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胆一古剑 第六回 舟中较量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耽美小说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全本的小说 天堕武林 夺命柔情 滛虐江湖 催眠传奇 露水姻缘 社团奇遇 佛洛伊德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小说排行榜 紫烟蒾情 宝贝记事 蔷薇妖娆 失纵蒾卻 时空浪族 段家女将 剑荡天下 成田离婚 悖伦孽恋 女校老师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肝胆一古剑  作者:公孙梦 书号:43918 更新时间:2017/11/17 
第六回 舟中较量
  谁都没有说话,形成一幅奇异的画面。

  “瞧,这家伙一点也不害怕呢!”冷月首先打破沉寂。

  “他一定以为我们都是女人,而不敢下手杀人。”秋云接口道。

  “这是什么话?”沈陵正⾊道:“刚才你们杀死郑文祥,我虽未亲眼目睹,但也听到经过情形,岂能如此幼稚,认为你们不敢杀人?对了,顺便奉告一声,在下姓沈名陵。假如没有其他忌讳的话,请以姓名称呼,别口口声声叫我家伙…”

  “好吧!我们就称你沈先生。”冷月道:“你是大名府衙中的书吏,称你为先生应颇为适当吧?”

  “不敢当,你们就直呼在下姓名好啦!”

  “沈先生,你可是不怕死么?”秋云突然接口问道。

  “恰恰相反。”沈陵坦⽩地道:“我既害怕又不愿意遭遇死亡的命运,但怕又如何?不愿又如何?这生死之权,现在是在你们手中。”

  秋云看了主人一眼,见她没有不耐之⾊,便接着道:“假如你有问必答,从实供出我们想知道之事,我家夫人可能会饶你一死。”

  沈陵微微一笑,道:“她不可能放过我,而我也无法回答你们的问题。”

  “如果你不答复我们的询问,当然不能放过你。”冷月揷口道。

  “话不是这么说。”沈陵笑笑道:“我纵然把所知的一切事情说出来,可是你家夫人仍然不会放过我的。”

  “这话有何据?”二夫人第一次开口,口气冰冷,眼中神⾊极为凌厉。

  “观仆可以知其主,这两位姑娘,言行之间,已显示出对杀人之事十分习惯,可知二夫人你平⽇的手段甚为狠绝。”沈陵淡然道。

  “这话说得相当合理,不错,我对人处事,向来主张严厉,不许出错或侥幸,更不可因妇人之仁而误了大事,是以凡是与我为敌之人,例必死无葬⾝之地。”二夫人点点头道。

  “听说你们东厂中,有一位⾼手,人称无双飞仙邵安波,此人与二夫人是什么关系。”

  沈陵单刀直人地问道。

  “照你的推测,我与她是什么关系?”二夫人不答反问。

  “很难断定。”沈陵正⾊道:“但是一点我敢断言的,那就是你与她必定有极为密切的关系,因为你的处理手段和作风与她十分相似。

  “哦!原来你已见过她。”二夫人恍然道。

  “没有。”沈陵摇‮头摇‬道。“我只是从有关她的一些传说上,感到你的作风与她相似而已,幸好我没碰见她,不然的话,我岂能活到现在?”

  二夫人笑了一下,虽然笑得那么冷冰冰的,但到底还是一个笑容。

  “她虽然心狠手辣,但也不见得见人就杀。但如果牵涉到利害得失,她就不得考虑下杀手了。”二夫人语气平淡地道。

  “你说得对,任何人都重视利害得失。说句良心话,她虽然心狠手辣,但在东厂中,算得上是个颇为正直的人,至少她并没有滥杀忠良,以及无辜的百姓。”

  “沈陵,你今夜落在我手中,想来你心中也有数,晓得我必定要对你加以侦讯…”夫人转变话题,紧盯着他的面庞道。

  “是的。”沈陵接口道:“在下虽然不知你会询问什么,但不得不奉告一声,我不会告诉你什么的。”

  “我绝不怀疑你的决心。”二夫人徐徐道:“但你可考虑到,我们都是行家,你曾受过什么样的训练,我大概猜得出来。我所加诸你⾝上的毒刑,一定是能使曾经过训练之人也不能不屈服的,这一点请你务必相信。”

  他们对答之际,态度都很客气,也很诚恳。好像是两个老朋友,在设法协议一件事情。

  “这一点在下知道,心中亦已准备接受考验,如果我熬不住,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沈陵神⾊平静地道。

  “你明明知道,还要我多费手脚,岂不是犯么?”二夫人不悦地道。

  沈陵神⾊一变,凛然道:“士可杀不可辱,二夫人如果不记住这一点,可别怪我不理你。”

  秋云和冷月都忍俊不住,吃吃地笑起来。

  “你这人真有意思,既然叫做侦讯,便不是朋友聊天了,你想不理我家夫人,行么?”

