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皇妃帝宫沉浮:妃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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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错嫁皇妃帝宫沉浮:妃  作者:风宸雪 书号:42908 更新时间:2017/10/28 
第四十五章
  明晚?

  那么快?

  太后这般急促,隐隐地,仅让夕颜觉到,这次亲征,相较于斟国那一役来说,更为艰险。

  哪怕此时,她并不知道巽、夜两国兵力多寡。

  她只知道,彼时,巽军意气风发,一路势如破竹。

  但,经过那一役,巽军军心疲乏,急需的该是修整,这样战,胜算,又有几何呢?

  谁胜谁败,关系的,不仅是江山易主,还有他的安危!

  明晚,即便见了他,她又该怎样去提这件事呢?一句嫔妃不得⼲预朝政就⾜以驳了她所有请求。

  他和她之间隔了这一个月,可,他于她的疏离,不会由于这一个月的时间推移有任何转变。

  因为,这本就是他要的。

  只是,眼见着,宸儿册立太子在即,那道规矩也必将会一并执行。

  难道,她按着太后的话,随他出征,那道规矩就会有所不同么?

  心下百转,面上却含了几分‮涩羞‬:

  “臣妾叩谢太后。”

  “不必多谢哀家,哀家实是为了自个。皇上是哀家的希望所在,不管怎样,哀家为了皇上,任何事,都会忍,也都会去做。”

  从前不为人⺟,或许,她还难以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可,有了海儿之后,太后的这种心境,她是能体味的。

  也就是说——

  她的心咯噔一下,太后已复启道:

  “眼见着,明⽇一过,再由三⽇皇上即将启程度,你若随军出征,宸儿就由哀家照顾罢。”

  果然,太后没有办法完全信任一个人。

  对她,亦如是。

  而宸儿,也是太后的亲孙子,不是么?

  给太后,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鏖战疆场,生死都是一线间,又岂能带着一个刚刚两月大的婴儿呢?

  “宸儿就拜托太后了。只是,这几⽇,臣妾恳请太后,能容臣妾再尽一下为⺟的职责。”

  “好,除了册立那⽇,每⽇用膳时,哀家会让莫梅抱宸儿予你。”太后顿了一顿,又道:“呀,哀家果然是老糊涂了。突然想起来,明⽇尚得等钦天监占天,这剩下的三⽇间,是否适宜祭拜太庙,若不适宜,宸儿册立太子的事,还得往后缓一缓。其实哀家认为,待到大军凯旋归来再行册立,却也是不错的。凯旋之⽇,一切或许,才有最终的定数,不是么?”

  太后若有似无的提了这句话。

  原来,太后的计较是在这上。

  才会抱去她的海儿。

  再暗示她,若大军凯旋,一切才有最终的定数。

  方才她那句试探的话,精明如太后,果真是⼊了耳。

  陈锦疯癫之际的行刺,难免会说出不该说的话。譬如,那道杀子立⺟的规矩。

  太后担心的,无非是担心她万一是知道这一规矩的,必会有所谋算。

  毕竟,太后曾经有多欣赏她的聪明,如今对她的聪明,就会有多计较。

  然,太后忘了一点,轩辕聿不仅是太后的儿子,也是她的夫君。

  哪怕,她会失去任何记忆。

  唯有一点记忆,却是不会失去的。

  就是关于爱的记忆。

  再怎样,哪怕,这道规矩,要的是她的命,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求死前,能看到他放下所有的负担,敞开心扉,而不是继续这种看似善意的欺瞒。

  现在,她或许知道太后让她随军出征的用意了。

  不过,全因着一个情字。

  生,或者死,都在一线间罢了。

  凭着这份情,轩辕聿为了她,都会险境里求生,安然地回来。

  心底清明,话语里,仍淡淡地带过:

  “一切旦凭太后和皇上做主。”

  无谓谦逊,无谓推婉。

  都不需要。

  “好了,哀家也该回宮了,你不必行礼,好生休息着,明晚,可得精神些才行呐。”太后意味深长地说出这句话,返⾝,在夕颜的恭送声中,往殿外行去。

  夜深浓,重重的宮阙笼于树影斑驳间,只如暗里潜伏的兽一样。

  如今巽国的情势,又何尝不是,暗中潜伏了一头噬人于无形的兽呢?

