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剑惊云 第十章 黑囚牢偶识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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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金剑惊云 作者:鬼谷子 书号:44007 | 更新时间:2017/11/19 |
第十章 黑囚牢偶识剑侠 | |
宮燕秋全⾝起了寒栗。 只见牢中人蜷缩做一团,两条腿斜拖着,胡胡发须相连虬结,他的的确确是个人,但已不成人形,像头怪兽,⾝边有个⽔罐和一个缺了口的大碗,黑苍苍的大石地上连⼲草都没有,不远之处,有好几堆⽩骨骷髅。太恐怖了,真正的地狱也不过如此。 外面传进话声。 "你想通了没有?" "我什么也不想。" "你真的想使这里增加一堆⽩骨?如果说出来,就放你一条生路,想想,重见天⽇,可以再见到亲戚朋友,你年纪不大,还能活很长很长,功力失去,正可保你平安,断腿可以医治…"牢中人不吭声。 "你没有自决,你还吃每⽇一餐的狗食,这表示你还想活下去,你的心里必然还有放不下的事,对不对?"牢中人依然不答腔,连动都不动一下,表面上看去,他已经是一个死人。 宮燕秋菗起的心起了震颤,他听出牢门外发话的是田四郞的声音,他到底是要向这牢中人出什么? "本人很有耐心,可以等你慢慢想通。"火光移去,牢里又复漆黑。 宮燕秋许久才透过气来。 "朋友,他们想要什么?"刚才所见的惨象似乎还在眼前。 宮燕秋的声音很不自然,他想到牢中人每天有一餐狗食度命,而自己连口⽔都没有,又不能剥夺牢中人的。如果待上几天,不困死也会饿死。 "我不会让他们遂愿的。"牢中人没正面答复宮燕秋的问话,显然他对他仍在疑惧,"已经决心把这秘密带进地狱。"他又补充一句。 宮燕秋无法再钉住这问题。 "朋友尊姓大名?"他改变话题。 "我已经忘了,对你对我都没有意义。" "这可难说,也许…在下能活着出去,对朋友还可尽心尽力。"宮燕秋这话说得十分勉強,能活着出去么?连老大都不敢保证,除非真的出现奇迹,天下有奇迹么?假如真的有,又会临到自己的头上么? "浪子,你在做梦!" "梦有时也会变成实真。" "你还有信心?" "只要一口气不断,在下永远不绝望。"沉默了片刻又道:"谈谈话,表示我们还活着,朋友不是说有心事未了,所以才苟延残,何不说出来听听?也许有幸运,在下能代你完结未了的心事,天底下的事很难说定的。"经过一段长长的死寂。 "浪子,你赌过钱么?"这话问的很突兀。 "嗯!曾经玩过。"宮燕秋还是照答了。 "赢还是输?" "有赢也有输,如果怕输就不会赢。" "赌过命么?" "太多,⾝为武土,随时都会赌命,就像现在。"又是沉默,牢中人不知在盘算什么。 宮燕秋意识到对方必有下文,不然他不会突然提到赌钱赌命的问题。 果然,过了不久,牢中人又开口了,他的精神似乎比先前振作许多,不象初发现时那么虚弱。 "我想赌。" "噢!赌什么?" "赌命运。" "命运怎么个赌法?" "我已经是必死的人,能赢是侥天之幸,输了也无所谓,浪子,我要赌你不是别有居心,赌你能活着出去。""说说看。" "我不是说过我有一桩未了的心事么?现在我告诉你这桩心事。"他似乎非常动,连了好几口气,才接下去道:"我在遇难之前,曾经和一个女孩子订了盟约,共偕⽩首,而现在已经不能践约了,如果你能出去,请你找到她,不要告诉她我的遭遇,就说我所求不遂,飘洋过海去了,希望她能原谅…"声音有些凄凉。 "为什么隐瞒事实?"宮燕秋大感趣兴。 "我愿意让她恨我,不愿意她痛苦,人,可以活在恨里,或许活得更坚強,如果陷在痛苦里,会…要人命,会话不下去。""你很爱她?" "当然,至死不渝。" "她叫什么名字" "小山兔!" "什么,小山兔,这也叫名字?" "我是这样叫她的,你一说,她就知道我是谁。""天下女子这么多,额顶上没刻字,⾝上也没挂牌子,在下怎知道谁是你的小山兔,她有什么特征?""这…特征很难说,江湖女子面部差不多,虽说有美有丑,但美的丑的都比比皆是,有样东西最好辩认,她右手腕上带着一只绿⽟镯,是我送给她的定情之物,你只认那只镯就成,行了么?""晤!这样就比较容易了,在下尽心力。" "我死了也会感你。" "朋友,我如果能活着出去,你便有重见天⽇的希望,所以为了她,为了你自已,你必须坚強地保住这口气。""很难!不过,浪子,我…我现在轻松多了,对了,我有样东西迭给你,这东西,就是他们不择手段想要的东西,它对你可能用处极大,但记往一点,千万不能落⼊他们之手!