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振侠系列 灵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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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原振侠系列 作者:倪匡 书号:43353 | 更新时间:2017/11/5 |
灵椅(2) | |
⻩绢像是想不到原振侠有此一问,停了片刻才道:“椅子之中,也有不少是古董。你就照我的话去做好了,请你再去一次。” ⻩绢最后的一句话,是放软了声音在说着的。那令得原振侠起了一阵回肠气之感:“你一呼百诺,为什么一定要我做这种事?” ⻩绢又停了一会:“我需要一个我认为靠得住的人,来替我做这件事,我实在走不开,不然,我一定自己来了!” 原振侠缓缓地道:“一个什么家国文物博物馆,就那么重要?而且,椅子,和博物馆有什么关系?” ⻩绢听来像是发出了一下颇不耐烦的声音,但随即语气却又十分柔和:“能不能为我再去一次?” 原振侠长叹一声,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能够拒绝吗?” 在⻩绢动听的笑声之中,通话结束了。 原振侠把手放在电话上,呆了半晌,连他自己也不能了解自己。何以平时是一个格十分坚強的人,但是一和⻩绢有了接触,便会变得那样讨厌──他有时,真的自己讨厌自己! 可是一想到⻩绢飘扬的长发、纤细的、宜嗔宜喜的俏脸,他还是只好再叹了一口气。 于是,他再度在那所巨宅之中,见到了林阿生。 原振侠不想自己假充对古董內行,只是摊着手说:“我对椅子有趣兴,椅子!” 他特别強调了“椅子”两个字,因为将椅子和古董连在一起,毕竟不是十分常见的事。 却不料林阿生听了之后,居然一副郑重考虑的样子,想了一会,才道:“请你等一等!” 他-下了原振侠,倒十分放心让他一个人,留在全是价值非凡的古物的大厅之中。原振侠等了二十分钟左右,才看到了南越。 南越的样态更难看了,他甚至是昂着脸进来的,只是眼珠向下,略微瞄了原振侠一下。不过开口倒十分客气:“阁下对椅子感到趣兴?” 原振侠忙道:“是。” 南越“嗯”了一声:“请问阁下对椅子知道多少?” 这一句话,又把原振侠问住了。 南越随便拣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也不理会椅子上的锦垫,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样子:“椅子,国中古代是没有的。汉以前,国中人只知道席地而坐,到唐,椅子才从西域胡人处传进来。椅子的形状,可以变化出无数种来…” 原振侠听到这里,忍不住冷冷地道:“用处却只有两种,一种是供人坐着…” 他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顿。南越总算低下了脸,向他望来,显然是想听听,椅子的另一种用途是什么? 原振侠笑了一下:“还有一种用途是,举起来,敲在某一个浑蛋的头上,好令得他变得正常些!” 在南越还没有会过意来之际,原振侠已经转⾝向外走了出去。一面走,一面大声道:“希望你不会有被椅子砸中头部的一天!” 他走得相当快,一直到出了巨宅,未曾回头。所以也不知道,南越在听了自己这句话之后的反应如何? 他自己却感到无比的痛快,两次到这里来,都憋了一肚子的气,总算全发怈出来了! 他回到家里,等候着⻩绢再打电话来,好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同时也向她说明,事情看来很简单,但自己实在没有法子做得到。 可是一直到深夜,⻩绢并没有电话来。第二天是星期天,原振侠也放弃了原先准备参加的体育活动,只是在家里听音乐。每一次电话铃响,他都以为是⻩绢打来的,等到拿起电话来,听到不是⻩绢的声音,他就怅然若失。 一天就在精神恍惚的状态下度过,⻩昏时分,他离开了宿舍,在附近的一条小山径中散步。那条小山径十分幽静,他找了一个大树桩坐了下来,抱着膝盖,听着不远处的山溪,因为最近多雨而发出的潺潺⽔流声。 就在天⾊渐渐黑下来的时候,他看到有一个人,正由小径的⼊口处走过来。一面走,一面在东张西望。 原振侠起先并没有留意,可是那人来到了距离他约莫有十公尺处,竟然扬声叫了起来:“原医生!原医生!” 原振侠陡然怔了一怔,他可以想象任何人会在这种优雅的情调中出现,叫着他,甚至是⻩绢如果突然出现的话,他也不会更讶异。可是这个人,居然到这里来找他,那真是他绝想不到的事。 天⾊已经昏暗了下来,原振侠还看不清那人的脸面。但是只听声音,他已经认了出来,那个走过来的人,正是那个架子大得吓人的古董商南越- 那之间,原振侠又是惊讶,又勾起了两次受的气。他也故意扬起了脸,并不答理,一直等到南越来到了他的⾝前。 南越看到了他,十分⾼兴:“原医生,有人说你在这里散步,这里的环境幽美,你真是雅人!” 原振侠先是“哼”地一声,但是接着,忍不住自己也感到好笑。装腔端架子,毕竟不是他的本,他随即笑了起来:“南先生,何以前倨而后恭?” 南越叹了一声,一副言又止的样子。原振侠盯着他,这时,他才注意到,南越并不是故意昂着脸的,而是他的鼻孔翘向上,所以自然给人一种他扬着脸的感觉。这时,他现出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来。 原振侠倒有点好笑:“南先生,要是你改变了主意,愿意接手这项买卖的话,反正我的朋友还没有打电话来,还来得及。” 南越听了之后,却摇了头摇,搔着头,仍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的这种神态,倒令得原振侠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好等着。 过了好一会,天⾊几乎已完全黑下来了,南越才道:“原医生,你可否把你的资料给我看一看?” 原振侠听得莫名其妙:“什么资料?” 南越咽下了一口口⽔:“有关那张椅子的资料!” 原振侠站了起来,挥着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什么叫一张椅子的资料?” 他说着,走近了一步,看清了南越的脸上,一副焦切迫望的样子。这种样子,倒不是假装得出来的,可是原振侠又实实在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南越迟疑着:“是这样,你走了之后不久,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原振侠忍不住讽刺了他一下:“原来你那所古宅之中还有电话的!” 南越的神态有点忸怩:“我们毕竟很难抵抗现代的科学文明,不过我用的电话,全是古物,我书斋中的那具,是电话发明之后第二年的出品!” 南越使用的电话,就算历史可以上溯到⽩垩纪,原振侠也没有趣兴。他有点焦躁地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对方废话少说。 