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衫花满楼 第四十七回 困兽犹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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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蓝衫花满楼 作者:佚名 书号:43570 | 更新时间:2017/11/7 |
第四十七回 困兽犹斗 | |
龙门帮的人见自己人吃亏,无不想伸手救援;无如一则事变太快,又兼敌人武功⾼不可测,自己上去恐怕也是于事无补;且见对方尚有四老四少虎视眈眈立于场外,也只是暗暗咬牙、紧握刃柄,脚底下却是动也没动。 “黑手七煞”虽都倒地,却均没受重伤,稍顷,便一个个爬了起来;他七人満腔的豪气早已化为乌有,冲着楚冠英抱拳作揖,道:“多谢前辈不杀之恩,在下弟兄心服口服。” 事情就是这样,如果楚冠英痛施杀手,那“黑手七煞”自然绝无幸免;但是,却难免造成一场混战,即或龙门帮众人凛于他几人的武功不敢出手,这道粱子总算是结下了。然而,楚冠英非但一人没杀,便是重伤者也无,情势便完全是另外一种样子了。 杜天化前走几步,抱拳一拱,道:“阁下果然仁义,在下佩服至极。不过,阁下轻口说此洞內并无宝物,只怕在场诸位绝难相信,而阁下称红⾐帮贼酋匿⾝于此,又无人见;以在下愚见,便请阁下率场中诸位英雄进洞查看,倘确有贼寇,在下等虽不济,却也可为阁下众位虚张些声势;若果有宝物,亦一切凭阁下发落。” 楚冠英心想:“这厮显然还不舍得那子虚无有的宝物,我何不顺⽔推舟,做个空头人情。”心思甫定,微微笑道:“杜帮主既这么说,在下也乐得痛快:但有宝物,便由阁下酌情分配,在下等人绝不妄取。” 众豪杰登时呼雀跃,有人寻得松枝,点燃火把,洞內登时为之大亮;热热闹闹住洞深处寻去。 稍顷,眼前突兀豁亮,赫然一座巨厅般洞室——已是山洞尽头——众人停下了脚步。 实难料到这个山洞里面居然这么宽阔:⾼近十丈,宽有十数丈,进深竟有二三十丈,洞內宏敞壮丽,浑如地下宮殿一般。 面石壁平划如镜,五皇、真武、灵宮三座彩绘神像,两旁楹联、云烟等物画得维妙维肖,宛如实物。 神像前,莲花池上供奉一尊两丈余⾼的⾚⾜道士:长发散披,头戴⻩杨木道冠,浓眉朗目,面⾊红润,颔下三缕长须如墨,着鹅⻩八卦彩袍,翠绿丝绦飘曳,左手⾼擎神符,右手握降魔宝剑——正是张天师形象。 两旁各有一神童侍立,一持旌幡,一捧静⽔宝瓶。 四面洞壁上揷着火把,闪动跳跃的光亮将洞內式样奇特的钟啂石映得五光十⾊,七彩缤纷,绚丽多姿。 洞的央中摆着三十几具石倌,棺前供着香烟、长名灯,令人不噤肃然。 这瞬间,山洞里好一阵静谧无声。 突地有人惊喜叫道:“棺內装的是宝贝!”声犹未落,登时一片呼,百余扛湖豪客一拥而上。 突地尖啸声起,无数箭矢从四面来,力道強劲,密如満天花雨;众豪客慌忙撤出兵刃格打,怎奈,那箭矢连绵不断,武功弱的、稍有疏忽,便把尸体留在石棺前,退回到洞口处来的只有少一半。 杜天化虽未奔向石棺,但见属下弟兄有十数人⾝体宛如刺猬,倒在洞里,不噤气得破口大骂:“⻳儿子好狠毒,先人板板,是那个⻳儿子⼲的,现⾝出来说话!” 