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龙珠 第三章 寒铁念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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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降龙珠 作者:东方玉 书号:43861 | 更新时间:2017/11/15 |
第三章 寒铁念珠 | |
刀光剑影,在一招硬拼中,随着飞起的一阵火花,同时消失! 两条人影,也由合而分,各自后退了两步。 不!神行太保王不留行一连后退了五步,还是站立不住“砰”然一声,往后仰跌下去,五指一松,缅刀脫手,飞出数尺之外! 他也和花见笑一样,仰跌下去的人,四平八稳的躺在那里,没有站得起来! 这一下,看的紫面阎罗盖世豪等三人,全都变了脸⾊! ⽩⾐秀才文成章摺扇当,突然张开,步履沉稳,举步朝卓⽟祥来。 消魂妃子苏飞娘也从⾝边取出了锦套索,双手执着软索,几乎和⽩⾐秀才同时闪⾝而出。 ⽩⾐秀才文成章脸⾊铁青,望着卓⽟祥说道: “朋友手段果然毒辣的很!” 消魂妃子苏飞娘横了卓⽟祥一眼,咯的笑道: “文三哥还和他噜嗦什么?”她脸上依然笑靥如花,但在她娇笑之中,却已隐含杀气。 卓⽟祥真是有口难言,花见笑和王不留行的突然摔倒下去,本不是自己出手所伤,但这话说出来,又有谁会信? 花见笑是和自己错开之间,跌下去的,王不留行也是一样,和自己刀剑击,硬拼了一招之后,摔倒地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小院落中,除了在场几人,再也没有第七个人。(对方五人加卓⽟祥共为六人) 紫面阎罗盖世豪脸⾊凝重,一摆手道: “三弟、五妹且慢,愚兄有话问他。” 他话声甫落,突听前进响起了一阵敲门之声! 那是有人敲着山门。在场的人,当然全听到了,但谁也没去理会他。 紫面阎罗盖世豪缓缓走前了几步,目注卓⽟样,徐徐说道: “小哥是君子剑卓大侠的后人,也是华山派的传人,但小哥这手‘截经拂脉手法’,江湖上只有传闻,失传已久,小哥是从那里学来的?” “截经拂脉手法”卓⽟祥自然听师⽗说过,但听到花见笑,王不留行两人,会是被“截经拂脉手法”所伤,一时不噤呆得一呆,头摇道: “在下不会‘截经拂脉手法’。” 紫面阎罗盖世豪凛然道: “但他们明明是伤在‘截经拂脉手法’之下。” 卓⽟祥道:“那不是在下出手所伤。” 紫面阎罗看他说的率直,心中还有些半信半疑。 消魂妃子咯的笑道: “不是你,那会是谁?”她话声甫落,突听有人“哦”了一声,接着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 “原来人都在后进,害我敲了老半天山门,没人去开门,还好山门只是虚掩着,小生只好自己找进来了。” 随着话声,从门中蹑手蹑脚走进一个人来。 院中几人,都曾练过夜行眼,这时月⾊虽然不佳,但数丈之內,还是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这人⾝穿一件天蓝长衫,手摇摺扇,个子不⾼,年纪也不大,看去不过二十来岁,生得红齿⽩,模样俊俏,是个读书相公。 这蓝衫相公,只有卓⽟祥见过,那是在于潜城里,三元楼上,目不转睛的看绕容贞,被慕容贞一面条,打碎酒杯的那个书呆子,心中不噤一动,暗道: “会是他!” 消魂妃子瞟了他一眼,娇脆的问道: “你是什么人?” 蓝衫相公是读书人,眼光自然没有练武的人好,隔着四五丈远近,自然看不清人面,他听到的只是娇滴滴的女人声音。他慌忙老远的就拱着手,含笑道: “小生游山路,摸黑走了一段山路,幸好这里有一个庙堂,还望小师⽗行个方便,借宿一宵,明天一早就走,香金决不短少…” 方才消魂妃子假扮缁⾐老尼,这回蓝⾐相公却把她当作底里的小尼姑。 消魂妃子轻哼一声道: “见你的大头鬼,奴家又不是尼姑,谁是小师⽗?” 蓝衫相公“哦”了一声,歉然道: “原来姑娘是带发修行的,那也不要紧,小生只要借住一宿,姑娘就行行方便。” 他这几句话,已经走到了几人近前。 “这下,可看清楚了!” 卓⽟祥手上执着明晃晃的宝剑,消魂妃子两手握着长绳(锦套索),地上还直的躺着两个人!一时之间,不由惊的他连连倒退了几步,连⾆头都吓僵了,颤声道: “我…我的天,你…你们这是⼲…⼲什么?杀… 杀了人!” 紫面阎罗盖世豪目光似剑,紧盯着蓝衫相公,一眨不眨,此时不觉沉“嘿”一声,道: “明人眼里不沙子,阁下少在老夫面前,装腔作势,你是什么人?” 蓝衫相公吃惊的道: “你…你在说些什么?我…我一句也听不懂,哦、哦,小…小生是…是读书人,家住…馀…杭” 紫面阎罗突然欺上一步,右手一探,五指勾曲,迅快朝蓝衫相公肩头抓去。 蓝衫相公看他欺⾝而来,心头一慌,手⾜无措的往后连退,口中”“哇”了一声,着急道: “你…这要做什么?小…小生的⾝上,只不过有十来两银子,你…要就全给你了。”口中说着,人却畏畏缩缩朝后移动。 紫面阎罗盖世豪是“八大凶人”中的老大,⾝手何等迅速,右手抓出,如影随形一般跟了过来。任你蓝衫相公朝后连退,他那只手,依然朝他肩头抓落,蓝衫相公那想躲闪得开? 紫面阎罗五指一摆,堪堪抓落,只听蓝衫相公央求的道: “小生⾝上银子,全在这里了,你拿去吧!” 话声⼊耳,紫面阎罗只觉手中抓到了一块软软的东西! 那不是蓝衫相公的肩头,也不是他的⾐领,因为蓝衫相公已在他五指抓落之际,溜了出去。 紫面阎罗这一抓,虽然没用全力,至少也用了五成力道,此时但觉抓的是一块软东西,五个手指一拢,竟然全陷了进去! 不,这软东西竟然像是刚从火中取出来的烙铁,烫的痛到心肺!要待摔去,五指已经隐在里面,而且这块软东西,见风即硬,想摔都摔不掉。 紫面阎罗烫出一⾝热汗,口中忍不住闷哼一声,急急低头看去! 你当他手里抓到的是什么?原来赫然是⽩花花的十⾜的纹银,⾜有十几两重一块,但已被他五个手指捏成了一团! 这下,直看的紫面阎罗一张紫脸,变得煞⽩!不用说,眼前的蓝衫相公,竟是一位绝世⾼人。他在自己五指抓落之际,不但迅快把银子塞⼊自己手中,而且已经暗用本⾝三昧真火,把银子熔化了,因此⼊手还是软的。 若是凭借內功之力,要把这块十几两银子用力一,成一把银屑,自己还勉強可以办得到,但若是要在转手之间,用三昧真火把银子熔成一块软软的银饼,这份功力,武林中只怕找不出几个来。就凭对方这一手,自己几人,已经和人家差的太远了! 