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邪大传 一0 铁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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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东邪大传 作者:狗尾续金 书号:43989 | 更新时间:2017/11/18 |
一○ 铁衣净衣 | |
傍晚十分,天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晚上的明月看来是赏不成了。“君子楼”生意还是那么红火,很多有钱人来吃饭,也有穷苦人家在楼檐下避雨。 ⻩药师叫陆阡倒了碗茶,躲在窗边看雨,想着想着,已经魂飞天外,原来这阵子一直为一本书所困,书中所述种种,百思不得其解。那书的名字叫《弹指神通》。 书是从朱熹乡间别墅掠来的,⻩药师每⽇打坐运气时,都会自然想到书上所记录的运气使力之法,每次依法修为,总是不得要领。心想这一定是道家用于骗人的神怪书籍,不是真学问,也不以为意。此时对着空蒙雨幕,缓缓吐纳真气,若有所思,如有所悟。 这时,只见一个汉子骂骂咧咧从雨中跑了进来,打断了⻩药师的思虑。抬头一看,却是马钰的弟弟马昭容,不知又跑到哪里撒野吃了亏。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踉踉跄跄跟进来,一把抱住马昭容的腿大,叫道:“你赔我钱!” 马昭容骂不离口,抬手一巴掌,将那孩子掀翻在地,骂道:“小要饭的,滚出去!” ⻩药师瞪了马昭容一眼,伸手将那孩子搂在怀中,替他拭着眼泪,关切地问道:“什么事,跟我说。”那孩子也不啼哭,一板一眼地说道:“我在集市卖鞋,天下雨了,我就要收拾起来回家,可那叔叔在雨里面跑,一下子把我的摊子撞翻了,妈妈的鞋都掉在泥⽔里了。我让叔叔赔,可这叔叔打我!” ⻩药师听这孩子讲得明⽩,恨恨地瞪着马昭容。马昭容全不在意,又大叫了起来:“你个小杂种,敢用粘満污泥的爪子抓我腿?你看这脏的,我今天非好好教训你这小兔崽子不可!”说着抬手又来打人。原来孩子刚才拽他陪钱的时候,弄污了他的⾐。 眼看马昭容又要打这孩子,⻩药师心下一急,猛地挥手去格,顿觉手指一热,一股大力传出,将马昭容推了一个趔趄。马昭容见⻩药师袒护,不便再发作,怒气冲冲往屋里走。 “好指法!”声音从两丈外的一张方桌旁传出,⻩药师仔细一看,却是两个青年道士,一个神威凛凛,一个憨态可拘。 那个憨态可拘的胖道士奇道:“师哥,他的指还比你的一指厉害吗?” 喊好的俊朗道士呵呵一笑,道:“差不多,差不多。那人太也放肆,如果谦逊些,或许还有活命,只因他太骄傲了,片刻之內必然通体乌青暴毙而亡。那位相公出手虽然毒辣,倒也正对贫道的脾气!” 那胖道士听了,笑嘻嘻地道:“那我去拜他为师,学这指法,回来再收你为徒怎么样?哈哈。”说着就要起⾝。 ⻩药师有些纳闷?这两个道士在说自己吗?难道刚才无意间“弹指神通”的功夫已经练成? 就在这时,里屋有人大声嚎叫着“弟弟,弟弟”胖道士十分好奇,急忙跑到里屋去看,片刻之间乐颠颠地跑了回来,道:“师哥,你刚才说的一点没错!那厮果然死了,你怎么知道的?快点教我。” 那道兄望着⻩药师,一副惺惺相惜之态。⻩药师心中一凛,难道自己当真失手杀了马昭容?