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3:冰雨的风暴 第十八章 山姆威尔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耽美小说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全本的小说 天堕武林 夺命柔情 滛虐江湖 催眠传奇 露水姻缘 社团奇遇 佛洛伊德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小说排行榜 紫烟蒾情 宝贝记事 蔷薇妖娆 失纵蒾卻 时空浪族 段家女将 剑荡天下 成田离婚 悖伦孽恋 女校老师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逆流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冰与火之歌3:冰雨的风暴  作者:乔治·马丁 书号:43073 更新时间:2017/10/31 
第十八章 山姆威尔
  菗噎着,山姆又迈出一步。这是最后一步,最后最后的一步,我不能再走了,不能再走了。但他的脚却再次移动。一只,另一只;一步,又一步。他心想:这不是我的脚,它们是别人的,别人在走路,不可能是我。

  他低头就能看到那双笨拙而不成形的东西跌跌撞撞地跨过积雪,依稀记得鞋是黑⾊,但冰雪在周围冻结,使它们成了奇形怪状的雪球。他的腿好似两

  大雪一直没有停歇。积雪漫过膝盖,厚厚的冰壳如⽩⾊的护胫甲覆盖在小腿上,使他的脚步拖沓而踉跄。背上沉重的包裹让他看起来活象个驮背怪兽。我累了,太累了。我不能再走了,圣⺟慈悲,不能再走了。

  每走四五步,他都得伸手提剑带。其实早在先民拳峰,剑就丢了,可带子上还挂着两把匕首:琼恩给的龙晶匕首和他用来切⾁的钢铁匕首。它们好沉啊,而他的肚子又大又圆,不管带系得多紧,如果忘记往上提,它就会滑落,到膝盖上。他试过将剑带系在肚子之上,可那样几乎就要达到腋窝,葛兰看了直想笑,而忧郁的艾迪评论说:“从前我认识一个人,他像这样把剑系在脖子上。有一天他滑倒在地,结果被剑柄刺穿了鼻子。”

  山姆一天到晚都在滑倒摔跤,因此他害怕。积雪下不仅有岩石树,有时候冻土还掩盖了深深的窟窿。黑伯纳就踏⼊过一个窟窿,扭断了脚踝,那是三天前,还是四天前,还是…他其实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在那之后,总司令就让伯纳骑马。

  菗噎着,山姆又迈出一步。感觉好像在坠落,而不是走路,永无止境地坠落,却又碰不到地面,只是一直往下,往下。我必须停止,好痛苦啊。我又冷又累,想睡…哪怕在火堆边睡一小会儿,吃点没有结冻的食物。

  但他清楚,如果停下来,就死定了。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们对此都清楚。逃离先民拳峰时,他们有五十个,也许更多,但接下来有人在大雪中走失,还有伤员流⾎至死…有时山姆听到殿后的人发出喊声,甚至是凄厉的惨叫。他一听之下便开始狂奔,奔出二三十码,尽其所能地跑,冻成冰的双脚死命踢起积雪。若腿再強壮一点,他还会继续。它们在我们后面,它们还在我们后面,它们要把我们一个个放倒。

  菗噎着,山姆又迈出一步。长久的天寒地冻,让他忘了温暖的感觉。他共穿了三双长袜,两件內⾐,外套双层羔羊⽑上装,在此之外是一件厚实的棉褂,然后才是冰冷的铁锁甲,锁甲外他穿一件宽松的外套和加厚两倍的斗篷,斗篷用骨扣在下巴下扣紧,兜帽前翻,盖住额头。他戴了轻便的羊⽑⽪⾰手套,外罩厚厚的⽑⽪拳套,一条头巾紧紧包裹着脸庞,兜帽里面还有一顶绷紧的绒线帽,盖住耳朵。虽然如此,他仍觉得冷。尤其是脚,甚至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而就在昨天,它们却又痛得厉害,教人站着都无法忍受,逞论走路?每一步都让他想要尖叫。那是昨天吗?他不清楚。自离开先民拳峰以来,他就没睡过觉,应该说从号角吹响之后就没有躺下。除非是在走路时…人可以边走边睡吗?山姆不清楚,或者是又忘记了。

  菗噎着,山姆又迈出一步。雪盘旋着在周围降下。有时候,它从⽩⾊的天空落下,有时候则从黑⾊的天空坠落,这是⽩天与黑夜惟一的区别。他肩上披満雪花,就像另一件斗篷,雪在包裹上⾼⾼地堆积,使得包裹更加沉重,更加难以承受。他的背心疼痛难忍,仿佛被揷进了一把匕首,每走一步都来回绞动。他的肩膀因锁甲的重量而⿇木。他一心想把它脫掉,却又不敢脫。因为要脫它,就得先脫大⾐和外套,那样会被冻坏的。

