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魂笛 第六章 痛惩徒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耽美小说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全本的小说 天堕武林 夺命柔情 滛虐江湖 催眠传奇 露水姻缘 社团奇遇 佛洛伊德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小说排行榜 紫烟蒾情 宝贝记事 蔷薇妖娆 失纵蒾卻 时空浪族 段家女将 剑荡天下 成田离婚 悖伦孽恋 女校老师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夺魂笛  作者:夕照红 书号:43992 更新时间:2017/11/18 
第六章 痛惩奸徒
  距离清原禅寺二十多里处,月夜中,路边出现一座茅草棚子,似这种暂时栖⾝的草棚子,在关外常可以看到,谁都知道这是到关外开荒的人暂时落脚之所。

  三更天快过去了,苏东二把坐骑勒住,道:“需要歇歇了,咱们就在这⾼粱棚內睡一觉吧。”

  珍珠是不会反对的,当然,朱全也更没意见。

  下得马来,苏东二抱起珍珠往棚中走,朱全忙把带的毡子取下来,先往棚內瞧,真是妙,⼲草架起一张小睡,那架子是用草绳编织的,上面还有乌拉草。

  朱全把毡子先铺好,一张铺,一张盖,他对苏东二道:“叔叔,你们睡吧,我同马睡在一起。”

  苏东二道:“去吧,若太冷吃不消,你也可以到棚內来,别硬撑。”

  朱全笑了。

  他把两匹马拉在一棵大树下,下了鞍子取缰套,再把马拍着卧在地上。

  两匹马并着卧,朱全便挤在二马中间枕马腿睡了。

  这还真叫妙,马的体温比他盖一棉被还舒服。

  这‮夜一‬苏东二与珍珠没有浪费好时光,二人拥抱在一起,夜来寒冷他们不觉得,他们只是耳鬓厮磨着。

  “珍珠啊!”“东二哥!”

  “珍珠啊,我好怕唷!”

  “你怕什么?东二哥,你是英雄啊。”

  “我是怕一旦失去你,我怎么办?”

  “我不会离开你的,东二哥,我们已是夫了嘛。”

  “唔,珍珠啊,我们是夫了。”

  珍珠轻悄悄的宛似一只温柔的小猫,那么舒泰地依偎在苏东二⾝边。苏东二在一番愉之后很快就睡着了。他睡得很香,睡得十分甜,于是…

  有一个手杖在地上敲打着,苏东二抬头看过去,他不由得笑地上去了。

  那是个十分慈祥的老太太,这位老太太他是见过的,他在镜泊湖岸见过她的。

  苏东二十分⾼兴地上去,双手立刻扶着这老人,道:“你怎么也来了?”

  老太太笑了,但却又面⾊十分凝重地道:“唉!没办法呀,苏东二。”

  苏东二吃一惊,道:“老太太,发生什么事了?”

  老太太拉过苏东二,道:“苏东二,你跟我来,来了我再告诉你。”

  苏东二跟着老太太,两个人走到一条小河边才停下来。老太太指着河⽔,道:“条条江河通大海,一去难回头,人哪,千年苦闷一场梦,梦中因果谁知情?”

  苏东二道:“老太太,你这话太玄了,我不懂。”

  老太太道:“你若懂,我不会天天⽔里来火里淌了。”

  苏东二道:“老太太,你还未告诉我你来作甚?”

  老太太道:“有一件事情,我还未告诉你呢。”

  “什么事?”

  老太太指着河⽔,道:“江河之中有鱼也有虾,原本各自为生的,但境泊湖就不一样,镜泊湖中鱼儿有牙齿而且嘴又尖。”

  苏东二不懂,为什么老太太会对他说出这些事?

  只听老太太又道:“那些鱼儿动作快,他们常常在湖底把大量的虾咬死再吃掉,每年死了许多虾。”

  苏东二怎知这些,他以为这是弱⾁強食,人也一样,不⾜为怪。

  老太太道:“你在湖畔吹笛子,引出珍珠在湖岸上会你,才知道有宝可以把那些可恶的鱼儿引到光明地方去,真是太妙了,哈…”老太太忍不住地笑了,而且笑得几乎岔了气。

  苏东二也笑,他笑老太太的动作滑稽。

  老太太道:“自从珍珠跟了你,可把那些可恶的尖嘴鱼消灭不少,全被渔民们捞去了。”她拍拍苏东二,又道:“镜泊湖中如今虾可多了,也兴旺了,这全是你的功劳呀,哈…”苏东二听得一怔,怎会有这种事,太离奇了。

  老太太笑道:“珍珠她爹愿意把女儿许配给你,是报你的恩呢,你知道吗?”

  苏东二怔住了,珍珠从未提起她⽗⺟的,怎么这老太太此刻提起来了?

  苏东二正在怀疑着,就听老太太又道:“真不幸,珍珠她娘生了重病,老夫人思念女儿呀,希望再看珍珠最后一面,所以命我老婆子赶来了。”

  苏东二大吃一惊,道:“你要带珍珠回去?”

  “回去见她娘最后一面呀。”

  “不!”

  “这是人之常情嘛,不能有了丈夫忘了爹娘呀。”

  苏东二道:“路太远了。”

  老太太道:“不远,不远,你们还未进关呀。”

  苏东二道:“可是…我们已走了快两千里啦。”

  老太太道:“苏东二,回头路我们会走的,你放心吧,别为我们心啊。”

  苏东二道:“老太太,如果珍珠不回头…”

  “她会的。”

  “我们是恩爱夫呀,老太太。”

  “她要回去探娘亲,是不是?”

  苏东二道:“我舍不得她回去呀。”

  老太太道:“苏东二,英雄千万别气短。”

  苏冻二道:“你带走珍珠,我何止气短,我会发疯的呀,老太太。”

  老太太道:“有缘自然能相会,你何必私心重。”

  老太太去拉珍珠,她要珍珠跟她快快走,为怕晚了难见到她的娘亲了。

  苏东二就是不放人,两个人相互推又拉,苏东二还是拉不住珍珠,他忍不住地一声吼:“不,不要拆散我们夫。”他这里猛一,哎,怀中抱起了珍珠。

  “你做梦了。”

  苏东二大气,道:“梦,唉,原来是梦呀,倒把我吓一跳。”

  珍珠笑道:“我知道,你怕失去我,是吗?”

  苏东二吻上珍珠,这就是最好的回答,何用多言呢。

  已经驰向一片平坦原野上了,苏东二指着一道河,道:“过了这条大河,咱们就绕过沈了,那王天柱绝想不到咱们会走绕弯的远路,哈…”他只笑了两声便不笑了。

  苏东二为什么不笑,那当然是有原因的,他发现前面的大河渡船堤岸上停了一乘轿子。他在梦中就梦到了那顶轿,而且还是同样的颜⾊,同样的两个大汉站在轿前。

  令苏东二吃惊的乃是轿前站着个老太太,而这个老太太的⾐着打扮也是和梦中的一模一样。

  苏东二忍不住地叫了一声:“不!”

  在他⾝后抱紧他的珍珠道:“你又怎么了?”

  “不,不是的。”

  “什么呀,东二哥。”

  于是,河岸边那个老太太走过来,这时候苏东二真想拨马就走。然而,老太太开口了,老太太‮腿双‬走得快,一边走一边叫道:“苏东二快过来,老⾝等你好久了。”

  珍珠吃一惊地道:“是姥姥。”

  她呼叫着,立刻跳下马来往老太太奔过去:“姥姥,姥姥。”

  珍珠投⼊老太太怀中,她笑,但却有眼泪。

  老太太抓住珍珠双肩,仔细地看着,笑道:“我们的小公主瘦了,可也精神了。”

  珍珠道:“姥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这么一问,老太太的脸上立刻变得黯然神伤,道:“‮姐小‬,是发生了事情,所以我们拚命地赶来了。”

  珍珠吃惊地道:“姥姥,快说呀。”

  苏东二过来了,朱全也来了,他两人牵着马,但苏东二只是低声地道:“姥姥吗?

  你来接回珍珠呀。”

  老太太点头道:“珍珠她娘快咽气了,一直叨念着要见珍珠最后一面,所以…”

  “所以你赶来接珍珠回去。”

  “生离如断肠,死别更可怜,苏东二,你不会自私到眼睁睁不叫她们⺟女见这最后一面吧?”

