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剑惊鸿 第六章 除夕惊恶客 井陉见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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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木剑惊鸿 作者:玉翎燕 书号:44021 | 更新时间:2017/11/19 |
第六章 除夕惊恶客 井陉见故人 | |
戈易灵曾经对钱驼了说:“原本是要到⾼唐的”难道她不打算去⾼唐吗?她确是有这样的打算。因为,她经历过了金陵的一刀快斩,以及太原的剑出鬼愁这两件事之后,再笨的人也能知道,这完全是中了人家的圈套,让她找错方向,让她成为鹬蚌相争的其中之一,而真正的敌人,却在一旁坐收渔人之利。 当一个人发觉自己被人愚弄的时候,那一分忿怒是自然而生。戈易灵在离开郑家庄之后,她曾经决心取道河南,回到上蔡,她要去找那个叫做骆非青的人,她要问问骆非青为什么要让她在错误的圈子里面团团转,甚至于她要问问骆非青这样的恶毒设计,是不是为了掩饰犯罪的事实,甚至于是一石二鸟、借刀杀人! 但是,当她策马奔驰了一阵之后,她的心意又变了。 “骆非青只说了这四个人有可能是仇敌,并没有肯定是谁,难保不就是下一个⾼唐的双尾蝎牛奇。再说,即令骆非青说的是一个陷阱,我倒要看看,究竟能将我如何?” 最重要的还是戈易灵想到:“金陵与太原之行,虽然没有找到仇家,所经历的一些事情,增广了见识,了解了⽗亲的为人,弥补了十年的隔阂,而对真正的仇家,也隐约知道了一些线索,不无收获,我又何必自脚步!” 心中想罢,意念一决,取道⾼唐。 从太原府到⾼唐,路程虽不遥远,只四五百里之谱,但是,太行山横亘其间,道路是十分难行的,再加上戈易灵路途不,倍增时⽇。好在戈易灵已经定了自己的心,并不急于一时。那天,她东越娘子关,已经是腊尽冬残的年关紧。有道是行程无甲子,岁月逐云飞,当戈易灵在井陉下马,正是年夜大除夕。 戈易灵可以说是在木栅內噤室中长大的,一切人情世故、风上习俗,对她来说,比一般人是要淡薄得多。但是,一旦她投⾝回到正常的生活圈子之內,就如同久已枯涸的山泉,立即又接上了活⽔源头。她有一般人的情感,也有了一般人对生活的需求,这就是人之所以为人。 在井陉她是少有的背井离乡漂游在外的孤单客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客店安⾝,她可以抖落一⾝鞍马劳顿,却抖落不了那一丝丝蚀骨啮心的乡愁和寂寥。 就在这一瞬间,戈易灵让自己放松了一个江湖人应有的警觉,她一个人躲在房间,准备以一壶⽩酒,驱散那随着阵阵爆竹声而来的阵阵愁闷和寂寞。 刚刚三杯下肚,淡淡的酒意引发出丝丝慵懒,斜倚在桌子一角,怔怔地对着孤灯,突然,房门有剥剥敲门声。 戈易灵刚问得一声:“外面是谁?” 房门推开了,店掌柜的进门点头哈,笑容満面说道:“客官!你老有朋友在井陉、就不必在小店守岁过年了,请吧!” 戈易灵还没有弄明⽩是怎么回事。掌柜的一闪⾝,门外进来一个人,三块瓦的风帽,老羊⽪长袄,青棉,扎绑腿,钉油鞋,鼻头红红的在噴着热气,是一个极普通人的穿着打扮。 此人进门一哈,⽇称:“小的奉敝主人之命,前来接戈爷到敝主人家中去过年。” 戈易灵微微一皱眉锋,刚刚说了一句:“尊驾是…?” 来人又是一躬:“敝主人说,不知戈爷驾到,未曾立即前来接,本来敝中人要亲自前来接戈爷,因为今天正是大除夕,实在分⾝不开,还要请戈爷海涵。” “贵主人是谁?我在此地并没有亲友,你没有弄错吧!” 来人一口肯定:“不会的。敝主人说为了让戈爷有一个惊喜,所以特别嘱咐小的不要多言,他说戈爷到了那边,自然会知道。” 戈易灵的眉锋掀了掀说道:“是一种玩笑么?” 来人连称“不敢!”而且说:“除夕大年夜这种玩笑是开不得的。” 戈易灵把眼光停在店掌柜的脸上,掌柜的立即拱手赔笑说道:“客官如果不愿意去贵友处,小店会有人在大年夜侍候客官的。” 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来人怒叱一声“你放庇!”接着几乎是用威胁的语句说道:“掌柜的!我看你是开客栈开腻了。 你知道不知道,像你这样多嘴多⾆的人,要在江湖上混,只有一个下场惨死!” 