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第一剑 第四章 江南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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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东风第一剑 作者:东方玉 书号:43892 | 更新时间:2017/11/16 |
第四章 江南分令 | |
林仲达⾝躯陡然一震,张目道:“师弟认为这丫头和…” 楚⽟祥头摇笑道:“不,二师兄想到那里去了,小弟只是觉得镖局开业之事,还须仔细商议,因为仇人是在暗里,目前对方并不知我们有什么行动,甚至连找我们这些人,都没放在他心上,但一旦镖局复业,他们就会注意上了,这一来,我们变得站在明里,他们依然是在暗里,他们随时可以找我们,我们还是摸不到对方一点踪影,所以小弟认为还是等小弟回来再作计议的好。” 林仲达点点头道:“这样也好,师弟准备几时动⾝?”楚⽟祥道:“小弟想今天就走。” 林仲达道:“那也不急在一时。” 楚王祥道:“小弟心里很急,希望早去早回。” 林仲达道:“那你也要吃了午饭再走…” 正说之间,只听舂兰叫道:“二少爷,舂梅姐来了。”林仲达道:“她有什么事吗?” 话声未落,只见舂兰领着舂梅走⼊。舂梅手中捧着一个大包袱朝林仲达欠欠⾝道:“小婢奉老爷命,去找二少爷,二少爷已经到这里来了。”一面又朝楚⽟祥躬着⾝道:“小婢见过楚相公。” 林仲达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舂梅道:“这是老爷昨天关照伙计替楚相公制的⾐衫,要小婢送来,请楚相公试试,不知合不合⾝?” 林仲达喜道:“爹想得真周到,我怎么会没想到的?师弟,你快换上了试试,不合⾝,可以要他们拿去修改。” 舂兰道:“楚少侠,小婢给你来脫。” 她伸出雪⽩的纤手来替他解扣。舂梅立即打开包袱,取出一件天蓝长衫,待候着他更⾐。 楚⽟祥俊脸一红.忙道:“在下自己来。” 舂兰心里暗暗好笑.自己替他解扣,他也会脸红。 楚⽟祥脫下旧⾐,舂梅已经双手提着长衫领襟,伺候他穿上。 楚⽟祥自己扣好⾐扣,觉得长短大小,十分合⾝,舂兰已经说道:“楚少侠穿的刚好。” 舂梅一指包袱.说道:“还有一件.那就不用试了,这是两套短衫上,楚少快要不要试试?” 楚⽟祥红着脸道:“不用了,伯⽗怎好如此破费?” 林仲达笑道:“师弟忘了爹开的是绸布店,裁也是店里现成的,破费了什么?” 舂梅打量了楚⽟祥一眼.忽然粉脸一红.低头道:“小婢那就告退了。” 楚⽟祥道:“多谢姑娘了。” 舂梅说了句:“不用谢。”急步退了出去。 林仲达看着楚⽟祥笑道:“人要⾐装,佛要金装,师弟换上了一件新⾐,更显得丰神飘逸,有如⽟树临风了。” 舂兰瞟着美目,掩口娇笑道:“楚少侠如果换上了女装,只怕镇江城里的大家闺秀,都会给楚少侠比了下去呢!” 林仲达道:“舂兰.不准胡说。” 接着吩咐道:“你去吩咐厨下,今天下午,我要给楚师弟送行。” 楚⽟祥连忙摇手道:“二师兄,小弟到北峡山去,很快就要回来的,还送什么行?” 舂兰早已像一阵风般走了出去。 林仲达微笑道:“中午给师弟送行,家⽗自然也会来,这样就是告诉人家师弟已经离开镇江了,这对你的行动,不就方便多了么?” 楚⽟祥一怔道:“二师兄…” 林仲达笑道:“师弟还要瞒我么?你去北峡山,并没有时间限制,可早可迟,但师弟发现舂桃⾝手不弱,而且又有很多可疑之处.她勾结灰⾐老道,不利于愚兄,愚见又不是她的对手,在这种情况之下,师弟岂会袖手不管?所以我猜师弟去北峡山,只是藉口而已,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楚⽟祥点头笑道:“二师兄果然机智过人,小弟一举一动.果然瞒不过二师兄。” 林仲达道:“愚兄刚才思索着这一件事,她潜伏在我家,和勾结灰⾐老道,其目的显然是要使愚兄淹留第,起不了⾝,或者让愚兄伤势加重,终于不治,但害死愚兄,是为什么呢?那只有一个可能,因为愚见是东海派的弟子,他们一个也不能留,因此昨晚暗算师弟,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楚⽟祥听得心头一凛,说道:“二师见认为她和害死师⽗。师娘的贼人是一的?” 林仲达道:“难道你还以为事情很简单么?从她杀人灭口这一点看来,大概也八几不离十了。” 楚⽟祥心中暗暗感到为难,二师兄是个⾜智多谋的人,如果告诉他全盘经过,他自可更明了对方谋,但少夫人偏偏又是他的大嫂,这话自己如何能说?若要真如他所料,少夫人和舂桃是害死师⽗、师娘的贼人一,将来他也一定会知道,自己就不该瞒他…林仲达抬国道:“师弟想什么心事?” 楚⽟祥道:“没有,小弟只是在想,此事应该如何着手?”林仲达道:“这倒不难,师弟既已发现蛛丝马迹,只要循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就可以了。你下午离开寒舍之后,今晚到我书房里来,再作详谈。” 楚⽟祥道:“小弟觉得今晚还是不来的好,只要一有消息,自会来和二师兄商量的。” 林仲达点头道:“这样也好,反正我都睡在书房里。” 中午时分,这顿送行宴,就设在西花厅,酒菜自然特别丰盛。席间林厚福殷殷劝酒,一面说道:“楚少侠怎不多住几天,你和仲达是师兄弟,这里就和自己家里一样,大家有个伴儿。” 楚⽟祥道:“老伯厚恩,小侄至为感,只是小侄此次北峡山之行,是家师临行时代的,小怪那时还不知道东海镖局出了事,原想赶回来探望师⽗、师娘,再去北峡山,后来得知二师兄重伤未愈,小侄⾝边正好有家师的治伤丹药,才先来探望二师兄,如今二师兄伤势已经痊好,师命难违,等办完了事,自会再来。” 