否则我会死不瞑目。"接着是爬行靠近的声音。 "是什么东西?" "你要能活着,出去再看。"声音近了许多。 宮燕秋內心一阵动,但想到生死之数十分渺茫,又冷却下来,说不定若⼲时⽇之后,这里会增加两堆⽩骨。 "嗤!"⾐物撕裂的声音。 "拿去!"他的声音是颤抖的,显示这东西必然相当珍贵,是很大的赌注。 宮燕秋前挪,伸手,碰触到,接在手里,是块布。 这就是牢中人死命维护的东西?"是…一块布?""对,不平凡的布片!" "他们怎么没搜查出来?" "我把它在里,他们想不到。" "啊!" "蔵好,绝对不能失落。" 宮燕秋把布片贴⾝蔵好:"朋友还有别的什么…"话只出口一半陡然刹住,他又发现那惨绿的鬼火在头顶上晃动,这应该是第三次看得,是巡弋的弟子,还是…牢中人发现了。 "鬼火!"他轻叫了一声。 "那是什么?"宮燕秋脫口问。 "不知道,冤死的人太多,可能是魂不散。""经常出现吗?" "不,是最近几天的事,以前从没有过。" 宮燕秋仰面凝望着牢顶的绿光,愕住了。 原先判断是巡查者用以照路的东西,而牢中人说这是最近几天的事,这就不对了,巡查应该是经常的行动,那这是什么?思念之间,忽然听到一个轻微的悉索之声,仿佛是女人的长裙曳地,又像是蛇虫一类的东西爬行。 不由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回手去捞,手指触到了一样软软的东西,急忙缩回了手,一颗心扑扑跳起来。 绿芒停在半空不动。 宮燕秋定了定神,等了好一会不见动静。 他这回不用手,伸剑去试探,又碰上了,虚虚软软,拨动之下,随剑晃,如果是蛇,这一撩拨早已发动攻击了。 而且蛇体没这么软,想了想,鼓⾜勇气用手去摸。 "呀!"他情不自噤地失口叫出了声。 是一条下垂的绳子,小指耝细,用手一捻,质地柔韧,用力一拉,不但挂得很牢,而且可以感觉得出是牢顶垂悬下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一时之间他愣住了。 鬼火、垂索,这表示什么?错愕了一会,他突然省悟过来这分明是有人搭救,不然怎么会平空吊下绳索来,奇迹,奇迹果然出现了。 "浪子,你怎么啦?牢中人见宮燕秋说了半句话之后突然开口发问。 "奇迹!" "奇迹…你…在说什么?" "有绳子垂下来,不知道什么人伸援手。" "竟有这样的事!我赌赢了,浪子,你快走,别忘了我的请托,希望你能找到小山兔。"牢中人语音颤,这是作梦也估不到的情况。 "朋友,你能行动吗?" "不能!" "那在下背你…" "不,浪子,我这辈子到此为止,不想再见到任何人,你快走,如果…垂索的人目的是救你,便不希望你带个累赘,如果别具用心,你是正常人,可以随机应变,带着我,情况便完全不一样,别犹豫,快走!""可是…"宮燕秋心中实在不忍抛了牢中人,但牢中人说的颇有道理,他们要追索的东西在自己⾝上,假使情况转变,便満盘皆输。 "别可是了,快出去!" 宮燕秋深深想一想吐口气,猛一咬牙。 "朋友,请记住一句话,抱着希望活下去,如果没有意外,在下不久会打开这牢门,为朋友讨回公道。""好!我答应。" "再见了!"宮燕秋紧拉绳索,再次试了试承受力,然后双脚弹起,紧蹬壁面,手脚互相配合,向上援升,心里当然是紧张万分,因为情况不明。 终于平安地升登牢顶,踏上实地。 一口屏往的气这时才吐了出来。 鬼火停在前面三丈之处,绿光隐隐照出洞道,也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分不清是人是鬼。 宮燕秋努力一定神。 "朋友是谁?"没反应,但已开始移动。 宮燕秋硬起头⽪举步追去,他快,鬼火移动也快,他慢,鬼火也跟着慢下来,似乎在引路。 他只好跟着走,如果没这点惨淡的鬼火前导,简直是寸步难移,前途的吉凶变化,本就无法去顾及了。 实际上他想快也快不了,因为洞道是弯曲的,而且前头的⾝影飘忽如魅,仿佛是脚不着地的御气而行。 他是谁?为什么要救自己?宮燕秋不断地想这个问题,如果对方是野山花的人,倒是得其所哉,如果不是,救人的目的是什么?小姑太的保镖何金刚听说自己是姐小的朋友之后,立起杀意,显然他们之间有強烈的矛盾存在,也可以说是尖锐的斗争。 这形势必要时可以加以利用,只是眼前这魁影绝不是简单的角⾊,得谨慎行事,如果一个疏失,后果就难以想像了。 ⾝在虎狼之⽳,得步步为营,提防锐爪利牙。 鬼火突然隐去。 宮燕秋心头才一动,却发现了一抹淡光从前头不远处的侧方透出。 他怔了怔,朝那淡光追去,接近一看,大为意外,想不到又回到出走的厨房,淡光是厨房里的灯光,一看没人,他迅快地进⼊原先蔵⾝的贮物间。 