洞深处转出三个道士,摇曳火把光亮照下,人形宛若鬼魅;渐近后,方看出中间走的是个年逾六旬的老者,生得浓眉阔目,鹤发童颜,着一袭鹅⻩道袍,系杏⻩丝绦—— 正是红⾐帮左护法霹雳手廖平。 上首那人形象可怖:脸⾊⾚红,面颊上⾜生着十几个大疙瘩,十指佝偻着——全然象是个大⿇疯! 下首之人三旬上下年纪,生得浓眉朗目。 “玄智!”广元道长心中惊异,不噤脫声出口—— 乔斌、邱兆楠夫妇自然明了他吃惊的原由。 几乎同时,花満楼也蓦然想起自己在大凉山脚下遇上的那个驱蛇伤人的大⿇疯,即刻凑近楚冠英⾝边,说:“楚前辈,那红面的是个驱蛇⾼手,须加他小心…” 楚冠英“呵呵”笑着打断他的话,道:“这事当说与你⽗亲知道,那些毒物邋遢僧可对付不了。” 花満楼虽已不止一次称邱兆楠为⽗亲,人前却仍觉有些赧颜,登时窘红了脸,转⾝又对邱兆楠把事说了一遍。 但见邱兆楠微微一笑,道:“孩子,你尽管放心,他有多少蛇为⽗都包了。” 花満楼不知⽗亲如何对付那些毒蛇,眉宇间划了个大问号,却也不方便细问。 楚冠英凄近邱兆楠耳边轻声道:“届时无须忙着出手,且看他们西川⾼手如何对付那些虿虫。” 邱兆楠微笑着点了点头。 霹雳手廖平斜眼扫了下对面众英雄,仰天打了个哈哈,冷冷笑道;“真所谓上天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尔等竟找到这儿来了,说与尔等知道:此洞乃俺青城派历代掌门的墓地,妄⼊一步者死!” 广元长⾝而出,斥道:“你是什么人,焉敢冒称青城派弟子?” 廖平森森一笑,道“老夫是不是青城派弟子自有青城掌门广圭道长说了算,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多管闲事!” “你!…” 对方拿青城派的隶属大事不放在眼里,又斥骂自己,广元怎不有气?但,说心里话,他自忖不是廖平的敌手,怎奈事到此刻,势如骑虎,已不容他不向对方搦战,心想:“只须和他走过几十招,也可保住面子;届时,何愁楚、乔二人不把我接下。”当即跨上几步,拔剑喝道:“姓廖的,贫道领教你霹雳手绝活。” 霹雳手廖平的名号在川西武林可谓如雷贯耳,威名远播,只是,寻常又有哪个真正见过他,而和他过手的已几乎无一活在世上。故而,他仿佛成了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西川江湖道上这几拨豪客均已噤若寒蝉。 霹雳手廖平对广元不屑一顾.只冷冷发笑。 玄智怪笑着走上来,道:“你妄自尊大,怎配和廖者英雄动手,你欺凌贫道⽇久,来、来,咱们比划比划。” 广元见玄智居然強出头,心中不噤喜怒集。怒的是其人辈份相差,竟敢向自己搦战,实在无礼至极,然而,尽管玄智的武功虽在青城派里有些声誉,又怎是自己的对手。他冷冷一笑,道:“你出手吧,贫道虽不屑以长欺幼,却也得教训教训你狂妄无知!” 广元⾝为青槭派长老,是现掌门广圭的大师兄,无论名份、武功在青城派里都是首屈一指——本门冥灵剑法使得滚瓜滥。只十几个照面便把玄智迫得左支右拙、连连后退,广元心中得意,手底下的剑招使得更加淋漓尽致。 但听广元大喝一声:“撒手!”手中剑施一式“大漠落雁”斜削对方手腕。这是青城派冥灵剑法中一记绝招,临敌手,迫使对方丢弃兵刃无不灵验。 岂知,玄智⾝法倏变,竞走险招:居然施了一式“鸟倦知返”却又似是而非——长剑远远撤至外门;然,与之同时他倏地猱⾝疾进,左手并指如戟.