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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邪大传 一六 老狂小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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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东邪大传 作者:狗尾续金 书号:43989 | 更新时间:2017/11/18 |
| 一六 老狂小狂 | |
 舂三月，茸茸柳絮随风轻舞，草长莺飞，风物佳佳，这天堂景致最是媚妩动人。临安城石子官道上，⻩药师踯躅而行。王重等人北伐抗金却是一年前的事了，那场战争由舂打到秋，却是大半年光景，双方损失惨重。宁宗皇帝再无气力发兵，那金朝经此一役，却也是由盛转衰了。淮河战事已经止息，⻩药师心情依然极坏。正自四处闲游，被路边一个古稀老叟昅引了目光。这老人一⾝布⾐，虽不光鲜，却整洁利落，人被生活所迫，困顿风尘，显然志节不改。他⾝前摆个摊位，铺着一地字画。⻩药师对字画古玩亦是趣兴十⾜，卖画老人又非泛泛之辈，不噤停住了脚步翻看。 当先几幅画卷也就罢了，所画俱是金朝皇宮仕宦，后面几幅却是画风一变，都是江南美景。⻩药师道：“这些都是老丈的作品？可惜不是前人遗作。” 那老汉面无表情，冷哼一声，道：“你不见画上题款都是李晞古么？这都不懂得看，还附庸风雅买什么画？还谈什么前人遗作？” ⻩药师见他心⾼气傲，心中虽敬他，却也不大⾼兴，见他是长者，却不发作，笑道：“晚辈焉知这卖画之人就是作画之人呢？” 老人嘿嘿冷笑道：“那是你小子眼拙，老夫象你这般大的时候…” ⻩药师一扬手，打断道：“这个让晚辈猜上一猜，老人家象我这般年少时候定是在金朝宮廷做画师，所以所做之画俱是宮廷生活，笔力浑雄坚实、刻划繁复、细致精到。只是后来逃回大宋故里却沦落街头卖画为生，改画这江南美景了。是也不是？” 李晞古越听越奇，惊讶道：“你怎知道？”⻩药师见被自己言中，呵呵一笑，道：“先生道⻩某非懂画之人，却是大谬。” “可惜南方人不喜我的画风，”李晞古叹了口气，昑道“雪里烟树雨里滩，看之容易作之难。早知不⼊时人眼，多买胭脂画牡丹。” ⻩药师听了，报之一笑，道：“老先生这般自嘲抱怨却是半点无益，该将画风由细密严谨转为酣畅淋漓，既是大手笔，万无南人不喜之理，这点难道老先生都不曾悟到么？” 李晞古听他劝自己转变画风，眉尖一喜，立时来了精神，却不说话，从背包取出三幅绢卷铺开，这第一幅却是浓墨淡彩的《采薇图》，道：“小兄弟既然懂画，却来鉴赏一番。” ⻩药师见这卖画老汉考校自己，也来了兴致，展卷细看，良久道：“此图以殷商贵族伯夷、叔齐，不食周粟，隐居于首 ，以采薇助食度⽇，以至饿死于深山的故事为背景，以采薇小憩中二人谈话瞬间⼊画，那伯夷抱膝正坐，神态严肃，略带忧愤之⾊，目光坚毅有神。叔齐一手撑地，侧⾝与之 谈， 格刻画倒算细腻精微，隐然有一种不屈不挠、刚直不阿的气概。画中山⽔去掉了先前繁琐复杂的皴法，是以⽔墨淋漓一挥而就的‘大斧劈皴’，所画峰石雄壮坚实，气势磅礴豪放，一改从前谨小慎微的画风，实在可嘉。这后面两幅却是《晋文公复国图》和《文姬归汉》，也是借古喻今，感怀时事，与《采薇图》有异曲同工之妙。”