南越会意:“电话是北非一个家国的领事馆打来的,就是要向我购买古物的那个家国。一个自称是副领事的人说,有一份有关一张奇特的椅子的资料在你那里,如果我有趣兴,你又肯答应…可以看一看。” 原振侠耐着子听完,向小径的出口处走去,南越跟在后面。一直离开了山径,来到了有路灯的地方,原振侠才站定。 他才一站定,南越便急急来到他的⾝前。原振侠很诚恳地道:“我真的不明⽩你在讲什么,椅子,什么椅子?” 南越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最大的决心,怈露一个重大秘密一样:“一张自己会晃动的椅子!” 这句话,却并没有引起原振侠什么特别的惊讶。因为原振侠绝想不到,南越所说那张“自己会晃动的椅子”是那么古怪。一般来说,会晃动的椅子,一点也不稀奇,一张普通的摇椅,就会晃动。 南越看出原振侠不明⽩,他双手挥着,神情焦急,终于叹了一声:“唉,说也说不明⽩…”随即他又一咬牙:“我甚至可以给你看看那张椅子,虽然有关这张椅子的事,我对林阿生也没有说起过,只要你肯把那份资料给我看看!” 原振侠叹了一声,用缓慢的声调回答:“第一,我对一张自己会晃动的椅子,真的一点趣兴也没有,别说你大方地肯让我看,就算你送给我,我也不会要。第二,我本没有你说的那份资料,也不明⽩何以一张椅子会有什么资料。既然该国领事馆已和你直接接触,我和你之间也就没有什么了!” 他说着,双手用力一挥,作了一个十分坚决的手势,大踏步向前走去。 他几次回头,看到南越苦着脸,跟在后面。可能是由于他刚才的那番话,说得太坚决了,所以他并没有再开口请求什么。 一直到原振侠走进了宿舍的大门,他才长叹一声:“原医生,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请你有意披露那资料时,打电话给我!” 原振侠虽然接过了名片,但是道:“不会有这样机会的,我真的没有那份资料!” 南越看来仍然不相信,又长叹了一声。原振侠不再理会他,推开玻璃大门,走了进去。当他踏进电梯之际,还看到南越木然站在门外。 原振侠只感到莫名其妙。他所能肯定的是,⻩绢一定不知道又玩了些什么花样,因为⻩绢也提及过椅子。 他回到了屋中,坐了下来,心中有又被⻩绢玩弄了的感觉。 他也隐隐感到,以⻩绢如今的⾝分地位,由她来顾及的事,一定是十分重大的事件,不会是普通的小事。可是,一张椅子,原振侠实在没有法子,把一张椅子和任何重大的事联系起来。 他甚至想到:一张椅子,会不会是什么代号呢?一张椅子,可以象征一种地位,例如皇帝的宝座。那么,⻩绢和南越口中的椅子,是在象征着什么? 原振侠并无头绪,就在这时,门铃声传来。原振侠暗叹一声,以为仍然是南越,可是当他打开门,却看到门外是一个他不认识的陌生男人。 那个陌生男人的⾝形相当⾼,比原振侠⾜⾜要⾼一个头,可是极瘦,瘦得使人觉得这样瘦的人,应该很难站得稳的感觉。 这个人肤⾊极其黝黑,但显然不是人黑,看来有点像阿拉伯人。他肤⾊如此之黑,只怕是受长期⽇光曝晒的结果。 他有着极深的双眼和尖削的鼻子──他整个脸,也只能看到这两部分,其它部分,全被成一团的头发,和浓密的虬髯遮住了。他的⾝上,穿著一套帆布的⾐服。 这种⾐服,在摄氏三十度的天气穿著,实在太热了。所以这个人的⾝上,散发着难闻的汗味,原振侠一看,就忍不住皱眉。 可是那个人看来十分心急,门才打开,他伸手一指原振侠:“原医生?快,机飞在等着,我们立即可以走!” 原振侠心想,今天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老是遇到讲话莫名其妙的人?对于这种无头无脑的话,他甚至懒得回答,正想将门重重关上,那人又道:“⻩将军说,只要我亲自来请你,你一定肯来,你还等什么?” 那人的这两句话,与其说是直率或莫名其妙,简直不如说无礼来得好。 原振侠没好气:“你是什么人?” 那人“哦”地一声:“是,我忘了介绍我自己。我是汉烈米,一个狂热的考古工作者。” 他一面说,一面伸出手来,手指甲上还沾着许多泥屑。 原振侠“啊”地一声,这时,他一点不嫌对方的手脏,立时伸出手去和他握着,一面握着手,一面问:“汉烈米博士?就是曾经发掘公元前九世纪,阿利安人建立的哥林多城邦遗址,找到了著名的斯巴达人文物的汉烈米博士!” 对方一听,咧着嘴笑了起来,样子实在不敢恭维,就像是草堆中,忽然现出了一个洞一样:“真了不起,我以为只有专家才懂我的工作。你是一个医生,常识真是丰富,⻩将军说得不错!” 原振侠十分⾼兴,因为眼前这个人,实在是考古学家中极出⾊的一个。他专事发掘历史上曾出现过,但却已被时间淹没了的旧城、旧堡,而且极有成就。他曾在沙漠中,挖出整个不知名民族建立的古城,也曾在南美发现过马雅人的遗迹。 原振侠道:“你那次发现了斯巴达人,早在三千年前就施行复杂外科手术的记录,包括截肢手术在內。我对于古代医学史十分有趣兴,所以留意了你的大名!” 汉烈米博士道:“是啊,斯巴达人喜打仗,所以特别多受伤的人,促使他们在外科上的技术超人一等。” 他讲到这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用力打了自己的头一下:“唉,我怎么光顾着讲话了?” 原振侠也忙道:“是啊,请进来坐!” 汉烈米叫了起来:“还坐?到机飞上去坐吧,快走!我坐了十几小时机飞来找你的,回去要花同样的时间,快走!” 这个人,一面说着,一面已迫不及待地拉着原振侠的手腕,拖着他向外便走。 原振侠叫了起来:“博士,你要我到什么地方去?” 汉烈米大声道:“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人类文明的发祥地之一,巴比伦、亚述等古国的国土!” 原振侠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好先叹了一口气:“我多少还知道一些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沿⾰史,可是,我到那地方去⼲嘛?” 汉烈米博士一怔:“啊,你不知道,没有人对你说过?” 原振侠大力摇着头,他以为这一来,这位著名的考古学家,总该向他说说清楚了吧! 谁知道科学家自有科学家的一套,他竟然若无其事:“那也不要紧,我会对你说,在机飞上对你说!” 别看汉烈米人瘦,气力还相当大,就这两句话功夫,原振侠已被他拉出了门。原振侠只好使力,再把他拉回来。 这时他们两人拉来拉去的情形,实在十分滑稽。一旁若是有人看到了,一定哈哈大笑不已,可是原振侠却笑不出来。 他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别再拉我!这里到美索不达米亚,超过两万公里,我总不能说走就走!” 汉烈米呆了一呆:“为什么不能?” 这一类的科学家,原振侠倒不是第一次遇上。这类科学家,在他们自己的专业之中,是顶尖人物,他们工作、学术上的成就,可以赢得全世界的喝采,是人类光辉的文化中的一个环节。 但是他们在其它方面,尤其在生活方面,却可以不通世务之极。像是叫人立时走,到几万公里之外的一个目的地去,就好象把人拉出去,到街角的小咖啡室,去喝一杯咖啡那样简单,还要问人:“为什么不能?” 