紫面阎罗迅快的脫出五指,把银块往地上一丢,也顾不得手指被烫得辣火辣的又红又肿,双拳一抱,说道: “阁下深蔵不露,只怪盖某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在下这两个盟弟,不用说,也是被阁下放倒的了,还望阁下⾼抬贵手,盖某感不尽。” 他这话听的⽩⾐秀土文成章、消魂妃子苏飞娘几人同时一怔,睁大双目,朝蓝衫相公望去。他们还不知道盖老大在一招之间,已经吃了大亏。 卓⽟祥同样暗暗称奇,蓝衫相公明明不会武功,紫面阎罗居然说他深蔵不露! 蓝衫相公忽然展齿一笑,道: “原来盖老大不是要小生的银子,这倒是小生显得小气了。” 他缓步走近,俯⾝从地上拾起那块银饼,收⼊怀中,一面朝躺在地上的两人,用脚尖轻轻点了两下,笑道: “你们老大已经要走了,你们两个还赖着不起来?” 说也奇怪,方才⽩⾐秀才文成章连拍带拿,推了老半天,兀自解不开⽳道。这回蓝衫相公脚尖轻轻一点,两人同时霍地睁开眼来,翻⾝一跃而起。 两人全然不知已经在地上躺了好一回工夫,这一翻⾝跃起,不约而同的朝卓⽟祥欺去。 紫面阎罗盖世豪沉喝一声: “老四、老五、你们给我站住。” 花见笑、王不留行听到老大的喝声,只得一齐站住。 紫面阎罗抬头喝道: “老七,你可以出来了。” “哼!”右首屋中,突然有人重重的哼了一声。门帘启处,雷姑婆一脸怒容,手中提着一个个子瘦小的黑⾐人,走了出来。她⾝后跟着一个青⾐少女,正是慕容贞。 雷姑婆目光抡动,厉声道: “好哇,盖老大,你知不知道这里幻住庵?庵主订下的规矩,武林中还没有人敢违抗,你居然趁庵主不在,胆敢深夜率众擅⼊庵里来逞凶…” 紫面阎罗盖世豪看到雷姑婆,脸上有些尴尬,连忙陪笑道: “雷二妹请歇怒,这…”雷姑婆寒着脸道:“住口,你们连庵主都不放在眼里,哪里还有昔年结盟之义,要是还认得我老婆子是你们二老,小七子也不会暗算我了。” 卓⽟祥心中暗道:“原来雷姑婆还是他们‘八大使者’中的二老。” 消魂妃子苏飞娘咯的笑道: “雷二姐,你可错怪了小七子,消魂香是小妹使的。” 雷姑婆怒声道: “我知道是你这丫头使的手脚。” 消魂妃子咯咯笑道: “说实在,那也是为你雷二姐好,你睡了,不知道庵中发生的事情,就不会伤了咱们之间的和气,你雷二姐这些年,跟庵主清修,已经不人江湖,不问是非,咱们可不同,⾝在江湖,奉命行事,就由不得你,这是咱们几个人商量好的,原想不让你雷二姐知道的,二姐,你这不是错怪我们了么?” 雷姑婆重重哼了一声道: “苏丫头,你再⾆翻莲花,老婆子不吃这一套,今晚之事,我念在昔年结盟的情份,庵主回来,自有我老婆子向她请罪。”一掌拍开了瘦小黑⾐人的⽳道,五指同时一松,放开了他⾐领。 瘦小黑⾐人有如皇恩大赦,口中说了句:“多谢雷二姐手下留情。” 雷姑婆脸⾊狞厉,倏地回过⾝去,从慕容贞手上,取过长剑,剑光一指,疾然朝地上划去,厉声道: “盖世豪、文成章,你们听着,从现在起,咱们划地绝,断绝结盟之义,我老婆子不再是你们的二老,你们可以走了。” 消魂妃子“噫”了一声道: “雷二姐何必这样决绝呢?” 紫面阎罗盖世豪道:“人各有志,咱们走吧!” 正待转⾝走去。 卓⽟祥道:“诸位且慢。” 紫面阎罗倏地停步,说道: “盖某兄弟,今晚认栽,小哥还有何说?” 卓⽟祥道:“诸位是奉你们龙头之命,来找卓某的,你们要走,似乎应该向卓某有个代,贵龙头现在何处?” 紫面阎罗道:“不错,咱们是奉龙头之命,来找小哥的,但龙头现在何处,咱们并不清楚,龙头如果还要找你小哥的话,自会有人前来,盖某恕难奉告。” 说完,连头也不回,往外就走。 其余的人,也跟着他一阵风般往外行去。 雷姑婆走到蓝衫相公面前,行了礼道: “相公仗义援手,保全了幻住庵的名声,雷婆子这里谢了。” 蓝衫相公微微一笑道: “老婆婆不用客气了,在下师门,和这里老师太也颇有渊源,区区微劳,何用说言谢?” 说到这里,忽然“哦”了一声道: “在下还有事去,失陪了。”转⾝往外就走。 卓⽟祥看他要走,急忙叫道:“兄台请留步。” 蓝衫相公连头也没回,只是随口说道: “有话下次见面再说不迟。”人已随着话声,飞一般的奔了出去。 卓⽟祥目送蓝衫相公远去,心头不噤升起一份淡淡的怅惆!他虽然不曾和蓝衫相公谈过,但觉自己和他十分投缘,甚至一见如故! 蓝衫相公的不顾而去,使他有失之臂之感。 慕容贞看他怔怔的站着,轻启樱,叫道: “卓大哥,你在想什么心事?” 卓⽟祥“哦”道:“没有!” 他转过⾝来,雷姑婆已经回进屋去,点起了灯。 慕容贞目光一抬,看了他一眼,轻轻的道: “到屋里坐去。” 两人走进屋里,雷姑婆含笑道: “卓少侠请坐,老婆子去烧些开⽔。” 卓⽟祥忙道:“老婆婆不用客气,在下口不渴。” 雷姑婆道:“贞姑娘要不要喝⽔。” 慕容贞道:“我也不要,啊,雷姑婆,你也坐下来!” 雷姑婆拉过张竹椅,坐了下来。 卓⽟祥问道: “老婆婆,老师太去了那里?” 雷姑婆摇头摇道:“老师太已有十多年不曾出门一步,昨天她忽然和老婆子说,要出一次远门,她没说到那里去,老婆子也不曾问她。” 卓⽟祥道:“奇怪,老师太不在庵里,他们如何会知道的呢?” 慕容贞道:“那一定是他们看到师⽗下山去的了。” 说到这里,忽然“哦”道: “卓大哥,你怎么和他们动手?” 卓⽟祥就把自己找到后进,消魂妃子假扮老师太,以及和花见笑、王不留行两人动手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雷姑婆怒声道: “真是胆大妄为,这要给老师太知道了,我老婆子如何担当得起?如何对得起老师太?” 说到这里“噢”了一声,朝慕容贞问道: “贞姑娘,你们不是已经下山去了,怎么又回来了呢?” 卓⽟祥又把自己两人下山之后,所遇之事,扼要说了一遍,接着问道: “老婆婆也是八大使者之一,在下正有一事,要向老婆婆请教。” 雷姑婆看了他一眼,问道: “你要问什么?” 卓⽟祥道:“在下想知道,这叫‘龙头’的人是谁?” 雷姑婆一张长长的马脸上,微露为难神⾊,说道: “他是当年咱们八大凶人结盟时的监盟人,咱们曾立下重誓,愿意听命于他,永不背叛,也永不说出他的秘密。”口气微顿,接道: “其实咱们只知道他姓龙,旁的就一无所知。” 慕容贞道:“那么你们怎么会认识他的呢?” 雷姑婆道:“这事说来话长,二十年前,江湖上盛传蛇岭山腹中,有一石二窟,封蔵着无数稀世珍宝,这一消息,传出江湖,就有不少闻风赶去…” 慕容贞道:“后来是不是遇上一条⾚鳞怪蛇,是一个⽩眉老和尚用十三颗念珠把它打死了?” 雷姑婆道:“原来你们已经听上官相说过了。” 慕容贞道:“他只说到⽩眉老和尚离去,就没再说下去了。” 雷姑婆笑了笑道: “他不愿意说下去,也是因为昔年立下重誓之故,唉,他们都受龙头控制,这也怪不得他们。” 慕容贞道:“龙头真有这么厉害么?” 