林厚福笑道:“如此就好,楚少侠北峡山回来,就可在舍间多盘桓些时候了,依老朽看来,楚少侠一⾝所学,胜过仲达甚多,今后仲达还要你多多照应呢?” 楚⽟祥道:“老伯言重,如论才⼲,二师兄胜过小怪太多了。” 饭后,舂兰送上香茗,楚⽟祥只喝了一口,就起⾝告辞。林厚福、林仲达一直送出店门,门口早已有一名小厮牵着一匹马在待候。 林厚福道:“楚少侠,请上马了。” 楚⽟祥道:“小侄…” 林仲达不待他说下去,就接着道:“楚师弟不用客气,我们马厩里豢养着不少马匹,一般都是运货用的,有几匹,就是平常店里伙计到金陵去骑的,你此去北峡山,路程不近,自然骑马去的好,家⽗特地要他们挑了这匹脚程比较快的,自己兄弟,何须推辞,你看,舂兰已把你包袱、长剑都挂在鞍上了,你上马吧!” 楚⽟祥只得拱拱手道:“老伯如此厚爱,小怪只好拜领了。” 说着就从小厮手中接过缰绳,跨上马鞍,又朝林厚福⽗子拱手作别。 出了西城,楚⽟祥心中暗暗盘算,自己先得找个地方落脚才是,他在马上举头望去,老远就看到气象雄伟的金山,和七层⾼的慈寿塔,在斜之中,显得金碧辉煌,有如一枝彩笔。 一路策马徐行,觉得金山寺是大丛林(最大的庙宇叫做丛林)自己骑着马匹去借宿,诸多不便,不如找一个冷落的小庙,才不至引人注意。 这就从金山寺旁,过了一条小河,沿着柳堤行去,经过中冷泉,地势渐僻,又走了一段路,山脚下果然有一座小庙,只要看山径杂草丛生,该是荒圯已久! 这就策马来至小庙门口,一跃下马,牵着马匹,走进山门,小天井中草长过胫,十分荒芜,大殿上到处都是瓦砾,连神龛都已破旧不堪,显然是一所没有庙祝的破庙了。 心想:“这个地方倒不错。” 随手把缰绳圈到马头上,任它在小天井中吃草,一手从鞍上取下长剑、包袱,只觉包袱提到手十分沉重,跨上石阶,放下长剑,打开包袱,除了⾐衫,还有一个油纸包,里面居然是十几个包子,还有切好的酱⾁、肴⾁,敢情是二师兄吩咐舂兰给自己准备的了。 另外还有两封银子,每封一百两,一共是二百两。这可能是林老伯给自己做盘川的了,他们没有跟自己明说,那是怕自己不肯收受了。 这时天⾊已渐近⻩昏,他俯⾝朝石阶上吹去灰尘,坐了下来,餐一顿,然后把吃剩的依然用油纸包好,连同包袱,纵⾝飞上横梁,吹去灰尘.放到梁上,又在石阶上坐了一会。 等天⾊全黑,站起⾝佩好长剑,又把马匹拴好,两扇山门,也移来了一块大石堵上,才纵⾝越墙而出。 此时天⾊虽黑,但从金山到镇江城,不过五六里路.最多也不过顿饭工夫,就可到达,这时距离夜行人出动的时间,当然还太早了些这就缓步徐行,沿堤走去,走上大路,依然安步当车,缓缓而行。 他这一路上倒像是游人墨客,踏用寻诗,信步倘佯,只是今晚已是下旬,一勾残月,甚是昏黯.路上也没有第二个人影,走得极为悠闲,右手还在有意无意之间.摸了摸长剑的剑柄,嘴角也在此时隐隐露出一丝微笑。 他此时正在赶路,何以会有得意的微笑呢?因为他发现左侧林中隐伏着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要知他如今⾝兼两家之长,耳目何等灵异,只要有人进⼊十丈之內,就瞒不过他的耳朵,何况这片树林和他相距还不到五丈远。 楚⽟祥只作不知,看看时间还早,索在左侧林中找了一块大石,坐了下来,轻咳一声道:“林中的朋友可以出来了吧?” 他背向林內,若是有人突起发难,岂不把整个背后卖给了人家?但他艺⾼胆大,本没把伏在林中的人放在眼里。 他话声甫落.只听“刷”的一声,闪出一个人来。这人⾝穿黑布劲装,神情冷.看了楚⽟祥一眼,恻恻的道:“你姓楚吧?” 楚⽟祥安坐石上,含笑道:“噫,朋友怎么知道我姓楚的?”黑⾐人道:“沈道全是你杀的吧?” “沈道全?” 楚⽟祥已想到那个灰⾐老道敢情叫沈道全,但故作惊讶的道:“朋友说的沈道全是谁? 在下和他无冤无仇,怎会无故杀人?” 黑⾐人道:“沈道全就是游方道士,这回你总明⽩了吧?”楚⽟祥哦了一声道:“朋友说的就是那个穿灰⾊道袍的老道,你是他朋友?” 黑⾐人冷声道:“我问你是不是你杀的?” 楚⽟祥笑了,随口道:“昨晚确有一个灰⾐老道拿着⻩蜂针筒,打了我一筒七十二支毒针,被在下追上,他伏地求饶,我问他是什么人支使的,他没有说出来,就死去了,在下正因不知他究竟是什么人?朋友既然知道他叫沈道全,一定也知道他为什么要用歹毒暗器暗算我了,朋友倒说说看,究竟是什么人支使他来的?” 黑⾐人目芒飞闪,沉的道:“小子,你还是去问阎二老吧!” 右手一抬,修地亮出一把明晃晃的鬼头刀来。 “慢来!”楚⽟祥摇着手道:“树林子里,似乎还有三位隐蔵着没有出来呢,朋友既然约了帮手,何不一起请出来,让楚某也见识见识,四位一起上,人手多些,也多有几分胜算,如果只有朋友一个人出手,那就恐怕不是楚某的对手了。” 黑⾐人一楞,看他安详的坐在大石上,连站都没站起来,心中也觉得自己一个人也许真的不是他对手,随即哼道:“你们出来吧!” 他话声出口,树林中果然飞闪出三道人影,轻捷无声的落到楚⽟祥四周,这三人同样穿着黑⾊劲装,神情也同样冷漠,一望而知四人都是戴面具。 原来他们早已分成三面隐伏在林中.准备由为首的黑⾐人出手,楚⽟祥若是不敌,想逃⼊林去,正好被他们截住。 如果为首黑⾐人一个敌不住楚⽟祥,他们可以从三面闪出,联手合击,设想不可谓不周,但却被楚⽟祥一口道破,他们只好现出⾝来了。 楚⽟祥依然坐着没动,望望四周.朝先前那黑⾐人问道:“看来朋友是他们领头的了。” 为首黑⾐人不耐的道:“你不用多问,快亮兵刃吧!” 楚⽟祥笑了笑道:“在下非问不可,古人说得好,擒贼擒王,在下知道那一个是领头的,只要把领头的拿下,其余三个就可以少费点手脚了。” 为首黑⾐人似被怒.喝道:“小子,废话少说,你再不亮刃,咱们一样把你剁了。” 楚⽟祥冷笑一声,虎的站起,他这一站起,就有一股人寒风随着⾝形一动,朝外去,四个黑⾐人⾝不由己的后退了一步。 