原振侠挥着手解释:“我有我的工作…” 汉烈米一下就打断了他的话头:“我对你太失望了!⻩将军说,在那座奇妙的古墓之中,所发现的怪异不可解释的事,只有你可以理解,谁知你这个人那样不慡快,婆婆妈妈的!” 原振侠听得他这样说,不噤呆了一呆! 汉烈米一再提及“⻩将军”那自然是指⻩绢而言。由于他出现得那么突然,像是一阵旋风一样,简直令人无法好好想一想。 直到这时,原振侠才对事情有了一丝概念:汉烈米一定是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发现了一座古墓,而在那座古墓之中,又有一些奇异的事发生,他的考古工作,可能是在⻩绢的支持下进行的。 所以⻩绢才告诉他,这种奇异的事,原振侠可以理解,所以这个狂热的考古学家,就像是旋风一样卷了来。 原振侠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他当然不会承认汉烈米对他格上的指责。他沉着声:“先生,每一个人都有他的工作责任,你是一个考古家,我是一个医生。我能叫你立刻从考古工作,转到医学研究上面去吗?当然不能!” 汉烈米呆了半晌,神情变得有点苦涩:“可是,那里的…情形,如果你不去看一看的话…真是…我无法说得上来…” 他一面说,一面不断作着手势,可是他说的话,原振侠仍然听不很懂。 而在突然之间,他像是忽然又想到什么,整个人直跳了起来:“对,最重要的一点我忘记了,⻩将军说,只要你一到,她就会赶来和你相会!” 原振侠不噤心头怦怦跳了起来,这对他来说,实在是难以抗拒的惑。本来,他是一直在拒绝的,可是这时,他却沉默了起来,深深地昅着气。 汉烈米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盯着他:“怎么样?她说,如果你还是不肯去的话,你就不是你了!” 原振侠叹了一声。⻩绢太了解他了,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始终无法突破⻩绢建造起来的感情囚笼,还是他自己本无意去突破? 他感到一阵惘,喃喃地道:“我…当然是我!” 汉烈米大为⾼兴道:“你答应了?” 原振侠点了点头,他那种点头的动作,十分缓慢,看起来,像是他感到极度的疲倦。不过汉烈米并不理会这些,只是兴⾼采烈地呼着。 一小时之后,原振侠已经和汉烈米,一起坐在那架布置精致优美的小型噴机上,在接近一万公尺的⾼空,以时速六百公里向前航行。机飞是⻩绢的座机,汉烈米就是搭这架机飞来的。 这架机飞的搭乘者,都有着外特权。繁琐的手续,对享有外特权的人来说,是本不存在的。 原振侠直到这时,才算是略为定了定神,因为在过去的一小时之中,他做了那么多的事。 他先去找了院长,表示自己坚决要离开若⼲天。医院院长在目瞪口呆之余,还未曾向他解释说医院中人手缺乏,原振侠把话说完,就转⾝离开,令得一向好脾气的院长,也忍不住在他的⾝后大声吼叫。 然后,他就收拾了最简单的行囊。虽然他要远行上万公里,可是他随⾝所带的东西,却比小生学的远⾜更加简单,而且,汉烈米还一直在旁催他。 当他终于登上机飞之际,他不噤吁了一口气,同时想到,人的生活真是不可测的──每天的生活,看来十分刻板,但是忽然之间,却会发生大巨的变化! 当他在和古董商打道之际,怎会想得到,突然会到了⾼空之中,而目的地竟然是美索不达米亚? 当机飞迅速升⾼,都市的夜景、闪亮的灯火,迅速消失之后,汉烈米仍然忍不住他的奋兴,不住着手:“真好,十二小时,我估计十二小时之后,我们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了!” 然后,他又向着驾驶舱大声叫着:“快告诉⻩将军,原医生来了!” 原振侠看他⾼兴得像是进⼊了一幢全然用糖果造成的城堡一样,不明⽩他为何这样奋兴。因为他自己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医生,对考古方面的常识,十分有限,要是有连汉烈米都不能了解的考古学上的难题,他实在帮不了什么忙的! 他想了一想,道:“你总不能在长途飞行中一直大叫大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该说说了吧!” 汉烈米转了一个位子,在原振侠对面坐了下来──机舱中的布置,全然是一个十分舒适的小客厅,有柔软的沙发,精美的茶几,和放着各种美酒的架子。 汉烈米坐下之后,像是他就是机飞的主人一样,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原振侠:“当然,我要把一切全告诉你。两年前开始,我就在几个阿拉伯府政的支持下,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广泛地搜寻巴比伦、亚述等古代家国的遗迹。” 汉烈米的工作是考古,考古学的重大项目之一,是发掘古代的遗迹。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可以说是考古家心目之中的宝库。 “美索不达米亚”是一句希腊话,意思是“两河之间的地方”这个地区,是历史、地理课本上相当重要的一环,因为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两岸,是人类文明的发祥地之一,和国中的⻩河、印度的恒河同样重要。 “两河流域”的古文明,随着时间巨轮的前进,现在已经不再重要。但是在人类历史上,却有着极重要的地位,影响十分大巨。 现在,在两河流域地区,是叙利亚的东部和伊拉克,都是阿拉伯家国,和卡尔斯将军的国度,有着相同的宗教信仰。 当卡尔斯将军的影响逐渐扩大,⻩绢甚至可以代表整个阿拉伯世界发言之际,有意在两河流域探索古迹的行动,⻩绢也就成了这个探索行动委员会的负责人。 ⻩绢本⾝,对于考古并不是很热衷,但是她却看得出,如果在两河流域有惊人的考古学上的发现时,可以使阿拉伯家国在世界上的地位,得到某种程度的提⾼。 所以在一开始时,她就说:“要就不做,让那些未被发掘的古迹,安静地埋在地下;要就全力去做,我们请最好的人,动用最好的设备,给以充⾜的经费!” 当时参加成立会议的人,都表示同意。于是,汉烈米博士,就受邀参加了这项工作。 由于两河流域,本来就是考古工作者心目中的宝库,过去的年代中,也不知道有过多少考古工作者,在这幅新月形的沃地上工作过。不少西方的考古工作者,也曾有过大巨的发现。 但是,像这次那样,有组织的大规模行动,却还属首次。 所以,当汉烈米登⾼一呼,征求队员之际,不到一个月功夫,已经组成了一个超过两百人的庞大考古队,进行工作。 两年来,考古队的收获十分丰盛。他们发现了整座小镇市,是属于巴比伦古国的,估计当时聚居在这个遗迹中的人口,超过一万人。镇市甚至是经过细心规划的,央中部分,明显地有一座大巨的建筑,可能是供居民大集会之用。 他们也发掘出了不少古物,甚至包括了公元前一千六百年,曾把亚述城置于统治之下的米坦尼国国王所建造的神殿。 这个神殿,亚述人在立独之后,曾把他们如何战败宗主国的辉煌历史,用连环画的形式,浮刻在庙中所有的墙上。在被发掘出来时,其中有几块大石上的浮雕,还十分清晰。 有一块大石上,是刻着一个亚述武士,正在运用他们发明的一种利用弹力发石块的武器,在向敌人攻击。 