  苏东二怔住了。他也想着:自己如此疼爱珍珠,如果拉住珍珠不让他回去,她会以为自己太自私,说不定会恨我一辈子。

  苏东二心中泣⾎,但他拉住珍珠,道:“上马,我们快马加鞭,我送你回去见‮娘老‬,我这做女婿的尚未见过自己的岳⺟呀。”

  珍珠落泪了。

  老太太对苏东二道:“你如果送珍珠回去,你必然带给我们极大灾难。”

  “怎么说?”

  “很明显,女真国已普下通告,死也要缉拿你,你们逃还来不及,岂可再深⼊敌人腹地呀。”这话倒是真的,苏东二怔住了。

  老太太又道:“我老婆子只不过接她回去与她垂死的娘亲见一面,事情顺利,就会再把珍珠送还你的,短时的分离也是不得已,你安心吧!”

  苏东二还能说什么?他以为,这一切好像是早安排好了的,一切均是按计划一步一步地进行着,好似半点都不由人。

  他忽地拉住珍珠,泣道:“我的珍珠,我的宝贝,你就要离开我了。”

  珍珠泣道:“我娘最疼我,我娘快死了,我回去是尽一份孝,你要保重啊!”突闻朱全哭道:“珍珠阿姨,你不要走呀。”

  珍珠抹泪对朱全道:“阿姨送你的避毒珠,小心保存,那是百毒不侵的宝贝啊。”

  朱全点头,道:“我放在袋子里,阿姨。”

  老太太拉过珍珠,道:“他⽇还会相聚,咱们快走了,时辰不多了。”

  她拉着珍珠往轿子走,有个大汉已掀起轿帘,恭敬地请珍珠上了轿,老太太也一齐坐在轿子上了。

  轿帘已放下了,只见两个轿夫抬起那顶轿子,便飞一般地往河流北方疾奔而去。

  抬轿的走得快,使朱全也吃一惊。他指着轿子对苏东二道:“叔叔你看呢。”

  苏东二道:“我看到了。”

  “叔叔,轿子不下沉,也不闪晃,好似空轿一般,他们的行走如飞,难道他们也会功夫?”

  苏东二道:“功夫到了极至就是仙,你不觉得你珍珠阿姨有几次发出的极光如同仙人施法吗?”

  朱全怔住了,他以为叔叔没有注意到这些,如今才明⽩,叔叔早就知道了。

  遥望着远方,远方的那顶轿子早已消失在林子的那一方了。

  苏东二心中是什么滋味?依他的想法,那是有人在他的⾝上挖下一大块⾁,他心中那份疼就别提了。

  骑在马上的苏东二,心中想着这些⽇子与珍珠在一起,虽说是免不了厮杀,可也乐有余,自觉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原是打算把朱全送回五台山,自己与珍珠两人找一名山大川清静地度过这一生了,谁知中途会发生这种不幸的事情。

  想着珍珠临去的回首一瞥,苏东二忍不住就是一声长长的悲叹。

  这种事朱全是无法相劝的,他只有默默地跟在苏东二的后面不开口。

  沉默不一定就是对的,有时候不出声也不对。

  苏东二突然对朱全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朱全道:“我只是心中难过。”

  “不要难过,你没听到吗?你珍珠阿姨还会回来的。”

  “可是,她将来怎么找到我们?”

  “她必定有办法,阿全,你不开口说话,那么,听我吹笛子吧。”

  朱全道:“叔叔,你好苦啊。”

  苏东二叱道:“谁说我苦?我不苦,我心中充満了无穷的幸福和希望。”

  朱全道:“叔叔的希望就是早早与珍珠阿姨再团圆,是不是?”

  苏东二仰天大笑。

  他很少这么大笑,笑声如龙卷风似的直把他那⾼亢的笑声卷⼊云端而久久不散。

  于是,笛声响起了。

  苏东二吹的笛声从来就未有过如此凄凉、悲惨,有着世界末⽇那种令人以为一切全完了的味道。笛声传人林中,林鸟为之尖鸣,走兽为之呜咽,行路的人也以为这不正是孝子哭墓嘛。朱全早在马背上落泪了。

  朱全不知道在这以后的⽇子里,叔叔要如何地度过。

  这一⽇苏东二坐在马上吹着苍凉的曲调,那种“吹笛问青天,明月几时圆”的苦涩,引出了大唐陈子昂的诗句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苏东二几已忘了天快黑了,他与朱全两人骑在马上慢呑呑地前行已是百里外了,这时候他才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唉,世上果是扯不清的是非,人间何曾有不散的筵席。”

  朱全这才对苏东二道:“叔叔,累了,吃一些东西,到个清静地方住一宿吧。”

  苏东二道:“梦,一切都是梦,人生本就是一场梦,是不是?”

  他这是答非所问,朱全怔住了。他是不会领略到苏东二此刻感受的,他还小。

  也许真的逃过了沈被截杀的一切。苏东二与朱全二人在越过锦州拍马直驰中,他对朱全道:“再过一天马程就是古北口,只等过了此地,女真国便对咱们毫无办法了。”

  朱全道:“叔叔,不知我爹娘现在怎么样了,我现在很想念他们。”

  苏东二道:“只待进了关,我们直奔五台山。”

  朱全心中动,也很‮奋兴‬,少年人总是会形诸于行动上的,朱全笑对苏东二道:“叔叔,我可以吹笛子吗?”

  苏东二笑了,道:“当然可以。”他把笛子在朱全手上,又道:“自从离开镜泊湖,就很少听你吹笛子了,不知你的功力如何了。”

  朱全把笛子看了看,又摸了摸,道:“自觉有进步,但达叔叔的境界,还是相差一大截。”他吹起来了。

  朱全吹的曲子是平实的,充満了感的怀念意味,却也引得苏东二一声叹息。

  只不过朱全很用心地吹,几次也令苏东二点头不已,忍不住地笑了。

  朱全吹了半个时辰之久才停下来,他神不变,气不,脸上略带红光。

  他似乎精神更大了。

  要知苏东二这笛子功夫并非一般演奏乐器,那是练內功与气功心法的手段。

  天下功夫都能练,各有巧妙手段。

  苏东二的这套功夫,也只有一个人清楚,那个人便是霍天行。

  霍天行曾对苏东二的这套功夫研究过,他发现苏东二把全⾝精力融于笛声中之后,苏东二⾎脉贲张,力量大增,到达最⾼处便有搏狮杀虎的潜力。

  霍天行乃太行神医,他的发现自是不会有错,而他也鼓励苏东二多多潜研气功真谛。如今,苏东二也把这一套传给了朱全。

  苏东二的刀法,朱全早已习会,只差的是刀道,而此刻苏东二听了朱全的笛声,他笑了。当朱全收起笛子,把笛子还回苏东二的时候,他对朱全笑笑,道:“阿全,你又进步不少,值得叔叔为你一贺。”

  朱全道:“两年多全赖叔叔不时指导,此生不忘。”

  苏冻二道:“不必放在心上,如果一切顺利,我把你在五台山万愚大师那里,我就打算再回关外去。”

  朱全道:“叔叔仍然打算找珍珠阿姨?”

  “我忘不了她啊。”

  “可是,你知道珍珠阿姨住哪儿吗?”

  “镜泊湖上我吹笛,她会见我的。”

  朱全怔住了。

  苏东二又道:“你如果再跟万愚大师习武功,学得他的那一路‘大罗汉步法’,江湖上你便罕有对手了。”

  朱全黯然道:“人生为什么要斗争?为什么不能和气地过一生?争的是空字呀。”

  苏东二双眉一挑,道:“阿全,你能说出这些话,⾜以证明你的功夫已至一流,也只有功夫到家之士,才会突然心明如镜地洞悉人生真义。”

  他—顿又道:“且看多少⾼人走人深山去修道,多少奇人异士突然视权与利如粪土而归隐山林,只不过你呀,你要想退出也不容易了。”

  朱全道:“我想与爹娘隐居,可是哪里有我们的容⾝之地呀?”

  苏东二道:“所以,你是背了一⾝是非的人,你的责任便是维护正义,大明江山对你而言,是一项重担了。”

  朱全低头不语,他心中还真痛苦。

  前面是一个小镇,平静的小街上行人并不多,苏东二与朱全二人把马拴在一家小店门外,便走进去找了个座位坐下来。

  苏东二两天来因为⾝边少了个心爱的珍珠,他是有些烦又闷。

  那小店是个酒馆,午时尚未到,酒馆中的客人并不多,也只不过两三个而已。

  小二一边抹拭桌子,一边笑问:“二位,打算吃点喝点什么?”