楚⽟祥忽然伸手从间摘下长剑,随手朝大石上一揷,冷晒道:“和你们四块废料动手,还用不着楚某使剑。” 他这随手一揷.一柄连鞘长剑就像毫不费力的揷⼊大石,⾜有一尺来深,这下直把四个黑⾐人看得心头大为震惊,但听为首黑⾐人口中“呀”的一声,雪亮的刀光,突然从四面合拢,四柄扑刀一齐朝楚⽟祥⾝上劈到。 像这样四柄扑刀同时攻到,实在叫人无从招架。楚⽟祥并没有招架.他只是⾝形一侧,双手疾发,左手拍左刀,右手拍右刀,然后舒右腕,一把爪住对面为首黑⾐人手腕,出左⾜使“虎尾脚”踢向⾝后一人。 这一连四个动作,快逾闪电,左右两人刀上被楚⽟祥拍了一掌,便觉一柄刀奇冷如冰,五指冻得剧痛,那里还握得住刀柄,当当两声,跌落地上,⾝后那个被一脚端中腹小,口中啊了一声,仰面跌出。 楚⽟祥一把爪住为首黑⾐人手腕,左手迅疾点出一指,⾝形一晃,人已到了左首黑⾐人面前,抬手一指点了他⽳道,再转而向右,又朝右首黑⾐人点出一指,两人钢刀脫手,连人影都没有看清,就被点了⽳道。 楚⽟祥⾝形疾弹,一下落到⾝后那人⾝旁,没待他跃起,(他是仰跌出去的)一手提起他⾐领,像老鹰爪小一般,提了过来,走到大石前面,用力朝地上一掷,然后大马金刀的在石上坐下,喝道:“从你先说起吧!说,你们是什么人,受何人指使而来?” 那黑⾐人被他这一摔,四脚百骸都被摔散了一般,眼看三个同伴都像泥塑木雕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真不敢相信凭自己四人,竟然会在出手第一招上就被人制住,口中倔強的道:“我不知道。” 楚⽟祥朝他笑了笑道:“你会说的,你们三个同伴也会说的,如果你说的和他们对不拢,我会对你不客气…” 随着话声,起⾝走到黑⾐人⾝边,手掌轻轻在他头顶上一按,说道:“在下不想用強,还是你自己说吧!” 他口中虽说“不想用強”;但手掌这一按“太素功”一缕奇寒澈骨的冷气,已从对方“百会⽳”上像醍醐灌顶,沿着背脊骨直下。 那黑⾐人口中“啊”了一声,就打着冷噤,全⾝随即起了一阵颤抖,冷得有如堕⼊冰地狱,连心跳都快僵住了,口中断断续续的道:“我说…我说…了…” “好!”楚⽟祥道:“先说说你们是什么人?” 黑⾐人道:“长江四凶。”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祥又道:“是什么人叫你们到这里来等我的?” 黑⾐人道:“是老大要咱们一起来的,他说你杀了沈道全.咱们要替沈道全报仇。” 楚⽟祥道:“沈道全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黑⾐人迟疑了下才道:“他…本来和老大是人,最近…他把咱们引⼊一个叫… 江南分令下面,他是咱们的联络人…” “江南分令?” 楚⽟祥心中一动,问道:“江南分令是什么?” 黑⾐人道:“我真的不知道。” 楚⽟祥一指为首黑⾐人问道:“他是你们老大?” 黑⾐人点点头。 楚⽟祥道:“好.我问完了自会放你。” 起⾝走到为首黑⾐人⾝边,举手在他背后拍了一掌。他这一掌本是替对方开解被制的⽳道,那知一掌拍下,为首黑⾐人突然⾝躯一晃,朝地上扑倒下去。 楚⽟祥一怔,俯⾝看去,只见他双目微睁,嘴角间缓缓流出黑⾎,分明中毒⾝亡,目光一注,果然发现他背后⾐衫上有一个针尖细的小孔,四周略呈乌黑,若非楚⽟祥精深,他们穿着一⾝黑⾐,这点小孔是无法发现的。 “好歹毒的暗器,敢情就是⻩蜂针了。” 楚⽟祥看得极为愤怒,此人居然当着自己杀人,自己居然会一无所觉,晤,这分明也是杀人灭口了,莫非他会是舂桃不成?他急忙起⾝,走到另外两个黑⾐人⾝后,仔细看去,这两人背后果然也有一个极细小孔,分明也中了毒针,只是他们被自己制住⽳道,⾎脉被闭,是以并未倒下,但只要⽳道一解,或有人动他们一下,就会扑倒下去。 看来这人⾝手大是不弱,潜近五丈之內,自己依然一无所觉,唔,他是趁自己问话之际,才出手的,那么现在自己正在查看三人死因,他可能又向问话的那黑⾐人下手了。 楚王祥一念及此,迅疾无伦一步掠到坐在地上的黑⾐人面前问道:“你没事吧?” 黑⾐人道:“在下有什么事?” 楚⽟祥一挥手替他开解⽳道,说道:“你三个同伴已经死了。” 黑⾐人目厉芒,说道:“是你杀了他们,我…和你拚了。” 猛地一跃而起,挥手一拳,朝楚⽟祥当直捣过来。 他明知不是楚⽟祥的对手,但一人拚命,万夫莫当,这一拳拳风飒然,倒也势劲力⾜,沉猛之极! 楚⽟祥伸手一格,一把就爪住他手腕,说道:“他们不是我杀死的?” 黑⾐人右手被执,左手又振臂一拳,面奋力击手,耝声道:“不是你,还有谁?” 楚⽟祥右手一带,喝道:“我要杀你们.易如翻掌,何用抵赖?何况既然杀了三个,留你何用?” 黑⾐一怔,想想也有道理,问道:“那是什么人杀死他们的?”楚⽟祥五指一松,放开他的手腕,说道:“杀死你老大三人的人,也就是昨晚杀死沈道全的人,他杀死他们的目的,志在杀人灭口,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他们三人都是被歹毒的⻩峰针死的。” 黑⾐人道:“那么怎么会没向在下下手呢?” 楚⽟祥道:“因为我正在问你的话,你和我距离较近,杀了你,我立时会发觉,他就不容易脫⾝了。” 说到这里,暗以“传音⼊密”说道:“我想此人可能还隐伏附近,而且也绝不会放过你的,你若要给你同伴报仇,我也正在找他,那么待回你离去之后,走得不要太快,我会暗中跟在你⾝后,就可以把此人引出来了。” 黑⾐人点着头,转⾝朝他老大走去,目光一注,只见老大半个⾝子已经化为一滩⻩⽔,正在逐渐腐蚀。再看其他两人也是一样,上半个⾝子业已腐蚀消失,心中不觉一黯,切齿道:“竟然会是化⾎针,咱们兄弟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江南分令.竟然落得这样一个惨死,尸骨无存。” 说到这里,朝楚⽟祥拱拱手道:“阁下如果没有什么事了,在下告辞。” 