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之剑 第二章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耽美小说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全本的小说 天堕武林 夺命柔情 滛虐江湖 催眠传奇 露水姻缘 社团奇遇 佛洛伊德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小说排行榜 紫烟蒾情 宝贝记事 蔷薇妖娆 失纵蒾卻 时空浪族 段家女将 剑荡天下 成田离婚 悖伦孽恋 女校老师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杀手之剑  作者:玉翎燕 书号:44020 更新时间:2017/11/19 
第二章
  两匹马,行走在山路上。

  前面的马上坐的是于妈,后面的马上绑着一个软兜,里面半躺着昏过去的郑冷翠。

  已经⾜⾜走了五天了。从冰天雪地的⽩马潭,走到了野草青青的七玄山。

  五天的时光,于妈人显得老了许多。

  因为,五天里,郑冷翠一直没有醒过来。

  于妈当然相信郑大爷的话,这些年来,大爷的话都是说一不二。

  大爷在留笺中说:

  要在五天之內,将冷翠送到七玄山的百草⾕,去找神医赛华佗余松。

  留笺中说:

  赛华佗余松医术是武林无双,但是脾气也是武林无双,要他看病,得碰运气,只要他⾼兴,可以立即着手回舂。如果他不愿意,就是死在当场,他也不多看一眼。所以,余松又名无情大国手。

  留笺中说:

  这位无情大国手赛华佗余松,有一个规矩:他如果自认为欠你一分情,他会给你一枚特制的铜钱,名之为:“债钱”如果拥有他的一枚“债钱”他会随时替你看病,他认“债钱”不认人的。

  但是,余松生活在百草⾕,一切都是自给自⾜,他很难欠别人的情,所以,截至目前为止,余松流在外面的“债钱”’一共不过三枚。

  ⼊山不久,但见绿草如褥,一眼望去,上山无路,而草绿可爱,令人不忍践踏。

  于妈将马系在一块石头上,将郑冷翠姑娘放下来。片刻,郑冷翠除了尚有一口气,头尚有余温之外,已经跟死人没有两样。看在于妈眼里,心疼得落下泪来。

  于妈再一次检视了一下大爷留笺中夹带着的一枚铜钱。

  外形和一般制钱并无两样,也许是因为年代久远,铜钱上已经长了一层铜绿,但是,还是可以看得出,铜钱上面铸着有字,上下左右分别是“听天由命”四个字。铜钱的背面,是铸着奇怪的花纹。

  于妈小心翼翼的将这枚债钱,贴⾝蔵好。然后将郑姑娘抱在怀里,缓缓的向山上走去。

  于妈的心里是恨不得早一刻能见到这位赛华佗余松,愿他能早一刻治好郑姑娘的毒伤。但是,于妈她是一位很细心的人。

  她从大爷的留笺中,知道这位赛华佗大国手,是一位脾气很怪癖的人,她不敢稍有一点点得罪于他的动作,所以,她不敢驱马上山,以免对方认为不敬。

  另一方面,満山绿草如毡,她实在不忍让马来践踏。

  于妈一路攀登,都是在没有路迹的情形之下,仔细向前。

  这样缓缓的登临,已经是暮霭苍茫的⻩昏时分。此时,山上草尽,面前已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仍然看不到任何一点有人居住的迹象,而且此时有微风吹来,一阵浓雾,很快将树林笼罩在潆之中,时值将晚⻩昏,如此浓雾漾,将七玄山蒙上一层神秘的气氛里。

  于妈此刻已经是汗流浃背,气吁吁,她五天来,吃不好、睡不稳,消耗了体力,全凭着一股意志力的支撑,爬上七玄山。如今又碰到这样的情景,她几乎要崩溃了!

  她口中喃喃的念着:

  “老天爷!求你保佑我的‮姐小‬,让我能够及时找到赛华佗余大国手,要不然这五天的时间过了,‮姐小‬生命就难保了。”

  但是,天是求不应的。

  于妈抱着郑姑娘走进树林,转来转去,还是停留在原地,她忍不住哭了!

  她在哭喊着:

  “赛华佗大国手余大爷!你是在这里吗?我确定你是在这附近,因为,我走不出树林,一定是落进你设的噤制里!余大爷!求求你行行好,我家‮姐小‬命在垂危,再过一刻,就难活命了!求求你!”

  于妈哭叫得声音都嘶哑了,四周一点声息都没有。

  于妈哭得声嘶力竭,开始绝望,诅咒着哭道:

  “老天!你的眼睛瞎了吧!这么好的一位姑娘,你竟然让她这么年轻就惨死,你的是非在那里?好人不长寿,祸害却活得逍遥自在,老天!你是又聋又瞎的天!”

  于妈哭得涕泗流,她又诉道:

  “大爷的事大爷负责,‮姐小‬为了这个,已经牺牲奉献了自己的青舂岁月,如今却把报应出在‮姐小‬⾝上,天理何在?”

  于妈哭得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然,黑暗中有人问道: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怨天恨地,为什么?”

  于妈一听有人说话,精神立即为之一震,这种地方,又是夜幕低垂的时刻,还有谁会在这里出现?想必是赛华佗余松。

  于妈刚一清醒,又顿时怈气下去。

  因为她听到的不是男人说话,而是一位老媪说话的声音。

  无论如何在这种时刻,有人出现总是一件好事。

  于妈定下神来,留心细看,由于太暗,而且又是树影重重,本看不清楚来人的容貌,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一位婆婆。

  于妈怀里抱着郑姑娘,不便站起来,她便仰头来说道:

  “请问婆婆,这里可是七玄山百草⾕吗?”

  那婆婆冷冷的说道:

  “你应该先回答我的话。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来到这里做什么?”

  于妈说道:

  “我姓于,是郑家的老娘,我怀里抱的是自小大的‮姐小‬,因为她中了剧毒,我拚命将她带到此地,恳求赛华佗余爷爷,施展医国之手,救我家‮姐小‬的命。”

  那婆婆“咦”了一声问道:

  “你怎么说是余爷爷?你认识他吗?”

  于妈说道:

  “我只是一个下人,怎么会认识武林中的⾼人?是我家主人在信中介绍的这位大国手,照想,应该是一位⾼龄的老人家,所以,我尊称他一声余爷爷。”

  她急忙又问道:

  “婆婆,这里是余爷爷的住处吗?”

  那婆婆有一种奇怪的哼了一声,顿了一下这才说道:

  “是不是赛华佗的住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轻易替人看病。除非你有他的债钱。”

  于妈抢着说道:

  “有,有,我⾝上就有他老爷爷的一枚债钱。婆婆,你老人家既然在这里,想必对于这里道路很,拜托婆婆指点道路,让我去拜见余爷爷,救我家‮姐小‬一命,我会感你一辈子的,求求你!”

  那婆婆又顿了一下说道:

  “你说你怀里这位姑娘是你的‮姐小‬,‘‮姐小‬’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她什么人?”

  于妈说道:

  “‮姐小‬是我主人的妹妹,也就是我的主子。虽然她从小是我大的,我们之间是主仆的关系。”

  那婆婆轻轻的“啊”了一声,随后说道:

  “你是她们家的老仆人?那倒是…”

  婆婆没说下去“倒是怎样”转变话题问道:

  “你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于妈说道:

  “马行五天,总有好几百里之遥。”

  婆婆又问道:

  “看样子你这位主子已经昏死了很久…”

  于妈立即抢着说道:

  “婆婆,我家‮姐小‬不是昏死,而是昏睡过去,已经五天了!”

  婆婆说道:

  “昏死也罢,昏睡也罢,已经五天了,又是鞍马奔驰,还能救得活吗?”

  于妈斩钉截铁的说道:

  “能!绝对能!”

  婆婆又“啊”了一声,透着一分奇怪。

  于妈接着说道:“赛华佗余爷爷是一位医道通神的大国手,据说他可以生死人而⾁⽩骨,他老人家一定可以救活我家‮姐小‬。”

  婆婆说道:

  “你错了!任凭如何⾼明的医生,他只能医病,不能医命!如果命该当绝,就是真的华佗再世,也无济于事。”

  于妈很固执的说道:

  “我们‮姐小‬命不当绝。”

  婆婆倒是笑了一笑说道:

  “你是如此自信?”

  于妈说道:

  “从小我看她长大,她是一位心地善良,毫无恶习的姑娘,老天爷不会让她短命。”

  婆婆没有说话,黑暗中看不见,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点着头。

  于妈又说道:

  “婆婆,我求你…”那婆婆突然说道:

  “你随我来吧!”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间亮起一盏灯,那是一盏气死风灯,却是提在婆婆的手里。

  借着灯光,于妈看清楚了这位婆婆的面容和⾝段。

  很难看出婆婆的年龄。

  看她満头如银如雪的⽩发,少说也应该有古稀之年。

  可是要是仅看她的面容,红润细嫰,有如少女青舂一般。在红润的脸上,偏偏又有两道雪⽩又细又长的眉⽑。

  形容一充満青舂气息的老年人作“⽩发童颜”大概就是这样子。

  婆婆有一双神光充⾜的眼睛,还有一双修长细致的手。

  一⾝宽大看不出是何种质料的袍子,像是深蓝、又像是黑⾊,罩在婆婆的⾝上,显得她很瘦小。

  婆婆手里提着风灯,对郑冷翠照了一下,不觉失惊说道:

  “是中了剧毒?”

  于妈忧愁的说道:

  “是啊!为了别人的事,舍⾝中毒,中的还是什么‘金刚蟒’的剧毒。婆婆,你可知道余爷爷对病是药到病除,对毒是不是…”

  婆婆拦着说道:

  “你确定是‘金刚蟒’的毒吗?”