这块大石,就被配上了精美的架子,放在卡尔斯将军的办公室之中。 他们也找到许多埃及古物,因为亚述人曾经一度占领过埃及,那是公元前七百多年的事。 在考古工作中不断有大巨的发现,使得所有参与工作的人,越来越奋兴。起先,他们还是集中在一起工作的,但是汉烈米工作上的野心越来越大,他招请了更多的人,把原来的考古队,分成了十组,分布在广阔的平原上,同时进行工作。 在这两年中,全世界的考古学家,若是未曾参加过汉烈米导领的工作队,简直见了同行,会连头都抬不起来。 汉烈米这个狂热的考古工作者,自然更是全副心神,都投⼊其中。为了方便工作,他有一架小型机飞──当然那不是什么豪华的噴机,而只是一架双螺旋桨的小机飞,只是为了方便从这个小组发掘的地方,赶到另一个小组的工作地点去视察而已。 那一天,⻩昏时分… 汉烈米向原振侠,简单解释了一下考古队开始工作的情形之后,神情显得十分异样,甚至在黝黑的肤⾊之中,透出了红⾊来,尤其是在双颊之上。那证明他的情绪,正处在极度的奋兴之中。而这时候,他只不过在叙述,可知他当时,在事情实真发生之时,他是如何奋兴! 而事实上,当时,汉烈米的奋兴,是他一生中之最。 那一天⻩昏时分,汉烈米在他亲自导领的那个小组的工地上。多天前,大巨的挖土机,在挖去了将近三公尺的浮土之后,已经显示出了一大片用方整的石板铺成的地基。每一块石板的大小、厚度,都是一样的。 对两河流域历史文化悉的人,一看到这种石板,就可以知道,这种石板,在当时,非但要经过遥远途程的运输,而且还要有⾼度的技巧,才能凿成这种样子──在每一块石板的边缘,都有着凸出和凹进去的雕刻,那是方便石板和石板之间的衔接的──这种建筑上的技巧,一直到现在还被沿用着。 这种应用于古代建筑上的石板,即使发现了残缺不全的一块,也会被世界各地的大博物馆视为瑰宝,何况这时出现的,是整整一大片,简直可称为一个广场! 所以,当石板广场才一显露之际,汉烈米就奋兴得在石板上跳来跳去。消息迅速传出去,立时有记者从埃及、叙利亚、伊拉克,甚至纽约、伦敦赶来,忙着摄影和报导这个消息。 汉烈米选在三天之后,当整个方形的广场,全被发掘出来之后,就在广场上招待记者。 广场经过测量,是一个每边九十一点三二公尺长度的正方形。 当时,约有近二十个记者。汉烈米神气得像是皇帝一样,虽然他仍是泥垢満面──为了工作,他绝不浪费时间把自己弄⼲净一点──答复着记者的询问。 国美 家国地理杂志派来的记者,问题最中肯:“博士,一个广场是不会单独存在的,你估计那是什么的遗址?是一个大神庙,一座大宮殿,还是一整座城市?” 汉烈米摇着头。两个工人托着一块被掘起了的石板过来,汉烈米指着石板:“看,这种形制的石板,据以往发掘工作的记录,亚述人只用来建造尊贵的人的陵墓。所以,我断定这个广场,是亚述帝国历史上,一位了不起人物的陵墓!” 记者又追问:“你估计那是谁的陵墓呢?” 汉烈米呵呵笑了起来:“我是考古工作者,考古工作者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是不作没有价值的猜测估计的。你们还不如问我,我的野心,希望发现的是什么人的陵墓还好。” 记者忙问:“那么,博士,你心目之中,希望这是什么人的陵墓呢?” 汉烈米深深地昅了一口气,发表了他的野心:“我心中有两个人,都是亚述帝国历史上,最辉煌的君主──” 能派来向汉烈米博士作采访的记者,自然都是在历史知识上极其丰富的人。汉烈米才讲到这里,立时有几个人叫了起来:“帝格拉?帕拉沙(TIGLATH-PILESER)三世!” 也有人叫道:“沙尔贡(SARGON)二世!” 汉烈米十分郑重地点着头:“是,那就是我的野心。” 记者群在那一-间,忽然全都静了下来。因为他们都意识到,这种希望如果实现了,那将是有史以来,在两河流域的考古工作最大的发现! 被提及的那两个君主,都是在公元前七百年左右,亚述帝国的英明君主。他们曾为亚述帝国建立了广大的版图,是亚述帝国历史上最辉煌的年代。版图东起伊朗⾼原,西面达到地中海沿岸,甚至曾占领埃及。 如果是这两个君主其中之一的陵墓,单看这个石板广场的气派,就可以知道陵墓工程是如何伟大! 而读过历史的人都知道,亚述人在军事技术方面,有许多发明,他们的建筑技巧,也是当时人类文明的顶峰。亚述帝国的首都尼尼微,在记载之中,有着和天宮一样瑰丽的王宮。这种记载,都是用楔形文字写在泥版上,再烧⼲泥版而保存下来的。 汉烈米在沉静之中,⾼举着双手:“祝我成功吧!” 在场的所有人,发出了大巨的呼声。有几个记者,在发布了新闻之后,要求留下来,参加整个发掘过程,但是却被汉烈米拒绝了。 汉烈米告诉他们:“考古学上的发掘工作,是一件十分细致的专门工作,导领者必须在缜密的思考下,据他所能掌握的资料,小心翼翼进行。我不想有人在一旁打扰,等我的发掘,有了进一步的消息时,一定会通知各位。” 汉烈米的理由是如此充分,所以,当天下午,⻩绢的直升机,就降落在这个石板广场之后不久,也被汉烈米以同样的理由,请离了现场。 在整个广场被清理出来之后的⽇子里,汉烈米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工作着。在临时房屋中,他先和够资格的考古学家反复讨论,该如何进一步发掘。这样大巨的方形石板广场,以前从未发现过,也不能在任何古籍中,找到有关的记载。 虽然已可以肯定,那是一座陵墓,但是陵墓的其它部分是在什么地方?最重要的,自然是找到这座陵墓的⼊口处。 初步的决定是,由广场起,向四面发掘开去,调来了更多的挖土机,和练的挖土机纵者,⽇以继夜地发掘。开始的第一天,成绩令人振奋莫名,在广场的四角,距离广场的角,不到十公尺处,都发现了一个大巨的圆形石墩。 那石墩之大,简直犹如一个舞台,直径接近十公尺,都是用大巨的石块砌成的,一共是四个。 四个大巨的石台上,石块表面都凹凸不平。在清除了上面的积土之后,发现了石块表面有烧焚过的痕迹,十分明显。看起来,像是那四个大巨的石墩,是用来作举火之用的。 亚述人的信仰习惯之中,并没有大规模举火的记载。于是,这又是一个重大的发现。 可是,再接下去,却令人沮丧之极。挖掘的范围一直向外扩展开去,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一直到扩展出去的范围,已经每边都达到将近一百公尺了,汉烈米只好勉強睁着布満了红丝的眼睛,宣布放弃,另行设法,再行讨论。 汉烈米和其它考古学家讨论的是: 如果这个广场,是陵墓的一个构成部分,那么这个陵墓的⼊口处,应该是在什么地方呢? 在过往的年代中,已经被发掘出来的亚述帝国时期陵墓的结构图,全被找出来,作为参考。结构大致是相同的,但又和这个石板广场不一样。 在已被发掘出来的亚述帝国时期建造的陵墓之中,没有一座是有着那样大,或者小一点的石板广场的。 汉烈米甚至对自己的判断,起了怀疑──这是一座陵墓吗?还是只不过使用了和建造陵墓的同类石板,实际上那并不是陵墓的一部分,是另有用途的一个建筑。譬如说,在四周的石墩上,燃起大巨的火堆,而在广场中集中了一些人,进行某种仪式所用的? 汉烈米和所有的考古学家,都感到了极度的惑。