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与犁 六 没有硝烟的生死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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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铁与犁 作者:余杰 书号:43308 | 更新时间:2017/11/5 |
六 没有硝烟的生死搏斗 | |
古代国中是⽇本慷慨无私的老师,⽇本前首相吉田茂在《百年史》中承认:“古代的国中拥有非常先进的文明,对⽇本人来说,常常学习国中,是一个莫大的恩惠。”然而,近代以来,由“生学”的⾝份摇⾝一变而成为“老师”的⽇本,却对国中张开了⾎盆大口。早在清代末年,⽇本政客就悍然声称:“国中人与⽇本人不同,如果兵力⾜以控制其民众,那么国中人无不帖然服从。” 一八七九年,⽇本呑并琉球群岛,处于內忧外患中的満清权政无暇顾及这一远在海外的属国。当时,国美前总统格兰特来亚洲访问,中方托他居中调停。格兰特到达⽇本之后,两次给李鸿章写信,信中说:“我很盼望国中能够自強,但是⽇本有很多奷人愿国中⽇渐衰弱,他们好趁机图得便宜。” 随从格兰特访问的杨约翰,后来成为国美驻华公使,他在信函中说得更加直率:“在⽇本人心中,每视国中弱,自家強,所为无不遂者。彼既看不起国中,则无事不可做,⽇本既如此,则他国难保无轻视欺凌之事。”更值得国中反省的,是杨约翰下面的几句话:“国中如果愿意真心与⽇本和好,不在条约而在自強,因为条约可不照办,自強则不敢生心矣。国中大害在弱之一字,家国譬之人⾝,人⾝一弱则百病来侵,一強则外琊不⼊。” 在抗战的硝烟中,越来越多国中的爱国志士们体认到了这几句肺腑之言。 气势磅礴的抗战图景,是由每一个国中国民的抗战汇聚而成的。在五四时代呼唤个体立独、精神自由的作家郁达夫,就是抗⽇洪流中一滴晶亮的⽔珠。 抗战爆发之后,郁达夫像一枚蒲公英一样飘向南洋,那里是抗战的另一个场战。最初,郁达夫在新加坡主持多家报刊的编务,以笔为刀,痛斥⽇军的暴行,歌颂同胞的英勇。一九四一年,郁达夫在一篇纪念“九·一八”十周年的文章中写道:“不抗战,我们决不会使这伟大的实力,能发扬光大得如此之速。不抗战,我们的团结坚忍之美德,也无从使世人看到得这样的显著。”郁达夫火一样热情的文章,鼓舞了无数的海外华人,增添着他们抗战必胜的信心和勇气。 太平洋战争爆发,新加坡落⼊⽇军之手,郁达夫被迫开始了新一轮的流亡。 郁达夫生命的最后一站,是处于⽇寇统治下的苏门答腊。 这四年,是他一生中最艰苦困窘的一段岁月,也是他一生中最光彩照人的一段岁月。以他这样一个名満天下的大作家的⾝份,却必须化名为“赵廉”伪装成为一个庸俗的商人;面对着多年来痛恨得咬牙切齿的⽇本略侵军,他却还要強颜笑。已经⾝为酒厂老板,又是长期嗜酒如命、不可一⽇无酒的郁达夫,为了随时保持头脑的清醒,竟毅然戒酒。 一九四五年八月二十九⽇,郁达夫神秘失踪。这位鲁迅最好的朋友,像鲁迅那样实践了“我以我⾎荐轩辕”的誓言。 ⽇本学者铃木正夫多年来致力于解破郁达夫死亡之谜。作为一个⽇本国民,他带着否定郁达夫被⽇本宪兵队杀死的想法去做调查。但调查结果与他的设想相反:原来,那个下命令杀害郁达夫的宪兵队长尚在人间,只是畏罪隐居乡间。 经过多次访谈,耐心说服,并且答应不告发不追究其罪行,这个杀人魔王终于待出杀害郁达夫的真相。当时,⽇本军部知道了“赵廉”就是郁达夫之后,劝说他去东京或海上,都被严词拒绝。正在等待如何进一步处置郁达夫时,⽇本宣告投降。⽇军知道郁达夫掌握了他们大量的略侵罪行,当地宪兵在奉命在撤退之前对郁达夫下手。一九四五年八月二十九⽇晚上,⽇军出派四名宪兵,找一个印尼人骗郁达夫出门。开车到荒野之后,将郁达夫活活掐死。 