  于妈说道:

  “是我家主人说的,应该没有错。”

  婆婆说道:

  “这倒是奇怪,你家主人既然知道是不易治疗的‘金刚蟒’所伤,为什么不亲自来找我?而要让别人…”

  她的话突然停住。

  于妈顿时也张大了嘴巴,怔住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道:

  “婆婆,你是说…?你就是…”

  婆婆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说道:

  “我就是你口中一再称呼余爷爷的赛华佗余松。没想到吧!余爷爷却是一位余婆婆。”

  于妈大震惊之后,又动得流下眼泪,抱着郑冷翠跪在地上说道:

  “婆婆,请恕我的无知冒犯,你是大人不记小人过。请求婆婆救我家‮姐小‬一命,我愿意承受你老人家的任何惩罚。”

  婆婆淡淡的说道:

  “你起来,随着我走!”

  她提着风灯,于妈抱起郑冷翠紧跟在⾝后,几经转弯,前面出现一间石屋。

  说是石屋,是因为整栋房屋都是用石块砌成的,连屋顶也是用薄薄的石块盖成的。

  这间石屋前面是一丛耝耝的⽑竹,再向前不到两尺,就是断崖。只有旁边有一条小径绕过⽑竹丛,才能到达石屋门前。

  就是走过弯曲的小径,等闲也不能到达石屋之前,因为在⽑竹丛的边缘,有一只斑斓猛虎,另外一边则是一只金⽑狒狒,相对而坐,正好守住那条小径。

  于妈猛一看见,不觉脚下一个迟疑,吓得一⾝冷汗。

  不要说那只凶猛的山大王,就是那只金⽑狒狒,要是站起⾝来,⾜⾜有一人多⾼,一双圆眼,闪闪发光。这东西双手可以撕裂一只豹子,而且跳跃灵活,起落之间,都在两三丈⾼,是十分怕人的猛兽。

  婆婆安慰着说道:

  “不要怕,山居不能没有防护,深山采药更是需要像狒狒这样的⾝手。”

  边说边走过这两只猛兽⾝旁,只见婆婆伸手拍拍猛虎和金⽑狒狒的头,猛兽也会露出柔驯的一面。

  推开石门,里面却是光亮无比,在外面一点也看不到。

  石屋之內,仅有一桌、一榻、一几,四周墙壁都是一格一格小方菗屉,仿佛是生药铺,也可以闻到阵阵生药香气。

  于妈刚要放郑冷翠到地上,婆婆说道:

  “放到榻上。”

  那张木榻,铺有被褥,当然是婆婆‮觉睡‬的地方,于妈迟疑了。

  婆婆又说了一次:

  “放到榻上。”

  于妈回头看婆婆一眼。

  那眼神里充満了复杂之情,有感、有奇怪,也有不解与疑惑。

  她很小心的放下郑冷翠,转过⾝来,对着婆婆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把前额都碰破了⽪,流出了⾎。

  于妈流着泪说道:

  “我还是称婆婆吧,婆婆救命之恩,天⾼地厚,我于妈就是结草衔环也无法报答。”

  她说着话,双手将那枚债钱⾼举过头顶。

  余婆婆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淡淡的对于妈说道:

  “你起来吧!我说过,医家只能医病,不能医命。看看你家‮姐小‬是不是能救,还要看她有没有那个命。‘金刚蟒’是世上十大剧毒名列第七,还没有人医好过。”

  于妈没有起来,仍然磕头说道:

  “婆婆,你有医国之手,但求你老人家慈悲慈悲、可怜我家‮姐小‬…”

  婆婆点点头说道:

  “你和这位姑娘只不过是主仆之义,幼时喂她过罢了,居然有这般情义,倒是十分难得。好吧!你起来,我替你医疗也就是了。”

  于妈再三碰头,口中念念有词,感不尽,她仍然双手⾼举着那枚债钱,膝行到婆婆眼前,说道:

  “婆婆,规矩不能废,这枚‘债钱’是呈给你老人家。”

  余婆婆并没有接过‘债钱’,只是对她说道:

  “这枚‘债钱’你留着去作纪念吧!今天我替你家‮姐小‬医毒,不是还债,而是看在你那种真情真义,自愿做这件事。”

  余婆婆说到此处,自己不觉笑了笑,继续说道:

  “大概你没想到冷面无情的余松,也有人情味的一面吧!你家主人是不是这么说的?”

  于妈不敢回话。

  余婆婆一面‮开解‬郑冷翠的⾐服,一面说道:

  “如果我没有一点限制,七玄山百草⾕早就被践踏得不知成什么样子,那里还能保持今天这样清静呢?”

  她刚说到清静,于妈才真正体认到这里真是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她不噤想起,在这样的深山,余婆婆孤单一个人,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活的。

  正是于妈心分神驰的时候,只听得余婆婆“啊呀”一声惊呼,于妈爬起来紧张的问道:

  “婆婆,我家‮姐小‬没有问题吧?”

  余婆婆口中喃喃自语说道:

  “截住通往心脏的⾎脉,不让毒⾎攻心,做得太过鲁莽了…”

  于妈急迫的问道:

  “婆婆,你的意思是说…”

  余婆婆叹道:

  “你家主人用意是好,只是急切中欠慎重,⾎脉不通长达五天,这条手臂恐怕难保了。”

  于妈大惊说道:

  “婆婆,无论如何请你老人家施恩,如果‮姐小‬失去一条手臂,那该怎么得了…?”

  一个貌美如花,而又武功超人的姑娘,如果成了独臂,那将是多残酷的事?郑冷翠正如刚出山的朝,往后的⽇子还长着呢!该怎么活下去?

  余婆婆点点头说道:

  “常言道:医家有割股之心,我的心情不比你轻松。”

  于妈又哭出声来,说道:

  “婆婆,请你再想想办法吧!我家‮姐小‬还那么年轻就失去一条手臂,往后…”

  余婆婆忽然说道:

  “我来试试看。”

  她很快拿出一包银针,细如发丝,长约五寸。只见她将银针拿在手中,当下立即运针如飞,一口气在郑冷翠的右臂上扎了十银针,每一针都扎得很深,几乎要穿透手臂。

  余婆婆并没有停止。

  她又拿出另一包银针,在郑冷翠的“七坎”和“玄机”两处大⽳上,扎了两比较耝的针。

  她这样一连扎了十二银针,只不过是一时间的事,只见灯光下照到婆婆満脸的汗珠。

  她在头案上,拿来一个手提藤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包,‮开解‬摊在上,竟是雪亮的小刀。

  她连擦汗的时间都没有,回过头来吩咐:

  “我虽然出汗,但是郑姑娘⾝体不能维持体温,快去生一盆炭火。”

  于妈遵照指示,找到了屋后的木炭和火盆,在忙中生了一盆炽烈的炭火,房屋顿时満室生舂。

  等到于妈将炭火靠近榻前时,只见余婆婆双手⾎污,连同她的⾝上都已经被⾎⽔溅了,只是深⾊黑蓝,看不出来⾎迹罢了。

  于妈大惊颤抖着问道:

  “婆婆,你把我家‮姐小‬怎么了?”

  余婆婆似乎筋疲力竭的靠着墙,呼一口气说道:

  “毒已经彻底割除,⾎脉也已经接通,你家‮姐小‬的命是保住了,手臂也保住了!”

  于妈闻言大喜过望,立即趴在地上磕头,感涕零的说道:

  “婆婆真是神仙,这么快就医好了我家‮姐小‬,婆婆,你不是赛华佗,你老人家比华佗还要神奇。”

  余婆婆似乎没有在意于妈的感,闭上眼睛缓缓的说道:

  “只是可惜…”

  她没有说下去,不知道她所说的“可惜”是什么?于妈很紧张的很想问“可惜”什么?但是她不敢,她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余婆婆倏又睁开眼睛,振作起精神,对于妈说道:

  “榻上都是⾎污,还有一些有毒的⾎⾁,你来清理一下。”

  她笑笑说道:

  “按说你是求医的客人,不应该让你做这些事。只不过我此刻没有精神,而且要到后天才有人回来…”

  于妈没等她说完,立即说道: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她没有注意余婆婆说的“后天有人回来”是指的什么?是谁要回来?

  于妈仔细检视着郑冷翠,只见她气息均匀,有如睡,跟先前来时的情形,完全不相同。手臂上的银针,已经完全拔除,包札着雪⽩的布。

  上⾝已经换了宽松的⾐服,掀开被单,只见下⾝也包札着⽩布,不知道是为什么。

  所谓⾎污,只是榻前地上,有一堆布,包括郑冷翠的⾐服在內,于妈小心的用火铗夹到屋外,装在一只篾篓子里,待天明再作处理。

  回到屋里只见余婆婆闭眼端坐,分明是在调息行功。可见得短短时间之內,治疗郑冷翠的毒伤,又快又好,却也消耗掉不少精力。

  于妈此刻的心情,有说不出的感,也有说不出的敬佩,简直把余婆婆当作是神仙,当作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拼命的在清理屋內工作,仿佛多做一点事,心里就安一些。

  一直忙到深夜,她又看着郑冷翠,面⾊逐渐红润,分明是在快速的恢复之中。

  于妈心里一阵欣慰,一阵松弛,她合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连说了两声“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自己也就伏在榻沿上睡着了。

  这一觉于妈睡得十分香甜,五天来的紧张、焦急、苦恼的心情,此刻完全消失,她几乎是从来没有睡得如此舒服。

  不知道经过多少时间,于妈一觉醒来,只觉得満室光亮,几乎让她睁不开眼睛。

  接着是一阵香味,引起她一阵腹內饥鸣如鼓。

  她慌忙跳起来,余婆婆已经不在室內。

  石室当中,摆了一张桌子,桌上有三碗热腾腾的菜,香味正从碗里飘来。

  于妈咽了一下口⽔,刚说道:

  “对不起,婆婆,我这一觉睡得太过…”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从后面走出来一个人,手里端着一碗菜。

  这人年纪约有二十七八左右,⾼大拔,⽪肤洁净,双眼炯炯有神,穿着一⾝蓝⾊短装,系了一⽩⾊带,给人的印象是⼲净利落,十分精神。

  这人望着怔怔的于妈,微笑点头说道:

  “于妈,你早啊!”于妈这才回过神来.点头说道:

  “大爷,你早,请问你是…”

  余婆婆从后面出来含笑说道:

  “他叫余无忌,是我收养的孩子。”

  于妈啊了一声,连忙叫了一声“余大爷”

  余无忌笑着说道:

  “二十八年前,婆婆在虎口中救了我,收养了我,婆婆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恩师。我在百草⾕随婆婆居住了二十八年,你和郑姑娘是第一位在这个石屋里求医的人。”

  婆婆说道:

  “这件事只能说是缘份。来!来!于妈饿坏了,天大的事,吃了再说。”

  饭是⻩粱,菜是野菜。但是,吃得于妈齿颊留香。但是,也让于妈在吃饭的时候,庒上一块石头在心上。

  余婆婆一句“天大的事吃饭了再说”让于妈不安了。

  于妈今年六十岁不到,在郑家。除了郑非义和郑冷翠兄妹二人叫“于妈”其他上上下下都尊称一声“流云大娘”因为她的名字叫于流云,她又习得一手流云剑法。

  于妈是个是见过世面的人物,而且为人机灵,她听到余婆婆如此一说,知道还有事情。

  当时她心里有一个盘算:只要‮姐小‬⾝体复元,这救命之恩是一定要报,但愿他们不要节外生枝。

  饭后,余婆婆和于妈沏茶而谈。

  余婆婆首先说道:

  “你放心!你家‮姐小‬已经完全痊愈,现在只要她自然醒来,就如同常人一般。她的⾝体一切依旧,武功也没有受到影响。只是有一样…”

  于妈噤不住感的说道:

  “婆婆,你是老神仙,你是救命菩萨,你是我家‮姐小‬的再生恩人。”

  余婆婆笑笑说道:

  “我不是神仙,也不是菩萨,我也从来不愿意作别人的恩人。我说过,这件事只能说是一个‘缘’字。”

  她微笑望着于妈。

  “我从来没有将病人带到石屋中来,因为只有别人哀求我,我不需要去将就旁人。这次有两个原因。你要听吗?”

  于妈立即说道:

  “婆婆教诲,洗耳恭听。”

  余婆婆说道:

  “第一,是你的哭声惊动了我…”

  于妈立即站起来恭敬的行礼说道:

  “真是对不起,当时不瞒婆婆说,我是万念俱灰,人在绝望的时候,是会口不择言的。”

  余婆婆说道:

  “不!你的哭喊不止是惊动了我,也感动了我。你知道吗?我的一生一直认为人与人只是彼此利益换罢了,那还有什么感情?所以,七玄山百草⾕住的不是神医而是冷面国手,所以,我才有债钱的规矩。”

  于妈不敢揷嘴说话。

  余婆婆接着说道:

  “你知道吗?是你改变了我。”

  于妈惊惶的“啊”了一声,她真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她只有轻轻的叫得一声:

  “婆婆!”

  余婆婆又露出温馨的笑容,但是却是很认真的说道:

  “在此以前,我真不相信,一个主仆关系的人,能如此舍命以赴,只是为了救自己的小主人。我一直在你的⾝旁,看你哭,看你哀告,看你怨天。那份真情让我看到了人与人原来还有这样尊贵的感情,一种无任何求得补偿的盛情,顿时间,我觉得这世界温暖多了!”

  这一段话把站在那里的于妈,感动得掉下了眼泪。

  余婆婆叹口气说道:

  “我今年九十三岁,被一位五十多岁的人…你今年不到六十是吗?”

  于妈红着脸答道:

  “已经算是六十了。”

  余婆婆笑笑说道:

  “以前听说佛家讲顿悟,我不相信,这次应该是这种情形。”

  于妈低声说道:

  “婆婆是大智慧的⾼人,才有这种感受。”

  余婆婆说道:

  “是不是有大智慧,我不知道,不过,我确实觉察到以往的太过冷酷,太过无情,所以,我才露面,要你到石屋中来。”

  于妈仍然是很小心的说道:

  “那是我家‮姐小‬的福气,受到婆婆的青睐。至于我,一个卑微的人,我只有感动。”

  余婆婆又说道:

  “第二,当我看到你家‮姐小‬时…”

  于妈立即说道:

  “婆婆,‮姐小‬是我叫的,婆婆可以称她的名字,她叫郑冷翠。”

  余婆婆“啊”了一声,回头看看躺在榻上的郑冷翠,说道:

  “我只能说,那是无法解释的缘份,除了有缘,我找不出理由,我一生没有儿女,看到了冷翠,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孩子。我喜她,但是,在为她医治的过程中,我尽了力,但是,我只能说我尽了力…”

  于妈说道:

  “婆婆真正是救命的神仙,我家大爷也说:‘金刚蟒’无药可治,只有看看婆婆你这位赛华佗能不能救命。如今证明,婆婆手到毒除。”

  余婆婆忽然问道:

  “于妈,冷翠她许过婆家吗?”

  于妈说道:

  “没有,我家‮姐小‬现在仍旧是待字闺中。”

  余婆婆点点头说道:

  “那还好…”刚说出这三个字,她抬头看到郑姑娘在榻上手脚移动,便停了下来,接着说道:

  “冷翠醒了。”

  于妈大喜过望,立即跑过去,只见郑冷翠睁开眼睛,四下里转动看了一遍,霍然坐起来,向于妈说道:

  “于妈,我怎么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我记得当时是中了费希月‘金刚蟒’的毒,一时人昏了过去。为什么会在这里?”

  于妈双手搂着郑冷翠的,有些‮奋兴‬而又迫不及待的说道:

  “‮姐小‬,你可醒过来了,你整整沉睡了五、六天,可把人给急坏了。这里是…”

  郑冷翠抢着问道:

  “你是说我已经昏睡了五六天吗?现在…”

  于妈轻轻拍着郑冷翠说道:

  “‮姐小‬,这里是七玄山百草⾕,是赛华佗余婆婆的住处,你的命就是余婆婆救回来的。”

  她便一五一十,从大爷命她找七玄山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余婆婆为疗毒而耗尽心力。

  郑冷翠当时听完以后,立即下得榻来,牵整了一下不合⾝的⾐服,走到余婆婆面前,恭恭敬敬叩拜行大礼,并且说道:

  “晚辈郑冷翠叩谢婆婆救命之恩。再生之德,永世不忘。”

  余婆婆双手挽起郑冷翠,仔细的看着她的脸,端详了好一会,这才说道:

  “好一位姑娘,不但人长得体面,又有精湛的武功,真是难得的好姑娘。我跟你说郑姑娘,你不必谢我老太婆…”

  郑冷翠立即揷嘴说道:

  “婆婆是知道的,我的名字叫冷翠。”

  余婆婆笑笑,叫郑冷翠坐在旁边,说道:

  “对你,我当然很了解,你哥哥是一名很有原则、很讲道理的…嗯,说他是江湖客吧!他对我曾经有过一剑之施,免除我一次尴尬,所以,我给他一枚债钱。”

  郑冷翠大概不明⽩什么是“债钱”?脸上露出疑惑。

  余婆婆说道:

  “谁对我有帮助,我赠给一枚债钱,我唯一能还债的,就是医道治人。所以,你也不必念念不忘什么救命之恩。与其说我们之间有缘,一见对了胃口:倒不如说,你郑冷翠欠我一笔债,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向你讨回来。”

  郑冷翠还没有说话,于妈在一旁接着说道:

  “‮姐小‬,婆婆是面冷心热,是一位十分重视情感的⾼人,真正的古道热肠,她老人家对人不吝施恩,却从不望报的。”

  余婆婆笑笑说道:

  “那可不见得,对冷翠来说,我就会望她能报答我。”

  郑冷翠立即说道:

  “冷翠之命是婆婆所赐,任何时期,有任何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婆婆说道:

  “冷翠,话不要说得太早,说不定有一天你会恨我⼊骨也不一定。”

  郑冷翠连忙说道:

  “婆婆,冷翠幼承庭训,又受恩师教诲,尚知感恩图报,不致无知无情到如此地步。”

  余婆婆点点头,但是又摇‮头摇‬说道:

  “世间事,有许多是难以预料的,好了,现在且不谈这些。”

  她一拍手掌,余无忌从后面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出来,放在桌上,人退到一边说道:

  “婆婆吩咐,为郑姑娘准备一碗吃的,只是我的厨下手艺太差,只能果腹,谈不上口味。请郑姑娘多包涵。”

  郑冷翠站起来,刚说一声“谢谢!”

  余婆婆说道:

  “他叫余无忌,是我收养的孩子,你也不必客气,以后你们之间,相互扶持帮助的机会很多,凡事讲谢,那就谢不完了!”

  郑冷翠还是很大方的“道谢”她不知道婆婆的“⽇后”是指的什么?她不便问。五六天没有吃东西,不止是饥饿,而且是虚弱不堪。她端起碗来,慢慢的啜食,碗里有面、有莱、有⾁、还有说不出味道的汤。

  郑冷翠慢慢吃完以后,站起来刚说“谢谢”忽然感觉到自己体內有一股力道在蠢蠢动,而且这股力量,从体內扩散到四肢,愈来愈大。郑冷翠是聪明人,她立即想到,这碗汤汤⽔⽔的东西,绝不是普通食物,她有些惊惶,忍不住叫道:

  “婆婆!”

  余婆婆当时厉声喝道:

  “敛神、收心!抱元守一,调息行功,尽量让自己意念与体內力道相结合。”

  郑冷翠那里敢怠慢,顿时跌坐地上,垂帘內视,摒除杂念,遵照婆婆的指示,努力导引自己意念,与那股左衡右突的力道结合,就如同婴儿结胎一般,凝为一体。

  霎时间,郑冷翠浑⾝大汗,进⼊物我两忘的虚无境界。

  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间,郑冷翠才悠悠醒过来。但觉得天⾊已黑,室內没有一线光亮。她刚要从地上站起来,才觉得自己浑⾝上下,全都透。

  就在这时候,一盏油灯从后面进来,郑冷翠想到自己浑⾝透的狼狈样子,不觉一时大急,正要找地方暂时遮躲一下,就听到于妈叫道:

  “‮姐小‬,你这次功行周天之后,一直睡到现在,已经三天了!”

