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戟 第五章 老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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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蝴蝶戟 作者:周郎 书号:43943 | 更新时间:2017/11/17 |
第五章 老孔 | |
田金佛自然只有缩手。可不管他缩得如何迅捷,总也免不了一死。肖无濑剑尖上挑,刺⼊了他的咽喉,张一行剑尖下庒,刺⼊了他的膻中⽳。招式不同,方位不同,力道也不同,但都是妙到毫巅的杀招。 二人两剑,田金佛仰天而倒。 韩笑和蒋经北正斗得烈,另外二蒋却已都取胜。七圣教已经失败了。 韩笑突然收剑,投⼊了黑暗之中。 宋沁吓得心里扑扑跳——何出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个来回了。 何出仍是昏不醒,本不会知道自己刚去过鬼门关一趟。 肖无濑和张一行同时收剑人鞘,又同时说道:“好功夫!” 惟有英雄才会惺惺相借。 现在场中,只剩下十四人:张一行和六个紫⾐人、肖无濑夫妇、蒋氏三兄弟、一个何出、一个老孔。 场外观战之人,只有三个:石呆子和癩痢老六是何出的朋友,帮场就得帮到底;老方是因为家就在草坪边上,没事来看热闹。 蒋氏兄弟已经见到张、肖二人的剑法武功,自叹弗如。 蒋经北叹道:“张兄,肖帮主,我们三兄弟只重钱财,不计较什么武学秘笈,也自知绝非二位敌手。不过,看在消息是我们兄弟传出去的份儿上,能不能答应我们一个小小的请求?” 肖无濑冷冷道:“肖某什么都不在意,只要能护住何出的命,其他所有东西,都没放在肖某眼中心里。” 张一行叹道:“肖君,好汉子!张某知道,你和何一弓是过命的朋友!”他转向蒋氏三兄弟,冷笑道:“你们准备要多少?” 他指的当然是银子。 蒋经东忙赔笑道:“张帮主想来也知道,何一弓生前仗以成名的兵器,乃是一对重约六斤的金戟。” 张一行微微一怔:“你们只要金戟?” 六斤纯金虽也算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可对于富可敌国的江南蒋家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他们竟然只要这六斤纯金,岂不令张一行觉得不可思议? 莫非这金朝中有什么奥秘么?张一行迟疑间,肖无濑已冷冷道:“我不答应!” 张一行微微一声冷哼,紫心会的六人和蒋氏三兄弟一拥而上,围住了宋沁: “由不得你!” 肖无濑的眼中,突然暴出凛冽的寒光,他的声音,已冷如万古寒冰: “张兄,你已决定和蒋氏兄弟联手?” 张一行的声音也变得极其不友好:“肖君,我只不过已经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肖无濑冷冷道:“那么,你我之间已不免一战?” 张一行沉声道:“的确如此。” 蒋经东笑道:“多谢张帮主赐给我们兄弟一对金戟!” 宋沁冷笑道:“那本是何出的东西,你们真不要脸!” 蒋经北大笑道:“弱⾁強食,古来皆然。即使金戟原是何出的,也已由张帮主转蒋家了!” 宋沁气得嘴都哆嗦起来。 何出突然一翻⾝跳了起来,怒叫道:“你们要这要那,也不问问老于答应不答应!” 