一袭指风“嗖”地直击广元右小臂郄门⽳。 广元顿觉右臂一阵⿇痛,再也握剑不住——长剑顺势飞出“呛啷”一声落地。他不噤大惊失⾊,脫地向后跃开丈外。怎奈,玄智右腕倏抖,竟使出一式达摩剑法中的“起凤腾蛟”剑降如影随形,疾刺广元面门。 广元万没想到玄智非但⾝具少林一指禅功,谙少林派的达摩剑法,只惊得目瞪口呆;及见如雪剑锋已到面前,更吓得魂飞天外——但听“铛”的一响,火星迸溅。 玄智掌中剑远远开,不噤一惊,跃开数步;广元也是一怔,痴呆呆站立不动。 但听“呼”的一阵⾐抉飘风,场中多了一个魁梧⾼大,鹤发童颜,双目炯炯生辉,穿一⾝古铜⾊劲装的老者——九变神君乔斌。 玄智显然知道自己武功远逊对方一筹,声也没出,倏地腾⾝掠回本阵。 乔斌请广元退下来后,谙然一笑,冲着廖平拱了拱手,道:“霹雳手,九变神君可配与阁下走几十招?” 廖平也不客气,叫了声:“你接招吧!”便纵⾝扑了上来,沉肩合肘,亮一式“怀中抱月”突变“黑虎掏心”右掌护,左掌“呼”的一声,向那乔斌面劈去。这一掌势劲力疾,掌未至,风先到,先声夺人。 乔斌⾝法迅捷“盘龙绕步”避过。 掌势走空,廖平左手圈回,右手早发“舂云乍展”、“烛影摇红”连环两招——罡风呼啸,掌影如林。乔斌连连避让。廖平忽地停手,喝道:“你怎不还招!” 乔斌“呵呵”一阵冷笑,道:“我只当红⾐帮左护法如何了得,却不料也是虚名浪得——你死期到了!”说着话,突发一招“⽟树惊风”双掌挟啸,疾扑上去。 “你找死!” 廖平几乎和乔斌同时出手,招数是“横云断峰”“嘭”然声响,如击败⾰。双掌相,两人倏合即分,都退两步。 廖平自恃內家功力深厚,岂知只对了一掌,却已觉双臂震痛、腹內气⾎翻涌。乔斌也不噤佩服;“他掌势刚劲、凌厉,霹雳手果然名下不虚。” 两人盘旋一周,又斗在一处。 这个山洞方圆数十丈,⾜够⾼手厮杀,两人在地上盘旋飞舞,倏分倏合,拳掌挥舞,搅起如山风柱;招式走空,亦“嘭”然作响,余威击中洞壁“嗡嗡”回音不绝。场中人都已看出他们施展的是当代武林绝学,虽然拆招化式优美好看,其实却凶险得很。 两人翻翻滚滚,攻合拼斗,转眼拆了三四十招。 廖平头上见汗,知道自己年老,不如对方壮盛,长打久斗显然于己不利;当下暗运玄功,双掌一招“雪拥蓝关”“呼”地推出。 “来的好!”乔斌分明不惧,也施一招“雪拥蓝关”上。四掌相“轰”然暴响,宛如一记闷雷。 廖平“噔噔”退了五步,只觉喉咙发甜,一口鲜⾎险些噴出,他突发一声虎吼,招式又变,但见他大开大合,招式虽嫌缓慢,掌拳击出却伴有雷霆之声——完全是刚猛路数。 却怎知,乔斌不再与廖平硬拼,施展开灵巧⾝法,一连避过对方十几掌,倏地腾⾝而起,凌空一式“莲花盘腿”右腿飞起直蹋对方面门。此刻,廖平已属強弩之末,一时招架不及,连忙闪⾝躲避,岂知乔斌一脚未收、一脚又起,快逾闪电“嘭”的声,堪堪踢中廖平前膻中⽳,大硕⾝躯仰天而倒,一口⾎剑噴出,⾝体菗搐了几下,再也不动。 正在这时,洞內响起一阵“嘶嘶啦啦”的竹笛声——这苗声古怪、凄厉,宛若鬼哭,十分难听——笛声甫落,忽见一座石棺的棺盖缓缓移开,突兀间钻出成百上千条巨蛇,一条条⾊彩斑斓,有些通体生着⽩、⻩花环,有些前半⾝宛如人立,颈若圆盘,发出“嘶嘶”尖叫——竟是南疆眼镜王蛇! 场中多是川西人物,寻常也曾见到过毒蛇,却从未见过如此之大、多的毒蛇成群结队而来:更没见到过蛇虫主动向人攻击,一个个吓得心惊胆战。 铁面阎罗杜天化虽也心惊,却不慌,厉声喝道“快,奋力杀尽这些虿虫!” 