  于妈一面说,一面放下手中的灯和另一只托盘。盘里一碗稠稠的粥,一碟老腌菜。

  “要不是婆婆临走之前,再三代,只需要替你护持不受惊动,尽管让你睡下去,让你自己醒过来。话虽然是这么说,我却一直在担着心事。那里有调息行功到三天时间的。”

  郑冷翠惊问道:

  “我在这里睡了三天吗?”

  于妈说道:

  “可不是吗!婆婆和余无忌在你行功不久,就离开了,就剩下我一个人,怎么叫我不担着心哪!”

  郑冷翠又惊问道:

  “婆婆离开了?可曾说她什么时候回来?”

  于妈说道:

  “没有。不过她有代。‮姐小‬,你先吃碗粥再谈别的,三天没有进过粒米滴⽔,婆婆临走之前,让余无忌熬了这碗粥,说是特地为你准备的。”

  一旦提到吃,郑冷翠立即感到饥饿难忍。在桌子边坐下来。很快吃完这碗稠粥,才想起来于妈,问道:

  “于妈,你呢?你吃什么?”

  于妈笑道:

  “我吃的是⻩粱糙米饭,放心饿不着,倒是你,三天没吃饭,这会只喝一碗粥,要不是婆婆再三代,我宁可为你煮一锅米饭。”

  郑冷翠顿了一下,想了想,这才说道:

  “婆婆是有心人。那碗汤,让我甜睡了三天,如今又让我喝下这碗粥,这份恩泽,恐怕要报答无门了。”

  于妈这时才有所警觉,立即说道:

  “对!婆婆是神医赛华佗,她特地为你煮的汤和粥,一定是益气养神,有助于內修功力。”

  她从⾝上拿出一封书简,给郑冷翠说道:

  “这是婆婆临走时给我的,她说等你醒过来以后,给你看。”

  素简前面写着两行小字,簪花行素,十分动人。真没有办法能让人把婆婆的为人和这秀丽的小字连在一起。

  第一行写着:“是缘不是债。”

  这意思郑冷翠能懂得,余婆婆所以如此对她好,不是因为她留下的一枚“债钱”而是彼此的“缘份”这句话,令人感动。

  第二行写着:

  “留与冷翠亲览。”

  展开里面的书笺,纸是真正的宣纸,墨是真正的徽墨,未读书信,先闻到一阵淡淡的松烟墨香。

  留书是这样的写的:

  “我和令兄是忘年之,令兄不是杀手,但是他却誓言要杀尽天下的贪官污吏。他说,杀一个贪官,等于救千万百姓黎民,所以,他不是杀生,而是行仁。他的个,与我老婆子不谋而合。加上他曾经为老婆子解一剑之厄,所以,我认真的感他,虽然不常见面,却莫逆于心。

  这次,他为自己‘心灵’惹了一生难安的⿇烦,我不能坐视。我要帮他做好他一切想做的事,所以,我不得不离开百草⾕。

  我为你下了药,虽然是冒着揠苗助长的风险,但是,你天赋好,又有底子,我的三分冒险,却获得十分成功。冷翠,恭喜你!现在你增添了十年自修的功力。不必谢我。一开始我就说过:这是缘,不是债。

  我知道,你和令兄有约,你承诺为他的事奉献了自己一生,这是你们郑家的事,我不便置喙。不过,这次为你治毒,却发生了一桩想不到的错误,我老婆子从来不自责,我说,这是天意。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往后自然知道。我此次离开百草⾕,与这件事有关。

  你要尽快前往皖山之西,有一处名为百花⾕的地方。

  你一定会奇怪,我住所是百草⾕,如今要你前往百花⾕,到底是弄什么玄虚?

  百草⾕是我种植了各种⼊药的草木。

  百花⾕都有人莳养了千奇百怪的花卉。

  在百花⾕有一株岁月不详的⻩⾊杜鹃,每年开三五朵⻩花,仅仅只有三五朵。

  另外,百花⾕还有一丛芦荟,也是非比寻常,至少也是有三五百年的生命。

  你,前往百花⾕,摘一朵⻩杜鹃,割一段芦荟,小心放在我给你的袋子里,到京城找我,到时候我会和你见面的。

  要特别注意:这株⻩杜鹃和芦荟,不是轻易可以接近的。大凡天生异物,必有相生相克的保护,何况百花⾕还是有主人的所在。如何平安取得这两样东西,靠你的智慧,当然也靠你的成功。但是,小心谨慎!千万大意不得!

  期待我们在京城愉快相见。”

  书笺末端,留了名字:余松。

  郑冷翠看完了这封书简,心里有许多疑问在。余婆婆与哥哥是莫逆之,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听说过?

  哥哥郑非义要她做的一件事,除了于妈,没有第三人知道,余婆婆是如何知道的?

  余婆婆说她犯了一次错误,是什么错误?而迫使婆婆离开百草⾕?

  要郑冷翠前往百花⾕,取⻩杜鹃与绿芦荟,显然是与婆婆前往京城有关,甚至于与婆婆所说的错误有关,到底是为什么?

  留笺的下面还夹了一张小简,是给于妈的,写的是:

  “流云:不必客套了,大家都是为着帮助一个好人解除心刑,尤其这个人是我们的知好友,你会同意吧!”

  请你暂时留在百草⾕,这里饲养的虫兽,都不用管,但是,石屋不能无人照管,单是里面的药材,多年的心⾎,舍不得,放不下。

  只是你不能随冷翠前往百花⾕,你一定会有怨言,而心头放不下。

  天下有许多事,是要勉为其难的,就如同这次留你在百草⾕一样。

  如有急事,放出信鸽,就会联络上我。

  对你,应该说谢谢!因为你有一段寂寞的⽇子。”

  于妈倒是深受感动,说道:

  “婆婆太客气。就凭着她与老爷的情,又对‮姐小‬有救命之恩,任何吩咐,我还会有二话可说吗?”

  她回过头来问郑冷翠:

  “‮姐小‬,你不在意老于妈不能陪你吧?”

  郑冷翠说道:

  “正如于妈你说的,婆婆的话,我还有不听的吗?只不过是…”

  她忽然幽幽的说道:

  “于妈,别忘了,原先的打算是:百草⾕医好了毒,就要立刻前往‘第二点’去的,可是如今情形变成这样…”

  于妈倒是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大爷和‮姐小‬你们当初的决定,我老于妈敢说什么吗?不过,如果‮姐小‬容忍我说一句话,我是真的不赞成!…”

  郑冷翠叫道:

  “于妈,那是我自愿的,与哥哥无关。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哥哥的心里,稍稍减少一些痛苦。”

  于妈说道:

  “婆婆的代呢?百花⾕你不去吗?”

  郑冷翠没说话,于妈沉重的说道:

  “百花⾕的事,关系婆婆非常重要。论医道,婆婆当然是当今武林第一,但是,若论武功,恐怕就比不过‮姐小‬你了。她在留笺上不是说吗?那株⻩杜鹃和绿芦荟,不是轻易能够接近的,在她的估计,‮姐小‬的功力增加了十年內修之功,只有你,才能做到这件事。”

  郑冷翠立刻说道:

  “于妈,你放心,百花⾕我不但要去,而且立即就去。婆婆救命之恩,我的命本来就是她给我重生,我不是一个寡情轻义的人…”

  于妈连忙说道:

  “对不起,‮姐小‬,于妈说错了话…”

  郑冷翠上前拥着于妈说道:

  “于妈,我们情同⺟女,还要说什么对与错吗?我只是在想,余婆婆既然在帮助哥哥,谁知她这次要我百花⾕之行,不是为了哥哥的事呢?”

  于妈说道:

  “‮姐小‬能这样想,百花⾕之行,就特别觉得心安理得。”

  郑冷翠说道:

  “倒是于妈留在百草⾕,长⽇寂寞,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可真难熬!”

  于妈说道:

  “从来没有这样清静一个人过⽇子,就当是享清福吧!”

  接着她又大声笑道:

  “只是千万不要应着‘清福难享’那句话就好了!”

  两人忙着准备郑冷翠的行程。

  皖西路途遥远,而且百花⾕究竟在那里?还要寻找,显然是要花费一段时⽇。但是,事实又不允许拖得太久,道理很简单,百草⾕虽然目前还是百草茂盛,那是位于南方,实际上现在是冬天,距离杜鹃花开淡淡的三月天,为时甚为短暂,郑冷翠必须在杜鹃盛开之时,赶到百花⾕,错过了时令,一切都是⽩费。

  除了⾐服,婆婆已经为郑冷翠准备妥当一切,甚至于各种治病疗伤、防毒祛瘴的药,都有了准备。

  郑冷翠当时准备就绪,就对于妈说道:

  “自从婆婆为我增加了十年內修功力之后,我还没有试过…”

  于妈有些紧张的抢着问道:

  “‮姐小‬,你的意思是…”

  郑冷翠笑道:

  “不是别的,今夜趁着夜⾊下山,看看我的眼力、脚程,特别是胆识,是不是比以前有了很大的进步。”

  她握着于妈的手道声:

  “于妈,保重!”

  于妈的“‮姐小‬请多保重”还没说出口,但觉眼前人影一闪,早就失去了郑冷翠的踪迹。

  一位二十多岁的姑娘,至今婚姻未着,却要如此在生死边缘奔波,于妈突然感到一阵伤怀,毕竟郑冷翠曾经让她哺育几年。

  但是,她这样一把年纪,而且只是郑家两代相依的一名老佣人罢了,如今不也是随着奔波而担惊受怕吗?