  冷月道:“你自己刚才也承认,未必能熬得过我家夫人这一关,届时连秘密都会招出,如何还能不理我家夫人?”

  沈陵沉默不语,似已无话可反驳,其实这是他故意装出来的假象,以惑对方,暗中却在猜测二夫人的真正⾝分,以及图谋脫⾝之计。

  “沈陵,你的武功我已领教过,的确很不错,以你的年纪而论,也算是极为难得的了,再者,你的风格人品,亦不是郑文祥之流可以比拟的,因此,我有生死两途,给你选择。”

  二夫人冷冷的语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请说。”

  “你仔细听着。”二夫人仍然冷冰冰的,面上毫无表情:“先说死亡之途,死亡的本质,并无两样,可是致死的过程却大有分别。概略而言,可分病死、横死、暴死、寿终正寝等等。

  而在横死之中,又可分为痛快死和痛苦死。前者是头断,落得个痛快;后者是受万般毒刑‮磨折‬,最后精⼲⾎枯,气绝而亡。你想不想图一个痛快之死?”

  “若是定须死亡,当然想图个痛快。”沈陵毫不犹豫地道。

  “那么你亦承认痛苦之死,心中实存畏惧,对不对?”

  “不错。”

  “你若要痛快之死,那也很容易,只要我问什么,就答什么,没有问到的,不必作答,这样我就给你一个痛快。”

  沈陵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照惯例,敌方之人如果从实招供一切秘密,则一条残命应该保存得住。但二夫人开的条件,只不过是得个痛快之死而已,试问谁肯接受?

  “你尽管给我一个痛苦吧!因为我无法接受你的条件。”

  “行。但你到时必定会后悔。”二夫人对他的决定似乎毫不惊奇:“因为你最后一定会招出所有秘密,你等于是⽩⽩多受一番痛苦而已,我们现在马上就可以开始。”

  沈陵叹一口气,道:“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至少我那时无愧于心,死亦瞑目。”

  “以你的武功造诣,自然知道什么叫做分筋错骨手法。”二夫人以毫无情感的声音道:

  “本来我还有很多毒刑,但都不在此地,所以目前只能给你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

  她站起⾝,向沈陵行去,只跨了两步,就到了他⾝前。

  “二夫人等一等。”秋云急急说,及时阻止二夫人快要触及沈陵的那只⽟手:“你刚才不是说过,有生死两途,供他选择的么?”

  “是呀!二夫人如不给他这个机会,便有不公平之嫌了。”冷月亦接口道。

  “在下不管你们是不是预先串通配合过,正如演戏一样。但我倒是当真有一个疑问,要向二夫人请教。”沈陵神⾊平静地道。

  “什么疑问?”二夫人问。

  “你自己提出有生死两途给我选择,可是单单是死之一途,已将一切可以赎命的条件,都说尽了。在下实在想不出,我还有什么做法,能使你愿意不杀我,你能否解释一下?”

  “你自己没有细想而已,试想假如答应真的投降,为我出力的话,我岂会杀你?”二夫人淡淡笑道。

  “但假使我坦供一切秘密之后,我对你还有何用?”沈陵仍然満面惑之容:“我又不是武功卓绝得使你非用我不可,而且你应该早就晓得,我绝不是投降乞命之人。”

  “你的话颇有道理,只是有一点你没有想到,那就是你的机智、胆识以及风骨,我甚为欣赏。假如你肯投降,为我办事,则富贵权势唾手可得。同时我将特许你不须怈漏你们组织的机密。”

  “在下还是听不大懂。”沈陵惑地‮头摇‬。

  “我总括起来说一遍吧!”二夫人正⾊道:“你现下的命运,不外是生与死两条路,若是一死,则有好死以及歹死之分。好死是你须得从实招供,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许有假,这样,我将给你一个痛快。反之,你将受到世间最可怕的毒刑。这种毒刑,都是针对各种不同格之人而设计的,例如有的是专门对付武功⾼強者,有的是专门对付心志坚毅的,有的是专门对付擅长忍熬痛苦之人的。总之,一旦我动了刑,任你是何等英雄好汉,终必屈服,供出我想知道的事。”

  她停歇了一下,那神情既冰冷而又权威,教人不得不打心底相信她果真有这等本事。船舱內沉寂了一阵。

  她又道:“第二条是生路,只要你为我出力办事,不但不究既往,而且准你不怈露你们组织的秘密。”

  沈陵沉昑片刻,才道:“你容‮考我‬虑考虑如何?”

