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1:权力的游戏 第五十六章 凯特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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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冰与火之歌1:权力的游戏 作者:乔治·马丁 书号:43075 | 更新时间:2017/10/31 |
第五十六章 凯特琳 | |
虽然距离尚远,无法看清旗帜上的图案,但透过朦雾气,她依旧瞧得出那是⽩⾊旌旗,中间暗⾊一点只可能是史塔克家族的灰⾊冰原奔狼。一会儿,待亲眼目睹之后,凯特琳勒住马缰,低头感谢天上诸神,她总算没有来得太迟。 “夫人,他们正等着我们过去呢,”威里斯·曼德勒爵士道“如我⽗亲所保证的。” “那我们就别让他们再等下去吧,爵士先生。”布林登·徒利爵士轻踢马刺,快步朝前奔去,凯特琳策马与之并肩而行。 威里斯爵士和他的弟弟文德尔爵士跟在后面,率领着为数将近一千五百名士兵:其中包括二十来位骑士和相同数目的侍从,两百名或持或佩剑的骑马战士与自由骑手,其余则是配备长矛、长和三叉戟的步兵。威曼伯爵留在后方负责⽩港的防御,他已年过六旬,体态臃肿得无法再骑马作战。“我若知道这辈子还会遇上打仗,就应该少吃几条鳗鱼。”前来接船时,他这么对凯特琳说,一边还双手拍拍大肚子,那指头肥得跟香肠没两样。“不过呢,您用不着担心,我家这两个小鬼会护送您平安达到您儿子那边的。” 他的两个“小鬼”年纪都比凯特琳大,她还真希望他⽗子三人不要长得那么相像。威里斯爵士若是再重一点,大概也骑不成马了;她真心怜悯他的坐骑。年纪较轻的文德尔爵士也算得上是她所知最胖的人——假如她没遇见他⽗亲和哥哥的话。威里斯为人沉默多礼,文德尔则耝声耝气,两人都有大把海象式的长胡子,头秃得像生新婴儿的庇股,而且几乎每件⾐服都沾染了食物痕迹。不过,她喜他们,他们依约护送她到了罗柏⾝边,如他们⽗亲所保证的,这样就⾜够了。 看到儿子连东边也出派了斥候,她感到很⾼兴。兰尼斯特军出现时会在南方,但罗柏谨慎行事毕竟是好的。我儿正领军出征,她心里想,依然不太敢相信。她非常为他,也为临冬城担心害怕,但她不能否认心里也同样感到骄傲。一年之前,他还只是个孩子,如今的他变成什么样了?她不噤纳闷。 骑马斥候看见了曼德勒家族的旗帜——手握三叉戟的⽩⾊人鱼,自蓝绿海洋中缓缓升起——便热情地招呼他们。他们被领到一处⼲燥、可供扎营的⾼地,威里斯爵士命令军队停在那里,升起营火,照料马匹。他的弟弟文德尔则陪伴凯特琳和她叔叔,代表他⽗亲去向少主致意。 马蹄下的土地软不堪,随着踩踏缓缓下陷。他们行经煤烟袅袅的营火,一排排的战马,満载硬面包和咸牛⾁的货车。在一个地势较⾼的裸岩上,他们经过了一座用厚重帆布搭建而成的领主帐篷。凯特琳认出霍伍德家族的旗帜,褐⾊驼鹿衬着暗橙⾊底。 稍远处,透过雾气,她瞥见了卡林湾的⾼墙塔楼…或者应该说,⾼墙塔楼的遗迹。一块块大如农舍的黑⾊玄武岩四处倾颓,活像小孩的积木,半沉进软的沼地泥泞。而由它们所筑成的、曾与临冬城等⾼的城墙,业已完全消失;木造的堡楼更在千年前便已腐烂蛀蚀,如今连半木头都不剩,再也看不出辉煌一时的痕迹。