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鹤擒龙 第七章 飞觞泉座上惊豪客 画龙贾祸林边斗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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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纵鹤擒龙 作者:东方玉 书号:43851 | 更新时间:2017/11/15 |
第七章 飞觞流泉座上惊豪客 画龙贾祸林边斗镖师 | |
采薇叟向严靖寰看了一眼,怒道:“王三元何成蛟这几个败类,当初老朽的本意,就不予收留,夏帮主因他们颇有来头,且远来投奔,这才勉強留下,不道果然给咱们黑龙帮惹下不少事来!” 接着向岳天敏笑道:“岳小侠名门⾼弟,又不是外人,老朽不妨明言,咱们石臼湖名虽江湖帮会,实因自然皇殉国,天下事已不可为,夏帮主创立黑龙帮,无非率同志士,遁迹⽔上,不愿与鞑虏为伍罢了。岛上男耕女织,力求自⾜…” 岳天敏闻言,肃然起敬道:“夏帮主义不帝清,纠合志士,陈兵⽔上,正是大丈夫所当为,田横鲁仲连不过如此,在下钦迟无限。” 采薇叟微捋银髯,笑了一笑,继续说道:“所以咱们黑龙帮虽安寨立舵,却并不以打家劫寨为事,相反的却严噤帮中弟兄,奷杀掳掠。那双面鼠王三元等四人,原是太行山大雄禅寺⾚发尊者的徒弟,因在北方犯案累累,无法立⾜,数年前持了他师兄⻩面头陀的信,来投奔敝帮,夏帮主因碍着⾚发尊者的面上,勉強收留。” 岳天敏听说王三元何成蛟的师傅,是太行山大雄禅寺的⾚发尊者,突然联想起一个人来,不由揷口问道:“老丈所说的⾚发尊者,不知和枯木和尚有何关连?” 采薇叟道:“⾚发尊者,乃枯木和尚的师弟,当初枯木和尚代师传艺,名虽师弟,实同师徒。” 接着又道:“那王三元等四人,加⼊敝帮之后,起初尚称本份,那知他们野难驯,居然敢在⾼淄县犯了奷杀命案,何成蛟被擒,两个师弟被格杀,只逃了王三元,他知道敝帮帮规严峻,势难再留,便潜逃远处。不料事隔一年,他们又纠合多人,劫狱杀官,因为这案子发生在敝帮附近,所以,当时夏帮主闻报之后,也曾派人查访,终因他们早已远走⾼飞,追缉不易。前几天金刀褚瑞芳褚老英雄带着他三位孙儿,怒匆匆赶来寻仇,经老朽和夏帮主再三解释,才知褚老英雄的哲嗣神箭金刀褚耀庭褚大镖头在太行山失事,中毒⾝故,镖局伙计在林中发现画有敝帮的黑龙记号,误会到此事乃是黑龙帮所做的手脚,才来大兴问罪之师。 这件事倒确出乎老朽和夏帮主意料之外,可是几经详究,觉得此事并非偶然,也许有人和敝帮过意不去,来个移花接木,故意栽赃,好让我们互相仇杀。可是这人又是谁呢?于是就想到一年前畏罪潜逃的王三元何成蛟⾝上,难保他们离开咱们黑龙帮之后,恐怕帮中派人追索,便向他们师门求援,一面从中挑拨是非。金刀褚瑞芳褚老英雄,在江湖上游广阔,把他惹上,不啻给咱们找来了大⿇烦。当时夏帮主就派了敝帮两个弟兄,陪同褚老英雄前往太行山去了。也许此行可找到一点线索,如果果然是大雄禅寺中人所为,倒是一个劲敌。” 岳天敏星目露煞,愤然说道:“大雄禅寺,即便是龙潭虎⽳,在下也要⾎溅丛林,手刃亲仇。” 采薇叟不由心头一凛,暗想:这青年怎的煞气如此之重?⾜见未来武林,将有一番大大的杀孽!当下笑道:“岳小侠⽗仇在⾝,自然不共戴天,不过,枯木和尚武功已⼊化境,人地介在正琊之间,最好以礼往谒,能够把话说在前头,先稳住他,此人言出必践,也许可以顺利报得亲仇,才是上策。” 岳天敏知道采薇叟一番好心,不由脸上一红,作揖道:“老丈指点,在下不胜感!今晚叨扰一宵明⽇就赶往太行山去。” 采薇叟微笑道:“岳小侠心急亲仇,老朽自不便強留,但既来敝寨,少不得多留一⽇半⽇,等见到夏帮主之后,再走不迟。” 三人又谈了一会,严靖寰一看天时已不早,便起⾝告辞,岳天敏也由庄丁引至书斋安息。 翌⽇用过早点,采薇叟、严靖寰两人陪同岳天敏,走向一所庄院门前,只见这座庄院,建筑得极为整齐壮观,门外肃静无哗,四个庄丁,挂着刀,垂手站立。 采薇叟等三人,直⼊前厅落座。不一会,屏风后面,传来一阵洪亮的口音,哈哈笑道: “听说有昆仑⾼宾,宠临⽔寨,恕我作主人的迓来迟,多多恕罪。” 随声走进一个⾝材⾼大,精神矍铄,紫脸长须的老人。 采薇叟起座笑道:“二弟!