情告发牛荃的事,牛荃可能还不知道。颜紫雨这时大声说:“牛局长,请开一下门,我是委纪的颜紫雨。” 牛荃听到门外的人是颜紫雨,就站起⾝去开了门,一见颜紫雨就笑着问道:“颜记书,你这是来访贫问苦呢,还是来调解我和魏酬情的离婚案?” 颜紫雨没有回答牛荃的问话,和严明进了牛荃的房间后,看了装修十分豪华的房间说:“访贫问苦也访不到你这里啊,住着这么⾼档的房子你贫吗?天天有小酒喝你苦吗?即是调解离婚案那也是妇联和法院的事,还用不着我这个委纪 记书来调解吧?” 牛荃红着脸说:“那是,那是。” “牛荃,我们来找你是要落实个事情,请你采取积极态度,配合组织说清楚自己的问题。魏酬情把你告了,说你总共受贿一百二十万元,请你把问题待清楚。”颜紫雨一脸严肃地说。 牛荃惊得把手中的筷子都吓掉了,然后像发怒的雄狮子一般吼道:“魏酬情这个不要脸的臭娘们儿,她这是诬告,老子非亲手宰了她不可,她妈的,离婚就离婚,何必诬陷我呢?‘最毒莫过妇人心’,古人的话又一次得到验证了。我啥时候受过贿?魏酬情是诬告我。颜记书,我⾝为家国⼲部,国全劳动模范,我的政绩大家是公认的。我是清⽩的,是经得起考验的正派⼲部,你们可不要轻信那个狐狸精的话,她是一条毒蛇,她要坑我害我置我于死地。” “牛荃,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就让事实说话吧。”颜紫雨说着这话把搜查证亮给牛荃看,然后说:“请把你家的险保柜打开,我们要搜查。” 牛荃下意识地用手捂了一下间,然后说:“那里边都是魏酬情的东西,我没有拿钥匙。” 颜紫雨大声喝道:“你难道要抗拒到底吗?”说着这话给反贪局的两位⼲部使了个眼⾊,反贪局的两个⼲部窜上去从牛荃的间取下一串钥匙,牛荃早已吓得瘫坐在地上了。那两个青年⼲部架起牛荃来到他的卧室里,他打开了险保柜,然后从险保柜里取出两个存折和十万元现金,颜紫雨一看两个存折上只有四十万元,就问道:“牛荃,据魏酬情反映你总共受贿一百二十万元,其中五十万元给了你的子女,还差三十万呢,那三十万哪里去了?你口口声声说你是真正的家国⼲部,那么就请你真正一次让我看看。” 牛荃用绝望的目光环视了一下房子,嘟囔着说:“花在这房子上了。这下完了,他妈的,真的完了,家贼难防,家贼难防啊!”严明这时说话了“牛荃,请跟我们到市反贪局走一趟吧。”随着严明的命令,那两个青年⼲部已经架着牛荃出门了。严明顺手锁了房门,然后在房门上贴了封条。 牛荃一边下楼,一边回头看他那套心爱的房子,不觉得两行泪⽔顺着腮帮子流了下来。 林涛繁和向天歌来到北远县双虎乡十字坡村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点钟了。进村后他们问牛荃的家,一位热心的大伯把他们引到牛荃的家门口,然后对着一个五六十岁的农村妇女说:“耕勤他妈,有人找你。” 那个五六十岁的农村妇女很热情地上来说:“是牛荃的同事吧,他不在家呀,他在市里住,一年半载也不回来。” 林涛繁笑着说:“我知道,牛局长不在家,我们来找您了解个事。” 耕勤她妈很热情地把林涛繁和向天歌他们让到屋里,然后说:“我去给你们倒⽔去。” 林涛繁急忙止住说:“不用了,您坐下我们有话要问您。” 耕勤她妈很听话地坐下了,她是个很朴实的农村妇女,与魏酬情相比显然差距太大了。一个是风情万种的俏娘们,一个是満脸皱纹的农村老太太。 林涛繁看着眼前这位农村妇女老实,也不想难为她,就拉起了家常。“大嫂今年多大了?” “五十九了,比牛荃大五岁。” “当初牛荃他不嫌你大?” “不嫌,当初他家里穷,找不下媳妇,就娶了我。