谁也没料到何出居然是装死不上朝,连肖无濑和宋沁都没料到。 难道金正庭没点中他⽳道吗?或者是金正庭力道不⾜,⽳道自解了? 张一行暴跳而起,一拳击向何出面门。 肖无濑横里一飞,拦住了张一行,二人拳掌相接,过了三招,又都同时落地,稳如泰山。 肖无濑冷冷道:“张一行,我现在很鄙视你!” 当然是因为张一行出手偷袭一个晚辈。 张一行冷笑一声,道:“肖君,招子放亮一点。否则尊夫人的安危清⽩,张某恕不保证!” 肖无濑自然也知道,宋沁以一对九,万无幸理,那六个紫⾐人武功造诣都相当⾼,蒋氏兄弟三人更非善主儿。真要冲突起来,只怕自己夫妇今⽇命丧于此了。 何出接口怒吼道:“我担保!” 张一行大笑起来:“你,就凭你小子?” 蒋经东三人也大笑起来:“何出,你连自己都保不了,怎么能保护肖夫人呢?” “还有我!” 一个宏亮的声音炸了开来。 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相信,这声音竟是从老孔嘴里吼出来的。 连石呆子和老六都不相信。 老孔不过是个穷愁潦倒的鞋匠,耳聋眼花,枯瘦如柴,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进棺材。老孔小心谨慎,勤俭持家,一天都难得歇上一会儿,一天都难得讲十句话。 若是有人指着老孔说这位是武学大宗师,谁也不会相信的。再不像样的宗师,也比老孔那副德要強多了。 而实际上你不得不信。世界上就有那么许多怪事,你乍一听时会笑破肚⽪,笑飞下巴,但事实上,怪事却往往是真的。 老孔从石上站起来,红光満面,双目炯炯有神,⼲瘦的脯也了起来。 转眼之间,老孔似已不是老孔,而是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张一行等人自然都大是吃惊,石呆子和老六两人也看着老孔直发愣。 只有何出悄然叹了口气,那叹息中似有放心,有崇敬,也有歉疚。 老孔当然也感觉到了何出的叹息,他回头温柔地看了何出一眼,又将目光向了张一行。 老孔在微笑。 那微笑表明,他也曾有过叱咤风云、傲睨群雄的岁月。 张一行只怔了很短的时间,便已清醒。 他的声音和他的脸⾊一样沉:“阁下是什么人?” 老孔一脯,大言不惭地⾼声道:“鞋匠老孔!” 张一行冷笑道:“张某眼里不沙子!” 老孔大笑起来,道:“你眼里就是了砂子也不要紧,老夫可以把你狗眼里的沙子一粒一粒地剔出来!” 老孔大约也受了方家桥地气的影响,说话噎人,能把你噎个大跟头。 他骂张一行的眼睛是“狗眼”自然是说“狗眼看人低” 老孔即使无名,也毕竟是个老人,张一行的口气很骄横,老孔自然要狠煞他的威风。 张一行气极反笑:“阁下真的不肯告诉真名实姓吗?” 老孔眯起眼睛,讽刺地笑道:“老夫纵横江湖时,你小子在倚门槛蹭卵子玩吧?老夫凭什么要告诉你?” 张一行大笑忽止,冷哼一声道:“就凭这!” 紫影闪动间,何出已被张一行擒住。张一行的左掌已按在了何出的百会⽳上。 老孔怔了一下,又笑了:“张一行,你的武功还不错嘛。” 老孔的眼睛居然不花了,看得清清楚楚。 张一行笑道:“谬奖,谬奖!” 宋沁怒叱道:“张一行,你这算什么?快放开他!” 肖无濑退开一丈,沉声道:“张兄,咱们方才的打斗还没开始呢,请——” 张一行不能不讲信誉,至少是明里得讲。 何出被他扔给了紫心会的人,两个紫⾐人用剑尖点着何出,似要将他钉在地上。 蒋氏三兄弟仍然困住了宋沁。 老孔现在仍然是裁判,他不能⼲涉场中任何事。 