这位就是昆仑派掌门人涵真道长的小师弟岳天敏岳小侠,昨⽇从九华山前来。” 说完转向岳天敏道:“这就是夏帮主,武林朋友称他黑⽔龙王的便是。” 岳天敏连忙抱拳说道:“夏帮主忠义双全,不让田横,在下心仪已久,慕名趋谒,请恕昨宵擅⼊之愆。” 黑⽔龙王夏峻峰,先听手下报道,说来人是昆仑派掌门人的师弟,还当是昆仑四老之一,心想昆仑四老,威名远播,不知到石臼湖来,有何重大之事? 及至一见岳天敏,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文弱少年,不由微露轻视,闻言纵声大笑道: “夏某草莽之人,曷克当此过誉?昆仑名重江湖,涵真道长更素为夏某所钦迟!岳小侠能惠然莅止,实感光宠。不过,岳小侠专程远来,必有见教。大家都是武林一脉,讲究真诚坦⽩,岳小侠何妨明言。” 采薇叟就把岳天敏来意说了一遍。 夏峻峰长眉一皱,突然向岳天敏抱拳这:“这事当年恕夏某不识奷宄,误留匪人,致岳小侠令尊,命伤匪手,我黑龙帮滋惭实深。我帮中素来严噤奷杀掳掠,这两个贼子,自知犯了帮规,劫狱之后,就悄然远行,老朽曾几次派人追缉,治以家法,叵奈他们极为狡狯,几次都被逃脫,还请岳小侠多多海涵。” 岳天敏连忙还礼,并说自己蒙采薇叟前辈指示,今⽇体瞻仰夏帮丰采,已感荣幸,自己急须赶赴太行山,一则可以了却亲仇,二则金刀褚老庄主已先行数⽇,万一动起手来,自己也可作个后援,即请告辞。 夏峻峰笑道:“昨夜失,已多简慢,今⽇特备菲酌,并为岳小侠引见几位敝帮朋友,今后江湖上也好多多连络。”岳天敏不便推辞,只好谢了。 六家谈了一会,就由夏峻峰陪同出了庄院,直向一座⾼大厅堂走去。那座厅堂前面,是一个练武场所,门前站着两排劲装汉子,一见四人前来,都肃立致敬。 厅前一块横扁,显著“⽇月堂”三个大字,笔法极为古朴苍劲!厅上已设着七八席酒筵,坐満了不少豪客,大家都想瞧一瞧昆仑派掌门人的师弟,昆仑四老中的人物;到底是何等样人? 据大家估计,来人不是云里神龙田潜就是拏云手万松龄,这两个黑道上闻名丧胆的怪杰,谁不愿意一瞻丰采? 那知帮主和采薇叟却陪着一个少年书生进来。虽然大家还是鼓起了掌声,但可以听得出并不十分热烈,显然大家都有点失望! ⼊席之后,黑⽔龙夏帮主先和六位香堂堂主相互介绍,然后又当众介绍了岳天敏。岳天敏也紧跟着向大家作了一个环揖。 酒过三巡,第一席上站起一个四十来岁的瘦削汉子,只见他眼神充⾜,太⽳⾼⾼鼓起,分明是內家⾼手!他手托酒杯,向岳天敏笑道:“在下许君武,忝掌敝帮⽇月堂,久仰昆仑派盛名,难得岳小侠驾莅寒寨,敢以⽔酒一杯,聊表敬意。” 这位黑龙帮三內堂⽇月堂堂主,是诚心要试试眼前这位昆仑派掌门人的师弟,看上去像个文弱书生的少年,是否真有惊人绝技? 这时大厅上数百只眼睛,都露出了同样的心情,就是连采薇叟、夏峻峰、严靖寰也并不例外。 许君武话才说完,气运左腕,只见他左掌微微一送,那斟得満満的一杯酒,平空飞起,不晃不溢,隔着席次,端端正正的直向岳天敏面前飞去。 岳天敏赶紧站起⾝来,含笑道谢,双手抱拳,微微一拱,暗中已运起“太清罡气”把酒杯托住,一面用口向前一昅。 大家只见那酒杯飞到他面前一尺光景,便悬空停住,从酒杯中飞出一股酒泉,直向岳天敏口中投⼊。 少顷,岳天敏拱手道:“许堂主功力⾼深,小弟钦佩之至。” 说时迟,那时快!空杯在这说话之间,也同时循着原路,缓缓的飞回许君武面前。 这一手直看得大家目瞪口呆,掌声雷动。 许君武衷心佩服,面上也有了光彩,连忙谢道:“小弟班门弄斧,多承岳小侠指教。” 说着人便坐了下去。 夏峻峰掀髯大笑,道:“岳小侠名门⾼弟,毕竟不凡,今天老朽算是开了眼界。”说着举起巨觥,⼲了一杯。 这时右边席上也站起一个人来,拱手说道:“方才目睹神技,叹为观止,大家还想请岳小侠再显露一二,以广眼界。”他话未说完,全厅又爆起了一次热烈掌声。 岳天敏连称自己年轻学浅,并无可观,无如大家都一再鼓掌,正感为难! 采薇叟在旁哂道:“这是大家的意思,岳小侠不必再客气了。” 岳天敏心知群情难却,无法推辞,只好红着俊脸,站起⾝来,朗声说道:“小弟蒙诸位抬爱,只好献丑,不知诸位兄台中,可有随⾝暗器,请借小弟一用。” 当下左边席上,就有人送来三只锒镖。岳天敏接在手中,回头向夏峻峰道:“在下想请帮主吩咐一位弟兄,准备三粒小木块,在厅前五丈以外,向前掷出,聊博大家一粲。” 夏峻峰暗想:“三粒小木块,在五丈以外掷起,武林只要会打暗器的人,谁都能够把它击中,有什么希罕?” 