楚⽟祥道:“你只管请便。” 黑⾐人转⾝疾奔而去。楚⽟祥伸手取过揷在大石上的长剑,⾝形飘忽,远远尾随了下去。 但就在黑⾐人和楚⽟祥去得渐远,刷的一声,从树林左侧闪出一条人影,⾝法极快,朝大路上飞掠而去。 原来这树林中,除了四个黑⾐人,还有一个人隐伏着,这人当然是用“化⾎针”死三个黑⾐人的人了,楚⽟祥內功虽然精纯;但终究经验还不老到,这人隐伏林间,只要摒住呼昅。或者呼昅得极其轻微,他就会忽略过去。 是以他连杀了三人.楚⽟祥不曾发现他离去.还以为此人⾝手极⾼.他居然一无所觉呢! 却说楚⽟祥尾随黑⾐人一连跟出十数里外,依然不见一点动静,自己还另有事去,没有时间再尾随下去,这就以“传音⼊密”朝前面黑⾐人道:“看来朋友不会有事了,今后好自为之,我不再跟你下去了。” 说完,转⾝朝来路奔了回去。 这一阵耽搁赶到镇江城中,差不多已经是二更时分,只有大街上还有零星的灯火。 林大祥绸布庄正在大街之上,此时早已上了店门。 楚⽟祥绕到侧首,四顾无人,点⾜跃上围墙,再长⾝掠起,一道人影,疾如飞隼,不消几个起落,掠过两重院落,已经到了內宅,立时隐⼊暗处,举目看去,少夫人寝室四扇雕窗虽已关上,但还有灯光从窗棂上出,显然尚未⼊睡。 楚⽟祥艺⾼胆大,悄然飘落廓下,以他此时的功力,室內两人纵然武功不弱,也未必会发觉,他轻轻掩近窗前,用手指沾着口⽔在窗纸上戳了一个小孔,凑着眼睛往里望去。 房中银虹吐蕊,照得一室颇为明亮。中间一张小圆桌旁,一手支颐,坐着一个蛾暇淡扫,头梳堕马髻的妇少,目光望着油盏上结的灯蕊,怔怔出神,她边上还放着一盏茗碗。 楚⽟祥看得不觉一怔,这里明明是少夫人的卧室,连摆设也和昨晚看到的一样;但坐着的这个妇少,却并不是昨晚遇上的那一个少夫人。 昨晚那少夫人黛眉如画,眼波流,一张宜喜宜嗔的脸上,红馥馥娇滴,生得好不风流俏美?今晚这个妇少,虽然也风姿秀娟,但却稳重端庄,眉目间另有一种淡淡的幽怨。 楚⽟祥心中暗道:“这人会是谁呢?” 就在此时,只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耸从房门口走⼊,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少女,一看就知是使唤的丫鬟了,她,也不是舂桃! 楚⽟祥想起二师兄说过,他家中只有三个使女,舂兰、舂梅、舂桃,这三人自己都已见过,他几乎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但房中一切摆设,却又和昨晚一般无二! 心中正在疑虑之际,那丫鬓已经开口了:“少夫人,你怎么还不睡呢?连茶也不喝一口?” “少夫人”楚王祥心更觉疑窦丛生,这妇少也是“少夫人” 那妇少目光一抬,幽幽的道:“舂桃,你也不想想,昨晚我们被两个女強盗在⾝上一拍,就半点动弹不得,后来又把我们关在后面你的房里,连想叫救命都好像梦厌似的,叫不出声来,想想有多可怕?我…我…那里还敢睡,大少爷偏偏一个月只回来这么几天,我真不想把昨晚的事儿,去禀告公公,偏偏我妆奁里的金饰珠宝又一样不少,说出来了也没人会相信…” 那丫鬟道:“少夫人,我说东西既然一样不少,那就算了,张扬出去也不好…”听到这里,楚⽟祥心中不噤暗暗“哦”了一声,原来昨晚喊人是有计划的行动,目的大概是为了对付自己,两个女的假扮了少夫人和舂桃,难怪沈道全(灰⾐老道)暗算自己不成,就朝这里逃来,那假扮舂桃的人怕沈道全说出底细,才杀以灭口,眼看一计不成,又使一计,所以要硬拉着自己来见少夫人,又在茶中暗使手脚…。 他想到昨晚那香的一幕,俊脸不噤为之一热。 看来那假扮“少夫人”和舂桃的两人,业已远去,自己本来以为二师兄家中有了內奷,自己离开之后,二师兄孤掌难鸣的想法,也大有出⼊了。 他悄悄退出走廓,长⾝掠起.朝前面二师兄住的书房飞纵而来,那是因为二师兄还等着自己的消息.自己告诉了他今晚所见,明天就可以上北峡山去了。 书房里当然还点着灯火,林仲达就坐在临窗的一把藤椅上.小几上也放着一盏茶.但正好拿起茶碗要喝,忽然微风一飒,他面前已经多了一个人。 林仲达一下放下茶碗。说道:“师弟.你怎么这时候才来?”楚⽟祥含笑道:“二师兄久候了,今晚遇上的事情可多着呢!” 刚说到这里,耳中突然听到窗外响起轻微的⾐袂飘风之声。楚⽟祥耳朵何等灵敏,心中不噤暗暗冷笑。 林仲达已经站起⾝道:“师弟,今晚你遇上了什么事?快坐下来再说,愚兄从初更一直等到现在了。” “不急。”楚⽟祥回头四顾,问道:“二师兄,你书房里可有厕所,等小弟告个便再和你详谈。” 林仲达伸手一指,说道:“就在后面院子转角上,有一个尿桶。” 楚⽟祥不再说话,匆匆从书房一道侧门出去,后面就是一个小院落,他可并不是真的要小便,⾝形纵起,一下越出围墙,绕到了前面,再轻轻飘落地面,这是书房前面,院子相当大,花木扶疏,石砌径花,曲折清幽,他悄悄行来,果然西面对着书房窗前,一排修剪整齐的冬青树叶间,隐伏着一个小巧的人影。 这人一⾝青⾐,背后梳着一条长瓣,她虽然隐伏在这树叶暗之处,但楚⽟祥目能夜视,一眼就从她后形认出正是方才少夫人房中见到的舂桃!她一⾝轻功,竟然如此⾼明! 这下使他心头感到十分困惑,她既然不是昨晚的舂桃,何用跟在自己⾝后而来,听窃自己和二师兄的谈话?哦,他陡地想到方才自己在少夫人窗口听到谈话,莫非是她们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但她们面貌何以会和昨晚不同?那一定是经过了易容。 心念转眼之际,人已悄悄掩到了舂桃⾝后,轻咳一声,笑道:“姑娘可以站起来了。” 舂桃猛然一震,蹲着的人动如旋风,一下转过⾝也站了起来,手中已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形刚转,剑若流星,朝楚⽟祥当刺到,出手奇快绝伦!” 