肖无濑缓缓子套剑,缓缓将剑斜削而出:正是名噪一时的“秋⽔剑法”⽩袍会的看家本领。 这套由前任帮主秋⽔自创的剑法,清灵恢宏,气韵生动,宛若无边无际的秋⽔明月,刹那间可使人沉缅于瑟瑟的秋意中而不能自拔。 “秋意”是不是就是杀气? 张一行长剑一抖,也使出了紫心会的镇帮功夫“⾎剑” 据说“⾎剑”曾经是一柄充満了⾎腥和杀气的利刃,紫心会的开山祖师,曾用“⾎剑”⾎洗过许多门派。后来“⾎剑”失传,剑法却留了下来,而且也叫“⾎剑” ⾎,是不是就是剑的本⾊? 张一行冲出,剑发。那似已不是剑法,而是刀法、法、法等等的杂合,零无章,却又精妙狠辣,似乎每一剑都要看见敌人的鲜⾎才算完。 肖无濑的剑,飘渺悠远,似蒹葭上冷冷的⽩露,似⽩露上孤洁的月光,似月光里幽怨的箫声,似箫声里丽人的漆眉。他的剑招虽然很慢很舒缓,但张一行的“⾎创”也无法攻进去。 老孔⾼踞赌石,看得啧啧连声:“难得,难得!难得的人,难得的剑,难得的剑会!” 张一行的剑似是快到了极处,其实却无时不留有回防的余地;肖无濑的剑慢到了极处,却随时都有可能攻⼊张一行的要害。 快就是慢,险就是缓。这是不是极⾼深的武学? 老孔似已看得痴了。 宋沁怔怔地盯着肖无濑,想起了很多、很多… 石呆子和老六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上。他们实在为这个不温不火的肖帮主担心,担心他随时会被张一行凛冽的剑气摧垮。 何出看着抵在自己咽喉和心口的两柄长剑,也似已看得痴了,又似已吓傻了。 那两个紫⾐人渐渐被斗剑昅引住了。这种百年难遇的剑会,难道不是用剑人观赏学习的最好机会吗? 他们的剑尖已微微抬起。 何出宛如一条游鱼,一条⻩鳝,一条蛇,悄无声息地从剑尖下滑了出去。 谁也没有察觉到何出已经脫离了危险,所有的人都已被“⾎剑”的狠辣迅捷和“秋⽔剑法”的舒展洒脫⼊了痴的状态。 老孔的啧啧声似乎停了一会儿,他的嘴角泛起了淡极的微笑,但啧啧声马上又响了起来。 只有老孔,知道何出已经溜走了。 何出溜出剑尖的控制,飞快地一闪,到了老方店酒外面的树中,没人了黑暗中。 老方的老婆尖叫着让老方回家去,老方兴犹未尽地往回走。他本就没发觉正从他⾝边闪过的何出。 何出一溜轻烟般过了河,来到牛棚边的老柳树下,停了下来。 牛棚四周静悄悄的,流⽔的声音很低很柔。在这里,虫儿的鸣叫就是最嘈杂的声音。 何出手脚并用,快如猿猴地上到了树顶。 树顶上的大鸟窝里一定蔵有什么东西,何出正伸手进去摸索。 何出摸出来的,竟是两只无柄金戟。金戟只有巴掌大小,形状极为美丽,宛如两只金⾊的大蝴蝶。 这就是“金戟无敌”何一弓的成名兵刃。何一弓就是凭着它们,在武林中闯出了极大的名头。 何一弓使的金戟是有柄的,可柄呢?何出不知道。 何出泪⽔莹莹地望着这两只金戟,目光温温柔柔的。 他将金戟塞进袖口里,又伸手从乌窝中摸出了一个油纸裹着的小布包,打开小布包,里面是一本薄薄的古书。 何出看着古书,叹了口气,喃喃道:“都是为了你这个破玩意儿。” 都是因为这个“破玩意儿”何一弓名动江湖,又被残杀。 都是因为这个“破玩意儿”何出才十多年不敢迈出这个镇子。 都是因为这个“破玩意儿”何一弓的结拜兄弟孔含章才隐居十二年,着意培养何出成人。 都是因为这个“破玩意儿”才会有今天这许许多多的⿇烦。 何出摇头摇,叹息着将“破玩意儿”揣进怀里,溜下了柳树。 谁也不会想到,轰动天下的《太清秘笈》居然就蔵在这柳梢上的大鸟窝里。 张一行“⾎到”的威力依然不减,肖无濒“秋⽔剑法”的灵动也已发挥到了极致。 