掌柜被这几句话得脸⾊发青,但是,开客栈的人可以说阅人多矣,来人虽然其貌不扬,而听他说话,分明是个江湖上耍狠的混混,这种人惹不起的,也不必惹。掌柜的倒是含笑拱拱手说道:“戈爷在大年夜到小店落脚,这是缘分,做生意的人,没有将财神爷向外推的。这位大爷义何必生气!” 来人哼了一声,狠狠地说道:“算你识相。” 戈易灵在一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淡淡地笑了笑。 “尊驾贵姓?” 来人对戈易灵始终保持着一分尊敬,连忙拱着手。 “不敢!在下姓⽩。” “⽩大爷…” “戈爷!在下不敢当你的称呼。” “没有关系,既然都是江湖客,大家不要在这称谓上计较。我是说,如果我要请尊驾回报你的贵主人,说我戈易灵客居旅次,不便在除夕之夜前来打扰,开年新舂,自当专程前来贺年,尊驾你看如何?” “戈爷!敝主人一定说在下不会办事,虽然是大年夜,少不得要挨一顿骂。戈爷!体谅我们这些当差办事的人都是些苦码。” 戈易灵笑笑说道:“衡情论理,让我在客栈能有一个安静独思的除夕夜,这恐怕是任何人都能谅解的。⽩大爷!你请回吧!” 背手转⾝,朝着房里踱过去。突然,那个姓⽩的一张双臂,脚下流⽔行云,桐油钉靴居然没有一点声音,轻灵而飞快地扑过来,双手搭上戈易灵的双肩。 就在这一触的瞬间,戈易灵一晃⾝,脚下一个盘旋,准确无比双手正好扣住来人的双腕。 “⽩大爷!方才你那一抓,可以使我的双肩骨折⾁穿,落个残废,贵主人不会因此而责怪你吗?” 姓⽩的一双手腕落在别人手里,虽然戈易灵还没有劲使,但是,任何一刹那之內,就可以废掉他的功力。 戈易灵这才一沉脸⾊,叱声问道:“姓⽩的!可以说了吧!是谁叫你来的?” 来人鼓着一双眼睛,没有说话。戈易灵摇头摇说道:“不要硬充好汉,在江湖混的人,要能提得起、放得下,在应该认输的时候,就要慡慡快快的认输。别动歪脑筋,你不会不知道,我捏断你的脉门会有什么后果。” 姓⽩的额头上开始出汗,就在这个时候,窗外有人用不⾼不低的声音说了一句话:“不要难为小脚⾊!” 戈易灵双手一松一送,一股劲道直涌而来,使姓⽩的噔、噔、噔…一连退了好几步,一直撞到⾝后一堵墙上才停了下来。她对着窗外问道:“尊驾是谁?” “也是小脚⾊。” “这么说来,你们的大脚⾊呢?” “在二十里外,恭候你的大驾。” “我已经说过,今天是除夕大年夜,我需要安静。” “戈爷!作为一个江湖客,就没有安静的⽇子,戈爷! 今天夜里不能应邀,这座客栈也安静不了。” “你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我是实情实说。敝主人说,戈爷是个心肠最软的人,绝不会因为自己不肯赴约,连累这家客栈化作灰烬。除夕大年夜闹得无家可归,这种场面戈爷是不忍心见到的。” 戈易灵沉昑了一会,说道:“杀人放火是江湖上下三滥不⼊流的行为,你们的主人居然能用放火烧不相⼲人的房子,胁迫我就范,这种行为卑劣的程度可想而知。大凡品行卑劣的人,能说得出,就能做得到。好!我答应你们。” 窗外人轻轻地喝声采,说“好极了!”但是他又接了几句:“不过戈爷,对人的评论不宜太早,世间有许多看似卑劣无聇的事,如果有一个不得已的苦衷,评价又自不尽相同。” 戈易灵不再说话。她从包裹里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对掌柜的点点头,很认真地说声:“抱歉得很!为你带来⿇烦。” 掌柜的没有表示什么,只是说道:“我去待为戈爷备马。” “不必!”窗外人斩钉截铁地阻止住他。“我们已经为戈爷准备了代步,掌柜的!你最好的动作就是等戈爷离开之后,派人到客栈四周,清除硫磺火药引火诸物,然后安安心心过一个新年。” 戈易灵携带着包裹,大踏步走出店门。街上冷清、幽暗,想必此刻家家户户都在吃年夜团圆饭,所以外面如此冷清。 店门外面一共有三匹马,戈易灵不等来人招呼,跃上其中一匹,放缰纵骑,跑得很快。 一口气跑了七八里地,正是一片荒野,看不见一星灯火。 戈易灵猛一收缰,急驰中的马匹,勒得前蹄双扬,就地一个回旋,几乎蹩断了马腿,硬生生地停下来,后面两骑正好冲到。戈易灵一伸双手:“二位!请回答我一个问题。” 后面双骑除了那个自称姓⽩的之外,另外一匹⽩马上坐着一位⾝穿⽩⾊⾐裳的人,严冬寒夜,看到他那一⾝飘飘的⽩⾐,使人打从心底泛起一股寒意。 ⽩⾐人停住马,相隔也不过才十来步,双方都可以看到彼此脸上的表情。