先民所建筑的雄伟要塞只剩三座⾼塔…而说书人却说古时曾有二十座。 “城门塔”看来还算完整,左右两边甚至还有几尺城墙。“醉鬼塔”陷在泽地边缘,位于过去南墙和西墙会的地方,如今倾斜得厉害,有如一位准备吐出満肚子酒⽔的醉汉。相传,森林之子便是在⾼瘦尖细的“森林之子塔”顶召唤他们的无名诸神,送出巨浪的惩罚,如今塔尖少了一半,看上去像是有只大怪兽咬了一口塔楼雉堞,随后又把它吐进沼泽。三座塔楼均爬満青苔,有棵树从城门塔北面石墙隙间长出,盘错节,表面覆盖着幽灵般苍⽩的坏死树⽪。 “诸神慈悲,”看到眼前的景象,布林登爵士不噤吃了一惊“这就是卡林湾?这不过是个——” “——死亡陷阱。”凯特琳接口道:“叔叔,我知道这里看起来很不起眼,我初次见到时也这么想,但奈德向我保证,这片‘废墟’远比看起来要易守难攻。残存的三塔从三个方面控制堤道,任何北上的敌人都必须从他们中间通过,因为沼泽充満流沙和陷坑,毒蛇肆其间,无法穿越。而若要攻打其中一塔,军队必须涉过深至部的黑⾊泥泞,跨越蜥狮出没的护城河,再登上长満青苔、滑溜异常的城墙,同时从头到尾都暴露在另外两塔弓箭手的箭雨之下。”她故作严峻地朝叔叔一笑“⼊夜之后,据说这里闹鬼,有很多充満恨意的北方幽魂等着昅南方人的鲜⾎。” 布林登爵士笑道:“记得提醒我别在此逗留太久。我上次照镜子时,看到自己还是个南方人哪。” 三座塔顶均竖起了旗帜。醉鬼塔上的是卡史塔克家族的⽇芒旗,飘扬于冰原狼旗帜下;森林之子塔上则是大琼恩的碎链巨人;但城门塔顶仅有史塔克家族的旗帜,罗柏当是选该处作为指挥部。于是凯特琳朝那里走去,布林登爵士和文德尔爵士跟在后面,他们的坐骑缓缓走过铺于黑绿泥泞上的木板桥。 她在一个通风的大厅找到儿子。此时,他的⾝边围绕着⽗亲的封臣,黑火炉里烧着燃煤,他坐在一张大巨的石桌前,面前堆満地图和各式纸张,正聚精会神地与卢斯·波顿和大琼恩讨论战略。他起初没注意到她…是他的狼先发现了。那头大灰狼原本趴在火炉边,凯特琳刚进门,它便抬起头,金⾊的眸子与她四目相。诸侯们纷纷安静下来,罗柏察觉到突来的静默,也抬起头。“⺟亲?”他的声音充満感情。 凯特琳好想飞奔过去,吻亲他甜美的双眉,将他紧紧搂住,再不让他受任何伤害…然而在众多诸侯面前,她不敢这么做。眼下他扮演的是男人的角⾊,她说什么也不能剥夺他的权力。于是她让自己站在人们权作长桌的玄武岩石板末端。冰原狼起⾝,轻步穿过大厅,走到她⾝边。她没见过这么大的狼。“你留了胡子。”她对罗柏说,灰风则嗅嗅她的手。 他摸摸长満胡茬的下巴,好像突然觉得不太习惯。“是啊。”他的胡须比头发更红。 “我喜你这样子,”凯特琳温柔地摸摸狼头“你看起来很像我弟弟艾德慕。”灰风玩闹似地咬咬她的手指,然后快步跑回火边。 赫曼·陶哈爵士率先追随冰原狼穿过房间向她致意,他在她面前单膝跪下,将额头按上她的手。“凯特琳夫人,”他说“您依旧如此美丽,在当今的动时刻,见到您真是令人宽心。”葛洛佛家的盖伯特和罗贝特、大琼恩以及其他封臣也陆续上前致意。席恩·葛雷乔伊是最后一个。“夫人,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说着他单膝跪下。 “我也没想到会来这里,”凯特琳道“我在⽩港登岸后,威曼大人告诉我罗柏业已召集封臣,我才临时改变了主意。你们应该都认识他的儿子,文德尔爵士。”文德尔·曼德勒走上前来,极尽带所能容许的程度,向众人弯行礼。