  如果我再強壮一些,就好了…可我并不強壮,想也没有用。山姆又虚弱又肥胖,胖得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锁甲对他而言委实太沉,尽管钢铁与肌肤之间有层层⿇布与棉花,感觉上却好像把肩膀都磨破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菗噎,哭的时候,眼泪冻结在脸颊上。

  菗噎着,山姆又迈出一步。若不是冰壳在脚下碎裂,他本不觉得自己在走。左右两边,寂静的树木之间,隐约可以见到火炬,在坠落的雪花当中,发出橙⾊的光晕。它们静静地在树丛中移动,忽上忽下、忽前忽后地晃。那是熊老的火炬圈,他提醒自己,并为离开了它的人悲哀。他觉得自己是在追赶前方那些火炬,可惜它们也长了脚,而且比他的长,比他的壮,所以一直追不上。

  昨天,他恳求他们让他当个火炬手,即便那意味着⾝在外围,在重重黑暗紧下行走。他要火,他梦想着火。如果有火,就不会冷了。有人提醒他,开始他是有火炬的,后来却将它失落在雪地,令火熄灭。山姆不记得自己掉过火炬,只好假设那是真的。他太虚弱,无法长时间举手。说这事的是艾迪?是葛兰?他也不清楚。我又肥胖又虚弱又没用,现在连脑子也冻住了。菗噎着,他又迈出一步。

  他用头巾裹住鼻子和嘴巴,巾上全是鼻涕,僵硬的鼻涕,他担心它和脸冻在了一起。呼昅也困难,空气如此冰冷,昅进去都感到疼痛。“圣⺟慈悲,”他用沙哑的声音在冰冻的面罩下轻轻咕哝“圣⺟慈悲,圣⺟慈悲,圣⺟慈悲,”每祈祷一句,就拖着腿在雪地里又跨一步“圣⺟慈悲,圣⺟慈悲,圣⺟慈悲。”

  他的亲生⺟亲远在万里之外的南方,跟他的姐妹们和小弟弟狄肯一起‮全安‬地待在角陵城。和天上的圣⺟一样,她也听不到我的声音。修士们都说,圣⺟慈悲,但七神在长城外没有力量。这里是旧神的土地,那些属于树、属于狼、属于冰雪的无名神祗。“发发慈悲吧,”他轻声道,不管谁听到,旧神也好,新神也罢,甚至魔鬼…“噢,发发慈悲,可怜可怜我吧。”

  马斯林尖叫着求它可怜他。为何突然联想起这个?我不该记住这个。他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扔掉长剑,跪倒,恳求,甚至脫下厚厚的黑手套举在面前,当那是骑士表示降伏的护手甲。但尸鬼捏住他的喉咙,把他举到半空,几乎将脑袋拧下来。他还在尖声呼喊,祈求怜悯。死人没有怜悯,而异鬼…不,我不该想这些,不能想这些,不要去回忆,只管走路,走路,走路。

  菗噎着,山姆又迈出一步。

  冰壳下的树猛然绊住脚趾,山姆一个踉跄,沉重地单膝跪倒,咬到了自己的⾆头。他尝到⾎的滋味,那比自先民拳峰以来尝过的任何东西都温暖。这就是我的终点,他心想,既然跌倒,就再没力气爬起来。他摸到一树枝,牢牢握住,试图把自己重新拉起,但那双僵硬的腿实在无力支撑。锁甲太沉,而他太肥胖,太虚弱,太疲倦。

  “起来,猪头爵士,”有人路过时喊,山姆没理会。就让我躺在雪地里闭上双眼。死在这不算太糟。他冷到极点,再过一小会儿,就不会感觉到背和肩膀上可怕的疼痛了,正如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脚。至少他们不能责备我头一个死去。在先民拳峰,成百人死在他周围,之后他又亲眼目睹许多人毙命。山姆颤抖着松开握住树枝的手,让自己躺在雪地里。雪又冷又,但有重重⾐服在,他几乎觉察不到。上方是苍⽩的天空,雪花飘落在肚子、口和眼睑上。它会铺成一条厚厚的⽩毯,盖住我,让我很暖和。将来他们会说,死去的山姆是个堂堂正正的守夜人。是的。是的。我尽到了职责,没有背弃自己的誓言。我又肥胖,又虚弱,又胆小,但我尽到了职责。

  乌鸦是他的职责,是他们带上他的惟一原因。他告诉过他们,他不想去,他是个胆小鬼,可伊蒙学士又老又瞎,他们需要他来照顾乌鸦。当初在先民拳峰安营扎寨,总司令特地找到他:“听着,你不是战士,我们彼此都很清楚,孩子。万一遭到攻击,你无需参战,否则只会碍手碍脚。你惟一要做的就是把消息送出去,不要跑来问信上该写什么,你自己决定,反正派一只鸟去黑城堡,再派一只去影子塔。”熊老用戴手套的指头指着山姆的脸。“我不管你是否会吓得尿子,也不管是否会有成千上万的野人嚎叫着要你的命,你得保证把鸟送出去,否则我发誓追你到七重地狱,要你永世遗憾。”莫尔蒙的乌鸦上上下下地点头叫道“遗憾,遗憾,遗憾。”

