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十字军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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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武林十字军 作者:佚名 书号:43564 | 更新时间:2017/11/7 |
第二十三章 | |
终南⽩⾐侠文乐天在述说改名隐居农庄的经过中,忽然气绝脉止,含恨死去。 宗岳因他的死,联想起师⽗所遭受的同样命运,皆因那忘恩负义,弃师另投的师兄文士仪而起,不由伤心绝,再加上突闻⽗亲死讯,却又不明死因,一时百感集,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公孙小凤见他哭得泪人儿似的,心甚不忍,刚想上前安慰劝解两句,倏然,⾝前人影一闪,少林掌门人悟果小和尚已然双手合十挡住去路,严肃地⾼宣了一声佛号,又摇摇手阻止她道:“这时别去劝他,让他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发怈发怈一下也好!” 公孙小凤无奈,只得退下暗暗陪着流泪。 宗岳哭了⾜⾜袋烟工夫,蓦地,声收泪止,只见他,双手紧握成拳,两目红如噴火般瞪得大大的,直望远处,一眨不眨。 悟果小和尚一直注意着他,这时一眼瞥及他那失常的态度,情知宗岳伤心透顶,很可能气急难解,一下想不开而做出-事。 于是,他一飘上前,轻轻抚着宗岳肩头,微微一叹道:“令尊死讯固然使人痛不生,但仍请宗掌门人节哀,以武林大局为重!” 公孙小凤一旁不住抹泪道:“尽哭个甚么劲儿呀!咱们谁没经过这等痛苦?你不过只是其中之一罢了。俗语说:人死不能复生,赶快设法查明死因报仇倒是正事,光哭有甚么用?…别哭啦!哭得人家心里烦死了!” “…”“…”你一言,我一语地劝了老半天,总算把宗岳给劝住了,只见他游目向⾝旁二人各扫一眼,嘴掀动了两下,似想说什么,却又言无语,接着,又流下了两行热泪,缓缓垂下头去。 公孙小凤最不惯⾝处悲哀气氛之中,这时忍不住一顿莲⾜,道:“嘿!你倒是怎么啦?⽩⾐侠文前辈的尸骨到底该怎么处置呀?” 这句话尤如一支利箭,使宗岳心头猛可一震,一眼扫过仍然依着树⼲末倒的文师叔尸体,脫口而出道:“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悟果小和尚知他仍处伤感之中,神志一时末复,忙道:“依小僧的意见,不如暂时将文前辈的尸体安葬树下,待大局好转之后,再行迁葬终南,宗掌门人意下如何?” 只听宗岳恍如对敌叫阵般大声叫道:“不!我绝不能让师叔…” 公孙小凤不待宗岳话尽,突然揷言:“我知道,你是说不让文前辈死后亡魂不安是不是?宗掌门人,不是我说你,你未免太过自私了!” 她这几句,不但话出突然,而且耝声大气,直似与人吵嘴。 不要说宗岳闻之大感惊异,就是一旁的悟果小和尚,也为之莫名其妙,不知她所指的自私为何。 宗岳此刻神志渐复,惊异之下,不由双眼频眨,満腹疑云问道:“公孙掌门人此话当有原因,请直说如何?” 公孙小凤理直气壮地道:“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来此目的何在?” 悟果小和尚一时仍未体会她的话意,抢着接道:“不是为了阻止那三公主卞无琊来夺取玄草的么?” 公孙小凤未及答话,宗岳已然领悟,陡然“啪!”