  太后的锦履踏上肩辇,她保养得宜的洁⽩⽟手搭于宮人的手腕,借力一撑时,眸华的余光掠过,不知是宮灯摇曳,抑或是她华裳的投影,手背,隐约有红⾊的光影斑驳。

  她亦是知道的,很快(19lou),这双手,将不得不再沾上⾎腥。

  避无可避…

  翌⽇早朝,钦天监奏本,时值月破,⽇月相冲,是为大耗,诸事不宜之相,祭拜太庙,自是要挑选吉⽇,最近的吉⽇都在三月中旬,彼时,轩辕聿早在亲征杭京的途中。

  朝中顿时哗然。

  西侍中适时谏言,称,帝君亲征之前,若册立太子,看似稳了前朝的心,却终是底气不⾜之相。是以,恳请帝君待凯旋之后自行册立太子,一来有助将士士气提升,而来也避免月破相冲。

  轩辕聿自是准奏,朝中诸臣,见侍中都如此说了,纷纷附和,荣王亦不好说什么,哪怕,他是这一朝近支辈分最⾼的亲王,同是密诏的监督执行者。

  毕竟,眼见着,西侍中此时谏言,不啻是存了私心。

  其次女西蔺姝甫册立为中宮皇后,又⾝怀有孕,西侍中怎甘心将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让予皇贵妃的孩子呢?

  哪怕,巽国素来立长不立嫡,总是有贪婪的心不安于这些传统。

  包括,不知道哦啊这道密诏的人,都会对太子之位垂涎三尺,殊不知,这位置,谁要坐上,必是要付出⾎的代价。

  荣王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当然,私心谁都有,他,也不会例外。

  既如此,他何必多做辩驳,反引了现今权势如⽇中天的西侍中记恨呢?

  西府一朝之內连出两位皇后,现今因着慕尚书令一事,又颇得帝王青睐。

  这样的风头劲盛,虽不是绝好的兆头,可,也没必要去惹啊。

  且静观其变才是正理。

  于是,荣王躬⾝于一旁,并不发一言。

  轩辕聿的眸华透过⽩⽟旒,凝于荣王⾝上,边浮起一抹笑弧。

  罢朝后,他并未直接去御书房,反去了宮內的校场。

  出征前,他习惯每⽇在校场锻炼一下筋骨,以备疆场杀敌时,不至忘了本。

  一旁早有噤军递上御弓,弓⾝金线,以⽩犀为角,弦施上用明胶,弹韧柔紧。而此弓有十五引力,比寻常弓箭要略重。

  他睨了一眼数十步开外的鹄子,接过小李子递上的⽩翎羽箭,搭在弓上,将弓开満如一轮圆月,缓缓瞄准鹄心。

  在场众宮人、噤军屏住呼昅,只见他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却是转瞬即逝,众人目光皆望在箭簇之上,亦无人曾留意。

  旦听得弓弦“嘣”得一声起,他一箭脫弦出。

  羽箭破空之势凌厉,竟发出尖啸之音,直中鹄心,未待众人叫好,第二支箭又已离弦出,只听“啪”、“劈”两声叠响起,恰是第二支箭顶于第一支箭箭尾,借着这助力,恰让第一支箭竟是生生劈破鹄子的红心,穿鹄而去。

  速度之快,力道之厉,眼功之准,让周遭无论宮人,或是噤军,都膛目结⾆,连叫好都显是忘了。

  然,却仍是有一女子尖锐的声音响起。

  第一支箭穿鹄心的去向处,却见一宮女骇得瑟瑟发抖,手中托盘落地,盏碎了一地,伴着惊叫:

  “娘娘!”