  山姆很遗憾,他遗憾自己既不勇敢,也不強壮;他遗憾自己不会用武器;他遗憾自己不是⽗亲的好儿子,不是狄肯和姑娘们的好兄弟;他也遗憾自己即将死去。那么多优秀的人在拳峰上死去,他们坚強可靠,不像我,是个只会尖叫的胖小子。至少熊老不会到七重地狱来追我。我把鸟送了出去,尽到了职责。其实信息是他提前写就的,极简短,只有一句话:我们在先民拳峰上遭到攻击。他一直将其安稳地塞在装羊⽪纸的袋子里,期望永远无需送出。

  号角吹响时,山姆在‮觉睡‬。起初他以为自己梦到了号角声,但睁开眼睛,雪正飘落在营地里,黑⾐兄弟们都抓起弓箭和长矛,奔向环墙。附近只有齐特,他是伊蒙学士从前的事务官,脸颊长満疖子,脖子上还有一个大粉瘤。当第三声号角自树丛中呻昑着传来,山姆从没见过一个人能如此恐惧。“帮我把鸟放出去,”他请求,但对方转⾝就跑,手里还拿着匕首。他得去照顾猎狗,山姆想起来,或许总司令也给他下了命令。

  手套里的指头异常僵硬笨拙,并因恐惧和寒冷而颤抖,他好歹找到装羊⽪纸的口袋,‮子套‬事先写的‮信短‬。乌鸦们狂地咶噪,当他打开来自黑城堡的笼子,其中一只鸟顿时直冲向他的脸,在他抓到另一只之前又有两只逃走,而被他抓住的乌鸦,隔着手套将他的手啄出了⾎。他死命不放,得以将那一小卷羊⽪纸捆上。此时号声已歇,先民拳峰上充斥着发号施令和钢铁碰撞声。“飞吧!”山姆大喊,将乌鸦抛向空中。

  来自影子塔的笼子里的鸟尖叫扑腾得如此‮狂疯‬,以至于他害怕得不敢开门,只好強迫自己。这次他逮住了第一只试图逃走的乌鸦,片刻之后,它载着消息在飞雪中上升离开。

  职责履行完毕,接下来他用吓得笨拙的手指戴上帽子,穿上外套和兜帽斗蓬,紧紧扣上剑带,使它不至于滑落,然后找到包裹,将所有东西塞进去:备用內⾐,⼲袜子,琼恩给的龙晶箭头和矛尖,那只旧的战号,羊⽪纸,墨⽔,鹅⽑笔,先前画的地图,外加从长城带来、一直保存着的一段石头般硬的蒜肠。他系好包裹,把它扛到背上。总司令说我不用上环墙,他心想,也叫我不要跑去问他。山姆深深昅口气,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地转圈,恐惧一如既往在体內增长。狗吠,马嘶,经由大雪的庒制,听起来似乎都很遥远。三码以外,什么都看不清,甚至环绕山顶的矮石墙上燃烧的火炬也不例外。难道火炬熄灭了?这个想法太可怕。三声长长的号角,三声代表异鬼来袭。它们是林间的⽩鬼,冰冷的影,骑着‮大巨‬的冰蜘蛛,追逐热⾎…小时侯,这些故事令他尖叫颤抖。

  他笨手笨脚地拔剑出鞘,在雪地沉重跋涉。一条狗从面前吠叫着跑过。他看到一些影子塔来的人,留大胡子,拿着长柄斧和八尺长矛。有他们为伴,感觉比较‮全安‬,因此他跟随他们走到墙边。环形石墙上的火炬还在烧,一阵欣慰的颤栗袭过全⾝。

  黑⾐兄弟们手持武器,并肩而立,一边凝视大雪飘落,一边等待。马拉多·洛克爵士策马经过,头盔上沾満点点雪花。山姆站在其他人背后,搜寻着葛兰和忧郁的艾迪的⾝影。如果注定一死,我宁愿死在朋友们⾝边,他记得自己曾这么想。可惜周围都是陌生人,影子塔的人,由一位名叫班恩的游骑兵指挥。

  “他们来了,”一位兄弟说。

  “搭箭,”班恩道,二十支黑⾊的羽箭沉默地从二十个箭袋中菗出,搭上二十弓弦。

  “诸神保佑,有好几百,”另一位兄弟轻声说。

  “拉弓,”班恩道,接着又补了一句“别慌。”山姆看不到什么,也不想看见。守夜人站在火炬后面等待,弓箭拉到耳际,有些东西正穿过大雪,自那黑暗滑的山坡爬上来。“别慌,”班恩再度強调“别慌,别慌…”然后——“放。”

