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故事 二十一、常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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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黄金故事 作者:倪匡 书号:43425 | 更新时间:2017/11/6 |
二十一、常福的话 | |
常福由他的一个儿子陪来,他儿子喜派名片,名片上印着许多衔头,证明他在英国的社会地位十分⾼,他儿子也将近六十岁了,常福看来个子瘦小,但是十分矍铄,精力旺盛,一来就向⽩老大行帮会的见面礼,声音响亮,十分健谈。 ⽩老大告诉了请他来的目的,我约略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他有点无法接受:“几十年前的事情,有人记录下来?” ⽩老大笑道:“你看了再说。” 于是,我们又开始看录像带。常福在一开始,就不断发出惊叹声,指点着那队在江滩迅速疾行的‘金子来’:“看,最后一个是张拾来。他永远是在最后,他最不喜背后有人。平时,就算是一个人,他也习惯背贴着墙,他几乎不和任何人讲话,只和我最说得来,常说,世界上大约只有我一个人不会害他。他那么能⼲,一柄刀像是他自己的胳膊一样,别人再也想不到,他心中竟是那么害怕和…那个新名词儿,叫空…空什么来着?” ⽩素道:“空虚?” 常福点头:“是,空虚,他不知道自己⾝世,由张堂主在江边捡来养大,从小就机灵无比,他们两人,也可算是情同⽗子子,真想不到,张堂主后来竟然设下了天罗地网害他。” 我怔了一怔,这时录像带才开始,他不知道后面的情形,就知道了张堂主害张拾来?但继而一想,常福原是那时候的人,自然知道。可是再一想,又不对头,张堂主害张拾来,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事情发生之后,张拾来不知所踪,张堂主自然更不会说,那么,常福如何得知? 一想到这一点,我立时向常福望了过去,常福的年纪虽然大,可是反应十分快,立时道:“卫哥儿,拾来哥只有一个朋友,人人不知他在什么地方,他是躲在我这儿的。” 我、⽩素、⽩老大三个人,不噤一起“啊”地一声,心中都非常想问他,张拾来受了伤之后,躲在他那里,情形究竟怎么样。可是那时,又正在看录像带,看来他也不准备详细说,所以只好陪着他看下去。 一面看,一面他发表了十分多的讲话。但多半,⽩老大也说过,不必重复,只是有些,连⽩老大也不知道的,由他补充。例如那瘦老者手中,会发出怪声,作为发号施令用的那东西“响茄”他就说:“这玩意,我一辈子也才见过一次,听说,平时不用的时候,要每隔七天,放在人⾎里浸一浸,那种声响,真叫鬼哭神号。” 等到张拾来和另一个人决斗时,他用刀一击椅子上的靠手: “没有人能赢得了张拾来,就在那一晚,他赢了之后,什么女人都不拣,只拣了银花儿。” 接着,银花儿就出现了,他神情显得十分动,又叫嚷,又喃喃自语:“银花儿,这就是银花儿,唉,一辈子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女人,可惜命犯桃花,听说也是好人家出⾝,她从来不说自己的来历⾝世,不管她心里多么伤心,含着泪对人,也是笑得甜甜的,叫人看了,又是怜爱,又是心酸…拾来从来也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她,冷不防拣了她,人人都觉得怪…和银花儿睡过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拾来也不嫌,这可以说是缘分了。” 看到了张拾来和银花儿在一起的情形,常福连连叹息:“原来是这样,拾来他…原来有这个病,唉,要是真能离开,只怕也会好,他们真是一对儿,难怪拾来虽然躲着,每天都用拳头扛墙,打得満手都是⾎,他不是不想去救银花儿,而是实在知道,只要一露面,他非死不可啊,唉,老天爷真会磨折人。” 我揷了一句口:“不是老天爷会磨折人,那全是张堂主⼲的坏事。” 