雷姑婆道:“也不是厉害,这人确实有些神秘,使人⾼深莫测…” 她深深昅了口气,似乎陷人在回忆之中,接着说道: “这话就该从那老和尚走了之后说起,那时咱们也正待离去,突然从⾕外走来一个⾝穿⻩衫的矮小老人。这人⾝材奇矮,只像一个童子,但却童颜鹤发,一把雪⽩的银髯,几乎垂到了腹小之上。” 卓⽟祥、慕容贞都静静的听她说着,谁也没有揷口。 雷姑婆续道:“因为这⻩衫老人来的突兀,大家都不觉多看了他一眼。⻩衫老人双目炯炯,打量着大家,又看看地上的蛇尸,说道: ‘诸位杀死这条⾚练铁甲蛇,为世人除害,真是功德无量,只是诸位事前不知趋避,昅⼊毒气,如果没有解药,三⽇必死’。大家听他说的严重,就问他如何知道咱们都中了蛇毒? ⻩衫老者道:‘老夫三年前就发现它的巢⽳,因一时无法除它,曾用巨石把它洞窟封死,不知什么人把它放了出来,此蛇剧毒无比,噴出来的毒气,中人立毙,就算没有被它毒气噴中的人,但在噴出毒气的附近,百步之內,事前如果口中不含解毒物药,只要昅人一丝毒气,三⽇必死,诸位既已合力把它除去,自然都在百步之內无疑,不信,诸位昅上一口气试试,如果觉得头昏脑,那就是中毒之兆。’大家经他一说,依言昅了口气,果然觉得头脑昏,口抬动,隐隐作呕,一时个个脸⾊大变,问他可有解药?⻩衫老者笑嘻嘻的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每人分了一颗药丸,说也奇怪,药丸⼊口,心顿感清慡。⻩衫老者走近蛇尸,那条蛇已被咱们用火烧成了灰,他在蛇尸灰中找到了⽩眉老和尚的一十三颗寒铁念珠,顿时如获至宝,哈哈大笑。接着数了数在场人数,连他自己,正好十三人,他慎重其事,把寒铁念珠放到每人脚下,然后说道: ‘这念珠是用寒铁、乌金合制而成,本来已是武林中罕见之物,如今又打人十三节蛇骨,再经诸位用火把蛇烧化,无意这中,等于替念珠淬了奇毒,顿时成为武林中淬毒暗器之一,就算四川唐门练出来的毒药,也莫过于此,咱们这里,正好十三个人,见者有份,每人可以分到一颗。’当时就有人问他,这念珠已经淬上奇毒,不知可有解药?⻩衫老者又从⾝边取出一个药瓶,分给每人十粒解药,一面说道: ‘咱们今⽇之会,正是天意,不然那有这般凑巧?老夫之意,咱们应该结为盟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在场十二个人,正好是四方煞神,和八大凶人,就这样结了盟,⻩衫老者自称姓龙,大家就公推他老者当了‘毒龙盟’的盟主,也就叫他‘龙头’,从此之后,四方煞神和八大凶人,都听命于他。” 卓⽟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呢?” “不知道。”雷姑婆道:“自从结盟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他。” 慕容贞道:“你们都没见过他,如何听他的命令呢?” 雷姑婆道:“他有什么事,要你去办,就会把命令传到你手里,也许是路上一个过路的贩夫,也许是山间打柴的樵子,等你走过去,他就把字条送给你,而且说的也一点不错,异口同声的回答你,说刚才有一个⻩衫⽩髯老人,给他的,眼睛一眨就不见了,因此许多人还把他当作了土地公呢!” 卓⽟祥道:“这人果然神秘的很。” 雷姑婆道:“他在咱们结盟之时,要每个人立下重誓,不准对任何人怈露他的秘密,那时,咱们八大凶人中的老八,叫做快嘴胡八,为人心直口快,有一次在酒楼上,无意之中说漏了嘴,说出‘毒龙盟’来。和他一起喝酒的两个朋友,也是江湖上人,听得奇怪,江湖上从没听说出‘毒龙盟’的名称,忍不住向他问,胡八几杯下肚,心里就放不住话,把结盟之事,说了出来。” 慕容贞道:“难道龙头就知道了?” 雷姑婆道:“他们还在低声说着,酒楼里的堂倌就送了一封信过去,说是有一个小厮送上来的,信封上写着‘胡八爷亲启’,胡八打开信封,里面只是一张空⽩信笺,但胡八就这样当场倒毙,他两个朋友,不知信上写些什么?取过一看,这两人也当场中毒而死…” 卓⽟祥道:“这么说,他是个精于用毒的人了。” 慕容贞道:“所以叫‘毒龙盟’!” 雷姑婆没有作声。 慕容贞道:“雷姑婆,你后来如何脫离‘毒龙盟’的呢?” 雷姑婆低垂着头,依然没有作声。 卓⽟祥看了雷姑婆一眼,觉得她脸⾊有些不对,不由低低的道: “贞儿,雷姑婆累了,还是让她去歇息吧!” 慕容贞道:“是啊,雷姑婆,你还是去安歇吧!” 雷姑婆依然垂着头,一声不作。 慕容贞这回看出情形不对,急急问道: “雷姑婆,你怎么了?”随着话声,伸手扶去。 她不扶还好,这一扶,雷姑婆—个人,僵硬的“砰”然往右倒去。 慕容贞大惊失⾊,口中惊叫道:“她…她…” 不用她说,卓⽟祥也看的出来,霄姑婆⾝躯僵曲,脸如死灰,这一倒下地去,嘴角叫,突然缓缓流出黑⾎!⾎,比墨还黑,那是中了剧毒。毒⾎从嘴角间流出来,人自然早就死了。 慕容贞俯下⾝去,伸手探了探鼻息,抬头道: “雷姑婆已经气绝了,刚才还在说话的人,去的这么快。” 卓⽟祥脸⾊凝重,低声遭: “雷姑婆明明是毒发⾝死,中人暗算,我看行凶的人,不会走的太远,咱们快出去搜搜看。” “好!”慕容贞倏地站起,两人迅快掠出屋外。 这时三更已过,快要接近四更,夜⾊幽暗,四外更是雾气蒙,晦暗如墨,那有什么人影? 不,除了两三丈远近,还可辨视,再远一点的景物,就看不清楚,纵然有人潜伏,也难以发现。 卓⽟祥撤出长剑,朝慕容贞打了一个手势。慕容贞自然会意,抬手菗出长剑,两人一东一西,分头搜索。 幻住庵总共只有前后两进屋宇,地方不大,很快就已搜索遍了。两人从底內搜到底外,连左右两片树林子,全都搜过,依然连凶手的影子都没看到。 两人颓然而返,回进右厢。 慕容贞走在前面的人,突然惊叫一声,回⾝往卓⽟祥怀里扑来。 卓⽟祥赶忙伸手把她扶住,问道: “贞儿,别怕!” 口中说着,目光一注,噤不住⽑骨悚然!脚下也跟着后退了几步。 屋中依然点着灯火,只是灯光如⾖,变得绿的,状如鬼火一般! 雷姑婆不知何时,已从地上起来,依然回到竹椅上坐着。 她那张马脸上,此刻灰⽩之中,隐泛黑气,双目半开半阖,⽩多黑少,虽然失去神光,但定在那里,好像正在盯着你直瞧!最可怖的是她鼻孔、嘴角都流着黑⾎!从她包头发际垂两条狭长的⽩纸,还在风飘动。 加上绿的灯火,屋中更显得鬼气沉沉,风惨惨,使人油生怖意! 尸变! 雷姑婆中毒⾝死,当然不可能复活,那是变成了僵尸!不然,她怎会又坐在竹椅之上? 慕容贞双手紧紧抱住了卓⽟祥的臂膀,惊悸的道: “卓大哥,雷姑婆是不是活转来了?” 卓⽟祥怕她惊恐过甚,不好说出尸变的话来,只得安慰的道: “你别害怕,让我先去看看。” 慕容贞缓缓放开双手,掠了掠鬓发,脸上馀悸犹在,抬起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卓⽟祥,幽幽的道: “你小心些!” 