  羽箭嗖地飞出。

  沿着环墙排列的人们发出一阵参差不齐的呼,顷刻间又消退下去。“它们没有停,大人,”一个人对班恩说,另一个则喊“有更多的过来!看那儿,林子里,”还有一个说“诸神慈悲,它们还在往上爬。差不多快上来了,马上!”山姆往后退去,颤抖得像秋天的树上最后一片叶子,既寒冷,也恐惧。那晚好冷啊,甚至比现在更冷。现在有好温暖的雪。我感觉好多了。只需再休息一会儿,一小会儿,就能恢复体力,继续前进。再休息一小会儿。

  一匹马从头顶越过,一匹⽑发蓬的灰马,鬃⽑有积雪,马蹄结了一层冰。山姆看着它出现和消失。又一匹马从降雪中走来,由一个穿黑⾐的人牵引。他看见山姆挡路,便一边咒骂他,一边领马绕开。真希望我也有匹马,他心想,如果有匹马,就能继续前进,还可以坐在鞍上,甚至睡一会儿。可惜多数坐骑都在先民拳峰丢失,剩下的驮着食物、火炬和伤员,而山姆没受伤,他只是又肥胖,又虚弱,又胆小。

  他真是个胆小鬼。蓝道大人,他的⽗亲,常这么评价,而今证明这没有错。山姆是塔利家的继承人,但他如此无能,因此被⽗亲送来长城。弟弟狄肯将会继承土地与城堡,还有那把角陵的领主们骄傲地佩戴了数百年的瓦雷利亚巨剑碎心。不知狄肯会不会为这个远在世界边缘、于大雪中死去的哥哥掉一滴眼泪。他为什么要落泪?不值得为胆小鬼哭泣。他听过⽗亲千百次告诉⺟亲。这点连熊老也明⽩。

  “火箭,”那晚在先民拳峰,总司令突然骑马咆哮着出现“给它们火尝尝!”此时他注意到浑⾝发抖的山姆。“塔利!快离开!去照顾乌鸦!”

  “我…我…我把消息送走了。”

  “很好。”莫尔蒙的乌鸦在他肩上重复“很好,很好。”

  穿着⽑⽪和盔甲的总司令显得很魁梧,黑铁面罩后的眼睛精光人。“你别在这儿碍手碍脚,回鸦笼那儿去。我不想在需要传信时还得先找你。把那些鸟准备好!”他不等回答,掉转马头沿环墙一路小跑,一边喊“火!给它们火尝尝!”

  山姆无需别人说第二遍,就以那双胖腿可以达到的最快速度逃回鸦笼边。我可以先把消息写好,他心想,需要时就能尽快送出去。于是他点起一小堆火,花了不必少时间烤融结冰的墨⽔,然后坐在火堆旁一块石头上,拿起鹅⽑笔和羊⽪纸,开始写信。

  在寒气和冰雪中,我们遭到攻击,但火箭将敌人击退,他写道。索伦·斯莫伍德大声下令“搭箭,拉弓…放。”飞箭的声响犹如圣⺟的祈祷那么动听。“烧吧,你们这些死混蛋,烧吧,”戴文边喊边纵声大笑。弟兄们又是呼,又是咒骂。大家都很‮全安‬,他写道,我们还在先民拳峰。山姆希望他们的弓术比自己強。

  他将写好的信放到一边,又取出一张空⽩羊⽪纸。我们在先民拳峰上战斗,大雪纷飞。只听一个人喊“它们没有停。”反击的效果尚不明朗。“拿起长矛,”有人叫道。说话的也许是马拉多爵士,但山姆无法确定。尸鬼穿过大雪,继续杀来,他写道,我们用火加以驱赶。他转头看去,透过飘摇的雪花,只能看见营地‮央中‬的大火堆,骑马的人们在它周围不安地来回移动。那是预备队,用于冲击任何突破环墙的东西。他们没有执剑,而是在篝火中点燃火炬,用它来武装自己。

  到处都是尸鬼,他一边写,一边听到北方传来喊叫。它们从南北两面同时发动进攻。长矛和利剑都不起作用,惟有火焰能抵挡它们。“放,放,放!”一个声音在黑夜中嘶喊,另一个则惊叫道“妈的!好大!,”第三个声音说“巨人!”第四个声音坚持“熊,一头熊!”马儿嘶鸣,猎狗吠叫,如此多的声音,山姆再也分辨不清。他落笔更快,一封接着一封。敌人包括大批死野人、一个巨人甚至一头熊,它们漫山遍野地扑上来。他听到钢铁和木头的‮击撞‬声,这只意味着一件事:尸鬼越过了环墙,战斗正在营地里展开。十几个骑马的弟兄凶猛地从他⾝边驰过,往东墙而去,每人手上都举着燃烧的火炬,焰苗跳动。莫尔蒙总司令用火来战。我们已经取得了胜利。我们正在取得胜利。我们在坚持。我们要杀开一条⾎路,退回长城去。我们被困在先民拳峰,四面楚歌。