“这是我叔叔布林登爵士,他离开了我妹妹,前来协助我方。” “黑鱼大人,”罗柏说“感谢您加⼊我们,我们正需要像您这般勇武的人。文德尔爵士,我也很⾼兴得到您的协助。⺟亲,罗德利克爵士可有同你一道归来?我很想念他。” “罗德利克爵士自⽩港往北去了,我己任命他为代理城主,令他守护临冬城,直到我们返回。鲁温学士虽然学识渊博,毕竟不擅战争之事。” “史塔克夫人,您毋需担心,”大琼恩声如洪钟地告诉她“临冬城不会有事。而咱们过不了多久就会拿剑捅进兰尼斯特的庇眼,唉,说话耝鲁还请见谅,然后呢,咱们就一路杀进红堡,把奈德给救出来。” “夫人,如您不见怪,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恐怖堡领主卢斯·波顿的声音极其细小,然而当他开口讲话时,再⾼大的人都会安静倾听。他的眼瞳颜⾊淡得出奇,几乎无从描绘,而他的眼神更是令人烦。“听说您逮捕了泰温大人的侏儒儿子,不知您是否把他也带来了?我对天发誓,我们会好好利用这个人质。” “我的确逮捕了提利昂·兰尼斯特,只可惜他现下已不在我手上了。”凯特琳不得不承认。此话一出,四周立即响起阵阵错愕之声。“诸位大人,我也不希望此事发生,然而天上诸神有意放他自由,更加上我那妹妹愚行所致。”她自知不应如此明显地流露对妹妹的轻蔑,但鹰巢城一别实在很不愉快。她原本提议带小劳公爵同行,让他在临冬城住上一段时⽇,她更大胆表示,与其他几个男孩作伴,应该对他很有好处。然而莱沙的怒意简直让人看了都害怕。“我管你是不是我姐姐,”她回答“你敢偷我儿子,就给我从月门出去!”在那之后,什么都不用说了。 北境诸侯急于进一步探询相关消息,但凯特琳举起一只手。“我们稍后一定有时间谈,眼下我长途跋涉,颇感疲惫,只想单独和我儿子讲几句。相信诸位大人必会谅解。”她让他们别无选择,于是在向来遵从命令的霍伍德伯爵率领下,封臣们纷纷鞠躬离开。“席恩,你也是。”看到葛雷乔伊留了下来,她又补上这句。他微笑着走开。 桌上有麦酒和啂酪,凯特琳倒了一角杯,坐下来,小啜一口之后,细细端详儿子。他似乎比她离开时长得⾼了些,那点胡子也确让他看起来年纪大了不少。“艾德慕是从十六岁开始留胡子的。” “我很快就満十六岁了。”罗柏说。 “但你现在是十五岁,才十五岁,就带领大军投⼊场战。罗柏,你能理解我的担忧吗?” 他的眼神倔強起来。“除了我没别人了。” “没别人?”她说“你倒是说说,我几分钟前见到的那些人是谁?卢斯·波顿、瑞卡德·卡史塔克、盖伯特·葛洛佛与罗贝特·葛洛佛,还有大琼恩、赫曼·陶哈…你大可把指挥权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人。诸神有眼,你就算派席恩都成,虽说我不会选他。” “他们不是史塔克。”他说。 “他们是成年人,罗柏,他们经验丰富。而不到一年前,你还拿着木剑在练习呢。” 听到这句话,她看到他眼里闪现怒意,但那火光稍现即逝,转眼间他又变回了大男孩。“我知道,”他困窘地说“那你…你要把我送回临冬城去吗?” 凯特琳叹口气“我应该要送你回去的,你原本就不该动⾝。可现在我不敢这么做,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有朝一⽇,你会成为这些诸侯的封君,倘若我现在就这么把你给送回去,像把小孩子赶上。不给他吃晚饭一样,他们便会牢牢记住,并在背后取笑。将来你会需要他们的尊敬,甚至他们的畏惧,而嘲笑是惧怕的毒药,我不会对你这么做,虽然我一心只想保你平安。” “⺟亲,谢谢你。”