他心中虽然怀疑,却吩咐庄丁立即准备,黑龙帮的庄丁,谁都会上几手,领命之后,就削了三块指头大小的木块,却站到厅前六丈之外。 只见岳天敏站起⾝来,向庄丁说了一句:“请向外掷罢!” 庄丁依言,用力一掷,三粒小木块立时向厅前出去。这时大家都紧瞧着岳天敏,看他要用什么手法? 岳天敏却神态悠闲,跟着右手轻扬,三支银镖,比闪电还快的追了出去。因为太快了,所以看不清有没有打中小木块? 这时银镖已飞出去八九丈开外,陡听岳天敏喝一声“回来!”右掌向前微招。 这一声,声音并不大,可是震得大家耳鼓嗡嗡作响!刚飞出厅前的三道银线,闻声竟掉过头来,抢先飞进大厅,⽩光连闪,一迳投⼊岳天敏掌中。 岳天敏把手中银镖,递给大家观看,原来每一只镖头上,整整齐质的钉着庄丁掷出去的一粒小木块。 厅上的人,那一个不会武功?可是这一手,直惊得大家说不出话来。 岳天敏向大家连连拱手,口说“献丑”!一时大厅上轰然叫好,掌声雷动。 采薇叟目奇光,注视着岳天敏,问道:“岳小侠方才这一手,不知是否贵派著名绝技‘纵鹤擒龙’中的擒龙手?” 岳天敏点头道:“在下微末之技,那里逃得过老丈法眼?” 采薇叟捋髯大笑,正⾊道:“岳小侠何必太谦,纵目武林,像小侠这种⾝手,能有几人?咱们黑龙帮,今后还要岳小侠多多协助。” 黑⽔龙王夏峻峰这时也衷心佩服,存心结。这一顿酒,直吃得尽而散。 略事休息,岳天敏就起⾝告辞,采薇叟、夏峻峰知他心急⽗仇,另一方面,也恐褚老庄主和大雄禅寺万一闹僵,有岳天敏这样好手赶去驰援,也略可放心,这就不再挽留,叮嘱他报了⽗仇,一定要到黑龙帮来住上一个时期,两人直送到⽔寨码头,殷殷话别。 ⽩⾐秀士严靖寰,对岳天敏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说什么也坚持非同舟再送一程不可,岳天敏只得由他。 渡过湖面,严靖寰、孙英还想再挽留一宵,岳天敏却心急赶路,便匆匆的和两人订了后会,策马疾驰而走。 却说金刀褚瑞芳,三十年前在京北城里,开设一家安义镖局,因江湖上黑⽩两道朋友,都有个情,所以安义镖局镖旗所至,都能一帆风顺,平安无事。 十年前,褚老镖头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把这镖局一付担子,给他儿子褚耀庭掌管,自己却带着三个孙儿,回安徽原籍,纳福去了。 褚耀庭江湖世家,精明強⼲,武功已深得乃⽗真传,手上一柄金背雁翎刀,不但使得出神⼊化,二十四支攒天箭,更是得心应手,箭无虚发,江湖上给他起了一个“神箭金刀”的美名,确也并不虚传! 神箭金刀褚耀庭,继承⽗业,十年来兢兢业业凭着金刀猪瑞芳的老情,和自己万儿武功,倒也无往不利。 吃镖局这一行饭,牌子越老,信誉也就越隆。安义镖局就凭着“三十年来,从没出事。”这八个字,就够他生意兴隆,接应不暇。 这次褚大镖头,正好因事到开封的分局里来。凑巧那天分局子里来了一位富贵人家模样的人,声称听说褚大镖头前来开封,所以要当面见他。镖局中人见他气派不小,就报告了褚大镖头亲自接待。 经过密谈之后,才知来人是当地一位封疆大吏的总管,有一串明珠项炼,要委托镖局,送到京城某亲王府,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才一打开,便觉得光华耀目,数十粒明珠,粒粒都有龙眼核般大小,这一串珠炼,怕不价值连城?不由心中发愣。 自思开设镖局,自然是夜宿草头露,渴饮刀头⾎,那有买卖上门,推出去之理? 要答应呢?实在保这种红货,风险比什么都大,一时倒有点踌躇不决。 那人一见褚耀庭沉昑不语,不由笑道:“大镖头倘若嫌报酬少了,家主人决不吝啬,你老吩咐就是。” 褚耀庭笑道:“在下回京原是顺路,只不过保这种红货,颇多为难之处,不知贵上人是否派人随行,预备何时起程?” 那人一听褚大镖头已有允意,忙道:“这事家主人吩咐,完全拜托大镖头,不再派人同行了。” 褚耀庭听说一切由自己作主,对方并不派人同行,自己反正就要回京,⾝上多这末一个盒子,也不碍事,当下就答应了下来。 那人大喜,赶紧把锦盒送上,说明送达的地址,便起⾝告辞。 第二天,褚耀庭把开封分局各项事务,略为关照,午后就动⾝北上。 趟子手赵腾彪,跟随褚大镖头多年,江湖经验极为丰富,因这趟保的是暗镖,又是顺道回程,不用他前行探路,只是策马缓行,随在大镖头⾝后。 