后来人家⼲大了,就嫌我老,在外边又养了小,养就养吧,旧社会三四妾的,新社会不兴养小,可是我比人家大,离就离吧,我有儿有女还怕饿死?离了他我不照样活得很好嘛!” “牛荃平时照看你吗?比如逢年过节回来不回来,给不给你钱?” “刚离婚那几年回来,因为他还有个娘老我养着,自打前年他娘老去世后就没有回来过。” “他给不给孩子们钱?” “不给。哦,对了,去年给孩子们一人一个信封,说是到结婚前一个月再拆开。孩子们都很听话,也没有拆,都让我保管着,女儿现在在广东打工,儿子在县城上⾼中,都还不到结婚的时候,所以我们也没有看信封里边装的啥,我倒是捏了捏,像纸也像钱,如果是钱多说只有一千块。” 林涛繁觉得面前这个女人憨厚得可怜,就不想伤了他的心,也知道她们⺟子是无辜的,就说:“大嫂,我是天野市的市委副记书林涛繁,这位是天野市安公局局长向天歌,我们是奉命履行公务。魏酬情现在要和牛荃离婚,说牛荃给了子女很多钱,告他贪污受贿,我们不信,可是人家魏酬情非说他给了子女很多钱,因此得把你说的两个信封拿回去作证。” “看看,看看,我说那是个狐狸精吧,那个憨子还不信,现在他信了吧?‘家花没有野花香’,庇!现在不香了吧,活该他死鬼倒霉,离就离吧,他要是回来俺还收留他,他当初对俺好的,就是因为那个狐狸精他,他才变了心。俺也不稀罕他给的那点钱,你们拿去,你们拿去!”说罢从旧描金箱子里翻出那两个信封正要给林涛繁,又犹豫了“大兄弟,不是嫂子不信任你,现在的骗子太多了,前天村东老李家来了个骗子,说是他独生子因嫖娼让安公局抓了,要罚五千元才放人。老李可做难了,东家西家地跑着借了五千块钱,给那个自称是他独生子好朋友的人,后来才知道本没这事。” 正好这时双虎乡的委记书平为民来了,一见林涛繁急忙握手,然后说:“林记书我听村支书说您来了,我也不知道是啥事,就急忙赶来了。” 耕勤她妈认识平为民,见平为民与林涛繁那么亲热,知道来的人不是骗子,就把两个信封给了林涛繁。 林涛繁仍然不想伤她的心,对平为民说:“我们来老牛家了解个事情,现在了解清楚了,我们马上就走,就不打搅了。” 平为民急忙说:“林记书,现在双虎乡府政办起了自己的食堂,都是便饭,到乡府政吃了饭再走吧。” 耕勤她妈一拍腿大说:“你看我这没材料的,光顾说话,也忘做饭了,大兄弟,你们别走,嫂子擀的红薯面条是十字坡的一绝,你们就尝尝老嫂子的手艺吧。” 林涛繁面对这么善良的大嫂,眼泪差点流出来,他不知道该为她自豪还是该为她悲哀。她被牛荃甩了,却无怨无悔,还打算再收留牛荃,而牛荃会这样对待她吗? 天野市委纪和反贪局经过三天的紧张调查审理,牛荃的案子很快查明了,检察院以受贿罪将牛荃起诉到法院,并没收所有非法所得,看来他至少也要判十年以上的徒刑。魏酬情终于如愿以偿地与牛荃离了婚,现在天天往文史远那里跑,看样子急于和文史远结婚。文史远则以长市选举前不宜结婚为由来搪塞她,其实文史远现在早把心思转移到叶慕月⾝上了。尽管叶慕月被呼延雷“宠幸”过,呼延雷也不会娶叶慕月,叶慕月也没指望嫁给呼延雷,可是文史远死了媳妇,这是天赐的良机,魏酬情和叶慕月就展开了一场暗中角逐,都想做长市的夫人。现在天野百姓都知道魏酬情和叶慕月是文史远的妇情,好在文史远没有老婆,魏酬情已经离婚,这种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好像又是很正常的,孤男寡女谈恋爱是光明正大的事,家国法律也允许,别人再去说啥就显得多事了。