她这一转⾝,楚⽟祥才看清楚,一点没错,她正是今晚在少夫人房中的舂桃,不觉微笑道:“这一来你不是怈露⾝份了吗?” ⾝子轻轻一侧,就避开刺来的剑锋。 舂桃一声不作,右手连划,刷刷刷一连攻出三剑,寒芒飞闪,大有拚命之意! 楚⽟祥只斜跨了一步,便自避开。舂桃忽然⾝子一弓,疾如脫兔,企图朝圆洞门夺路逃出。 楚⽟祥冷笑一声:“今晚你还想走吗?” 人影一晃,已经挡在她面前。 舂桃抖手一剑,直楚⽟祥面门。楚⽟祥左手立掌如刀,斜切而出。 舂桃心中暗道:“你是不要这只手了。” 心念还未转完,陡觉“啪”的一声,手腕为之一震,不,刺去的短剑已被他手掌轻轻拍在剑⾝之上,这一拍,立有一股奇冷如冰的寒意,从剑⾝转过来,五握着剑柄的手指,就像握在寒冰之上,冻得⿇木生痛,心头不由大吃一惊! 楚⽟祥脚上忽然跨上半步,右手疾出,口中喝了声:“拿来。” 舂桃急急往后跃退,但掌中短剑已被楚⽟祥夺了过去。 这一段话,说来好像已经有许多时光,实则从舂桃蹲着的人,转⾝发剑,到短剑被夺,前后也不过是一两句话的工夫。 书房中的林仲达听到楚师弟忽在他前面花圃中说话,心下大奇,他究竟是练过武的人,反应也不慢,急忙闪⾝而出,问道:“楚师弟,有什么事…” 楚⽟祥把夺来的短剑,一抬手,飞到花叶之中,一面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一个奷细被小弟截住了。” “有奷细!” 林仲达听得一惊,纵⾝掠来,目光一注,口中咦道:“会是舂桃?” 他一眼就认出是舂桃来,可见她今晚是真面目了。(昨晚舂桃可能易了容)楚⽟祥回头笑道:“她是跟踪小弟⾝后来的,小弟若是连这一点都会被她瞒过,那就不用在江湖上走动了。” 他口中虽在说话,人依然挡在舂桃面前,但脸上却转过去与林仲达说着话,这自然是没把舂桃放在眼里。 舂桃短剑被夺,林仲达又赶了出来,心头正感惶急,一见有机可乘,双掌急翻而起,一先一后连续劈出,这一发之势,是她蓄势已久,一双匀虹纤掌,一发即至,直向楚⽟祥当印到。 楚⽟祥故作不知,待她双掌接近,突然双手翻起,五指勾曲如爪,朝她脉腕扣去。 这一记,正是鹰爪门的“变擒拿式”手势不繁,但很实用,双爪同发,只要被他拿住一只,就会被他制住。尤其在目前的楚⽟祥手中使出,威势和一般鹰爪门的人使来,就大大的不同。 舂桃⾝手果然不弱,印出的双掌突然一缩,举手之间,就点出两指,她这两指,居然不带丝毫破风之声,只有一丝极弱的微风,点向楚⽟祥双掌掌心。 楚⽟祥虽然不识得她使的是什么指法,但他依稀可以觉得出来,她这两指指风虽微,却有渗⽳透骨之功,昨晚自己曾着她的道,敢情使的就是此种指法了。一时之间,倒也不敢大意,双手连划,几股潜力,接连拂出。 舂桃始终一言不发,点出两指之后,手腕连振,几指不住的朝楚⽟祥⾝上三十六处大⽳,连续不断的点出。 先前她指风只是如丝如缕,不见如何劲急,但经她这样连续不断的点出。指风渐渐尖锐如针,嘶嘶风声,发出刺耳的异声,愈来愈见凌厉。 因为她发指的速度极快,看去好像一片指影,一齐出手,有如百十支极尖锐的⽟椎,密集刺来。 楚⽟祥昨晚被她点中过⽳道,心中不无顾忌,尤其他对自己⾝兼正琊两种神功,却并不知道自己的武功究有多⾼咱然不敢托大,看到舂桃双手发出来的指功,竟有这般厉害,也迅快的双掌向空连封带推,严密封闭住对方的指风。 林仲达站在一旁,看得暗暗惊心,忖道:“舂桃这一⾝武功竟然十分⾼明,她年纪不大,会是从那里学来的呢?” 一二十招下来,寒气愈来愈重。直得她全⾝奇冷难耐,忍不住打着冷噤,几乎连上下牙都在发抖了,双手全冷得发冻“天星指”出手困难,大有点不出去之感! 这情形.楚⽟祥自然很快就发现了,她指法已现滞钝,不似先前的轻巧凌厉,口中大喝一声,欺⾝直上,左手化爪,一下就扣住了舂桃的右腕。 试想他这一二十招,运掌封解“太素功”早已布満了全⾝。这五指扣落,几乎有如五冰条,奇冷澈骨!不,一股奇冷澈骨的寒气.从舂桃脉腕渗⼊,舂桃纵有一⾝武功,那里噤受得住,口中惊“啊”一串,忽然往后栽倒。 林仲达急忙叫道:“师弟,要留活口!” 楚王祥笑道:“小弟并没有杀她,是她自己晕了过去。” 林仲达道:“快把她带到书房里去。” 楚⽟祥点点头,左手扣着她脉腕没放,左手一把爪着她背后⾐领,提了起来.大步走⼊书房。 林仲达迅疾掩上了房门,又走过去放下窗帘。 楚⽟祥早已把舂桃放到地上,她依然双目紧闭,没有醒来,心中暗暗奇怪。自己又没点她⽳道,怎么会昏不醒的呢?莫非暗中有人杀以灭口?一念及此,急忙俯下⾝去仔细检查了一遍,⾝上也并无被暗器击中的痕迹。 林仲达道:“师弟,你点了她⽳道吗?” 楚⽟祥摇头摇,举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拍几下。他拍她脸颊,原是为了好使她早些清醒过来,那知这一拍,登时感到她脸上⽪肤异样,好像另有一层⽪肤贴在⾁上,本来还算或合得很好,但经手掌一拍,就有一种似离非⾼,似合非合的感觉,心中不噤一动,说道:“二师兄,她脸上好像戴着面具。” 林仲达笑道:“她就是舂桃,何用再戴面具?” 楚⽟祥道:“不信,你来摸摸她的脸⽪?” 林仲达伸出两个指头,在她脸颊上摸了一阵,点头道:“她果然戴着面具,这就奇了,难道她不是舂桃?” 他只能摸到她脸上另有一层⽪肤,却无法把它取下来,不觉攒攒眉道:“师弟,你有办法把它弄下来吗?” 楚⽟祥道:“这个小弟也没有经验,她不知是如何戴上去的?小弟且试试看。” 当下伸出手掌,横按在舂桃的鼻梁上,口中微微昅气,掌心一凹,有昅力运在掌心,猛然向上提起。 他原先是试试的,但他⾝兼两家之长,內力何等精纯,这一昅气,顿觉有一层东西被昅在手掌上,提了起来,急忙低头看去,那正是一张极薄的面具,已经爪在手上,脫离开舂跳的面颊。 舂桃果然戴着面罩,面具被揭开掉,舂桃已经不是舂桃了,那是一个⽪肤稍黑的女子,鹅蛋脸,弯弯的眉⽑,直的鼻子,面貌姣好,比舂桃成得多,看来约莫有二十三四岁。 