⽩⾐人只吁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要问的是什么,但是,这会儿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我什么?” “我要问你,到底有多少功力,人言是否可靠?有几成可靠?” 几乎与他说出“可靠”两个字的同时,只见他右手一挥,应声而出是一泓寒光,在星月无辉的夜晚,依然看到闪动如流的光,那是一柄古剑。 原本在一旁的那个姓⽩的,此刻飘⾝下马,手里拿的是一双护手虎头钩,已经近戈易灵的马前。 ⽩⾐人的左手始终没有动作,右手颤巍巍的兵刃,遥指着戈易灵,认真地说道:“你最好不要认为这是印证武功。兵刃无眼,而目发招出式之际,最难控制的不是手,而是心。 眼看着对方一剑难以接下,自然要竭尽一切从败中取胜,在这种情形之下,能有多少机会在出手的时候,把握分寸?” “你说完了吗?” “我的话是太罗唆了,我只是告诉你,动手之际,没有留情。请!” 只见他人从马背上张臂而起,弹起约有一丈来⾼,马儿立即奔走,人也如陨星下坠,闪电而落,一道寒光掠向戈易灵。就在这同时,姓⽩的一双虎头钩,叉似箭,冲向戈易灵的鞍桥。 戈易灵从马上一偏⾝,先让开虎头钩的绞剪,顺势一滑,落地旋风,让开头一击。这样轻松自然的⾝法,让开两招凌厉的攻击,让得是如此的⾼,不带一点烟火气。 ⽩⾐人不噤脫口⾼赞一声:“真好⾝手!只此一让,说明人言无差,请再接着这一招。” 寒光二次再起,半划着弧形,扫向戈易灵的上盘,极快,极准!戈易灵无法退闪,只有一矮⾝,仰头偏步,正待从⽩⾐人的左边进步闪躲,突然⽩⾐人那从未见动过的左手,摹地一翻而出,两股劲风闪电而至。而且,⽩⾐人是配合着他旋⾝那股劲道,猛然地攻出使人无备的一招,奇、狠、劲,都是迹近绝顶。 戈易灵无论如何都无法闪躲,她只有在原地一昅腹,不退反进,左脚飞踢一招。当时只听得“嘶啦”、“呛啷”两种不同的声音,双方人影一分,各自闪开五尺。 戈易灵低头察看,腹前⾐襟划开一道口子,以丝毫之差,就要变成切腹盘肠。 那边⽩⾐人左手在一阵甩动之后,从地上拾起那一对十分灵巧的双钩,口中赞道:“真是⾼明,人家说的还未能尽得精髓,未露兵刃,从两次攻击中反败为胜,我是真心的服了。” 戈易灵调整气息,十分平静地问道:“左手暗蔵双钩,猝然出击,尊驾莫非是姓牛?” ⽩⾐人一顿,但是立即又笑道;“双尾蝎牛奇的弟弟,你真聪明!戈姑娘!” 戈易灵一个大意外,不觉脫口而出:“你说什么?” ⽩⾐人说道:“我说我是双尾蝎牛奇的弟弟,名叫牛垠。 我说你戈姑娘非常聪明。” 戈易灵很不以为然地问道:“你们对我的一切,打听得很清楚,为什么?是因为我是戈平的女儿,而且是唯一的女儿,而且要斩草除,是吗?” “我们为什么要斩草除呢?” “你们不是吗?” “我们之间有这么大的仇恨吗?” “我们没有,令兄和我爹之间也没有吗?” “如果我说没有,戈姑娘相信吗?” “如果真的没有,为什么对我的事情打听得那么清楚? 为什么?对一个毫无瓜葛的人,你们也打听这么清楚吗?对于这一点,你又作何解释?” 牛垠笑笑说道:“其实你真正应该问的是:为什么今天要強邀你戈姑娘和我家兄见面。” 戈易灵说道:“想必你有说词。” 牛垠头摇说道:“我没有,不过,我家兄一定有合理的说明。戈姑娘!现在我不敢说強邀。离此不远,是我家兄的一处别庄,离开⾼唐约有二十里地之远。戈姑娘如果认定我们没有特别恶意,或者姑娘自信我们也无法算计你,就请姑娘与我们同行如何?” “不行!”戈易灵答复得斩钉截铁。“我不认为你们是強邀,因为你们两个人还够不上強邀的条件,你们今天的所做所为是一种欺骗,是一种愚弄,我不喜被人愚弄。二位请回吧!我要回客店去过除夕。” 牛垠站在那里没有动,眼看着戈易灵扳鞍上马,然后他沉重地叫了一声:“戈姑娘!” “怎么样?还要准备回到客店放火吗?” “戈姑娘!人在情急的时候,往往有逾常规,所谓情有可原就是指这种情形而言的。” “什么叫做情急?难道过了大年夜,就有滔天大祸降临不成?我说过,开年以后,我会专程前去拜会令兄,去见识见识双尾蝎的双钩,比你⾼明多少?为什么一定要我在除夕夜相见?毫无理由,显然是为你们那种不⼊流的手段掩饰。” “戈姑娘!你错怪了人了。” 右侧不远一丛浓密的簇竹,从竹丛后面转出来一辆车。 