他们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一个人类自有考古学以来最大的发现,可是他们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这实在令汉烈米和所有的考古学家感到发狂,他们提出了种种设想,有的说,这个大广场,可能是亚述帝国势力最盛大时阅兵之用的;有的说,那是展览亚述帝国在军事器械上的成就的一个展览广场。 有的考古学家找来了早在一百多年前,考古学家找到的亚述帝国王宮废墟的平面图,看看是不是有相类的广场。 那座王宮,是沙尔贡二世在公元前七百多年建造的,位于当时亚述帝国的首都尼尼微。整座王宮,是建造在一个将近二十公尺⾼的大平台上的──这一点,曾令得汉烈米和考古学家们奋兴了一阵。这整座王宮都是建立在一个大平台上的,由此可知当时亚述的建筑师,对于平台有特殊的爱好。 但是从已发现的废墟来看,沙尔贡王宮的平台,不是石块,而是泥土的。这座王宮,有将近三百余间房间,內院、外院,分布得十分整齐,和如今被发掘出来的大石板广场,又大有不同。 讨论一直在持续着,在第三天晚上,汉烈米双眼已经通红了。突然之间,他直跳了起来,视线离开了摊在大巨桌子上的种种图样,大声叫了两下,又用手拍着自己的头。 在场的考古学家,都知道他的习惯。那一定是他想到了什么,有了大巨的突破,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怪动作,而且,一定是突破越大,动作越怪。这时他的行动怪异莫名,那么,一定是有了大巨的发现了。 所以,一时之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上。汉烈米是那样奋兴,以致他讲起话来,断断续续,他先挥着手,叫:“在座,对楔形文字有研究的人举手!”- 那之间,至少有二十个人举起手来。古代的楔形文字,全然是普通人知道范围之外的事,但集中在这里的,全是世界第一流的考古学家,有二十个人精通楔形文字,也就不是什么奇事。 汉烈米博士本人,也是一个精通古亚述帝国楔形文字的专家。 而这时,也有几个考古学家,已经明⽩汉烈米想到的是什么了。其中一个叫了起来:“真是,我们何必在这里猜测,应该在史籍中去找资料!” 汉烈米呵呵笑了起来:“可不是么!世界上楔形文字的专家,至少有一半在这里,把所有楔形文的记载,全都弄到这里来!” 汉烈米的话,立时变为命令,由考古队的行政人员去执行。汉烈米又宣布:“在资料未曾来到之前,大家休息一下吧!” 旁人怎么休息,汉烈米不理会。他自己,就在那个大石板广场的中心部分,摊手摊脚,躺了下来。 广场真大,躺下来之后,由于视线角度的关系,看起来更是伟大。 汉烈米无法从设想来知道这个广场的真正用途,但是他很有信心,可以在楔形文字的记载之中,找到这个广场的来龙去脉。 汉烈米的信心,并不是全无据的。因为考古学家在十九世纪中叶,就已经发掘到了收蔵楔形文字泥版的图书馆,有着巨量的楔形文字记载。 楔形文字,据考证,在公元前三千年已经开始有人使用。等传到亚述帝国时,由于长期的使用,作为一种文字,已经由单纯的象形、会意进步到了发音,⾜以记录十分复杂的事件之用。在两河流域各地,都有大量的发现,而且,早已被整理、译解了出来。 当时,并没有纸张,所有的楔形文字文献,全是刻在石头或泥版上的。最早期的,出现在石头上,但在石头上刻文字,相当困难,后来就演变为刻在泥版上,等泥版⼲了之后,文字也就留了下来。当然,这时汉烈米下令弄来的,不会是泥版本⾝,而是经过了现代科学摄影编印之后的纸张。 考古队是得到好几个阿拉伯家国全力支持的,尤其是现在,已经有重大的发现,工作进行起来更顺利得多。在汉烈米躺在大石板广场之后的二十四小时之后,可以搜罗到有关楔形文字的资料,一共是三大木箱,已由专机运到。 在那二十四小时之中,汉烈米一直逗留在那个大石板广场之上。有时,他坐着,有时,他躺着,有时,他蹲在那四个大巨的石墩之上。 所有人都知道汉烈米博士在思索,所以除了那位专门照顾他生活的中年女士,谁也不去打扰他。 等到资料运到,精通楔形文字的专家,已经增加到了五十位。那时,正是⻩昏时分,汉烈米就在广场上,召开了一次会议。 夕西下,把站在广场上的人的影子,斜斜长长地投在石板广场上,看来相当诡异。 汉烈米挥着手,有点声嘶力竭:“在我们的知识之中,这个广场,是一片空⽩。我们大家都研究过楔形文字,所以这些资料之中,我们以前接触过的,可以不必再加以注意,集中力量在我们以前未曾注意过的资料。我们把资料分开来研究,一有发现,立即和我联络!” 三只大木箱被拆了开来,五十位专家,每人取走了相当数量的资料,各自去埋头研究。汉烈米自己也取了一大叠,他坚持不肯进临时房屋,就在广场之上,点起了灯,开始了研究。 又过去了三天,所有的资料全都经过专家过目。可是,在所有的资料之中,没有一点有关这个广场的记录!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所有的考古学家,都显得无比沮丧。 当天晚上,几乎人人都不想说话,其余的工作人员,也都沉默了起来。 有了那么重大的发现,可是却无法有进一步的突破,这真是叫人难过的事。汉烈米仍然留在广场上,他甚至像是发脾气的小孩子一样,拒绝进食。 一直到夜午,他才有了决定。他重重在广场上顿了一脚,他的决定是:明天一早就开始,把这个大广场的所有石板,全都撬起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在那些石板之下! 汉烈米的这个决定,引起了剧烈的争论。有一大半考古学家认为,汉烈米的决定,是对一个伟大而完美的古迹的破坏,这是不可饶恕的耝暴行为! 汉烈米动地驳斥他们:“有了一个发现,但是对这个发现一无所知,那有什么用?” 反对者的言词也很动:“你发现了一件古物,总不能因为不明⽩它的来历,而把它弄碎!” 汉烈米指着脚下的那些石板,吼叫着:“掘了起来,还可以照样铺上!” 反对者也吼叫:“再铺上,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那是不可饶恕的破坏!” 当烈的争辩没有结果时,⻩绢恰好乘坐直升机来到。她在了解了经过之后,拍着汉烈米博士:“一切工作,都是他主持的,就算他主张把这个广场用炸药炸掉,我也不会反对!” 汉烈米感⻩绢的支持,一下子冲过去,把她抱了起来,不住打着转。他转动得如此之急速,令得⻩绢的长发,呈大半圆形,散布了开来。 既然⻩绢这样说了,反对者自然无可奈何。有上百位持反对意见的,愤然离去,表示议抗。 第二天,太还未升起,各种工具已经准备妥当了,每一块石板上都编了号,以准备再照原来的次序铺上去。先从边缘开始,一块块石板,被挖掘起来。 在石板之下,显然是经过建筑程序,全是硬坚的泥层,毫无疑问,泥层是经过处理的,使之更结实。而且,在平整的泥土上,有着显著的线条。 这又是一项大巨的发现,令得汉烈米喜若狂。但真正令得他⾼兴得几乎昏了过去的是,在中心部分的九块石板被移开之后,石板之下不是泥土,而是两块更大巨的长方形石板。 当汉烈米看到了那两块长方形的大石板之际,他大叫着:“门!这是两扇门,通向神秘领域的大门!” 他叫着,然后跪了下来,吻亲着那两扇石门。再用精巧的工具,小心翼翼,在另外几个考古学家的协助之下,把那两扇石门打了开来。 那真是石门,可以向上打开。石门的一边,有着门应该有的栓,那使得这两扇石门,不必像其余的石板一样移开,而是可以打开的。 