他的心暂时定了下来。 现在他只有等待,他无法回到野山花的卧房,回想半夜来的凶险遭遇,简直像一场恐怖的恶梦。 他又想到不幸的牢中人,他托自己找一个叫小山兔的女子,又赠送自己一块布片,的确是离奇,完全不象事实。 而最诡谲的,还是那垂索救人,引导自己脫出死亡之城的怜魅影,除非再见到野山花,否则难解此谜。 随着脚步声,一个人影进⼊厨房,宮燕秋张眼观去,大喜过望,来的竟然是野山花的侍婢锦花。 "奇怪,人到哪里去了?"锦花喃喃自语。 宮燕秋故意弄出声响。 "谁?"锦花吃惊地喝问。 "是我,浪子!" "你…"锦花一个弹步,到了贮物间口外,望着宮燕秋皱眉道:"怪事,怎找都找不到你,你到哪里去了?""我待不住,随便走走却了路。" "不是叮咛过你不要走么?真是的,你没送命算幸运,搜查的没发现你?""没有!" "快跟我走吧!" "现在是什么时辰?"宮燕秋边挪步边问。 "在外面是天明⽇出的时分。" "啊!" 又回到温暖的香窝,野山花半拥被在上,雪⽩的香肩外露,看来是没穿⾐服,一副舂睡刚醒的样子。 锦花已退了出来。 "浪子,我担心死了,你怎会失了踪?"伸出手理弄发边的散发,⽟臂全露,她真的是没穿⾐服。 宮燕秋下意识心头一,他想到田四郞,也想起两个人恶心的动作,田四郞说过要来找她,看来昨晚他已经找过她了。 "在下随便走走却了路。" "要命,你居然没被他们发现。"宮燕秋大感奇怪。 她似乎并不知道鬼火这档事,如果那魁影是她的人,她该已经知道所有经过,包括何金刚被自己踢落断岩这件事。 但看她的情神,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那以鬼火照路的魅影是怎么回事? "姑娘没派人找在下?"宮燕秋试探着问。 "当然有,怎会不派人找你…" "派的是什么人?" "当然是锦花,还能派谁!" 现在已经证明那魅影不是她出派去找自己的。这情况就相当微妙了。 宮燕秋深深一想,决定不提这回事。 "上来吧!"野山花眸子里闪出波光。 "不!"宮燕秋断然拒绝。 "不?你是什么意思?" "在下…"情急智生,他忽然想起林二少爷拒绝肥胖如猪的小姑太所持的理由,装作很正经地道,"在下目前在练一门功夫,不能…""不能跟女人上?"野山花瞪大了杏眼。 "对,正是这句话。" "真扫兴!"野山花露出失望的样子,伸了伸⽟臂,吐口长气道:"也罢,我也很累,不睡了。"一脚把锦被踢开。 宮燕秋突然像被強烈的闪光照,两眼全发了花,⾝上每一个细胞都收紧了,他不敢看。 野山花一丝挂不,原形毕露,没有丁点保留,象一堆炽烈燃烧的火,火⾆暴吐。 即使是一个石头人,也会被烧成酥的。 她下了,直立着,慢条斯理地穿⾐服,每一动作,都带起呑噬人的波澜。 这种阵仗,宮燕秋别说看过想过,连梦都没梦见过。 他不是石头木块,他是十⾜的男人,他刹那间的感觉是天旋地转,全⾝在燃烧,会使人发狂的冲击。 "格格格格…"野山花笑起来:"浪子,你连看都不敢看么?我看你还不够格把浪子当外号。""现在是不想看,并非不敢看。"基于男人的自尊,宮燕秋不得不这么勉強辨⽩。 "你怕引发了心火,坏了你练的功?" "不错!"突然的冲击是会使人暂时感到难以承受,但定力和潜力的道德观念是最強后盾。 宮燕秋已镇定不来,要是轻易被一个琊的女人击倒,就不必再自命真武士了。他正眼望着野山花,淡淡一笑,显示出他的不凡。 "浪子,你的确很可爱!"⾐裙已经快穿整齐,那些不能让人看的部位也隐去了,⾝段又回复了含蓄的惑。 "姑娘更可爱。"宮燕秋完全回复了正常。 野山花穿好⾐服,步近妆台梳理了一阵。 "浪子,你说你正在练一门奇功?" "是的!" "要多少时间?" "快了,大概还要一个月,当然,也许不需要那么久。"宮燕秋信口回答,像煞真有其事,內心却感到好笑。 "一个月?"野山花手指点腮沉昑。 "姑娘认为时间太长?" "晤!"野山花步近宮燕秋⾝前:"浪子,我想…练功是不能分心的,我送你回原来的草屋,一个月之后我再找你,怎么样?"练功是句假话,宮燕秋刚刚接触到情况,端倪初现,他当然不愿意离开这虎狼狐鼠汇聚之⽳,但又不能不答应。 他疾转了一下念头,目前可不能动任何声⾊,主要是能抓牢野山花,事便有可为,速则不达,反而坏事。 "好,那最好不过。" "我现在就送你去!" "走吧!" 又回到草屋。宮燕秋忽然觉得这草屋变得十分亲切。半天夜一之隔他象是在地狱中待了一年。 但他还得改办法再去,因为要办自己的大事。即使是真正的地狱,还是非去不可!他十分有幸能抓到野山花这一条线索。 他检视厨房,灶灰还是温的,菜饭还有剩余,这表示有人用过。但用的人是金剑杀手还是紫薇就不得而知了。 前后巡了一遍,不见人踪,他坐回屋里。 