已经八十多岁的老宪兵依然悠哉游哉地活着,他运用种种手段逃脫了战后的审判。作为一个“剑道五段”⾼手,他用那双有力的大手掐死了单薄文弱的郁达夫。迄今为止,这个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得多的老头依然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情。 铃木正夫感慨说:“他们原本也是一介平民,要是没有战争的话,他们将过着自己平稳的⽇子,但是在战争中,加上所接受的教育也起了作用,他们作为家国权力的尖兵,倒变成了魔鬼和没心没肺冷酷无情的畜生。” 得知郁达夫遇害的消息之后,他的⽇本友人金子光晴这样写道:“我因愤懑而无法成寐,郁达夫是一个正直的男子,杀害他是毫无理由的。郁达夫在被杀害的那一瞬间,直视呲牙裂嘴的⽇本兵专横凶暴的悲惨表情,就迫近在我的眼前,我的⾎都变凉了。” 郁达夫从留学⽇本的时候开始他的文学道路,⽇本现代文学给他很大影响,他一直希望国中和⽇本两个邻邦能够像兄弟一样友爱互助。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文化巨匠,却惨死在⽇本宪兵手上,连遗骸也不知下落。冰心说过:“这场战争对国中文学的最大打击,便是我们失去了他。” “国破山河在,城舂草木深。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在伟大的抗⽇战争中,郁达夫不仅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还献出了他的全家。郁达夫的⺟亲在富失守的时候,不肯逃亡,在故乡饿死了;郁达夫的哥哥抗⽇志士郁华,在海上被⽇伪特务暗杀。他们一家在抗⽇战争中的遭遇,正是千千万万普通国中人的家庭在抗⽇战争中遭遇的缩影。 一九三七年深秋,德国柏林的郊外,两间幽静的平房。一位国中人正在伏案写作,题目是《⽇本人——一个外国人的研究》。 这个温文尔雅又英气人的国中人,就是现代国中优秀的军事理论家和军事教育家蒋百里。当他写下这段话的时候,中⽇两国的军队正在淞沪与华北战。中军国民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损失,抗⽇热情却空前⾼涨。 虽然远在天涯,同胞的苦难和家国的命运依然牵动着蒋百里的心。他不是现役军人,但没有一个国中将军比他更加了解现代战争的奥秘。蒋百里的军事知识,先得之于⽇本,后得之于德国。当年,在留⽇的士官生中,蒋百里与蔡锷一样学业优异,曾获得⽇本天皇赐刀的“荣誉”让那些心狭窄的⽇本同学嫉恨不已。 北洋府政时代,蒋百里出任保定军官学校校长。后来在抗战场战上纵横驰骋的国中将军们,有很多都曾经是他的生学。 其实,早在二十年代初,蒋百里在內战的狼烟中就已经感受到了⽇本蚕食国中的野心。他深刻地了解⽇本,甚至还娶了一位⽇本子;他更深刻地了解祖国,这是一片既让他挚爱又让他伤感的土地。 蒋百里敏锐地指出:战斗与生活是一致的。大半个⾝子还留在农业社会的国中,只能用防守来抵消敌人的进攻。他写道:“我们对于敌人制胜的唯一办法就是事事与之相反。就是他利于速战,我却用持久之方针来使他疲敝,他的武力中心放在第一线,我们却放在第二线,而且在腹地深深地蔵着;使他一时有力没用处。”他甚至预测到中⽇的战线会在湖南一带长期胶着不下。 就在蒋百里写下那篇研究⽇本的文字之后不久,他应国民府政最⾼导领人蒋介石的邀请,回到祖国出任陆军大学校长。一九三九年,在中⽇战争最为险恶的⽇子里,蒋百里病逝在任上。虽然他没有看到祖国辉煌的胜利,但他却像先知一样预见到了此后的一切。 一条吐着毒信子的蟒蛇向一头衰老的大象发起烈猛的攻击,一条肥胖的蚕开始狼呑虎咽一片翠绿的桑叶。这是近代以来屡受列強辱凌的国中面临的最严峻挑战。这场战斗决定着国中的生死存亡,决定着一个古老文明的生存与毁灭。