常福把头摇得跟博浪鼓一样:“不,还是得怪老天爷,怎么生出张堂主这样坏心肠的人来。人心哪,真主难测,唉,银花儿也作了孽啊。那约她一起走的小伙子我也见过。名字倒记不起来了,她就是那么忍心,一刀就刺死了他。” ⽩素是‘拥银花儿派’,她道:“这小伙子不死在银花儿刀下,只有死得更惨。” 常福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哆嗦:“说得也是,我见过逃走又被抓回来的人所受的那种惨刑,嗳…真叫是──”我听⽩老大提起过这种惨刑,也不噤打了一个寒战,问: “真是把逃亡者所带的金子全部熔了汁,灌进他的肚子去?”常福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发着颤:“怎么不真?还得叫所有的人去看。那一会,一个小伙子,带了二十来斤金子逃,已快逃出去了,还是叫抓了回来,叫绑在柱子上。那种绑法,看了就叫人害怕,把人的脑袋扯向后,脸向着天,那小伙直叫:“天!天!”可是天老爷哪听得到他的叫唤,行刑的把一只瓦做的漏斗,揷进他的嘴里,他就叫不出来了。” “然后,就在他面前,把二十来斤金子全都熔了,向漏斗里一灌,人哪,在这时候,还会要金子吗?熔了金汁,从喉头起就熔穿了⾝体,向外流着,一直到口肚腹,没有一处不爆开来的,涌出来的是…” 我和⽩素异口同声:“常老爷子,行了,不必再说下去,已经够详细,我们知道了。” 可能是由于当时的景象实在太恐怖,看到过的人心灵震撼,无与伦比,所以一开始忆想,就有一股难以庒制的力量,要把它说出来。看常福的样子,他也并不愿意说下去,但要不是我们出言制止,他不会停止。 这时,他被我们打断了话题,张大口,兀自満面惊慌地着气。 我和⽩素都互望了一眼,都在庆幸,王居风和彩虹没有碰上这样的场面,不然,他们一时兴起,也拍摄下来,真不知看了之后,是不是能经受得起这样的残酷场面的刺。 常福了几口气,才道:“人命比泥还溅,唉,真的,原来那山东佬,格⻳儿子讲的故事是真的,真是有两个神仙救了他。” 自然很难向常福解释在地球上,有两个人,能够有能力在时间中自由来去,所以我们都含糊其词,敷衍了过去。常福最后,看到银花儿受磨折,又咬牙切齿,用川西土语骂出了一连串的脏语──自然没有必要一一记述下来了。 他道:“哼,张堂主这⻳儿子,⽇子也没有过得很舒坦,拾来每隔些⽇子,就叫我偷偷弄张纸去,警告他,要小心他的狗命,他打了一个大铁箱,晚上觉睡,就只敢睡在那个大铁箱子里。” 这真是有点匪夷所思,张拾来虽然没有现⾝报仇,可是他这种给予对方极度的心理威胁的方法,也可以说是一绝了。 常福又道:“拾来口中了一,伤虽然好了,可是和以前相比,就差得远了,老是气,到后来,更是瘦得不成样子,要是他还像以前那么精壮,只怕也早已去报仇了。” 我们都听得十分⼊,虽然那早已是过去的事,可是看了录影带,对张拾来这个人,都已有了一定的认识,自然关心他的一切。” ⽩素昅了一口气:“新龙头对付银花儿,是要把他引出来?” 常福恨恨地道:“可不是,那⻳儿子知道拾来没有死,也知道他一定蔵匿在附近,可就是千方百计找不出来。任他再思疑,也想不到是我收留了他,就在离他极近的地方,我和拾来商量过多少次,茶里下点毒,就要了⻳儿子的命,可是拾来哥真…是好得没得说…” 他说到这里,语音哽咽,眼圈儿也红了起来。 我道:“他是怕连累你,所以不同急?” 常福长叹一声:“可不是,要是那⻳儿子中了毒,我第一个脫不了关系,他硬是不肯。那些⽇子,他难过得…甚至煎熬出来的汗不是汗,是⾎。” 他们都十分留意地听他讲述,他的话或者有点夸张,可是张拾来躲蔵着,心中所受的痛苦的煎熬是如何之甚,也可想而知,听了心情都不免沉重。 常福又唉声叹气:“自然,最难过的还是银花儿。大约过了一年多,银花儿忽然要见张龙头,说她知道张拾来在什么地方,只告诉张龙头一个人。那天,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可是我送菜进去,就吓了一跳,一个大美人,简直变成了一具活骷髅,哪里还有人的样子,越是打扮,越是可怕,真是,唉…真是。” 我声音有点若涩:“她当然是不想活了。” 常福道:“就是,可是这种‘费贞娥刺虎’的把戏,能瞒得了谁?张龙头像猫耍老鼠一样地耍她。