林仲达口中咦了一声,还没说话,那女子已经眼⽪滚动,倏地睁开眼来!(她是被‘太素功’的寒冰之气,冻得闭过气去),她果然十分机伶,立即虎跳从地上⾝跃起! 楚⽟祥道:“姑娘还是坐着,咱们好好谈谈。”抬手一指,点了她的⽳道。 那女子堪堪跃地,又一庇股坐了下去,目露怨毒,冷冷的道:“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 林仲达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假扮舂桃,有何图谋?还要老实说出来的好。” 那女子⽳道受制,坐在地上,索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林仲达又道:“你已经落在咱们手中,还是好好答我所问,你不说咱们会放过你吗?” 那女子依然一声不作,对林仲达说的话,恍如不闻。 林仲达不觉怒哼一声道:“你再不说,那就休怪林某手段毒辣。” 那女子还是不理不睬。 林仲达怒道:“妈的,你这丫头,不给你吃点苦头,你还以为林某是吃素念经的人,对你下不了手?” 楚⽟祥道:“二师兄,还是小弟来问她。” 一面朝那女子说道:“二师兄说的话,姑娘大概都听到了,江湖上有句话,叫做冤有头、债有主,姑娘乔装舂桃,而且你们这般人,一再暗算在下,总有个原因,姑娘既非主谋之人,只要…” 林仲达一摆手道:“楚师弟且慢!” 楚⽟祥问道:“二师兄有什么事?” 林仲达道:“她脸⾊有什么不对!” 楚⽟祥目光打量着那女子,说道:“小弟怎么看不出来?”林仲达道:“她肤⾊本来有些黑,但还是很光润的,这一会工夫,原来的光采,渐渐失去,脸上好像多了一层黑气,比方才晦暗得多了。” 楚⽟祥仔细看去,果然没错,方才她黑里带俏,脸上还有少女的光采,现在却已变成了死灰⾊,这就问道:“二师兄,你看…” 林仲达道:“她好像服毒自戕了!” 楚⽟祥道:“我们又没有刑,她⼲么要服毒自戕?” 林仲达道:“我们虽然没有严刑供,但她落到我们手中.怕怈露机密,昨晚她既然杀灰⾐老道灭口,她⾝落人手,自然也只好服毒自戕了。” 这几句话的功夫,那女子口角间果然缓缓流出黑⾎来,⾎,居然比墨还黑。 最使人触目惊心的,这人的五官也渐渐变形,好像里面正在腐蚀,面额眉目鼻梁随着缓缓的陷下,逐渐化去,不过盏茶工夫,一个人已经只剩了一堆⾐衫,不,连⾐衫也渐渐腐蚀! “好厉害的毒药!” 楚⽟祥看得目怵心凉,唉了一声道:“他们是什么组织呢?居然这般毒辣!” 林仲达望望地上一滩正在消失的⻩⽔,说道:“楚师弟.你还是把今晚的经过,先说出来给愚兄听听。” 楚⽟祥就把自己如何遇上长江四凶,以及自己在少夫人窗下看到今晚的少夫人、舂桃两人,和昨晚遇上的不同,以及听少夫人和舂桃说的一番话,极详细的说了一遍。 林仲达哼了一声道:“这是她们活该败露行蔵了,本来楚师弟听了她们这番话之后,如果舂桃(那女子)不再跟踪过来,想听窃咱们的谈话,她们就成功了,我们自然深信不疑,昨晚是两个女贼人假扮了大嫂和舂桃,啊,师弟,你听说过‘江南分令’吗?” 楚⽟祥摇头摇道:“没有。” 林仲达站起⾝道:“师弟,你把揭下来的面具给我,咱们走!” 楚⽟祥把面具递了过去,问道:“二师兄要去那里?” 林仲达道:“舂桃既然有人假冒、脸上戴了面具,大嫂可能也不是真的大嫂了,我们自然找大嫂去.不论她是真是假.最好出其不意,先制住她.师弟有把握吗?” 楚⽟祥点点头:“小弟可以试试,要一招把她擒下,只怕没有把握,不过小弟绝不会让她逃跑.这是有把握的。” “如此就好!”林仲达把面具揣⼊怀中,接着微一攒眉道:“我想不论她是不是大嫂,现在只怕已经不在了。”’楚⽟祥道:“她不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的。” 林仲达道:“她如果在舂桃⾝后而来,躲在暗处,看到我们擒住了舂桃就会逃走了。” 楚⽟祥道:“这有可能!” 林仲达道:“快走!” 两人出了书房.立即纵⾝跃起,轻蹬巧纵,一路提气而行,到了內宅.轻轻飘⾝落地,从回廓走到少夫人房门口,林仲达朝师弟打了个手式,也没出声。一脚闯了进去。 房中,圆桌上依然点着银虹,结了累累灯蕊。 一张牙上,罗帐未下,锦被折叠整齐,却没见到少夫人的影儿,她既不是少夫人,行迹已露,自是及早离去好! 林仲达一个箭步,掠出房去.在少夫人住的这幢房屋几间房中都找遍了,依然不见大嫂的人影,这就说道:“她果然跑了,咱们回去吧!” 两人退出內宅,楚⽟祥站住⾝子,拱拱手道:“二师兄,潜伏贼,一逃一死,目前大概已可无事,小弟先告辞了。” 林仲达点点头道:“好吧,师弟早去早回,等你回来了再作计议。” 楚⽟祥应了声“是”就长⾝掠起,飞越围墙,出了林大洋绸布庄后院,一路飞掠.赶回小庙,已快近三更。 他越墙而⼊,飘落阶前,鼻中隐隐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非兰非麝,但绝不是花香! 这种香气,他记忆犹新,那是昨晚,他被舂桃点了⽳道,躺在少夫人的人,从枕头上闻到那股沁人心脾的甜香,差相仿佛! 这下使得楚⽟祥蓦地一怔,脚下迅速后退了一步,目光一凝,定睛看去,只见石阶西首,背着⾝子,臻首微俯,侧⾝坐着一个穿玄⾊⾐裙的女子,你能看到的只是她的一头披肩秀发,⾝黑如云,和在裁剪得恰到好处的⾐衫,裹着一个曲线玲珑的胭体。 只要看她背形,这女子可以保证绝不会是丑八怪。 深夜,荒庙,何来这么一个天仙化人的女子?“姑娘…” 林⽟祥刚说出两个字,那玄⾐女子已经缓缓的转过⾝来,嫣然一笑道:“楚公子刚回来么,妾已经等了你好一会了呢?” 她这一转⾝来,星月朦胧,但楚⽟祥目能夜视,这玄⾐女子柳眉含黛,眼波流,红菱似嘴角微微上翘,露出盈盈浅笑,不但娇、而且美,简直既美又媚! 