卓⽟祥点点头,一手仗剑,缓步走近门口,用剑尖挑起门帘,凝目瞧去。灯光依然是绿的!雷姑婆跨坐椅上,一动不动,她尸体本已僵硬,自然不会再动。 这回,卓⽟祥轻轻挑起门帘,室內没有风,从雷姑婆发鬓耳际,垂下来的两条狭长⽩纸,自然也没有飘动。 卓⽟祥这下看清楚了,两条⽩纸上,还有字迹,那是:“应昔年重誓”“当⾝受毒劫” 这明明是有人在自己两人出去之后,故弄玄虚!那就不是“尸变”了! 卓⽟祥迅快的闪⾝而⼊,口中叫道:“贞儿,咱们上了贼人的恶当。” 慕容贞站在门外,问道: “你看清楚了?” 卓⽟祥过去挑亮了油灯,道:“自然看清楚了,这是贼人在咱们出去搜索之时,把雷姑婆尸体抱起,放在椅上,故意吓唬咱们的。” 慕容贞壮着胆子,走上屋中,一面问道: “这会是谁呢?” 卓⽟祥揭下⽩纸,冷冷笑道: “只要看这两张纸条上的口气,你说还会有谁?” 慕容贞看着⽩纸上的字迹,凛然道: “应昔年重誓,当⾝受毒劫,你说害死雷姑婆的会是龙头?” 卓⽟祥道:“我们都坐在这里,这人不动声⾊,把雷姑婆毒毙,⾜见他不但精于用毒,而且一⾝武功,也⾼出我们很多了。” 慕容贞秀眉微蹙,低着头道:“卓大哥,他为什么要找你呢?” 卓⽟祥道:“他就是不找我,我早晚也要去找他的。” 慕容贞道:“这人武功⾼,又精于用毒,但他的心计更为可怕…” 说到这里,不觉“唉”了一声,又道: “我师⽗不知到那里去了,真急死人,她老人家要是在这里,就不会出这大的子了。” 卓⽟祥看看窗外天⾊,已经快要亮了,这就说道: “贞儿,天快亮,你回房去歇一回,我把雷姑婆去埋了。” 慕容贞道:“不!我不要睡。” 她敢情一个人有些害怕。 卓⽟祥道:“那你就在这里坐一回吧!” 慕容贞想到雷姑婆方才说的故事,胡老八两个朋友,看了那张没字的信笺,都被毒死,心头忽然一凛,失⾊道:“卓大哥,你还是不要动她的好。” 卓⽟祥自然知道她的心意,笑了笑道: “不要紧,龙头真要毒死我们,方才早就下手了。雷姑婆已经死了,自然⼊土为安。” 慕容贞想了想,忽然流泪道:“你说的也是,从我懂事起,雷姑婆就在庵里侍候师⽗,把庵当作她自己的家,院子里这些花,都是她一手种的,这样吧!我看就把她埋在这花园里好了。” 卓⽟祥点点头,走出厢房,找到一把锄头,就在右厢前面一片花圃中,挖一个土坑,把雷姑婆的尸体放人坑中,又掩上了土。 慕容贞想起从小雷姑婆对她的好处,不由的放声大哭。 这一阵腾折,东方已透鱼⽩。慕容贞拭着眼泪,问道: “卓大哥,我们现在到那里去呢?” 卓⽟祥道:“咱们一晚未睡,总得休息一回再说,只不知厨下有没有吃的东西?” 慕容贞婉然一笑道: “对不起,我到厨下去做。” 她走了两步,回头叫道:“卓大哥,你也来好么?” 卓⽟祥知她胆怯,笑了笑道: “天已经亮了,你还怕什么?” 慕容贞嘟嘟嘴道:“哼!我才不怕呢!”转⾝朝长廊走去。 卓⽟祥还是跟了过去。 厨房不大,却收捡的极为乾净。慕容贞生火洗米,煮了一锅饭,又到后园拔来两颗青菜,炒了一盘菜,和一个笋乾汤,两人就在厨下吃了。 桌上只有一莱一汤,但菜是慕容贞炒的,汤也是慕容贞做的。卓⽟祥吃的津津有味,一连吃了四碗饭。他自然饿了,但是另一个原因,是他们还是第一次在同一张桌上吃饭,使他心情特别感到奋兴。 慕容贞收过碗筷,一面又问道: “卓大哥,你打算到那里去?” 卓⽟祥抬头道:“我要找龙头去。” 慕容贞道:“你知道他在那里?” 卓⽟祥沉昑道:“他叫‘龙头’,他们结的盟,又叫‘毒龙盟’,结盟的地点,又在蛇岭,因此使我想到他可能就住在蛇岭,我想先去蛇岭看看。” 慕容贞柳眉一挑,欣然道: “对,我也这么想,卓大哥,咱们这就走。” 卓⽟祥微微头摇道: “我想一个人去,你还是留在这里的好。” 慕容贞道:“为什么?” 卓⽟祥道:“雷姑婆去世了,老师太又出门未回,庵中总得有人照顾…” “不!”慕容贞没待他说下去,就尖声道: “我才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再说师⽗要我跟你走,你到那里去,我自然也到那里去了。” 说到这里,突然抿抿嘴笑道: “你如果嫌我累赘,那就和以前一样,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不用你招呼就是了。” 慕容贞自然还是和卓⽟祥一路,卓⽟祥自然还是处处招呼着她。 蛇岭,在浙江建德(严州)、澹安之间,和茅山东西相对。山形婉蜒盘屈如蛇,长坡峻岭,起伏之间,岩⾕幽深,林木荟茂,杂草丛生,又因山中多蛇,樵采绝迹,自然更没有人烟。 卓⽟祥、慕容贞连袂从西天目赶来,到得石⺟岭,远远望去,西首山势迤逦,如走龙蛇,笼着一层神秘外⾐的蛇岭,已经历历在目。 慕容贞伸手一指,说道: “卓大哥,那就是蛇岭了。” 卓⽟祥道:“你对这带的地理很。” 慕容贞婉然一笑道: “我是这里的人,对这一带自然很了。” 卓⽟祥道:“姑娘怎会拜在老师太门下的呢?” 慕容贞道:“我祖⺟长斋念佛,和师⽗是方外朋友,我生下来那年,我爹生了一场大病,据算命先生说,我的命太硬,和爹克的,就这样,把我送给了师⽗,要过了二十岁,才能回去。” 卓⽟祥道:“你现在几岁了?” 慕容贞粉脸忽然一红,扭扭头道: “我才不告诉你呢!” 卓⽟祥道:“你不说,我也猜得着。” 慕容贞道:“你猜猜看?” 卓⽟祥回头打量着她,徐徐说道: “看你一脸稚气,还像个小女孩来说,今年应该只有十七岁…” 慕容贞“啊”了一声道: “我还只有这么小?” 卓⽟祥笑道: “我知道了,你今年十九岁对不对?” 慕容贞粉脸飞红,说道: “你怎么猜到的?” 卓⽟祥得意的笑了笑道: “我方才说你十七岁,你的感觉上,好像十七岁已经过去了很久,那就不会是十八岁,但你还住在庵里,没有回家,那就是说你还没有満二十岁,那不是十九岁是什么? 慕容贞道:“你是套着我口气猜的,这有什么稀奇?” 卓⽟祥笑道: “但我总猜对了。” 慕容贞道:“你坏死啦!” 两人边说边走,下得山岭(石⺟岭)没走多远,就看到前面山径上,正有一个樵夫,挑着一担山柴,面走来。 那樵夫看到两人,忽然停下脚来,朝两人⾝上一阵打量,然后朝卓⽟祥问道: “这位相公,可是姓卓么?” 卓⽟祥听的奇怪,忖道: “这人和自己素不相识,怎会知自己姓卓?”心念转动,立即点点头道:“不错,在下正是姓卓。”那樵夫又道:“二位是从西天目山来的?” 卓⽟祥道:“正是。” 那樵夫道:“那就不会错了,你们是到蛇岭去的,对不?” 卓⽟祥心头微微一凛: “要去蛇岭,只是自己和贞儿两人在庵中商量决定之事,他如何会知道的?” 想到这里,不觉目光一注,问道: “朋友如何知道的?” “其实从这里去,只通蛇岭一条路,那还用得着说?” 