  那箭簇没⼊凤冠,不偏一份,不错一毫,正进金灿辉煌的凤冠之上,衔着‮大硕‬夜明珠的凤嘴內。

  而,凤冠下的那人,纵花容失⾊,然,并未发出不合时宜的尖叫。

  若搁以前,她定是会失声,但,现在,她不会。

  她,如今的⾝份是中宮皇后西蔺姝,再不是昔⽇的姝美人,一言一行,都须得体才行。

  哪怕,拢于织金翟⾐袍的手,颤瑟得厉害,语音甫出,依旧是平静的:

  “臣妾参见皇上。”

  稍稳了手,抚上平坦的‮腹小‬,那里,并没有丝毫不适,让她更定了下心。

  轩辕聿将手中的御弓再次拉満,语音却是温柔的:

  “皇后,怎不好好在宮里歇着,跑校场来作甚?弓箭无眼,万一伤到皇后,岂非让朕愧疚?”

  西蔺姝脸上含了嫣笑,道:

  “臣妾本在书房等皇上,后来听说,皇上刚下朝就至校场,才——”

  她话语未落,突然,轩辕聿放下手里的御弓,径直向她走来,伸手,把她凤冠上的箭簇拔下。

  这一拔,他的脸,离得她很近,特有的龙涎气息围绕着她,让她不噤心砰砰地直跳。

  尤其,他好看的薄,仿似就要触到鼻尖,她的脸不由一红,声音讪讪,脸却向上凑了一凑:

  “皇上——”

  自轩辕聿起驾回宮后,前朝就一天没有太平过,她脸见他一面都不容易,更逞论其他。

  况且,她有了⾝孕,彤史也早把她的⽟牒撂下了,每⽇间,正所谓思君不见君,哪怕,得了这中宮之位,却是无趣的。

  原来,她是真的离不了眼前的男子。

  即便,得到这些曾经向往的无尚荣光。

  即便,曾经做过那些谋算。

  其实,都抵不过他对她的一次笑眸,一次温柔。

  “这特制的箭簇,真是可惜了。”

  说出这句话时,他的脸离开她的,视线只凝注在从夜明珠里‮子套‬的箭簇上,因着夜明珠的‮硬坚‬,显见是有些许的磨损。

  他,竟然,在意的是这箭簇?

  而不是她险些——

  她无法去想象,这箭万一偏一点,封喉刺进时,他是否还会用这种声音,只关心着,那死物。

  “皇后,怎么了?”他收了箭簇,眸华并没有望向她,只这一语,却是给她的,似是察觉到她眼底的失望。

  “臣妾只是想着,皇上不⽇就要起驾亲征,劳国事之外,还在校场这般劳累,真让臣妾担心皇上的龙体。”

  “皇后来见朕,就是为了说这些么?”语意该是冷淡的,可,他语音依旧温柔得让她觉得彼时他关心箭簇似乎都是对的。

  “自然不是,只是,臣妾亲自为皇上熬的甜羹,如今,却是不能给皇上用了。”西蔺姝的眸华落于碎了一地的碎瓷,以及藕⾊的汁上“皇上,臣妾今晚会再熬一些莲子羹,皇上是否有时间前来一用呢?”

  在他的温柔里,她说出这句话,犹带着期盼。

  是的,期盼,她愿意放下所有的⾝段,再次请他来,只要他肯来,说明一切都是有转圜的。

  哪怕,最早行出今⽇这一步,是为了她腹里的孩子,能得到更多。

  但现在,她知道,不仅仅因为这个孩子。

  哪怕,他对她的感情不复往昔,可,即便是往昔,其实,也仅是借了西蔺媺的光,不是吗?

  如今,她也是皇后了,连被太后发落往暮方庵的她,都握得住从新再回宮的契机,还是以这般荣光的⾝份,为什么,感情不可以从来一次呢?

  “今晚,再说罢。”轩辕聿的目光越过她,看到,那抹雪⾊的华裳,终是坐着肩辇缓缓驶开,并未停留。

  仿似,没有看到他一般。

  但,他知道,那⾝影该是瞧到他了。

  毕竟,校场沿门的那段,仅是一拍矮栅栏为隔,坐于肩辇之上,岂会不见呢?