简直瑶台月下逢,楚⽟祥看清她的面貌,不由得又是一怔,脚下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口中惊异的道:“会是你!” 她.就是昨晚假冒了二师兄的大嫂子的女子! 玄⾐女子双手拢拢后肩长发。轻盈的站了起来,含笑道:“楚公子想不到吧?” 这一瞬间.楚⽟祥已经定下神来.冷然道:“你来作甚?”玄⾐女子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秋波.嗤的轻笑了声,才樱轻启,娇声道:“妾刚才不是说过了,妾是在这里等你呀!” 楚⽟祥道:“姑娘等我有什么事吗?” “瞧你!”玄⾐女子瞟了他一眼.披披嘴道:“楚公子好像对妾敌意很深,妾来找你,你是主,妾是客,这样冷冰冰的、硬绷绷的口气,是待客之道吗?” 楚⽟祥道:“姑娘并不是楚某请你来的。” 玄⾐女子轻笑一声,抿抿嘴道:“那就是不速之客了,但不论你请不请,妾总是你的客人咯。你先把敌意收起来好不好?” 楚⽟祥艺⾼人胆大.不觉潇洒一笑道:“好吧,姑娘来找在下,不知有何见教?” “这还差不多!” 楚⽟祥同“哦”了一声。 玄⾐女子偏着头,幽幽的道:“你怎么不请我坐呢?” 楚⽟祥回顾了石阶一眼,笑道:“姑娘请坐。” 玄⾐女子果然轻轻撩起长裙,俯⾝吹吹灰尘,在阶上坐下,一面仰起脸娇笑道:“主人也请坐呀!” 楚⽟祥对她敌意已去,也就潇洒的在阶上坐下,只是和她保持了三尺光景的距离。 玄⾐女侧过⾝来,说道:“楚公子已经知道妾不是你二师兄的大嫂了,那么你知道妾是什么人吗?” 楚⽟祥道:“在下不知道。” 玄⾐女子又道:“你怎么不问问妾呢?” 楚⽟祥笑了笑道:“姑娘肯说么?” 玄⾐女子幽幽的道:“你问我,我自然会说的了。” 楚⽟祥笑道:“姑娘随便说一个名字,在下也不知道。” 玄⾐女子道:“楚公子认为妾绝不会对你说真话?那我今晚何用来找你呢?” 楚⽟祥看她似乎生了气,不觉拱拱手道:“在下失言,姑娘请勿介意。” 玄⾐女子看了他一眼,才道:“楚公子那是相信妾说的不是假话了。” 楚⽟祥道:“姑娘很重视在下的相信么?” 玄⾐女子举手掠掠被夜风吹拂的长发,含笑道:“人无信不立,妾当然很重视自己说出来的话了,妾记得古人说过,可与言、不言、失人,不可与言、与言、失言,妾不会对一个不相⼲的人多说废话,所以楚公子可以放心,妾对你说的自然全是真话了。” 楚⽟祥心中觉得奇怪,她何以一再強调对自己说的是真话呢?一面含笑道:“在下相信,在下现在可以请问姑娘芳名了吧?” 玄⾐女子忽然娇脸泛红,眨眨眼睛,说道:“我叫梁慧君…” 她这句话声音说得轻轻,显然不是捏造的假名了。 “原来是梁姑娘。” 楚⽟祥望着她道:“在下想请教姑娘几件事,不知梁姑娘肯不肯见告?” 梁慧君道:“那要看楚公子问的事,妾知不知道?能不能说?楚公子不妨说出来给妾听听。” “梁姑娘果然慡快。” 楚⽟祥道:“不过梁姑娘能说就说,不能说的,在下绝不勉強。” 梁慧君站起臻首道:“你只管问好了。” 楚⽟祥道:“好,在下相信姑娘假扮二师兄大嫂和舂桃,决不会是人私的行动,不知你肯不肯告诉在下,你们是一个什么组织?” “妾知道你会有此一问。” 梁慧君明眸微抬,幽幽的道:“妾如果说不知道,那是欺骗楚公子了,但妾如果说出来了,就难逃一死,妾还不想死,楚公子会原谅妾吗?” 她睁大一双美眸,望着楚⽟祥,说来极为委婉。 楚⽟祥相信,因为怕怈露机密,已经有几个人先后被杀以灭口,或服毒自戕了,这就点点头:“姑娘那就不用说了,只是在下还有一个问题,希望姑娘能告诉在下,如果姑娘不肯说的话,能不能以点个头,或摇头摇作答覆,在下会十分感姑娘的。” 梁慧君美目凝注,轻轻叹了口气道:“好,你请问吧!” 楚⽟神道:“我义⽗、义⺟清明那天在北固山遇害,是不是江南分令下的毒手?” 梁慧君听得⾝躯一颤,娇如花的脸上也变了颜⾊,颤声道:“你怎么知道‘江南分令’的?” 楚⽟祥目中神光视,说道:“姑娘请先答我所问。” 梁慧君不觉轻轻的点了下头。 楚⽟祥突然一把爪住梁慧君的手,说道:“你也是江南分令的人,快说江南分令在那里?” 梁慧君任由他紧爪着手,委曲的道:“楚公子,我不否认我是江南分令的人,但你也不用如此动,闻总镖头夫妇不是我杀害的…” “我知道不是你杀害的。” 楚⽟祥放开她的手,切齿道:“如果是你杀害的,在下早就对你下手了,你可不可以告诉在下,江南分令设在那里?” 梁慧君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楚⽟祥道:“在下如果知道,还会问姑娘么?” 梁慧君幽幽的道:“就在林大祥布店里。” 她不待楚⽟祥追问,目光一抬,接着道:“自从楚公子来了之后,分令使者手下几乎全已给你挑了,今晚使者一死,剩下的已经只有妾一个人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妾自然非走不可…” 他眨眨眼睛,望着楚⽟祥,脸上忽然飞起两朵红云,缓缓垂下头去,赫然道:“昨晚…妾…是奉命…我们…虽然没有…” 她说得断断续续,极为碍口。楚⽟祥听她提起昨晚的事,俊脸也不噤红了。 只听梁慧君续道:“妾并不是一个低的人,只是…只是⾝⼊分令.就不能自主,上面要你怎么做,是不能违抗的…但妾自从见到公子,心里不知怎的一直有着公子的影子,今晚也一直替公子耽心…使者死了,妾也非走不可,但为你楚公子,妾才找来此地,只想告诉你一句话楚⽟祥道:“你说的使者,就是假扮舂桃的女子了?” 梁慧君点点头,说道:“楚公子,你先让我说完了,好吗?妾找到这里来,本来有一句话,想劝你的,就算你武功最⾼,也绝不是…他们的对手,何况…他们…声势极大…唉,妾无法多说,其实妾知道也并不多,我只是希望你…暂时离开这里…因为死了一个使者,还会有第二个使者派到这里来,这是妾唯一能说的话,你离开了,就没有人会知道…” “他们不来、在下也会找到他们的。” 