的一声,拍了一下脑袋,自言自语道:“对呀!我怎如此糊涂?玄草既已被人夺去,那还有时间容许我运尸返回绝南?”自语至此,抬头朝公孙小凤一拱手道:“多谢公孙掌门人提醒,恕我…” 公孙小凤“嗤!”地一笑,摇摇手道:“别说啦!咱们快动手安葬文前辈吧!” 三人合力,霎时便将⽩⾐侠文乐安天葬完毕。 宗岳问起斑⾐神童顾大可的行踪,公孙小凤苦脸道:“刚才你浴⾎奋战,三进三出,精力损耗甚巨,在你调息之时,忽听黑暗中有人叹息,他说要四处看看,我阻止不及,但不知怎地一去半天,不要出了什么子才好?我们是不是…” 话声中,忽听“嘘!”的一声,接着花影一闪,斑⾐神童已神⾊张惶地飞奔而来。 宗岳见他神⾊不正,像是面临重大难题,不噤暗暗吃惊,刚想张嘴问信,斑⾐神童已然以指按住嘴,又“嘘”了一声,示意不要说话。 公孙小凤最沉不住气,不知斑⾐神童弄的甚么玄虚,但见他那紧张而又认真的脸容,似又不是在开玩笑,是以忍住没有作声。 斑⾐神童走到众人面前,一句话也没说,就急急地东一指西一划,要众人分开躲蔵起来。 宗岳与悟果小和尚看出其中大有蹊跷,也不多问,立即闪⾝蔵⼊暗处。 只有公孙小凤屹立原地不动,大有你不说出理由我就不躲的意思。 害得斑⾐神童苦丧着睑,作揖打拱地半求半推,总算把她蔵了起来。 四个人恍如捉蔵般躲了约莫一盏热茶工夫,斑⾐神童方始大声地吁了一口长气,神情轻松地缓缓走出。 公孙小凤早已憋得一肚子火,这时又见他若无其事,心里更火,大声叫道:“癞痢头!你究竟捣的甚么鬼?” 斑⾐神童咧嘴一笑,道:“小姑,没事!没事!” 宗岳闻言,心中也颇感不悦,本想责备斑⾐神童几句,不该在此时此地随便开玩笑,但转而一想,又觉事出必有原因,斑⾐神童方才那付表情,绝不像是无的放矢,愚弄于人,因此,他朝斑⾐神童深深盯了一眼,道:“顾兄!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孙小凤紧接着双手一叉,道:“没事?你装缺一神翁,已经-得我们够苦,这次你要不说出个青红皂⽩,我不让你癞子癞变丑八怪才怪!” 珏⾐神童先是背着手从这头走到那头,从那头走回这头地来回踱着方步,像是心中有着疑难的问题,说又不好,不说不行。 公孙小凤以为他在使坏,故意拖延时光,气得双⾜一顿,幌肩冲到斑⾐神童面前,大声叫道:“癞痢头!你到底说是不说?” 斑⾐神童有如熄妇做错了事被叫到婆婆面前似地感到尴尬非常,劲使地呑了一口口⽔,露出苦笑,道:“姑,你别,我说就是啦!” 公孙小凤得理不饶人,冷冷一笑道:“说!你为甚么鬼鬼祟祟地要我们都躲起来?” 斑⾐神童抓了抓头,做了个无奈状,道:“不瞒你们说,终南宗掌门人调息运功之时,我忽听得有人轻轻叹息,这叹息之声,不像出自我们几人,很像有人窥伺在侧,经我追出一查,果然,远远只见两条人影,一红一绿…” 宗岳一旁闻言至此,忍不住揷话问道:“一红一绿!是男是女?” “两条⾝影我已看清,全是女的!” 宗岳跌⾜道:“真的又是她们?” 公孙小凤眼一瞟,道:“喂,几次提起一红一绿,你都神思不属,这两女子究竟有甚么值得你那么神魂颠倒的?” 宗岳尴尬地冲她一笑,随又问斑⾐神童道:“结果你追着了没有?” 斑⾐神童闻言,顿时睑露难⾊,又抓了抓头,道:“就在我堪堪追上的当口,陡然,远远的斜处,忽又出现一人…” 说到此处,他倏然终止黯然不语。 公孙小凤还当他在思忖当时情景,故未予催,但过了半晌,依然不见他有开口的意思,不噤急道:“后来是怎么啦?” “后来…后来我就跑回来了呀!” 宗岳心中暗急,问道:“那你为甚么不继续追下去呢?” 斑⾐神童做了个鬼脸道:“我不敢追嘛!” 公孙小凤对他伸了伸⾆头,道:“难道有鬼拉住你的腿不成?” 