  苏东二道:“一斤烧刀子,弄个拼盘,二十个包子吧。”

  小二点头,道:“再来个大碗羊⾁汤,好不好?”

  苏东二道:“就依你说的,要快点。”

  小二直起⾝子⾼声唱起来,他唱的是《西出关无故人》曲调:“嘿,烧刀子来羊⾁汤,二十个包子大拼盘哟,嗨嗨嗨…”

  声音是耝了些,但调子还是未变,朱全几乎想笑。

  苏东二不笑,因为苏东二坐的地方是个面对着大街的。

  苏东二似乎发现两个人,那两个人不应该在此地出现的,为什么他们也来了?

  苏东二并不对朱全说出他发现什么人了。

  小二很快地把一应吃喝送上桌,苏东二对朱全道:“快吃,吃完咱们快上马走。”

  朱全见苏东二有不悦之⾊,立刻警觉,他四下里看看,并未发现什么。

  苏东二已举杯喝起来。他对朱全道:“来,你也喝两杯。”

  他为朱全斟上酒,并举杯道:“来,⼲…”

  朱全还是头一回喝酒,他已发觉叔叔把他当成朋友般地对待了。

  朱全又怎么会知道,按其⾝份而言,苏东二又怎么可以与他平起平坐了?

  朱全的⾝份是小王子呀,而苏东二,他只不过是个会刀的杀手而已。

  这两年多苏东二把朱全带在⾝边,为了严厉地教朱全武功,他不得不有所固执,如今就不一样了。如今苏东二该教的全教了,而且只一到了五台山,朱全便与他分别了,那种犹似师生之谊应不再存在了。

  苏东二对朱全微微一笑,道:“男人嘛,酒是要会喝的,不是吗?”

  朱全觉得辛辣,但他強忍着,他⾝上发热,一⾝的力道无法使出来,他一口气便吃了五个⾁包子。

  朱全也主动地为苏东二斟了酒,他是酒壮了胆,便双手捧着酒杯站起来了。

  朱全对苏东二道:“叔叔啊,两年多的耳提面训,两年多的辛苦教导,朱全心中一片热呼呼的感,今⽇叔叔要我喝酒,我就以此酒敬叔叔,感你的大力救助,他⽇再有所图报了。”

  他“咕嘟”一口喝完酒。苏东二举杯也喝光,放下酒杯他拉住朱全,道:“阿全啊,别对我说得那么好,若是没有你,我又怎么有珍珠?”

  朱全道:“可是叔叔又失去了珍珠阿姨,这两天叔叔的心情我明⽩,好苦啊。”

  苏东二道:“阿全啊,不错,叔叔是苦,但想想与你珍珠阿姨在一起的⽇子里,我太快乐了,唔,多少人一辈子也比不过我们一⽇的快乐,我已満⾜了。”

  两个人又坐了下来,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

  二十个包子不够吃,朱全再叫二十个,那苏东二又叫了半斤烧刀子,大碗的羊⾁汤也吃光了。二人吃了算帐,一共一两五钱银子,太便宜了,给二两不用找零了。

  酒馆门外上了马,苏东二问朱全道:“醉了吗?”

  “没醉。”

  “那就好。”

  “叔叔,你也没醉吧?”

  “当然不会醉。”他把笛子放在朱全手中道:“运用气功,把酒快快出来。”

  朱全道:“现在?”

  “不错。”

  小街上,朱全吹起笛子,他骑在马上吹笛子,引起路人的微微笑。

  没多久,朱全已満⾝大汗淋漓了。

  朱全再把笛子还苏东二,苏东二冷笑了。

  “太妙了,牛鬼蛇神到齐了。”

  他此言一出,朱全立刻回头瞧,可不正有几个人也骑着马追上来了。

  朱全低声道:“叔叔,来了。”

  “我早发觉了,嘿…这样最好不过。”

  “如何打发他们?”

  苏东二道:“搏杀最好的地方便是由咱们去选了。”他说完活,立刻拍马疾驰。

  朱全追了上去。

  他俩刚驰出小镇,小镇上已有人在吼叱,道:“快追,绝不能被他们逃了。”—

  一时间小镇上蹄声如轰雷般吓得人们跑出门来观看,不少人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拍马疾出小镇的人还真不少,算一算就有十几个之多。

  但如果再细看,这些人之中就有“老超度”葛红与他的相好“河涧阎罗”屠天云二人。另外还有个东方⽔儿也来了。

  百里和尚未来,想是百里和尚伤得太重,一时间只怕有得罪受了。

  除了这三人之外,就是那王天柱与七个彪形大汉,这七个大汉手中的兵刃也齐全了。七个人没有一个是同样的兵刃,刀剑戟,斧钩叉,每人一大件,骑在马上还在吆喝着:“妈巴子的,只不过两个小子呀。”

  拍马在前面的王天柱道:“休得小看他二人,他们出刀神出鬼没,十二黑⾐武士也死在他手上呀。”

  “妈的,咱们拍马千里地,都只为这两个小子,大侍卫呀,你真熊。”

  王天柱在马上大吼:“你们如此小觑敌人,追上去你们就会知道了。”

  忽然屠天云道:“怎么变成两个,不是有个如花似⽟的女人吗?怎么不见?”

  葛红叱道:“你就知道女人。”

  屠天云不吭声了。

  葛红又尖声道:“老屠,咱们今天如果不把那小子收拾掉,他⽇霍天行就会找上咱们,你琢磨吧。”

  屠天云道:“葛姑娘,你还罗嗦什么?这一回咱们不再一意孤行呀,咱们不是同王大侍卫合作了吗?倒是这一次你可不能再失手了。”

  这二人还在马背上相互地抱怨不已。

  紧追在二人之后的乃是“花蝴蝶”东方⽔儿。

  东方⽔儿在清原禅寺搭上了百里和尚,两个人原是一对野鸳鸯,怎知那天匆匆地来了王天柱,这王天柱又是百里和尚的俗家徒弟,经过王天柱的要求与设计,生生地把苏东二三人引到清原禅寺来了。

  苏东二三人原本打算去清原镇,因见清原镇城门有兵把守着,进出的人盘问得甚为仔细才改变主意的。他们怎知王天柱故意这样设计,目的在使得苏东二三人不敢往城內走,那么,最好的借住地方便是清原禅寺了。

  那清原禅寺方丈百里和尚武功⾼,他也‮教调‬出十八罗汉阵,王天柱以为必可万无一失地把苏东二三人活捉,怎知仍然希望落了空。

  王天柱是个不认输的关外人,他不死心地立刻连夜往沈赶去,他约来了关外七友。如今狂奔在王天柱前面的正是那关外七友。

  这些狂追的人个个⾝俱绝活,武功均有独到之处,只不过前面看上去似是逃走的苏东二与朱全二人,可也心生逗趣之意。

  苏东二在马上对朱全道:“阿全,发力狂奔,先在这马术上斗一斗这批琊魔。”

  朱全年纪轻,心眼早已灵活得像个老江湖,他笑道:“叔叔,咱们骑的是千里良驹,正可以同他们较一较马劲,哈…”他还笑哈哈呢。

  苏东二是如何同追他的人较劲?他拍马驰出五十里,回头不见追他的人,于是他下得马来贴地听,笑笑,道:“来了。”

  他再上得马,但不拍马再驰,直待追的人相距他不过半里远,就听他哈哈大笑,然后和朱全二人再并肩一路狂驰而去。苏东二不但狂驰,他还能把笛子吹起来。

  苏东二吹的笛子声音更见⾼亢嘹亮,《战刀曲》随着马蹄声有韵律地当伴奏,吹得更见快调好听。他吹笛包含着气功在音符里,声音在空中半天也不会消散。

  于是,王天柱追的人也听到了。王天柱大骂:“妈拉巴子,他还吹呢。”

  关外七友早已大怒地骂起来:“一个猴崽子,他还有兴致吹笛子呀,爷们这是第一回遇上这种疯子。”

  王天柱道:“把苏东二当疯子是危险的事情。”