  所以,他才走进西蔺姝。

  只不知,这样,伤到的,又是谁。

  肩辇上,夕颜侧俯着⾝子,手里拿着一枝刚摘下的梅花,这宮里,到处都是梅花,自西蔺姝立为中宮后,几乎其他的花,都是见不到了。

  还真是一花开尽,百花杀。

  她坐于肩辇,偏被一枝斜过来的梅花刺到了脸颊,随手一折,竟是折了下来。

  这一折,她的眸华望去,仿似有悉的男子声音,只一望,却看见轩辕聿和西蔺姝站得很近,在说些什么。

  西蔺姝一⾝华丽的中宮翟⾐,她当然不会看错。

  轩辕聿未穿龙袍,着戎装的样子,她也不是第一次瞧见。

  他们站在那,倒真是配得很呢。

  一个华服,一个戎装,谁能说不配呢?

  她兀自摇着梅花,并没有命肩辇停下。

  本来,在宮里独自待着,脑海盘旋的,満是慕湮的死,这渐渐让她觉到窒息的悲恸。

  于是,趁着⽇头正好,出宮将这些窒息的悲恸悉数散去。这一散,偏是让她瞧见了这,若让别人看到,莫不是以为,她存心碍着谁么?

  加上太后昨晚的话,合着今⽇的事,倒真是该避过去的。

  心里这么想时,却听得一嬷嬷斥道:

  “呀,您怎能摘这梅花呢?!”

  她眯眼望去,正是侯在校场外,看样子还是西皇后⾝边的管事嬷嬷。

  “怎地不许摘了,你也不敲敲,这是谁。”藌恬不服地在旁道,声音却是大的。

  这样,真不好啊。

  “就是主子,您在这宮里还能大过皇后去?这是皇后最爱的梅花,任何人都是摘不得的!”

  “哦,是么?”夕颜应出这句话,余光瞧到,那校场馁的人,显是听到了这里的争执声音,向她望来。

  要避,反是避不过了。

  西蔺姝款款行来,那鲜的翟⾐落进夕颜的眼中,只让她觉得,真象一花孔雀般耀眼,她瞧了一眼自个⾝上的雪⾊衫袍,若非坐着这肩辇,恐怕无人会知道她是主子吧。

  手里捏着的那枝梅花,此时,却成了招人的东西。

  不过,她折下它来,不也正是它招了她吗?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她吩咐肩辇放下,在西蔺姝近得前来时,福⾝行礼。

  “怎么回事?不知道皇上在校场么?惊扰到圣驾,尔等真是太没规矩了。”西蔺姝的声音倒是很温和,一手微扶着其实尚平坦的‮部腹‬。

  是了,自她从苗⽔回来,西蔺姝好象就一直很“温和”了。

  既然,对于这份“温和”那她仅能谦虚了。

  况且,西蔺姝的‮势姿‬,不正告诉她,她怀了⾝孕吗?

  若按着⽇子推算,该是那⽇在御书房里吧。

  那晚,他后来对她说,不会做让她失望的事。

  原来,那件事,是算不得出让她失望的。

  她的角轻轻撇了一撇,心里,其实怎会不失望呢?

  哪怕能装出不失望的样子,她却终是介意的。

  “是臣妾初回宮,不识规矩,误折了皇后的梅花,才引来这些事,惊扰了圣驾,全是臣妾的不对。请娘娘恕罪。”

  “哦,原来这事,这也不算是规矩,因为,并没有明文限定过什么。只是,这梅花开在枝桠不好么?皇贵妃把它折下来,不过一⽇,也就枯萎了。”西蔺姝唏嘘地说出这句话,倒真是有几分怜花惜花的意思。

  但,不知道,是给谁看呢?

  夕颜略抬了眸华,轩辕聿仍在那张弓箭,恰是箭箭直中鹄心。

  也就是说,丝毫,没有分心于这里。

  原来,西蔺姝是博给那些宮人看啊。

  真是不嫌累。

  “臣妾的私心重了,瞧着这花娇羞,就生生折了下去,却是让它提前就枯萎了,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承认自己是有私心,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毕竟,显见,有人是要在宮人面前立贤惠的名声。

  哪怕西蔺姝再怎样,以前发生过的事,她是不会忘记的。

  江山易改,本却是难移,即便得了如今的位置,难道,这格就会转了不成么?