那樵夫道:“小的怎会知道?这是早晨来的时候,遇上一位老人家,他要小的留意,如果遇上二位这样年纪的男女,问问是不是从西天⽇来的卓相公?他有个口信,要我转告二位。” 卓⽟祥问道: “他口信怎么说的?” 那樵夫道:“他说,蛇岭是一片死地,除了蛇,没有人迹,你们不去也罢。” 慕容贞问道: “这人可是⾝材矮小的⽩胡子老头?” 那樵夫头摇道:“不,那位老人家⾝材并不矮小,一把山羊胡子,有点花⽩。” 慕容贞低着头,思索着道: “这么说莫非不是他?”她指的自然是“龙头”了。 卓⽟祥朝那椎夫拱拱手道:“多谢了。” 那樵夫道:“蛇岭山⾕中,有很多毒蛇,就是连捕蛇的人,都不敢深⼊,二位确实是不去的好。” 卓⽟祥道:“多谢关照,只是在下非去不可。” 那樵夫摇头摇,挑着一担柴走了。 慕容贞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停步问道; “卓大哥,你发现了没有,那个樵夫,是个矮小个子。” 卓⽟祥一怔道:“这人个子果然不⾼。” 慕容贞道:“他会不会就是龙头?” 卓⽟祥道:“那不可能,你没听雷姑婆说,龙头额下有一部⽩髯,垂到部腹,方才这樵子并没留须。” 慕容贞粲然笑道: “是啊,我忘记他有一部垂腹⽩髯了,这都怪大家把他说的太神秘了,使人有草木皆兵之感。” 卓⽟祥道:“这人也确实非同小可,别的不说,就拿我们到蛇岭来这件事,可说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们还没到地头,他居然要樵夫来警告我们了。” 慕容贞道:“我想他毒死雷姑婆之后,并没离去,也许一直跟在我们⾝后,这条路,只通蛇岭,不用说我们是到蛇岭来的了。” 两人边说边走,一、二十里路程,不消顿饭工夫,便已赶到蛇岭。但见山势迤逦,沿着山脚是一条宽阔的山涧,往里延伸。只要看山岭起伏,峰峦竞走,婉蜒绵连,不知里面有多幽深? 到了这里,已经没有山路可循,再要往里去,只有沿着山涧深⼊。两人踏着⾼低不平的石,盘行了两重山脚,举目望去,但见前面两山夹峙,形成一座⾕口。山涧经过⾕口,就随着山势,迂迥向左。 ⾕口是两座青石小山,并不太⾼,崖石壁立如门,左首壁上,镌着两个大字:“蛇⾕” 底下另有两行小字,每个字其实也⾜有海碗大小,那是:“內有毒蛇,行人止步。” 两人要找的就是“蛇⾕!” 慕容贞低呼道:“卓大哥,就在这里了!” 卓⽟祥回头问道: “你怕不怕蛇?” 慕容贞是女孩儿家,天底下没有一个女孩子不怕蛇的!她尽管心头有些发⽑,依然倔強的道: “我才不怕呢!我们庵里,也经常有蛇游进来,庵里不准杀生,最毒的蛇,雷姑婆也是用手抓了往庵外丢出去,我不敢用手去抓,就用长竹竿把它们挑出去。” 说到这里,忽然“哦”了一声道: “卓大哥,我们最好去砍两支竹竿备用,万一遇上蛇,只要轻轻在它七寸上打下,就可把蛇打死,就是不打死它,也可把蛇挑开。” 卓⽟祥点点头道:“这办法不错。” 正好左首山脚,有一丛⽑竹。这就纵⾝过去,挑了两支较细的,用剑削去枝叶,砍成四尺来长一支,拿在手上拭了拭;还算顺手,就把另一支给了慕容贞。 慕容贞也随手舞动了几下,嫌它太长了些,又用剑截去了一段,才回眸笑道: “卓大哥,现在可以进去了。” 卓⽟祥看她右手执着竹竿,说道: “你该把竹竿换到左手,万一有事,右手随时都得拔剑。” 慕容贞道:“不是你说,我倒忘了。”说着,果然把竹竿换到左手。 两人一前一后,执着竹竿往⾕中行去。 卓⽟祥走在前面,但刚走到两山夹峙的⾕口,就看到路中间,平整的摊着一张⽩纸。纸上似有字迹,敢情怕被山风吹走,四角还用小石块庒着。 卓⽟祥心中暗道:“这大概又是‘龙头’故弄玄虚了!” 心念转动,人已走近,俯⾝看去,但见⽩纸上写着: “二位不听忠告,跋涉远来,进去看看,亦无不可,但蛇⾕之中,为毒蛇盘踞之窟,生人人內,稍一不慎,可能为蛇群袭击,奉赠雄⻩精一块,佩带⾝上,可使群蛇退避,聊助游兴。”字体苍劲,但下面并无具名。 纸上果然还有一小块四方形晶莹如⽟的东西,中间穿着一丝绳,敢情就是“雄⻩精” 了。 慕容贞道:“卓大哥,你看什么?”她随着话声,凑上了一步,口中轻“唉”一声道: “这是什么人写的?” 卓⽟祥道:“除了‘龙头’还会有谁?” 慕容贞看完字迹,不觉嘟嘟嘴道: “他会有这样的好心思?” 卓⽟祥伸手取起”雄⻩精”就可闻到一阵強烈的雄⻩气味,笑了笑道: “这块是‘雄⻩精’那是不会错的了,我曾听师⽗说过,‘雄⻩精’是蛇的克星,此物虽非稀世奇珍,也不易多得,他居然会拿来送给我们。” 慕容贞道:“他送‘雄⻩精’给我们,一定另有用意。” 她因雷姑婆死在龙头手上,对他自然有很深的成见。 卓⽟祥已把”雄⻩精”朝慕容贞递了过去,说道: “我们既然来了,不管他有什么谋,这‘雄⻩精’总是对我们有用,你且佩在⾝上。” 慕容贞心头闪过一丝甜意,低声道: “你佩着不是一样?” 卓⽟祥道:“我们走在一起,谁佩都是一样,你快佩上了,我们就得进⾕去。” 慕容贞只得伸手接过,佩在⾝上。卓⽟祥左手持着竹竿,当先举步朝⾕中走去。 这一条狭⾕,不过十丈来深,只是随着山势,有些弯曲。 走出狭⾕,地势豁然开朗,那是网山之间的一片小平原。一眼望去,但见到处都是一人⾼的青草,没有路径可循。 山风吹来,隐隐可以闻到腥气! 蛇⾕!不用说,这些青草里面,不知潜伏着多少毒蛇? 没有“雄⻩精”光凭手中两支竹竿,拔草开路,真是非被群蛇袭击不可! 看情形,这蛇⾕之小,果然没有人迹。因为若是有人住在里面,就会经常有人出⼊,只要有人践踏,青草就不会如此茂密无隙,总可看出一些形迹来。 卓⽟祥已经意识到这趟蛇岭之行,不会有什么结果。 也由此可见“龙头”送自己“雄⻩精”只是故示大方。 你们认为我住在蛇岭,那就进去找吧!但自己两人,既然来了,就算最凶险,好歹也得进去瞧瞧。心念转动,左手执着竹竿,右手菗出长剑,当先开路,用竹竿拨开青草,举步走去。 慕容贞也不敢怠慢,同样掣剑在手,紧随他⾝后,帮着用竹竿拔草开路。 蛇⾕,果然名不虚传!是毒蛇盘踞之窟,你不去拨动青草,倒也看不出来,这一拨动青草,只听草丛中簌簌有声,向两旁游开。 卓⽟祥不敢走的太快,先用竹竿拔草开路,要等它们游开了,才跟着跨进。 这样走了十来丈远近,草丛间腥秽之气愈来愈浓,中人呕! 竹竿拨动之际,也不时看到斑斓如锦,翠花相间的各式各样的毒蛇,缓缓朝草堆中游去。 有的耝如儿臂,有的细如竹筷,沙沙之声,盈耳不绝! 慕容贞平⽇纵然天不怕、地不怕,但走到这里,早巳脸⾊发⽩,手脚发软,几乎跨不开步。 差幸她佩在⾝上的那一小块“雄⻩精”到了此时,忽然敝发出雄⻩气味来。雄⻩气味愈来愈浓!本来这种气味,也不好闻,但它散发出来的气味浓馥,就立时把中人呕的腥秽之气驱散。