  “老超度”葛红尖声道:“你们休要弄错了,姓苏的小子吹笛子乃是在提功聚力呀,他气功已臻化境了呀,你们千万别以为他在笛子上吹吹而已。”

  屠天云道:“说来都是你,当初你不把油灯上的药取下,他们早死了。”

  他二人又在拌嘴了。其实他们二人拌嘴已三十年了,有人就以为,常拌嘴的夫不会离,还真在他二人⾝上应验了。

  双方又是一阵狂追,渐渐地,苏东二与朱全二人又不见踪影了。

  那苏东二回头看了看,他拍着坐骑十分地愉快,因为他很満意这两匹健马。

  “阿全。”

  “叔叔。”

  “咱们下马,登⾼再看看。”

  这二人又下了马,慢慢地往一道斜坡上走着,这道斜坡有青草,两匹马低头啃吃着。不时地,苏东二把耳朵贴在地上听。

  朱全却取出⼲粮来,分了一些送到苏东二的手里。

  苏东二笑笑,道:“累死这些‮八王‬蛋。”

  他吃了几个⾁包子,那还是在小镇上吃剩下的,朱全一把兜到袋子里了。

  两个人把包子吃完,再喝了袋中的⽔,苏东二已指着后面,道:“阿全你看,他们至少还有九里远。”

  朱全道:“咱们的马儿猛吃草,他们的马儿猛着跑,哈哈…早晚会把他们骑的马累倒。”

  苏东二道:“对,叔叔我就是这主意。”

  朱全道:“而且也是好主意。”

  后面已闻到蹄声滚雷般地过来了。朱全拉马就骑上,苏东二又在马上吹起笛子来了。笛声再度盘旋在空中,两骑千里良驹又撒开四蹄往前狂奔而去。

  在后面狂追的人,王天柱就发出撕破喉管的大吼:“苏东二,你个‮八王‬蛋,你们逃不掉了。”

  苏东二回以笛声更⾼亢,他的坐骑也在他的笛声中不时地一声长啸。

  于是,葛红忍不住地大叫起来:“苏东二,你是霍天行的大杀手呀,霍天行的名儿被你丢尽了,你只会逃呀,我说儿…”

  她怎知这是苏东二在故意逗他们来玩的?

  朱全紧紧地跟在苏东二的后面,他当苏东二的观察员,他只回头瞧,然后向苏东二报告。苏东二只听朱全的报告,就知道敌人距离他们多远了,他只在马背上吹《战刀曲》,而且一遍又一遍地吹。

  在后面,朱全哈哈笑起来了:“叔叔,他们又不见了也。”

  收起笛子,苏东二回头看,不由笑道:“咱们这场逗趣的功夫,他们是不会知道的,等到他们知道,只怕一个个累成⻳孙子…哈…”他指着一处⾼地,道:“咱们上去瞧瞧。”

  他与朱全二人拍马直到路边⾼处,才看见五七里外一批快马在狂奔呢。

  苏东二哈哈一笑,道:“且找地方叫马儿饮些⽔。”

  朱全道:“路边有个小池塘。”

  这二人似是溜马般,拉着两匹马到了池塘边,苏东二只要两匹马稍饮几口,便又骑上了。朱全就不懂,为什么只要马儿饮几口,他怎知狂奔中的怒马⽔是不能饮得太的。

  饮太了就跑不快了。

  于是,前面一道羊肠似的盘山道上,苏东二与朱全就在这山道上拍马疾驰,那“之”字形的山道,看上去双方只差两里远,但要追赶上,还得追上五里地。

  当双方都可看见的时候,苏东二立马在山道上方还哈哈狂笑,只不过他换来了一连串的咒骂。此刻能听听敌人的咒骂也是一桩愉快的事情。这话怎么说?

  想也知道,当敌人向你开骂的时候,大都是敌人对你无可奈何的时候,那么,骂上几句自然无可非议,反而自己得计。

  苏东二就乐得哈哈一笑,拨马便往山道的另一边狂驰而去。

  朱全可乐了,他从未想到一向庄严而又不苟言笑的叔叔逗起人来是如此地⾼明。其实这在苏东二而言,就等于双方在较量,逗,只不过也是较量的一种手段而已。

  后面的吼骂声渐渐地远了,听不到了。

  苏东二对朱全道:“再奔驰一阵,天就快黑了,咱们至少已驰了两百里地,我以为追咱们的敌人应该吃不消而停止追咱们了。”

  朱全道:“再驰几十里也没问题。”

  苏东二道:“叔叔在想一件事情。”

  朱全道:“叔叔在想珍珠阿姨了?”

  苏东二带着几许黯然之⾊,道:“是的,我一直在思念着珍珠,阿全,这时候我才知道思念一个人,尤其是思念亲爱的人,是多么地痛苦啊。”

  朱全道:“我也一样,只不过珍珠阿姨必会再来的,她说过会找来的。”

  苏东二道:“中原何其大,太行山方圆八百里,她怎可找到我唷。”

  朱全道:“会的,我相信珍珠阿姨有办法找到你的,叔叔,珍珠阿姨…”

  他摸出怀中的两粒避毒珠,又道:“叔叔,你不是也有这样的避毒珠吗?”

  苏东二道:“我就是要告诉你,当我们与敌人手的时候,就把这避毒珠放进鼻孔中。”他忽地一声冷笑,又道:“那个葛红乃是最擅长使用毒药的女人,咱们差一点上了她的当。”

  朱全道:“那个大脚女人吗?她的浑号叫老超度,哼,咱们今天就超度她吧!”

  苏东二道:“这一回咱们二人出刀,且记我平⽇告诉过你的话…知道吗?”

  朱全道:“知道,叔叔,我一直未忘记,出刀就是要对方死,下手不可手软,狠与准缺一不可。”

  苏东二道:“对,就是这样,你没叫叔叔失望。”

  这二人拍马又驰出三十多里路,天⾊已快黑了。

  天黑对马儿而言,是要休息的。

  苏东二对他的这匹马十分珍惜,他四下里看了一遍,指着远处的密林,道:“咱们今夜住在林子里。”

  朱全道:“这帮人还在后面呢,叔叔。”

  苏东二道:“四更天咱们再上路,他们永远也追不上咱们的。”

  朱全回头看,果然早已不见有追兵过来。苏东二已拉着马到了斜坡上往那林中走去。这二人把马拉进林子里,朱全把吃的喝的送到苏东二手上,道:“叔叔,马儿吃什么?”

  “吃草,把它们松了缰绳,任他们去吃草吧。”

  朱全依言放了两匹马,他坐在苏东二一边,将在马背上取下的两条⽑毡,一人一件裹在⾝上。朱全摸着上的短刀,他心想,这以后就是这把刀为他杀人了。

  他也想到当年被东厂番子们追杀的⽇子,若非遇上叔叔,他们一家三口就完了。

  朱全想着过去,忍不住地叫了一声“叔叔。”

  苏东二已经睡着了。

  这‮夜一‬虽然睡在林子里,但二人却睡得很沉,也睡得过瘾,只因为二人不但吃得,精神好,更是愉快极了。

  把王天柱一伙人逗乐在股掌之上,苏东二与朱全二人可真愉快极了。

  苏东二还未醒,朱全已弹⾝而起,因为刺目的光芒自树丛中把朱全照醒了。

  朱全一惊而起,自责为何如此贪睡,他立即看看⾝边:“叔叔,叔叔。”

  苏东二猛可里睁开双目,他⾝上还紧紧裹着毡子:“天亮了?”

  “是的,天亮了,叔叔,咱们睡过头了。”

  他二人起来了,朱全把毡子收拾好,苏东二四下一看,道:“马呢?”、朱全道:“叔叔,我去找…”

  他往⾼处奔去,四下里尽是荒林大树,很难找那两匹千里良驹,朱全心下可急了。如果没有了坐骑,再像来关外时一样,走路就要一个月,那可就惨了。

  朱全没有找到马,烦恼地走回来,道:“叔叔,怕是野马难驯,又逃走了。”

  苏东二道:“早已不是野马了,不可能走的。”

  只见他取出笛子来,盘膝坐在地上吹起来。

  苏东二不是吹的《战刀曲》,更非吹奏《⾎魂曲》,他吹的是《怀念曲》,如果仔细听,在他那悠扬的笛声中充満了感的味道,更是充満了情义的流露,仿佛在怀念着多年的好友不知何⽇再相见似的。

  朱全知道,这是叔叔在召唤两匹马儿,他便立即往四下里观看着。

  苏东二几乎吹了半个时辰未见马回,朱全也以为没有希望了,他准备自己背起马鞍了,忽地,林子深处传来两声马嘶,立刻令朱全精神一振,叫道:“马儿回来了。”

  苏东二吹的笛子更富感了,就听得蹄声自林中奔来了,苏东二收起笛子抬头看,果见两匹马儿已奔回来了,那真是令人喜出望外的事情。

  苏东二抚着马背道:“你们去了哪里?咱们要走了,我舍不得抛下你们呀。”

  两匹马似是听懂苏东二的话似的,尽在苏东二的⾝上磨蹭着。

  于是,朱全为两匹马套上了马鞍,那苏东二看看天⾊,道:“也许王天柱迫不上咱们,他们回去了。”

  朱全道:“他们也可能追到前面等着咱们吧?”

