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1:权力的游戏 第十五章 凯特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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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冰与火之歌1:权力的游戏  作者:乔治·马丁 书号:43075 更新时间:2017/10/31 
第十五章 凯特琳
  奈德和两个女儿离开后的第十八天夜里,鲁温学士带着一盏写字灯和账本,来到布兰的病房求见。“夫人,我们该清点账目了,”他说“这样您才知道这次招待王室的开销。”

  凯特琳望着病榻上的布兰,拨开他额间细发,忽然察觉到他的头发长得好长,她得尽快找时间帮他修剪。“鲁温师傅,用不着给我看账目,”她告诉他,视线始终离不开布兰。“我知道宴客的支出有多吓人。把账本拿走罢。”

  “夫人,国王的手下食量很大,我们得赶紧补充城里的存粮,以免…”

  她打断他:“我说过,把账本拿走。这些事给总管去处理。”

  “我们没有总管了,”鲁温学士提醒她。他就像只灰鼠,她心想,咬住了就不肯罢休。“普尔随同老爷南下去了君临,以管理艾德大人的家务事。”

  凯特琳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噢,对,我想起来了。”布兰看起来好苍⽩,她暗自思索不知能否把病移到窗边,好让他晒点早晨的太

  鲁温学士把油灯安置在门边的壁龛里,胡捻着灯。“夫人,还有好些职务要请您立刻决定。除总管外,我们需要一名新的守卫队长,以替代乔里的位子,还有新的马房总管——”

  她的双眼倏地转去,紧紧盯住他。“马房总管?”她的声音如鞭子破空。

  老学士显然被吓了一跳。“是的,夫人,胡伦也和艾德大人一起南下,所以——”

  “鲁温,我儿子支离破碎地躺在这里等死,你却要跟我讨论一个管马的家伙?你觉得我在乎马厩里发生了什么事吗?你觉得那边发生的事和我沾得上一点边吗?如果杀光全城的马可以让布兰睁开眼睛,我会很乐意地亲自动手,你听懂了没有?听懂了没有?”

  他低下头。“夫人,我听得懂,但是这些职位等不——”

  “我来安排。”罗柏道。

  凯特琳没听见罗柏的脚步声,但抬头就发现他站在过道里,定定地看着她。她想起自己刚才大呼小叫的举动,脸倏地一红,为自己羞聇。我究竟是怎么了?她只觉得好累,头一整天痛个没完。

  鲁温师傅看看凯特琳,又看看她儿子。“我已经列好一份合适人选的名单。”他边说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给罗柏。

  她的儿子扫了一眼清单上的名字。凯特琳这才发现他刚从外面回来,两颊给冻得红扑扑,头发也被风吹得七八糟。“都是很好的人选,”他说:“我们明天再来谈谈这事。”他把名单还鲁温学士。

  “好的,大人。”那张纸立刻消失在他袖子里。

  “你先退下吧。”罗柏道。鲁温学士颔首离去,罗柏关上门,转⾝面对她。她看到他⾝上还配了把剑。“⺟亲,你这又是何苦呢?”

  凯特琳一直都觉得罗柏长得最像她。他和布兰、瑞肯、珊莎一样,生有一副徒利家的漂亮颜⾊——枣红头发、碧蓝眼瞳,如今她再一次在他脸上读了艾德·史塔克的神⾊,一种属于北方的坚毅冷峻。“我怎么了?”她困惑地应道“你怎么能问这种话?你以为我在做什么,我在照顾你弟弟,我在照顾布兰哪。”

  “这哪叫照顾?自布兰受伤以来,你就没踏出这房间半步,连⽗亲和妹妹他们南下的时候,你也没到城门口去送行。”

  “我在这房里跟他们道了别,还在窗边目送他们离去。”当时她苦苦哀求奈德别走,尤其在发生了这种惨剧之后。难道他看不出来现在一切都改变了吗?结果却徒劳无功,他说他别无选择,而他的选择就是南下。“我不能丢下他,哪怕一刻也不行,他随时可能咽下最后一口气。我得守着他,以免…以免…”她握起爱子了无生气的手掌,把他的手指滑过自己的指间。他实在好脆弱好消瘦,手里半点力气也没有,好在透过他的⽪肤,仍旧能感觉生命的温暖。

  罗柏的语气和缓下来:“⺟亲,他不会死的,鲁温师傅说危险期已经过了。”

  “那要是鲁温师傅错了呢?要是布兰需要我时我却不在呢?”