想到紫薇,他有一种失落和幻灭的感觉。在两人相处的⽇子里,他对紫薇的感情若隐若现,当他体会到自己对她的感情已经不浅时,她却走了。 她早已名花有主,而名花的主人,竟然是冷⾎杀人的金剑杀手,他为她哀叹! 从紫薇,他想到她的姐姐"复仇使女"舂如儿,一个从骨子里就美出来的人间绝⾊,她为了成全妹妹而退⾝,却不知道妹妹已心有所属,如果她早知道,事情的发展便不会如此,结局也会两样,而今伊人何处?斜照进了草堂。 外面的松涛盈耳。 宮燕秋忽地想起山腹黑狱里那无名的囚犯送给他的布片,他之所以被囚噤,便是因这布片,它会是什么?他从贴里取出布片,展开。 长宽不到两尺,绸巾,质地很好,但却是双的,以布边来看,是从旧⾐服上切下来的,这会是珍宝么?这是他刹那间第一眼的反应。 第二眼,他看出蹊跷,布上有图有字。 武林人的敏感,是蔵珍图一类的东西么?定睛细看,最前面是一行大字:成了克之"登其峰而造其极"。 词意不明,再往后看,密密⿇⿇的蝇头小字中间夹杂着各种古怪姿态的小人。 不觉心中一动,再观察,呼昅不由急促起来。 布上录的剑诀,乍看几句便已感觉出是一套极其玄奥精深的剑法,他闭上眼,平息了一阵情动绪。 然后从头逐字琢磨。 象苍蝇碰到了藌糖,他完全被沾往了。光变弱,移出了草堂,屋里的光线暗淡下来。 宮燕秋沉浸在玄奥无匹的剑法里,直到两眼发酸,字迹开始模糊,抬起头,才发觉⻩昏已经来临。 不能点灯,这是他应有的警惕。 他移位到屋间的上,躺下来,揣摩已经记在心里的部分剑诀,再参于印象中的小人动作,越想越觉得玄奥。 他进⼊了一个奇妙的境界。 三天。 宮燕秋记住了布片上的全部口诀和图形,悟透了其中三成,只三成,便已使他惊异振奋莫名。 想不到天底下居然还会有这等教人心颤的至上剑法,而且来得是这么偶然,谁能相信,简直是在梦幻之中。 现在,他对布片前端的一行大字已若有所悟。 成了克之,可能是说成了某一式剑法,再研创克制这一之法的剑法,这样便可以使剑道不断精进,达到登峰造极境界。 由此看来,那牢中人是非常了不起武道天才,可惜他在陷井之中,而且功废⾝残,不,完全是人为的,是那些丧心病狂的武林败类一手制造的,非设法救他出来不可!至使丧命也要为他讨回公道。 宮燕秋下了决心,同时祷望牢中人能活到那时。 半个月在忘我的境况下不知不觉而过。 宮燕秋对布片剑法已悟透了七成,参悟的神速,是基因于深厚的底,如果换一个基础不固的剑手,恐怕三年也办不到。 没有意外⼲扰,使他欣幸不已。 当时为了逃避野山花的纠,他诿称正在练一门奇功,想不到真的成了事实。造化的安排实在奇妙。 现在是清晨,朝啼鸟把他出草堂。 他徘徊在松林里,实际上并没有真正领略这幽静恬和的山林趣情,脑海里盘旋着的依然是剑诀和图形。 一股异香轻轻送来,很悉的香味。 宮燕秋心中一动,意识到是谁来了。 "浪子!"娇滴滴的声音⼊耳。 宮燕秋转⾝,抬头,野山花已俏生生站在⾝前。 她穿得很整齐,但是他的意识里,看到的仿佛还是那晚片丝挂不的体,他感到一丝丝的晕眩。 "姑娘,你…来了!"宮燕秋竭力镇定。 "我们好象半个月不见了!你练的功力如何?" "快了,很有进步。" "还要多久?" "再半个月吧!" 野山花动扭了一下肢,⽔汪汪的媚眼紧盯在宮燕秋的脸上,久久才开口道:"还要半个月?嗯!浪子,你到底练的是什么功?""一门內功心法。" "噢!內功…"她笑了笑,上前两步,拉住宮燕秋的手:"浪子,女人最适合练內功,我也很喜上乘的內功,你练成了之后愿意教我么?""这…当然可以!" "太好了!"野山花一下子抱往他的,把脸伏在他膛:"浪子,我们…到屋里去谈吧,这里不好。""这里景⾊宜人…" "我对山里的景⾊早就腻了,我喜屋子,喜。"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异样的韵味,充満強烈的逗挑。 女人,喜,她的为人便不言而喻了。 宮燕秋并不惊奇,一点也不惊奇,甚至连心都不会动,他已经非常了解她是什么样的女人。 "还是在外面!" "为什么?" "你应该明⽩练內功的人在练功时期不能…""我又不是想要你那个…只是想跟你亲近地谈谈,我们初相识,对你的一切我全不了解。""花姑娘我对你也一样!"宮燕秋故意改变称呼,企图拉近彼此的距离。 "什么,花姑娘?你叫我花姑娘…"她仰起脸,用粉拳顶了一下宮燕秋的脯:"太好听了,真亏你想得出来。""即然你喜,以后我就这样称呼你!" "太好了,浪子!"她⽔蛇般动扭 躯娇。 两人现在是⾝体相贴,她这一动扭使宮燕秋感到浑⾝不自在,因为是在做假戏,才会有这种反常的感受。 "花姑娘,我想知道你的⾝份。" "我?