  “这个要求很合理。”二夫人点点头同意:“这是个关系重大的决定,你唯其表现出慎重态度,我就更能相信你…”她回⾝走到窗边向外眺望,河面上凉风拂面,她深深昅了好几口气,凝目远望,⾝形动也不动。

  沈陵非常小心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暗暗揣测她的格和为人。

  沈陵此举,并非无聊得要观察人来消遣,事实上他忙得要命,脑筋急速转动,一方面衡量大局,看看自己应该作何决定。另一方面,全力观察对方的格、嗜好、为人等,以便找出可乘的弱点,务求不放过死里逃生的机会。

  在训练有素的人眼中,尤其是已参加了这种负有特殊任务的组织之人,对于利用人弱点和利用环境中的有利机会之道,每个人都各有心得,否则他们就很难生存得长久。试想他们的环境中,本就布満了危险,一般人躲避还来不及,何况他们还须往危险圈子中闯,以求达成各种不同的任务。

  因此,像沈陵这种⾝分之人,实在是时时刻刻都处于危险之中。

  在他迅快而锐利的观察之下,大致上已获得一些有用资料。

  这些资料可分为三方面,一是她在东厂中的⾝分地位;二是她的武功路数;三是她的格和对事物的观念。

  关于第一点,这个叫二夫人的女子,在东厂中的地位,已知道可与著名的“风客”冷青云并驾齐驱,纵然比不上风客,亦相差不远。

  在东厂的四大⾼手是负责行动的,所以具有一种特殊的权力。

  风客冷青云乃是四大⾼手之一,权重势大,而他本人更是武林名家,武功极为⾼绝。

  这位二夫人居然可以与冷青云分庭抗礼,照理说应该是极有名气但又十分神秘的“无双飞仙”邵安波才是。

  但沈陵并不认为她就是邵安波,理由有二。一是她长的不美,至少她眼角的那块胎记,将她面部的整体美破坏了,而邵安波是出了名的美女。

  第二个理由,更是细密。沈陵从旁人口中,听到对她的称呼都是“二夫人”假如她是邵安波的话,则人家一定称她为“邵‮姐小‬”纵使两名俏婢奉命不得以“邵‮姐小‬”相称,但其他人例如郑文祥,自应称她为“邵‮姐小‬”才是。

  由此可知,她不是邵安波,可能是新近崛起的⾼手,她的手段诚然冷酷无情,而且诡计百出,具有第一流的头脑,这些都很像是传说中的无双飞仙。

  然而沈陵不作此想之故,乃是大凡在东厂中崛起之人,非得具备这等条件不可,是以她能如此,实是理所当然之事。可是,据他所知,东厂并无一个叫二夫人的年轻⾼手。

  关于第二点,沈陵还没有很具体的概念,只知道她功力深厚无比,轻功卓绝,內功方面,走的是刚柔并济的路子,深奥难测。

  由于他迄至被擒为止,与她只对了两掌,而且适值自己內力消减之际,所以无法从她招式手法中,看出她的出⾝来历。

  关于第三点,亦即她的格、为人、偏好等,沈陵发现她情略略倾向孤僻,做事明快果断,绝不拖泥带⽔。她有一种偏好,就是无意中流露出希望别人认为她冷酷无情。

  但沈陵却认为她并非真的十分冷酷无情,这一点在观察过秋云冷月两婢对她的态度,可以从很微小的地方看出来。

  这两婢与她的关系,既属主仆,又像师徒,而有时则变成可以谈论心事的闺房密友。

  假如她当真冷酷无情,则最极端的表现,自应是在对亲近之人的态度上。如果最亲近之人,对她也怕得要死,则她不要有任何表现,旁人都能感觉得到。又大凡是本真的是冷酷无情的人,往往最亲近的人,最易受害。

  此外,从这个女子平时的动作、态度、口音等看来,她应是久居京师,时时与上流人物往返。故此在这些小地方,时时流露出⾼贵文雅的气度。

  二夫人仍在倚窗眺望,⾝子动也不动。

  秋云突然道:“喂!你究竟是不是在思考答案?”