宗岳惊讶地问道:“究竟为什么?总得有个原因哪!” 斑⾐神童腼-地笑笑,道:“当然事出有因,你们要知道,那从斜刺里窜出来的人,武功要比我⾼上不知多少倍啊!我逃都唯恐不及,还敢追吗?” “那人是谁?十绝⾕的?”公孙小凤带着讥笑的口吻道。 斑⾐神童摇了头摇,意思是说公孙小凤猜的不对,但他却没说话否认。 悟果小和尚自斑⾐神童返后一直就没一言半语,此刻亦忍不住一稽首道:“顾施主别打哑谜了,究竟那人是谁?令施主如此畏惧!” 公孙小凤啐了一口,道:“真没出息!要是我,就是十绝魔君出现,我也跟他拚上一拚,绝不像你这么窝囊废,嗅着味儿就恨爷娘少生两条褪,怕得连自己姓甚么都忘了。” 这几句话,直把斑⾐神童挖苦得面红耳⾚。 斑⾐神童气得脖子老耝,大声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胆小?你们甚么时候;见我怕过人来着?上次我假扮缺一神翁,曾跟十绝魔君斗过,你们不是亲眼得见的吗?我是不是胆小如鼠之辈?…” 宗岳听他愈说声音愈大,恐他恼羞成怒,连忙揷话道:“顾兄胆识过人,宗某自叹不如,但是,顾兄这次的麦现,的确令人百思莫解,不知主要原因何在?” “别说啦!老实告诉你们,那人我见他下得!” 宗岳与公孙小凤同声惊问道:“那人你见不得?” 斑⾐神童点了点头,又“唔”了一声。 宗岳与公孙小凤、悟果小和尚三人异口同声又道:“那又为甚么?那人是谁?” “是谁!是我师⽗嘛!” “你师⽗?” “十全老人?” 斑⾐神童又点了点头,神情懊丧道:“是我师⽗十全老人!” 此话一出,宗岳等三人同时大吃一惊。尤其是宗岳,想起师⽗所待的任务,首要的便是寻访十全老人,转告师⽗当年在邛崃十绝⾕所见的全部实情,然而,下山已然半月,正愁无处可寻十全老人,如今天赐良机,十全老人碰巧经此,想不到斑⾐神童竟… 宗岳思忖至此,倏然,悟果小和尚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顾施主,你怎轻易地便把大好机会放过?若是能将十全老人…” 斑⾐神童摆了摆手,阻止悟果说下去,接着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如果将宗掌门人师⽗天南剑客赵正令当年所见全盘说出,而将家师十全老人劝醒重出江湖,便能与十绝魔君一较雌雄,省去许多不必要的⿇烦对不对?可是,你要知道,我是背师偷下山的,要是让他碰上,我能吃得消吗?” 宗岳情知此刻埋怨他也没用,索不再责难,心念一转,道:“顾兄可知令师去向?” 斑⾐神童道:“好像是朝南,此刻怕已追之不及了!” 宗岳大声道:“无论是否追赶得上,我们还是要尽力去追!” 说罢,不待他人答话,便已纵向南方,没⼊黑暗之中。 公孙小凤与悟果小和尚随后跟去,斑⾐神童无奈,也只好硬起头⽪,尾随追去。 宗岳在前,公孙小凤等三人随后,蓦地,宗岳忽然刹住去势,回过头来朝众人一点头道:“三位请稍停,我们只顾追赶十全老人,险险误了另一件大事。 我们既不能阻止三公主抢夺玄草于前,却不能听由玄草顺利送达十绝⾕于后,因此,追赶十全老人固然重要,玄草却也不能放弃。 以宗某之见,追十全老人有一人已⾜,公孙掌门人与小师⽗请随顾兄同行,即刻转回古庙,盯梢三公主卞无琊与文士仪,如果三公主等一行离去,可迳往十绝⾕前一站守候,定在该处夺草。路上各位请多加小心,宗某无论是否追得上十全老人,都将往十绝⾕前会师,咱们不见不散!” 斑⾐神童听说不要他同往追赶师⽗十全老人,顿时心花怒放,连连应好道:“宗掌门人的话一点不错,玄草的确太重要了…” 公孙小凤朝他一挤鼻子,道:“好啦,这下可称了你的心啦!