  可见得人的一生,没有多少时间能随着自己而称心自在的活着,恩、仇、义、信,织成一个网路,使你跳不出这张网。有人常常感叹:“人在江湖,⾝不由己”其实何止是江湖人物是如此?一般人又何尝不是这样?⾝不由己的时候多,⾝能由己的时候少。

  于妈望着石屋外围黑沉沉的夜空,有无限的感慨,她喃喃的祈祷着:

  “‮姐小‬,望老天爷保佑你平安!因为,你是一位好姑娘。”

  郑冷翠跃⾝飞出石屋,一掠之间,至少在三丈开外,⾝轻如飞燕,掠⽔穿帘,那已经又超越过“踏雪无痕”的境界了。

  郑冷翠就在一跃之间,心里有无比的感,余婆婆不但救了她的命,还凭着精湛的医术,为她增长了十年內修之功,对于一个习武的人来说,这是恩同再造。

  正因为如此,郑冷翠对于未来皖西百花⾕之行,心里有了负担。

  照余婆婆留笺的字里行间,不难看出两点讯息:

  其一、百花⾕的⻩杜鹃和绿芦荟,不但对余婆婆是重要的东西,很可能对哥哥郑非义也是重要的事。虽然留笔中并没有说得很清楚,郑冷翠已经感觉得出对哥哥也是十分重要。

  其二、皖西百花⾕之行,充満了危险,也充満了变数。不但需要⾼強的武功,更要具有超人的智慧“力”与“智”是缺一不可。这已经与郑冷翠有没有信心本没有关系,而是在思考到: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这样的心情,郑冷翠在一路之上,很少能有时间舒展眉头。

  从四季如舂的岭南,来到仍然是寒气人的江北,整整走了一个多月。

  一个沉的下午,郑冷翠来到一个叫做龙角寨的小镇市。

  小镇不大,有七十户人家,依山傍河,就凭这个条件,大家聚集而居,成了通的要道,而且是⽔陆通衢。

  天寒,彤云密布,郑冷翠心情也和天气一样,低沉而不开朗。

  来到龙角寨,就打算歇一天,明天如果不下雪,再作上路的打算。

  可是,郑冷翠一来到镇上,只见家家户户都上了排门,虽然是有人在外活动,都是忙着清扫垃圾,张贴舂联。

  郑冷翠心头一震,不觉自语说道:

  “难道是过年了吗?”

  有道是:行旅无甲子,岁尽不知年。

  在这种情形之下,路上的行客是十分凄凉的。真正说来,此时还在路上奔波,不能回家团聚的人,不止是凄凉。更现实一些,在这些小市镇上,大家忙着过年,不会有人开门做生意,一直要延宕到正月十五,过了元宵节才算过完年。有的地方硬要到“二月二、龙抬头”方能一切恢复正常。

  在这种年节期间,恐怕吃饭住宿都成了问题。

  郑冷翠骑的是于妈带到百草⾕的马,走在青石板铺的街道上,特别声响。

  一直走了大半条街,才看到一家客栈。

  “安寓客商”四个大字飘扬的旗子还在,只是客栈的排门已经上了,只留下两扇大门是开着,正有一位伙计,站在板凳上贴舂联。

  舂联是刚写不久,墨渍未⼲。小伙计小心翼翼的贴着。舂联上联写的是:“生意兴隆通四海”下联是:“财源广进达三江”横排是:“宾至如归”虽然是老词,但是,在这样的小市镇,一个看不起眼的小客栈,使人觉得口气大得离了谱。

  郑冷翠下得马来,叫声:

  “店家!”

  小伙计正在注视着对联,端详贴得是不是恰当,对他而言,目前是他一件大事,所以,马蹄得得而来,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这一声“店家”着实让他一惊。

  回头看时,他顿时一怔。

  站在面前的是一位妇人,应该说是一位姑娘,一⾝耝蓝布的骑装,半截深桶⽪靴,头上裹着蓝布,手里握着马鞭,満脸风尘,并没有掩住她秀丽的容貌。

  虽然一⾝蓝耝棉袄棉,略嫌臃肿,却也掩不住她的举止利落。尤其惹眼的是背上那柄剑。小伙计手里拿着沾満浆糊的刷子,呆呆的望着郑冷翠。

  郑冷翠笑笑说道:

  “店家,你没见过我这样的客人吗?”

  小伙计有些口吃的红着脸说道:

  “客官,…女客官,今天年三十,我说是这大过年的,您也是要住店?”

  郑冷翠笑笑说道:

  “对,我是要住店。大过年的也有飘泊异乡的游子啊!”小伙计结结巴巴的说道:

  “女…客官,我是说大过年的,店里…没…有人啦!”

  这时候从店里出来一个人,蓝布长袍瓜⽪帽,拢着一双手踱出来,一眼看见郑冷翠,便问道:

  “这位是…?”

  小伙计虽然说话口吃,看样子还很喜说话,他没等郑冷翠说话,他倒抢先说道:

  “掌柜的,这…位女客…官,她…说要住…”

  郑冷翠接过来说道:

  “对,我是来住店的。”

  小伙计又抢着说道:

  “我说…今天是大年…夜,明天就…是大过年的…店里没有人…”

  掌柜的眼睛一直盯着郑冷翠背在⾝上那柄露了剑把的宝剑。

  趁着小伙计一口气接不下来的时候,他露出笑脸说道:

  “胡说,开饭店的那有把客人向外推的道理。再说,龙角寨没有第二家客栈,我们不接待客人,难道要让客人餐风露宿不成?”

  小伙计有些急,说起话来就更结巴了。

  “掌…柜…的,我是说…我是说…大过年的,店里没有…人。”

  他好不容易把个“人”字捧出口,掌柜的倒笑了起来,说道:

  “正因为是大过年的,我们不能让客人无处过年。”

  他这才转过⾝,朝着郑冷翠拱拱手说道:

  “对不起,小伙计年轻不懂事,客官不要见怪。”

  郑冷翠一直在注意他们一老一少在对话,这会儿她也点点头说道:

  “这位小二哥说的也没错,大年夜来住店,一般倒是少有,不过…”

  掌柜的连忙接着说道:

  “天下哪有顶着屋顶出门的道理,再说,我们开的是客店,安顿客商是我们的本份。客官别客气,请进来吧!外面天气寒冷。”

  郑冷翠先谢过了掌柜的,然后,从⾝上掏出一小块碎银子,丢给小伙计,说道:

  “小二哥,我的马请多照料。”

  掌柜的立即说道:

  “人的酒饭,马的饲料,这是我们开店的应该做的事,哪有先拿客人银子的道理?”

  郑冷翠笑笑说道:

  “方才不是说大过年的吗?就算是过年的庒岁钱吧!”

  她走进店里,看到的真是一个小客栈,锅灶的另一边,摆放了五七付座头,再向后走,靠边间是一处大通铺,大概是推车挑担子的歇处。隔着两尺宽的天井,对面是一溜三间房。

  从扶梯上楼,左手边是两间大房,天井对面是掌柜的住处。

  掌柜的将郑冷翠安置在楼上第一间上房,他一再陪着小心说道:

  “小店实在是简陋得很,而且又碰上过年,灶上的师傅都回去过年去了,就剩下我和老伴儿还有小伙计。反正我们也要过年,菜饭都不成问题,客官不嫌弃,回头一块吃年夜饭。如果没有急事,不赶路,就在小店多住几天,说实在的,在过年的时节,想买吃的东西都不容易。”

  郑冷翠静静的等掌柜的说完以后说道:

  “掌柜的贵姓?”

  掌柜的连忙拱着手说道:

  “瞧我这人,真是老糊涂了,连姓名都忘了说。客官,我小姓沈,我在龙角寨开这家小客栈已经十多年了。”

  郑冷翠说道:

  “沈掌柜的,你请吧!今天是大除夕,晚上你还要拜天祭祖,有你忙的。再说这种事,我一个外人也不便参加。这样吧!如果方便,你让小二哥回头给我送一份饭菜上楼,填肚子,我感不尽!”

  沈掌柜的还想说什么,顿了一下,说道:

  “也好,我们是以客为尊,只是还是那句话,大过年的,人手不够,有简慢的地方,客官宽谅就好。”

  沈掌柜的哈哈走了。

  小伙计送上来茶⽔,也挑上来热⽔,上房虽然简陋,还有一个小小的浴室,放着一只大木盆。

  郑冷翠梳洗一阵,小伙计真的送上来四个菜、两碗饭,外带一壶酒,菜不外是鸭鱼⾁,酒倒是香醇的村醪。

  郑冷翠忍不住喝了两杯,外面已经断断续续的传来爆竹声。

  推开窗子,外面一片漆黑,而且寒气袭人,看样子大有雪之势。

  郑冷翠两杯酒下肚以后,想到自己一个人孤独的住在这样偏僻的小客栈里,那份寂寞和孤寒,再加上阵阵爆竹声引来无限乡思,更想起自己的童年。⽗⺟早逝,随着哥哥读书习艺,她对哥哥的感恩与亲情,使她甘愿冒险犯难,做各种事情。包括她承诺为钟正心…。

  酒⼊愁肠,此情此景,那有不伤感的?

  饮酒的人都知道,饮酒时,一斗亦醉,一石亦醉。就看喝酒的人当时的心情而定。

  郑冷翠不擅饮,但是三五杯二锅头还是没问题的,但是,此刻自斟自饮,三杯下肚之后,头有些晕。

  她忽然警觉到:

  “独⾝在外,又是岁暮年残,还是少喝的为是。何况是酒⼊愁肠,最易伤人。”

  但是,转而一念:

  “龙角寨是个偏僻的小市镇,而且今天又是大年夜,还能有什么意外发生不成。”

  又为自己斟了一杯,端到边,忽然又想起这位沈掌柜的。

  从一开始,沈掌柜的就表现出非常的热心,虽然说是开客栈的,以客为尊,是应该的。但是,毕竟过份的热心,使人觉得不正常。

  最让郑冷翠心生警觉的,这位沈掌柜一开始他的眼光就注视在郑冷翠背上那柄宝剑上,尤其到了上房以后,郑冷翠解下宝剑,沈掌柜的就更加注意这柄宝剑。

  一个开小客栈的生意人,不应该对刀剑之类的兵刃这样的有‮趣兴‬。

  这件事,在郑冷翠的眼里,绝不是多疑,而是事出有因。

  唯一让郑冷翠感到难解的,无论是从任何方面来看,沈掌柜的不是一个懂得武功的江湖人士。

  五十多岁的沈掌柜的,人显得精明能⼲,如果说他会武功,那只有一种情况,他已经到了三花盖顶、五气朝元的境界,內敛得不露一丝痕迹。

  龙角寨有这种⾼人吗?