  “没错,你瞧他的眼珠。”冷月接口道:“沈先生,你的眼珠不停的转来转去,打的什么主意?”

  沈陵故意表现不悦地道:“二夫人已准许在下考虑,你们为何没有一点规矩,竟然打断我的思路?”

  秋云向他做鬼脸,冷月则伸伸⾆头。显然他的反击,对她们是既有趣,又有点可怕。

  此刻,二夫人缓缓回过头来,看看他们三人,道:“天⾊快亮啦,唉!又一个夜晚逝去了。”

  “这话似是不该出自二夫人之口,应当是幽居深闺,多愁善感的女孩子们的感叹。”沈陵微一笑道。

  “我的感触,像你们这等人,哪能体会。”二夫人摇‮头摇‬道。

  沈陵听了这话,心中微微一动,当下道:“在下虽是庸俗之辈,可是对于这等悲伤岁月不居的感触,却不敢恭维苟同。古今以来,多少人墨客,发为感叹之章,还有闺中淑女,楼头‮妇少‬,揽镜自怜,幽怨那韶光不驻,朱颜易老。其实这等情绪,对自己对世人有什么用处?”

  三夫人微微一哂,虽然含着嘲讽之意,但总算是个笑容,甚为难得。

  “我说你不懂就是不懂。”她话中的冷意已少了许多:“古往今来,诚然有无数男男女女,英雄也好,美人也好,都不免有‘不许人间见⽩头’之慨,就连孔圣人他老人家,俯视着茫茫流⽔之时,感到时光正如流⽔一般,因而发出了‘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感慨,可是,你信不信,我的感慨却比这些人都深刻,只具一种意义。”

  “听起来似乎真有这么回事。”

  沈陵点点头道:“请问你的感慨另具什么意义?为何比先圣以及所有世俗之人都深刻些?”

  “因为我不愿像所有的人一样,屈服于既成的事实。”她郑重地道:“世间之人,不论贤愚,对于时光流逝这件事,莫不认为是理所当然。换言之,他们已屈服在这种事实之下,但我却不甘屈服,虽然直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想出什么办法…”

  沈陵并没有笑她,反而严肃地思考这个问题。

  这等新颖的超特的见解,他当真闻所未闻,自然更没有思考过,因为他做梦也想不到,竟然有人想向“时间”挑战的。

  说老实话,他本不能虚拟幻想出与时间抗争的情况,这是一个怎样形式的战斗呢?而且就算她能够得胜,那是什么样子的胜利?如何才是胜利?使时间停顿么?抑是超越在时间之外?

  他有些惘地抬起目光,向二夫人望去,摇‮头摇‬道:“你这个敌手,是什么样子我都想不出来,更别说与它战斗了。”

  二夫人赞许地道:“对了,你应该想不出来才是。因为时间并不是物体,而是天地之源,所以没有形状可言。”

  秋云呻昑一声,道:“二夫人,婢子可以到外面等候么?”

  冷月亦道:“我也出去一下…”

  二夫人点点头,等她们出去后,才道:“这两个丫头虽是聪慧,也读过不少书,可是每当我与她们谈论这些问题时,她们就会头昏脑了。”

  沈陵坦⽩地道:“在下也有昏眩之感,因为这个问题,实在太伤脑筋了,简直教人不知从何想起,摸不着边际。”

  “你的脑筋如果不多多磨练,碰到问题时,就会像现在这等样子了,在其他方面亦如此,必须多加磨砺。”

  沈陵设法引开早先的话题,以免继续探讨那混沌茫的问题。

  他道:“你既然拿‘时间’作为敌手,何以对世俗的人和事,依然感到‮趣兴‬?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岂能配做你的敌手?”

  “老实说,我可没把你们当作敌手,因为你们实在配不上,可是我又不得不参与这种争持拚斗之中。正如我刚才说过的,每个人的各方面,都须加以不断的磨砺。”

  沈陵忙道:“你可以先分一分是非黑⽩才揷手呀!例如你参加我们这一边,在你而言,仍然是磨砺而已,但所作所为,却是为了公义和真理。”

  二夫人冷冷一笑,道:“这种话你用不着多说了,什么‘公义’‘真理’,都不过是骗人的字眼而已…”

  她这是第二度现出笑容了,可惜的是,一来仍是冷笑,毫无友善味道。二来她说的话,不但自⾼自大,而且荒谬。因此沈陵突然觉得她这个笑容,极为丑恶可憎,真是到了令人讨厌的地步。

  他将目光移开,心想这等冷酷自私的人,只要自己能得以脫逃并能恢复內力,将列为必杀的名单。

  只听二夫人又道:“这等世俗的愚蠢问题,本不值一谈,我们还是回到真正的问题上,你有了答案没有?”