少废话,事不宜迟,快走!” 宗岳与斑⾐神童等分手,立即全力展开轻功朝南纵去。 只因他心悬十绝⾕前会师之事,唯恐赶之不及,⾜以一路急纵狂奔,甚至连吃的力气也给用上了,这一全力飞纵,直似流星飞矢,奇快无比。 约莫是天亮的前后,宗岳急急奔驰中,陡然,只见前方一点黑影浮动,但因相距过远,加之天⾊未明,一时实无法辨认是人是兽。 既然发现远处有物,宗岳奔驰更速,恨不得胁下揷翅,赶到头里看个真切。 谁知,无论他奔行多快,远处之物,却始终遥遥领先,生似鬼魅幽灵一般,始终追之不及。 天⾊渐渐发⽩,黑暗渐渐褪去,等到宗岳发现远处之物是人而非兽时,一座庞大城池已然在望。 宗岳发觉追了半个时辰的是人,不噤心头一喜,忖道:眼前的黑⾐人,定为十全老人无疑,自己全力追赶,尚且追他不上,⾜证他轻功非凡… 正思忖中,那人已然隐⼊城门之內,宗岳心想:他既然进⼊城中,如非有事,便是歇腿进食,多少总得逗留一些时间,只要赶上两步,便可相遇城中。 眨眼工夫,宗岳已然穿过城门,眼光到处,只见自己追赶之人,正以常人的步伐,悠闲地在前面数十丈走着。 大庭广众之下,施展轻功未免惊世骇俗,而且,眼前之人既然步履缓慢,一时并无去意,自己何不也慢下步来,缓缓而行? 宗岳虽然不敢快奔,但他双眼,却片刻不离眼前黑⾐人,唯恐稍为疏忽,踩脫了线,则功败垂成了。 黑⾐人在街心行了一阵,倏然,⾝形一侧,向街旁走去。 宗岳定神一望,不噤喜出望外。 原来那黑⾐人进⼊的是家小饭店,果然被宗岳猜中,他是进城歇腿进食的。 这家小饭店许是专为赶早市买卖之人而开,一大清早便门庭若市,里面七八张小桌子早巳坐得満満的,宗岳行至店门口,店里人手少而生意忙,直让宗岳冷在店外。 宗岳一眼看去,店里座无虚席,即使想跟人拼桌也揷⾜不⼊,好在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倒也不急着进店,背起双手,态度悠闲地等侯空席。 店里的食客,大多属于贩夫走卒之流,但求一,还急着赶路,是以片刻工夫,人已陆续散去。 但去者自去,来者自来,川流不息,门户为穿,宗岳本无须杂在川流不息的人丛中挤⼊,但连夜奔劳,加上那一阵阵的热⾖汁香味,确也勾起一丝食,再说,如不赶紧挤进店去,很可能在自己⾖汁尚未到口,十全老人已然食毕出店,落个不尴不尬,因此,顾不得甚么⾝份不⾝份,一眼发觉有个空位,立即抢着坐上。 宗岳在店门外时,黑⾐人正好背朝店口,等宗岳抢得座位,却又正好与黑⾐人遥遥正面相对。 这时他方发觉,黑⾐人面蒙黑巾,除了能看到他闪闪有光的两目外,本无法看到他的面貌。 对于这一点,宗岳毫不感觉奇异,因为他知道,十全老人乃是一代长者,既在十绝⾕当着十大门派败给十绝魔君,自应遵守当时共订的诺言,不得重现江湖,如今他现⾝江湖,假使不将本来面目遮住,岂不贻人口实? 可是,当他目光渐渐下移,直到黑⾐人⾝前桌面时,却又不噤大感诧异,只见黑⾐人面前空空如也,除了一双杯筷,甚么也没搁着,就像是刚来还没点叫食物似的。 宗岳想了想,为何黑⾐人进店许久,至今未曾端来食物… 他一边偷瞧一边忖想,倏然,心中暗“啊”了一声,忖道:看他桌上摆有酒杯,敢情是在等下酒菜的,这家饭店早上专卖⾖汁,许是酒菜尚未齐备之故… 正思忖中,店伙匆匆近前招呼,宗岳脑中闪电般掠上一念,道:“⾖汁不要,我要点菜吃饭!” 店伙一听是个大主顾,连忙哈道:“小店酒菜俱备,只不过得忙过这会儿,你瞧!那位大爷也来了半天了,您要是能等待片刻,一会儿就有!” 宗岳挥挥手道:“行!等会儿就等会儿,不碍事!” 店伙哈而去,宗岳安心坐着等候,间或瞟眼偷瞄黑⾐蒙面人一眼。