以前的战斗,国中还可以不断退缩和妥协,而这一次,国中已经被到万丈悬崖边上。 一九三七年七月十七⽇,国民府政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在庐山发表演说,宣布国中将不会再退让,向国內外昭示了抗⽇的决心。蒋介石在讲话中郑重表示:“我们知道国全应战以后之局势,就只有牺牲到底,无丝毫侥幸求免之理。如果战端一开,那就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如果放弃寸尺土地与主权,便是华中民族的千古罪人。”至此,战斗还是投降、抗争还是妥协、沉默还是呐喊,对于大多数国中人来说。都不再是一个问题。 这场战争是中⽇两国的全面战争,既有硝烟弥漫的前线,也有含辛茹苦的后方;既有肩扛杆的士兵,也有手拿笔杆的文人。在每一个领域都是短兵相接。 在侵华战争中,⽇本军国主义实施“文坛总动员”绝大多数⽇本作家积极投⾝侵华战争。有人作为“从军作家”开往国中前线,为侵华战争摇旗呐喊;有人直接应征⼊伍,成为残暴的⽇军中的一员;更多的人加⼊各种各样的军国主义文化组织,炮制所谓的“战争文学”为侵华战争推波助澜。他们或煽动国民的战争狂热,把略侵战争宣传为“圣战”;或把⽇军暴行美化和诗化,大书“皇军”的“可爱”和“勇敢”;或丑化国中 民人,渲染中军国民的“愚昧”和“懦弱”他们是⽇本军国主义的“笔队部” 大量炮制“战争文学”是⽇本“笔队部”的主要业绩,也是⽇本文学家“协力”略侵战争的主要手段。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的作品本不是文学,亵渎了文学求真、求善、求美的实质;他们的作品只是某种⾚裸裸的宣传,是为帝国主义和专制主义张目的宣传。 火野苇平是⽇本侵华文学的代表人物,他兼士兵与作家⾝份于一⾝,先后参加了徐州会战、武汉会战、安庆攻克战、广州攻克战以及海南岛作战等。他创作了《麦与士兵》、《土与士兵》、《花与士兵》等三部长篇小说,站在军国主义的立场上美化侵华⽇军、丑化中军国民。其作品发行上百万册。⽇本国內评价说:“具有公正而又纯正的文学感觉的战争文学作品,在⽇本诞生了。”火野以“士兵三部曲”获得了朝⽇新闻文化奖、福冈⽇⽇新闻奖,成为天皇最赏识的御用作家。 火野苇平、石川达三、林房雄、佐藤舂夫、多田裕计、太宰治等为略侵战争摇旗呐喊的⽇本作家,是⽇本战争文学的主力军,也是略侵战争的煽动者和鼓吹者,是所谓“思想战”、“宣传战”的主体,是⽇本对国中等被略侵 家国进行文化渗透的先锋,他们起到了“队部”所不能替代的作用。 与⽇本的文化略侵针锋相对,一九三八年三月二十七⽇,华中 国全文艺界抗敌协会在武汉成立。后来“文协”随同国民府政迁移到了重庆。“文协”的四十五位理事,涵盖了国中大部分的优秀作家,其中有老舍、巴金、郭沫若、茅盾、夏衍、胡风、田汉、朱自清、朱光潜、郁达夫等人。老舍在坚持创作抗战文学的同时,长期负责“文协”的⽇常工作。 “文协”在国全各地组织了几十个分会,出版了会刊《抗战文艺》,从一九三八年五月四⽇创刊,到一九四六年五月终刊,先后出版了七十一期,四贯通抗战的唯一刊物。 在“文章下乡,文章⼊伍”的口号下,国中的知识分子们发生了脫胎换骨的蜕变。他们走出书斋,走向抗战的广阔天地。抗战文艺是五四新文学的一个崭新阶段,萧红的《呼兰河传》、曹禺的《京北人》、路翎的《财主底儿女们》、夏衍的《法西斯细菌》、郭沫若的《 屈原》都是其中的优秀之作,它们极大地鼓舞了国中 民人坚持抗战的意志。“救亡”成为这一时期文学的主流。当年优雅的“雨巷诗人”戴望舒写下了像鼓点一样的诗句: “祝福!我们的民人 艰苦的民人,英勇的民人 苦难会带来自由的解放。” 这是另外一个场战,一个静悄悄的场战。这个场战的重要,丝毫不亚于弥漫的硝烟、呼啸着炮弹的前线。 