门打开之后,人人在光之下,都可以看得到,是一个相当大的地洞,有整齐的石级,一直通向下面。 所有人的奋兴,到这时,真已到了沸点。在洞口,先用回声探测仪,测到了这个地洞的深度,是广场边长的十分之一:九点一三二公尺。 回声探测仪是绝对精确的,这个探测结果,也使人感到建筑广场的建筑师的计算,是何等精确。有了那么重大的发现,首先进⼊地洞的荣耀,自然归于汉烈米博士。 汉烈米挑选了八个他的支持者,再加上闻讯特地赶来的⻩绢,一共是十个人,由他带头,进⼊地洞。自然,他们有着最好的配备,包括氧气面具,強力照明设备和无线电通讯仪。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強力的鼓风机,还是对着地洞口,作了半小时,好把新鲜空气吹进地洞去。 然后,汉烈米手持強力电筒,先踏下了石级,走进地洞去,⻩绢和其它八个考古学家跟在后面。 十公尺左右的地洞,并不是十分深,没有多久便已到了洞底。那是一个大约三公尺见方的空间,对准石级处,又有两扇石门,石门上刻着大巨的楔形文字。汉烈米一看见就认了出来:“权力之门” “权力之门”是什么意思呢?汉烈米这些考古学家想不出所以然来。⻩绢在这时候,倒有点怦然心动,权力──这正是她委曲自己,和卡尔斯将军在一起之后,最大的追求目标。在短短的时间中,她所追求到的权力,可以说是人类史上罕有的奇迹了! 可是权力的追求,是漫无止境的。而且,追求权力者的望,就像是昅毒者对品毒的需求一样,不断在增加,永无満⾜。 权力之门──如果表示进了这两扇门之后,就可以获得至⾼无上的权力…⻩绢想到这里,捏着电筒的手心,不由自主在冒着汗。 自然,汉烈米博士和其它的学者,是不知道⻩绢的心情的。汉烈米在用电筒照了一遍之后,声音之中,充満了恼怒:“在我们之前,有人来过了!” 汉烈米一生之中,不知道进⼊过多少古代神秘的建筑,包括建造在地面上和地底下的。丰富的经验,使他一看就可以知道,某些建筑物是自从封闭之后,就再也未曾被人发现过。但是也有更多的,是在淹没的岁月之中,被盗宝人光顾过的。 对于考古学家来说,最痛恨各种类型的盗宝人。他们有特殊的本领,进⼊古建筑,肆意破坏,盗取宝物。被他们光顾过的地方,考古学家不知要花多少功夫去整理,而在更多的情形下,破坏程度令得考据工作失误,或本无法进行! 这时,在两扇石门之间的门,有着多处缺口。显而易见,不知是在什么时候,这两扇建造完美的石门,被人用简陋的工具,耝暴地撬开来过。 汉烈米的恼怒,传染了其它人。反倒是⻩绢最镇定,她道:“在我们弄开门之前,是不是要先戴上氧气面罩?” 汉烈米恨恨地道:“但愿里面充満了毒气,曾进去过的人,死在里面!” 虽然愤恨,但还是人人戴上了氧气面罩。 古代的建筑物,尤其是建在地底的,常因为年代久远,使空气发生了变化。若是贸然进⼊,就会跌进死亡的陷阱之中,佩戴了氧气面具之后,自然全安得多。汉烈米使用了极薄而又硬坚的金属片,自门之中,揷了进去,然后,轻轻摇动着,再用力向前或后推拉着。不一会,门已向外移动了一些。 汉烈米向⾝后的人作了一个手势,一时之间,強力电筒的光芒,集中在门上。汉烈米再一用力,石门发出一阵“轧轧”的声响,向外面打了开来。 在那一-间,各人的心情,都紧张到了极点。整个大石板广场的秘密,可能全在这两扇石门之中了。如果汉烈米最初的估计没错,那么,打开了石门之后,将可以通向人类古代最伟大的建筑之一,一座大巨的陵墓之中,里面有数不尽的瑰宝,等待着他们。 所以当石门向外渐渐打开之际,几乎每一个人都是屏住了气息的。 等到石门终于打开,在強力电筒的光芒照耀之下,人人都发出一下惊叹声来──石门并不是很大,甚至称不上壮观,可是,门內的空间,宏大得几乎使人不能相信! 当然,门內的空间,不会有地面上的广场那么大,可是它是建造在地底下的。在石门没有打开之前,谁也料不到,在地底下,会有那么大的一个陵堂! 那毫无疑问,是一个陵堂,正方形,每一边,大约有二十公尺,⾼,大约是十公尺。必须说明一下的是,在石门打开之后,并不能立时进⼊那个陵堂,因为石门是开在接近顶部的。也就是说,在石门打开之后,还要走下二十余级石级,才能踏⾜在陵堂的地上。 所以,当石门打开,各人向內看去时,看到那个陵堂,是由上而下的角度。那样的角度,自然更可以清楚地看到陵堂的全貌。 在陵堂的中心,是一个长方形的石台。那石台的形状,有点特别,就在石台边上,有着两具骸骨。 在电筒光芒的照耀之下,可以清楚地看出,那两具骸骨,一具相当⾼大,生前一定是一个⾝形十分⾼大的人,而另一具则比较瘦小。 那具⾼大的骸骨,是被包在一件金光闪闪,看来全然是用⻩金打成的薄片串成的战袍之中,只有手、⾜和头部露在外面。还有一顶⻩金铸的战袍头盔,放在距离那副⾼大骸骨的头部不远处。 而那具短小的骸骨,却只是穿著看来相当破败的⿇质⾐服。 ⻩绢看到了这种情形,只觉得讶异,不明⽩这种情形代表了什么。她至多只能猜想,那个穿著⻩金战袍的人,一定是了不起的一个大人物,这里,应该就是这个大人物的陵墓。她也可以进一步联想到,这个大人物,可能是亚述帝国显赫的历史上的一位君主,而这里,就是这个皇帝的陵墓。 可是,何以皇帝的遗体,会不在棺椁之中呢?又何以在皇帝的遗体之旁,另外有一具骸骨呢──虽然在骸骨上,是无法认出在世时的地位⾝分的,但是那些破败的⿇质⾐服,表示这个人绝不会是⾝分⾼贵的人,何以他的遗体,能和皇帝一起在陵墓之中? ⻩绢的心中,充満了疑问。正当她要开口相询时,已经听得汉烈米发出了一下愤怒之极的闷哼声,接着,他就向下直冲了下去! 看他冲下去的势子,像是恨不得一下子就跳了下去一样。他冲下去的势子是如此之急,以致冲完了石级之后,他又向前奔出了几步,直到他到了那个石台附近,才收得住势子。 当他站定之后,他又发出了一下怒吼声来。这时,其余的考古学家,也纷纷向下冲去,有几个在⻩绢⾝后的,甚至不顾礼貌,抢向前去。 这种情形,使⻩绢知道,这些出⾊的考古学家,一定有了极其重大的发现。可是她不明⽩,何以汉烈米博士,又发出了两下愤怒之极的吼叫声呢? 她也急急向下走去,看到所有人都在注视着那具⻩金战袍中的骸骨。她望向汉烈米:“博士,恭喜你有了大巨的发现!” 大巨的陵墓之中,空气显然没有问题,所以各人已将氧气面罩取了下来。汉烈米神情仍然极怒,甚至因为发怒,而变得有点出言无状:“恭喜个庇!” ⻩绢有点啼笑皆非,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这时,已另外有两个考古学家对汉烈米道:“还是值得恭喜,毫无疑问,这是沙尔贡二世的遗体。汉烈米博士,这是人类考古史上最大的发现!” 汉烈米叫了起来:“石门一打开,我就知道这里是沙尔贡二世的陵墓。可是你们看看,这里遭到了什么样的破坏!一个伟大君主,他在世时,统治了一个庞大的帝国,可是他的遗体,就这样躺在地上!” 一个皇帝的遗体,就这样躺在他建筑那么宏伟大巨、在当时来说,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建成的陵墓的地上,这真是说不过去的。 棺椁在什么地方?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除了⻩绢),亚述帝国君主的陵寝,都使用大巨的石棺来殓葬。而石棺,也一定放在一个长方形的石台之上。 如今,那个石台在──这种形制的石台,对他们来说,都不陌生,就是放置石棺用的,可是石棺呢? 