  一个影子塔的人跌跌撞撞地从黑暗中走来,倒在山姆脚边。临死前,他爬到离火堆仅一尺之遥的地方。输了,山姆写道,战斗输了,我们输了。

  为什么我要记住先民拳峰上的战斗?他不该记住这些,不想记住这些。他试图回忆⺟亲,回忆妹妹塔拉,回忆卡斯特堡垒里那个叫吉莉的女孩。有人在摇他肩膀。“起来,”一个声音说“山姆,你不能在这儿睡。起来,继续前进!”

  我没睡,只是休息。“走开,”他道,言语冻在冷气里“我很好,只想休息休息。”

  “起来。”是葛兰的声音,沙哑而刺耳。他出现在山姆上方,黑⾐结了一层冰“熊老说,不能休息。你会死的。”

  “葛兰,”他微笑“不,真的,我在这儿很好。你快走吧,我再休息一小会儿,就会赶上去。”

  “才怪!”葛兰浓密的棕胡子在嘴巴四周冻住了,让他看起来显得苍老“你会冻僵的,要么被异鬼逮着。山姆,你给我起来!”

  记得离开长城的前夜,派普以一贯的方式嘲弄葛兰,他边微笑边说葛兰最适合参加巡逻,因为太笨,所以不会害怕。葛兰烈地否认,直到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哎,他健壮,结实,有力——艾里沙·索恩爵士管他叫“笨牛”就像叫山姆“猪头爵士”和琼恩“雪诺大人”——但一直对山姆相当友好。那只是琼恩的缘故啦,如果没有琼恩,他们都不会喜我的。现下琼恩走了,跟断掌科林一起在风声峡失踪,多半已经死去。山姆想为他哭泣,可惜泪⽔也会结冰,而他的眼睛早已睁不大开了。

  一位拿火炬的⾼个‮弟子‬兄停在他们⾝边,在那奇妙的瞬间,山姆感到阵阵温暖。“随他去,”那人对葛兰说“不能走的就算完了。替自己省点力气吧,葛兰。”

  “他会起来,”葛兰顽固地回答“只需要别人帮一把。”

  那人继续前行,并将神佑的温暖一起带走。葛兰试图拉山姆起来。“好疼,”他抱怨“停下,葛兰,你弄疼我胳膊了。停下。

  “你死沉死沉的。”葛兰将双手塞进山姆的腋窝下,闷哼一声,将他抱了起来。然而刚一放手,胖子又坐回雪地上。葛兰狠狠地给了他一脚,靴上的冰踢碎了,飞散开来。“起来!”他又踢他“快起来继续走!你不能放弃!”

  山姆侧⾝躺下,紧紧蜷缩成球,以保护自己不被踢伤。有层层羊⽑、⽪⾰和盔甲保护,他几乎感觉不到痛,即使如此,心里却很受伤。我以为葛兰是我朋友。朋友就不该踢我。他们为何不让我休息?我只想睡一会儿,仅此而已,休息休息,睡一睡,或许死一次。

  “你帮俺拿火炬,俺扛这胖小子。”

  他突然离开柔软而甜美的雪毯,被提到冰冷的空气当中,向前漂流。膝盖下有条胳膊,另一条胳膊在背脊下面。山姆抬起头,眨眨眼睛。面前有一张脸,一张宽阔耝犷的脸,扁扁的狮子鼻,黑⾊的小眼睛,蓬的棕⾊摞腮胡。他见过这张脸,但过了一会儿才记起来。是保罗。小保罗。火炬的热量融化冰⽔,流进他眼睛里。“你抬得了他吗?”他听见葛兰问。

  “俺抬过一头比他还沉的小牛。俺把它抬回它妈妈⾝边,好让它有喝。”

  小保罗每跨一步,山姆的脑袋都随之上下晃动。“停下,”他咕咕哝哝地道“把我放下,我不是婴儿。我是守夜人的汉子。”他菗噎着。“让我死吧。”

  “安静,山姆,”葛兰说“省点力气。想想你的兄弟姐妹,想想伊蒙学士,想想你最喜的食物。假如可以的话,唱支歌吧。”

  “大声地唱?”

  “在脑子里唱。”

  山姆知道上百首歌,如今却一首也想不起,好象歌词全部从脑海里消失。他又开始菗噎“我什么歌都不会,葛兰,本来是会一点的,现在却不记得了。”

  “没关系,”葛兰道“瞧,‘狗熊与美少女’怎么样?每个人都会唱呢!‘这只狗熊,狗熊,狗熊!全⾝黑棕,罩着⽑绒!’”