声犹未落,众豪客已奋⾝而起,各自挥舞兵刃向蛇群扑去,霎时,银虹闪烁,⾎光进溅,十余条杯口般耝细的巨蛇⾎⾁横飞。却也有几人被蛇咬伤。 这一刻,人的吆喝声,蛇的嘶鸣声,兵刃的尖啸声,蛇⾝的断裂声,被蛇咬伤的人们的哀叫声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令人心寒胆颤的混合音响。 正值此际,那笛声又为之一变,显得倍加昂、凄厉,蛇虫的攻势为之迅猛,尤其几条巨蛇口中竟噴出毒雾,霎时雾气弥漫,当即有几人摇摇倒。忽见邱兆楠夫妇抢到前面,扬声叫道“诸位朋友且请留神,在下要发烈焰弹了!”声犹未落,几枚烈焰弹向蛇群掷去。 烈焰弹投落地上“嘭嘭”作响,霎时烈火伴着浓烟四处燃起。这烈焰弹乃⽩磷、硫磺等物合研而成,一旦涂在外面的蜡⽪破裂,当即呼呼蹿起火焰,便是山石、砂土亦由之燃烧,几团火焰汇成一片火海,劈劈剥剥地烧将起来。 山野间的毒蛇、猛兽无不惧怕这个“火”字,一旦碰上火焰,再凶猛的动物也只有狂奔逃的份儿;这烈焰弹所生之火更非寻常草木之火可比——烈焰进四溅,蹿的蛇虫一旦碰上,便即起火,又不啻一个火源,直至烧死方休。 邱兆楠夫妇一连掷出十几枚烈焰弹。 火焰起处,众英雄早巳腾⾝远远跃开:那些蛇虫却趋避无方、逃之不及,刹那间,数十上百条巨蛇⾝上火起,翻滚动扭,最终葬于火海。远处的蛇虫不曾沦⼊火劫,却也转眼逃得无影无踪。 纵这些毒蛇的是红⾐帮供奉范子昂,人称毒龙尊者。 他见自己苦心孤诣演习⽇久的蛇阵被人一旦摧毁,不噤气怒加,喝止住已菗⾝而退的玄智“铮”地撤出蛇焰剑,戟指邱兆楠夫妇喝道:“你两个鼠辈,怎敢毁我蛇阵,纳命来!”喝声中,纵⾝扑上。 邱兆楠示意子退下,冷冷笑着拔剑在手,但见花満楼已经闪⾝挡在面前:“⽗亲,这恶贼曾向孩儿施黑手,我打发他上路。” 委心亭里,广圭被制住后,花満楼从他手里得到青城派传代之宝——湛卢剑——其锋利、坚韧尤甚于遗失了的青锋剑;此刻,他手握宝剑,內力猛吐,剑锋“刷、刷”幻作两道雪亮银虹,戟指范子昂喝道:“兀那老赃,在大凉山下,小爷不识你真面目,可怜你⾝患⿇疯,你却蓄谋害我;没说的,如今当着天下英雄,小爷向你讨个公道!” 范子昂突发一阵“磔磔”怪笑“鼠辈搅得我红⾐帮天无宁⽇,老夫又怎不将你喂蛇!”喝声中,纵⾝扑上“⽩虹贯⽇”抖手就是一剑,剑招甫发,左腕倏扬,一条⾚练蛇向花満楼劈面飞来。 花満楼知道他驭使毒物厉害,已先有防备,右手剑“⽟猫洗面”化解敌招,左手一记劈空掌,把那毒蛇击击飞;剑掌相连,配合的天⾐无。两个人登时斗在一处。 范子昂剑术、功力稍逊一筹,却不时掷发毒蛇,花満楼仰仗剑术、武功精绝,攻敌自保丝毫不露破绽。一时间,两人斗得难解难分。 广元道长和玄智手时,乔⽟影便觉得那个玄智后来使的两招剑法似极眼,心里不噤狐疑,此刻,已渐渐悟出玄机:那玄智极可能便是自己意中人寻觅已久的仇敌——又是她的大师兄——裴少青!她迟疑着对⾝边的西门吹雪道:“西门哥哥,我看那玄智妖道击败广元道长的那两式剑招极似‘青萍剑法’,你以为如何?” 西门吹雪不由一怔,脑海里蓦然浮现适才情景,即刻暗暗赞同,却又狐疑,迟迟道:“家师精研的青萍剑法只授我们师兄弟三人,他…莫非裴少肯那恶贼果然隐匿在红⾐帮,又私传…” 乔⽟影微微笑着摇了头摇.道“不,我倒以为其人便是裴少青本人。” “呃,这怎么可能?” “怎么没有可能。