  郑冷翠终于放下了酒杯,草草吃了一碗饭,让小伙计收走碗筷,自己端着茶,靠近窗户,着窗外冷风,遥想着故乡,回想着童年,也想着自己的前途。

  龙角寨只是个小地方,人口不多,但是过年似乎还是件大事。单听这爆竹声,此起彼落,把这除夕夜,点缀得年味很浓。

  郑冷翠百无聊赖之余,再度关上窗户,将油灯剔到最小,刚睡上,她不噤哼了一声:

  “是哪位朋友前来,有何指教?”

  窗外寂然。

  郑冷翠淡淡的说道:

  “今天是大年夜,我不愿意骂人,朋友,请吧!外面风寒,站久了会受冻。”

  她说着话,索一张口把灯吹熄,一个翻⾝,面朝里准备‮觉睡‬了。

  如果窗外的人能看到里面,那可以了解:郑冷翠不想为敌的心意,或者说,郑冷翠是本不屑于一顾窗外的人。

  就在这时候,楼梯有了脚步声。

  听得出来是两个人,一直来到房门前,笃、笃,一连敲了两声,说话的是沈掌柜的,他用不⾼不低的声音问道:

  “客官已经安歇了吗?”

  郑冷翠坐在椅子上沉声问道:

  “掌柜的,大年夜,你不去守岁,前来敲门有什么急事?如果没有急事,明天早上起来见面拜年。你请回吧!”

  沈掌柜并没有因为郑冷翠这几句话而离开,反而提⾼了声调说道:

  “真是对不住,确是有急事,否则不敢在这个时候前来打扰。”

  郑冷翠说道:

  “你稍待。”

  她将宝剑放在桌子上,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手出鞘。

  她悄然来到门前,轻轻菗开门栓,再回到椅子坐下,这才朗声说道:

  “既然有急事,就请进来吧!”

  门缓缓而开,门外站着沈掌柜的,在他的⾝后,站了一位三十多岁长得十分健壮的汉子。青布长衫罩在大棉袍的上面,拦系了一带,头上带着三块瓦⽪帽,庒在肩头,益发显得两道浓眉和一双环眼。单从眼神看,这人是练家子,而且功力不弱。

  沈掌柜倒也十分知趣,站在门外并没有立即进来。

  他带着微笑,抱拳说道:

  “客官,这位是何五爷,他是百剑园章老爷子得力的帮手,也就是百剑园的外总管。”

  郑冷翠坐在那里没有动,冷冷的说道:

  “掌柜的,大年夜的深夜,你带这位何五爷来敲门,这就是你所谓的急事吗?”

  沈掌柜的立即哈着,陪着笑脸说道:

  “客官,何五爷是奉了章老爷子的话,专程前来请客官过府,章老爷子要见见客官。”

  郑冷翠“哦”了一声,冷冷的说道:

  “章老爷子是当地官府吗?”

  沈掌柜的说道:

  “不是。他老人家是一位受人尊敬的武林前辈。”

  郑冷翠没有理会只是又问道:

  “章老爷子跟我认识吗?他知道我这个流浪客是谁?”

  沈掌柜的说道:

  “我想,应该是素昧平生。”

  郑冷翠说道:

  “这就令人难以理解了。他章老爷子既不是官府,可以随便传唤,跟我又是素昧平生,在如此大年夜的晚上,请我过府,这是什么道理?嗯!”她望着那位何五爷一眼。

  “请你回去告诉章老爷子,就说我今天夜里那里也不想去。”

  她说着话,双手向脑后叉一枕,本就无视于门外人的存在。

  沈掌柜的大概没有料到有这种情况发生,人当时就怔住了。

  那位何五爷想必这一辈子没有碰过这种钉子,站在那里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件事。

  郑冷翠微阖着眼,淡淡的说道:

  “回去向百剑园的主人章老爷子说,请客还要看看客人愿不愿意去?如果呼之即来,那不叫做请客,而是鸿门宴。再说…”

  她半转了个⾝,斜靠在椅子上。

  “请客也没有在大年夜里,这种有悖常情常理的事,不是一个有声望、有地位的人能做得出来的。”

  这位何五爷,再也按捺不住了,叱喝道:

  “混帐东西!我要不是看你是一个妇道人家,我就会扭断你的脖子!”

  郑冷翠霍然转⾝,站起来指着门外的何五爷,沉声说道:

  “你怎么可以嘴里不⼲不净的?百剑园章老爷子是叫你来请客人的,不是叫你来骂人的!现在你给我马上离开,不要自讨苦吃。”

  何五爷是百剑园的外总管,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斥责,当时立即一把无名火腾腾而起,瞪着眼睛骂道:

  “你是想找死?”

  一捋⾐袖,就朝房里冲过来。

  沈掌柜的立刻一把拉住,口中说道:

  “五爷,请暂且息怒,这位女客官因为是在除夕大年夜,孤单一人,羁留在异乡客店里,心情郁闷,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在言语上有失当之处,五爷,请不要放在心上。你息怒!待我和客官说明。”

  他这一大段话,给何五爷找了台阶。

  实际上沈掌柜的庒低声音说实话:

  “五爷,既是章老爷子请五爷亲自前来,彼此都是够份量的人,千万不要弄僵了!”

  他一转⾝,先打了个哈哈说道:

  “客官,请不要介意,这其中是个误会。百剑园章老爷子是一位德⾼望重的长者,他老人家知道客官在大年夜里,单⾝住店,想必是有浓重的乡愁,特别要何五爷前来,邀客官过去共度年节。客官,这完全是出自一番好意。”

  郑冷翠冷冷的说道:

  “话是几句好话,只是有几分不合情理。”

  她望着沈掌柜的说道:

  “章老爷子怎么知道有我这样一号人物在你这里住店?当然,是你说的。你为什么要说?是不是每一个来这儿住店的人,你都要向章老爷子报告?为什么?”

  沈掌柜的有些着急了,忙着说道:

  “客官,那是因为…”

  郑冷翠说道:

  “那是因为什么?能说出理由来,我就接受章老爷子的邀请。到百剑园去过年。当然,你说的理由要真正能成为理由,胡诌是不行的。”

  郑冷翠这几句话可说得严不透风,沈掌柜的可就答不上话来了。

  本来沈掌柜的准备拿几句场面上的话,打个圆场,转个圜,也就算了,没想到郑冷翠不但不松口,而且紧盯着追问,沈掌柜的可就出汗了。他结巴的说道:

  “这个…这个…”

  郑冷翠看他在严寒岁末,竟然额上冒着汗,便轻松下口气,说道:

  “出门在外的人,不愿意多惹是非,不是怕事,而是不想惹事,二位可以请了!”

  她说着话,忽然又声音一沉。

  “不是我要奉劝二位,像这样的请客,是明显的惹是生非,今天是遇到了我,换过一位脾气躁一点的人,恐怕就是一场是非。”

  她拿起桌上的宝剑,转⾝走向里间,不经意的说着:

  “二位离开时,请将房门带上。”

  这会工夫何五爷再也忍不住了!

  他一挥左手,推开沈掌柜的,口中骂道:

  “待我教训教训你这个臭娘们!”

  上前两大步,前欺⾝,右手探出,箕张着五指,抓向郑冷翠的左肩。

  何五爷是见过世面的人,他当然知道郑冷翠能如此轻视他们,自然不是轻易的脚⾊。所以沈掌柜的出手拉住他,才很容易的停下⾝形。可是如今对手愈说愈使他无法接受,他再不出手,百剑园的外总管何五爷往后就不必混了。但是,他决定出手,便尽出生平所学,上步欺⾝,探手出招,就是一个“快”字。

  他右手抓出,左手护住面门,是十分保守的可攻可守。

  正当他的右手快要抓到郑冷翠的左肩时,突然眼前人影一闪,他右手落空。

  何五爷心知不好,赶紧收招下撩护住丹田,一昅气,迅即转⾝,两手上下护睛、护心、护喉、护,全力将自己要害保护得一丝不漏。可是,当他定睛看时,郑冷翠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对面,和他这样紧张的摆出架式保护自己,郑冷翠轻松得没事一般,优闲的站在那里,冷冷的说道:

  “我警告你,如果你再要耝鄙不文,开口伤人,我就要给你惩罚了!”

  何五爷此刻才知道自己的武功跟人家相差太远了。如果再动手,绝对占不到便宜。

  但是,当场的面子拉不下去。

  做为一个江湖道上的角⾊,有时候明知结果会输,还不得全力一拼。

  何五爷虽然没有携带兵刃,但是,他一摸右腿,从小腿肚子上‮子套‬一柄匕首。

  他厉声骂道:

  “臭娘们!我跟你拼了!”

  手中的匕首在灯光下,闪起寒光,快速的左右揷花,连扎带削,一连攻出两招。

  匕首的寒光尚未收敛,只听得“啪”的一声,十分清脆的一记耳光。何五爷脚下一个踉跄,人向右边一个歪斜,匕首正好扎在桌子上,戳穿了桌面。

  何五爷的左脸颊上,留下五条指痕。

  郑冷翠又回到原来的地方,沉声说道:

  “我说过,你要是嘴里再有不⼲不净的脏话,就要给你惩罚!”