豫冀原是邻省,由开封北上京都,又走官道,这条路上,安义镖局只要揷上镖旗,就可通行无阻,庒儿连一个趟子手都用不着。 何况这次又是神箭金刀褚大镖头亲⾝北上? 谁不知道他们安义镖局开封有个分局,褚大镖头少说一年也得跑上两趟。 但话说回来,这种保暗镖,最招江湖绿林之忌。所以尽管是条路,无虞差池,神箭金刀还是百般谨慎,免招意外。 可是你虽然处处隐蔵,江湖上人的耳朵,也是最尖的。安义镖局保着一趟价值连城的红货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 这消息如何传出来的呢?原因是那位封疆大吏的总管,在没有找到安义镖局以前,已经接洽了几家镖局。 只因这档红货,非同小可,大家有谁能承当得起?于是就诿称镖头均已外出,无人可以护送,都是如此。 有几家甚至异口同声的推荐安义镖局,说名震江湖的神箭金刀褚大镖头刚从京城来此,有他护送,万无一失,那总管这才找上了褚耀庭。 你想!这样一来,悠悠众口,谁保得住一句不漏出去?消息不要生⾜,却跑得最快,江湖道上早已传遍了这个风声。 许多黑道中人,谁不想捞上一笔,一劳永逸?但一打听是安义镖局的褚大镖头神箭金刀亲自出马,这就得估量估量,情和实力了。 一连几⽇过去,沿途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故,这⽇赶到太行山脚下。 这太行山雄峙在冀晋豫三省界上,有林虑、主屋、析城诸峰,山势峻拔蜿蜒,到处都是险崖绝壁,古松茂草。 神箭金刀只要过了这段山路,直达京都,便是康庄大道。 两骑马蹄声得得,又越过了几重山岭。眼前孤峰突起,异常峭拔,山道也比前略为仄,左边是一片黑庒庒的松林,右边是嶙峋石,形势极为险恶! 褚耀庭回头望了赵腾彪一眼,赵腾彪跟随大镖头多年,当然知道他的用意,要自己靠前一点,免遭人家暗算,当下腿两一夹,把马赶上半步,紧跟在后面。 黑庒庒的松林前面,突然闪出三条人影,一律劲装紧扎,黑纱蒙面。为首一个⾝材⾼大,手捧一支降魔杵,卓然而立,左右两人,一使鬼头刀,一使分⽔刺,站在道旁,一言不发。 赵腾彪一看,果然有不开眼的人前来拦路,就双膝一夹,催马上前,从怀中取出一面三角绣旗,到了三人面前,翻⾝下马,刚要把镖旗展开,口中说道:“线上朋友,⾼姓大名,咱们京…” 他还没把京都安义镖局说出口。 左边一个喝声:“小子不必啰苏,看刀!” 鬼头刀一抡,扑⾝而上。赵腾彪见他不由分说,刀已到了前,赶紧滑步旋⾝,避开来势,把镖旗向怀中一揣,菗出单刀,连封带砸,还了一招。 神箭金刀褚耀庭,一见这三个蒙面人,居然不顾规矩,不由大怒,双⾜点镫,左手微按马鞍,就从马上踪起,轻飘飘的落到两人面前,沉声喝道:“赵腾彪,你且后退!” 使鬼头刀的见褚耀庭马上腾⾝,轻功不弱,微微一愣。 赵腾彪已依言退下。褚耀庭喝道:“三位朋友,怎的不顾江湖规矩,难道和褚某有什么过节,但请划下道来,褚某一定奉陪。” 为首一个嘿嘿笑道:“江湖道上,能者为強,什么规矩不规矩,我可不管,王师弟,让我来收拾他。” 话才出口,人已闪到使鬼头刀的⾝前,喝声“接招”! 降魔杵随手点出,快捷无伦!褚耀庭方要喝问对方万儿,那知还未来得及开口,对方说打就打,降魔杵疾如风雨,横卷而来。 不由气往上冲,喝声:“来得好!今⽇不给你们这些不开眼的贼子一个厉害,还不知我神箭金刀为何许人也?” 雁翎刀“怒海翻澜”“长虹吐焰”刷刷两招,快如闪电,见招破招,回手反攻,确是名家手法! 使降魔杵的才一动手,就被对方封住,那得不惊? 暴吼一声,杵影卷起一片乌云,放手疾攻。褚耀庭看他降魔杵所带风声,便知此人膂力不弱!他不慌不忙,展开六十四路刀法,只见刀光闪闪,拥起一道金虹,降魔杵也自不凡,四面八方,风声呼呼,两人各展所学,铢两悉称。 霎时间,刀光杵影之中,只有辨不清面目的两团黑影!站在一旁使鬼头刀和使分⽔刺的两人,敢情心中不耐,喝一声:“并肩子上!” 两人一摆兵器,拥扑而上。褚耀庭和使降魔杵的斗多时,自己才略占上风,被两人一加⼊,便觉庒力加重,降魔杵威力陡增。心想:“今天不施杀手,没有了局。” 他猛然大喝一声,雁翎刀刀招突变,使出“夺命金刀连环三式”恍如狂风暴雨,电卷雷迸,疾攻而出! 三个蒙面人中,以使降魔杵的功力最強,褚耀庭一招得手,那肯饶人?趁他一杵落空之际,疾转⾝形,金背刀由下而上,舍人磕杵,右脚“魁星踢斗”踹向右边使鬼头刀的手腕,左手微抬机括连响,攒天箭却袭向左边一人。 