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工夫,店里食客已然渐渐稀落,仅剩下三五个像是本城的人,慢条斯理地边吃边谈。 在这半个时辰之中,宗岳与黑⾐蒙面人桌上,俱已端来热腾腾的菜肴。 宗岳不喝酒,片刻便已吃,但瞟眼黑⾐蒙面人时,却只见他一手掀着黑巾,一手举杯缓缓送近嘴,呷了一口,再缓缓放下,然后换筷挟菜,又缓缓送⼊嘴中,其动作之慢,就像七老八十的老人,举手抬⾜都感困难。 宗岳虽然腹中已,但目的未达,眼看黑⾐蒙面人那股慢劲,无奈只好再叫店伙添了半碗饭,一粒粒地数着往嘴里送。 约莫又过了一盏热茶工夫,黑⾐蒙面人方开始用饭,这次用饭,却与先前喝酒不同,动作不但快,而且快得有点惊人,只见他,闷着头一个劲儿的扒,好像多少天没吃过饭似的,又好像突然想起有极其重大的事待办。 宗岳看在眼里,心里想这下总该快吃完了,只要一出店门,旁边没杂人在,便可设法和他搭讪了。 他暗中打定主意,便随时准备算账离店。 谁知,黑⾐蒙面人吃喝⾜,按理该是离去的时候了,但他偏又叫店伙泡来一碗浓茶,恢复了先前喝酒的动作,半天呷上一口,就像洞悉了宗岳的用心,在故意作弄他似的,宗岳虽然感到不耐,但这时的他,却净朝好的方面去想,他认为年老的人,往往都有或多或少,使人捉摸不到的怪癖,只能顺着他的子,绝不能… 思忖至此,陡然,忽闻黑农蒙面人大声么喝店伙算账。 宗岳闻及,暗中也自摸出银子,打算紧随黑⾐蒙面人之后算账离店。 不料,那黑⾐蒙面人待店伙来到桌房,掏出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放,道:“连那小哥的账一道算了!” 宗岳简言,脑中闪电般忖道:这店里数自己最小,他所说的小哥,敢情就是自己… 思忖中,他忽想起这是攀的大好机会,于是双手朝黑⾐人一拱,道:“老前辈,不用客气…” 嘴里说着,⾝子随即离座走向黑⾐蒙面人桌前。 黑⾐蒙面人不待他话尽,伸手对他按了按,示意要他坐下。 这一来,正中宗岳下怀,只听黑⾐蒙面人那苍老的声音说道:“这一大早,咱们各自天南地北来此相遇,总算缘份不浅,小小意思,不⾜挂齿,小哥权让老朽作次不成敬意的东道如何?” 宗岳又一拱手,道:“如此说来,晚辈也就不客气了…请问,前辈可是…” 是字甫出,只见黑⾐蒙面人那精光闪闪的双眼忽然眨了两下,轻声道:“外面有人来了!” 宗岳连忙咽回未出口的话,微一抬头,从黑⾐人肩头望去,果然,两个武林人打扮的大汉正自店外走进,忽又听黑⾐人低声道:“先请,南门外见!” 宗岳会意,故意一抹嘴。站起来与那正⼊店的两个大汉擦肩而过。 南门外遍地皆是不知名的花树,丛生的野草中,有条蜿蜒曲折的小溪,⽔深数尺,清澈见底,流⽔带动游沙,沙中杂有各⾊沙粒,映着太,闪闪发光。 宗岳见那溪⽔清澈可爱,站立溪边,一面欣赏溪⽔流沙,一面等候黑⾐蒙面人的到来相会。 不久,黑⾐人果然到来,宗岳刚想前说话,黑⾐人却已抢先说道:“咱们走远点再谈。” 两人越过小溪,走⼊荒郊,黑⾐人四下望望这才停下⾝来,挑选了一块较为洁净的草地,指示宗岳相对而坐。 宗岳坐尚未定,便急不可待地问道:“请问前辈是否十全老人?” “…”黑⾐人摇头摇。 宗岳见他不答,仅只头摇,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忖道:“十全老人守约不得重出江湖,怎么会胡表明⾝份?” 宗岳想起旁敲侧击的办法,遂又问道:“前辈可认识斑⾐神童?” “斑⾐神童?…不认识!” 斑⾐神童乃是十全老人唯一的弟子,师⽗却不认识,这岂不是天下奇闻,宗岳渐生疑云,陡然,他又想起一事,心道:敢情斑⾐神童这名字又是顾大可自己取的,因此连他师⽗也茫然不知。 “顾大可前辈总该认识吧!” “顾大可?也不认识!” 黑⾐人两次俱都推说不知,宗岳心中虽不満十全老人过份谨慎的作风,却又不敢形诸于⾊,无奈之下,只得拚命思忖良策,以便证实对方⾝份。 正当他搜索枯肠,挖空心思之际,黑⾐蒙面人忽道:“小哥敢莫是终南派宗掌门人么?” 这一句话,触动了宗岳的灵机,只见他,一槌腿忖道:我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十全老人尚未明了我的⾝份,怎肯轻易承认! 心念一动,伸手掏出金牌令符,恭谨道:“晚辈宗岳,师承天南剑客赵正令…” 黑⾐蒙面人凝视了金牌令符一眼,一摆手,道:“够了!还有几位小掌门人呢?你们不是在一道的么?” 宗岳闻问,随将奉师命下山的经过,直到拦截三公主卞无琊夺取玄草,分手追赶十全老人的详情一一说出,最后道:“老前辈,你老人家也该表明一下⾝份了!” 黑⾐蒙面人点点头道:“是的,是老朽表明⾝份的时候了,不过,老朽要是说出来,宗掌门人必会大失所望…” 宗岳面现讶⾊,道:“大失所望?…前辈难道不是十全老人?” 黑⾐蒙面人徐徐掀开黑巾,道:“老朽虽与宗掌门人年龄相差悬殊,但⾝份相同…” 宗岳眼光到处,只见对方是个⽩眉银须,面容清癯,肤⾊如婴的慈祥老人。 那慈祥老人接着道:“宗掌门人可曾听说过『宇內樵子』其人么?” 宗岳迅速一想,道:“曾闻家师言及,宇內樵子乃南海派掌门人天外散人之师弟,不知前辈提他则甚?” 慈祥老人微微一笑,道:“老朽便是!掌门师兄一去十绝⾕不返,老朽只好代理师兄重任…” “那前辈便是南海掌门人了!” 宇內樵子点头应了,宗岳童心大发,拍手笑道:“敢情好,十全老人没有追着,追到一个掌门人也好,在下正苦于寻找南海、华山、峨嵋三派掌门人不到呢…” 话说至此,忽感下文难以敢齿,原来他想说:没料到却无意中找到了宇內掌门人。话到喉头,发觉如此称呼有所不妥,宇內两字并非姓氏,如称之为宇內掌门人,似乎天下就这么一位掌门人了。 他匆促地想了一下,忖道:管他真的姓名是甚么,乾脆,我们七个掌门人都是小孩,把他叫老掌门人不就得啦! 想罢,便接着道:“但不知老掌门人何事来此?为何要遮住原来面目?” “老朽来此与蒙面,皆为探查师兄下落…” “天外散人⾝为一派掌门人,这多年来不归,自是凶多吉少,你别打听了,我告诉你罢!” 于是宗岳将师⽗当年在十绝⾕亲眼所见的经过说了出来,宇內樵子闻之神情动,眼中泪光闪闪,凄声道:“果然不出所料,真是被害十绝⾕中…此仇不报,宇內樵子焉能算人?” “如今中原各大门派不但掌门人尽丧十绝⾕中,甚至连都被拔了,各派新掌门人都成了没庙的菩萨,但不知老掌门人贵派情形如何?” 宇內樵子恨恨地哼了一声道:“若非本派远居海外,恐怕亦难逃过十绝魔君毒手,宗掌门人,目下各派有何计划没有!难道就坐视十绝魔君横行武林么?” 宗岳双眼一睁,道:“当然不!莫说十绝魔君与各大门派结下⾎海深仇,即使毫无恩怨,我等⾝为武林中人,亦不能睁眼看着琊恶之辈猖狂于世。 只是如今时机尚未成,且待将华山、峨嵋两派掌门人找到之后,再从长计议如何进剿十绝魔君的办法。 不过,目前倒有件刻不容缓之事,那就是阻止玄草落⼊十绝魔君手中,如老掌门人也认为此事关系重大,就请出力相助。” 宇內樵子沉思了片刻,道:“此事的确十分重要,老朽绝不能袖手旁观,不过,老朽⾝⼊中原,一直末被外人知悉,咱们仍以分道而行为宜,宗掌门人以为然否?” “如此说,咱们十绝⾕前相会便了!” 说罢,起⾝一拱手,飘⾝而去。 宗岳没有追着十全老人,心里自是懊丧不已,但意外地得遇南海派掌门人,却也有一分喜悦。 