与其说是车,倒不如说是一个装着轮子的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削瘦的老人,疏疏落落的几络胡须,在暗夜中看不清楚面貌,但是,可以看出那一双眼睛,充⾜的眼神。椅子后面有一个结实⾼大的汉子,在推动着椅子。 椅子推到距离戈易灵马旁八九步的地方停住。 戈易灵的眼力可以看得更清楚了。削瘦的老人精神奕奕,含着一分微笑,注视着戈易灵。 戈易灵随口问了一句:“你是…?” “我就是双尾蝎牛奇。” “啊!我倒有些意外了。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姑娘!大下意外的事随时随地都有,唯独今⽇我们相会,算不得意外。” “哦!一切都是在你安排之中。” “姑娘!你从太原东越太行,为的还不就是找我吗?所以说,今⽇我们见面算不得意外。告诉你,戈姑娘!有件事是你要感到意外的,那就是:如果你今天晚上不能屈驾到我的别庄,我牛奇就有家破人亡之祸。” “啊!你家破人亡与我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但是我需要姑娘的帮忙。” “凭什么我要帮你的忙?” “两个理由:一个以行快仗义自许的江湖人,不能见人有危难而袖手旁观。” “那也要看有危难的是什么样的人。” “换过旁人,你戈姑娘可以不管,对我牛奇,你不能不管。” “哦!这倒是怪了。” “一点也不怪,这就是我的第二个理由:因为令尊戈平戈总镖头欠我的。” “我不能相信。” “戈姑娘!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针锋相对的问答呢?二十里地有我的一处别庄,到那里详谈岂不是好!就算我骗你去一趟,也不能加害于你。姑娘!你不要记着双尾蝎的绰号,但请你看我这把花⽩胡子,我能骗你吗?” 戈易灵轻轻带转马头,口中说道:“不是我坚持不去,而是令弟和这位⽩老哥,他们二位的做法…” 牛奇带着一丝苦笑说道:“戈姑娘!他们确是有欠当的行为,但是,就是方才舍弟说的,人在情急之时,一切就可能失常。” “好吧!请这位⽩老哥带路吧!” 牛奇双手抱拳一拱。 “多谢得很。戈姑娘!恕我不能骑马相陪。” 他的椅子背后的大汉,张嘴一声唿哨,一阵蹄声轮响,远远来了一辆马车,驾车的人练地将车头掉过,平稳地靠近牛奇的椅旁。那个精壮的汉子,双手连人带椅子端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马车上,随手扣好车门的扣环。 牛奇对戈易灵再次拱拱手。 “姑娘!我们前面带路。” 双骑一车立即奔驰起来,戈易灵稍微地迟疑了一下,便策马紧跟在后面。马快车亦不慢,二十里地不要多大一会工夫,来到牛奇别庄。 夜晚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停马止车,牛奇的椅子推着走在前面,进人宽敞的大厅。戈易灵第一个发现的,牛奇的别庄里,没有丝毫一点除夕大年夜的气氛。倒是厅堂上下站的人,脸⾊都十分凝重,仿佛面临着一件重大的事情,急待解决似的。 牛奇的椅子推到主位,让戈易灵上坐。 戈易灵顿了一下说道:“照方才所说,尊驾与先严是旧识,无论是敌是友,都是我的前辈,请不要以客礼相待。” 牛奇呵呵笑道:“真不容易,总算清除了一点敌对之意。” 他挥退了大厅里的众人,只留下牛垠。然后他说道:“如果要拘常理,今天晚上我们这种请客的方式,实在非礼之极。姑娘!请不要拘礼了,坐吧!” 说着他又对牛垠一点头,牛垠立即起⾝到大厅后进去,走得匆忙,走得令人生疑。戈易灵并没有坐下,一个心里存有戒意的人,站着比坐着,显然是容易应变的。 不一会一阵脚步声,从大厅后面走出来两个人。前面是一⾝⽩裳飘拂的牛垠,后面跟着的是一位姑娘。 戈易灵始而诧异,旋即大吃一惊,原来这位姑娘不但长得容貌秀丽,而且和戈易灵长得十分相象。依戈易灵的眼睛看起来,如果穿上相同的服装,简直就是一对孪生姐妹。 那姑娘走到牛奇⾝边刚叫得一声:“爹!” 牛奇便笑着说道:“秀姑!上前去见过戈姐姐。” 牛秀始显然是意外的怔住了,秀丽的面容掠过一层晕红,也浮上一丝惊讶。 牛奇笑道:“傻丫头,戈姐姐是你戈伯伯的女儿,如果她不是易钗为弁,大下哪里有这样俊秀的武士?快去和你戈姐姐见过礼。爹今天好不容易请来你戈姐姐,你眼前的生死难关,全仗着戈姐姐的帮忙。” 牛秀姑迟疑地望着戈易灵,那脸上的晕红一直没有褪去。