最后,她倒是拿出了匕首,不过是一下子刺进了自己的心窝。中了刀之后,还叫着拾来的名字,说了一句‘只有拾来才是人’就咽了气。” 我和⽩素听到这里。不噤都闭上了眼睛片刻,想象当时的情景,然后,一起叹了一口气。 常福继续一面感叹着,一面说下去:“我把银花儿死了的事告诉拾来,拾来反倒吁了一口气,也没有哭,只是说:‘她错了,我才不能算是人,她是人。她是真正的女人,真正的好女人。’在说了这两句话之后,他⾜⾜有十来天,不言不语,只是对着墙,也不知他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我忙道:“自然是在想着他和银花儿一起相处的那些时刻。” 常福点头道:“准是,他放不下银花儿,他离开的时候,对我说,他一定要报仇,一定要。” 我诧异:“离开?他在你那里,躲了多久?”常福想了一想:“出事之后,大约…不到两年,他忽然要走,我劝他别走,他说他不能一辈子像老鼠一样地躲着,当晚就带了他的刀走了,那时他⾝子还不是十分好。他走了之后,我提心吊胆地过了十来夭,没听说抓到他的消息,才算是放了心,他也一直没有消息,一直到了几年之后,张龙头实在⼲不下去了——”⽩老大扬眉问:“为什么?” 常福是一直在心情沉重的情形下叙述着往事的,可是这时,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儿子受不了哇,拾来没有死,他不知道拾来什么时候会出现,虽然他布下了天罗地网等拾来上钓,可是经年累月下来,时时刻刻要提防拾来出现。你猜晚晚睡在铁箱子里,那滋味好受的么?他宁愿让出这好位置,回总坛去。临走的时候,报应,他的样子也比银花儿好不了多少。” ⽩老大昅了一口气:“他和他带的保镖,全都死在半路上,那是张拾来下的手?” 常福简直有点眉飞⾊舞:“除了拾来哥,还会有谁?” 我有点疑惑:“只知道所有人全死了,他带的金子也不知所踪,怎知一定是他下的手?” 常福沉默着,不出声。那和他喜说话,滔滔不绝大不相同,我们都觉得十分奇讶。过了好一会,他才道:“我不知该不该说。” ⽩老大连笑带骂:“常福,你在我面前,还想卖什么关子? 小心你那几老骨头。” 常福也笑了起来:“我在抗战胜利那一年,离开了金沙江。 那时,什么鹰煞帮、外帮,早已因为没有什么金块可捡,另谋生路去了。只有哥老会,还有些人在,但是也零落不堪,和当年⽩老哥你来的时候,可大不相同了。” ⽩老大感叹地:“是啊,一切故事,都因为有金子才发生,金子没有了,自然故事也没有了。听说你离开之后,就到了海上?在虹口开了一家川菜馆?” 常福点头:“是,历年来,我积蓄不少,开一家饭店是有余了,就在我到海上的第二年,我见到了拾来哥。” 我们三个人一起“啊”地一声,叫了起来,这实在太戏剧化,我先问:“张拾来那时,在⼲什么?” 常福犹豫了一下:“他没详细告诉我,只是看他的样子,像是在做大生意,做得很好,他派人来找我,派来了一辆大车子,在一所好大的洋房里见到了他。见到他的时候是冬天,那天恰好下着雪,他在花园里,穿着锦袍,双手笼在袖子里,怔怔地望着雪花,我来到他的面前,认出是他,一时之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他先开口,叫着我的名字,说:‘你看这雪花,当年,碎雪刀法,就只我一个人会使。唉,你再看,雪沾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成了银⽩⾊,要是沾在花上,花儿就成了…’他没有说下去,可是我知道他想说花儿就成了银花儿,他一直没能忘记银托儿,我听得连眼都红了。” “我问他,是不是替银花儿报了仇?我们都知道张龙头出事的事,他呆了一会,才点着头说:‘是,那是我最后一次杀人,本来,我对付不了那么多人,离开之后,虽然我一直在静养,刀法也没搁下,可是总大不如前,我用的方法…很…不值一提。’”“我当时,听说张龙头果然是让他⼲掉的,心中不知多奋兴,忙问他经过的情形。” 拾来他说:“‘我一现⾝,先劈开了他装金子的箱子,上千斤金块滚了出来,他的保镖虽然明知箱子中装的是金子,可是看到了金块満地滚的情形,还是忍不住红了眼,这就叫我能下手,把他们全都解决了。’听。拾来哥一直是有智谋的。” 当时的情景如何,实在不难设想,闭上眼睛,可以凭想象使当时的情形活现出来。 