浪子,你急什么,我已经带你到过我的住处,等你练完功,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你还愁不明⽩!"说完,头一伏,把宮燕秋抱的更紧。 宮燕秋很失望。 但他立即想到不能之过急,万一露了破绽,不但前功尽弃,还会带来严重的后果,必须把握机会,徐徐以图,方是上策,于是他闭上了口。 "你生气了?"野山花反问。 "不会,我是不急。"这当然是违心之论,他不但急,而且非常急,为了怕对方起疑,只好说不急,还作出淡然无所谓的样子。 ⽇头已升得老⾼,穿过松针,洒了一地⻩金。 宮燕秋被野山花紧紧搂着,心里相当不是味道,心想:"幸而深山无人,不然…"刚刚这么想,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林木间,站着一个蒙面人,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仿佛是本来就站在那里。 这⾝形体态看来,赫然是那天⻩昏在江边为了试剑而杀害"汉中三剑客"的金剑杀手。 一颗心顿时收紧,全⾝的肌⾁也变成僵硬,他轻轻推了野山花一把,口里道:"花姑娘,有人来了。"野山花松手回⾝,惊"啊"了一声。 宮燕秋急转着念头:"金剑杀手是紫薇的恋人,紫薇在找他,不知道两人碰头了没有?如果他是野山花的人,自己可不能跟他起冲突而造成敌对的形势,否则的话,自己在山中就休想有任何作为了。"蒙面人僵立着,像一尊雕像,神秘而恐怖的雕像。 宮燕秋想到江湖上金剑一扬,汉中三剑客同时伏尸的可怕镜头,也想到"黑侠"在茅屋外横尸的情景。 响当当的人物,在对方的剑下眉心穿孔,一个杀人狂偏偏具备这么⾼的功力,实在太可怕了。 "你快走,走的越远越好!"野山花用手肘碰了宮燕秋一下,语音急促还带着颤抖,显然她十分紧张。 "你…要我逃走?"宮燕秋用极低的声音说。 "你非逃走不可。"语气是肯定的。 "他是谁?" "别多问,快走,迟就来不及了,我挡他一阵。""你们是同…" "要你快走!" "你能挡得了他?" "走!"野山花用力推了宮燕秋一把。 怯敌而逃,在平常宮燕秋死也不愿意做,然而现在情况不同,他要办大事,办大事就不能逞意气,谈自尊,否则就会误大事。 于是,他掉头疾走。 他留心⾝后,但没有动静。 急急穿林而行,他不能再回茅屋,估计已走离了半里之遥,他忍不住止步回⾝,一看,呼昅登时为之窒住。 金剑杀手就站在⾝前八尺之外,他是怎么跟下来的,竟然悄无声息!光凭这份能耐,就⾜以吓人。 别无选择,他必须面对现实。 "朋友是谁?"宮燕秋明知故问。 金剑杀手试剑杀人,他是在暗中看到的,并没现⾝,所以他认识对方而对方却不认识他。 "…"没有答腔。 "朋友跟踪在下,目的是什么?" "你我并非朋友!"金剑杀手开了口,声音冷得不带半丝人味,也怪得不像发自人的口,不男不女,说不上是什么腔调,仿佛蛮夷之族在学讲汉语。 宮燕秋大为惊诧,光听此人说话的语音口气,十有八九不是正道人物,何以慧黠如紫薇会看上他?"对,我们不是朋友,那就称阁下吧,阁下跟踪本人,目的是什么?"宮燕秋也把声音放冷,绷起脸⽪。 "试一试剑锋!" "试剑?"宮燕秋心头一紧,"汉中三剑客"便是毁在对方试剑的理由之下,想不到他看中了自己,该不该说出紫薇在找他这一档事?深深一想,还是暂时不说,说出来变成了拉关系示怯,对方如是"盖代剑尊"手下,势必把关系扯得更复杂。 自已与紫薇无缘,但情份不可抹杀,何不趁此机会也试一试对方的剑,如能因此而揭开对方的真面目,也许能阻止紫薇别错寻对象,也是对她尽一份情谊。 心念之间又道:"这不是杀人的藉口吧?" "本人杀人毋必藉口。" "如果阁下的剑锋不利呢?" "试过才知道。" "非试不可?" "除非你折剑废功!" "哈哈哈哈…"宮燕秋大笑起来。 他平时很少如此狂笑,对方的狂妄,使他忍不往要笑。 金剑杀手等宮燕秋笑声停了之后,才开口道:"浪子,如果已经笑够,就可以拔剑了,本人在等着你。"宮燕秋突然想到在山腹密窟中,田四郞来搜查时曾对野山花说过,有个女的在茅屋里住了三个月,已经过了江。 那表示他们对紫薇的行动,全在掌握之中,他如果是金剑杀手,不会不知道紫薇在痴心地找他,他为何不理不睬?三个月,他为何不去见她一面?迹象显示,他本不爱紫薇,是在玩弄她,而紫薇却一厢情愿。 想到这里,愤慨之心油然而生,他替紫薇感到不值,如果有一天紫薇发觉受骗,会有什么后果?他没有拔剑,但亮出架势。 "浪子,你应该先拔剑!" "阁下为何不拔?" "本人剑出伤人,你可能没有机会。" "彼此!彼此!" "看来本人找到一个试剑的理想对象了?" "可能!""宮燕秋表面轻松,心里可不敢大意,面对一个冷⾎的杀手,死,在于瞬间,他可是全神贯注的。 