  西蔺姝不会喜她,而,她也犯不着去触怒于其。

  “罢了,提不上责罚。这梅花,折便折了吧,若是能为皇贵妃添妆,倒也不枉费它开得娇。”西蔺姝说出这句话,眸华望了一眼,不为所动,犹在张弓的轩辕聿。

  ⽇光照耀在他的戎装上,有着如天神一般的丰姿隽永。

  是的,她不要他注意到夕颜。

  既然传闻里,夕颜在行宮逐渐失了宠,她不希望眼前的女子再有得到注意的一⽇。

  这样,或许,她在帝王心里,才能有些许的转圜。

  ⽗亲要的太子之位,也才能有所转圜。

  “去吧,本宮还要陪皇上一会。”

  西蔺姝该是怕她引了轩辕聿的视线,所以,急急想打发了她。

  这却是她想要的。

  她福⾝行礼,复上辇,只这一上,觉到似有目光朝她望来,她略回了⾝,那人,分明已开弓,一箭出,又中鹄心,引得李公公率着一众太监好之声,把周围的声音,尽数掩了去。

  她不再望他,只倚于肩辇上,将那梅花的花蕊拧了下来,戴于发髻旁边。

  添妆,好,就添妆吧。

  “皇贵妃娘娘,这花一点都不配您,咱们这就去御花园,另选些好的戴。”藌恬显是被那嬷嬷的话噎到,气气地道。

  “不必了。就这吧,既然摘了,也别浪费。”夕颜淡淡地道“我有些乏了,回宮。”

  她侧⾝蜷卧于肩辇上,早知道,便是不该出来。

  没由来,心里倒添了浮躁的意思。

  西蔺姝走回校场,却见轩辕聿正收了弓,瞧她回来,微微一笑,道:

  “皇后,朕还有政务要处理,皇后若对箭有‮趣兴‬,朕命人教你。”

  西蔺姝一望那弓,只讪讪的推拒了,却是再不能随帝而去。

  唯能寄期盼于晚上,他真会来她宮里,品一品甜羹吧。

  晚膳时,太后恰是驾临了天曌宮,与帝共用。

  用膳时,二人几乎并没有说话,一顿膳用得让伺候的宮人,倒是有了几分的战战兢兢,毕竟,这两位主子的心思,在沉默时,更让他们难以揣测。

  这也意味着,一个伺候不当,招来责罚的,也是他们。

  幸好,一顿晚膳,只是用得沉默,却是没有出任何的茬子。

  好不容易用完了膳,彤史只将那大银盘呈上,道:

  “请皇上翻牌。”

  “皇上,马上就要出征,今晚的牌,还是翻一下吧,这后宮里,因着你的出征,可见,又得要好多⽇子,不见雨露了。”太后在旁终于启道。

  轩辕聿纤长的指尖从悬于那⽟蝶牌上,每一块牌子,莹⽟般的光泽,上面,用墨漆写了诸妃的名号,整整齐齐地搁在那。

  ⾝旁的⾚金九龙绕⾜烛台上,一枝烛突然爆了个烛花“噼叭”一声火光轻跳,在这寂静的宮殿里,却让人听得格外清晰。

  随着这一声,不知道,彤史是有心还是无意,他看到,属于她的那块牌子,静静地躺在离他手最近的地方。

  ⺟后,果真是他的好⺟后!

  他猛然扬手就将盘子“轰”一声掀到了地上,⽟蝶牌啪啪落了満地,吓得周遭的宮人皆打个哆嗦,呼啦啦跪了一地,却不敢做声。

  “皇上!”太后说出这两字。

  “⺟后,朕乏了。都下去罢。”

  “喏。”李公公一使眼⾊,那些宮人忙不竭地退出殿去。

  “皇上,你说你不想舍了她,今⽇,却是连她的牌都不想翻了?”

  “⺟后,你又要什么?”

  “哀家不想要什么,哀家要你平平安安地回来!”

  “你说让朕舍了她,朕就舍了她,你偏又把她的牌子放上来,朕真不明⽩,这和朕平安回来有什么关系。”

  他心里,怎会不明⽩。

  太后看似出尔反尔,实是用她来牵绊住他的心,他心里有她,再怎样,鏖战艰险,都会为了她去赢罢。

  可,这场战役,恐怕,并非是太后所想的那般简单。

  他也并不是战神,真的,能为了一个女子,就能左右得了所有战役只赢不败么?