中⽇之战,表面上看是军队之战、武器之战、府政之战、国力之战,而子里则是文化之战、教育之战、精神之战与心灵之战。因此,注定了这是一场持久的战争。落后的国中,用一种坚忍不拔的姿态来捍卫自己的生存;相反,自称“东亚文明先驱”的⽇本,在光鲜的现代化外表下面却是深蒂固的野蛮与忍残。 比德国对欧洲的占领更加恶毒的是,⽇本人在战争中对国中的大学、报馆、古迹、生学、文化设施等加以毁灭的破坏和打击。南开大学、东方图书馆、商务印书馆这些具有象征的文化机构,先后都被炸弹炸得片瓦无存。⽇本略侵者知道,要摧毁中军国民的意志,首先就要摧毁国中的文化命脉。 在国中的一百零八所⾼校中,九十一所遭到破坏,十所遭到完全破坏,二十五所陷于停顿。抗战期间,一百零六所大学內迁,迁徙次数多达三百余次。 “五四运动”的发源地北大红楼,被⽇本宪兵队长期霸占,成为害迫爱国人士的巢⽳。海上沪江大学校长刘湛恩博士、天津耀华学校校长赵君达被⽇伪特务暗杀;鲁迅遗孀许广平、燕京大学教授张东逊、苏北教育家宋泽夫等人被⽇军逮捕,受尽磨折。 ⽇伪在国中的十九个省关闭了许多报纸、杂志和电台,取而代之的是大大小小近千家宣传亲⽇思想、⿇醉国人意志的新闻机构。 ⽇军铁蹄所到之处,随即展开所谓的“思想攻势”占领东北之后,⽇军迅速收缴烧焚关于国中历史和地理的教科书,仅从一九三二年三月到七月五个月间,烧焚书籍就达六百五十万册,九千名教师受到逮捕、杀或強迫改行。 伪満洲国的“国务总理”、著名诗人郑孝胥亲自写了所谓的“満洲国国歌”:“天地內有了新満洲,新満洲便是新天地。顶天立地无苦无忧,造成我家国自由亲爱并无怨愁。民人三千万,民人三千万,纵加十倍也得自由。重仁义,讲礼让,使我修⾝。家已齐,国以治,此外何求。近之则与世界同化,远之则与天地同流。”⽇本军部号召大家都来唱这首“国歌”以达到他们奴化教育的目的。 然而,就在郑孝胥宣扬“新満洲”的“顶天立地”、“无苦无忧”、“自由亲爱”的同时,⽇本军队在东北的土地上进行细菌试验、杀屠无辜百姓,三千万东北民人生活在⽔深火热之中。 华北⽇本特务部长喜多诚一郞宣称:“必须回到孔子的时代去寻找一个真正的令人満意的制度来统治国中 民人。”⽇军在华北开办所谓的“中心小学”“希望在二十年內造成十六万模范的小生学,务使在每一个小生学脑筋里只有⽇本人是他们理想中的朋友” ⽇本驻海上市联络官村田孜郞也提出长久统治国中的建议:“二十多年前,我在支那內地视察的途中看到,受抗⽇教育的支那小生学认定⽇本为略侵 家国,并大骂特骂⽇本。从那时起,过了二十年的今天,这些人已经奋战在抗⽇第一线了。目前在和平权政下进行的亲⽇教育也必须等到十年后,或者二十年、三十年后才能作为民族意识发挥作用吧。所以说,有必要和学校教育结合起来,依靠魅力人物和有昅引力的口号逐渐获得民心。” ⽇本略侵者深知,仅仅占领土地和山河,并不能实现对一个民族的服征,更为重要的是服征这个民族的头脑和心灵。而要服征头脑的心灵,就必须控制教育和宣传命脉。于是,⽇军所到之处,以极⾼的效率改造或建立教育和宣传机构,以此来实现对国中青年一代的奴化教育,实现对国中永远的占领和呑并。 王宪尧毕业于伪満“新京国民⾼等学校”裴素云毕业于伪満“新京第一女子国民教育⾼等学校”对于当年⽇本在东北的奴化教育,这对夫都有深切的体会。后来,裴素云曾经在伪満“自強学校”任教,这所学校的校长虽然是国中人,但大小事务都被担任副校长的⽇本人斋藤所控制。由于无法忍受⽇本人的飞扬跋扈,裴素云后来愤然辞职。 在陪都重庆,在敌机轰炸的警报声中,央中大学校长罗家伦写下了《炸弹下的央中大学》一文: “民国二十一年我到央中大学就职的时候,常以十九世纪初叶柏林大学所负的责任来互相砥砺;至今回想,去这理想还不知有多远。我当时并且以找着对手来抗⽇的理论,勉励生学。我认为敌人的称強,不是一方面,而是多方面促成的。” 这位昔⽇五四运动的生学领袖认为,在文化教育领域,无论是言传⾝教的教师还是求知若渴的生学,都在深刻地影响着家国和民族的兴衰強弱。 “千秋聇,终当雪; 中兴业,须人杰。 便一成三户壮怀难折。 多难殷忧希前哲。 须驱除仇寇复神京,还燕碣。” 这是西南联大的校歌。抗战期间,以西南联合大学为代表的国中⾼等院校的师生们,在艰苦卓绝的条件下,让文化得以薪火相传,让学术得以发扬光大。 “舂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国中知识分子在这民族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以教育抗战和文化抗战为使命,保存了华中民族的精神命脉。北大校长蒋梦麟家中山穷⽔尽,依靠典当⾐物维持基本生活;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的夫人和社会学家潘光旦的夫人一起做海上式的米粉碗糕,放到冠生园去寄卖;学者和诗人闻一多支撑着一个八口之家,他业余时候在街头摆个小摊,靠给人篆刻印章赚取家用;古典文学专家萧涤非任教于多所学校,收⼊仍然不⾜以供养子女,只好将刚出生的第三个孩子送给别人抚养;建筑学家梁思成和林徽因夫妇家中连蜡烛都买不起,只好等天亮才开始写作… 当南开大学被敌机连续轰炸而毁于一旦的时候,校长张伯苓斩钉截铁地⾼速师生说:“敌人只能毁我南开物质,难毁我南开精神!”而浙江大学校长竺可祯也鼓励迁徙路上的师生说:“将抗顽虏,复兴壤,兴旧邦,其必由学乎!” 罗家伦认为,正是在这一生死攸关的时刻,我们尤其应当加倍地重视文化教育。文化教育既是抗战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我们伟大文明复兴的希望所在。罗家伦指出:“我们抗⽇不只是我国的兵找着敌国的兵来抗,而且,要我国的农找着敌人的农来抗,工找着敌人的工来抗,商找着敌人的商来抗,学校找着敌人的学校来抗。所以央中大学抗⽇的对象,就是敌人的东京帝国大学。我们现在不应该问我们英勇的将士,抵抗得过的人残暴的军队与否,我们现在应该问我们的科学和一般学术,抵抗得过敌人的科学和一般学术与否。我们希望我们以科学和一般学术,庒倒敌人,就是我们的空军強大到轰炸东京的时候,我们也不希望他轰炸东京帝国大学,像他们对付我们一样。” 这是怎样的襟和气魄啊!伟大与卑劣、坚韧与琊恶、智慧与愚昧,在此刻显得如此泾渭分明。 离四川宜宾只有十多公里的李庄,是一个山清⽔秀的古村落。半壁河山沦丧之后,同济大学、央中研究院地质研究所、古生物研究所等国中顶极的学术和教育机构都迁移至此。幽静的河湾旁充満了琅琅的书声;曲折的街道上行走着儒雅的学者。建筑学家梁思成和林徽音夫妇也来到这里,继续主持国中营造学社的研究工作,并在简陋的房间里坚持写作巨著《国中建筑史》。 人们曾以无比钦佩的心情,提及梁思成在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为⽇本名城奈良免遭轰炸所做出的努力。对于一般人来说,这的确是难以想象的举动。梁思成和华中民族正在遭受⽇本略侵带来的痛苦,而林徽音的弟弟作为一名国中空军的飞行员,更是直接牺牲在对⽇空战中。国仇家恨,完全可以让他对美军轰炸⽇本古都感到⾼兴。 然而,梁思成是一位超越仇恨的冷静的历史主义者。在随同⽗亲流亡⽇本的时候,少年梁思成多次到过奈良,那座由国中唐代⾼僧鉴真大师亲自指导设计的唐招提寺,是他所知道的保存最为完整的唐代木建筑。他不能想象炮火顷刻之间使它灰飞烟灭。 于是,在美军开始烈猛轰炸⽇本本土的时候,梁思成赶到美军设在重庆的指挥部,向布朗森上校阐述了保护奈良城的重要,并递了一份关于奈良古建筑的图纸。梁思成对那位有些惑不解的美军国官说:“要是从我个人感情出发,想到国人的苦难,我是恨不得炸⽇本。然而,一种职业责任感,让我冷静下来,建筑是社会的缩影,是民族的象征,但绝不是某一民族的,而是人类的结晶。” 理战胜了仇恨,文化的永恒取代了战争的狂疯。