  她突然用左手握着宝剑,连鞘一指。

  “下次我的宝剑出鞘,那就不是现在这样的结果了!”

  这一耳光大概是何五爷有生以来第一次挨得这么重、这么丢人!

  何五爷着实怔了一阵子。

  但是,何五爷还真是个人物,他在一怔之后,倒是沉稳下来,站在那里,严肃的说道:

  “姑娘果然⾼明,何某习艺不精,自取其辱,怨不得别人,不过,这一掌我何某会记在心里。再见!”

  他从容的收起匕首,转⾝大步走出门外,登、登、登…走下楼去。

  沈掌柜的那里还敢多留,赶紧随在何五爷后面走出房门。

  郑冷翠突然喝道:

  “掌柜的,请你留步。”

  沈掌柜的闻声浑⾝一颤,但是也立即停下脚步,转过⾝来,満脸陪着笑容,小心翼翼的说道:

  “客官,这不⼲小人的事!客官可以看得出,小人是陪何五爷进来的。客官明鉴,小人还一再阻拦何五爷暴躁出手…”

  郑冷翠向前走了两步,说道:

  “掌柜的!你还没有回答我先前问你的问题呢!”

  沈掌柜的惶恐的说道:

  “问题?小人忘了是什么问题?”

  郑冷翠冷冷的说道:

  “没关系,你忘记了我记得。我问你:章老爷子为什么会晓得有我这号人物住在你客店里?他在这样大年夜里这样強邀我去他那里又是为了什么?”

  沈掌柜的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跟他方才那样的伶牙利齿、能言善道,完全不同。

  他的嘴在发抖,他的脸上在冒汗。

  郑冷翠向前走了两步追问道:

  “你是不想告诉我?还是不能告诉我?”

  沈掌柜的汗珠愈来愈大,他只有在哀求着说道:

  “客官,你问的问题小人完全不知道,小人没有办法回答。”

  郑冷翠盯着他问道:

  “掌柜的,打从我住进店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的掌柜的,你的江湖气质太重!”

  她又上前一步。

  “我说你江湖气味太重,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那就是说你沈掌柜的是一位道上的朋友!”

  她的语气加重了。

  “一个在江湖道上混的朋友,最起码要懂得做为一个江湖客的规矩。一旦输了以后,就要坦⽩的认输,不可以耍赖!现在,你输了,你还想赖着不说吗?”

  沈掌柜的望着逐渐走过来的郑冷翠,已经是満脸汗珠,面无人⾊“噗通”一声,双膝落地跪了下来。

  这时候就听到窗外有人说道:

  “姑娘,你饶了他吧!他是不敢说出来。”

  郑冷翠冷冷的说道:

  “既然他不敢说,那就只好当事人自己来说了。章老爷子,在龙角寨他是一位受尊敬的人物,站在窗外说话,一旦传了出去,那就难听了。请进来吧!”

  房门并没有关,房內的灯光照到门外,只见人影一晃,门口站了一位老者。

  満头⽩发,在⾝后拖了辫子,额前剃得精光发亮。

  细眉长目,隆鼻阔嘴,颏下有疏疏朗朗一把花⽩胡须。两眼有神,満面红光,七十多岁的人,看上去精神矍烁,不输五十上下的人。

  团花马褂,沿边翻着深⽩的狐⽑。

  里面是古铜⾊长袍,走动之际,可以看到下摆露出狐⽪。

  一双棉鞋,半寸厚的洁⽩鞋底。

  他空着一双手,満脸微笑,走进房里来,先望着郑冷翠说道:

  “老朽章天佑,想不到在龙角寨这样的小地方,能会见⾼人。请问姑娘尊姓?”

  郑冷翠当时叉手而立,朗声说道:

  “我姓郑,不知道章老爷子有何指教?”

  章天佑当时微微一震,但是他立即哈哈一笑说道:

  “原来是郑姑娘,失敬了!何五是个耝人,不会说话,在言语上得罪了姑娘,老朽特地亲自前来向姑娘致意,请不要与耝人一般见识。”

  郑冷翠淡淡的说道:

  “那倒是不敢当,不论怎么说,章老是前辈而且在龙角寨又是望重一方,章老如此亲自前来,只是为了替何五爷缓颊,让我受宠若惊,而且也有些难合常情。”

  章老爷子点点头说道:

  “姑娘果然了得,不愧是人中之凤。老朽此来,除了为何五之事,向姑娘致意以外,特地来邀姑娘至百剑园度除夕,请郑姑娘赏光。”

  郑冷翠仍然淡淡的说道:

  “章老,大年夜是阖家团圆的时候,我与章老素昧平生,实在不便参加百剑园的家宴。”

  章老爷子微有叹息的说道:

  “如此说来,姑娘是不肯给老朽一点面子了?如果老朽执意邀请呢?”

  郑冷翠微微一皱眉头,缓缓说道:

  “章老把话说重了!论年龄,我是后生晚辈,江湖上讲敬老尊贤,如今章老以面子相邀,确是令人难以承受。不过,章老执意相邀,我也只好执意辞谢…”

  章老爷子不噤说道:

  “姑娘,做人不能如此太绝呀!”

  郑冷翠提⾼了声调说道:

  “章老说的对极了!做人不能太绝。我郑冷翠单⾝一人来到龙角寨,在人生地不的情形之下,章老你两度相邀,这种盛情,显然有悖常理。易地而处,请问章老,你,会贸然接受这种邀请吗?而且,一再相,是不是也有太绝的嫌疑?”

  章老爷子一直在静静的听郑冷翠说话,脸上的表情,变化万端。等到郑冷翠说完之后,他深深的一点头,说道:

  “好!说得真好!人情人理,看来老朽是缺了一点理。”

  郑冷翠说道:

  “章老⾼人,我可不敢这样说,只要章老能谅解,那就好了。”

  章老爷子忽然正⾊说道:

  “郑姑娘,如果老朽真正相邀,而且确有原因,不知姑娘能否移驾百剑园?”

  郑冷翠说道:

  “章老不会做无由无理之事,我在恭聆。”

  章老爷子说道:

  “老朽想请郑姑娘驾临百剑园以后,待老朽再细说从头。”

  郑冷翠刚要说话,章老爷子立即又说道:

  “以老朽这样的年龄,在江湖上也薄有名声,还不至于用欺骗的手段来对付姑娘。实在是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郑冷翠略一思忖便问道:

  “一定要到章老的百剑园去说吗?”

  章老爷子说道:“如果不到百剑园,有许多话说起来就比较⿇烦。姑娘能不能信我一次?”

  郑冷翠想了一下,毅然点点头说道:

  “好!我就随章老去见识一下百剑园。”

  她携带上自己的宝剑,回头看见沈掌柜的,便说道:

  “掌柜的,我的包裹和马匹,请你替我看管好,我想…”

  她望着章老爷子,微微一颔首。

  “当然,你不会怀疑我不回来付你的饭钱吧?掌柜的!”

  沈掌柜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躬着,低着头,一直在说着: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章老爷子在一旁哈哈笑道:

  “郑姑娘,你宽怀大量吧!你应该知道,老沉只是尽他的一份责任罢了!”

  郑冷翠轻轻的“哦”了一声,她便昂然出房门,下楼一直走到门外。

  就这一会工夫,店门外已经积雪盈寸,四下看不清楚,但是,门口灯光照耀下,可以看出鹅⽑大雪纷纷而落。

  门口停了一辆双轮马车,此刻已经拉起了车篷,油布篷上积了不少雪。

  驾车的穿着一件棕织的蓑⾐,坐在座位上,正在叱喝着马。

  章老爷子拉开踏蹬,打开车门,请郑冷翠上车。他自己倒是哈着,客气的说道:

  “郑姑娘,虽然老朽已经是这样一把年纪,也不便与姑娘同车,姑娘先请,我随后就到。”

  这倒是出乎郑冷翠的意料之外,她还想说点什么,章老爷子已经关上车门,驾车的一抖缰,一声叱喝,马车便辘辘的跑起来。

  郑冷翠几次准备冲出马车,但是,她终于安静的坐在车里,她的心里只在想一件事:

  “看看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马车走的时间不长,约莫一盏热茶光景,车子停住,有人开门,但见一片光耀夺目,灯烛辉煌。

  马车停在大门之前,上面盖着芦篷,地上是⼲的,门口雁行排列了十多位小丫鬟,章老爷子笑容可掬的站在门当中,原来他已经早到了。

  他将郑冷翠到客厅,目光所及,都是一派过年的气象,大厅当中供桌上摆着供品,墙上挂着福、禄、寿三星,前面供着神位是章氏历代祖先。两边太师椅上都有绣得精致的椅披,两边墙上挂着渔樵耕读的长轴,另一边则是朱子治家格言是出自名家手笔。

  大厅当顶悬着一盏大型煤油灯,四角有四盏落地台灯,将整个大厅照得雪亮。

  从整个大厅的陈设和摆饰看来,看不出丝毫江湖豪客或是武林人士的味道,倒是有一种书香门第的样子。

  像这样的人家,为何要取一个江湖意味十分浓的“百剑园”的名字,让人难以理解。

  章老爷子以上宾之礼,请郑冷翠在正厅坐下,奉茶。

  郑冷翠问道:

  “请问章老爷子…”

  章老爷子立即呵呵笑道:

  “不急!不急!郑姑娘,请你不要忘记,今天此刻是除夕大年夜,天大的事,也要等吃过饭以后再说。”

  郑冷翠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当时沉下脸⾊说道:

  “章老,饭我是已经吃过了,如果章老只是为了请我吃饭,那就用不着了,告辞!”

  她刚一站起来,章老爷子立即说道:

  “既然姑娘如此急,这年夜饭就可以免了,不要招致误会,请吧!我们到另一个地方好谈话。”

  他从堂下侍立的小丫鬟手里接过一盏风灯,转⾝对郑冷翠说道:

  “请随我来!”