还是这道士在一旁做了什么手脚?⻩药师本就对马昭容无甚好感,此时知他死了,心中倒有一丝快慰。 道士唤过去那孩子,给了他一锭银子,又给了他一把雨伞,叫他趁天还没黑赶快回家去。 里面忙着停尸,待明⽇再派人招呼仵作来敛尸,⻩药师不以为意,却见那两个道士踱到自己桌前坐下。那师兄伸手来握握⻩药师的手,刚触到⻩药师的手指,顿觉被火烫了一般,马上振开,慡朗一笑,道:“好厉害的內力!” ⻩药师瞢懂无知,不知所云,更不解其意。 道兄慡朗一笑,道:“小哥气度不凡,贫道王重有幸与小哥结识。” ⻩药师点点头,也拱手道:“在下⻩药师。” 王重道:“在下本名王喆,这是我师弟,姓周,行二,名伯通。我们都是咸人士。不瞒小哥,我们刚从辽府回来。” “辽府?”⻩药师一怔,那可是金人的地盘。 “我兄弟二人誓不做金狗奴才,商量前往大都行刺金主完颜璟,谁料到那皇帝出巡了,我们便一路追踪,过大定府到辽府,还是没追上那个狗皇帝,打探听说他们已经回到上京会宁府了,离辽府还有千里路途,我们只好暂且返回。哼,便宜了那狗贼。 “在辽府太子河畔的一座山上,我们遇到了仙人。那山唤做九顶铁刹山,山有八宝云光洞。此山几百年前就有人在此修道,实是塞北道教发源之地。我拜了山上的罗真人为师,修道三年,师⽗赐我道号重。 “师⽗说我心有旁骛,杀气太重,便让我们返回中原举事,待真心悟道时再去辽东。于是我二人便急转回来,四处游历,广结豪杰,小道打算自创一派,以图抗金大业。这位小哥武功卓绝,刚才杀那恶少更显英雄本⾊,不知可否与在下一同举事?” ⻩药师一听,心中无比反感,近来这抗金听得实在太多了,都是只说不做,淮北民人仍旧在胡尘⾎泪里生活。他不独对自己铁⾐教的抗金义举没多大信心,对眼前这个道士也是毫不信任,于是冷冷说道:“我不会武功。”言毕,拂袖而去。 “小哥且慢走,”王重也不气馁,朗声道“人各有志,不勉強小哥,今晚必有大盗前来,你我联手拒敌,痛痛快快大⼲一场如何?” “咦?”⻩药师听了,不由停了脚步,探问道:“什么今晚大盗必来?” 二人这般对话一出,整个酒楼动起来。这临安城內富商巨贾多如牛⽑,楼中酒客多是万贯,一听说今晚有大盗来,不免心生怯意,只是外面大雨滂沱,天⾊已晚,另换住所实在不便。也有几个胆小抑或⾝上金银财宝殷丰的,⼲脆冒雨跑了出去。更多的人是不以为意,什么蟊贼那么大胆,敢在天子脚下抢掠财物?转眼间,酒楼內酒令声又起。 王重拉⻩药师坐下,倒了一杯酒,一字一顿地道:“今晚我们三人联手拒敌。” 店主马钰从屋里面出来,拿着门闩要锁大门,此时已是二更三点,这酒楼也该打烊了。就在这时,外面飞快跑进来一个人,二十多岁,是个乞丐,⻩药师一眼就认出那人,却是丐帮的八袋长老洪七。 洪七上次惩戒病公子郭旌后,推说有事飞⾝不见,难道今⽇事情办完了,又回来找君子楼的晦气?洪七见桌上有剩余酒菜,抓起大吃起来,显是肚饿,全然不看⻩药师和马钰一眼。 那王重只顾冷冷地盯着马钰,马钰目光和他一碰,马上就避开了。⻩药师也觉马钰今⽇神⾊不对,有些慌张,更有些鬼鬼祟祟,难不成是今天死了弟弟的缘故? 王重哈哈一笑道:“贼人已在窥探我们了。”马钰忙避过头去,钻进里屋,仿佛知道眼前这道士说的便正是他。 王重左手拉着周伯通,右手拉着⻩药师,在酒楼里转了几圈,在楼角盛米破囤旁停住,大笑三声:“鼠辈们死期到了!” 王重朗声道:“今晚盗来,不可不防。大家自顾睡去,胆子大些的留下来看我等杀人!” 酒楼里的客人听他不似做伪,大多慌忙熄灯就寝,关了房门躲在被窝里发抖。那叫化洪七,浑然未觉,四处拣碟子里的腿来啃。 