他说。脸上那层礼貌下的如释重负之情清晰可见。 她把手伸到桌子对面摸摸他的头发。“罗柏,你是我第一个孩子,我只要看着你,就能想起你红着脸呱呱坠地的那一天。” 他站起来,显然对于她的碰感触到有些不自在。他走到火炉边,灰风伸头擦摩着他的脚。“你知道…⽗亲的事吗?” “知道。”劳猝死和奈德⼊狱的消息比任何事都更教凯特琳害怕,但她不能让儿子发现自己的恐惧。“我在⽩港上岸时,曼德勒大人跟我说了。你有你妹妹们的消息吗?” “我收到一封信,”罗柏边说边搔冰原狼的下巴。“还有一封是给你的,但和我那封一起寄到了临冬城。”他走到桌边,在地图和纸张间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张摺皱的羊⽪纸走回来。“这是她写给我的,我没想到把你的那封也带来。” 罗柏的语气令她有些不安。她摊平纸张读了起来,然而关切随即转为怀疑,接着变成愤怒,最后成了忧惧。“这是瑟曦写的信,不是你妹妹写的。”看完之后她说“这封信真正的意思,正是珊莎没写出来的部分。什么兰尼斯特家对她多么照顾优待…其实是威胁的口气。他们扣住了珊莎,当成人质和筹码。” “上面也没提到艾莉亚。”罗柏难过地指出。 “的确没有。”凯特琳不愿去想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尤其在此时此地。 “我本来希望…如果小恶魔还在你手上,我们就可以换人质…”他拿过珊莎的信,把它得稀烂,她看得出这不是他第一次了。“鹰巢城那边有消息吗?我已经写信给莱沙阿姨,请她援助。她是否召集了艾林大人的封臣?峡⾕骑士会加⼊我们吗?” “只有一个会来,”她说“最优秀的一个,那就是我叔叔…然而黑鱼布林登毕竟是徒利家的人。我妹妹不打算派兵到⾎门之外。” 罗柏深受打击。“⺟亲,那我们该怎么办?我召集了这支一万八千人的大军,可我不…我不确定…”他看着她,眼里闪着泪光,方才那个年轻气盛的领主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又变回了十五岁的大男孩,希望⺟亲能提供解答。 这样是不行的。 “罗柏,你在怕什么?”她温柔地问。 “我…”他转过头,借以掩饰流下的泪⽔。“如果我们进兵…就算我们赢了…珊莎还在兰尼斯特手上,⽗亲也是,他们会被杀的,对不对?” “他们正希望我们这么想。” “你的意思是他们说谎?” “我不知道,罗柏,我只知道你别无选择。假如你到君临宣誓效忠,便永远也不可能脫⾝。若是你夹着尾巴逃回临冬城,那封臣们对你原有的尊敬更将然无存,有些人甚至会倒戈投靠兰尼斯特。届时王后便无后顾之忧,可以随意处置手上人犯。我们最大的希望,或者说惟一的希望,便是你能在场战上击败对手。假如你能活捉泰温大人或弑君者,那么换人质便会非常可行。其实换人质亦非重点所在,最重要的是,只要你的实力令他们不敢小觑,奈德和你妹妹就会平安无事。瑟曦不笨,知道若是战事对她不利,她可能会需要他们来换取和平。” “若是战争并非对她不利,”罗柏问“而是对我们不利呢?” 凯特琳握住他的手。“罗柏,我不打算隐瞒事实,假如你战败,那我们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据说凯岩城的人都是铁石心肠,你要牢牢记住雷加的孩子是什么下场。” 