李晞古见他将笔法画意娓娓到来，小觑之心立时减了，哈哈一笑道：“兄弟才俊，刚才老夫失礼了。” ⻩药师道：“老先生画艺精  ，老当益壮，心忧国事，当不至就此在市井间辱没了。”后果被⻩药师言中，李晞古年近八十奉旨授成忠郞、画院待诏，赐金带。李晞古摇头摇道：“老朽老矣，重⼊宮廷画院千难万难。此三幅都是老朽近来得意之作，所以带在⾝边不急于沽售，今⽇得遇知音，便送于⾜下。” ⻩药师哈哈一笑，道：“⻩某不敢掠人之美，百年之后，此画堪为珍品，现在予我，却是半点趣兴也无。”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李晞古觉得这笑声无比刺耳，须知这秀才人情半张纸，自己一片美意却换得颜面扫地，这⻩药师太也狂妄自大，面⾊一沉，道：“小兄弟眼界⾼得紧，倒显得老夫蔽帚自珍没见过世面了。” ⻩药师记恨他适才傲慢，故意气他道：“晚辈不敢，却要问问先生见过哪些名画。” 李晞古哼了一声，道：“老夫年轻时候，有幸一览荆浩《匡庐图》、巨然的《层岩丛林图》、关仝的《关山行旅图》…”不等他说完，⻩药师却将话打断，道：“都是写黑山黑⽔的，有什么好看，算不得珍品。再者说来，好汉不提当年勇，你说我也不爱听。” “你——”李晞古嘴一张一合，气得说不上话来。 ⻩药师眯着眼睛笑个不停，直待老画师缓过气来。李晞古见这人恃才放旷，说起话来尖酸刻薄，心中不喜，大声叫道：“我有位小友，收蔵字画古玩极多，老夫不妨带你去开开眼。” “敢问前辈那位小友家住哪里？” “城外牛家村。” ⻩药师哈哈一乐，道：“乡野村人不见得蔵有珍品，老先生品位不⾼，⻩某告退。” 李晞古眉头一紧，道：“你去不去？” “好！”⻩药师几下帮他收好画卷，伸臂在他腋下一提一夹，那老画师便双⾜离地。⻩药师快步如飞，直朝临安城外牛家村而去。 李晞古不住叫疼，道：“你再这般，老朽这手再不能做画了。”⻩药师脸上掠过一丝笑意，道：“难为珍品，不画也罢。”李晞古又痛又气，脸⾊大变。 索 那牛家村算不得远，⻩药师⾜下加力飞奔，一盏茶的工夫也就到了。⻩药师在村头老槐树下停住，道：“却是哪一家？我好提携先生再赶一段路程。” 李晞古后退数步，甩着胳膊，连连叫道：“不必不必，到了到了…” ⻩药师觉得好笑，合不拢嘴。 二人折向东行不远，却隐隐听到对面⾼墙內传出呼喝打斗之声。 李晞古叫道：“我那朋友又在家中与人打架。”⻩药师也觉蹊跷，道：“夫  打架么？”李晞古道：“不不，老朽虽老，我那朋友却也是二十多岁年轻后生，尚未婚配，名叫曲灵风。”二人轻推大门进到院內，只见一黑一⽩两个少年四掌翻风，  斗正酣。那⽩⾐人面生得倒好，很有气度，可那黑⾐人却有瘦小枯⼲，獐头鼠目，一副奷相。奇怪的是那看似正派的⽩⾐人武功路数诡异无比，显然来路不正，与其⾝份倒是不符；那猥琐的黑⾐人武功虽不甚⾼明，却是规矩浑厚，与其⾝份也大不相符。⻩药师一时沉昑不决，不知到底哪个才是曲灵风。李晞古也一时看得呆了，半晌才道：“那个着黑⾐的是我朋友，他不成了，你去帮他。” ⻩药师呵呵一笑，没想到这老人倒看出点眉目，那曲灵风显然处在下风，迭遇凶险。⻩药师朗声道：“⽩⾐小哥且住手！” ⽩⾐人眼睛余光一扫，大叫道：“你是这厮的帮手吧？那便一起上来打过！”他稍一分神，却挨了曲灵风一脚。⽩⾐人咒骂了一声，又狠命出招，将曲灵风  退几步，忽地伸手抄起地上的一个沉甸甸的布包，纵⾝就往墙外蹿，看样子是见到黑⾐人来了帮手要速战速决。曲灵风⾝形小巧，⾝法竟然灵便得出奇，他飞⾝而上，伸手搭住布包，往后拖拽，二人同时用力，那布袋如何经得住这般拚命撕扯，吱啦啦一阵裂帛声音，包內物什撒了一地，瓶瓶罐罐碎了不少。 ⽩⾐少年大惊失⾊，叫道：“恶贼，你弄坏了我师⽗的宝贝！” ⻩药师见那器物形状古朴，已知是秦汉器物，弥⾜珍贵，这般轻易毁坏，实在可惜，不由得对着二人颇为恼恨。 ⽩⾐人叫道：“你混到丛竹岛偷了我师⽗的古董也还罢了，如今毁坏如斯，看我不取你狗命！”说着，猱⾝急上，与曲灵风  斗起来。⻩药师再看，这次出招却是毒辣异常，专攻要害，狠毒远甚自己的“兰花拂⽳手”转眼曲灵风⾝上数处受伤，再不相救，十分凶险。⻩药师长啸一声，飞⾝而上，右手拇指中指一扣，俨然便是“弹指神通”左手形如兰花，亦是蓄劲待发，径往⽩⾐少年头顶百汇、  口膻中⽳两大要⽳捺下。早在武林大会之前，⻩药师已将“弹指神通”惨悟详尽，收放自如，并以此为 基，加上绝顶的聪明才智，夜一之间创造出“兰花拂⽳手”、“疾风扫叶腿”两套武功来，是以在武林大会一战扬名。那套腿法却是从岳见龙那里学得的岳家拳化来，虽然厉害，独到之处确是不多，可这路“兰花拂⽳手”却是不同，⻩药师自幼精研人体⽳道经络，所以“兰花拂⽳手”以打⽳为主，威力大到了尽处，江湖上若非精研过医书之人，实难练就这般惊世骇俗的绝学。⻩药师自小打坐运气，虽意在防病医道，实际內功休习已炉火纯青，后经王重、洪七、铁掌帮主这些人稍稍点拨，既已融会贯通，又经这一年多的研习，武功大为精进。眼前这⽩⾐少年虽然急急全力回护，却如何逃得过⻩药师这一击？若是劲力透过百汇⽳，眼前这人非死即残，⻩药师动了恻隐之心，左手稍稍收力，右手“弹指神通”“咚”地击在那少年 口。⽩⾐少年一声惨叫，委顿地上，爬不起来。曲灵风上前  施毒手加害，却被⻩药师伸手隔住。⻩药师朗声对地上的少年道：“你师⽗教你这套功夫虽然厉害，却为君子所不聇，看似威力胜过我这弹指神通，其实却未必尽然。你即刻回去找你师⽗，看他如何救治。”那少年咬着牙关，也不哀叫求饶，片刻舒缓过来，站起⾝道：“我武眠风这就去找我师⽗，看他老人家不扒了你们两个小贼的⽪！”说罢，大步往门外走，也不回头。 老画师李晞古在一旁观看二人打斗，已是惊惊骇骇，忽见⻩药师不知使了什么妖术，居然一招制敌，心下凛然，战兢兢走过来，给⻩曲二人相互引见。 曲灵风一咧嘴，言道：“我与这画师同是爱画成痴，是以相识，只是他喜  画画，我喜收蔵。嘿嘿，买是买不起的，曲某凭借一⾝燕子功，不管皇宮內院、官宦豪宅、強盗山寨俱是顺手牵羊，手到画来，珍品字画集了上千幅，也就没什么⼊眼的了，于是但凡珍惜古玩一律收纳。前不久，我听说东海丛竹岛岛主冯哈哈有几件宝贝，我就划船行了两天夜一，摸黑上了岛，冯哈哈那老鬼恰好不在，所以得手。不料还是露了行蔵，被冯哈哈的大弟子追杀到我家里。珍宝摔毁了还险些被取了命。”⻩药师听得有趣，却不知这冯哈哈是何许人物，他每天读书达旦，钻研各种学问，于江湖掌故知道甚少，自己武功虽好却算不得武林中人，在江湖上名头也不响亮。 李晞古却是大惊，叫道：“从前别人追杀你到牛家村我倒不觉得奇，如今你怎敢去惹东海冯哈哈？真是不要命了么？” 曲灵风把嘴一咧，道：“都说惹恼了冯哈哈，必定被那老鬼磨折惨死，我却不信，事已至此，爱怎样便怎样。” ⻩药师冷笑一声，道：“适才那武姓少年技艺不过如此，他师⽗倘若来了，我也这般打跑就是。来来来，小兄弟把蔵宝拿来观赏。” 李晞古道：“说得倒轻巧，我这便走了，免受连累。” 曲灵风尖笑一声，道：“我新盗得一部《梦溪笔谈》，老画师看了再走不迟。”李晞古连连摆手，喃喃道：“不看了，不看了，你将你那书画都送给我，我都不在牛家村呆了。”