  苏求二道:“除了他们绕道,如走我们这条路,咱们会发觉到的,咱们也不可能睡到天亮不知道。”

  朱全已上了马背,他看看大道,问道:“叔叔,还有多久可以进关?”

  苏东二道:“算算⽇程,快马应不出两天吧。”

  二人拍马又上道了。

  这天,天将黑的时候,苏东二与朱全二人过了青龙河,附近有个沿马路建的小市集。这个市集人不多,从东边到西头才不过二十几户住家兼营客栈。

  苏东二与朱全策马到一家客栈门外,立刻自客栈中奔出两个伙计。

  苏东二一边下马,一边问道:“伙计,问你一件事情。”

  那伙计拉住马,笑应道:“爷,你请问。”

  苏东二一边把⾝上灰土弹着,一边问那伙计道:“这两天可曾有十一个男女骑马打从这里过去?”

  伙计笑笑,道:“没见过,爷,这里少有客人经过,这条路上不通大邑,尽是荒径小道,过了青龙河,这儿的村集算是大的了。”

  伙计回答得仔细,苏东二也満意地笑了。

  跟着伙计进了店房,苏东二对朱全道:“王天柱他们回头了,哈哈…追不上总不能追进关吧。”朱全一听笑笑道:“明天就可以进关了,叔叔,咱们总算脫困了。”

  苏东二道:“过不几⽇,你也可以看到你的⽗⺟了,我先恭喜你了。”

  这一晚,二人又是一顿酒菜。

  那朱全特别吩咐店中伙计,拿最好的饲料把两匹马喂个

  这座小镇人真少。早饭已过,仍不见街上有行人,苏东二与朱全出了小镇,苏东二便不急于再拍马狂奔了。苏东二与朱全二人缓缓策马古北口,他还指着西南方向对朱全笑笑,道:“快了,明天你就可以与⽗⺟团聚了。”

  朱全全⾝热热的,他对这位亦师亦友的叔叔,心中着实充満了敬意。

  朱全有些动地道:“叔叔,希望⽗⺟平安,希望叔叔常到五台山。”

  苏东二笑笑,并未再说什么。

  苏东二又取出笛子,他吹着《关三叠奔塞上》那半带哀怨的曲子。

  马儿缓缓驰着,关外的大地吹来一片青草香,但苏东二却发现在关外也充満了⾎腥,就好像战火之前的味道,只不过他又看不出未来会有什么兵灾发生。

  快午时了,以苏东二的估计,这夜会住在古北口內的客栈应无问题。

  蹄声,笛声,在这和风中配合得还真妙,朱全在马上就在想着一个人,那便是珍珠阿姨。是的,如果此时珍珠阿姨也在一起,多美妙啊。

  苏东二一直吹着哀伤的曲子,因为他就是在想着他的珍珠。

  越是接近长城边,他心中越是悲伤,他在心中呐喊着:“我的珍珠啊,你现在怎么样了?你会不会同我一样地想着我呢?唉!

  天若有情天亦老,真的是天长地久,也难再相逢吗?珍珠啊,我不是等你,我要去找你,我不能让你就此而去啊。”

  苏东二当然未自口中说出来,他只是在心中不已,也痛苦。

  自从珍珠走后,苏东二一直是这样子。人啊,如果失去所爱,这个人可能会发疯。

  苏东二是不会发疯的,他只有在敌人的‮逗挑‬中出刀。现在,他忽然收起他的笛子,他不吹了,低声对朱全道:“土坡后面必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朱全绝对相信苏东二的话,他抬头看上土坡。土坡上小树两三株,显得有些孤单单的样子,土坡上还有个半丈⾼下的小小土地庙,那光景很孤寂。

  苏东二与朱全二人策马往土坡上的弯路驰上去,他二人还未走到那座小小土地庙前,忽地自三个方向冒出一批恶狠狠的怒汉,这中间还有两个女人。

  是的,王天柱就在这些人的最前面。他还包扎着伤处,却是一番得意。

  苏东二只一看到其中有个“老超度”葛红,立刻把珍珠送的避毒珠塞⼊鼻孔中。

  朱全也同样的把珍珠阿姨送的避毒珠塞⼊鼻中,那把短刀也拔在手上了。

  “姓苏的,你逃不了啦,识相的,就随本大侍卫回去打官司口巴。”

  苏东二冷然说道:“王大侍卫,你的坚持实在叫苏某人佩服呀。”

  王天柱道:“职责所在,我非如此不可。”

  苏东二道:“如果我进了关,难道你也追去关內拿人不成?”

  王天柱冷笑道:“你进不了关,姓苏的,你应该明⽩,这儿不是关內。”

  苏东二道:“还以为你知难而退了呢。”

  王天柱冷笑道:“别为自己说些壮胆子的话了,知难呀,哼,你以为你每次都是那么幸运呀?”

  苏东二道:“我的出刀总是有目的的,我一向不为自己而出刀,除非被迫,王大侍卫,至今我仍然不想对你下重手,我说过,除非被。”

  王天柱道:“还带唬的呀,小子。”

  苏东二道:“我就是弄不懂,你们怎么会走在我们的前面来了。”

  “哈…”王天柱得意地道:“姓苏的,你以为骑了快马逃得快呀,我就知道你会走向什么所在,走古北口是吗?”

  “你怎知我走古北口?”

  “我早知你乃太行山神笛郞君,你不会走别的路,古北口才是你走的路,进了古北口,太行山就在西方,而我们便连夜转⼊小路,早你们半天就等在此地了,哈…”“哈…”他笑,其他的人也笑了。

  只有葛红未笑,她开口问道:“苏东二,你的那位美得冒泡的女人呢?”

  苏东二尚未回答,屠天云已沉声道:“葛姑娘,这是什么时候呀?

  你还问些不相⼲的事了。”

  葛红道:“什么叫不相⼲,便是动手,也好斩草除呀,你说是不是?”

  “是个庇,你的⽑病我知道,哈哈…”葛红想回吵,王天柱叱道:“在这儿吵,你们二人如果当初听我的,姓苏的早完了。”他转而对⾝边七人道:“包兄,你们七位难得会合一起为王爷出力,瞧瞧,这就是我对七位老哥说的苏东二,他可古怪呢。”

  姓包的抖着手中板斧:“不就是个人模样的家伙,值得我们七人联手?”

  王天柱道:“你忘了,十二黑⾐武土也死在他手中,还有我们百里和尚,至今未知他是否已无恙。”他顿了一下,又道:“我们在三岔口未得手,梅河渡口也吃了他的亏,我把一切希望全部放在七位⾝上了。”

  一直未开口的“花蝴蝶”东方⽔儿便在此时开口了。

  她对屠天云与葛红二人道:“听王大侍卫口气,我们三人是多余的了,也罢,咱们一边看热闹吧。”

  葛红一听,冷笑道:“对,咱们一边看热闹,谁出手就是小狗做的。”

  王天柱道:“喂,怎么未手先內讧呀。”

  包大山嘿嘿道:“他们关內来的尽是些小心眼家伙,别理他们,咱们出刀。”

  王天柱又向苏东二道:“姓苏的,我如果不加以介绍,你是不知他七位的⾼名大号何方神圣吧。”

  苏东二道:“何方神圣?”

  王天柱道:“你瞧这位包大个子,他叫包大山,蒙古人称为大斧头的就是他,嘿嘿嘿,你能吃他三斧头吗?”