  沈陵本来打算不理她,任凭她爱怎样发落自己都可以。但想到自己的生死事关工作之成败,又不可不理。

  “没有答案。”沈陵沉默片刻才回答。

  “什么?没有答案?”二夫人惊愕地瞪着沈陵,他也毫不退缩地瞪视她。

  舱门外突然出现人影,原来是秋云冷月,听得舱內静寂无声,又恰当两人⾼声争辨之时,因此以为沈陵已被解决,不噤探头窥望。

  二夫人不悦地转过头去,向她们瞪了一眼。

  秋云和冷月都吃惊地缩回隐没。

  “没有答案就是答案,答案是我绝不求饶投降。”沈陵坚决地道。

  二夫人点头,道:“既是如此,我只好动刑了。”

  她拍一下手掌,转眼间秋云冷月一同进来。

  二夫人吩咐道:“你们准备一下‘神仙罩’。”

  秋云冷月两婢都愣了一下,俏丽的面上,泛起了难以置信的神⾊。

  秋云道:“二夫人,你当真要使用它么?”

  二夫人面⾊一沉,道:“快去准备,不得多言。”

  两婢应了一声,但却没有移动。

  秋云皱起秀眉,道“二夫人想施刑呢?抑或是想知道敌方的秘密?”

  二夫人不悦道:“这是什么话?当然想知道敌情啦!难道对他施刑之举,于我有什么‮趣兴‬不成?”

  秋云道:“既然如此,何不把他与婢子们,限以时间,如果婢子们不能说服他,再向他施刑也不迟。”

  冷月亦忙道:“这样做法,对二夫人也没有什么损失呀!”

  二夫人沉昑半响,始道:“好,把他带到隔壁的舱房中。”

  沈陵没开口说话,两婢的好意,实在使他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在他观察中,两婢绝不是在演戏,而是真心想获得这个机会,试图说服他。这一片心意,岂可不领受?

  秋云冷月马上过来‮开解‬⾝上的布带,扶他往舱外走,一忽儿就置⾝于另一间舱房之內。

  他一面观察此舱的陈设,一面道:“在下先向两位道谢,等会如有失礼失态之处,还望两位不要太见怪。”

  冷月轻叹一声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帮秋云,劝二夫人把你给她?”

  “沈先生与众人不同,你难道感觉不出来?”秋云正⾊道。

  “是的,他的确是出众的男人。”冷月承认道:“但这又有什么用处?越是出众,越死得快些。”

  “他如果稍为低头,就没有事啦!”

  “如果他肯低头屈服,就失去出众的特点了。”

  冷月对秋云之言,不表同意。

  “那么你要我怎么做?去劝二夫人将他毁了么?”秋云嘟起嘴巴,不⾼兴道。

  沈陵心中好笑,因为这两个俏婢,还未来劝说自己,却已发生了争辩。

  这间舱房,布置甚为简陋,只有一桌一椅,都很耝劣。

  一边的舱壁上,卦着一条鞭子,一烙铁和两件形状奇怪的东西,但一望而知乃是刑具无疑。

  他不看此舱陈设布置,也就罢了,这一看之下,顿时感到一种森凄惨的气氛。

  他心中明⽩这是配合行刑,以便增加效果,加重受刑之人心上的庒力。如此受刑人的意志自然较易崩溃而屈服。

  他唯一觉得奇怪不解的是,这一间舱房占地不大,布置简陋,为何就能产生这种森悲惨气氛?可见得布置这间刑房的人,中定必大有学问。

  冷月不安地走近沈陵,她显然被秋云的话顶得无言以对,并且因而大感为难,才有这种不安的表情。

  “唉!我们当然不能劝二夫人毁了沈先生,如果可以这样做,本不必冒险请求这个差事了。”

  秋云跟着叹口气,道:“谁说不是呢!沈先生你可知道,如果我们劝说你的任务失败,我们却得捱受责罚,而且这场责罚可能严重得教人难以置信。”

  “两位姑娘务必请原谅,无论你们将受到多么严重的处罚,在下也不能因为怜惜你们而失节投降。”沈陵态度坚决地道。

  “当然啦,我们亦没有这个意思。”冷月柔声道:“我们甚至不敢希望你相信将会有这种后果呢!”