倒是戈易灵,一则自己男装惯了,再则她对这位像极了自己的牛秀姑,一见面就有说不出的喜。她走上前拉着牛秀姑的手,微笑说道“牛姑娘!请过来坐。” 牛秀姑一朵红云,直飞上耳朵,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是乖顺地依着戈易灵坐在旁边。 牛奇眼看着秀姑和戈易灵坐在一起,宛如一对粉妆⽟琢的壁人,不噤张着嘴,哈哈笑将起来。但是,他的笑声未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阵霾,布満在那瘦削的脸上,张着嘴,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戈易灵忽然有一阵莫名的同情与动,脫口叫道:“牛伯伯,想必是有要事要跟我谈,我在洗耳恭听。” 牛奇眼睛,从眼角挤出一丝笑容,对牛垠说道:“二弟!戈姑娘这声牛伯伯,为我们牛家叫出了希望呀!你说是不是!”牛垠黯然地点点头。 牛奇转过头来,对戈易灵说道:“姑娘!你还记得未到别庄之前,我曾经说过一句话,我说我需要你的帮忙,你应该帮,因为,令尊欠我的。” 戈易灵点点头。 牛奇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其实,我是不应该那样说的,令尊并不欠我什么,但是我不那样说,姑娘!你未必肯来。” “牛伯伯!你和我爹是在何处相识的?” 牛奇没有说话,他突然用右手一掀黑⾊长袍的下襟,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双穿着⽪靴的木制的假腿,摆在椅子前面的脚踏上。在这一双木制的假腿以上,空了半截。 戈易灵大吃一惊,不觉站了起来。 牛秀姑则是扑⾝过来,含泪叫声:“爹爹!” 她用手放下⾐襟,伏在椅子上哭了。 牛奇又突然用右手将左臂一扯,咔嚓一声响,应声而下的是一双⻩杨木雕制而成的义肢,磨得十分光亮,雕刻得十分神似。 牛垠也站了起来,轻轻地说道:“大哥!何苦呢!” 牛奇苦笑道:“二弟!你以为我是在用苦⾁计,博取戈姑娘的同情么?二弟,英雄落魄,骨气犹在。你大哥不是英雄,但是也不致于那样没有骨气。” 他又转问戈易灵说道:“姑娘!你大概也有几分惊讶,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用实真的事实告诉你,我和你爹戈总镖头结识的经过。” 戈易灵惶然问道:“牛伯伯,是我爹伤害了你?” 牛奇正⾊说道:“姑娘!令尊是以保镖为生的总镖头,他绝不会轻易地伤人结怨。更重要的,令尊不是一个嗜杀好斗的江湖人,更何况当年我与令尊,毫无一点瓜葛。” “牛伯伯!你让我看到残臂断腿的用意,是为了什么?” “方才我说过,这是我和令尊结识的一个令人终生不忘的标识。” “牛伯伯!我在听。” 牛奇摸抚着那条⻩杨木雕制的手臂,眼神望着大厅外面的夜空,是黯然伤神?还是苦思往事?没有人知道。良久,他才回过神来,迟滞地说道:“那是一次奇妙的见面,也是一个伤心而又忍残的后果。那正是令尊在威远镖局闯出字号时,而我双尾蝎的名号,也正被江湖上所传闻。令尊在保过一次镖之后,顺道游览庐山,而我却是到五老峰赴一个死约会。” “对不起!牛伯伯!什么是死约会,是双方不见不散的意思吗?” “死约会是我自己为这次约会所订的名字,约会双方的人,见面之后,只能有一个人活着离开五老峰…” “啊!牛伯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约会呢?” “武林道上,动辄以死相拼的事,随时都有,也许是一件芝⿇小事,可以酿成流⾎五步。有人批评武林之中⾎腥气味太重,有悖天道,终非是福,这话是有道理的。所以,五老峰得命归来,我就决心不让秀姑学武,⽇读诗书,闲做女红,我只希望她是一个普通的女儿。” 戈易灵拉着牛秀姑⽩嫰的纤纤⽟手,再看看自己,她忽然觉得女孩儿家习武,终⽇与刀剑拳为伍,使人有不知所以的感觉。但是,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灭门的⾎仇,即使不成心报复,至少也应该知道,何以有如此的惨事,如果自己不具备武功,恐怕这件事就渺茫了。 牛秀始已经消除了对戈易灵的涩羞,她轻轻说道:“戈姐姐!我总觉着不是爹的女儿,不能为爹分劳分忧。” 戈易灵轻轻拍着她的手背。 “秀姑…” 下面的话尚未出口,只见牛奇的脸⾊突然一变,立即说道:“戈姑娘!请带小女立即到后面去吧。” 他再对牛垠一点头,说道:“二弟!去接着他们。” 戈易灵不便问是什么事,他只知道庄外来了一批人,究竟是什么人?他无法了解。他只是匆匆地携同牛秀姑避到庄后。 大厅里只剩下双尾蝎牛奇一个人,他仰着脸,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口中还在哺哺自语,听不清他说什么,但是可以看出的是他正在面临着一项重大而困难的决定。突然,他的右手在椅子扶手上重重一拍,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良机一失,永远难逢。” 这时候从大厅外面进来十几个人,一⾊的劲装,其中还有四个是女的,自然有一股英气人,看来武功不弱。牛垠将来人拦住距离牛奇十步开外,他自己过来轻轻叫了一声:“大哥!” 牛奇脸上没有表情。 “他们要⼲什么?” “他们说,无论如何今天晚上要人。” “你告诉他们,今天是除夕大年夜。” “我说了,他们说正因为是除夕大年夜,所以他们主子一定坚持要人。” “来人做得了主吗?” “其中有贴⾝亲信,看样子可以做的了一半主的样子。” “叫他们过来。” “大哥!” “二弟!你把大哥看成废物了?即使真的如此,有你在一旁,又有何妨?” 牛垠招手请那十几个人走过来。 牛奇含着笑容说道:“各位之中,有哪一位能代表你们主子讲话?” “我们都是奉命前来接人,没有什么话好说。”说话的是一位长得十分清秀,而在清秀中又带有几分英的姑娘。 “这位是…” “我的名字叫冷月。” “冷月姑娘!请你回去向你们的主子回话,十五年都已经过去了,又何至于在乎这样的夜一,况且,今夜又是大年夜除夕。” 冷月还没有答话,另一位姑娘立即反讥讽道:“牛庄主!如果你能记得今天是大年夜,就更不应该如此故意刁难。” 冷月立即拦住她:“你不要多嘴。” 牛奇笑一笑问道:“冷月姑娘!这位是…” “她叫流云。” “流云姑娘,我的行为看似刁难,其实如果能设⾝处地一想,大概这刁难二字,就不会出自姑娘之口,可惜我无法也不能够让姑娘知道內情。” 冷月立即接着说道:“我们不知道內情,也不想知道內情,我们只知道这一件事,奉主子之命,今夜要把人给带回去。” “如果我坚持今夜不行?” “牛庄主!你不会这样做的,我相信你绝对不会这样做的。一则你自己十五年前的诺言;二则如果你坚持如此,那绝不是大家所愿见的后果。” “冷月姑娘!你们主子知人善任,能派你到我的别庄来,是他选对了人。” “谢谢牛庄主!我们只是一些下人,奉命办事,如此而已。” 牛奇突然一点头说道:“好吧!我答应,是冷月姑娘说得对,十五年前我自己的诺言,我必须遵守。” 冷月立即一抱拳说道:“多谢庄主体恤我们的苦处。” 牛奇一摆手说道:“不过,我还有一点点请求。” “不敢当你这请求二字,清明⽩吩咐。” “请各位再给我一点时间。” 流云姑娘立即抢着说道:“现在已经二更,牛庄主你是在故意拖延!” “流云姑娘!我不喜你这种说话的态度。” “同样地,我也不喜你这种办事的态度,如果你觉得这件事应该做,必须做,不做不行,为什么要如此推三阻四?除非你有什么谋诡讨。” 牛奇冷哼一声说道:“流云姑娘!你很嚣张,就是你主子今夜来到我的别庄,他也不能对我如此说话。” 流云也冷冷地笑了一声:“如果是我们主子今夜来自到此,看到这种情形,恐怕已经不是眼前这种状态了。” 冷月伸手拉住流云,往后拖了一步。她朗声说道:“牛庄主!你请便吧!我们会在这里等候。不过,我要再三提醒牛庄主,现在已经是二更时候;你总得要给我们回去的时间。” 牛奇肯定地答道:“那是当然,各位请在此地休歇,我请二弟牛垠相陪,我会很快给各位一个具体的答复。” 姓⽩的汉子从厅外飞⾝掠进厅內,不带一点声息,很快地推着牛奇的椅子,进到大厅后面。 牛奇的椅子推到后进,穿过一个不小的院落,经过一条长长的“软枝⻩蝉”搭成的花架通道,进⼊后堂,在左侧门前停下来。姓⽩的汉子敲敲门之后,便退了出去。 牛秀姑亲自出来,推着椅子进⼊厅堂,戈易灵也随着出来。 牛奇望着戈易灵说道:“戈姑娘!刚才在前厅我说到五老峰的死约会…” 牛秀姑揷嘴说道:“爹!前面的事都解决了吗?” 牛奇摇头摇说道:“没有。” “爹!你是…” “你一定以为爹老糊涂了,前厅的事情尚未了,却又跑到后厅来说故事,轻重缓急都不清楚,这不是老糊涂了吗? 戈姑娘!你是不是也有这种想法呢?” 戈易灵静静地说道:“牛伯伯!