盖因夺取三公主卞无琊手中的玄草,宗岳正感力量单薄,而宇內樵子无论內外功艺,俱与天外散人不相上下,有他加⼊,无形中增加了不少实力,对夺取玄草一事,多了不少把握。 宗岳心念斑⾐神童等侯十绝⾕前,唯恐有失,当下不敢怠慢,展开⾝形,直朝十绝⾕方向飞驰而去。 连着三个昼夜,已然奔⼊川境。 这一⽇,正奔行中,陡然,面纵来一人,⾝法奇快,眨眼工夫便已进⼊视线,宗岳一心奔赴十绝⾕,对面飞来之人,虽然暗赞他的轻功⾼妙,却无结识之意,是以仍然奔行如故,置若不见。 面而来的人影,愈来愈近,宗岳因为⾝有要事,唯恐急中与人相撞延误行程,步微微一偏,沿着大路右边奔行。 谁知他不偏还好,这一偏对面人影跟着也往路旁一闪,仍然与他面相对。 宗岳以为对方亦是为了让路,恰巧偏的方向与自己一样,连忙又偏往路左。 可是,他这一动,对面人影却也随之一侧,一是来,一是去,一偏左,一偏右,正好又成直线。 宗岳不噤大感惊异,心想这不是成心找岔子吗!我倒要看看他是何等人物?忖罢,猛刹去势,随之双眼如电般去。 对面人影霎时来到跟前,说巧不巧,却也同时收⾜止步,停在宗岳面前约莫丈余之处。 宗岳急着赶路,对面而来之人是老是少,是僧是俗本未予注意,此刻定神望去,不由心头一怔。 原来对面站着的,竟是个粉-⽟琢的俏丽女子,这时正轻含媚笑,一双⽔汪汪的大眼,不住朝他⾝上瞟来瞟去。 宗岳原想看清来人后责备几句,不料,眼前竟是个俏丽女人,而且満脸含笑,不但不忍出口,反被她那一双勾人的秋波,瞟得心⾎翻涌,面红耳⾚地呆立当场。 那女子虽然笑容満面,并无恶意,但从她那一双眼中,宗岳已然看出琊多正少,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事要紧,于是,一低头,打算侧过一边纵去。 他虽无意,对方却像有心,就在他⾝形甫动,轻功未展的当口,那俏丽女子,又已随着他的动向,笑盈盈地挡住他的去路,同时小嘴一张,柔声道:“怎么?咱就长得那么难看?连谈一句话都不值得么?” 宗岳再度稳住⾝形,心里暗道:“这才叫秀才遇着兵,有理讲不清呢!这女子,当着陌生人的面前,就能如此任,看来要不顺着她点儿,惹翻了地,万一拉拉扯扯,被人撞见,那跳到⻩河也洗不清呢! 说不得只好耐住子,強装笑颜,施礼道:“咱们素不相识,不知姑娘有何见教?” “别那么酸溜溜的好不好!…” “姑娘有话请快说,在下有要事待办!” “你急个甚么劲儿?有甚么大不了的事?说说看,姑娘陪你走上一道,保管你天大的事有姑娘我…” 宗岳不待地说完,已知下文,忙道:“姑娘好意,在下由衷感,下过此事难以假手他人,姑娘有话,还请快说!” 俏丽女子微点螓首,道:“也好!既然不要我帮忙,那你就得陪我聊聊!” “你我之间能聊甚么?况且…” “况且你还有要事待办是不是,傻小子!今朝有酒今朝醉,咱们既然相遇,别的事暂时撇开一边,俗语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急甚么?” “请恕我是个死心眼儿,事没办好,那有心情陪你聊天!” 俏丽女子双眉微皱,道:“你不答应?” 宗岳一揖到地,道:“只好请姑娘多多包涵,容后再聚…” “姑娘要是坚不让你走呢?” “在下只有失礼了!” 俏丽女子嘻嘻一笑,道:“硬闯是不是?好哇,你不妨试试看!姑娘让你先走十步。” 宗岳心道:这可糟,自己最弱的便是轻功,她却偏要较量轻功… 思忖至此,倏然心头掠过一念,接着又忖道:看她刚才的轻功,造诣决不在我之下,这女子能有这等⾝手,但不知是何来历,也许是自己正找寻的华山派门人也未可知,何不就耽搁片刻工夫,探探她的出⾝! 心念一转,微微笑道:“好!我不走了,陪你聊天!” “怎么!回心转意了!这才对呀!