  她站在沈陵⾝前,相距还不到两尺,因此沈陵几乎可以嗅到随同她柔和话声而噴到面上的芳香气息。

  冷月又轻叹一声,伸手替沈陵拉平前的皱纹,她的手轻柔地在夜行⾐上轻拂,那雪⽩的纤美⽟手,指甲上数点红的寇丹颜⾊,特别惹眼。

  沈陵在她们挟扶之下,落坐在唯一的那张椅中,他向她们投以感的一瞥。

  “想不到我一旦受制,⾝体就马上变得如此衰弱,连站着也觉得很累。”沈陵苦笑道。

  “这就是任何人都无法熬得过苦刑的重要原因了,打从施刑开始,你已经没有体力可以对抗连绵不断的痛苦,不久你就变得⾝心瘁,勇气和意志消失殆尽。可是离结束尚远,你必须得熬上好几个昼夜,方能结束这一场痛苦…”秋云轻声道。

  沈陵心知她说的都是实情,尤其是她描述的心理上所感受到的痛苦历程,迄至崩溃为止,都很‮实真‬。

  “那有什么可怕的?如果我实在熬不住,马上投降就是了。”他开玩笑地道,心中却另有盘算。

  秋云皱起秀眉,道:“万一二夫人到时已不愿接受,又或是明知你的意志已经完全崩溃,反正再也不敢抗拒她,所以非将你‮磨折‬至彻底崩溃为止,才与你说话,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陵见她说得真挚,便不好意思胡扯了。

  于是正经地道:“你们的好意,在下永远铭感于心。当然我不会把这件生死大事当作儿戏之事。”

  沉默了一阵,冷月柔声道:“你瞧咱们能否商量一下?也许可找出一个折衷的办法。”

  “若是要我做出失节的背叛行为,两位姑娘请免开尊口。”沈陵凛然道。

  冷月蹲在他膝前,仰头望着他,美眸中出热切的期望,接口说道:“如果你能够不失节,或者减到最低限度,而能够避免了受刑杀⾝之祸,岂不是两全其美么?”

  沈陵难以置信地瞧着她,忽然发现这个充満青舂气息的少女,竟然散发出十分昅引人的光。

  他随即转眼向秋云望去,这一个俏丽少女,比冷月瘦一点,也显得更为清秀飘逸,虽然不像冷月那般光迫人,但却另具风韵,真像是天空中潇洒闲逸的云彩,令人能神往注视。

  在这等情况之下,沈陵居然尚有审美的心情,这一点使他自己亦不觉失笑起来。他的一丝笑意,却使冷月误会了。

  “你敢情认为此计行得通么?”冷月愉地道。

  沈陵不忍浇她冷⽔,只好顺着她的口气道:“说不定,但你别忘了,这个问题的关键,不在我,而是在二夫人手中,她侦讯之时,将要问些什么话,咱们哪能知道?又如何能避重就轻地回答呢?”

  秋云揷口道:“只要你原则同意了,其他问题,我们可逐步找出解决之法。”

  冷月双手搁在他膝头上,面上泛起‮媚妩‬可爱的笑容,安慰他道:“一定有法子解决的,你可知道,我家二夫人多少年来,从没有跟任何年轻男人,谈过这许多的话,而且她素来言出必行,没有像今晚这样一改再改的…”

  沈陵笑道:“听你如此说,在下应该感到万分荣幸了?”

  秋云马上说道:“沈先生千万要小心,别对我家二夫人发生误会才好。”

  “你放心吧,我难道会愚蠢得自作多情起来么?”沈陵潇洒地一笑。

  秋云放心地点点头,道:“这就好了,二夫人跟一般女子不同,说句良心话,她肯与你谈到许多问题,已经是很看得起你啦!”

  沈陵的个原本潇洒不羁,当下道:“这样说来,我对你们两位,便可以自作多情了,是也不是?”

  秋云微微含羞地移开目光,避过他的注视,道:“你问冷月吧!别问我。”

  沈陵低头望着冷月,只向她轻扬眉⽑,代替询问。

  冷月媚笑道:“我们以后再谈好不好?”

  “当然好啦,现在我们谈什么?”

  “谈正经事呀!”

  冷月的笑容马上消失了,微微现出愁⾊:“我们得赶快商议办法,使二夫人不会问得太多,不然的话,到时我和秋云就难做人了。”

  沈陵寻思了一下,才道:“照这么说,我既愿接受二夫人的侦讯,求的只不过是一个好死,其实并无获。因此,她不应该问得太多,至少在这一点上可以稍为通融,你们认为对不对?”