  他再指着手里端着明晃晃钢叉的大⽑汉道:“胡铁九,长⽩山挖参的人都免不了他助上一臂之力的,他一个人可以搏熊斗虎,你会知道厉害的。”

  王天柱又指着一个瘦⾼大汉,道:“这位神钩马占⽔,关外人少有没听过他的大名的。”他还冲着苏东二一声冷笑,又道:“看到没有,那双手一对短戟的老哥,乃长舂武馆的张放仁老哥,他的双戟,嘿嘿嘿,小心他挑出你的肚肠来。”

  苏东二几乎要闭上双目了。

  王天柱继续指着一个壮汉道:“天山神剑⽩⽟峰,咱们女真国的剑术名家,还有两位,那分别是松花江畔的神刘长山与长舂快刀王化中。”

  他还真的有耐,一一地向苏东二加以介绍。

  王天柱走前一步,冷笑道:“姓苏的,你知我为什么要对你加以介绍吗?”

  苏东二那一双冷煞眸光一厉,未开口。

  王天柱接道:“本大侍卫无非是要你知难而退,不要做些无谓的杀戮,随我回去投案。”

  苏东二咬咬牙,道:“姓王的,你死,为什么还要拖上这些人一起死,你太过狡猾了,我苏东二最痛恨像你这样的人物。”

  王天柱大怒,吼叱道:“你是什么东西,你不知好歹,死到临头还吹牛。”

  忽听苏东二对朱全道:“稍待出手,这姓王的是你的了。”

  他此言一出,朱全立刻往王天柱移过去。

  王天柱大怒,道:“妈巴子的,你连这娃儿也利用,真不是东西。”

  朱全道:“姓王的,这一路归程,你为我们制造不愉快太多了,这是算旧帐,你还不出刀?”

  王天柱仍未移动。

  忽地,只见葛红在附近抓了一把泥沙抛向空中,这个动作是背着苏东二做的。

  苏东二当然未看见,她为什么有这个举动?

  就在此时,葛红大叫:“都过来,咱们可以再商量一番如何动手呀。”

  她在招手,王天柱便对他⾝边的七人示以眼⾊。于是,这伙人又聚在一起了。

  只是他们聚在一起未开口,那葛红突然格格笑起来。

  她一边笑一边把双手挥不停,脸上那股子得意,忍不住地道:“还不倒,倒也…倒…”葛红仍然在挥手,而朱全和苏东二二人站在下风头五丈远处。

  苏东二心中立刻明⽩,他冷笑着取出笛子吹起来。是的,《战刀曲》的声音,听得人们心头一紧,杀戮的前夕,仿佛已见⾎腥充満在人们的心头。

  忽听得王天柱大吼:“老太婆,你这手段不灵光,他二人也未倒下。”

  屠天云道:“哎呀,他乃鬼灵精,知道你用毒,他们早有防备了,收起来吧,咱们还是真刀真地且看各人的造化,杀出个结果来吧。”

  葛红还不信琊地道:“怎知他二人有备?”

  屠天云道:“鼻音奇重又非发烧,当然有备。”

  王天柱对⾝后的七个怒汉道:“你们关外七友的联手,也是咱们女真国的武功代表,今天且看你们的了。”他此言一出,包大山拎着板斧便往苏东二走去,在他两边,扇形的六个人也往前移动着。

  屠天云与葛红两人加上个“花蝴蝶”东方⽔儿,三个人便倒退守在外围。

  他三人不是不出手而是把守外围拦杀想逃的人,这主意他们似乎早就打定好了。

  朱全一直紧盯着王天柱,他也恨透了姓王的,如今见七个大汉往这两边包围过采,他没有忘记叔叔对他说的话,苏东二对朱全代,王天柱是他的了。

  朱全错⾝闪开七丈外,他⾼声对王天柱,道:“姓王的,你别站在一边当指挥,小爷来侍候你了。”

  王天柱一听火大了,他吼叫:“小‮八王‬蛋,你莫非活腻了,找死呀。”

  不料朱全回应的也狠:“找死不找死,杀了才知道,你不会再逃走吧?”

  王天柱火冒三千丈,他乃大都统铁木雄⾝边第一侍卫,岂能被这半大不小的少年爬在他头上撒尿。

  王天柱的刀随着挨⾝上猛刺,厉吼道:“老子砍了你这小鬼头。”

  “跑”!

  “唷”!

  朱全还真快,快得连他自己也吃惊,他的尖刀那么快地扎在王天柱的肚⽪上,当他左掌挑歪王天柱的那一刀时,他的尖刀带看一溜鲜⾎随他闪跃的⾝子已在五丈外了。

  太快了,这种情形是叫人难以想像的。

  王天柱不敢相信,他会那么快地被这少年人一刀刺在肚⽪—亡。

  有一种令他难以忍受的痛苦在他的肚子里翻搅,当他极力地往地上坐下去时,他想叫,但已叫不出声了…他的刀原是想往地上放,却又被他坐庒在—下面,那种无奈的表情,真正是死不瞑目。

  朱全就在一怔之间,忽听屠天云大叫:“不好了,这小子杀了王大侍卫呀。”

  苏东二已被包大山七人团团围住,只因苏东二冷漠地站着,七个大汉一时间未来得及对他攻击,不料却传来屠天云的叫声。

  王化中对包大山道:“包兄,咱们的责任更重了。”

  包大山道:“是的,若不提着他两人的脑袋回去,咱们就别再混了。”

  刘长山端对⾝侧的⽩⽟峰道:“是王侍卫太大意了,那小子不可忽视呀。”

  ⽩⽟峰剑指当空,沉声道:“由此可知,这姓苏的绝非侥幸闯过几关,咱们不可稍存大意…”

  就在这时候,朱全已仗刀往屠天云三人过去,他冷厉地道:“此时此地,岂能容得你三个奷佞小人再捡拾便宜,你们一齐出招吧。”

  “花蝴蝶”东方⽔儿尖声道:“好个可恶小子,你是什么东西,别以为你把王侍卫刺杀,就以为自己了不起呀,你想同咱们三人过招,差远了。”

  葛红道:“不知天⾼地厚的小子。”

  朱全道:“就听你们曾与东厂番子联手坑人,小爷就饶不了你们。”

  屠天云大怒,道:“的,我宰了你这小狗杀的。”

  “杀!”朱全再也忍不住这三人的凶骂,猛可里,一头便往屠天云的怀中揷去。

  立刻间,两人之间发出“沙沙”的响声怪刺耳的。

  也就在一窒之间,就听屠天云狂嗥一声:“啊哟!”

  那是一刀自下往上切,朱全那凌厉的短刀被屠天云的砍刀连阻带庒的一刻间,朱全疾拍一掌打偏屠天云的右臂,尖刀便斜挑而上,可把屠天云杀得直冒鲜⾎,自左臂连上肋骨,⽩森森的肋骨可见,痛得他“吱吱”直噎气。

  好个葛红,她也不知哪儿来的力量,扛了受伤的屠天云便往那斜坡下奔去。

  “花蝴蝶”东方⽔儿来不及出刀,她还真的一愣,因为她以为屠天云必能砍了朱全…谁知…

  朱全追不及屠天云,一个错步向东方⽔儿:“你逃不掉了。”

  东方⽔儿举刀便杀,两个人打在一起才两个照面,就见东方⽔儿一声叫:“我不同你打了。”她拔腿就逃,朱全立刻追上去。

  朱全的⾝子已腾起三丈⾼下,尖刀快指向东方⽔儿的背上了。

  突然间,就见东方⽔儿卖个⾝法,整个人斜旋⾝,左手疾甩又大叫:“着!”-

  就见一点星光骤现,双方距离又近,朱全明知闪躲不及,只有发力一个打横“噌”地一下子,一支蝴蝶镖狠狠地打在他的左臂上,而朱全挨镖不吭声,右腿沾地再起,正逢东方⽔儿又自取镖在手。

  朱全火大了。他大吼一声一刀劈过去。

  “噢…唷…呀!”

  东方⽔儿的肩头中的一刀真不轻,鲜⾎是噴出来的,她那手上的蝴蝶镖也落在地上了…朱全咬牙扑上去补一刀,但东方⽔儿冒着冷汗往斜坡下狂奔而去。

  她头也不回地逃了。朱全追了五七丈,突听一声厉叱,猛回头,他一看,只见苏东二的面⽪在冒⾎。

  苏东二的⾝上也冒⾎,但苏东二够狠,他不出声。

  “关外七友”有两个已坐在地上站不直,只有五个正同苏东二杀得凶狠。

  那真是不要命的拚斗,就看谁的刀法妙了。

  于是朱全厉叫一声:“叔叔,阿全来也!”