她在他年轻的眼睛里见到了恐惧,却也看到了力量。“那么,我一定不能输。” “把你所知的河间战事告诉我。”她说。她要知道他是否已准备就绪。 “不到两周前,在金牙城下的丘陵地有一场战。”罗柏道“艾德慕舅舅命凡斯大人和派柏大人防守隘口,但弑君者率兵下山猛攻,把他们打得落花流⽔,凡斯大人以⾝殉职。据我们最新得到的消息,派柏大人正向奔流城撤军,以便和舅舅以及他的其他封臣会合,詹姆·兰尼斯特穷追不舍。但这还不是最糟的报情,他们在山口战的同时,泰温大人正带着另一支军队从南方迂回进,据说规模比詹姆的队部大得多。” “⽗亲一定也知道这件事,所以他派人打着国王的旗帜前去阻止。领头的好像是个南方少爷,叫艾里还是德里大人来着,雷蒙·戴瑞爵士也跟着去了,信上说还有其他的骑士,以及一队⽗亲自己的卫士。然而这却是个陷阱,德里爵士刚渡过红叉河,立刻遭到兰尼斯特军烈猛攻击,国王的旗帜毫无效力,被人随意践踏。后来他们想撤过戏子滩,格雷果·克里冈又从后方突袭。我们不确定德里大人和其他少数人是否逃脫,但雷蒙爵士和我们临冬城的多数卫士都战死了。传说泰温大人的军队已接近国王大道,正往北朝赫伦堡而来,沿途烧杀抢劫。” 消息一个比一个更悲惨,凯特琳心想。情况比她想像中还糟。“你打算在这里等他么?” “除非他真打算北上来此,但我们都认为他不会。”罗柏道“我已经派人送信给⽗亲在灰⽔望的老朋友霍兰·黎德,假如兰尼斯特军企图穿越沼泽,泽地人会让他们举步维艰、损失惨重。盖柏特·葛洛佛认为以泰温大人的精明,他不会这么做,卢斯·波顿也表示同意。他们相信他会在三河流域一带活动,将河间诸侯的城堡一个一个逐步攻陷,直到最后奔流城孤立无援。所以我们必须南下去会他。” 光这念头便令凯特琳⽑骨悚然。单凭他一个十五岁的男孩,怎么可能与詹姆或泰温·兰尼斯特那样经验丰富的沙场老手抗衡?“这样好吗?此地易守难攻,传说古代的北境之王只需守住卡林湾,便可击退十倍于己的敌军。” “没错,话是这样说,但我们的粮食补给⽇渐短缺,待在这里自给自⾜已不容易。我们原本是在等曼德勒大人,眼下他的儿子既然到了,我们便得动⾝。” 她突然明⽩,她听到的是诸侯们透过她儿子的声音在说话。这些年来,她在临冬城多次宴请北方诸侯,也曾与奈德到他们家中作客,她很明⽩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每一家她都摸透了底细,却纳闷罗柏知不知道。 然而他们顾虑的却也有理。她儿子所集结的这支军队既非自由贸易城邦的常备军,亦非领薪⽔吃饭的守卫队,他们多数是平民百姓:佃农、庄稼汉、渔夫、牧羊人、旅店老板的儿子、生意人和⽪⾰匠,外加少数望渴掠夺的雇佣骑士、自由骑手和流浪武士。当他们的领主发出召集令,他们便前来效命…然而并非永远。“进军当然很好,”她对儿子说“但要前往何处,有何目的?你有什么打算?” 罗柏迟疑片刻“大琼恩认为我们应该出其不意突袭泰温大人,”他说“然而葛洛佛家和卡史塔克家的人都觉得避其锋芒,赶紧与艾德慕舅舅合力对付弑君者才是明智之举。”他伸手拨拨蓬的枣红头发,看来有些闷闷不乐。“可等我们抵达奔流城…我不确定…” “你非确定不可,”凯特琳对儿子说“不然就回家继续拿木剑练习罢。在卢斯·波顿或瑞卡德·卡史塔克这种人面前,你绝不能犹豫不决。罗柏,你别搞错了,他们是你的封臣,不是你的朋友。你既自任为总指挥,就得发号施令。” 儿子看着她,显得有些吃惊,仿佛不能完全相信刚才听到的话。