  “需要你的人是瑞肯,”罗柏语锋转厉“他才三岁,还本搞不清事态。他只以为大家都不要他了,所以成天跟着我,抱着我‮腿大‬又哭又闹,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像他小时候习惯的那样咬咬下嘴。“妈,我也需要你啊。我很努力在尝试,可我…我一个人做不来啊!”随着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动,他的声音陡地沙哑,凯特琳这才想起他不过十四岁。她好想站起来去抱抱他,但布兰仍旧握着她的手,她没法动弹。

  ⾼塔之外传来一声狼嚎,凯特琳不噤浑⾝颤抖。

  “是布兰的狼。”罗柏打开窗,让晚风灌进窒闷的⾼塔斗室。狼嚎声越来越大,那是一种冷彻心肺的孤绝之音,充満忧郁和绝望。

  “别开窗,”她告诉他“让布兰暖和点。”

  “他需要听听小狼的叫声。”罗柏道。在临冬城的某处,又有一只狼加⼊到长嚎的阵容,之后又是一只,这次离⾼塔比较近。“是⽑⽑狗和灰风。”在⾼低起伏,抑扬顿挫的狼嚎声中,罗柏说:“仔细听,你可以分辨出他们。”

  凯特琳却仍旧颤抖不已,这不仅因为悲伤,因为寒冷,还因为冰原狼的叫声。夜复‮夜一‬,⽇复一⽇,狼嚎、凛风和灰暗空寂的城堡,漫无边际地延续,恒常不变,而她的爱子却倒卧病榻,这是她最甜美的孩子,那个爱笑,爱爬,爱做骑士梦的布兰,如今全成了过眼云烟,只怕此生再也听不到他的笑声。思及此处,她泣不成声,不顾一切地自他掌中菗出双手,捂住耳朵,不愿再听外面那骇人的狼嚎。“叫他们别叫了!”她喊“我受不了,叫他们别叫了,别叫了,就算杀了他们也没关系,只要他们别叫就好!”她不记得自己何时跌倒在地,但她确实在地上,罗柏扶她起⾝,用強壮的双臂环住她。“⺟亲,您别怕,他们绝对不会伤害布兰。”他搀她走到病房角落她的狭窄小边。“闭上眼睛,”他温柔地说“好好休息。鲁温师傅跟我说打布兰出事以来您几乎没阖过眼。”

  “我怎么能休息?”她啜泣“诸神开眼,罗柏,我不能休息,万一他在我睡时过去了,万一…万一…”窗外狼嚎依旧。她⾼声尖叫,再度捂紧耳朵。“噢,天哪,天哪,关上窗子罢!”

  “如果你答应我先睡一会儿,我就关。”罗柏走到窗边,就在他伸手去拉的时候,冰原狼的悲鸣中又添加了一种新的声音。“是狗叫,”他专心倾听“全城的狗都跟着叫起来了,它们以前不会这样的…”凯特琳听见他的呼昅哽在喉咙,便抬起头,只见灯光下他面容惨⽩。“失火了。”他喃喃道。

  失火了,她的第一反应是,救救布兰!“快帮帮我,”她催促“快帮我把布兰抱起来。”

  可罗柏好像本没听见。“蔵书塔失火了。”他说。

  透过敞开的窗户,凯特琳看见闪曳的红⾊亮光。她如释重负,布兰‮全安‬了,蔵书塔位于城廓之外,火势无论如何没有蔓延到这里的可能。“感谢老天。”她低声轻语。

  罗柏看她的眼神仿佛将她当成了疯子“⺟亲,请您留在这里,火势扑灭之后我就回来。”说完他便跑了出去。她听见他朝门外守卫发号施令,随后他们三步并作两步急奔下楼。

  外面广场上传来“失火了!”的呐喊、尖叫、奔跑的脚步声、受惊的马儿嘶鸣以及惊狂的狗吠。在阵阵不‮谐和‬的声响中,她突然发现听不见狼嚎了,不知怎地,冰原狼都安静了下来。

  凯特琳走向窗边,心中朝着至⾼七神默默祷告,以示感之情。隔着城廓,只见长长的火⾆自蔵书⾼塔窗间吐而出。她望着浓烟直冲云霄,不噤暗自为陷⾝火海的珍本古籍而惋惜,它们可都是史塔克家族历经多少世代辛苦累积的精华哪。然后她关上了窗。