  朱全连拔镖的时间也没有,他带着蝴蝶镖奔过来。

  “杀!”朱全对准了刘长山杀上去。

  刘长山舞着花也冒着⾎,当朱全往他杀到的时候,他忽地一记回马,只想将朱全一打死。但朱全⾝小动作快,他溜着长往刘长山的怀中滑过去,尖刀已沾上姓刘的握大手的⾎了。

  就听刘长山一声狂叫,他捂住一手往侧闪,朱全似乎认准了他会闪似的,尖刀猛一扎。

  “啊!”刘长山舿上挨了一记狠的,痛得他跳起来,手中长一阵扎,人已往山坡下奔去。

  朱全只在心中叫可惜,因为他无法追杀,他要帮着叔叔对付这些人物。

  苏东二已发觉庒力大减,他面⽪上流的⾎便是挨了刘长山的一扎。

  如今刘长山挨刀逃了,苏东二的劲道使出来了。

  地上被他刺成重伤的两个正是王化中与⽩⽟峰,这两人还在地上手捂伤口痛苦叫,就听苏东二一声厉叱:“我杀光你们这些关外畜生。”

  就见他流着鲜⾎腾⾝而起,半空中他好像是挂在那儿似的一片极光自他的⾝下在流闪。立刻间,就听得两声惨嗥,只见包大山抛斧掩面暴退不迭,胡铁九用力庒住脖子上的一刀厉声叫:“妈巴子的,这是什么刀法。”他叫着也逃了。

  那位使双钩的马占⽔,把双钩舞了个密不透风,他同使双短戟的张放仁似乎要稳扎稳打了。

  苏东二这时候对朱全道:“阿全啊。”

  “叔叔。”

  “你不杀人人杀你,杀。”

  “是,叔叔,咱们杀光他们。”

  马占⽔还嘿嘿笑,他拚命地把双钩抡得“呼呼”响。

  苏东二乃在等机会,他不急于上。他明⽩,如果自己把这人刺死,自己必也免不了挨上一钩,如今胜负已定,又何必急于一时呢?他闪动在冷芒外冷笑不已。

  而朱全早已把张放仁引过来了。他几次不得手,他心中就有些急。

  忽然,朱全发觉原坐在地上的两个受伤的敌人现在快到斜坡那儿了,不由大叫:“叔叔,他们逃了。”

  苏东二厉叱一声:“杀!”马占⽔不杀,他狂劈七次回⾝就逃,口中厉叫:“张兄,退!”

  张放仁抛下朱全就跑,面两匹健马由包大山拉过来了,这二人跳上马背就往山坡下狂奔而去。如今,这一场厮杀结束了。

  这一场拚搏只死了一个人,大侍卫王天柱尸在草地上还瞪着眼。

  朱全处理好自己的臂伤就去牵马了。

  苏东二的⾝上伤了五个地方,都是因为他会挨刀,才未被杀死。

  伤是伤了,但当朱全为他敷了药之后,他取出了笛子,趺坐在王天柱尸体附近吹起来。那是《⾎魂曲》呀。

  苏东二面对地上一滩滩的鲜⾎,他那笛声更见凄凉,也听得人低下头来。

  朱全就拉着两匹马木然地站在那里。

  苏东二与朱全二人并肩往西南方缓缓地驰去。苏东二对于朱全的表现十分満意。

  “阿全啊,你已是⾼手人物了,且记一句话,有刀不杀人这句话。”

  朱全一怔:“叔叔,什么意思?”

  笑了,苏东二道:“刀需有刀魂,用者必自焚,记住,除非不得已的任务之外,轻易不可出刀。”

  朱全道:“我知道了,叔叔,咱不杀人,却也要为正义而出刀,是不是?”

  苏东二道:“不错,你以后自然会明⽩。”

  这二人就快到古北口了。

  长城外草原广阔,回头一看远大无边,苏东二看了一眼,立刻拍马直往古北口关隘驰去。朱全也追上去了。

  古北口也是国界,女真国的人若想⼊关,那得关口边防加以验证才放人。

  苏东二与朱全到古北口那关口外的关防堤边,忽地传来一声暴吼:“站住!”

  另一声音叱道:“⼲什么的?”

  那时候也讲求三通与三不,关外的人若想进关来,查得严格,盘问得清楚,然而关內的人想去关外开荒,方便极了,一律放行。

  如今苏东二带着朱全进关內,有得盘问的。

  苏东二与朱全下得马来,他们随⾝带的也很简单,只不过苏东二把要回太行山的地点娘子关对守城的人说了一遍,而且也亮出二人小小的防⾝刀。

  当然,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是少不了的送给了守城人。

  已经可以通过了,忽地从城內过来一个中年军官,这军官查看苏东二,⾝边除了刀之外,便是一支笛子,他双目一亮,道:“贵姓?”

  “姓苏。”

  “他呢?”

  “我的侄儿。”

  那军官一声淡淡的笑,道:“回太行山到娘子关呀?”

  “不错。”

  那军官一声沉吼:“去了关外几年?”

  “两年三个半月。”

  “嗯,你倒记得清楚。”

  他看看两匹健马,又道:“为什么折回来了?”

  苏东二道:“遭人欺庒,何如在家乡劳作,官长啊,在人地头上你就不得不低头,我是个不想被异族欺庒的汉人,所以回来了。”

  那军官哈哈一笑,道:“说得好,好。”

  他伸手指向关內长城內的一家平安客栈,道:“去,今夜你们住在那家客栈。”

  苏东二听得一怔,这官儿管得也太多了吧,管我住什么客栈。

  只不过当他再一看那官儿,不似有什么恶意,他也不放在心上了。

  苏东二刚要走,忽又听到那‮员官‬一声喊:“喂,你们等一等。”

  苏东二与朱全刚进关,立刻拉马站住了,道:“官爷,有事?”

  那军官再上下看看苏东二与朱全,道:“是不是刚同満州人打架了?”

  “这伤你是看到了的。”

  “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苏东二道:“能狼难敌众⽝嘛!”

  那军官哈哈一笑:“这是说他们的人多,杀你们两个人了?”

  苏东二道:“而且是个个⾝手不凡。”

  军官担忧似的:“他们有几个?”

  苏东二道:“再多,也被我杀死杀伤逃走了。”

  军官手一让,道:“请。”

  苏东二与朱全走向平安客栈,正有几个边防军士提着酒袋走了出来。

  沿着一条大道,古北口的这条街也算够热闹的,来往的客人多一半是关內的移民,他们到关外去开荒。另一批人是挖槌的一—挖人参的人,至于做⽑⽪生意的人,就更是不在话下。

  这儿的热闹也是分季节的,一年四季只有冬季最冷清,舂暖花开时,关外垦荒去,夏秋之季才是做生意的。

  平安客栈中住了一位常客,他已经住了快两年,他不走,当然没人赶他走。

  这位常客短小精悍,与守关的军士们混得,尤其是那位守城军官,几乎已是自家兄弟了。就在朱全把马鞍扛上肩,苏东二已往平安客栈中堂走的时候,又见那军官来了。

  那军官对伙计吩咐:“看到了吗?这二位刚由关外回来,⾝子受了点伤,快弄间好房间先叫他们歇着。”

  “刘爷,你的朋友?”

  “不错。”

  那伙计立刻接过马鞍,对苏东二与朱全两人道:“请跟我后面来。”

  伙计把两人引到一间大客房中,那军官可没进来,他反而匆匆地走了。

  太神秘了,朱全也发觉有些不对劲。他向苏东二使眼⾊,苏东二却冷笑了。

  门外有另一个伙计在回应:“汾酒一坛,四个大件,刀削面四碗。”

  这是谁在吩咐呀!真能吃,请客不是?

  苏东二见伙计放下马鞍,立刻吩咐道:“久已未吃家乡的刀削面了,你去拿两碗来,外加个拼盘,汾酒一壶。”

  小二尚未回应,有个矮壮汉子只一闪晃间便已站在苏东二的面前了。

  苏东二怔住了。

  矮汉也吃惊地愣然咬

  就听门口的那位军爷道:“小于,是吗?”