  郑冷翠看他慎重其事,而且挥退了所有伺候的人,自己独自一人提着灯在前面走,也不知道他在捣什么鬼。

  她心里在想:

  “就算你要存心弄鬼,我也不怕,看你到底要做什么?”

  心意已定,坦然跟在后面,离开了大厅,绕过一个长巷,向右一转,面是一堵圆形洞门。门楣上飞金雕刻的三个大字“百剑库”

  章老爷子自己拿出把‮大巨‬的钥匙,开启了圆门,他站在门槛上,没有立即向前走进去。只是这样一个停顿,忽然之间一声“咔嚓”分从两旁闪电般伸出八雪亮的长矛,相对叉接在一起。

  如果方才要是启门以后,那八长矛一定将进去的人,穿个对透,而死在当场。

  郑冷翠倒是一惊,为什么这里要设置如此厉害的机关?

  她还正在思忖不解之际,只听得又是“唰”的一声,凭空盖下一层黑网,网线上安装着许多雪亮的倒刺。如果方才有人躲过那八长矛,也会罩在这漫天而下的网刺当中。

  章天佑老爷子按下门里的一处暗钮,收回八对刺的长矛,收起那一大片利网,回头对郑冷翠说道:

  “对不起!这不是炫耀,也不是惊吓姑娘,这剑库本⾝的保护,任何人来都要经过这几道关卡,老朽自己前来,也是一样。”

  郑冷翠点点头,她当时很想问:“带到此地所为何来?”但是,临到口处,将话咽回去,她索不声不响,看看还有些什么事情发生。

  章老爷子进得门来,越过一处丈余见方的空地,又面临一道很窄小的黑门,来到近处,才看清楚是—道生铁铸成的铁门。

  看样子如果没有开门的钥匙,这道铁门是无法开启的。

  除非是用几百担木炭,堆在门前‮烧焚‬,硬将铁门熔化,才能进去。

  章老爷子从门外一块石砖的下面,拿出一柄奇形钥匙,又从自己⾝上取出另一柄钥匙,配合在一起,揷进门角的一个小洞里“咔哒”一声响,铁门才呀然缓缓而开。

  里面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章老爷子从⾝上又取出一个香包,里面放的是⾖蔻香料。

  只见他随手向下一丢,香袋一落地,突然“哗啦”一声大震,门里原来是一道滚板,尽管只是一个小小的香包,照样触动机关,翻动滚板,那香包落到深不见底的地洞中去了。如果是人,落下去的情况,也就可想而知了。

  章老爷子不慌不忙,用手摸到门后另一处暗砖,接着又是“哗啦”一声大震,滚板再度翻滚上来,此时灯光大亮,眼前是完整无、⽔磨青砖的地。

  章老爷子率先进去,郑冷翠随后走进去,她不噤惊呼出声。

  在这间不是很大的屋子里,上下错落有致,在墙壁上架放着许多精致的玻璃盒子,盒子里面都放置着一柄宝剑。

  郑冷翠对宝剑的鉴赏能力不⾼,但是,仅凭她所具备的常识,她就可以断定,这些宝剑都不是凡物。

  她默默的大略数了一下,架在墙上的宝剑,大约有八九十柄。

  她才知道这里被称之为“百剑库”是有道理的。

  这间“百剑库”除了在四周墙壁上架満了宝剑之外,其余则是空无一物,只有一个蒲团,放在房子当中地上。

  章老爷子笑着说道:

  “这间屋子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进来,你,郑姑娘,是第一个进⼊这间屋子的外人。”

  他指着地上的蒲团。

  “这是我来到这间屋子打坐的地方,所以没有椅子可坐。”

  他将蒲团挪了挪。

  “姑娘,你请坐。坐下来好讲话,我在地上坐,这是我的地方,你是客,应该这样。”

  郑冷翠依言坐下。

  章老爷子就在⽔磨青砖地上盘膝打坐,从他坐的‮势姿‬可以看出,章天佑老爷子对于打坐很有功力。

  他一坐下来以后,人突然变得十分沉静。他的眼神向四下里打量了一遍,这才回过头来说道:

  “郑姑娘,我这样有悖常理的邀你到百剑园来,缘起于你⾝上那柄宝剑。”

  郑冷翠不觉微微动了一下,但是她仍然是很平静的“啊”了一声,表情是那么淡淡的。

  章老爷子停了一下,继续说道:

  “姑娘你尊姓郑,不知道与杀手郑是什么关系?”

  郑冷翠微微皱了一下眉锋,她很不愿意听“杀手郑”这个称呼。章老爷子望着她,显然是等她的答覆。

  郑冷翠淡淡的说道:

  “郑非义是家兄,从小,我是家兄抚养大的,我的文事武功,都是家兄传授的。”

  这一段话,看似多余,实际上是告诉章天佑:“我们是兄妹师徒关系,你说话最好小心一些,不要伤人太重。”

  章老爷子“啊”了一声说道:

  “难怪!难怪!令兄是位了不起的人物,郑姑娘豪气⼲云,其来有自。”

  郑冷翠没有表情的说了一句:

  “过奖!”

  章老爷子接着说道:

  “姑娘⾝上背的这柄宝剑是令兄的?”

  郑冷翠应道:

  “是的。”

  章老爷子又问道:

  “令兄的剑怎么会在姑娘⾝上?江湖上大凡成了名的人,对于自己的兵刃,都是从不离⾝,至于给别人,即使是至亲,那也要到他百年之后。”

  郑冷翠开始有些不耐,皱着眉头说道:

  “章老千方百计邀我来到百剑园,就是为了要问这件事吗?”

  章老爷子连忙陪笑说道:

  “对不起!郑姑娘,老朽只是觉得事情有悖常情,故而才有此一问,如果姑娘觉得这是一种冒犯,老朽致歉。”

  郑冷翠说道:

  “那也没有什么。因为我受家兄之托,替他办一件事,我从来没有自己的兵刃,家兄就将他的剑,借给我用。不知道这样的说明,能不能获得章老的相信。”

  章老爷子连声说道:

  “当然相信!当然相信!”

  接着他稍稍顿了一下,又问道:

  “老朽斗胆请教郑姑娘,你对令兄这柄剑,知道得多少?譬如说,这柄剑的来历、特点,使用时应注意事项等等。”

  郑冷翠倒是很实在的说道:

  “因为剑是家兄的,我知道得不多。不过我知道一点:在剑一旦出鞘,见⾎始收,这柄剑杀气太重。”

  章老爷子连说了两声:“对!”“对!”

  郑冷翠看着他这样表情,不噤问道:

  “这么说来,章老对于这柄剑的来历知道得很清楚了?”

  章老爷子这回并没有谦逊,认真的说道:

  “令兄这柄剑是东周时代初铸,出自那位名师之手,无法考证。到了东汉末年,曹魏得这柄剑,应该说是这对剑…”

  郑冷翠揷嘴问道:

  “这对剑,什么意思?难道是雌雄双剑吗?”

  章老爷子说道:

  “原本是单剑,曹魏得手之后,命铸匠淬铁重铸,将当年青铜剑增添红⽑铁、孩儿铁,铸成一对宝剑。”

  郑冷翠“啊”了一声,她才发觉剑柄把手,不同于一般,有一面是平的。

  章老爷子继续说道:

  “曹魏本是爱剑之人,他拥有一柄名剑,名曰青虹,锋利无比,是一把神兵。这一对剑铸成之后,及锋而试,断金切⽟,锋利超出青虹。这一对剑的剑⾝,铸有北斗七星。剑柄上用金条成星月辉的图形,星是雄剑,月是雌剑。这对剑称之为北斗七星剑,又简称七星剑,其中雄剑到了令兄之手以前,曾被一位武林⾼人所拥有,此人烈如火,嫉恶如仇,他的剑下,死人无数,所以后人称之为杀手之剑。”

  郑冷翠震惊的问道:

  “章老渊博得很,对这柄剑了解得十分清楚。”

  章老爷子略有苦笑说道:

  “杀手之剑从此也就是姑娘所说的,一旦出鞘,见⾎始归,是一柄杀气十分重的剑。”

  郑冷翠说道:

  “承教了!章老如此煞费周章,将我邀来百剑园,又破例带我到百剑库,当然不是仅仅为了告诉我这柄剑的掌故吧?”

  章老爷子笑笑说道:

  “郑姑娘冰雪聪明,还用得着我说吗?当然,不是!当然不是!”郑冷翠问道:

  “如此究竟为了什么?”

  她刚一说到此处,浑⾝微微一震,立即说道:

  “章老,你不是想将我这柄剑纳⼊你百剑库中收蔵之列吧?”

  章老爷子没有立即回答,但是他只是略作沉昑,便又接着说道:

  “郑姑娘,今夜是大除夕,我们没有吃年夜饭,没有围炉守岁,而在这寒冷的百剑库內谈剑,也太不近乎情理了。这样好不好?老朽请姑娘到后院客房去小酌,当是守岁,同时,并为姑娘引见一个人。”

  他忽然发觉自己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为郑姑娘解答疑团,又接着说道:

  “到时候老朽将姑娘所问到的一一说明,你看这样可好?”

  郑冷翠似乎已经没有一开始时那样反感和坚持,至少她发觉到章老爷子并没有戏谑的意思,说不定其中确有隐情。

  郑冷翠想了一想说道:

  “事到如今,我能说不好吗?不过,酒倒不必,有茶则可。”

  章老爷子这会儿很⾼兴,他站起来提起灯笼,他让郑冷翠先行,他随后一道一道机关重新安装,最后锁上门,快步走出通道,引导郑冷翠绕到屋外。

  潇湘书院图档,kevin-liuningOCR wWw.nIlXs.cOM
上一章   杀手之剑   下一章 ( → )
免费小说《杀手之剑》是一本完本武侠小说,完结小说杀手之剑TXT下载的所有章节均为网友更新,与免费小说网(www.nilxs.com)立场无关,更多类似杀手之剑的免费武侠小说,请关注逆流小说网的“完结武侠小说”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