金剑杀手也摆出了出手姿态。 双方都是古怪而无懈可击的势子。 宮燕秋转了许多个念头,如果以家传手段对付,很可能会暴露⾝份,要是用江湖秘客指点的剑法,没有多大的把握,眼前的局面绝不可以抱先试试看的心理,必须稳扎稳打,没有第二次的机会。 于是,他决定以牢中人所赠,悟透了七成的布片剑法应付。 他迅速把招式在心里重温了一遍。 同时,他修正了架势。 "出手!"金剑杀手沉喝了一声。 "本人在等着!"宮燕秋沉声回应。 最后关头,他心想提出紫薇的事质问对方,心念数转,还是忍住了。 空气顿成凝结状态。 人剑已结合为一。 耀眼的金芒乍闪,⽩光随之暴腾,谁也分不清对方的招式,因为时间只有一瞬,密集的金刃碰击宛如一声,场面静止下来。双剑已敛。 宮燕秋退了一步,若不是这些微小的改变。似乎什么事也未曾发生过。 不见⾎,也没人倒下。 还有一个看不见的情况,是宮燕秋的心在跳,跳得很厉害,他只差那么一丝丝便眉心穿孔。 他清楚地记得,对方的剑尖距离他的眉心只差一寸时被他的剑点开,极古怪的招式像是顺理成章般化解了看来绝对无法躲避的一刺。 对方没跟着进击,也使他感到意外。 如果对方继续出剑,势难逃过眉心穿孔之厄,他此刻的感受无异是死里逃生,而更确切的感受是,如果方才不用牢中人传授的布片剑法,说什么也化解不了那可怕的一剑。 他只悟透了七成,假使全部参悟,情况便将大大改观,于是他对布片剑法产生了极大的信心。 "浪子,你可知道你为何还活着?" "…"宮燕秋默然。 "本人很欣赏你剑上的功夫,可列⼊⾼手之林了,但不是本人手下留情的主要原因,你知道么?""阁下说说看!" "有人请求我试剑而不杀人。" "谁?"宮燕秋大诧,是谁替自己求情? "以后你会知道。"宮燕秋敏感地想到了野山花,除了她不会有别人,他们是同一门户的人,她当然可以提出请求。 她迫自己逃走,说要代挡一阵,她没跟下来,显而易见,她的请求已经获得金剑杀手的首肯,事实定是如此。 金剑杀手转⾝,飘然离去。 宮燕秋仍在发呆,原来金剑杀手已有所保留,否则自己岂是他的对手,这问题相当严重。 金剑杀手并非此间主人,属下如此,主人可想而知,要想完事,的确是困难重重,但能放手不做么?金剑杀手的⾝影已杳。 宮燕秋也已下了决心,非积极完成布片剑法不可。 家传剑法不到时机不能用,为此,对付金剑杀手这类⾼手连自保都成问题,遑论完成大事了。 于是,他又奔回茅屋。 半个月。 野山花始终不见现⾝。 宮燕秋已经完全参透了布片剑法,一套惊世骇俗的剑法,在没有完全参悟之前,还感觉不出其玄奥凌厉,现在,尽窥秘奥,才知道这套剑法较之自己家传的杀手,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说各有千秋。霸道之处,连自己想了都觉得胆寒。 他忽发奇想,如把两套剑法各取其长,融会在一起,岂非是举世无双的剑法?他想到就做。 十二个时辰,除了弄点简单饭食,他完全沉浸在冥想里,自己仿佛不存在,剑已几乎成了生命的全部。 今天,已记不清第几天。宮燕秋经历蝉蜕似的痛苦,终于从剑法的桎梏中来解脫出来,步⼊了一个新的境地,成功的喜悦,使他有手⾜无措之感。 他做了菜,搬出了久不沾的酒,他要为自己庆祝,庆祝自己完成了剑道史上,常人无法办到的一件大事。 两种截然不同的至⾼剑法,己合而为一,他为它定了一个名字"浪子剑法。"心境,随着不凡的成就而改变。 一个人喝酒,是件索然无味的事,但宮燕秋兴致相当⾼,因为他是浪子,浪子的生涯本来就是孤独的。 "浪子剑法!"他举杯自我祝贺,接着,他情不自噤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并非自我満⾜于眼前的成就,武学浩如瀚海也永远难达到真正第一的境界。 他发笑是下意识中对"浪子剑法"这名称的欣赏。 人,常常会有一些无法解释的莫明其妙的行为和举动,可以说成是自我封闭太久,孤独过甚之余,情绪上的一种发怈。 "浪子,你怎么啦?" 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宮燕秋的笑声,他抬头,进门的是紫薇,一个月不见,她更憔悴了,简直换了一个人。 "紫薇!"宮燕秋唤了一声,情绪突然翻腾起来,他有许多话要问她,他十分同情她的遭遇,但对她的知人与情爱这方面却不能认同。 人,要是不小心而踏出了错误的第一步,后果是相当不妙的。 紫薇在桌边坐下,人瘦,两只大眼显得更大。 他必须很技巧地表达出自己的看法,同时必须隐瞒事实,以防紫薇涉险,同时也不能太刺她。 "紫薇,先吃点东西!"这是真诚的关怀。 "我吃过了,不饿。" "你更消瘦了。" "…"紫薇头摇。 "我碰到他了!" "你…碰到他?"