这几下如电光火石,同时发出,快速绝伦。使降魔杵的正因招式用老,本⾝发出的力量落空,对方借力打力,用了十成力道,那还噤受得住? “当”!“呼”!降魔杵被震脫手,半臂⿇木,虎口涔涔出⾎。左右两边,也同时响起“当啷”! “啊哟”!之声。 一个右腕脫臼,鬼头刀落地。一个肩头挨了一箭,箭簇⼊骨,痛澈心腑! 三个人同时负伤,跳出圈子,那使降魔杵的回头喝了声‘后会有期’,捡起兵器,向林中窜⼊。 神箭金刀虽然侥幸取胜,也着实累得沁出汗来,三人一去,他长长的吁了口气。 方要转⾝,猛听对面危崖之上,传来两声“嘿嘿”!声音冷峭,向耳鼓中直钻。 褚耀庭抬头四瞩,只见离地五六丈的山崖上,突然有一条黑影,如飞鸟下坠,瞬息已到眼前,居然点尘不惊,光是这手轻功,自己已逊⾊不少! 定睛一瞧,却是一个瘦长汉子,面上也蒙着黑纱,奇怪!今天来人怎地都见不得人? 来人手上握着一口蓝汪汪,软绵绵,狭长而细的缅刀,刀上分明还喂有剧毒,只见他缅刀一弹“铮”!得笔直,向自己一指,冷冰冰的道:“喂!保镖的,你几手⽑拳⽑脚,不必再施,⼲脆把那串明珠献上,太爷还可格外施恩,给你一条生路,你看如何?” 神箭金刀几曾受人这等轻视他?剑眉一挑,哈哈大笑,道:“这位朋友,蔵头露尾的不敢见人,口气倒是不小,来来来!褚某保镖赔命,不自量力,还要讨教几下绝招,倘若学艺不精,败在你朋友手上,听凭处置就是!”那人恻恻的笑道:“你既然要找死,还不快些动手?” 褚耀庭喝一声:“朋友接招!”左掌前切,右手雁翎刀“拨柳分花”猛戮过去。 那人哂然不屑,嘴角微撇,说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他不架不接,左脚斜踩,好快的⾝法!转⾝已到褚耀庭⾝后,骈指如戟,疾点“凤眼” ⽳。 褚耀庭心中一惊,挫翻⾝,雁翎刀“野渡横舟”拦猛戮。那人脚尖垫劲,⾝形微撤,一溜蓝光“探海屠龙”削向下盘。 褚耀庭因他手中利器,不敢硬接,一闪⾝,⾝形疾转,刀化“猿猴献果”改刺对方左肋。 那人⾝躯微让“风摆枯柳”缅刀卷起寒芒,和雁翎刀砸个正着,但听一阵金铁鸣。 褚耀庭的厚背金刀,居煞被对方震弹开去,不由微一愣神。那人冷笑一声,倏的放手抢攻,连着七八招,把褚耀庭得手忙⾜,退了七八步,方始站稳。 陡的大喝一声,再次使出“夺命金刀连环三式”翻⾝猛扑,一时只见金光闪,风雷迸发,尽是杀着! 那人骤不及防,似乎微感惊愕,倒也不敢大意,手中缅刀,软硬兼施,舞成一圈蓝光,仅打成平手。 两个人在如山刀影之中,战了四五十个回合之后,褚耀庭渐渐感受不支,额角上也微微的沁出汗来。 只觉那蒙面人一柄缅刀,矫若游龙,重逾山岳,內力愈打愈盛,招法越演越怪,自己咬紧牙关,由攻变守,逐渐的已封不住人家凌厉招式,知道再难撑持下去。 这样又勉強支持了五六个照面,不料一个失神,左腿上吃人家刀锋划了一道深沟,接着左腿微感⿇木,立时失去知觉,人也差点栽倒地上。 心知中了剧毒,索一咬牙,拼着最后一点內力,雁翎刀冒险递招,刷刷刷三刀,劈向对方三个要害,左手接着连扬,一阵机括迸发之声,二十四支攒天箭,像连珠般而出。 褚耀庭这一情急拼命,蒙面人架了金刀,就避不开暗器,急忙挽起缅刀,连磕带架,跃开一边,终算堪堪避过。 这时褚耀庭早已剧毒攻心,神志一昏,跌倒地上。蒙面人见状,鼻孔中发出嘿嘿冷笑,俯下⾝去,从褚耀庭⾝上,掏出锦盒,随手一抖,拾起一串精光四的珠炼,从容跃⼊林中。 趟子手赵腾彪,一见敌人远去,大镖头倒在地上,赶紧过去把他扶了起来。那知大镖头眼神散漫,气若游丝,看上去已经不中用啦! 赵腾彪仔细一检查,发现大镖头左腿上有一道刀伤,还在渗着黑⾎,分明是中见⾎封喉的巨毒。 不由惊得手⾜无措,一时热泪横流,急怒攻心,随手放下大镖头⾝体,猛的起一口单刀,直向林中窜去,他要追上这个杀害大镖头的仇人,和他拼命。 他可不估量估量,连大镖头都不是人家对手,自己能有多大能耐?但一个人到了急怒攻心的时候,那会顾虑得这塺多? 他抡刀追进松林,奔窜,四面一找,那有半点人影? 他这时两眼噴火,人像疯了似的,右手单刀舞,向松林中猛砍一阵,枝柯针叶,被他砍得満天飞。 凑巧从树隙中吹进一阵凉风,使他心神微感清慡,目光所及,猛见前面一株合抱大松树上,好像被人用刀削去了一块,隐约划着标记,他定了定神,走近一瞧,不由大吃一惊,原来树⽪削去的地方,有人用木炭画着一条盘踞的黑龙。 赵腾彪追随神箭金刀闯江湖,对黑⽩两道的各种暗记,那有不识之理?