王重言毕,低声对⻩药师说:“这米囤下有洞,屋外必然另有洞口,乃店主勾结強人,在此劫掠财物。”⻩药师心头一动,那马钰为人忠善,如果真为王重所言,马钰必定⾝不由己,出于无奈。 王重搬来一条长凳,坐在洞口,挑灯仗剑,屏息等待,剑光凛然,映照一室。 俄顷,只见那囤微微一动,自动向旁边移开,里面本就没有多少米,实是一个洞口的掩饰而已。⻩药师和周伯通不噤“哦”了一声,心想这王重见识胆略真是非凡,半点没有猜错。 一道寒光闪过,裂帛一声响,刚探出洞口的一颗头颅被王重削落,滚在一边,⾎溅五步。 “不要杀了!”马钰突然从房內走出来,大叫一声,上前就扑王重。周伯通一把把他拦住,叫道:“你小子靠边,等下我师哥才找你算帐呢。”马钰捂着口一阵气苦,竟自再也说不上话来。 又是裂帛一声响,又一颗人头滚落一边,两个都是蒙面大盗。 恰在此时,孙不二抢到近前,提起一颗満是鲜⾎的头颅,伸手扯掉大盗脸上的纱巾,冲着⻩药师道:“教主请看,这人你可认得?” ⻩药师一惊,哎呀,这人头不是病公子郭旌是谁? “道长且慢动手!”⻩药师一声大叫。那王重杀得起,充耳不闻,又听“咕噜”一声,又是一颗人头在地上滚。 眼看洞中第四个人头又冒了出来,王重又是一剑削去,⻩药师和⾝扑上,撞歪剑势。那剑飞快“刷”地一声,将蒙面人卤门以前,天底以后削去三寸,要想活命,可是千难万难了。 ⻩药师急急跳⼊洞中,将那伤者扶了上来,揭去面纱,这人赫然便是“无双公子”林慕寒!心中立时澄明。另外两个死者定是杜梦乾和萧洞玄了。想来这几人连⽇为教中资金匮乏所累,竟和马钰想出此等下策,靠打劫富商筹钱。想到自己⾝为教主,不问教中之事,累得弟兄惨死,心中无比惭愧。这四人中,林慕寒为人最是忠直,与己情也是最好,眼见好友气若游丝,心下一片茫然。 孙不二依旧慌而不,在一边叫道:“当家的,发什么愣?还不快去叫医生来,林大哥未必就死。” 马钰听了,精神稍震,声嘶力竭地喊着“陆阡陆阡” ⻩药师一时惊觉,忙说了红花等十几位药材吩咐陆阡去抓,说完又问:“都记住了么?”陆阡机警伶俐,回了一声:“记下了!”转⾝开门消失在雨幕之中… 王重和周伯通此时如同闯了祸的孩子,看着⻩药师救治伤者,一声不吭。饶是⻩药师医术⾼明,林慕寒方得侥幸不死。 ⻩药师叹了口气,垂泪道:“我对弟兄不住,我也不配做这铁⾐教教主,从此以后,这铁⾐教就散了吧!”马钰、孙不二听了,默不做声。 就在此时,那叫化洪七突然开口了:“散伙却是不行!老教主陆前辈故去六年有余,铁⾐教都不曾解散,如今死了这几个兄弟,受了小小的挫折,⻩教主便妄言散伙吗?百姓对金兵的痛恨没有丝毫消减,这抗金大义便决不可抛!”刚才那个谗嘴懒散的乞丐,此时俨然是一位侠义刚烈的大侠。王重回头打量他,投去敬佩的目光。 那叫化洪七道:“实不相瞒,我奉丐帮老帮主之命,前来联络铁⾐教联手抗金。谁知洪某有眼无珠,上次在此遇到⻩教主和几位堂主却不认得。这两三个月来,我终于寻访清楚,便前来与各位相见,共商大计。恕叫化直言,正如江湖传闻,⻩教主实不胜任这铁⾐教教主一职,而今四大堂主已去其三,⻩教主如不当机立断,这一面抗金义旗就毁在⻩教主手里。” ⻩药师听了,心如沸,一时却拿不出主意。 洪七又道:“叫化倒是有个主意。不如两派合为一派,反正大家的目的都是抗金一个,不知⻩教主意下如何?” ⻩药师一听,这却是一个好主意,道:“⻩某不才,请洪先生接任教主。”话虽出口,心中却是一痛,若说自己对铁⾐教全无感情,倒是假的,心中既愧又悔,尚有许多不舍。 洪七也不推迟,朗声道:“洪某自当视铁⾐教兄弟如自家兄弟,抗击金狗,不惜肝脑涂地!”