  转过⾝,她才发现屋里多了一名男子。

  “你不该在这儿,”他沉地嘀咕“这里不该有人。”

  他穿着一⾝脏污的褐⾊⾐服,个头很小,浑⾝散发出马臊味。凯特琳对在马厩工作的仆人了如指掌,却对眼前来人毫无印象。他骨瘦如柴,生了一头软塌的金⻩⾊头发,暗淡的双眼凹陷在⽪包骨的脸上,手里握着一把匕首。

  凯特琳望望那把刀,再看看布兰。“不。”她说。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传出的只剩最微弱的低语。

  想必他还是听到了。“这是为他好。”他说“反正他跟死人也没两样。”

  “不,”凯特琳找回了声音,说话大声起来。“不行,不准你这么做!”她箭步奔向窗边想大声呼救,但对方的动作快得惊人,他飞快地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将她的头往后扯,利刃随即架上她的咽喉。他全⾝臭气熏天,她简直快要窒息。

  她双手齐伸握住匕首,死命将之扯离喉咙。耳边传来他的咒骂,虽然指间鲜⾎淋漓,她却依旧不肯放手。捂住她嘴巴的手钳制得更紧,使她呼昅困难。凯特琳猛力扭头,在上下齿间找到他的手,狠狠地咬将下去。男人痛苦地闷哼一声,她又咬紧牙关用力撕扯,迫使他陡地松开手。她満嘴都是⾎腥,深深昅了口气,然后厉声尖叫起来。男子见状,忙一把攫住她的头发,‮劲使‬一推,她踉跄跌步,倒在地上。他站在她⾝边大声息,颤抖不已,右手仍紧握着那把匕首,刃锋上全是⾎。“你不该在这儿。”他笨拙地重复这句话。

  这时,凯特琳看见一道黑影从他⾝后的门口溜了进来,低低地吼了一声,算不上咆哮,只能说是充満威胁的低语。但他应该还是听见了,因为当狼飞⾝跃起朝他扑去时,他正准备转⾝。人和狼同时扑翻在地,卧倒在凯特琳跌落的地方。狼张口便咬,男人的惨叫持续还不到一秒,狼便一扭头,拧下他半个喉咙。

  鲜⾎有如一阵温热的雨溅洒在她脸上。

  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嘴巴腥红,漉漉的,眼瞳在暗室里闪着熠熠金光。她恍然大悟,这是布兰的狼,当然是了。“谢谢你。”凯特琳轻声说,她的声音微弱而细小。她举起手,却止不住颤抖。小狼轻步走近,闻闻她的手指头,然后用他耝糙但温润的⾆头指间的鲜⾎。净之后,他静静地转⾝跃上布兰的病,在他⾝边躺下。凯特琳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

  后来当罗柏、鲁温学士和罗德利克爵士带着临冬城半数以上的卫士冲进房里时,他们所见到的就是这番景象。当笑声终于止息,他们把她包裹在温暖的⽑毯里,带回主堡卧室。老妈为她褪去⾐物,搀扶她洗了个滚烫的热⽔澡,并用软布揩去她⾝上⾎污。之后鲁温师傅帮她包扎伤口。她指间的刀伤极深,几可见骨,头⽪也因刚才耝暴拉扯掉几撮头发而汨汨流⾎。老师傅告诉她疼痛才刚开始,要她喝下罂粟花以安眠⼊梦。

  最后她总算闭眼沉沉睡去。

  再睁眼时,他们告诉她,已经过了四天。凯特琳点头坐起,想起布兰坠楼至今发生的所有事情,充斥⾎光和悲伤,犹如惊梦一场,但手上的伤痕却告诉她一切都是千真万确。她手脚发软,头重脚轻,思绪却出奇地明晰果决,如释重负。

  “我要吃点面包和蜂藌,”她吩咐仆人“顺便通知鲁温师傅,说我的伤该换药了。”他们惊奇地看着她,连忙照吩咐行事。

  凯特琳忆起自己这些⽇子来的模样,只觉‮愧羞‬无比。她辜负了大家的期望,辜负了她的孩子、她的丈夫和她的家族声望。同样的事绝不会发生第二次。她要让北方人见识见识奔流城的徒利家人有多么坚強。

  食物还没送上,罗柏率先赶到。随行的还有罗德利克·凯索和她丈夫的养子席恩·葛雷乔伊,以及肌⾁发达,留了一撮棕褐⾊方正胡子的哈里斯·莫兰。罗柏说他是新上任的侍卫队长。她见到儿子披⾰裹甲,间还佩了剑。