  “皇上,真心舍了她,还是因为想让她活而去舍呢?”

  “只要遂了⺟后的心思,不就好了?”

  “哪怕,哀家没能保住陈锦,但哀家曾说过,会护她周全,这点,皇上不须置疑。这月余,你庒抑着自个,不就是为了想让她断去念想,然后设计放她出宮另得活路么?当初,哀家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哀家突然发现,与其,俩个相爱的人天各一方,互为‮磨折‬,为什么,不试着去改变那些规矩束缚呢?毕竟,都是人立的,不是么?”

  “⺟后,朕乏了,三⽇后,朕就要远征,现在,不是再谈一个女子生死的时候,朕对她的心,如⺟后所愿,早就冷了。⺟后说得对,这世上,要怎样的女子,朕不可得呢?朕想通了,没必要困着一个不愿待在宮里的人,朕舍了她,对她,也是对朕好。”

  太后不再说话,终是低缓道:

  “看来,皇上是乏了,哀家,就不打扰皇上了。这心,是皇上自个的,皇上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皇上比哀家清楚。”

  说完这句话,太后终步出殿外。

  走出殿的刹那,她瞧了一眼莫竹,莫竹自受了上次的责罚,现在,只当着外面的差,见太后望来,她默默地颔了一下首。

  哪怕,心底再有计较,再失去太后的依傍,这宮里的路,她也是走到头了,不是么?

  她不愿最后走到莫菊一样的下场,再卑微忍让,活着,总是好的。

  “皇上,奴才看你乏累,要不,去温泉泡会再安置吧?”李公公探进脑袋,小心翼翼地问。

  轩辕聿应了一声,踏步往温泉行去。

  龙泉,是帝王独用的温泉池,宮人上前,替他宽去便袍,他径直走⼊温泉池中,思绪,有片刻苍茫。

  ⽩雾袅绕间,仿似又看到,今⽇匆匆一瞥中,肩辇上的她。

  月余未见,她仍是瘦削得弱不噤风的样子,知道太后命纳兰禄接她回来,他心里有的,仅是忧心忡忡,幸好,钦天监那一道,是他所能控制的。

  否则,他真担心,太后记恨陈锦之事,着他出征前册立太子,然后行那道密诏。

  本来,他想在行宮內,待她坐完月子,⾝体稍康复后,为她做一个打算。

  从行宮离开,只需演一场走⽔的戏,不是么?

  不仅她,连宸儿都可以一并送走。

  她的⾝份,将彻底变成苗⽔族的族长,而不是纳兰夕颜。

  只是,⾝体稍康复后,她如同三年前一样,被太后接回了宮里。

  太后,纵为他的⺟后,一次次的⼲涉,仅让他们的关系越来越远。

  ⾝子浸在温泉池里,浑⾝有说不出来的舒畅。然,一直紧绷的思绪被温泉⽔一冲,却,得不到松懈。

  一冰滑细腻的小手缓缓和地替他轻着肩膀,这一轻间,女子特有的馨香,便萦绕于他的鼻端。

  很悉的味道。

  他如炬的目光骤然开阖,蓦地转首,恰是——她!

  她仅着了一件单薄的桃⾊的纱裙,半跪于他的⾝后,⽟手轻抒,替他着肩膀。

  印象中,她从没有穿过这种丽的颜⾊,衬着她此时的容颜,却是极配的。

  她脸颊的伤痕,淡得基本看不出来,自诞育宸儿后,兵没有让她的姝丽有丝毫减弱,反添了更多‮媚妩‬的女人味道。

  她只梳了最简单的堕马髻,偏是那髻上,揷了一朵绿梅。

  现在,她略抬了眸子凝向他,竟没有一点的羞怯。

  “皇贵妃,你——”甫启,他语音转冷,才要斥责于她,她却打断了他的话,接过话去,道:

  “皇上,臣妾未得宣召擅⼊,是有错,臣妾知道,皇上不喜臣妾做的事,但,皇上现在把臣妾当宮女不成么?”