看到了満地滚的金块,所有的刀手都贪婪地去抢夺,结果却毫无例外地一起死在张拾来闪电一样快刀之下。 这种情景,可以说是“⻩金故事”的外一章。 常福仍仰制不了他的奋兴:“我问他,把那⻳儿子怎么了? 一定痛痛快快地报了仇?他却只是淡淡地道:‘我给了他一刀,没有多拿他怎么样。’我追问他为什么,他叹了一声:‘多少年的恨意,不知想了多少法子要解除恨意,可是真到了那一天,也没有什么意思。’他什么也没说,只说了一句:‘想想你自己是怎么来的。我就给了他一刀,算了。’”“我说,那真是便宜了他,拾来叹了一声:‘人其实也没有意思得很,连自己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后来,他又告诉我,‘海上不宜久留,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他自己就准备到港香去,劝’” (此处有缺失——youth注) 还没有改变外貌,但是他已经开始了他生命中下半生的传奇,他在做的事,不是常福所能明⽩的。常福虽然是一个技艺出⾊的厨子,但毕竟要了解张拾来下半生,还是相差太远了。 (常福的烹调手段,简直出神⼊化,后来,他露了两手,亲自下厨,一味茄子,就煮得叫人不会再去想大观园中的那味茄子,而茄子是最普通的菜蔬,唯其能把最普通的菜蔬,烹调出美味来的,才是真正技艺超群的厨师。) 常福又道:“他也有点感叹,他说,虽然外面世界的一切,看来和金沙江畔大不相同,但是…但是什么本,本…” ⽩素提醒了他一句:“本原则?” 常福用力一拍腿大:“对,我也不懂什么叫本原则,他说本…原则是一样的,拾来那时和在金沙江边的时候,大不相同了,他既然这样说,自然是对的。” 我早已听出,常福对张拾来,有一种异样的崇拜心理,这或许就是他当年拚着生命掩护张拾来的原因。而今经历了数十年,他崇拜的心情,仍然不变。 这时,我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还是不对,你说的那个名字…他的过去历史,都有公开的记载,我看可能是同名同姓,恰好张拾来也改了这个名字。” 常福眨着眼,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显然他也不明⽩这是怎么一回事。 ⽩素叹了一声,望着我:“你怎么忽然这样迂?个人的出⾝,历史,以他这样的地位,要假造,再容易都没有。连朝代、家国的历史,都可以随意编写,何况只是个人!” 我有点惑:“虽然是,要是事情实在太匪夷所思,也难怪我生疑。” ⽩老大缓缓说道:“我明⽩了,过去发生过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王居风和彩虹,既然有能力在时间中自由旅行,千不拣万不拣,只拣了张拾来的传奇来记录,是由于张拾来下半生的传奇,他们早已知道了。” ⽩老大这种分析,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过,也无从对证。 常福显然不明⽩我们在讨论什么,现出言又止的神情。我们知道他还有话要说,就静了下来,听他还要说什么。 他双手做着没有意义的手势,又再敲着自己的额角,像是这样做,可以把他失去了的,或是凌的记忆弄回来。 过了一会,他才道:“拾来哥又对我讲了一番话,曾一再叮嘱我,要我牢牢记着,说是也许不知哪一年,会有人问起我。” 我们一听,居然还有下文,而且,可能是更重要的下文,不噤精神为之一振。 可是常福却道:“唉,老了,很多事,老是想不起来,那么多年了。” “我耐着子:“你慢慢想想,这些事…他对你说的那番话,可能极重要。” 常福忽然感慨了起来:“人都过世了,还有什么重要不重要的。对了,他对我说,若是有人问起他的事时,他还在世上,那就不能说。” 我急得连连手:“是啊,现在他过世了,你可以说出来。” 常福笑了起来:“好急的小娃子。也好,叫你一催,我倒想起来了。他说,他离开我,东躲西蔵,想走也走不远。有一次,叫刀队的十来只樊⽝钉上了,凭他的能耐,一连三天,都没有法子摆脫,他攀上了一个绝崖,樊⽝一直钉着,连⽝吠声都可以听得到,他除了跳下悬崖去,别无他去,而跳下去也是死,那时,他大仇末报,怎么也舍不得就这样死,真可以说是上天无路,⼊地无门了。” 