可是人们总又忍不住在茶余饭后要议论议论文史远、魏酬情和叶慕月这三个人。 省委来天野宣布班子是二〇〇三年的元月十一⽇,刘远超和井右序都来了。江融河和伊鹤鸣提了天野市的市委副记书,王宜帆任天野市委组织部长,李光源任天野市委宣传部长,时运成、张沉、孔放远、刘再娜和省里派来的三个人是副长市,贾正明是兼职政协副主席。对文史远是否任代理长市的事刘远超只字未提,看来省委对天野的长市人选还没有最后定下来。宣布完班子刘远超和井右序说省里还要开会,就起⾝离开了。王步凡和乔织虹出来送刘远超和井右序,王步凡发现刘远超观看他的眼神很微妙,眼珠子里边好像蔵着点什么秘密,井右序和王步凡握手时握得特别重,让他心里咯蹬了一下,好像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下午上班后东方云敲王步凡的门。他开了门,见东方云倚门而笑,说乔记书叫他有事。他就随着东方云来到乔织虹的办公室里。乔织虹今天看王步凡的眼神有些异样,就像在审视一个癌症后期患者,令王步凡心里怦怦直跳,他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王步凡正在惑之中,乔织虹把一个信封递到他手上,那个信封和当初林涛繁去央中校学习的通知书信封是一样的。王步凡立即明⽩了,怪不得那天刘远超和井右序看他的眼神那么异常,可能省委早就这样决定了。王步凡看了一下通知书,他学习的时间是三个月,比林涛繁去央中校学习的时间少了一半。⼲部到央中校学习是个好事,可在河东省总是在人事任免的敏感时期玩这种手法,就有些反常了。王步凡并不是非要当什么正厅级⼲部,他对文史远并不构成威胁。王凡觉得是呼延雷和文景明心虚才故意这样安排的。 乔织虹这时说话了“通知是昨天省委办公厅送来的,让你明天直接去京北报到,这一期是元月十⽇开学,你是后来补上的。昨天因为事情多,怕你分心,我就没有跟你说。你把手头的工作暂时给林涛繁记书吧,既然组织上这样安排了,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到京北去长长见识。” 王步凡这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想了想,出去学习避开矛盾未必是坏事,就很感地说:“去就去吧,只有学习才能提⾼嘛!”他当初曾经羡慕过林涛繁,不知道怎么现在又为自己和林涛繁感到可悲了。不过他能想得开,但愿学习回来的时候也能胖上十斤。可笑的是,自己竟然是后来补上的,已经迟到五天了。 王步凡辞别乔织虹,来到林涛繁的办公室里,向他说了一下情况,林涛繁叹道:“这就是政治的奥妙啊!有时候坏事也会变好事,省委安排我去学习是贬我,但我在校时收获很大,也结识了不少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咱又是央中校毕业的生学,那可是培养出来的精英啊!”林涛繁说话时一脸的无奈。 王步凡觉得林涛繁的话很有道理。省委有人要贬他,但央中校却是培养人才的地方,一旦你是人才,被什么人发现了,谁想再贬你只怕也贬不成。总之组织已经决定了,别无选择,只有服从。但他马上就意识到他去学习与文史远的提升有很大的关系。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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