  “别,别唱这首,”山姆恳求。他记起先民拳峰上那头熊,腐烂的⽪⾁上没有一丝⽑发。我不要想起任何关于熊的事。“别唱了,求求你,葛兰。”

  “那就想想你的乌鸦。”

  “它们不是我的。”他们是总司令的乌鸦,守夜人军团的乌鸦。“它们属于黑城堡和影子塔。”

  小保罗皱起眉头。“齐特说俺可以留着熊老的乌鸦,就那只会说话的鸟儿。俺还省下⽟米给它咧。”他摇‮头摇‬。“哦,俺又忘了,把⽟米留在了蔵起来的地方。”他继续沉重地向前走着,每走一步嘴里都冒出苍⽩的吐息。良久,他突然道“俺可以要你一只乌鸦吗?只要一只,俺保证,决不让拉克吃掉它。”

  “它们都飞走了,”山姆说“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大家。“它们大概都飞回长城去了。”当号角声再度响起,喝令弟兄们上马时,他便把鸟儿全放了。两短一长,紧急上马的指示。没理由上马,除非是为放弃先民拳峰,除非是战斗彻底失败。恐惧狠狠地咬啮着山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打开笼子,直到目睹最后一只乌鸦拍翅飞⼊暴风雪中,方才意识到刚写的消息一条也没送走。

  “不,”他尖叫“噢,不,噢,不。”大雪飘飞,号声吹鸣,啊呜呜呜呜,啊呜呜呜呜,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它呼喊着,上马啊,上马啊,上马啊!山姆看见两只乌鸦停在一块岩石上,连忙赶过去,但那两只鸟儿懒洋洋地拍拍翅膀,向着相反的方向,飞进漩涡的大雪中。他追向其中一只,呼昅如浓厚的⽩云般从鼻孔里噴出,接着一个踉跄,发现自己离环墙仅十尺之遥。

  之后…他记得脸庞和喉咙上都钉着箭的死人爬过岩石,有的浑⾝披挂锁甲,有的几乎全裸…其中多数是野人,也有一些穿褪⾊的黑⾐。他记得看到一位影子塔的人将长矛刺进一个尸鬼苍⽩柔软的肚⽪,直穿后背,可那东西跌跌撞撞地径直沿着杆走上前,伸出黑⾊的双手,扭转那弟兄的头颅,直到鲜⾎从他嘴里噴出。山姆差不多可以肯定,那是当天他第一次尿子。

  他不记得自己逃跑,但一定是跑了,因为接下来已⾝在半个营地之外的篝火边,跟老奥廷·威勒斯爵士和弓箭手们在一起。奥廷爵士跪在雪地,惊恐地扫视着周围的混场面,直到一匹无人骑乘的马跑过,踢中了他的脸。弓箭手们对此毫不理会,自顾自地朝着黑暗中的影子施放火箭。山姆看到一个尸鬼中箭后被火焰所呑没,但还有十几个在后面,其中有一苍⽩的巨影,铁定是头熊,而弓箭手们很快就没弹药了。

  接下来山姆已骑在马上。那不是他的马,他也不记得自己上马,或许这正是踢碎奥廷爵士脸庞那匹马。号角继续吹奏,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一片‮杀屠‬、混和飞雪中,他看到忧郁的艾迪骑在矮马上,用长矛举着守夜人军团的朴素黑旗。“山姆,”艾迪看到他便说“请你帮个忙,把我叫醒好吗?我在做可怕的恶梦。”

  每时每刻都有更多人骑上马,战号将大家召集起来。啊呜呜呜呜,啊呜呜呜呜,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它们越过了西墙,大人,”索伦·斯莫伍德一边对熊老嘶喊,一边奋力控制自己的坐骑“我带预备队出击…”

  “不!”莫尔蒙竭力吼叫,才让声音庒过号角“把他们叫回来,我们突围!”他站在马蹬上,黑斗蓬在风中剌剌作响,铠甲映着火光。“全体整队!”他⾼喊“楔形队形,我们骑马冲出去!先朝南,再往东!”

  “大人,南面山坡上爬満了那些东西!”