字字掷地有声,听者肃然。 马钰、孙不二因兄弟惨死更加心灰意懒,对死生看得更淡,却是拒绝了,决定退出铁⾐教。 王重此时才算明⽩事情原委,略带歉意地对马钰道:“小哥的几位兄弟今⽇丧命小道手中,也是前世注定,小哥不必耿耿于怀。某见这位小哥骨骼清奇,骨中有道气,最适合在我道清修,不妨跟我学道。” 马钰听他劝说,稍稍释怀,对于⼊道清修却无趣兴,婉言相拒,言道只想和子赚点银钱再做打算。王重缅颜笑道:“既如此,不強求。不论何时,君思悟道,我都认你做大弟子!” 王重说话算话,后来创下“全真”教派,先后收丘处机等五名弟子后,马钰、孙不二来投,分做了大弟子和七弟子。马钰等七人便是后来名躁一时的“全真七子”说来也怪,马钰此时对道教并无半点趣兴,待他与孙不二赚够了家当,便有长生不老的念头。大凡凡人其两个愿望不外是使不完的钱和长生不老。这道教修炼的,主要就是这两种法术,一是长生术,二是⻩⽩术。上乘的修士认为道是一种修⾝养的气功;次一等人物希望炼成金丹之后点铁成金,救贫济世;下焉者则是希望大发横财,金银取用不绝。这马钰等全真七子连同师⽗王重在內也都只悟到了第二层次,一生为民劳碌奔波,心存妄念,终不成大道。这是后话不提。 王重对洪七朗声笑道:“某也志在抗金,⽇后定当与洪兄弟共谋大业,大⼲一场!”说着与洪七击掌为誓,二人相视大笑,豪气⼲云。 洪七转⾝对闷闷不乐的⻩药师道:“⻩兄不必为刚才的事挂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不能強求。⻩兄今后又可闲云野鹤,也是我等求之得。” 王重接口道:“对对对,盼天下早⽇太平,我们几个才能一扫中郁闷,举杯畅怀!” ⻩药师沉思片刻,道:“丐帮帮众皆着污⾐,而铁⾐教无此习俗,我倒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原丐帮弟子为污⾐派,原铁⾐教江浙闽一带教众仍着净⾐,称净⾐派。不知七兄可否应允?” 洪七微愣,随后哈哈大笑道:“你这书生好生小气,难道铁⾐教⼊了丐帮,便受了委屈不成?请你放心,洪某在此夸下海口,绝不会亏待你的旧部。”洪七言出必践,数年后荣升帮主后一月着污⾐一月着净⾐,对于两派不偏不倚。其中矛盾虽然缓和了,却为⽇后清⾐、污⾐的裂分葬下了隐患。 ⻩药师听他此言,一颗悬心才算落定。 店伴陆阡已经倒了几碗酒,⻩药师、王重、周伯通、洪七、马钰、孙不二共同举起碗来。⻩药师招呼那伶俐的小兄弟陆阡过来同饮。 洪七此行大功告成,铁⾐教终于并⼊了丐帮。病公子郭旌地下有知,定不瞑目,他生前有志纳丐帮⼊铁⾐教,谁想适得其反。洪七凭此奇功一件,年纪轻轻升做丐帮九袋弟子,位次仅在帮主之下,丐帮势力大盛。 林慕寒那夜恍若冰雪样的东西掠过头顶,就此人世不觉,数⽇后醒来才知,铁⾐教已并⼊了丐帮。于是他伤好后辞别了马钰、孙不二,投奔丐帮洪七。不久,江湖上出了一位英雄,在对金的历次作战中勇猛异常,因其头⽪瘪⾁凹无骨一样,人称“尸怪”不用说,这人便是当初人称“功夫人品江南第一”的“无双公子”林慕寒。 七人畅饮一通,直至天明。马钰将众人送到楼外,道:“青山不改,绿⽔长流,咱们就此别过,诸君珍重。”⻩药师与洪七、王重、周伯通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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