这条盘踞的黑龙,不是在长江上下游极负盛誉的黑龙帮吗? 难道这件案子,就是黑龙帮⼲的好事? 不是他们,又有谁来!冤有头,债有主,大镖头你英灵不远,有了主儿,还怕报不成仇吗? 他小心翼翼的用单刀截下这块画有黑龙标记的树⾝,揣⼊怀中,回⾝走出林去,含泪背起褚大镖头尸体,跃上马背,疾驰而去。 这几个蒙面人,到底是谁呢?读者也许急于想知道,且容作者菗空一叙。 原来双头鼠王三元,⽔蛇何成蛟,和在⾼淄县做案后已被当场格杀的山猫任大,⽩⽇鬼杜五四人,早年都拜在太行山大雄禅寺⾚发尊者门下,只因这几个宝贝,好⾼骛远,练武不专,平⽇又耝心大意,容易惹事,不为⾚发尊者所喜。 ⾚发尊者门下虽然良莠不齐,但御下极严,门下僧俗弟子,都畏之如虎。 尤其是一班俗家弟子,进门较迟,全由大师兄⻩面头陀代师授艺。 这四人善于奉承,对大师兄极为殷勤巴结,平⽇深得⻩面头陀迥护。 在山上待了几年,终因得罪不少同门,离开师门,所以与其说是技成下山,倒不如说被逐出门来得恰当。 这四人离开师门,就在北方混了几年,犯案累累,站不住脚,才由⻩面头陀介绍他们投奔威震长江的黑龙帮。 可是四人贼难改,起初虽懔于帮规,不敢胡来,慢慢的故态复萌,终于在莴淄县做了奷杀案件,那山猫任大、⽩⽇鬼杜五,喝得烂醉如泥,被捕头们当场格杀,⽔蛇何成蛟也成了擒。 双头鼠真不愧双头鼠,他一瞧情形不对,独个儿落荒而走,心中可明⽩黑龙帮中的兄弟,不准在外犯奷杀掳掠的案子,这下如何还敢回去? 他躲躲蔵蔵的混了半年,暗中纠合歹徒,乘机劫狱,同时放出许多囚犯。 他和⽔蛇何成蛟,又夜⼊官署,杀了上官靖夫妇和岳敦儒三人。 何成蛟好⾊如命,一眼看到⾖蔻年华的上官锦云,亭亭⽟立,婀娜多姿,那得不直了眼?当下随手挟起,劫了出来。 他兄弟两人知道这件事情业已闹大,官家的海捕公文,虽不在他们眼里,可是犯了黑龙帮的帮规,却非同小可! 于是带着上官锦云,连夜北逃,在山东住了几个月,一打听,果然黑龙帮因自己连犯帮规,影响声誉,已派了几名⾼手,查探自己下落,要以帮规治罪。这一下直吓得两人六神无主,茫茫江湖,竟有无处投奔之感。 还是王三元想起自己师门,在江湖上的威望,不如到太行山脚下,找个偏僻之处住下,或可平安无事,这又带了上官锦云渡河北上,隐匿下来。 上官锦云被两人強持着东西奔波,自然是苦不堪言,两个贼子,心怀叵测,都想染指,却变成互相监视,谁都没法下手,加上终⽇惶惶,担心黑龙帮追缉,才算她幸免于难。 这⽇两个贼子听得沸沸扬扬的传言,说什么安义镖局的褚大镖头,从开封接了一笔价值连城的红货,前往京师。 双头鼠王三元心中一动,暗忖:“神箭金刀褚耀庭的老子,金刀褚瑞芳,在江湖上游广阔,友好中能手极多,如果自己兄弟,能把这笔红货劫了下来,移祸江东,按到黑龙帮头上,让他们两下搅个天翻地覆,对自己两人的事,就再无暇顾及了,只是神箭金刀,也非好惹,如何才能到手擒来呢?” 两人一商量,只有上一趟大雄禅寺,请大师兄蕡面头陀出场不可,两人也有自知之明,如果说明原委,⻩面头陀决不肯答应,倒不如他一,以他的火燥脾气,准受不住,计议定当,第二天就上太行山去。 到了大雄禅寺,凑巧⾚发尊者有事出去了,两人拜见大师兄,⻩面头陀数年不见师弟,就问他们这几年混得可好? 两人言又止,嗫嚅的说了半天,才勉強迸出一个好来。⻩面头陀是个心急如火的人,见两个师弟说声好有这么困难,早就不耐,说道:“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师兄我可不是外人,有什么说不得的?” ⽔蛇何成蛟叫了声“大师兄”忍不住満腹委屈,流下泪来。 ⻩面头陀昔⽇代师授艺,他们又吹拍得法,自然感情深厚,心想大概师弟们受了人家欺侮,当下一张⻩惨惨的脸上,露出十分关心的神气,问道:“师弟,到底受了谁的鸟气,只管说出来,自有师兄我替你们作主。” 双头鼠王三元凄然的道:“大师兄,这事说起来话长,当⽇小弟等四人,承大师兄介绍,投奔黑龙帮,谁知黑⽔龙王夏帮主见了大师兄的信,就问里边的人,说这⻩面头陀是谁?他里边的人说大师兄是⾚发尊者的大弟子,谁知不说还好,这一说,他冷笑道:‘我道是谁?老夫和⾚发尊者,虽有数面之缘,那时,他还是个小沙弥呢,难道现在闯出这么一点万儿,就向老夫大不剌的写起信来,连⾚发尊者一起算上,有多少道行?还不是仗着枯木和尚的一块招牌罢了,好罢!人家说然来了,就着他们留下,以观后效。’” “师弟!