  “其他地方太陡!”莫尔蒙说“我们得——”

  那头熊蹒跚着从大雪中走出,山姆的马嘶叫人立,差点将他甩下。他又尿了子。还以为都尿光了呢。这是头死熊,颜⾊苍⽩,⽪⾁腐烂,⽑⽪脫落,右前肢的上半部分烧得只剩骨头,但它仍在前进。那双眼睛是活的。明亮的蓝⾊,正如琼恩所说,象冰冻的星星一样闪烁。索伦·斯莫伍德冲上去,长剑在火光下闪着橙红的光。他的挥劈差点将熊的头砍掉,而熊拍掉了他的头。

  “快跑!”总司令大喊一声,掉转马头。

  到达环墙时,人马已进⼊疾驰状态。山姆以前总是害怕,不敢让马跃起,但当低矮的石墙出现在面前时,他知道这次别无选择。于是他边踢马,边闭上眼睛,发出一声呜咽。马载他跳了过去,不知怎的,不知怎的,马载他跳了过去!他右边的骑手撞到墙上,钢铁、⽪⾰和嘶叫的马搅作一团,然后尸鬼们一拥而上…楔形队形飞奔下山,从抓来的黑手间穿过,从明亮的蓝眼睛间穿过,从凛冽的风雪间穿过。时而有马跌倒翻滚,时而有人坠落在地,时而火炬在空中打转,时而斧剑砍向已死的⾎⾁。山姆威尔·塔利菗噎着,自己也不知打哪儿来那么大力气,只管把马死死抓紧。

  他位于飞驰的前锋中,前后左右都有弟兄。有条猎狗跟他们跑了一段,顺着积雪的山坡在马匹中间来回穿梭,最后却越奔越慢。守在原地的尸鬼们被马撞翻,被马蹄踩踏,然而即使倒下,它们仍然抓向长剑、马蹬和马腿。山姆看到一个尸鬼用左手拉住一匹马的鞍子,右手则撕裂马腹。

  树木突然出现在周围,山姆淌过一条冰冻的溪流,溅起⽔花。厮杀声在⾝后渐渐变小。他松了口气,回头吁吁直…不料一个黑⾐人猛地从灌木丛中跳将出来,把他扯下鞍。山姆本没看清,来人便一跃上马,飞驰而去。他想追,跑不两步绊到树,脸朝下重重摔倒,像婴儿一样菗噎,直至忧郁的艾迪循声找来。

  那是他关于先民拳峰最后一点连贯记忆。之后,若⼲小时之后,他颤抖着站立在幸存者中间,他们一半骑马,一半步行。那儿离先民拳峰已有好几里,但山姆不记得怎么过来的。逃命的时候,戴文带着五匹驮马,満载食物、油和火炬,其中三匹得以脫⾝。于是熊老重新分配货物,这样即便失去任何一匹驮马,也不会造成灾难的损失;他还让健康的人出马匹,给伤员骑;他组织好步行的人,在前后左右安排火炬圈,以为防卫。我只需一直走,山姆告诉自己,就可以回家了。但走不到一个小时,他便开始踉跄,开始落后…

  而他们三人现在越落越后,他知道。记得派普曾说,小保罗是守夜人军团中最壮的人。一定是的,所以才能抱着我走。即便如此,前方的积雪却越来越深,地面越来越险,保罗的步伐越来越小。更多骑马的人超过去,伤员们用呆滞冷漠的眼神看看山姆。一些火炬手也超过去。“你们要掉队了,”其中一个说。另一个赞同“没人会等你,保罗,把这头猪留给那些死人吧。”

  “他答应送俺一只鸟,”小保罗说,虽然山姆并没有答应,没有真正答应。它们不是我的,不能送人。“俺想搞一只会说话、能从俺手上吃⽟米的鸟。”

  “真是个大呆瓜,”火炬手道,然后走了。

  过了一会儿,葛兰突然停下。“我们掉队了,”他嘶声道“看不到其他火炬。殿后的人在哪儿?”

  小保罗无言以对。大个子咕哝一声,跪了下去,当他轻轻地将山姆放到雪地上时,手臂都在打颤。“俺抱不动你了。俺是想抱,但抱不动了,”他浑⾝剧烈颤抖。

  寒风在树木间叹息,将细小的雪粒吹到他们脸上。冷,不堪忍受的冷,山姆感觉自己什么也没穿。他搜寻着火炬,但它们业已消失,个个不见踪影——除了葛兰手里那支,火焰如淡橙⾊丝绸,向上升起。透过它,他可以看到远处的黑暗。它很快就会燃尽,他想,只剩下我们三人,没有食物,没有朋友,没有火。

  并非如此。他错了。

  ‮大巨‬的绿⾊哨兵树低处的枝杈动了一动,振落上面沉沉的积雪,发出含混的“噗哧”响。葛兰转⾝,伸出火炬“谁在那儿!?”一个马头从黑暗中出现。山姆感到片刻的欣慰,直至看见整匹马。它全⾝包裹一层⽩霜,活像结冻的汗⽔,黑⾊僵死的肠子从裂开的‮部腹‬拖坠而下,在它背部,坐了一位玄冰般苍⽩的骑手。山姆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呜咽,他吓坏了,只想尿子,可体內有股寒意,剧烈的寒意,把膀胱冻得严严实实。异鬼优雅地下马,立在雪地里。它像长剑一般纤细,如牛一样⽩皙,它的盔甲随着移动而改变颜⾊,而它的脚丝毫没有踩碎新雪的结冰。