紫薇两眼瞪大,大得可怕但却闪出一种情的光焰:"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半个月前,就在外面松林里。" "他怎么说?"紫薇双手握拳,重重敲在桌面上。 宮燕秋整理了一下纷的思绪。 "他找你试剑!?" "不错,他在金剑上的造诣的确不俗,严格地说起来要在我之上,不过…"宮燕秋故意沉昑考虑措词。 "不过怎样?" "依我的观察,他为人似乎近乎忍残…" "不,你错了!"紫薇立即反驳:"他是个真武土,有风度,有气质,心地光明正大,他一点也不忍残。""何以见得?" "我跟他相处过三天,我佩服他暗室不欺的君子风度,由这点就证实他的心为人。"紫薇眼里飘出异彩,显示她对他是死心塌地的信赖。 宮燕秋心中一动,听话音,他俩之间是清⽩的。 孤男寡女,在只有一张的茅屋里共处了三天三夜而能不逾越规矩,这的确是难能可贵的。 话由紫薇口里说出,宮燕秋不由不信。 问题是这当中会有什么文章?金剑杀手会这么君子? "真的是这样?" "浪子,你从他的外表就应该看得出来!" "我看不出来,他还是蒙着脸。" "蒙面?他…"紫薇皱起了眉头。 "紫薇,有句话我不能不说…" "那你就说吧。" "他爱你像你爱他一样深么?" "我不怀疑,我们之间曾有誓言。" "但是我怀疑。" "什么意思?"紫薇的两眼又瞪大了。 "紫薇,你冷静地听我说。"宮燕秋喝完了杯中酒,然后徐徐地道:"他在山中并没有离开,他应该知道你在这里待了三个月,三个月是很长的⽇子,他为何不找你?为什么避不见面?""他真的在山里没离开?"紫薇开始动。 "不错,在那天你走后,他还在此地杀人!被害的是名气很大的黑侠,他是江边遇害的"汉中三剑客"的密友,眉心中剑这错不了。""不,我绝对相信他的为人,这当中定有别的原因,我不信,他会是…冷⾎杀手,无端要人的命。"话虽如此,但她的声音已在颤抖。 "紫薇,不要太自信,事实胜于雄辩。" "我…会问个明⽩。" "他不见你的面,你如何问?" "…"紫薇张开口无言,脸上现出痛苦之⾊。 "你知道他的出⾝来路么?" "不知道!"紫薇缓缓头摇。 "紫薇,你跟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订誓约?" "他的风度谈吐使我信赖,他答应在再见面时告诉我,而我当时正急于找江北三霸报仇,生死难卜,所以我答应了他。"紫薇猛咬下。 宮燕秋不敢说出秘密门户之事,男女之间在感情发生故障时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他怕紫薇去犯险。 恋爱中的男女真的都是盲目的么?男女之情真的能冲昏人的灵智? "紫薇,如果我再跟他碰头,会向他问个明⽩。""你上次没提到我?" "没有,他找上我是要试剑,双方生死之数都很难料,我不想向他提起你,据我的判断,他很可能是在玩弄你的感情…"紫薇又露出她以前的狠劲,咬牙切齿。 宮燕秋在心里说:"你杀不了他的,你说什么也不是他的对手。"他当然不会说出来,但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他要代紫薇做这件事,等真相大⽩之后。眼前,他必须尽量避免与秘密门户中人正面为敌,因为他要⼲大事。 "噗!噗!" 房后传来两下异响,宮燕秋虎地站了起来。 "像是人扑倒的声音!"紫薇也离椅而起。 再听,没有动静。 "我出去看看!"宮燕秋离开桌子,抓起剑…一条人影倏然出现门边,是个风度翩翩的美书生。 宮燕秋为之一窒,不速而至的竟然是林二少爷林子房。 山腹石室中,林二少爷与其胖如猪的小姑太不堪⼊目的一幕浮现脑海,这么俊秀斯文的人物居然也会做那种事。 紫薇自信金剑杀手是她的⽩马王子就难怪其然了以貌取人,实在是不可靠。 "林兄,久违了,请进!" "浪子兄,对不住,小弟不知道兄台正与…""不妨事,请进!" 林二少爷步进屋子。 "这位是紫薇姑娘,这位是林二少爷!"宮燕秋为双方介绍。 "幸会!"紫薇抱拳。 "幸会!"林二少爷作揖,他装得真是像。 宮燕秋心里相当不齿林二少爷的为人,但想到他可能是秘密门户中人时,对他的看法便改变了。 林二少爷很有风度地笑了笑。 "浪子兄,这位紫薇姑娘怎会也到山中来?" "紫薇姑娘⼊山采药,我们…不期而遇。"宮燕秋含糊地表⽩,说得十分勉強,他一时没别的说词。 "哦!"林二少爷礼貌地朝紫薇点点头:"小弟想起来了。这位紫薇姑娘曾经做过浪子兄弟的助手,对么?"紫薇微一蹩额,没开口,她在心情恶劣的情况下,实在懒得开口接腔,似乎除了她自己的事外,就是天塌下来也跟她无关。 "林兄上次别后,一直都在山中享山林之趣?"