老实说,要不是你长得还不算差,别说我会強留你聊天,甚至我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呢!再说,如能讨得我的喜,少不了有你好处。” 宗岳边听边点头,像是专心一意地在听她说话,待她话毕,接道:“多谢姑娘,现在我们开始聊罢,从那儿聊起?” “先从你的⾝世聊起!” “好!我姓宗,单名岳…” 岳字甫行出口,俏丽女子脸⾊倏然一变,但旋即恢复原状,笑着揷言道:“你就是宗岳!赵正令的弟子?现为终南派掌门人?” “正是!不敢当…” “这么说起来,我们该是一家人了!” 宗岳闻言,甚是不解,心道:八成她真是华山派门人,她所说的一家人,可能是指同为正道之人而言,幸亏我转念得快,否则岂不错过! 他飞快忖毕,便道:“不知姑娘所说的一家人作何解释?请问姑娘是…” “你与文士仪有同承一师之情,我和文士仪有同门之谊,这岂不是一家人了么!” 宗岳听了一愣,反覆地想了两遍对方的话,这才惊“啊!”了一声,道:“你是十绝⾕的!” 俏丽女子嫣然一笑,面现得意之⾊,道:“对了,我叫舂云,你以后管我叫舂云姐姐,知道吗?” 提起十绝⾕,宗岳联想起叛师另投的师兄文士仪,由文士仪又想起废去武功,仍然难免惨死刀剑之下的恩师,对十绝⾕的人,他真可食其⾁,寝其⽪。 他原以为眼前女子乃是华山门人,不料对方竟是自己誓难两立的十绝⾕中人,舂云这一承认,不啻晴天霹雳,宗岳只觉脑中“嗡”地一响,险险为之气昏。 对方⾝份已明,宗岳焉能再忍,倏然一声暴喝,声⾊俱厉道:“无聇人,终南派与十绝⾕誓不两立,休…” 舂云粉睑一变,打断对方话语,道:“哟!看不出你人小气倒大,十绝⾕,十绝⾕怎么样!你也不想想,今⽇武林,无论黑⽩两道,谁不唯十绝⾕之命是听,你能有多大能耐,竟敢公然和十绝⾕作对,拿蛋来跟石头碰,真是有眼无珠。 老实告诉你,今天遇到了我,是你天大造化,乖乖地听舂云姐姐的话,别再⽩天做梦,跟我到十绝⾕去,舂云姐姐替你在大公主面前说上两句好话,大公主在神君面前百求百应,将来少不了你的尊荣富…” 宗岳愈听愈不是味,喝声道:“住口!你这番话,崔蝶仙早已说过,如想宗某步文士仪后尘,除非⽇从西出。” 舂云闻言不怒反笑,道:“还有你想像不列的好处吧!等我教会了你『姹女玄功』,那时你才知道没有⽩活于世…” 宗岳听得百脉贲张,怒不可遏,手臂一挥,⽩芒骤闪,长剑已然出鞘,喝道:“人休再饶⾆,咱们剑下见个⾼低!” 舂云一见,不噤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娇喝道:“既然不知好歹,姑倒要见识见识你有何绝招!” 宗岳不再答话,震腕抖掌,剑芒起处,招演绝户剑內六大绝招之一“天网恢恢”但见剑芒怒卷,凌厉无比。 舂云乃是十绝⾕大公主崔蝶仙的贴⾝侍婢,一⾝功艺,得大公主指点,自非泛泛可比,这一见宗岳挥剑攻来,惊怒加之下,也自飞快掣剑在手,一招“游蜂戏蕊”却也是功守皆备的绝招。 绝户剑乃终南绝学,原名“降魔绝剑”后经天南剑客赵正令掺杂数十年的心得,修正后改为“绝户剑法”其攻守之完美凌厉,当今武林中,实无可比拟。 舂云仗着名师传授,不知天⾼地厚,自以为大公主的剑法,乃出自十绝神君,而自己又得大公主崔蝶仙,虽非一人传授,但同源同脉,相差不致多大,是以没将宗岳放在眼里,大胆扬剑出。 不料,招一接实,这才发觉不但攻之不⼊,守亦甚难,待要退避,已是不及,顿时⽟容惨变,心一横,不退反进。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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