“⺟亲,您说的对。” “我再问你一次:你有什么打算?” 罗柏菗出一张绘満褪⾊线条的老旧⽪质地图,摊平在桌,其中一角因为长期卷动而翘了起来,他用匕首固定住。“两个计划备有优点,可是…你看,假如我们试图绕开泰温大人主力,就得冒被他和弑君者两面夹击的风险,如果我们与他正面战…据各种报情显示,他不但总兵力比我多,骑兵的数量更是远远超过我们。虽然大琼恩说只要趁对方脫下子的时候攻其不备,人再多都不怕,可在我看来,像泰温·兰尼斯特这样⾝经百战的人,恐怕不容易被逮到啊。” “很好。”她说。看他坐在那里,为地图伤脑筋,从他的话中,她可以听见奈德的声音。“继续说。” “我打算分配少量兵力留下来防守卡林湾,以弓箭手为核心,然后全军沿堤道南下。”他说“渡过颈泽之后,我将兵分两路,步兵继续走国王大道,骑兵则从孪河城渡过绿叉河。”他指给她看。“泰温大人一旦得知我军南下的消息,当会率军北进与我们主力战,届时我们的骑兵便可无后顾之忧地从河流西岸赶往奔流城。”说完罗柏坐下来,不太敢露出微笑,但看得出他对自己的表现颇感満意,望渴听到她的称许。 凯特琳皱紧眉,低头看着地图。“你让一条河挡在自己的军队之间。” “却也挡在詹姆和泰温大人之间!”他急切地说,终于绽开微笑。“绿叉河在红宝石滩以北就没有渡口,劳就是在那里赢得了王冠。惟一的渡口是在孪河城,距离很远,更何况桥还掌控在佛雷大人手中。他是外公的封臣,对不对?” 迟到的佛雷侯爵,凯特琳心想。“他的确是,”她承认“但你外公从来不信任他,你也不应该轻信他。” “我不会的。”罗柏向她保证。“你觉得这计划如何?” 虽然担心,她依旧不得不同意这是个出⾊的计划。他长得虽像徒利,她心想,心底却是他⽗亲的儿子,奈德把他教导得很好。“你要指挥哪一队?” “骑兵队。”他立刻答道。这也像他⽗亲:危险的任务,奈德永远自己扛。 “另一队呢?” “大琼恩老说我们应该头痛宰泰温大人,我想给他这个荣誉,让他实现愿望。” 这是他犯的第一个错误,但要如何让他明⽩,而不伤害到他仅见雏形的自尊呢?“你⽗亲曾经对我说,大琼恩是他平生所见最勇猛无畏的人。” 罗柏嘻嘻笑道:“灰风咬掉他两手指头,他却哈哈大笑。这么说来你同意啰?” “你⽗亲并非无畏,”凯特琳指出:“而是勇敢,这是完全不一样的。” 儿子仔细考虑了半晌。“东路军将是惟一能阻挡泰温大人前往临冬城的屏障。”他若有所思地说“嗯,就只有他们,以及我留在卡林湾的少量弓箭手。所以我不应该让无畏的人来率领,对不对?” “没错。我认为你要的应该是冷静的头脑,而非匹夫之勇。” “那就是卢斯·波顿了。”罗柏马上说“我很怕那个人。” “就让我们祈祷泰温·兰尼斯特也怕他吧。” 罗柏点点头,卷起地图。“就这样办,我会派一队人马护送你回临冬城。” 这些⽇子以来,凯特琳极力使自己坚強。为了奈德,也为了他俩这个勇敢而倔強的儿子,她抛开了绝望和恐惧,仿佛那是她所不愿穿的⾐服…然而现在她发现自己终究还是穿着。 “我不回临冬城,”她听见自己这么说,同时惊讶地发现,骤然涌出的泪⽔,已然模糊了她的视线。“你外公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奔流城里,你舅舅也被敌人团团包围。”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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