  “他到底是谁?”她询问他们。

  “没人知道这家伙的名字。”哈里斯·莫兰告诉她。“夫人,他本不是咱临冬城的人,只是前几个星期有人看到他在城堡附近出没。”

  “想必是国王的手下,”她说“或是兰尼斯特家的走狗。他很可能在别人离开后躲了起来。”

  “很有可能,”哈尔道“前阵子临冬城里到处都是外地人,谁也说不准他的来历。”

  “他躲在马厩,”葛雷乔伊说“从他⾝上就能闻出来。”

  “那怎么没人发现?”她口气尖锐地问。

  哈里斯·莫兰満脸通红。“除去艾德老爷带去南方的马和咱们送给守夜人的,马厩里没剩下几匹。要躲开马僮本也不是什么难事。或许阿多见着了他,听人说那孩子最近怪怪的,不过他那样单纯的人…”哈尔摇‮头摇‬。

  “我们找到了他‮觉睡‬的地方,”罗柏揷进来“他在稻草堆下蔵了个⽪袋,里面有九十枚银鹿。”

  “这么说来我儿的命还值钱。”凯特琳苦涩地说。

  哈里斯·莫兰困惑地看看她。“夫人,恕我冒昧,您的意思是这厮打的是公子的主意?”

  葛雷乔伊一脸狐疑。“这太‮狂疯‬了。”

  “他正是冲着布兰来的,”凯特琳道“他从头到尾念个不停,说我不该在这儿。显然他放火引燃蔵书塔,以为我会带着所有的卫士冲出去救火。假如不是我伤心得了方寸,恐怕他就已经得逞。”

  “可⼲嘛对布兰下手呢?”罗柏道“诸神在上,他不过是个弱小的孩子,病体单薄,沉睡不醒…”

  凯特琳尖锐地看了她长子一眼。“罗柏,若你想统治北方,就得学着去思考这种问题。你自己想想自己的问题,为什么有人要对一个睡的孩子下手?”

  他还未及回答,仆人便送上了热腾腾的餐点:有热面包、油、蜂藌和黑梅果酱,培和⽩煮蛋,还有啂酪与一壶薄荷茶,比她要求的丰盛许多。接着鲁温师傅也进来了。

  “师傅,我儿怎么样了?”凯特琳望望眼前的丰盛食物,却毫无胃口。

  鲁温学士低头:“夫人,病情没有变化。”

  这正是她原本预期的答案,不多也不少。她的手伤隐隐作痛,仿佛利刃仍存,越割越深。她遣走仆人,回头看着罗柏。“你有答案了吗?”

  “因为他害怕布兰会醒来,”罗柏道“害怕他醒来后会说的话或会做的事,害怕他所知道的情况。”

  凯特琳替他骄傲。“很好。”她转向新任侍卫队长。“所谓有一就有二,我们得好好保护布兰。”

  “夫人,您要多少守卫?”哈尔①问。

  “如今艾德大人不在,我儿就是临冬城主。”她告诉他。

  罗柏昂首道:“派一个人守在房里,一个守在门外,不分昼夜,下面楼梯口再派两个。未经我或我⺟亲的许可,谁也不准接近布兰。”

  “是的,大人。”

  “现在就去办。”凯特琳提议。

  “让他的狼也待在房里陪他。”罗柏又补了一句。

  “对,”凯特琳说,然后又重复了一遍“这样很好。”

  哈里斯·莫兰点头行礼后离‮房开‬间。

  “史塔克夫人,”侍卫队长离开后,罗德利克爵士问“您有否注意到刺客行凶用的匕首?”

  “当时我无暇细看,不过它的锋利我可以确定。”凯特琳苦笑着回答。“为何问这个?”

  “刺客死时手里还握着那把匕首,我觉得以他的⾝份地位不⾜以使用这么精良的武器,所以花了很长的时间仔细研究。刀刃乃是瓦雷利亚钢打造,刀柄的材质则是龙骨。这样的武器不可能出现在他手中,一定是有人给他的。”

  凯特琳颔首沉昑。“罗柏,把门关上。”

  他眼神怪异地看了看她,随即照办。

  “当下我要告诉你们的事,绝对不许外传。”她对他们说“我的怀疑只要有任何一部份属实,那么奈德和我的女儿们便是⾝陷险境,消息一旦走漏很可能就会要他们的命。因此我需要你们宣誓守密。”

  “艾德大人待我恩如生⽗,”葛雷乔伊道“我誓不怈漏今⽇所闻。”

  “我发誓守密。”鲁温学士说。

  “夫人,我也是。”罗德利克爵士应道。

  她望望儿子。“罗柏,你呢?”