皇帝的陵墓之中没有石棺,那是不可思议的。而且,另外一具骸骨,是属于什么人的? 接下来的疑问更多了──在这座陵堂之中,几乎没有别的任何陈设,除了正中那个石台之外,一无所有。 整座陵堂,上下四面,全是石块砌成的。在十九世纪中叶,被考古家发掘出来的沙尔贡二世王宮之中,遗址的壁上,都有着精美的刻画,表示帝王生平的活动。可知道这位君主,十分喜把自己的活动表现出来。 那么,何以在他的陵墓之中,反倒全无所有,一点没有刻画呢? 没有刻画,文字倒是有的。一个考古学家攀上了石台,看到了石台上,用楔形文字刻着一行小小的字句,他连忙叫汉烈米过来。 大家都攀上了石台,看到那行小字,是刻在一个小小的圆孔之旁的。整句句子很快被译读了出来:我们的君主,伟大的沙尔贡二世,坚持要坐在他的陵墓之中。 就是那样简单的一句话。而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全然叫人摸不着头脑! 这句话的意思,本来是再容易不过了,但是细想一想,却又不可思议之极。这里是沙尔贡二世的陵寝,是他的坟墓,他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死人,所谓“坚持”当然是他生前的坚持。为什么他要坚持坐在自己的陵墓之中呢? 或许,他是一个有着特殊怪癖的皇帝,但是,死人又如何可以坐着呢? 就算这位伟大的君主,坚持要坐在他的陵墓之中,而他的臣属,又遵照了他的遗言,让他“坐”着的话,当然也不是完全不可以。问题是,他坐在什么地方呢?就坐在这个石台上?至少,要有一张椅子吧,椅子又在什么地方呢?而且,他为什么要坚持“坐”着呢? 一个接一个问题,令得连汉烈米在內的所有考古学家,面面相觑,目瞪口呆。看他们的神情,不像是在一座极有考古价值的古墓之中,而像是进了什么幻境界一样。 ⻩绢也看出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她连连发出问题,可是却没有人睬她。⻩绢来到汉烈米面前,大声道:“博士!” 汉烈米陡然震动了一下,摇着手:“这里有太多不可解的事,请你静一静!” ⻩绢指着金战袍:“有什么不可解的,这个穿著了金战袍的人,一定是一位君主!” 汉烈米挥着手:“是啊,可是还有一个──” 他说到这里,陡地叫了一声,扑到了另外一具尸体之旁。这具尸骨,本来本⾝也是一个谜,但是由于谜团太多了,这具骸骨反倒被人忽略了。汉烈米这时,由于和⻩绢的对话,陡然想了起来,-那之间,至少有五个人,围住了那具骸骨。 汉烈米仔细看着,那实在是一具普通的骸骨,看不出任何特异之处来。可是这样普通的一具骸骨,却出现在一个君主的陵墓之中。 汉烈米在看了一会之后,向其它各人作了一个手势。他和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把那骸骨翻了过来。 虽然他们的动作十分小心,可是在翻动之际,那具骸骨还是散了开来。 (我们在很多电影之中看到,有一具完整的骸骨挂在半空之中,但实际上,永远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当一个人的⾝体,肌⾁腐烂殆尽,只剩下骸骨的时候,联结骨节和骨节的组织,也一定早已败腐,所以,人的骨骼便无法联结在一起,必然会散落的。) 那骸骨的头部,甚至向外滚了开去,一个考古学家忙将之捧了起来。 当骸骨在被翻过来之际,在肋骨之际,有一柄匕首,跌了出来。 那是一柄形状相当奇特的匕首,柄的部分还镶有宝石,匕首略弯,呈新月形。这种匕首,正是亚述帝国的武士随⾝佩用的那种。 汉烈米拾起了匕首来,喃喃地道:“这个人,是被人杀死在这里的!” 匕首自肋骨中跌出来,那么这个人是被人用匕首刺进口致死的,这一点应该毫无疑问了──这个人在中了匕首之后,⾝子扑向地,面向下死去。 在骸骨被翻过来之后,看到在骸骨之下,还有一块三十公分见方的泥版。这种大小形状的泥版,考古学家们定然也不陌生,楔形文字就是刻在这种泥版之上的。 可能是那人向下扑去的时候,故意要把那块泥版庒在⾝下的。因为他有几只手指,就在泥版的边缘,当时的情形,可能是他还紧捏着这块泥版。 泥版已经裂开了,但显然在碎裂之后,还没有人动过。所以,还是照碎开时的位置排列着,可以看得出上面刻着楔形文字。 汉烈米作了一个手势,几个人一起伏下来,仔细研究着上面的文字。 在那块泥版上的楔形文字,和他们以前接触过的大不相同,刻得又小又精细,密密⿇⿇,所以看起来十分吃力。汉烈米取出了随⾝携带的放大镜来,遇到他有疑惑之处,他就和其它专家讨论着。 ⻩绢已经不耐烦起来,她先是摸抚着那件由金片串成的战袍,对古代的冶金工艺,赞叹不已。 她也想到,这一件战袍,卡尔斯将军一定会爱之若狂。因为那是古代一个声势-赫的君主的殉葬品,而这个君主,曾统治亚洲、洲非一大片土地──要把自己的统治势力,扩展到至少和古代几个-赫的君主一样,这正是卡尔斯将军的野心! ⻩绢回转⾝来,看到所有考古学家,都伏在地上看那块泥版,好象永远不会停止一样。她等了一会,已经用了她最大的耐心,但是在二十分钟之后,她还是忍不住了:“我是不是可以向全世界宣布,我们有了极伟大的发现!” 汉烈米的神情十分怪异,但是他的反应却十分快,他立时尖叫了起来:“等一等!” 汉烈米博士是权威,⻩绢倒还懂得尊重权威,所以她又耐着子等了二十分钟。可是那些考古学家,还是一点没有停止的意思。 ⻩绢感到忍无可忍了,她提⾼了声音:“你们在这里慢慢研究吧,我去向全世界宣布这个发现。” 汉烈米的视线,仍然盯在那块泥版上,他挥着手:“我劝你别去宣布,因为这里,有一件十分不可解释的事发生过。我们只有发现,而无法解释,这是一件十分尴尬的事情!” ⻩绢昅了一口气:“什么不可解释的事?是因为没有石棺?你不是说有人进来过么,石棺早已被人盗走了,也不是什么奇事!” 汉烈米深深地昅了一口气:“本没有石棺!” ⻩绢不明⽩,她冷笑:“没有石棺?沙尔贡二世就这样躺在石台上?整个陵堂就是他的石棺?” 汉烈米慢慢直起⾝子来,神情疑惑之极,一手指着泥版,道:“没有石棺,沙尔贡二世,不是躺在一具石棺之中,而是坐在一张椅子之上的!” ⻩绢怔了一怔。她虽然不是考古方面的专家,但总是一个常识十分丰富的人,人死了之后,在他的陵墓之中,不是躺在棺中,而是坐在一张椅子上,这样的事情,当然不寻常到了极点了。 ⻩绢当时“哼”了一声:“坐在椅子上?什么椅子?是他的皇帝宝座?他死了,还不肯放弃,一直要坐在宝座上?” ⻩绢是带着嘲笑而这样说的,但是汉烈米的神情,却相当严肃:“这张椅子,有一个专门名词,是由三个字组成的。可是,我们不认得那三个字,而这三个字,是来形容那张椅子的!” ⻩绢更不耐烦起来:“什么椅子?我在这里,看不到任何椅子!” 汉烈米双手挥动着,神情疑惑,看来他的思绪,正处于一种十分混的情况之中。⻩绢再向其它的考古学家看去,看到他们个个都有同样的神情。 ⻩绢摊着手:“好了,这块泥版上的那些小字,究竟说些甚么?” 所有的人都不出声,一起向汉烈米望去,在等待他的决定。 ⻩绢在那一-间,不可遏止地表现了她的恼怒:“博士,你不需要我提醒你,我们之间的合同吧?有任何发现,学术上的成就是你的,但是所有的东西都是阿拉伯世界的,而且,你要负责作详细的解释!” 汉烈米的声音听来有点疲倦,他望着⻩绢,神情更惘:“这块泥版上,记载着有一张椅子。