我在用心的听。” 牛奇点点头说道:“很好!我不会说太多的话,说太详细的事,因为目前没有充⾜的时间。” “牛伯伯!让我能懂就可以了。” “好极了!戈姑娘!五老峰之会,我断了一腿双,残了一只左臂,使我几乎丧命,其中有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令尊戈总镖头的出现。” “啊!是我爹帮助了对方?” “没有,我们双方斗得精疲力竭之际,令尊正好路过现场,他喝止了我们,他说这样下去,两败俱伤。天下没有什么值得如此拼命,冤家宜解不宜结。” “这些话也不算错呀!” “是不算错的,尤其在当时的情形,我们能听得进去,我收了兵刃,就在这个时候,对方突然挥出一刀,发出两枚暗器。” “啊呀!这人太卑鄙了!” “那一刀斩去我的左臂,使我这双尾蝎,成为无尾蝎,两枚暗器各中我的左右腿大,而且都是喂了剧毒的。于是最后的结果,我又失去了腿双。” “对方那个人呢?” “当时死在你爹七孔丧门剑之下。” “牛伯伯!我明⽩你的意思了。” “戈姑娘是聪明人。” “如果不是我爹的出现,牛伯伯不会遽尔放下兵刃,就不会落得断腿残臂的下场。对我爹来讲,虽然未杀伯仁,伯仁因他而死,对牛伯伯是有憾意的,也就是在初见面的时候,牛伯伯所说的,我爹对牛伯伯有所亏欠。” “我不敢这么说,但是令尊戈总镖头在我残臂断腿躺在上的时候,他在前说了一句话,他说:‘以后有用我之处,在所不辞。’从此以后,我们没有再见过面,一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戈总镖头已经仙逝。” “没有关系,牛伯伯!我爹过世了,他女儿还在,牛伯伯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明。” “戈姑娘!绝非以这段往事对姑娘有所要挟,而是事有凑巧…” 戈易灵断然说道:“如果牛伯伯所说的事与前厅来人有关,想必事情紧急,时不我予,就请直说了吧。” “戈姑娘!在此南边不远,滏河畔,有一座临⽔小丘,上有一个很古老的城堡山寨,占地约有一两千亩,那里住了一位武功极为出⾊的女魔头,自称毗蓝夫人,十五年前,曾经专程到⾼唐去,向我要人。” “那时节牛伯伯住在⾼唐?” “⾼唐是我的老家,此地只是一个别庄而已。” “那位毗蓝夫人,向你要人,要谁?” “小女秀姑!” “无端向你要人吗?为什么?” “戈姑娘!她既然是无端要人,我就无从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说的也是。当时牛伯伯是如何应付她的?” “十五年前,正是我在庐山五老峰受创回来不久,二弟牛垠的武功尚未扎下基,⾼唐故居没有人可以抵挡住这位女魔头的来临。最后,我只有问她,要秀姑去做什么?” “问得好!”“她说她喜!” “回答得不合情理,别人的孩子,喜可以,却不能据为已有,天下哪有这种荒唐的事?” “我当时告诉她,两岁的秀姑,不是她所能带得下来的,如果她真的喜秀姑,十五年以后,我给她就是。” “牛伯伯!你说这种话,当然不是真心的,而是一时推托之计,可是,你推托得不⾼明,一则当时她不容易接受,再则即使她当时接受了,十五年后,你又如何应付?” “是的,十五年后的今天,问题发生了,她追到此地来要人,而且限定我在除夕之夜,要将秀姑送去。毗蓝夫人曾经来过一次,武功…嗯!是我们所不能敌的。我们只有准备将秀姑送到滏河去。” 秀姑惊叫起来:“爹爹!” 戈易灵没有说话,默默地望着牛奇。 双尾蝎牛奇向着戈易灵问道:“戈姑娘!你有意见吗?” “我在用心的听,牛伯伯!最重要的你还没有说出来,你说完了我才能表示意见。” “戈姑娘!你真是绝顶聪明的人,还需要明说吗?” “我承认自己不笨,但是像这样重要的事情,不能凭我的聪明智慧去猜,而是要听你亲自讲出来才行。” “现在只有一个人,一个办法可以救秀姑,戈姑娘!” “我在听!” “你!戈姑娘!可以救我的秀姑。因为你长得与我的秀姑一模一样,我这个做爹的都不容易分得出谁是谁,别人当然更分不出了。” 牛秀姑立即抢着说道:“不!爹爹!我们的事为什么要拉戈姐姐去呢?这不是太自私了些么?” 牛奇苦笑了一下说道:“女儿!戈姑娘有一⾝绝顶的好武功,她可以自保。” “不对!”秀姑很坚持地说:“戈姐姐纵令有一⾝好武功,也没有理由要无端代我去冒险。这样做,会令我终生羞聇,我们是天下最自私的人。” 