常福的叙述虽然罗唆,可是一面听他说,一面想象当时张拾来的处境,也着实令人替他捏一把汗,试想在崇山峻岭中,张拾来中后,体力又一直末曾恢复,虽然手中有着利刃,刀法依然出神⼊化,可是樊⽝岂是容易对付的? 这种学名TIBETMASTIFF西蔵樊⽝,⾜有小马般大小,子楔而不舍,嗅觉特别灵敏,猎物一叫它们钉上,可以追踪万里,不会舍弃。虽然和其它⽝只,一样属于生物学中的脊椎动物,有胎盘哺啂类食⾁类裂脚类⽝科,可是⽝科生物,体型格大不相同者达好几百种,就像同样是人,却大不相同一样,樊⽝可以说是⽝中之王,最勇猛的一种。 要是叫一群樊⽝钉上了,真是没有生路的事,张拾来能逃避了三天,已是极不简单。 虽然我们都知道张拾来还有灿烂的下半生,一定可以避过凶难,但也不免紧张,看他如何脫险。 常福了嘴:“就在他几次想要跳崖而又不甘心的时候,突然有一样东西,平空出现,落在他的面前,他起先全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看起来,像是一柄,他拾在手里,手指刚扣在那像是机的东西上,七八头樊⽝已经冲了上来,他连想一想的时间都没有,就自然而然,扳动了机。” 他说到这里,我和⽩素互望了一眼,心中自然知道,这种物体突破时间空间,突然出现,突然消失的情形,在欧洲中部分的大公古堡中曾发生过,也正是导致王居风和彩虹有能力在时间中自由来去的原因。这时,自然又是他们两人在出手救人了。 常福继续道:“谁知道老天爷真有眼,那真是一枝,一枝比盒子炮厉害了不知多少的,他一扳机,弹子飞,打得那些樊⽝,鬼哭神嚎,人仰马翻──”⽩老大哼一声:“哪来的那么多词儿。” 常福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听书的时候,说书的总是这样说的嘛。” ⽩老大笑了起来:“你照实说吧,别加油添酱的了,又不是叫你烧菜。” ⽩老大不该提起“烧莱”来,一提起,常福眉飞⾊舞:“你不叫我烧菜,我也得露两手,让两个小娃子尝尝我的手艺。” 他一面说,一面卷⾐袖,像是立时就要下厨,我忙道: “尝是一定要尝的,也等你把张拾来的事说完了再讲。” 常福有点不愿意,但是也无可奈何:“拾来哥那时也傻住了,虽然他一生精研的是刀法,不是很喜摸械,可是过的是刀头上⾎的⽇子,能杀人,他自然也有研究,但是从来不知道世上有那么好的,就在他发怔的时候,突然又平空出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模样儿稀奇古怪之极。” 他讲到这里,向我们望来,像是唯恐我们不信他所说的话。 我们早就设想了那是王居风和彩虹两人⼲的事,自然没有不信之理,我作了一个手势,要他再讲下去。 常福又了嘴:“那一男一女…当时,拾来哥说,以为是神仙下凡,他告诉我,他们对他讲了不少话,当时他连一半也听不懂,后来才慢慢明⽩的,拾来哥对我说,他们是…突破了…突破了…” 常福说到这里,现出尴尬的神⾊,显然他记不起张拾来对他说过什么了。 ⽩素又提醒他:“突破了时空限制?” 常福连连点头,又以十分疑惑的神情望着⽩素:“你什么都知道,那突破…时空限制…是啥花样?” ⽩素笑:“也没有什么,不必理会它。” 常福抹了一下脸:“那两个人,对拾来哥说了好些话,拾来哥当时也不是很懂──”我问:“说了些什么?” 常福神倩有点扭:“拾来哥没有告诉我,说是讲了我也不懂,所以…所以…” 他支吾着,我却知道,张拾来多半会对他说了,但那些话的內容,全然超乎常福的知识范畴,当时听不懂,自然也无法记得住,事隔多年,再也想不起来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神情。 可是他忽然又⾼兴了起来:“拾来哥告诉了我那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名字,我倒…记得…不。有点记得…一个叫什么风,一个叫虹彩。”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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