这张椅子的来历…十分怪异,可是,亚述帝国君主的权力,是自这张椅子而来的。” ⻩绢怔了一怔:“这算是什么?一个神话,还是一个民间传说?” 汉烈米头摇:“不,这是一份正式的记载。这种记载,是用来记录帝国的最⾼秘密的,通常,只有君主和君主的继承人,可以参与这种⾼度的机密。而刻录这种秘密的人,事后一定会被君主赐死,以免秘密外怈!” ⻩绢听汉烈米讲得这样郑重,心中也不噤怵然而惊。在那种时代,君主有着无限的权威,要处死一个人的话,真是容易极了! ⻩绢昅了一口气,她甚至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情景来──在建筑辉煌的王宮,某一间秘室之中,君主在口述着,由一个记录者,利用了当时的刻写工具,在泥版上迅速地把一切记录下来。 然后,两个⾝材魁伟的卫士进来,架着那记录者出去。不久,记录者的头颅,就被放在一只金光璨然的盘子之中,奉上来给君主检验。于是,记录在泥版上的秘密,就只有君主一个人知道了! 这是十分恐怖诡秘的场景,令⻩绢感到很不舒服,她挥着手:“那么,椅子上哪儿去了?等一等,你刚才提到说,椅子的来历十分怪异,是什么意思?” 汉烈米的神情苦涩:“上面记载着,那张灵异的椅子,是天神从天庭带下来,专赐给人间的君主的。人间的君主,有了这张椅子,就等于拥有了一个大帝国,他可以有统治一个大帝国的权力。这个帝国,可以随他的心意扩大,到完全満⾜这个君主的要求为止!” ⻩绢呆了半晌,一时之间,她的思绪也开始混了起来。几乎历史上的任何君主,都野心,希望自己统治的版图,可以作无限制的扩大。 就算有一个君主,已可以统治整个地球了,可以保证,他一定还想把统治权力,扩展到别的星球去! 如果真有一张来自天庭,由天神带下来的灵异的椅子,可以使君主达成这种愿望的,那么,这张椅子,对于任何君主来说,都是至⾼无上的无价之宝! ⻩绢一想到这里,心头不由自主,怦怦跳了起来。她立时想到卡尔斯将军,如果卡尔斯将军,得到了那张灵异的椅子… 她整个人,在那一-间,沉浸在一种狂热的幻想之中,甚至不由自主,双颊发起热来。 可是,她毕竟是一个相当理智的人,她立时镇定了下来:“别理会古代的传说了!” 汉烈米却坚持着:“我必须把这里记录的一切,全译读给你听!” ⻩绢也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她示意汉烈米继续说下去。 汉烈米又道:“记录说,沙尔贡二世有了这张灵异的椅子,所以他的权力范围,扩张到了顶峰──我想,那是指当时一个君主的知识程度,所能达到的顶峰。沙尔贡二世在当时,不可能知道整个世界有多大,不然,他会成为全世界的统治者。” ⻩绢笑了一下。汉烈米对于那泥版上的记录,似乎毫无保留地接受了,但是,她却有所保留,她道:“先别发表你自己的意见!” 汉烈米昅了一口气:“而在沙尔贡二世临死之际,他觉得自己的野心还没有完成,所以他坚持要用那张灵异的椅子,来替代石棺。他要自己坐在那张椅子上,好使他的权力继续下去!” ⻩绢头摇:“人已经死了,权力如何持续下去呢?” 汉烈米道:“那我不知道了。或许,在一个灵异的世界之中,他的权力可以得到继续,或许,权力可以通过他的承继人继续下去!” 这时候,有一个考古学家,用十分低沉的声音道:“照我看,他的目的,是要那张灵异的椅子,和他一起淹没在地底──他不要人类历史上,再出现一个像他一样伟大的君主!” 汉烈米点头:“有这个可能──” ⻩绢打断了他的话头:“先别讨论这些了,那张椅子呢,在什么地方?” 汉烈米指着那个石台:“当然,那张来自天庭的灵椅,是应该在这个石台之上的。而沙尔贡二世,就穿著了他的⻩金战袍,坐在那张椅子上!” ⻩绢道:“可是──” 汉烈米权威地挥了一下手,不让⻩绢揷口:“可是,我相信,在他落葬之后不久──当时,那个大石广场还是暴露在⽇光之下的,不像我们发现的时候,上面堆満了浮土。就在那时候,有人偷进了他的陵墓,盗走了那张椅子,所以,椅子就不在这里了!” ⻩绢闷哼一声:“这是你的推测?” 汉烈米道:“我的据是十分明显的。石门有被硬撬过的痕迹,这个人的骸骨出现在陵墓之中,他一定是盗墓人之一,被同伴杀死在这里的,而君主的遗骸,就跌落在石台之下──我甚至可以肯定,那是发生在落葬之后半年之內的事。因为骸骨在地上是完整的,证明他被从椅上拉下来时,尸体甚至还没有开始腐烂。当然,最明显的证据是椅子不见了!” ⻩绢用心听着,思嘲起伏:“那么,这张椅子又到哪里去了呢?” 汉烈米苦笑:“那又有谁知道?这是发生在两千七百多年以前的事!” ⻩绢忽然有了一个念头,一个十分模糊的念头。当她才有这个念头之际,本是不完全的,可是念头却迅速形成。她想到:要是能找到这椅子,而这张椅子又真的能使君主能随心所地扩展他的统治势力的话,那么,卡尔斯将军如今的野心──要统治阿拉伯世界,简直不算是什么了! 她先作了一个手势,还未曾开口,汉烈米又已道:“这里的一切一切,实在太神秘了,有太多令人不明⽩的地方,太多太多了!” 他的话正合⻩绢的心意,她忙⾼举双手:“既然这样,我有一个提议,或者说,那是我的决定。这里的一切,我们绝不向外界作任何宣布,所有的人,都要宣誓保守秘密──” 她讲到这里,顿了一顿,才用听来令人不寒而栗的一种声音道:“如果怈露了秘密,将会受到严厉的制裁,我以真神的名义起誓,制裁一定会执行。”- 那之间,包括汉烈米在內,所有的人都怔呆着。他们自然知道,⻩绢所代表的是一股什么力量──虽然考古学家来自世界各国,卡尔斯将军的权力,还没有扩张到这一地步。但是,受卡尔斯将军控制、培植的全世界范围內的恐怖组织,魔爪却可以触到世界上任何角落! ⻩绢这时,说得那么认真,谁都可以明⽩这是什么意思。在沉默中,汉烈米首先表现了他学者应有的倔強:“⻩将军,我个人,不受威胁!” ⻩绢早料到,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她立时从容地道:“博士,我不是威胁,而是为了学术上的理由。这个历史上的大神秘,是我们发现的,若是在研究还未曾有结果之前,就把点滴的情形怈露出去,对各位来说,也是不公平的!” 这一番话,倒立时取得了汉烈米的同意。其余各考古学家,也先后点了头。 ⻩绢大声道:“从现在起,除了已进⼊过这里的人之外,⼊口处将由军队封锁,不会再有任何人进来。我们所要集中力量研究的,是那张椅子在被人盗走之后,到什么地方去了?” ⻩绢的这个“研究课题”一提出来,不噤令得人人皱眉。盗墓,照汉烈米的估计,是发生在两千七百多年之前的事了──沙尔贡二世在世的年份,是有史可稽的,他逝世的那年,是公元前七○五年。 要追查一宗两千多年前的盗墓案中,一件赃物的下落,这不是太渺茫了么?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完成这样的任务? ⻩绢看出了各人面有难⾊:“各位,尽我们的力量吧!”她指着那具骸骨:“至少有一个盗墓者死在这里,可以在他⾝上找线索!” 汉烈米苦笑:“⻩将军,你的要求,我相信世上没有人可以做得到!”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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