  矮汉不回头,但却点头,道:“不错,就是他,进来吧,今夜咱们喝个痛快。”

  姓刘的军爷抚掌走进门来了,他拍拍朱全笑道:“年轻人,你的眼神精灵,必然功夫不差…”

  朱全道:“不敢,不敢。”

  伙计又问苏东二,道:“客官,你要的东西…”

  矮汉这才对伙计道:“刚才吩咐过了,你去吧。”

  伙计走出,矮汉已把房门关上了。

  一张方桌四边坐,—一边坐一个,矮汉看看朱全,道:“你是…谁?”

  苏东二道:“别问那么多,于风,你先说,他是不是咱们的人呢?”

  他的目光落在姓刘的军官⾝上,那矮汉于风又笑道:“你放心,边防爷们都恨魏老太监,他们更恨东厂番子,你放心吧。”

  苏东二道:“霍先生可还好?”

  于风道:“自从你突然失了踪,我惨了…”

  “怎么说?”

  “你应该想得到的,霍先生在用人之际,你突然不见了,他命我南七北五省的好一阵找你,我上哪儿去找你?”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太行山这里,我也发现你杀了几个番子,就是不见了霍先生关心的三个人,嗨,我在想,莫非你保着他们逃往关外了?”

  苏东二道:“你猜对了。”

  于风道:“可是我到关外什么地方去找你?关外那么大,我可急了。”

  “你为什么急?实情实报呀。”

  “什么实情实报,霍先生也出来找你了。霍先生⾝边的大头张与大手陈,两个人为了救霍先生,差一点死掉,那一场厮杀真惨烈。”

  苏东二道:“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今天吧,娘子关西北方的大山里。”

  苏东二道:“霍先生必生我的气了,唉。”

  于风道:“霍先生不生你的气,霍先生却对我不満,因为我那一次未守在你的附近就走了。如果我在,也许你就走不了啦。”

  苏东二道:“那时情形令我不能自己呀。”

  于风道:“霍先生生了我的气,他命我再找你,找不到活的,死的也要见尸。我想了一番,觉得你不会在关外耽得久,也许会很快地回来,所以我守在这儿等你。”

  他指着姓刘的军官,又道:“一年多来,我结的好兄弟,他叫刘明山。”

  苏东二立刻站起来,朝着刘明山施一礼。

  刘明山点头笑了:“坐,都是自己人了。”

  伙计把酒菜送上来了。四个人吃着酒菜,朱全也喝了不少。

  苏东二便把他如何救下朱英一家之事说了一遍。

  姓刘的军爷火大了,他似乎多吃了几杯酒,可也并非是酒言酒语。

  “娘的老⽪,爷们守着边关尽喝西北风,朝中却在你争我夺的,便是一家人也⼲上了,寒心哪。”

  于风拍拍刘明山的手背,道:“刘兄,搁在心上,千万别惹祸上⾝。”

  刘明山沉声道:“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不了不⼲,咱们回家吃闲饭。”

  于风道:“怕的是闲饭也吃不成。”

  他又问苏东二道:“兄弟出了关,你们又怎么混⽇子呀,怎么此刻才回来。”

  苏东二道:“呆不住当然要回来。”

  于是,他再把镜泊湖发生之事说了一遍,听得于风与刘明山两人啧啧称奇不已。

  于风道:“你的珍珠女人是仙人呢。”

  苏东二取出两粒避毒珠托在掌上,道:“看,这就是我的珍珠送我的呀。”

  有一种伤感出现在他那充満了风霜的脸上,令人也为他忍不住一声叹惜。

  刘明山道:“长⽩山怪事,似你兄弟遇到的,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奇怪呀。”

  苏东二道:“也许有一天她会进关来找我的吧。”

  刘明山道:“没问题,只要我在这里,必定她到咱们关內来。”

  苏东二立刻举杯,道:“刘兄,我先拜托你,这杯酒我敬你。”

  刘明山⼲了酒,笑问一边的朱全道:“你就是小王子了,是吗?”

  朱全道:“天下最可怜的小王子,还不如生在百姓家里平安。”

  他感慨地又道:“错生帝王家,又逢在世,我只想早早地回去见我⽗⺟。”

  苏东二道:“快了,迟不过两天马程,咱们就会赶到五台山。”他对刘明山与于风又道:“三王爷五台山出家作掩护,这件事不能叫人听了去。”

  刘明山拍着脯,道:“你放心,这件事太重要了,咱们不会轻易告诉别人。”

  于风道:“苏兄弟,你⾝上这些伤…”

  苏东二道:“打从镜泊湖起,几乎两千里一路逃回来,算一算我两人也是闯了五关才到此地呀。”他带着几许唏嘘地又道:“我的珍珠与我们一起闯过四关,她一点也没抱怨我,唉…但不知她如今怎么样了。”

  于风道:“一路可遇上些什么样的人物?”

  苏东二道:“哼,还有关內逃去的三个魔崽子。”

  “神行太保”于风听得关外还有自关內去的人物,他心中一动,道:“三个躲在关外的人是谁?”

  苏冻二道:“男的是‘河涧阎罗’屠天云,女的有两个,一个乃屠天云的相好‘老超度’葛红,另一个女的乃是‘花蝴蝶’东方⽔儿。”

  “神行太保”于风双肩‮动耸‬,道:“这些魔崽子们躲到关外去了?”

  苏东二道:“我好像听说他们是刺杀两位王爷的人,是不是?”

  于风道:“不错,东方⽔儿的蝴蝶镖死了二王子,江湖上不少人在找她。”

  苏东二道:“她却躲在清原禅寺与那百里和尚姘上了,哼,只可叹百里和尚和他的徒弟王天柱已死,只怕这女人又不知到什么地方找她的避风港去了。”

  于风道:“屠天云与葛红二人也弄死不少义土,霍先生已找他们很久了。”

  苏东二道:“真可惜,没有杀死他们,可惜,可惜。”

  那姓刘的军官此刻揷上一句,道:“这些狡猾之徒,如果再去找,必已不在原地了。”

  于风道:“我天明就上路,刘兄,这一年多的相识,知道军中兄弟们一片⾚胆忠心,不为朝中奷佞小人所用,太令人感动了。”

  姓刘的军官道:“好像于兄弟此去不再来了?”

  于风道:“很难说,刘兄,很幸运能认识你,咱们彼此保重,来,我敬你…”大伙齐举杯,⼲了杯中酒,姓刘的起⾝走了。

  这‮夜一‬很平静地过去了。

  苏东二与于风二人关在一间客房中直谈到深夜。

  这‮夜一‬四人围坐一张桌子,虽是剖腹挖心地坦城相待,但正应了古人的那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一大早姓刘的便来了。

  这位守城官刘明山是来送行的,他也骑着马,那光景是打算要远送一程了。

  苏东二与朱全二人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那于风认识姓刘的一年多,直到昨天才说出他是太行山霍天行的人,而且是苦守在古北口等他找的人了。

  如今苏东二回来了。

  苏东二还带着三王爷的独子回来,特别地愉快了。

  刘明山昨夜吃酒的时候,还大骂朝中出奷臣,东厂番子害死了义士,他那种忿怒的样子,谁也知道他是个忠义之士,侠义人物。

  已经离开古北口三十多里地了,苏东二劝刘明山别再往前送了,并约定他⽇见面醉上三天。

  于风对刘明山也至城地抱拳,道:“刘兄,回去吧,兄弟只要有空,必来刘兄这儿请教。”

  刘明山愉快地道:“休得忘了刘明山,三位一路上好走了,我在这儿不送了。”

  苏东二三人拨马便往五台山方向驰去,那是仅有的一条山路。看,刘明山嘿嘿地笑了。他的笑与吃酒时候的笑可就不一样了。

  刘明山还立在⾼坡上,他自言自语:“唔,原来是这样呀,难怪了,找遍天下无踪影,哈…”他拨马便走,他那模样可真的轻松啊。

  武侠屋扫描23tl_inkyOCR wWW.nIlXs.cOm
上一章   夺魂笛   下一章 ( → )
免费小说《夺魂笛》是一本完本武侠小说,完结小说夺魂笛TXT下载的所有章节均为网友更新,与免费小说网(www.nilxs.com)立场无关,更多类似夺魂笛的免费武侠小说,请关注逆流小说网的“完结武侠小说”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