宮燕秋故意问了一句,他明知姓林的是秘窟中人,也是小姑太的面首。 "噢!不,小弟刚从襄来。" "出山又⼊山,林兄似乎对大洪山十分依恋!"宮燕秋话中有话。 "小弟纵情山⽔,经历过无数名山大川,唯独对大洪山有缘!"林二少爷笑了笑,又道:"小弟觉得这山锺有灵气,锺灵必然毓秀,小弟有意要探此秀,见仁见智,各人看法不同,浪子兄不会笑小弟迂腐吧?""那里!那里!仁者乐山,智者乐⽔,林兄偏爱山⽔,⾜见与众不同!"口里说,心里却在暗骂混帐八王蛋,一派胡言。 "浪子兄过奖!"眉⽑一扬,突然转了话题道:"对了,小弟在襄躬逢了一件盛事,实在令人难以忘怀。""什么盛事?" "浪子兄听说过'武林判官'其人么?" "听说过,怎样?"宮燕秋心中一动,武林判官是职业杀手,自己就曾经是他猎杀的对象,但后来又改变了态度,这原因到现在还是一个谜,姓林的何以会提到他? "浪子兄对他知道多少?" "以杀人取酬为业,一等一的狠人!" "对,但他已经永远狠不起来了,他碰上了比他更狠的人物,只在一个照面之间,便结束了他杀人的生涯。""武林判官被杀?"宮燕秋相当震惊。 "不错,眉心间多长了一只眼睛!" "金剑杀手!"宮燕秋脫口叫了出来。 紫薇脸⾊大变,一双大眼睛睁得滚圆,脸⽪子连连抖动,伸出手去抓林二少爷,一想不妥,又缩了回去。 "他在襄杀人!"她越地大叫。 "她?姑娘是指…"林二少爷现出惑不解的样子看着宮燕秋,又看向紫薇:"姑娘认识那名金剑⾼手?""认识,他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杀人?" "襄城外一家马店的广场上,昨天傍晚。" "昨天?昨天我刚好离开…" 宮燕秋相当惊讶,姓林的跟金剑杀手是一窝的人,他为什么要抖出这件事?他的目的何在?冷峻的目芒照到林二少爷的脸上,但无法看穿对方的內心。 紫薇一头冲了出去。 林二少爷惊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宮燕秋也跟着冲了出去,但紫薇跑得太快,他想出声都来不及,眼睁睁望着紫薇的⾝影在松林间消失,不用说,她是赶回襄去找金剑杀手,有用么?很明显地,金剑杀手不愿见她。并非错过,是存心躲避她。 林二少爷随着步出门外。 "浪子兄,紫薇姑娘走得好!" "走得好?林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待在山里很危险!" "这话怎么说?" "浪子兄不妨到屋后看看。" 宮燕秋心中一动,刚才在屋里是听到屋子后面传出"噗!噗!"像是有人倒地的怪声,这当中必有蹊跷。 当下立即快步绕到屋后,目光扫处,一颗心顿时菗紧,只见后窗脚下躺了两个黑⾐汉子,瞪着眼,人还没断气。 "林兄,这…怎么回事?"宮燕秋目如刃,话如刀。 "兄台看那个人手里拿的是什么!" 宮燕秋迫近再看,只见两人手里各捏了一个尺许长的竹筒子,乌光透亮,一端三寸长的地方有圈横线,显示这是套筒,横线以上是盖子,竹筒里装的是什么?这两个黑⾐人是什么⾝份,意何为?难道这与紫薇的全安有关? "林兄,这两个人什么⾝份?" "奉命杀紫薇姑娘的凶手!" "奉谁之命?"宮燕秋心头一震。 "这点恕小弟不便透露。" "这竹筒子…" "有很大的妙用,现在我们就来试试看!"林二少爷缓步上前,取下两名汉子手里的竹筒,然后又从汉子前摘下两个荷包,用脚尖在两名汉子⾝上踢了一下,拉着宮燕秋退到屋角之后,再把荷包塞一个在宮燕秋手里道:"好好收着!"宮燕秋怔怔地接过,不知姓林的在弄什么玄虚。 片刻之后,两名汉子爬起⾝来,看看手,又摸摸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脸⾊顿时变得像死人一样,双双抹头便逃。 林二少爷拨开了竹筒盖子,筒口朝前,伸出。 两蓬黑点从筒爆口出,一阵刺耳的嘤嗡地旋了一匝,突向两名汉子⾝后飞去,快得像横空掠扫的疾雨。 宮燕秋完全愣住。 两名汉子的⾝影消失,黑星也消失。 "这是什么?"宮燕秋脫口问。 "毒蜂,百步倒!"林二少爷看了看手中竹筒。 惨叫之声遥遥传来。 宮燕秋⾝上起了⽪疙瘩,看看手中的荷包,似有所悟,包里装的定然是克蜂之物,避免毒蜂反噬。 只一会工夫,惨叫声也告消失。 林二少爷挥手道:"我们去瞧瞧!"声落,人已弹了出去,⾝子相当轻灵,儒衫飘飘,有如流⽔行云。 宮燕秋疾跟下去——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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