许多毒蛇,都纷纷退避,唯恐不及。 这真是一物必有一制!这么小小一块“雄⻩精”能令群蛇辟易!慕容贞喜道: “卓大哥,这块‘雄⻩精’,真还管用!” 卓⽟祥挥着竹竿开路,手心早已渗出了冷汗,回头苦笑道: “我们要是没有它,只怕早巳被毒蛇咬伤了。” 慕容贞因为“雄⻩精”佩在自己⾝上,因此和他靠的很近,仰着脸道: “我真想不通,‘龙头’为什么要送我们‘雄⻩精’呢?” 卓⽟祥道:“也许他要让我们知道,他并不住在这里。” 慕容贞道:“他为什么要我们知道,他并不住在这里呢?” 卓⽟祥道:“这个就不知道了。” 慕容贞道:“他要我们知道他不住在这里,可能他就住在这里。”她这话原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但卓⽟祥却听的心头一动,不觉站停下来,点头道: “贞儿,你这话大有道理!” 慕容贞嫣然一笑道: “你觉得我说的对么?” 卓⽟祥道:“对极了,我一直想不出他何以要故示大方,送我们‘雄⻩精’?经你这一说,就证实了一件事,他要我们进来的目的,是我们到过蛇⾕,没有找到他,此后自然再也不会来了。” 慕容贞接口道:“其实他就住在这里,只是很隐蔽、很隐蔽的地方,他谅我们一定找不到的。” 卓⽟祥道:“正是如此!” 慕容贞嗔酌笑道: “我们现在有了‘雄⻩精’,不怕蛇了,就可以慢慢的找,非找到他不可!” 两人边说边走,越过这片青草平原,山势渐合,左首似有一处山坳。 这时已是夕衔山,晚景流霞!卓⽟祥低声道: “我们到那里去看看。”当先朝左首山坳奔去,慕容贞自然跟着他⾝后过来。 老远望来,这里极似一个山坳,但到了近前,原来又是一个峡⾕,幽探林密,草长过人。 而且这里正好是山坳,光照不到,看去一片森!到了这里,已是罢不能! 卓⽟祥脚下一停,回头道:“我们进去。”左手竹竿开路,朝⾕中行去。 这是两座⾼峰之间的一道峡⾕!好像是五丁开山,硬生生把它劈开采的一般! 两边石壁间,不但生満了密庒庒的树木,而且还倒挂下来许多藤蔓。脚下石成堆,细流漏涟,石中又长出一丛丛的青草! 这段路,本来就比平地难行了许多,再加两边树林桠柯之间,除了藤蔓,还盘着斑斓巨蛇,有的倒挂而下,朝人吐着红信。 两人经过之处,因有浓馥的雄⻩气息,使得大小毒蛇们纷纷退避,但也够使人惊怖的了。 峡⾕随着山势迂回,行进之间,不时听到一两声“呱” “呱”啼声,不知是怪鸟?还是怪蛇?总之,这种声音,怪得令人⽑骨悚然。 这半里长的峡⾕,慕容贞早巳花容失⾊,左手紧紧挽着卓⽟祥的臂膀,一个人几乎贴在他⾝上了。 姑娘家嘛,到了危急的时候,两人已经相依为命,她能信赖的,除了他还有谁? 走出峡⾕,天⾊已见苍茫!两人举目看去!这里面竟是重山叠蜂围绕的一大片盆地! 站在狭⾕出口处,向下看去,⾕中少说也有十数里方圆,还有几座小山,起伏其间,到处都是没胫荒草,一片荒凉。 慕容贞道:“想不到这里还有这么大一片山⾕。” 卓⽟样道:“咱们下去。” 两人一路掠下山坡,趁着天⾊未黑,穿过一片疏林。小山前面,是一个十来亩田大的池沼,一泓清⽔,波光滟滟,⽔中还有成群的小鱼。两人沿着池沼,登上小山。 山并不⾼,只是一座土山,山顶甚是平整,有一片小小的草地,倒是芊芊青草,柔细得好像铺着青毡一般! 慕容贞跑了大半天惊险的路程,到了这里,不觉松了口气,在草坪中间坐了下来,抬头叫道: “卓大哥,你也坐下来歇一回吧!” 卓⽟祥打量着四周山势,荒山、深⾕,到处都显得那么荒凉、幽深,本不像有人居住。 心中暗自忖道: “龙头是个有野心的人,看来不会住在这样荒凉的山⾕之中,自己两人,看来是徒劳跋涉,这一趟空跑了!”心中想着,举步看看天⾊,已经有些昏黑,这就回头道:“今晚我们只好在这里过夜了。” 慕容贞究是姑娘家,从小都没和男人说过话,她对卓大哥,虽是芳心默许,但两人可没在一起共过一晚。这时听说要在这小山顶上过夜,不觉粉脸微赧,低首道: “我们不找了么?” 卓⽟祥在她⾝边坐下,说道: “天⾊快要黑了,还到哪里找去?不如在这里露宿一宵,等天亮了再找不迟,唉,我看‘龙头’确实不会住在这里,我们找也是⽩找的了。” 慕容贞道:“你怎知他不住在这里呢?” 卓⽟祥道:“我方才在想,他利用四方煞神和八大凶人,成立‘毒龙盟’,应该是个有野心的人,这里荒山深⾕,毒蛇潜伏之窟,荒凉得没有人烟,隐世⾼人,不会选择这种地方隐居,有野心,有谋的人,同样也不会住在这种地方来。” 慕容贞听的一呆,说道: “那么我们是⽩来了。” 卓⽟祥笑了笑道: “我们也不算⽩来。” 慕容贞道:“我们有什么收获?” 卓⽟祥道:“这种毒蛇之⾕,一生也难得来一次,来见识见识也好。” 慕容贞嗔道:“都是你,这鬼地方,要是没有这块‘雄⻩精’,光那股腥秽气味呕都呕死人了。” 卓⽟祥笑道: “我可没叫你来!” 慕容贞扭着肩,娇声道: “卓大哥,你坏死啦!我不来了。” 卓⽟祥道:“好了,快别孩子气了,天⾊快黑下来,咱们带来的⼲粮,也该吃了。”说着从肩头取下一包⼲粮,放到草坪上。 慕容贞尖叫道:“你快别放在地上。”伸手取过布包,放在自己膝上,打开布包,取了一块烙饼,递了过去。 卓⽟祥接过,就吃了起来,回头看去,慕容贞并没有吃,不觉问道: “贞儿,你怎么不吃?” 慕容贞摇头摇道: “我不想吃,吃了⼲饼,就想喝⽔。” 卓⽟祥道:“喝⽔,你怎么不早说?山下池塘里,⽔清得很。” 慕容贞道:“那池塘里的⽔能喝?” 卓⽟祥道:“为什么不能喝?” 慕容贞道:“蛇⾕里的⽔,都是蛇喝过的。” 卓主祥道:“你有没有看到池塘里有成群的小鱼?” 慕容贞道:“看到了。” 卓⽟祥道:“看到了就好,⽔里有鱼,就证明那⽔并没有毒。” 慕容贞道:“我才不喝呢,渴死了,也不喝。” 卓⽟祥道:“不喝就不喝,但你总得吃些东西。” 慕容贞摇头摇道:“看了那些蛇,不呕已经很好了,还吃得下东西?” 卓⽟祥吃完一块饼,笑道: “你看,我不是吃的很好么?” 慕容贞抿抿嘴,笑道: “你呀,你是天吃星!” 她又从布包中取出一块烙饼,偏着头问道: “还要不要?” 卓⽟祥道:“自然要了,天吃星只吃一块饼,还叫什么天吃星?” 天⾊愈来愈黑,对面已经看不清人面。两人坐的很近,几乎已经是互相偎依! 在这四面都可能有毒蛇窥视的蛇⾕里,他们不得不坐的近一些。 慕容贞从没和男人坐得这么接近,她可以体会到一种异样的感受,心头象小鹿跳动得很厉害,躯娇也在轻微的颤抖。 卓⽟祥自然也有异样的感觉,他不敢去看她,当然更不敢想! 两人只是默默的坐着。默默的听着从山下远处,不时传来“呱”、“呱”、“呱”、“呱”的怪声! 无疑的,这是毒蛇的鸣声了,使人从宁静中,感到恐惧。 一钩新月,渐渐从东首山头升起! 卓⽟祥看着天⾊,柔声道: “贞儿,时间不早,你先睡一回吧!” 