楚⽟祥俊目放光,切齿道:“他们杀害义⽗、义⺟,我楚⽟祥岂是怕事的人?” 梁慧君幽幽的道:“妾知道楚公子是不会听我劝告的.但…这是我一点心意…我真替你担心…” “谢谢你。” 楚⽟祥问道:“在下还想问姑娘一句话,他们杀害义⽗。 义⺟,究竟为了什么?” 梁慧君摇着头道:“我不知道,这是上面的命令,当时只有使者一个人到了这里来,后来为了需要有人假扮林家少夫人,上面才派我来的,我…来了才三个月…” 她忽然盈盈站立,说道:“好了,妾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妾要走了,今晚一别,我们不会有再见面的⽇子了,楚公子。你要记着妾的话,他们势力正在方兴未艾,你杀了使者,妾不得不据实向上面报告,你目前不是已经离开林大祥布店了吗?最好改换一个姓名他们就不会找上你了,妾虽然没有机会再看到你,我…会一直祝福…你的…” 她眨动一双清澈的眼睛,眼中隐隐包了雾⽔。 楚⽟祥感动的跨上一步.伸手握住了她一双柔荑.说道:“梁姑娘,谢谢你的关心,在下自会小心应付的,义⽗、义⺟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和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更姓,他们不找在下,在下也总有一天会找上他们的,姑娘不用替我担心,楚王祥还没把这些江湖败类放在眼里。” “你不知道…” 梁慧君心头一急,一个人缓缓的伸⼊他怀里,幽幽的道:“他们人多势众,其中大有⾼手,妾…妾不能说,知道的人也不多,但你一个人要和他们硬拼,实在太危险了,你…你叫我怎么好呢…” 她急得几乎要哭! 楚⽟祥看她惶急的神情,心中更是大为感动,举手轻轻摸抚着她光润如油的披肩秀发,低头笑道:“梁姑娘,你…”梁慧君偎在他怀里,幽幽说道:“你不怕,我怕…你…万一…” 她忽然流下泪来,呜咽的道:“你不知道,他们的实力有多強,你总只有一双手…” 她双手一环,抱住他⾝子,躯娇一阵轻颤。 楚⽟祥安慰着道:“梁姑娘,你不用怕…” 他自然可以感到一个绵软的躯娇紧贴着自己⾝子,尤其她一对绵软的⽟球,紧贴在自己膛上,使人有窒息之感,他情不自噤的缓缓低下头去,吻着她秀发,这比昨晚闻到枕上的余香还要刺.他也双臂一环。把她一个纤小躯娇抱得紧紧的。 但却在此时,梁慧君忽然双手一松,轻轻推着他的口。 飞红双颊.又羞又喜,又伤感的低下头去.黯然说道:“够了,妾只是一个残花败柳,能蒙公子这样相待,我…已经心満意⾜了,今生今世,妾不会忘记你的,妾方才说的话,希望你时时记着.行走江湖,千万小心,妾走了。”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迅疾的转过⾝去,纵⾝掠起,翩然朝墙外去。 楚⽟祥站在阶下,怔怔的出了回神,眼看时间差不多已快四更.这就在石阶上盘膝坐下,但经过和梁慧君这番谈话,别说她柔情似⽔.投怀送抱,使人绵难忘。 如今证实义⽗、义⺟果然是“江南分令”害死的,听她口气“江南分令”上面,另有主持的人,而且声势还着实不小,自己怎会从没听人说过呢?他虽然坐下来了,但思嘲起伏,那里定得下心来?一会工夫,东方渐渐已现曙光,天只要一亮,很快就天下大⽩,楚⽟祥昅了口气,索站了起来,走出山门,找到一条小溪,俯⾝掬⽔,洗了把脸,回⼊庙中,纵⾝在梁上取下包袱,取出昨晚吃剩的包子、酱⾁,吃了个,才牵着马匹走出山门,翻⾝上马,一路西行。 第二天中午由慈湖渡江,对岸和县,已是北峡山脉的起处。 楚⽟祥在和县客店住了一宵,翌⽇上路,也问了去北峡山的路径。 斐家堡果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一说出裴家堡来,客店掌柜就陪着笑道:“客官要去的北峡山裴家堡,是在舒城、庐江、桐城之间,这三个县就像鼎⾜而立,裴家堡正好在鼎⾜的中间,客官从这里去,到巢县向南,沿巢湖向西,经⽩石山、金牛,再过去就是北峡山裴家堡了。” 楚⽟祥连连称谢,就策马往西驰去,中午在含山打尖,傍晚赶到巢县。 这古老的县城,街道隘狭,只有一家客店,正因生意不好,房间也极简陋,一横一直两条大街,商店稀落,十字路口,算是最热闹的所在了,却只有一家酒菜馆,叫做巢湖酒楼,三间门面,还算是初具规模。 楚⽟祥跨进大门,就有一名伙计着哈道:“公子爷请⾼升一步,楼上雅座。” 楼上是三间门面打通的一座敞厅,放了二十几张八仙桌,但却只有疏疏朗朗的十来张桌上,坐着客人,连一半还不到。 靠北首中间,却围着屏风,摆了一桌红毡银杯的酒席,不知是什么人在这里宴客?楚⽟祥上得楼来,也没有酒保招呼,他就找了一个临窗的座位坐下。 过了一会,才见一名酒保匆匆走来,送上茶⽔,陪着笑道:“公子爷请用茶。” 楚⽟祥随便要了几样酒菜,酒保退去之后,他拿起茶盏,喝了口茶,瞥见从楼梯口走上一个读书相公装束的青衫少年。 这人看去不过二十来岁,生得工面朱,眉清目秀,甚是俊美,手中还执了一柄⽩⽟为柄的折扇,顾盼之间,潇洒已极。 青衫书生上得楼来,他明亮的目光朝四周略一打量,眼看楼上食客,尽是些商贾俗人,敢情只有楚⽟祥一袭蓝衫,斯文俊雅,因此脚下不期而然朝楚⽟祥这边走来,就在左首一张桌子落坐。 酒保慌忙趋了过去,哈道:“公子爷要些什么?” 青衫书生把手中折扇缓缓放到桌上,抬目道:“你去叫厨下拣拿手的酒菜做几式来就好。” 酒保又道:“公子爷要什么酒呢?” 青衫书生随口道:“花雕。” 酒保退去之后,蓝衫书生一手托着茶盏,回过头来,朝楚⽟祥含笑颔首。 楚⽟祥也朝他笑了笑,正待和他招呼,正好酒保送上酒菜来—— 幻想时代扫校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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