  “胡闹!”他冷哼出两字,道“出去,朕不想看到你。”

  他还要掩饰道什么时候呢?

  马上征战在即,对她都不愿意‮诚坦‬一点吗?

  好啊,她奉陪。

  “皇上真不要看到臣妾?”

  她嘟囔出这句话,他却反手,将她住他肩膀的手扯开。

  “你哪有半点像皇贵妃的样子?”

  是啊,她本来就是没有皇贵妃的样子。

  “那皇上废了臣妾好了。臣妾做您的宮女也一样啊。”

  这句话,该能成为胡搅蛮吧?她看到他好看的眉⽑终于因着她这句话皱得更紧,她的手不噤抚到他的眉心,还未说话,他手一挥,只这一挥,带着避让的意味,她收手不及,⾝子往前一冲,径直跌进温泉中。

  扑通声响起时,她知道,自己又狼狈透了。

  由于是头向下跌进,呛进几口⽔,呛⽔的刹那,眼前,突然浮出一个人的脸,那人将她救起,竟然,是张仲!

  她心下一惊,这张脸一闪而过,不过是记忆里某个片段。本以为全部记起来的片段中,其中另一个依旧被遗忘的片段。

  她感到际被人用力抱起时,⾝子,总算脫离了那铺天盖地袭来的温泉⽔。

  他将她抱到一侧的地上,她的纱⾐紧紧贴在她玲珑的⾝上,只让人丹田‮热燥‬,本来想传人进来,瞧见她双目紧闭,不知是否闭气的缘故。

  他用力掐了一下她的人中,她却仍没有转醒。心下不由一慌,手指轻捏开她粉润的,度了几口气予她,却不料,度到第三口时,他听到她低低地嘤咛了一声,他想菗⾝离去,她滑软的手臂却紧紧勾住他,不肯放开。

  她的,轻柔地吻上他的,将那单纯的度气,只转成绵的吻。

  她娇小柔软的⾝子不知死活地贴紧他的,明媚的眸子睁开,对上他再做不到镇静的眼睛。愈浓的萦吻,低喃:

  “你,是在乎我的。”

  带着确定,带着执着,她加深她的吻。

  这样的吻,虽仍生涩,然,却带起了他心底愈深的火灼。

  他想推开她,可,触到她犹带着⽔渍的肌肤,仅变成轻柔地相拥。

  她,真的失去记忆了么?

  这一刻,为什么,他会觉得,她仍是记得他的呢?

  他清明的思绪,被她的吻中断、然后,慢慢沉沦。

  她像个孩子一样,学着昔⽇他吻她的样子,慢慢地吻着他,甚至于,她连伸出丁香软⾆,与他齿都不会。

  六宮嫔妃诸多,若论取悦耳君王的计较,她无疑该是排到最后。

  可,就是这样一个生涩的小女人,只让他难以抑制冲动。

  他看到,她小巧的耳坠着小小阑珠坠子,烛影摇曳间,投映在她雪⽩的颈中,小小两芒幽暗凝伫,这点点的幽暗,一并融⼊他的眼底,再无法移开。

  她,就如这幽暗的烁闪,不知何时,深深凝伫进了他的心,想舍,却始终无法做到彻底的舍开。

  只是这层无法彻底,让他一次次的徘徊犹豫,缺了帝王该有的果断。

  就像现在这样,推开她,是最正确的选择,可他⾝体的反应,却再次出卖了他。

  他的昂扬触到她的腿间,能觉到她的腿瑟瑟的颤了一下,旋即,慢慢地分开,只有这一分,他终是毅然的菗⾝,不能继续下去!

  哪怕,她现在,可以承恩。

  他,绝对不能要她!

  否则,将断不断,之前一切努力演的戏都⽩费了。

  甫菗⾝间,听到池外传来:

  “皇后娘娘,您不能进去,皇后娘娘!”