这话可当真。”⻩面头陀満脸愤怒,又有点怀疑的问两位师弟。 “我们怎敢在大师兄面前扯慌?”双头鼠王三元耸着肩一本正经的回答。接着又道: “我们四人,因是大师兄所介,好坏总关连着大雄寺,这才任劳任怨,在所不辞,那知帮中的人,因咱们初到时,夏帮主十分冷淡,所以连一般弟兄也就瞧不起了。前年咱们兄弟四人奉了帮主之命,打劫⾼淄县一家富有人家,得手之后,就不准我们回到湖中,叫我们自己在外边暂避风头,第二天就被大批捕头包围,任师弟、杜师弟当场重伤死亡,何师弟也被擒住…” ⻩面头陀问道:“他们两个死了?” 王三元点了点头道:“当时只有小弟一人得脫,就连夜赶回石臼湖,却见不到夏帮主,兄弟们在背后,话可更难听:‘⻩面头陀代师授艺,教出来的还会有什么⾼明脚⾊,他自己懂得几手三脚⽑?这次失风,真给咱们黑龙帮丢人。’小弟因何师弟还在狱中,只好忍气呑声,装作没听见,想请帮中设法营救,可是一连几天,都见不到帮主,也没有一个人理会。 这才离开石臼湖,到处奔走约了几个好友,才把何师弟营救出来,只怪当时没有回到帮里去,其实这事情闹大了,也恐怕连累到帮里,才远走⾼飞,避一避风头。那知黑龙帮给我们两人,按上了背叛帮规的罪名,出派⾼手,要擒回去处死,而且扬言…” 双头鼠王三元说到这里,又故意呑呑吐吐的停了下来。 ⻩面头陀急问:“他们扬言,说些什么,你只管说出来。” 双头鼠苦着脸望了何成蛟一眼,才道:“他们扬言要大师兄把小弟两人出去,否则就会大兴问罪之师。小弟一得到这个信息,就赶紧到这里来报信。不瞒大师兄说,小弟在帮中耽了多年,他们声势浩大,能手如云,万万惹他们不得,所以…所以想劝劝大师兄,最好暂时避一避风头再说。” 他两人这么一说,可把⻩面头陀气得更脸同⻩蜡,猛的一拍茶几,哗啦啦!一张楠木几儿,震成粉碎,怪叫道:“黑龙帮欺人太甚,师弟,你们尽管放心,谁敢到大雄寺来撒野,管叫他们来得去不得。” ⻩面头陀这一怒气冲天,两人直从心眼里乐了出来,可是绝不敢形之于⾊,当下何成蛟趁机献计道:“大师兄,最近听说黑龙帮已经派了一位⾼手,追踪前来,一两⽇內,怕就要找上寺来,以小弟愚见,不如先下手为強,就在半路上把他们拦住,免得惊动师傅他老人家。” ⻩面头陀立时称好,说道:“何师弟此话有理,真要让人闯上大雄寺来,不管胜败如何,这个人也丢不起。”当下决定在山下路口,把来人截住,给他一个下马威。 第二天早上,双头鼠王三元,⽔蛇何成蛟因怕上官锦云一个人趁空逃跑,就把她带到路旁松林深处,叫她不准动,上官锦云被他们恶言恐吓,只有暗自流泪,那敢倔強。 两人转出松林,就引着⻩面头陀同来,走了没有几步,⽔蛇何成蛟突然一声惊叫,回头疾走。 ⻩面头陀看他脸⾊苍⽩,犹有余悸,不由问道:“何师弟,你瞧到什么?竟吓成这个样子。” 只见何成蛟颤巍巍的用手指着一株松树道:“大师兄,你看,这树上不是画着一条黑龙吗?” ⻩面头陀笑道:“画上一条黑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双头鼠王三元也急道:“这是黑龙帮选定执行家法的地方,大师兄,这…这怎么办?”他话未说完,只听林外鸾铃齐响,马蹄得得,自远而近。 ⽔蛇何成蛟焦急的道:“来了!来了!这如何是好?” ⻩面头陀低喝了声“随我来”!说着拉上面纱,大踏步奔出林去。 那知神箭金刀褚耀庭,连演“夺命金刀连环三式”把⻩面头陀的降魔杵磕飞,三个人同时受伤。 ⻩面头陀几曾受过这等聇辱?怒匆匆的催促两人快走! 双头鼠王三元等三人,狡计未酬,还负了伤,虽然伤并不重,但一看大师兄⻩发倒竖,⻩脸凝霜,催自己两人快走,那敢再放半个庇,连松林中的上官锦云,这时也无暇顾及,垂头丧气的跟着⻩面头陀,翻山越岭,奔回大雄禅寺。 三人才跑到山门口,只见一个小沙弥已在等候,一见⻩面头陀,打了个问讯,道:“师傅在里面,立等大师兄回话。” ⻩面头陀愕了一愕,心想:“师傅回来得好快!” 小沙弥凑了过去,低低的道:“师傅刚才回来,好像很生气!” ⻩面头陀点了点头,回头向王三元两人道:“你们可去禅房等候,师兄我去去就来。” 说着急匆匆的⼊內而去。 过了一会,只见三师兄铁面头陀从里面出来,望了两人一眼,冷冷的道:“师傅着你们两人,立即下山,今后不准再上太行山一步。” 两人一听,直像兜头浇下一桶冷⽔,他们知道师傅的脾气,那敢久留,赶紧站起⾝来,向铁面头陀道:“既然师傅吩咐,小弟就此告辞。” 铁面头陀从鼻孔中啍了一声,理也不理。