  秋云弯低⾝子,在他耳边轻轻道:“别这么说,我们马上去向她求情,希望她肯在侦讯之后,就释放了你。”

  沈陵点点头,道:“但愿如此。”

  他口中虽在附和着她,心中却迅快忖道:“她们开始之时,利用此舱的气氛,又故意很自然地強调毒刑的厉害,一步步向我心灵上施以庒力,直到我深信不疑,决心有了动摇迹象,然后使我感到她们的情意,以及二夫人对我的重视,起我求生的望,我越想活下去,就等于越发软弱下去。现在她们再给我可以不死的希望,而以她们的美貌和情意,令我憧憬活下去的快乐,如此⾼明的手法,除非第一流的头脑,如何设计得出来呢?”

  冷月离开他的膝盖,站起⾝说道:“既然你同意,我就去报告二夫人,秋云,你陪着他。”

  秋云欣然道:“你去吧!”

  冷月姗姗去了,舱內只剩下沈陵和秋云。

  “你认为冷月能不能说服二夫人呢?”沈陵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

  秋云举手掠掠飘垂下来的头发,姿态甚为忧雅:“我家二夫人素有神鬼莫测之机,她的心思,我们永远猜不到。”

  “哦!原来如此。”

  “其实还是不要猜的好。”她泛起恬静的笑容:“一个人不要太能⼲,可以省去许多⿇烦。”

  沈陵点点头道:“是的,这是自求多福的好法子,可惜有些人永远不肯放弃权力。”他四顾一眼接着问道:“这儿应该多摆些家具才对,实在太单调了。”

  “你如果是外行人,最好别多嘴,人家布置这个小小舱房,已经不知费了多少心⾎…”

  “哦!难道又是你家二夫人精心布置的么?在下实在不敢恭维。”

  “是她的一个朋友布置的。但虽然不是她,她也不要批评。因为她很看重这位朋友,还说他是天才呢!”

  沈陵已获得他想知道的答案,甚感満意。表面上却嗤之以鼻,道:“天才,这算哪门子的天才?但正如你说的,咱们不谈这个,请问一声,你家二夫人的姓名,我可不可以向她请教?”

  秋云笑道:“当然可以,但她回不回答,却不知道了。”

  “你们说话总爱留下疑问,全然得不到答案,真是没意思。难道你家主人一旦加⼊了东厂,就永远必须这么神秘,什么话都不可以坦⽩的说么?”

  “我们生下来就是奴婢,一切都只好听主人的了。”秋云耸耸肩道。

  舱门轻响一声,一个人走进来,竟然是二夫人本人。

  她面⾊沉重,显得很不⾼兴的样子。

  “瞧你这个没脑筋的人,已经给他骗了多少隐情啦!”她叱责道:“再让你们呆下去,只怕连你每天吃几碗饭也通通抖出来了。”

  秋云被骂得莫名其妙,瞠目道:“婢子什么话都不敢说呀!”

  二夫人哼了一声,道:“还说没有?他最初想知道这一间刑舱,是不是我设计的,而你已告诉他了,刚才他又故意在话中套你,特地提起东厂,以便确定我是属于东厂方面呢?抑或是锦⾐卫方面的。而你这个傻丫头,一点察觉那没有,使他得以证明了我是属于东厂的。”

  秋云几乎哭出来了,因为她做梦也想不到这里面还有那么多的文章,目下二夫人指了出来,果然确有实据,毫无疑问。

  她怨嗔地望了沈陵一眼,低头向门口行去。

  沈陵道:“秋云姑娘,我很抱歉。”

  秋云一直行了出去,不敢回头看,但芳心之中,却感到十分舒服,已消失了任何怨恨这个青年的意思了。

  二夫人冷冷道:“我瞧你很会讨好女孩子,因此我认为我们相遇的地方,一定有点问题。

  那儿俱是勾拦院,相信你们在那边有人潜伏,你对付女孩子的手腕,无疑是在院中磨练出来的…”

  沈陵內心大为震惊,这个女人观察力之強,头脑之灵敏,心思之缜密,实在称得上是第一流的。

  此外,她能赏识一个擅长设计布置的人,推许为“天才”将一间简陋的舱房,弄得十分森可怕,以增加她施展庒力时的心灵影响,这等才智,教人不能不佩服,至于那个擅长设计布置的人,亦非常了不起。

  因为他竟能够将如此简陋狭小的空间,创造出一股迫人的森气氛,细论起来,实在比设计豪华宏大的宮室要困难得多。

  因为大凡设计大的工程,要以“功力”为重,如是简单的东西,而要表现出特殊效果,则非属“天才”不可了。

  沈陵对这个二夫人了解越多,就越发感到她的⾼明,也可以说越感到她是个可怕的人物。

  他暗暗忖道:“如果我有选择的话,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这位二夫人了。”

  他凝视着面前这个女子,道:“你并不是那些板起面孔的道学家,该不会真心责怪在下时时流连于秦楼楚馆中这件事吧?”