你是不是说他面貌、形象均与那贼子不同?可是,你没有注意他的⾝材吗,那可是任何⾼明的易容术所无法改变的,至于其他等等,莫说家⽗,便是小妹伸手,其效果也比这位‘千面秀士’一丝不差。” 秦丽蓉在一旁笑道:“乔家姐姐的易容术实可谓神鬼难辨,我们在一起呆了好些天,我竟没能看出她…”她本想说没看出乔⽟影孰男孰女,话到嘴边,蓦地想起自己与乔⽟影数度绵,登时羞得低下了头。 西门吹雪沉昑了一瞬,终于默默点了点头,道:“只要和他过几招,便不难…” 就在这时刻,由山洞外又悄悄进来几个人。走在前面的年轻人竟是铁笔秀士耿兆惠。 他投靠红⾐帮、来到泸山之,后,只因武功泛泛并没人拿他当回事,芙蓉宮炸爆时,他没在现场;后来,发现红⾐帮总舵的人不知去向,便匆匆往青城山赶来。建福宮生变,他一步也没敢停留,寻迹来到了天仙洞… 及见许多江湖豪客集聚在此,他犹豫了一瞬,妄图混⽔摸鱼、建一星半点功绩,便悄悄凑近⾝来——山洞里集聚了几拨江湖豪客,鱼龙混杂,且场中厮杀正烈,又有谁注意到他——待他认出场中和范子昂拼斗的是花満楼,随即又看见西门吹雪——他⾝边竟羞答答地站住秦丽蓉!登时一股无名火起,及见西门吹雪下场,稍一迟疑.悄悄撤出判官笔,突地一式“五鬼投叉”…—— 耿兆惠本乘西门吹雪不备,暗下毒手,随后,再来个混⽔摸鱼、溜之大吉。 岂知,他手臂刚刚扬起,竟然被人从⾝后抓住手腕,硬生生地拧到背后,对方腕力极大、五指如钳,只疼得他不噤“哎哟”一声, 众人情不自噤向这边看来。 秦丽蓉侧⾝看去,即刻认出了耿兆惠,想起花満楼和她说过的、他两人同行那几天里耿兆惠的行径,只以为其人又向花満楼下手,不噤气得银牙狠咬,倏地纵⾝过去“饿虎扑食”刀刺进耿兆惠腹小,登时鲜⾎狂噴。 从⾝后制住耿兆惠的是九华紫风林珊,在她⾝边的是黑妖狐郑化成—— 郑化成、林珊相逢继金苗秀士廖仲英暗算,所幸乔斌适时赶到,惊走廖仲英。乔斌对郑、林二人略施救治,待知道是芙蓉宮发生炸爆,即刻想到红⾐帮贼酋势必遁往青城山;便和他二人告辞,乘了廖仲英的那匹马疾驶而去。 郑化成、林珊调息了个许时辰,精力恢复,亦随后匆匆赶来;途中恰恰遇上耿兆惠。郑化成认识耿兆惠,虽对其人殊无好感,亦想和他打个招呼,却又见他鬼鬼祟祟,行迹可疑,便蹑踪跟了下来… 林珊见秦丽蓉杀了耿兆惠,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和花満楼娱、消魂的那个夜晚,花満楼曾和林珊详细谈及自己和秦丽蓉的关系,当时,她确实没怎么在意,只以为扑天雕秦怀德已经投靠了红⾐帮——与花満楼之间便势同敌人,即使他们一双小儿女的关系已经有了相当基础,秦丽蓉也难过⽗⺟这一关—— 自己与花満楼之间还是很有希望的。 却没料到,仅在当天,秦怀德夫妇便死于泸山后的峡⾕里.而机缘巧合,那对少年男女便即到了一起,然而,林珊毕竟是个曾经沧海难为⽔的女人,对感情上的某些环节看得很淡——她以为,只有自己真心待花満楼,而花満楼又对自己好,其他一切都无所谓。 爱屋及乌,她的心底深处对秦丽蓉的印象还是较好的。却没想到和秦丽蓉初次见面,她便出手杀了被自己生擒活捉的耿兆惠,而且连个招呼也没打,她以为花満楼心怀坦,势必已把和自己的事说与秦丽蓉知道,秦丽蓉如此怍法分明是瞧自己不起,不噤淡淡一笑,道:“秦姐小,你、你手底下未免太狠了。” 秦丽蓉弃刀在地,敛⾝一福,赧颜道;“林家姐姐,实在对不起,我、我…这恶贼蛇蝎为心,花哥哥救过他两次命,而他却以怨报德,迭次向花哥哥暗下狠手。