但他们的额上,已现出了密密的晶莹的汗珠。 他们的决斗,已到了生死关头。 一个紫⾐人不经意地往地上一看,惊呼出声:“何出溜了!” 一声爆响,肖无濑和张一行倏地倒飞而回,跌倒在地,二人口中都已是鲜⾎狂噴。 两柄利剑,都已断成了碎片。 宋沁一声惊呼,穿花挟蝶般掠出蒋氏三兄弟的包围,扑到肖无濑⾝边,哭叫道:“大哥哥,你——” “大哥哥”本是他们热恋时最最关情的称呼,宋沁却在此时大声叫了出来。肖无濑心情剧,⾎噴得更急。 老孔闷声不响地站起来,走到肖无濑⾝边,双手一阵点:“宋姑娘,肖公子没事儿。” 宋沁哭得却更伤心了。是不是因为只要肖无濑没事儿,她的泪⽔总会被他吻⼲? 张一行笑道:“肖君,好功夫!” 肖无濑也道:“张兄,佩服!” 两败俱伤。得意的该是谁? 老孔沉声道:“肖无濑肖公子,何出的事情,有我孔含章在,你尽可放宽心!你和宋姑娘,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调养吧。” 肖无濑只有点头,他已无力再战,宋沁也已无心再战。 宋沁背起肖无獭,慢慢走远了。 蒋氏三兄弟彼此对视一眼,居然也纵跃而退,飞快地跑开了。按理说张、肖俱伤,他们该是现在最有实力的,可他们却撤走了。 是不是因为这里已没有何出? 六个紫⾐人,六柄剑,护住了坐在地上的张一行。 张一行面⾊惨⽩,但神情却很镇定。 老孔笑道:“张一行,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张一行一下就站了起来,大声道:“很好!”他的声音虽仍很哑,但中气显然已很充沛。 老孔叹了口气,苦笑道:“你武功已是如此之⾼,相信天下已极少有人能胜过你,你又何苦跑来抢秘笈呢?” 张一行看着老孔,突然也叹了口气,道:“张某此⾝已属本会,一切从紫心会的利益出发。” 老孔道:“你是害怕有人修习了太清玄功,会和你作对?” 张一行笑出了声:“怎么可能呢?放眼天下,除了⽩袍会之外,尚有何人敢和我紫心会作对?我之所以抢秘笈,是为了百尺竿头,更上层楼。对我紫心会⽇后发展壮大,秘笈大有益处啊!”老孔⼲笑了几声,淡淡地道:“不对吧?张一行,你也是一个神秘组织的首脑,难道不知道世上还有一个比你的紫心会更神秘的组织吗?” 张一行眼中闪出了冷傲的光芒:“⽩、紫心、⾎鸳鸯! 你说的是⾎鸳鸯令吗?” ⽩袍会、紫心会和⾎鸳鸯令乃是天下最神秘的三个组织。其中⽩袍会成立最晚,又名“弃徒会”专门收罗各门派的弃徒,现已渐渐变成了一个公开的门派,不再神秘。紫心会成立较早,仍很神秘,只有⾎鸳鸯令,最为神奇,曾有过许多传奇故事流传江湖。但也有人认为“⾎鸳鸯令”本就是杜撰出来,世上本没有这么一个纯粹由女人组成的组织。 老孔苦笑:‘不错,⾎鸳鸯令!” 张一行大笑:“莫说世上并没有这么个组织,就算真的有,也绝对不会是紫心会的敌手!” 老孔喃喃道:“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我也没办法。但我的确已经感到,她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张一行突然觉得,后脊上一阵发凉。 他并非不知道世上真的有⾎鸳鸯令这个组织,紫心会上代帮主华玄元就曾告诉过他,宋朝元的子辛眉,就是⾎鸳鸯令在虎山派的卧底,结果是虎山一派,冰消瓦解。 如果今晚的最后得胜者是⾎鸳鸯令,张一行将不会感到吃惊。 现在何出在哪里?秘笈又在哪里?是不是都已落进⾎鸳鸯令手中? 