两人讨了没趣,敢怒而不敢言,急急匆匆的奔下山来,跑返松林一瞧。 但见林中松树,七倒八歪,断折了一大片,枝柯満地,十分零,好似有人在松林中动手过招,不少树⾝上刀痕累累。 四处一找,那里还有上官锦云的踪迹。 心想这一定是被神箭金刀褚耀庭救去了,这一仗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便宜了那个小子,但自己两人,武功远不如人,追上去也走⽩饶,两人对看了一眼,一跺脚,返⾝出林。 他两人这一去,却替黑龙帮和大雄寺带来了⾎雨腥风,此是后话。 却说岳天敏出了石臼湖,别过严靖寰、孙英两人,策马疾驰。他从江苏、山东,折⼊河南,渡过⻩河,就进⼊了太行山脉,一路上晓行夜宿,马不停蹄! 原因是他有了二师兄涵真子和采薇叟的先⼊之言,深知这大雄禅寺,在江湖上自成一派,寺中和尚个个武功⾼強,尤其是枯木和尚,称尊武林,已非一⽇。 采薇叟曾一再的要自己以礼往谒,先陈明原委,不可急躁相劝,⾜见这大雄寺确实难。 他想到金刀褚老庄主,万一先⼊寺去,那是人家对手,于是想赶在褚老庄主前头,能会合了他们,大家好谋定而动,这才急急的赶路。 这⽇到了太行山下一个小镇,找了家客店,休息一宵。第二天就向店伙打听⼊山路径,可是他一问大雄禅寺,竟然说不知道,又问这几⽇可有像褚老庄主模样,一行老少六人经过,店伙也回说没有。 心想自己一路急奔,可能赶过了头,这样敢情正好!自己在这里等他们就是。 那知呆了一天,还不见他们前来,要知等人最是心焦,一天过去,他有些耐不住了,暗忖:“今天晚上,不如先上山去踩踩虚实,想来凭自己的⾝手,暗中行事,谅也不致惹出事来。” 主意打定,晚餐之后,就闭户觉睡。偏僻小镇,民人都习惯早睡,一初更,已是万籁俱寂。 岳天敏略一收拾,携了龙形剑,推开窗户,耸⾝出去,随手掩上窗门,照着店伙所说上山路径,展开轻功,直像一缕轻烟,袅袅而起。 ⾜⾜奔了一二十里光景,⼊山渐深,夜⾊朦胧中,群峰层立,松涛如海,那有大雄寺的影子? 这时正值隆冬,岳天敏服过“天府玄真”玄关已通,自然不惧寒风凛烈,他提气疾升,奔上了一座积満冰云的峰顶。 放眼四望,这千里绵延无际的辽阔山势,到那里去找大雄寺呢? 他正在行止难决,远瞩云壑,悠然出神的当儿,猛觉有一丝微风,从耳际擦过。 岳天敏內功精湛,今非昔比,这飒然风声,虽然极为轻微,但如何瞒得过他,回头一望,只见有一缕黑影,像陨星般直向对面一个山⾕中坠落。 去势之快!真是其疾如矢!凭自己的目力,竟连什么都没看清楚。 不由心中甚是惊奇,暗想:“这黑影如果是人?那有这般快法!难道是夜枭吗?也有点不像,自己反正无事,不如追下去一看究竟。” 心念一动,也连忙使出轻功,向黑影飞落之处赶来。 他从这个山头,奔上那个山头,中间既无山径可循,所走的尽是峭壁悬岩,上面还凝结着皑皑⽩雪,十分险滑! 越过这段险路,前面地势稍稍平坦,却是一大片松林,甚是浓密,黑夜中看出去只觉黑庒庒的不知有多少深? 岳天敏不暇思索,立时一个踪⾝,跃上松树,跳着林梢的枝叶,向前奔去。 约摸一盏茶功夫,飞渡过松林之后,山势逐渐向下,那是一个极深的峡⾕,两侧山壁,削天而上,极为险恶! ⾜⾜一刻多功夫,才算走出这条狭长的山⾕,接着景物又是一变,只见四周峻峰环抱,中间是数百亩大小一片平地,在苍松翠柏掩映之间,隐隐露出百十间房舍,不少地方,还闪铄着灯光。 岳天敏心中一喜,暗想在这绝壑之间,有这许多屋宇,准是大雄寺了。 他略一踌躇,不敢打正面走去,便靠着松树,遮遮裺掩的奔向灯光露出之处。 大雄禅寺,规模可真不小!黑庒庒的屋宇,不知有多少进?静悄悄的没一点声息,看上去寺中和尚,并没有戒备。 岳天敏⾝如轻烟,飘过几重大殿,均阒无人声,只觉这偌大的一座寺院,似乎有点气森森之感,他随着重檐飞栋,悄悄的穿到后进另一个院中,底下是一条⽩石铺成的道甬,通着一个月洞门,两侧却是参天古松,浓匝地。 一看四下无人,轻轻跃下,方要举步,猛听月洞门中似有人声。急忙又跃上树去,果然远远望见两个僧人,从月洞门中缓缓而来。一路上边走边谈,依稀可辨! 只听一个道:“昨天这两个点子,听说手底下可真不含糊,怎地无缘无故,跑到大雄寺来撒野?”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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