花哥哥菩萨心肠,只怕片刻后,花哥哥过来又要放他;倒不如…” 林珊心中疑虑顿解,揽过秦丽蓉“格格”笑着打断她的话:“原来如此,这实是他罪有应得!” 正在这时,山洞里一片哗然大。 原来,西门吹雪见乔⽟影料定那个玄智便是裴少青,心底积下的愤恨腾地涌了上来,他对林珊生擒耿兆惠的事几乎视若未见,便即纵⾝下场,戟指玄智喝道:“兀那妖道,现尔本面目出来,咱斗几百招I” 原来,那玄智正是千面秀士裴少青。正如乔⽟影所预料的那洋,裴少青在中原江湖道上刻意挑拨青龙帮、卢家庄的枞双侠与西门吹雪作对,随即又妄发武林柬,邀杀西门吹雪,可谓手段无所不用之极。 (以上故事请见拙著《狂陕西门吹雪)) 然而,在桐柏山麓那场浴⾎争斗之后,武林侠义道终于看清了裴少青的豺狼面目;裴少青自知在中原江湖已无法立⾜,便卖⾝红⾐帮,改头换面蔵匿下来。 无如本难改,又兼红⾐帮主——程济的野心膨,妄想称霸江湖武林于先,篡夺皇帝宝座于后,裴少青的鬼魅伎俩正派上用场;便与程济狼狈为奷,一在泸山、邛海,一在青城山导演了一场场丑剧… 裴少青见西门吹雪已怀疑到自己,情知非其对手,便即开溜——倏地腾⾝而起,向石棺后面掠去;西门吹雪见对方不战即走,更加证实了乔⽟影所说,他纵⾝扑上,脚尚未落地,一式“流星赶月”已然施出… 但见棺旁忽地站起一个人影,亦不知他按了什么地方,那具石棺竟竖立起来:棺內黑乎乎的居然全是火药——登时硫磺气味扑鼻——其人厉声喝道:“都给我放规矩些,否则,朕宁与尔等同归于尽!” 花満楼、西门吹雪撤⾝场外,怔愕不解——其人竟以“朕”自称,他究竟是谁?场中众多英雄豪客无不惊得目瞪口呆。 “诸位义士莫妄动肝火,且听朕把话说完。” 现⾝场中的正是红⾐帮主程济,但见他侃侃言道:“诸位义士或还记得,二十五年前,洪武皇帝英年驾崩、建文帝奉遗诏继位的往事吧。当时,天下藩主居多骄逸不法,各立国中之国,致使朝纲紊;建文皇帝虽致力于整顿朝制、富国利民之举天人共鉴,却不该听信权奷之言,蓄意削平诸家藩王,结果,闹得天怒人怨。惟燕王朱棣竟然欺君罔上,以‘清君侧’之名,扯旗兴师造反;南北征战长达四年之久,田地荒芜,百姓涂炭… “其时,朝廷拥兵百万,燕逆焉能逞凶;怎奈,庙堂权奷当道,朝政紊,将士惜命,以至于朱棣所统北军势如破竹,乃致兵临石头城下,又有⾕王和李景隆等几个逆贼私自打开金川门,北军蜂涌而⼊,大好金陵…” 程济说到这儿,居然声泪俱下。场中群豪见这情景,都不噤为之唏嘘、慨叹;惟楚冠英几人已知红⾐帮主真面目,却仍有些怀疑自己所闻之真假,便索听他说下去。 “建文皇帝失国,便自戕、殉了社稷,亦免受丧国之辱。适有一內侍抢上来、夺过钢刀,道:‘皇上万万不可轻生?奴婢恍惚记得,当年太祖皇帝仙游前曾有一箧付与掌宮太监,嘱道;子孙若有大难,可开箧一视,自有办法。皇上何不取来看过,或是退敌良策。’ 岂知,片刻之后,太监们抬进来的一个四周用铁⽪⾊裹的沉重红箧,里面竟有度牒三张,袈裟、僧帽、僧鞋等物一应俱全,且有剃刀一柄,⽩银十锭。度牒上一名应文,一名应能,一名应贤;而朱书上竟然写道:应文当从鬼门出,余人从⽔关、御沟出行,薄暮时可会集于…” 程济长吁短叹了一阵,又接着道:“当下便由內侍手持剃刀,给皇上与度喋上名讳相同者依次祝发;其时,与建文皇帝逊国逃难者不过二十几人,一行失国君臣在苏州⽔月观隐匿下来。 