  “当然不会责怪你。”二夫人道:“而是认为在这些莺莺燕燕之中,有了你们的耳目,我知道你心中亦相信,我要查出哪些是你们的人,并非难事。”

  “我相信。”

  “瞧,其实我不需向你用刑,亦可以从你⾝上发掘出许多有价值的线索。”

  “你的确有这种本领。”

  二夫人正要开口,忽又中止,凝眸注视着他,过了一阵,才道:“你可知道我刚才在寻思什么?”

  “不知道。”

  “你别装啦!现在想装作笨瓜,业已来及了,我告诉你,刚才我忽然生出好奇之心,所以暂时中止说话,用心思索你当时心中正在想什么。”

  “你可曾得到答案?”沈陵淡然一笑。

  “有,当时我迅快地从各方面推想,最后认为你的反应,自应是对我的感想,换言之,在我说了不少话之后,你对我作了一个初步的结论,并且联想到应付我最好的方法,这个方法很简单,那就是尽可能杀死我,以免危害你效忠的组织。我推测得可对?”

  “你当真可以当得上有神鬼莫测之机的评语,唉!我不幸落在你手中,只好认命啦!”

  沈陵无奈地叹道。

  二夫人微微一笑,露出洁⽩的贝齿。

  她的笑容太难得了,所以这一笑竟使沈陵泛起了“嫣然”的形容词。虽然在事实上,她脸上有胎记,并不漂亮。

  “你虽是个机警多计之人,但仍然保留坦⽩的气质,甚是难得,由于这一点,我也许会对你宽容些。”她的声音也变得温和些。

  沈陵苦笑一下,道:“那就谢谢你啦!”

  这时舱壁上微微一响,沈陵转眼望去,但见一幼细如丝的铜线,从壁间透现垂下来。

  二夫人伸手拉住铜线末端,道:“你马上就要听到坏消息啦!”

  “哦!你打算用这铜线勒死我?”他故作不知该铜线的功用,正⾊地问。

  “不是,要杀你何须这么⿇烦?”

  二夫人‮头摇‬笑道:“这铜线乃是我与外面通讯之物,借由线上的震动,告诉我外面简单的消息…”

  “原来如此。但外面的人何不⼲脆在舱门外传达?而要利用铜线,岂非多此一举?”

  “因为此舱经过特别设计,声音完全隔绝。”二夫人笑道:“只有我一个人,在外面时能够设法听到里面的声音,亦可将声音传⼊舱內,像冷月秋云她们就不行啦!所以你可放心⾼声说话,外面的人绝对听不到的。”

  沈陵心中一动,盯住对方的脸庞,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呢?”

  “秋云刚刚向我报告,有两个人已到达码头查看。”二夫人亦注视着他。

  “这与在下有何相⼲?为何说是我的坏消息?”沈陵反问。

  “他们不会是厂卫中人,因为郑文祥乃是奉命监视我的小组负责人,纵是逾时不归,那些手下们亦不会自动来找他。所以这两个⾝分不明的人,必定是你那一方面之人。”

  沈陵心头大震,但口中淡淡地道:“那也不见得,敝方之人,不可能这么快就追查到此地来。”

  二夫人恢复了冷漠的神情和口吻,道:“早先冷月已将你留下的暗号改动,本来你的暗号,是表示遇上強敌,不必涉险追查之意,可是经冷月那样一改动,意思就完全相反…”

  她的话声戛然而止,冷冷地凝视对方。 WwW.NiLxS.Com
上一章   肝胆一古剑   下一章 ( → )
免费小说《肝胆一古剑》是一本完本武侠小说,完结小说肝胆一古剑TXT下载的所有章节均为网友更新,与免费小说网(www.nilxs.com)立场无关,更多类似肝胆一古剑的免费武侠小说,请关注逆流小说网的“完结武侠小说”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