说完，人已溜出门外。 ⻩药师哈哈大笑，道：“这老画师这般年纪却这般怕死。” 曲灵风面⾊严肃，头摇道：“却不怪他，那冯哈哈确实可怕。死在他手里的无一不是一代英杰，无一不是死前受尽磨折，江湖黑⽩人物无不谈之⾊变。江南大侠风莫野几天前不堪磨折，生无可恋，杀自而死，那冯哈哈说他讨了便宜，还是弄死他两个儿子才罢。我这次招惹他，确实贪得大了。” ⻩药师一时沉昑不语，曲灵风道：“⻩兄今⽇救我 命，便如我再生⽗⺟，曲某终生愿为⻩兄驱策。”⻩药师“哎”了一声，道：“说哪里话，严重了。不消你终生为报，今⽇里让⻩某见识见识小哥所蔵珍宝，也就是了。”曲灵风先是取出《梦溪笔谈》，道：“此书是人间奇书，百年前为我朝沈括所著。其人博学善闻，于天文、方志、律历、音乐、医药、卜算无所不通。据说此书对诗文掌故、街谈巷议、异说奇闻，无不兼收并蓄…” ⻩药师不等他说下去，道：“此书虽为沈括毕生结晶，其一人见识终究有限，那书我十岁上便看得烂 ，世间虽然少见，仍不过是学问的⼊门教材罢了，咱们再看别的珍品。”“那好！”曲灵风领着⻩药师转进里屋，大屋四壁尽皆奇珍古物。⻩药师浏览一周，道：“虽价值连城，却也平常得紧，却无一件无价的奇珍，可惜可惜。” 曲灵风哈哈笑了起来，道：“⻩兄果然慧眼，请随我来。”说着转动墙上暗门，门后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山洞来，暗门上虽有通风孔道，仍有一股霉气扑面而来。 ⻩药师不悦道：“如此蔵宝虽可防盗，这环境岂不践踏了珍宝？” 曲灵风⼲笑一声道：“烂在我这洞里，也比挂在那些俗人的墙壁上好些！” ⻩药师一听，笑了起来，道：“这位小兄弟说话处事，很对我的脾气。” 曲灵风点亮烛火，带⻩药师⼊內观赏。这洞內所蔵却是不得了，蔵品不下百幅，号称“孤幅庒五代”的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这样的无价之宝也赫然在內。⻩药师一一把玩，不由得痴了。 曲灵风虽然喜 搜集字画古玩，于其中妙处却未能尽然知晓，经⻩药师这时点拨，茅塞顿开，仿佛置⾝于一个新境界，又想自己见识不算浅薄，却远不及⻩药师博闻，不噤佩服得五体投地，脫口道：“⻩兄⾼人雅士，強我万倍，你喜什么尽管拿去便是！”⻩药师心头一喜，每一件物什均是爱不释手，一时竟眼花缭 了。曲灵风嘿嘿一笑，道：“小弟的东西就是⻩兄的了，想看时便来，喜什么便带走。”⻩药师报之一笑，说了声“好”曲灵风又拿起块石板，突然说道：“⻩先生，这块壁画，我却半点看不明⽩。” ⻩药师循声去看，见洞內立着的一块壁画，想来这曲灵风爱画如命，连石壁都割削盗了回来。仔细看时，却刻着一位仙风道骨的道士，须眉很长，极是慈祥。图象旁铭着几个 文，却是“神合子屈突无不为”难道这是老道的名字么？这道人是哪朝人物，⻩药师却是闻所未闻。⻩药师对那八个子全然不解，叹了口气道：“想不到这世界上还真有我⻩药师不明⽩的东西！”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药师一惊，不知洞口何时走进来一个人，向着洞內说话，看那人相貌，俨然就是石壁上的道人，那鬼魅笑声却是刺耳无比。 ｗＷW.ｎＩｌXｓ.ｃＯ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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