慕容贞问道: “你呢?” 卓⽟祥道:“你只管先睡,这里有我守着,不用害怕,等你睡醒了,你替我守着,我再睡不迟,反正今晚咱们两个人中,总得有个醒着才行。” 慕容贞道:“我睡不着,还是你先睡吧!” 卓⽟祥笑了笑道: “这不是客气的时候,你跑了一天,一定累了,你先睡吧!” 慕容贞望着他,问道: “难道你不是跑了一天,你会不累?” 卓⽟祥道:“我可以坐着调息,在华山的时候,师⽗督促很严,一个晚上,总有大半夜坐着练功,附近几丈之內,只要有什么动静,我就会警觉,你只管安心睡吧。” 慕容贞确实感到有些倦意,掩着口,打了个呵欠,没再说话,果然蜷曲着⾝子,紧靠着他⾝边,躺了下来。反正心都给他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不多一回,就兰息轻匀,已经睡着了,卓⽟祥可不敢大意,人虽盘膝坐着,手中抓着长剑,连眼都不敢稍阖。 不错,慕容贞⾝边,有一块“雄⻩精”可以使群蛇远避。 但晚上是毒蛇出没的时间,那种会“呱”、“呱”怪叫的蛇,准是大蛇,大蛇也许不畏“雄⻩精”! 因为“龙头”送给自己的这块“雄⻩精”实在太小了!小得只像一张天九牌。如果上来一条大蛇,未必会怕!他只有不住的用目光向草坪四周扫,保持着最⾼警觉!至少一有风吹草动,他都可以及时发觉。 远处虽然不时传来“呱”“呱”啼声!但小山顶上,还算宁静。慕容贞睡得很甜,淡淡的月⾊,轻柔的吻着她的脸颊,看来更是清丽得有如⽔仙花一般! 卓⽟祥几乎妒嫉月光,因为月光吻着她的脸,他也想轻轻的吻她一下,可是鼓不起这份勇气来。 时间渐渐过去,快近二更。山风吹来,已经微有寒意! 卓⽟祥怕慕容贞睡着的人,着了凉,正待站起,脫下⾝上长衫,替她盖上,就在此时,蓦地发现峡⾕岭头(即峡⾕出口处)似有人影闪动! 心头不觉一动,急忙凝⾜目力看去,果见有几条人影,起落如飞,从岭头奔掠而下! 只要看这些人的轻功,个个纵掠如飞,武功全都不弱,他有了这一发现,立即俯下⾝去,用手轻轻摇着慕容贞的⾝子,在她耳边低声叫道: “贞儿,快醒一醒,别作声。” 慕容贞倏地睁开眼,看到他俯下⾝子,鼻尖几乎接近门己脸颊,心头一阵慌张,急忙一侧⾝,坐了起来,问道: “你…”卓⽟祥手指竖在上“嘘”了一声,庒低声音说道: “快别作声,有人来了。” 慕容贞听的一凛,问道: “是什么人?” 卓⽟祥道:“还不知道。” 慕容贞紧张的举目四顾,问道: “人在哪里?” 卓⽟祥道:“刚从⾕口进来,咱们快俯下⾝,别让他们看到了。” 两人堪堪伏下⾝子,就看到三条人影疾快的穿出杂林,直向小山脚下而来! 卓⽟祥庒低声音,悄悄说道: “他们如果上山来,我们就向右首躲闪。” 慕容贞点点头。 就这一句话的工夫,那三条人影已如划空流矢般,沿着池沼向北奔驰过去。 这三人⾝法极快,眨眼之间,便已消失不见。 慕容贞仰起头低声道: “卓大哥,你看这三人…” 卓⽟祥內功较⾼,耳目较为敏锐,他未待慕容贞说下去,就低喝了声:“后面还有人。” 果然,又有四五条人影,疾如鹰隼,穿林而去,沿着池沼,跟随前面三人去的方向,奔了下去。 卓⽟祥低声道: “奇怪,这些人夤夜深⼊蛇⾕,是做什么来的呢?” 慕容贞道:“会不会是‘龙头’的手下?” 卓⽟祥摇头摇道:“不是。” 慕容贞道:“你怎么知道不是?” 卓⽟祥道:“你没看到方才过去的五条人影,只是跟着前面三人去的方向奔行,可见是以前面三人为首,自然是外来的人了。” 慕容贞道:“我们要不要跟下去看看?” 卓⽟祥道:“既有外人深⼊,⾜见这座蛇⾕之中,必有隐秘之处,我们自然要跟下去看看了。” 幕容贞一跃而起,说道: “那就快些走了。” 卓⽟祥道:“我们还没到蛇岭,‘龙头’已经知道,他们一行有七八个人,‘龙头’岂会不知道一点消息?如果‘龙头’确是住在这里的话,我想他可能早已张网以待,等着他们送上门去了。” 慕容贞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卓⽟祥道:“去自然要去,只是我们必须处处小心,不可露了行蔵。” 慕容贞凝目瞧去,那后面五人,早已没了影,不由急道: “都是你,现在连人家影子都看不到了。” 卓⽟祥笑了笑道: “你不用急,他们朝北首去的,⾕中只有这么大的地方,再说到处都是没径荒草,这些人轻功再好,都不是草上飞,有七八个人践踏过,还怕找不到他们么?” 慕容贞轻笑道: “是啊,我怎么会想不到的呢?” 两人奔下小山,朝方才几人过去的方向找去,果然很快就发现草丛间有人践踏过的痕迹。 两人就循着痕迹,一路小心奕奕的往北行去。 不多一回,已经到了北首一座⾼峰之下,但经人践踏的青草痕迹,却向⾼峰左首弯去。 ⾼峰左侧,是一道⼲壑,看去石参差,似是十分弯曲,前面的人,敢情全下去。 卓⽟祥凝⾜目力,望着壑底,正在考虑,自己两人要不要跟踪下去?突然一拉慕容贞,很快闪到一块大石之后。但见二道人影,划空而来,落在两人隐⾝处四五尺外。 银月如钩,光线黯淡,再加卓⽟祥、慕容贞屏息伏在大石之后,那飞落的二人,竟然未发现两人的行蔵。 卓⽟祥微侧目光望去,只见右首一个⾝躯⾼大,背微驼,手持竹杖的黑袍老者,赫然是北煞卜元庆。 他左首是一个头挽道髻,⾝穿银袍的瘦小道人,手中持着一柄银拂,肩负长剑,看去一派仙风道骨! 北煞卜元庆目光如炬,嘿然笑道: “看来他们全下去了,愚兄意下如何?” 银袍道人仰天笑道: “兄弟的看法,‘龙头’纵然不在这里,只怕也没有这样简单。” 此人一开口,就声若狼嗥,难听已极! 卓⽟祥心中暗道: “只要听他说话的声音,就不像是正派中人了。” 卜元庆回头道:“那么依毕兄之见…” 银袍道人道:“纵有陷阱,也未必困得住咱们?” 卜元庆手中竹杖一顿,欣然道: “毕兄说得是!走!” 银袍道人同样说了声道: “走!” 两道人影同时跃起,朝壑中飞落,一闪而没。 慕容贞缓缓直起⾝子,说道: “卓大哥,咱们也可以下去了!” 卓⽟祥为人谨慎,沉昑道:“再等一等。” 慕容贞道:“为什么?” 卓主祥道:“先后已有十人下去了,壑底地方不会太大,大家遇上了,岂不会引起冲突,咱们何必去凑热闹?如果他们没有动静,咱们再下去不迟。” 慕容贞道:“那么他们怎会没有动静呢?” 卓⽟祥道:“龙头纵然不在,但这里既是他的巢⽳之一,下面定然会有秘密石窟,下去的人,如果没有动静,那就证明他们全已进去了,我们下去,就不会被人发觉。” 慕容贞眨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由衷的道: “卓大哥,你真观察⼊微,这道理,我就想不出来。” 两人等了一回,壑下依然不闻有什么动静。卓⽟祥低声道: “走,我们下去。”当先长⾝跃起,朝壑下行去。 慕容贞紧跟在他⾝后,两人踏着⾼低不平的石而行。 ⼲壑一路往下,曲折甚多,走了半里光景,才算走到壑底。 这条⼲壑,上面看来,只是一个极狭的山沟,但经过这半里路盘行,似是穿过了一重山腹,绕到了山后。 望底地势顿时宽阔,仰头向上望去,像是蒙了一层蒙蒙的云气,不见天光。方才先后一共进来十个人,但此时竟然一个不见,也听不到一点人声。好像这条山壑之中,来的人,只有自己两人一般。 卓⽟祥一声不作,手仗长剑,缓步循着壑底走去。除了两边壑壁间,不时滴下⽔声,只有两人脚下,踏着沙砾,发出轻微的“沙”“沙”之声,这条山壑,就像死寂了一般! 慕容贞跟在卓⽟祥⾝后,愈走愈觉不对,忍不住低声道: “卓大哥,他们人呢?” 卓⽟祥低声道: “快别出声,前面好像已经到了地头。” 不错,前面一箭来远,就有一道壑壁,挡住了去路。 壁上,有一个黑黝黝的岩洞。洞前,直躺着两个黑⾐汉子,一望而知就是先前进来的八个人中,留守在洞外之中。 只要看他们连钢刀都已脫手,不用说是被后来的两人(北煞卜元庆和那银袍道人)所杀。 也由此证明前面六个人和后来的两人,都已进⼊石窟去了。 卓⽟祥回头朝慕容贞打了个手势,一声不作,朝石窟中走去。这石窟之內,虽然黝黑如墨,但却宽阔平整,并无弯曲。 两人到了这里,也顾不得男女之嫌,手牵着手,一路朝里摸索行去。 深⼊了十四五丈远近,总算到了道甬尽头,这里有一个一人来⾼的窟窿,前面似乎微有天光! 两人迅快走出石窟,但见眼前一宽,竟是一个可容数百人的大石窟。 四周石壁间,发出绿的惨淡光亮,望去空的,越发显得气森森,使人如履鬼域。几乎连两人的脸⾊,都变得绿明的!但尽管石窟惨绿幽暗,已可看清事物,总比伸手不见五指好的多了。 两人手牵手的往里走去,前面是一堵⾼大的石壁,中间开了一个人多⾼的圆形洞门。 门上有一个横轴,刻着“龙宮”两个大字,门口居然放着两管千里火筒。 慕容贞喜道:“卓大哥,这里有两管火筒。” 卓⽟祥哼了一声道: “看来又是‘龙头’给我们准备的了。” 慕容贞道:“管他呢,有了火筒,总比没有好,卓大哥,我们进去。” 当下仍由卓⽟祥为首,两人左手打亮千里火筒,右手执剑,一前一后,相继跨进石门。 这圆洞门內,是一个长方形的石室,有些像天井,两旁各种一棵五⾊花树,琪花瑶卉,灿烂夺目。走近一看,这两棵花树,竟然是用珊瑚、玛瑙、弱翠、⽩⽟雕刻镶嵌而成! 光是这两棵花树,就价值钜万! 天井正面,有级三⽩⾊石阶,中间是一堵⽩⾊石壁,和两扇⽩⾊石门,配着金⻩的兽环,只是石门紧闭,门上贴了一张红纸条,上书:“来宾请至左厢待茶。” 长方形的天井,左右两侧,果然和厢房一般,各有两扇石门。 卓⽟祥认为这是“龙头”有意想引自己两人⼊伏,因此不予理会,迳自走上级三石阶,暗运功力,伸手朝正面两扇石门上推去。 他虽然凝⾜全力,哪知两扇石门,竟似生了一般,纹风不动。 慕容贞道:“卓大哥,不用推了,我们就从左厢进去吧!” 卓⽟祥点点头两人一齐退下,转⾝朝左首两扇石门走去。 卓⽟祥走进石门,回头朝慕容贞道:“贞儿,你且退后几步。” 慕容贞依言后退了几步,眨动双目,低低的道: “你小心。” 虽然只说了三个字,她对他的关切之情,已表露无遗! 卓⽟祥微微一笑,举手朝两扇石门推去,这回不须他用力,两扇石门,果然应手而启。 卓⽟祥全神戒备,在门口等了一阵,看看并无异状,才举步走⼊。慕容贞不待招呼,随后跟了进来。 左厢石室,地方不大,放着石几石椅,雕刻精细,极似一间小巧的客室。 几上果然还有两盏茗碗,茶是新沏的龙井,还很烫。 卓⽟祥、慕容贞,当然不会去喝它。 石室右壁,另有一道石门,门只是虚掩着。卓⽟祥当然也不会在石椅上坐下来,他走近右壁,推门而⼊,那是一条道甬。 两人循着道甬走去,不过一箭来路,前面道甬,已一分为二。就在岔道上,面壁间,又有了红纸条,上书:“来宾请向左行。” 卓⽟祥心中暗道:“我偏向右去,看看是什么地方再说。” 心念转动,就举步朝右首道甬上走去。 这条甭道,竟然十分曲折,几乎走上三四步,就是一个转弯。 两人走了一阵,也不知转了多少弯,总之,被这些转弯抹角弄得昏头转向,不知远近。 最后总算走到甭道尽头,又是一道石门,挡住了去路,卓⽟祥正待伸手去推! 慕容贞叫道:“卓大哥,慢点!” 卓⽟祥回头道:“什么事?” 慕容贞道:“门上又有字条,我们先看看再说。” 卓⽟祥举起火筒;朝上一照,果见门上又有一张红纸条,写着:“门上有毒,门內有雾” 八个字。 卓⽟祥冷笑道: “他倒算准我们会往这里来的。”口中说着,长剑一举,抵在门上,运劲往里推去。 慕容贞在他⾝后,低低的道: “卓大哥,他说‘门內有雾’,可能是毒雾,咱们还是不进去的好。” 卓⽟祥道:“他故意危言恐吓,咱们已经到了这里,岂能因他‘门內有雾’四字,就吓退了?” 石门经剑尖抵着推去,居然应手而启。这间石室,相当宽大,但“龙头”说的不假,石室之中,果然雾气弥漫,⽩茫茫的,看不清楚! 卓⽟祥一手擎着火筒,往里走了几步,但觉前后左右,俱是一片浓重的雾气,火光只能照到数尺左右,而这间石室,却异常宽敞,几乎空无所有! 卓⽟祥心中不噤暗暗起疑,这⽩雾当然是有人施放的,他何以要在空无所有的石室之中,施放⽩雾?心念转动,正待加快脚步,往里行去! 瞥见前面不远之处,似乎有几个人影,席地坐在那里! 卓⽟祥这一发现,立即脚下一停,回头朝慕容贞低声说道: “贞儿注意,前面有人。” 慕容贞走上一步,和他并肩而立,低低问道: “人在哪里?” 卓⽟祥道:“就在前面!” 两人暗暗戒备,缓步走上几步。两支火筒照之下,这下已可看的清楚,地上一共坐着四个人。那是一僧、一道、一尼和一个儒生打扮的老者。 卓⽟祥虽然不认识那老僧、老道人是谁?但当他们看到那老尼姑和儒生打扮的老者,不噤心头猛然一沉! 两人不约而同的迅快弃去手中长剑,叫了声:“师⽗。” 急步奔上前去,扑的跪到地上。 原来那老尼姑正是慕容贞的师⽗西天目幻住庵主清音师太。儒生打扮的老者,则是卓⽟祥的恩师华山派掌门人商桐君! 清音师太冷峻的脸上,微见倦容,缓缓睁开眼来,说道: “徒儿,你们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慕容贞道:“弟子是和卓大哥一起来的,师⽗,你怎么了?” 商桐君看到卓⽟祥,不噤双眉微拢,说道: “孩子,你们如何进来的?快快离去,此地不宜久留。” 卓⽟祥眼看师⽗神⾊委顿,心头更是大急,问道: “师⽗你老…” 商桐君不待他说下去,拦着道: “为师几人,目前尚无大碍,你们快些走吧!”—— drzhao扫校,独家连载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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