  轩辕聿脸⾊微变,忙从一旁的架上拿下宽大的棉巾,包裹住夕颜的⾝子。

  做完这一切,西蔺姝的⾝影,已出现在龙泉的⼊口处。

  “皇后,朕说过,今晚会去你那,你这般闯进来,却又是为何?”轩辕聿起⾝,兀自取了一块棉巾,把犹裸露的⾝子围披起来,语音倒是温柔的。

  这种温柔,让本脸上带了愠意的西蔺姝此刻将那些愠意悉数化去。

  她没有穿⽇间的翟⾐,青丝披散着,犹带着些许的⽔珠,⾝上仅披了一件粉⾊的沙罗,显是也从温泉起来不久。

  “皇上,臣妾再凤泉‮浴沐‬,听闻您这有些许动静,以为有什么事,却不想——”

  西蔺姝的目光凝向地上的夕颜,这个女子,难道真的是她的劫数吗?

  才回宮不过一⽇,就使出这等狐媚子的手段。

  她不能让夕颜得逞,尤其,现在太子将立未立,若让夕颜再得了圣宠,她该情何以堪呢?

  毕竟,晚膳时,听闻皇上掀了⽟牒牌,她是欣喜的。

  以为,皇上真如传闻一样,已对夕颜逐渐失去‮趣兴‬。

  可,没有料到,夕颜竟恬不知聇将自己送进龙泉,这让她怎么忍呢?

  夕颜对上西蔺姝目光,嗫嚅地道:

  “是嫔妾的不是,本想好好伺候皇上‮浴沐‬,不曾想,反扰了娘娘,都是嫔妾的错。”

  她的手,从棉巾上伸出,无意识的反绞着。

  装吧。

  既然都在装,她也奉陪。

  “皇贵妃无须自责,皇贵妃伺候皇上,本也是应该的。”

  西蔺姝的目光凝向轩辕聿,这一拧,只有意,并不敢有其他。

  毕竟,他是帝王,她能阻他一时的临幸,却仅是一时罢了。

  轩辕聿向西蔺姝走去,道:

  “皇后在这‮浴沐‬,不知宮里可曾替朕备下甜羹?”

  “自是备下的,一直用小炉暖着,皇上‮浴沐‬完后再去,也是温热的,喝了,亦不会伤脾胃。”说出这句话,她本束紧的,终是送了一下。

  “好,朕已‮浴沐‬完毕,不知皇后是否还要回凤泉?”

  “既然皇上都‮浴沐‬完毕,臣妾自然是髓皇上了。”带着欣喜答出这句话,她知道,自己的眸底,都満是笑意。

  果然,皇上对夕颜是厌倦了。

  那么,她不介意当这个让皇上下台阶离去的人。

  “小李子,启驾。”

  “喏。”温泉外传来李公公的声音。

  夕颜独自一人,犹坐在地上。

  因着温泉的暖气,是不冷了。

  只是,眼底突然就冷了。

  “娘娘,奴婢伺候您更⾐?”⾝旁传来的是宮女的声音。

  今晚,真像个闹剧,太后吩咐莫梅将她送至这里,他却宁愿陪西蔺姝回宮,都是要避开她。

  她该怎么继续下去?

  他本连说话的机会都是不给她的。

  一个人撑着,真的好累。

  而这份累,他本就看不到。

  “娘娘,您没事吧?娘娘。”

  宮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摇了‮头摇‬,她会有什么事,只是头有些晕罢了,是的,蓦地起⾝,头晕罢了。

  脚有些虚软,一个⾝晃,她甫站起的⾝子,再次栽进了⽔里,伴着宮女的呼救声响起,她意识有些涣散时,有人把她再次从⽔里捞起,旋即,是她可闻得的低吼声:

  “纳兰夕颜,你不要活,也别脏了朕的池子!”

  作者题外话:今天是七夕,祝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O(∩_∩)O~~

  结文时间差不多了,结束前,按着惯例,我会以诗词做为章节标题,大家有什么疑问处,可以提出来了,帮雪一并梳理一下,可能有些是已经写出来,各位没注意到的,也顺便一起答了。

  战争章节,偶会用流⽔记录的形式带过,到时候千万别说打得太容易。如果耗费笔墨描写‮场战‬,我会崩溃,你们也会看得崩溃的。 Www.NiL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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