  小保罗取下绑在后背的长柄斧“你为什么伤害这匹马?这是⽑尼的马。”

  山姆摸向自己的剑,鞘是空的。他这才想起把它丢在了先民拳峰。

  “滚开!”葛兰跨了一步,火炬伸在前面。“滚开,否则烧死你!”他用火焰指着它。

  异鬼的剑闪着淡淡而诡异的蓝光。它移向葛兰,闪电般攻打过来。冰蓝的剑刃扫过火焰,发出尖锐的响声,如针一样刺痛山姆的耳朵。火炬头被切下,翻落在深深的积雪中,火焰立即熄灭,葛兰手里只剩一小段木。他诅咒着将它朝异鬼扔去,小保罗则提起斧子冲锋。

  此刻充斥他心中的恐惧,比以往任何情形尤有甚之,而山姆威尔·塔利早已了解每一种恐惧。“圣⺟慈悲,”他菗噎着,惊恐中,将北方的旧神统统抛诸脑后“天⽗保佑,噢,噢…”他伸手胡摸索,够到一把匕首。

  尸鬼的行动笨拙而缓慢,但异鬼如风中的雪花一样轻盈。它闪过保罗的长柄斧,盔甲的图案如波光般涟漪,而⽔晶的剑回扣、翻转,滑进保罗锁甲的铁环间,穿过⽪⾰、羊⽑、骨头与⾎⾁,从他后背“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地穿出。只听保罗叫了声“噢”斧子便从手里松脫。他被钉在⽔晶剑上,热⾎在周围蒸汽朦朦,大个子抓向对手,可在几乎快要碰到时,倒了下去,他的体重将那柄诡异的⽩剑从异鬼手中拉扯下来。

  停,停下别哭,停下来战斗,你这没用的小子。战斗啊,胆小鬼!这是⽗亲的声音?艾里沙·索恩的声音?弟弟狄肯的声音?还是那个叫雷斯特的男孩?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他歇斯底里地笑起来,不知它们会不会把他也变成尸鬼,一个又⽩又胖又大的尸鬼,一个老是被已死的双脚绊倒的尸鬼。停,停下别哭,停下来战斗。这是琼恩的声音?不可能,琼恩已经死了。你能行,你能行,快啊。于是他跌跌撞撞地往前撞去,与其说在跑,不如说是跌倒前的踉跄,他闭起眼睛,双手握住那把匕首,盲目地戳。只听喀嚓一声,好像冰在脚下碎裂的响动,随后是一声尖啸,如此犀利,以至于他扔了匕首,双手捂住耳朵,盲目向后退去,一庇股沉重地坐到地上。

  当他睁开眼睛,异鬼的盔甲正像露⽔一样融化,黑⾊的龙晶匕首揷在它咽喉,淡蓝的⾎从伤口噴出,在匕首周围嘶嘶冒气。它伸出两只骸骨般苍⽩的手去拔匕首,但指头一触到黑曜石便开始冒烟消解。

  山姆侧⾝坐起,瞪大了眼睛,异鬼的⾝躯正逐渐缩小,混沌模糊,化为一滩体,最后彻底消失。几十个心跳间,形体已然不存,只余细细一缕盘旋散发的烟雾。下面是啂⽩玻璃般的骨头,闪着苍⽩的光,接着也融化了。最后,只有龙晶匕首存留,⽔汽缭绕中,它仿佛有了生命,好像在出汗。葛兰弯去拣,却又立即将它甩开“圣⺟啊,它好冷!”

  “这是黑曜石,”山姆挣扎着跪起来“他们管它叫龙晶。龙晶。龙晶。”他咯咯发笑,然后大哭一场,将所有的勇气倾倒在雪地上。

  葛兰扶山姆起⾝,检查了小保罗的脉搏后,替他合上眼睛,然后再次抓起匕首。这回拿得住了。

  “你留着它,”山姆道“你不像我,你不是胆小鬼。”

  “好个胆小鬼,连异鬼都杀得了。”葛兰用匕首向前指指“看哪,看到了吗?光明正穿过树木照进来。天亮了,山姆,天亮了,那就是东方。我们只需往前走,就一定找到莫尔蒙。”

  “随你怎么说。”山姆用左脚踢了一棵树,以振落上面的雪,接着右脚也踢。“我试试看,”他苦着脸跨了一步“努力试试看,”接着又跨一步。 wWw.nIlXS.CoM
上一章   冰与火之歌3:冰雨的风暴   下一章 ( → )
免费小说《冰与火之歌3:冰雨的风暴》是一本完本综合其它,完结小说冰与火之歌3:冰雨的风暴TXT下载的所有章节均为网友更新,与免费小说网(www.nilxs.com)立场无关,更多类似冰与火之歌3:冰雨的风暴的免费综合其它,请关注逆流小说网的“完结综合其它”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