怎奈,燕逆即位后,非但削夺逃亡诸臣官衔,且行文天下,饬逮建文帝.追缴诰封;皇帝在苏州存⾝不得,复又匆匆跋山涉⽔、逃来云南.托庇于西平侯。 怎知时⽇不多,适值趾黎季犁⽗子谋反,燕逆委成国公为征夷大将军,统兵南下;西平侯亦奉旨征剿,恐有人密告皇上蔵匿府中事,便请皇上移居武定。嗣后,趾乎而复反,有人竟密奏燕逆系皇上于中作祟,皇上闻讯大惊,惶然出走,一行人西渡泸⽔,辗转来到泸山、邛海。 虽屡经磨难,建文皇帝仍未敢忘皇祖遗嘱,便苦心孤诣创建红⾐帮,旨在笼络讧湖道上的侠义之士渐丰羽翼,并折节结各大武林门派,以期逐鹿中原、夺回社稷…” 广元道长终于隐忍不住,仰天一阵大笑,斥道:“依施主所说,红⾐帮主便是失国之君;而施主既是红⾐帮主,亦就是前朝建文皇帝?” “朕实觉惭愧…” 广元喝道;“诸位英雄休听他妖言惑众!这厮前段话乃本朝史实,篡改不得;然,最后所说却系子虚无有——建文皇帝早已被这厮饿杀秘室之中!”他顿了一下,怒斥道:“程济,你谋杀先帝,便已是死罪,而今又谎言欺瞒天下英雄,究竟是何居心!” 程济立目道:“广元道长,朕创建红⾐帮后,对你青城派上下不薄,汝⾝为青城派长老,缘何对联如此不敬!” 林珊前行两步,戟指程济冷冷道:“莫以为汝易容术⾼超,便可以…” 她刚说到这儿,忽地发觉程济正紧紧视着她,她与他目光偶然相对,居然再也无法移开,且对那眼神萌生无限敬意,语音倏地一变,迟迟道:“皇上,我…” 程济突地目露杀机,斥一声:“婢无视朕意,居然暗通叛逆,图谋不轨,便是死罪!” 他声犹未落,突地左手微扬,戟指林珊“嗖”的一道寒光电而出;林珊恍若无觉,躯娇晃了两晃.颓然而倒。 花満楼注意到了程济的眼神,惊知他在施“撮魂大法”稍楞神间,林珊已中暗器,他纵⾝扑了上去,把林珊揽在怀里,见一枚袖箭深深揷⼊她的前,惊得面如土⾊,叫道:“林女侠!…” 这一刻,他心神震动,方寸全,仿佛周围的一切均已不存在,只有他的悲痛和怀里已在渐渐发硬的躯娇,如果程济乘机发难,他绝难逃侥幸。 但,程济却没利用这大好时机,并非他不想利用,而是场中的情势不允许他有所举动——西门吹雪、乔⽟影、邱兆楠夫妇齐掠而至,四人四柄长剑护持在花満楼⾝前。 楚冠英掠近⾝来,见花満楼悲痛至极,恍惚猜到他的心境,从他的怀里接过林珊,道;“孩子,把她给我吧。” “她、她已经死了…”花満楼哽咽出声, “不,她没有死。”楚冠英淡淡一笑,道:“邋遢憎当年九死一生,且被恩人带出数百里,仍美忒忒活到了现在;你放心,用不了两天,邋遢僧便把活蹦跳的九华紫凤还给你。”他的脸⾊倏沉,冷冷道:“只是,邋遢僧和这个恶贼当年的那道梁子却要委你帮我了断。” 花満楼惊喜集,道“谢前辈大恩——花瞒楼誓用程济那恶贼的⾎祭剑!” 楚冠英抱起林珊,匆匆往洞外奔去。 程济眼见最后一场骗局被人揭穿,居然狗急跳墙,突地点燃火摺子,伸向那火药… 就在这时,忽听“轰”的一声巨响,右首洞壁塌下来好大一块,露出个门般的洞口;洞口站着个女人:披散着的头发半数已经⽩了,然而,她却绝对不是个年老的女人。 一一因为她的脸颊比任何女人的娇大靥都红润,因红润而更加娇—— 她是在江湖上失踪了已逾两年之久的⽟观音黎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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