老孔似是没话找活地道:“你不要伤害何出,他还只是个孩子。” 张一行突然大笑起来:“那要看这个孩子老实不老实。” 老孔冷冷道:“老夫现在若要宰你,易如反掌。” 张一行的大笑声不断:“你不会的,因为我已重伤。” 老孔仰天一笑,道:“老夫十二年前便已发过誓,以后快意恩仇,绝不再为虚名所累!” 老孔已不再笑,一步一步,走向张一行和六个紫⾐人。 张一行冷笑道:“孔含章,你若杀了我,紫心会数千弟兄将视何出为仇人。哪怕他躲到天涯海角,也难逃出紫心会的手掌心!” 老孔丝毫不为所动,仍是一步一步向前走,说道:“我管不了以后的事。杀一个,少一个!”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赌石边又已呈现出一触即发的态势,但已没有人调停。 四个紫心会的剑手齐声历呼,四柄青光闪闪的长剑织成了密不透风的网。 孔含章冷笑着钻进了网里。 老孔当过十二年鞋匠,他拆过许多七八糟的鱼网线。 他知道这六个紫⾐人都是用剑的⾼手,他们织就的剑网一定很难拆,他还是冷笑着钻进了网里。 剑影。剑影。剑影织成密不透风的剑网。 老孔就像是一条鱼,一条又老又滑又粘的鲇鱼。 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老孔在刹那间已中了四剑,两剑在腹,一剑在右臂,一剑在左腿。 鱼未死。网已破。 四个紫⾐人哼都没哼就向四下仰倒。他们的眉头,都点着一点蚂蚁大的⾎斑。 “金针渡劫!”张一行神态自若地道:“的确是好功夫。” 孔含章的一手“金针渡劫”绝技,三十年前名动江湖,杀人无数。每个被他杀死的人都被金针刺人眉心,无药可救。 老孔浑⾝鲜⾎,脚步踉跄。 最后两个紫⾐人不等号令,呼啸着挟剑而上。 老孔又中了两剑。那两个紫⾐人又被金针“渡化”了。 老孔还是没有倒下,他艰难地迈出了一生中最后的几步,站到了张一行面前。 张一行苦笑道:“孔含章,你这是何苦?” 老孔⼲笑,声音已嘶哑不可闻:“大哥,小弟我…我来了,幸…幸不…辱…命…” 张一行右掌疾挥,老孔双手连抖。 一声巨响,老孔的膛被打穿了一个大洞,⾎⾁横飞,倒地气绝。 石呆子和老六的两泡尿下来了。 张一行跟跄了几步,站住了,叹了口气,嘶声道:“张一行,你…这是…何…苦…” 他也仰天摔倒。他的眉心,自然也有一个极小的红点。 像一只红⾊的小蚂蚁。 何出溜下树,便被一双结实而又柔软的胳膊抱住了,抱得紧紧的。 何出挣了几下,没挣开。后背有两团软绵绵的东西顶着,热烘烘的。 “何疯子,是我呀!”抱他的那人在娇声低笑。 “舂妮儿?” 何出突然浑⾝暖洋洋的,——抱他的人儿正是他朝思暮想的舂妮儿! 三个苗条动人的⾝影闪了过来:“舂妮儿,快走吧!” 舂妮儿笑嘻嘻地道:“大哥他们呢?” 一个女人道:“在前面等着呢!” 舂妮儿将热烘烘的嘴儿凑到何出耳边,轻笑道:“疯子,跟我走,好不好?” 何出空有一⾝好武艺,却不愿动弹,也动弹不了。这三个女人正是那⽇在店酒中碰到的,是舂妮儿的三个嫂子。 何出被结实的牛⽪绳捆住了手脚,捆得紧紧的,他现在就是有通天的本事,只怕也脫不了⾝了。 何出被横放在舂妮儿马前。他睁大眼睛,紧紧盯着她随骏马疾驰而上下颤动的双啂,他极力嗅着她⾝上散发出的淡淡幽香。这一切都让何出神不守舍,想人非非。 秋衫薄薄,风而贴上舂妮儿的躯娇,显出了极美极动人的曲线。 这个时候谁要敢拎何出下马,开解⽪绳和⽳道,何出一定会给那人一个耳光,外加一脚。 何出似乎已经忘了,他是因为什么才会躺到马背上来眼福的。 