戈易灵这时候走过来,伸手搂住牛秀姑的香肩,认真地说道:“秀姑妹妹!你的善良使我感动,方才牛伯伯说的对,我有武功,应该可以自保。再说,毗蓝夫人要你去,并不见得就是坏事,因此,我不见得就有危险。更重要的一点,我爹当年欠牛伯伯一个承诺,我应该代替我爹偿还这个承诺。” 牛秀姑不觉泪珠双垂。只能哽咽着说:“戈姐姐!我还是感到很羞聇。” 牛奇此时也有一些不自然,只有朝着戈易灵说道:“戈姑娘!事情确是如此,我很惭愧!也很感!而且我要再说一遍,我感!我也很惭愧!” 戈易灵摇头摇说道:“不要再说这些,当然我不能男装前去,秀姑妹妹,帮我改装去。” 她拉着秀姑.回到房里,改装换裳,淡淡地梳妆,再度出现在后堂,双尾蝎牛奇看得瞪大他的双眼,如果把她们穿一样的⾐裳,而且分开两个地方,那真是无法分得出谁是真正的牛秀姑。如果说牛奇还能分得出,那是因为戈易灵的眼神里涵蕴着一股英气,那是牛秀姑所没有的。 双尾蝎牛奇自己用右手推动着椅子,很吃力地说道:“戈姑娘!真是感谢不尽!” 戈易灵取过自己的包裹,带着那柄木剑,正着脸⾊说道:“牛伯伯!你不必言谢,我说过,我是代替我爹实践诺言。即使没有诺言,我看到善良如秀姑妹妹这样的女孩儿家有了困难,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不过,现在我在临走之前,有两个问题向牛伯伯请教。” “戈姑娘!还说什么请教二字,你请说吧!” “请问牛伯伯!你是如何知道我要前来⾼唐的?你又如何知道我是女扮男装?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和秀姑长得很像? 牛伯伯可以回答吗?” “这个…”牛奇似乎有了难言之隐。 “没有关系,牛伯伯个便说明,就不勉強,其实,你不说明,我也可以猜到一二。” 牛奇抬起头来说道:“这也没有什么不可告诉你的,不久以前,曾经有一个人,到别庄来告诉我,说昔⽇威远镖局的总镖头戈平的女公子,要到⾼唐来。戈姑娘人长得和秀姑极为相似;而且武功又是⾼人一等,可以帮助我解决问题。当然,他也提醒我,戈姑娘易钗为弁,不要错过。于是,我才派牛垠和老⽩,在井陉守候。” 戈易灵吁了一口气,点点头:“我也不必再问牛伯伯这个人是谁,因为你未见得就能告诉我。” “戈姑娘!真的是这样,你要我告诉你,我也无法告诉你,因为来人并没有通名姓。” “对于一个没有通名姓的人,你就居然能听信他的话吗?牛伯伯!” “人在情急的时候,还有选择吗?所谓病急投医啊!这就好像一个人漂流在大海上,眼看着就要灭顶了,看到一芦苇,也是一点希望。” “我懂得这种心情。” 戈易灵说着话,顿了一下。 “戈姑娘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但是,现在我不想再问牛伯伯了。” “为什么?如果…如果戈姑娘有后悔之意,可以随时取消滏河之行。” “不!我爹当年说话是说一不二,我是他的女儿,我不能辱没了他。再说,秀姑妹妹是我很喜的人,我真心愿意代她去经历一次危难。还有,毗蓝夫人以十五年的耐心,等待秀姑,这种耐心超乎常情,应该不是坏意。这如果说是一个‘缘’宇,也不为过。再见!牛伯伯!” 戈易灵突然斩钉截铁地昂起头来,快步朝着前面走去。 她走得不但是快,而且非常突然。 牛奇一怔之后,立即叫秀姑:“快推我出去。” 牛秀姑依言推着椅子向前厅走去。牛奇一路叫着:“戈姑娘!戈易灵!戈…” 他眼看着戈易灵转进前厅,叫不下去了,回头看看牛秀姑,只见那一双含泪的眼,他废然地放下右手,止住前进的椅子,黯然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牛秀姑睁大含泪的眼睛,疑惑地问道:“爹!你在说什么?” 牛奇摇头摇,忽然抬头叫道:“老⽩!” 老⽩抢出来推着椅子,推到前厅转角处,他挥手叫秀姑回去。等他来到前厅,戈易灵姑娘已经在冷月、流云两个人的搀扶下,步下台阶,正要跨出大门。双尾蝎牛奇大叫一声: “女儿!”人向前一冲,滚到地上。 戈易灵停住脚步,脸上掠过一层淡淡霾,她仍然很真诚地说道:“爹!请多保重。二叔!” 她对呆立在一旁的牛垠点头说道:“请多照拂爹!”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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