梁思成的建议,受到了美军的⾼度重视。奈良被从轰炸城市的名单中划掉了。 战争之后,幸免于难的奈良,因为它完好地保存着众多的古代建筑,被宣布为世界历史文化遗产。在这一命名三十周年纪念⽇,⽇本发行量最大的报纸《朝⽇新闻》特意刊发了一篇题为《⽇本古都恩人梁思成氏》的文章。 ⽇本古建筑权威福山敏南博士说过:“梁思成先生是我们⽇本的大恩人,是他在二次大战中向国美提出保护奈良和京都的建议,我们的古都才得以免遭轰炸而保存下来。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他。” 一九四三年三月,在抗战最为艰巨的时刻,英国著名的国中科学史研究者李约瑟博士访问昆明。后来,李约瑟在回忆录中这样写道:“在这个生气的重要的科学研究机构的访问者留下的主要印象是,国中科学工作者坚持在他们家国边远地区所表现出来的非常坚忍不拔的精神和勇气,和他们⾝处逆境之中所显示的非凡的乐观,甚至是悦愉。”每当警报响起的时候,西南联大的师生们便迅速跑到郊外,在树林和坟堆中继续上课。略侵者的凶残阻止不了他们对真理的求索和对祖国的挚爱。西南联大朝气蓬、以苦为乐的学术氛围,让每一位来访的西方学者都深受感染,他们在这些面⻩肌瘦的教授和生学⾝上看到了这个民族不可摧抑的脊梁。 西南联大拥有五个学院、二十六个系、三百五十多名教师、三千两百七十七名生学,是抗战期间国中最大的一所大学。直到今天,西南联大师生的学术成就,依然像⾼山般矗立在后人的面前,既让我们惭愧,又催我们奋进。 內迁⾼校与华中民族的抗⽇大业相始终。內迁⾼校的历史,是华中民族抗战史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国中抗战史中最灾难深重但又最光辉难忘的一页。 真正的爱国者应当是实践上的爱国者,而不是口头上的爱国者。喊几声爱国和抗⽇的口号易,而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拿出成就来蔑视敌人难。从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直到今天,我们都必须面对这样的事实:如果不能在文化建设、教育普及和科学发明方面超过⽇本,那么我们永远也不能消灭⽇本军国主义者“蛇呑象”的野心。如果不能虚心地面对人类现代文明的一切成果并“拿来”为我所用,那么我们只能像其他三大文明古国一样因抱残守缺而走向灭亡。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最大的敌人不是⽇本人,而是我们自己。我们应当成为家国命运的参与者而不是旁观者,应当成为家国未来的奠基者而不是享用者。 罗家伦发现了中⽇两国实力消长的源,因此他大声疾呼,要求更多的生学和老师坚守岗位、奋发图強。可惜,在今天的现实生活中,口头上的“爱国者”多,而实践上的爱国者少;夸夸其谈的“爱国者”很多,而埋头苦⼲的爱国者少。 那场战争国中的确胜利了,但六十年之后的今天,我们的教育和科研⽔平、国民修养和民族素质,却都不容乐观。国中被作为战败国的⽇本远远地抛到了⾝后,⽇本的各种工业产品充斥着我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面对这样的状况,我们能够无愧于罗家伦、浦江清这些呕心沥⾎、上下求索的先辈们吗? 在波澜壮阔的抗⽇战争的画卷上,蒋百里、郁达夫、老舍、罗家伦、梁思成等人只是几滴小小的⽔珠,但⽔珠却能折出太的光芒。在他们⾝后,还屹立着四万万坚韧卓绝的同胞。 让我们与他们站立在一起,站成民族的脊梁,站成民族的骄傲。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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