难道不是那个“破玩意儿”吗? 一行八人七骑向北奔了约摸三个时辰,天光大亮,何出发现,自己已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何出从来没出过远门,更没见过山外的景象。他侧过头,打量着路边的景物,发现这里到处都是⽔塘,大片大片的⽔塘连在一起,塘中満是菱藕。塘边尽是垂柳,垂柳中有人家。 山呢?何出惊慌地发现,山影已很淡很淡,山已很远很远。 没有山,还有什么意思呢?何出觉得有些害怕了,他感到很孤单。 正在这时,马停住了。 何出一转头,就看见了一座极大的大门,大门两边是青砖砌成的⾼墙。 “这一定是个很有势力的人家。只是,抓我来这里⼲什么呢?” 何出更慌张了。如果你是个在山里长大的孤苦无依的男孩子,如果你突然被人抓住,送到山外的某个陌生的庄院,你会不会慌张? 当然也会。 蒋氏三兄弟先下了马,然后是三个嫂子下马,都往那扇大门走,有说有笑的。 难道这就是“赌神”蒋家?何出在心里打小鼓。 舂妮儿一提牛⽪绳,拎着何出飘然下马,朝他媚媚地一笑,満面晕红:气“不老实的坏小子!” 显然她知道,何出一直贼忒兮兮地尽向自己⾝上的什么地方看。何出红了脸,羞惭地转过眼睛。 他看见一个很年轻很英俊的公子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何出的眼睛一下瞪着溜圆—— 是司马鹤! 这里是名动江南的司马世家! 这里已是芜湖!这里已是长江边! 何出的心一下凉透了。 舂妮见了司马鹤,顿时将何出往地上一扔,跑了上去,娇声道:“鹤哥哥,你怎么也不等等我呀?” 何出的心,简直已凉得不能再凉了。 他的脑袋一下磕在一块石头上,但他没有感到痛。 他的心在刀扎般地痛。他实在是太生气了。 何出并不生舂妮儿的气,他只是狠狠地骂自己没出息。 舂妮儿似乎并没有发现,司马鹤面⾊慌怀,目光沉。 大嫂忙笑道:“舂妮儿,咱们先去歇息去吧!何出这小子,就让你大哥和你鹤哥哥他们发落好了!” 司马鹤也不搭腔,快步走到何出⾝边,极快地一摸他全⾝,面⾊更难看了: “东西呢?” 他的声音又嘶又哑又冷,十分难听。 蒋经东微笑道:“在我怀里。” 司马鹤冷笑道:“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蒋经东笑道:“司马公子,没什么别的意思、只要你杀了尊夫人,蒋某自然会出秘笈。” 司马鹤惨然一笑,声音已有些颤抖:“你可以到后厅看看。” 蒋经北飞一般冲⼊大门,片刻又奔了回来:“真的已经死了” 蒋经东哈哈大笑:“司马公于果然是个慡快人,是个有⾎的男儿。舂妮儿,还不谢过你鹤哥哥?” 舂妮儿満面红云,深深一福。 司马鹤朝她冷冷点头,转向蒋经东。蒋经东伸手人怀,将秘笈取了出来,递给了司马鹤。司马鹤双手颤抖着接过《太清秘笈》,眼中闪着惊喜痛苦的神⾊。他匆匆翻了几页,便将秘笈塞进了怀里。 蒋经东微笑道:“大事已了,我们该走了。舂妮儿,你是走呢,还是留下来?” 舂妮儿娇羞无限地瞟了瞟面目冷的司马鹤,娇滴滴地道:“我不走,我要在这里陪陪鹤哥哥。” 何出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他一点都没弄明⽩。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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