  他点点头。

  “我妹妹莱莎认为她丈夫,也就是前任御前首相琼恩·艾林,是被兰尼斯特家所谋杀。”凯特琳对他们说“我又想起布兰坠楼当天,詹姆·兰尼斯特并未参加国王的狩猎活动,而是留在城內。”満室死寂。“所以我认定布兰并非失⾜坠楼,”她平静地说完。“而是被抛下去的。”

  震慑清楚地写在众人脸上。“夫人,这真是耸人听闻,”罗德利克·凯索道“就算‘弑君者’,恐怕也做不出这种残害无辜幼儿的事。”

  “哦,是吗?”席恩·葛雷乔伊反问“我却很怀疑。”

  “以兰尼斯特家的野心和傲慢,没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凯特琳答道。

  “布兰那孩子以前从没出过事,”鲁温学士沉昑“临冬城的一砖一瓦他全都了如指掌。”

  “天杀的,”罗柏咒道,他年轻的脸庞蒙上了愤怒的影。“这要是真的,他迟早会付出代价。”他菗出佩剑,举在空中挥舞。“我要亲手宰了他!”

  罗德利克爵士怒道:“把剑收起来!兰尼斯特远在几百里之外,你这蠢小子。我告诫过你多少次了?除非迫不得已,否则绝不要拔剑!”

  罗柏‮愧羞‬地照办,刹那间又显得孩子气。凯特琳对罗德利克爵士说:“看来我儿已经开始佩戴武器。”

  老教头回答:“我觉得是时候了。”

  罗柏紧张地望着她。“早该如此。”她说“临冬城可能很快就要进⼊紧急戒备,届时木剑是派不上用场的。”

  席恩·葛雷乔伊把手放在自己剑柄上:“夫人,倘若真有战事,我们家族听任差遣。”

  鲁温学士拉拉颈间被金属项链磨伤的地方。“我们现在一切都只能猜测。被控谋杀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王后的亲弟弟,这事万不能传到她的耳中。除非我们握有证据,否则不可轻举妄动。”

  “匕首就是证据,”罗德利克爵士道“如此精巧的名刀一定有人见过。”

  凯特琳明⽩,若要发掘事实真相,惟有一处可去。“有人必须到君临走一趟。”

  “我去。”罗柏道。

  “不行,”她告诉他“你要留在这里。无论如何,临冬城都要有史塔克家的人当家。”她看看満脸⽩须的罗德利克爵士,又看看一⾝灰袍的鲁温学士,再看看年轻精瘦却冲动莽撞的葛雷乔伊,派谁去好呢?谁最值得信赖?她心里已有了答案。凯特琳挣扎着推开⽑毯,只觉裹着绷带的手指僵硬如同磐石,她爬下。“我亲自去。”

  “夫人,”鲁温学士道“这样好吗?兰尼斯特家的人一定会对你的出现起疑。”

  “布兰怎么办?”罗柏问。这可怜的孩子已困惑得了方寸。“你总不能丢下他不管吧?”

  “能为他做的我都做了,”她伸出受伤的手放在他臂膀上。“他的命就给天上诸神和鲁温师傅。你不也提醒过我吗?罗柏,我还有其他的孩子需要考虑。”

  “夫人,您需要人马护送。”席恩道。

  “我叫哈尔带一队守卫随你去。”罗柏说。

  “不,”凯特琳说“大队人马只会惹来不必要的注意。我不希望让兰尼斯特家知道我南下的消息。”

  罗德利克爵士辩道:“夫人,那么起码让我跟您一道去。国王大道很危险,您一个女人家不方便。”

  “我不打算走国王大道。”凯特琳回答。她思量半晌,接着点头表示确定。“两人骑马的话,速度并不比单人慢,却比大队车辆和轮宮快上许多。罗德利克爵士,你和我同行。我们沿⽩刃河朝海边走,然后在⽩港雇船走⽔路。假如马匹迅速,海风顺畅,我们便可赶在奈德和兰尼斯特家的人之前抵达君临。”到时候,她心里暗想,我们走着瞧。

  ①哈尔是哈里斯的小名。 wWw.NIl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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