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皇妃帝宫沉浮:妃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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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错嫁皇妃帝宫沉浮:妃  作者:风宸雪 书号:42908 更新时间:2017/10/28 
第二十六章
  天永元年十一月十五⽇,晚。

  夕颜用了汤药,晌午后,又一直睡到了晚膳时分,离秋守在纱幔外,耳听得殿內传来些许动静,轻声禀道:

  “娘娘可要用膳了?”

  “传罢。”

  离秋应了一声,反往殿外吩咐宮人上膳点。

  夕颜坐起⾝子,一直这么躺着,反映好像都不太敏锐了。

  她抚了下略有些⿇的腿,今晚,她并不想坐在榻上用膳。

  今晚,按照祖制,轩辕聿晚膳时就会往皇后的鸾凤宮中去,并会宿在皇后那。

  这几⽇来,每晚有他的相伴,并不觉得怎样,一旦,忽然,他不在殿內了,却是凭添了几分清冷。

  而,他所取的地方,却比六宮妃嫔中任何一处,更让她做不到释然。

  腹中的胎儿,让她不能情绪有大的波动。

  所以,她不想引着自己去胡思想什么。

  暂时起⾝,让眼界不局限于榻的一隅,是否就会好很多呢?

  用膳的几案就置在榻前,案旁的椅子离榻并不远,少许走动,对⾝子,也未必是坏的。

  她的⾜尖移到榻旁,伸进丝履。

  由于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起来,她扶着一旁悬挂帐幔的栏杆慢慢站起,甫起⾝,抬眸,恰看到榻一侧铜镜中的自己,原本尖尖的下颔,经过月余的调理,倒显出从没有过的丰腴,她的手下意识地抚到脸颊处,犹记得,司寝曾经说过,轩辕聿素是钟意纤瘦的女子。

  如今,她的脸以及臃肿的⾝子又哪来纤瘦的含义?

  自保胎以来,每⽇梳洗全由宮女伺候,因着大部分时间都卧榻休息,她的青丝都没有再梳起,是以,也基本不需要对镜理妆。

  今⽇,乍看到镜中的自己时,心底,除了愕然外,却隐隐含着其它的意味。

  “娘娘,院正嘱咐过呃,您不能起来!”

  离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人也走到了跟前。

  “无碍的。”

  夕颜就着状台前坐下,从榻至此,不过区区三步路罢了,只这三步,又怎会有事呢?

  “娘娘。”离秋唤道。

  夕颜凝着铜镜中的脸,手,却依旧抚在下颔处。

  “娘娘,月余的调养,娘娘的气⾊可是大好。”离秋站于塔⾝后,道。

  纵前几⽇又见了红,但,离秋看着镜中的夕颜,气⾊比初回宮时终大好了不少。

  “是么?”夕颜触紧了眉,从铜镜中瞧着离秋“你不觉得本宮丰腴了不少么?”

  “您是有⾝子的人,自然丰腴些,对孩子也是好的。”

  夕颜的眉心愈皱紧,她瞧了一眼,宮女放在⾝后几案上的晚膳,遂脫口问了一句:

  “有没有什么膳食可以既顾全到胎儿,又能让本宮看起来不这么丰腴呢?”

  离秋有些不知道怎样去对上这句话,只能岔开话题道:

  “娘娘,是将晚膳移到您跟前么?”

  “不必⿇烦,就搁几案上,一会,你扶本宮过去。”

  夕颜的手随意地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梳子是上好的⻩杨木制成,上面,镶嵌着玛瑙绿宝石,这也是梳妆台上唯一的东西。

  除了铜镜,梳子之外,状态上本该有的首饰、胭脂却都是没有的。

  因为,她本不能用。

  她有一搭没一搭梳着青丝,借此掩去方才那一句话的尴尬。

  一种宮人端着菜肴进殿,人影憧憧间,她瞧到,离秋的⾝后,俨然出现一道明⻩的⾝影。

  她的手滞了一滞,脸,咻的一下,觉到有些灼烫。

  方才她无意说的话,他听到了么?

  从铜镜的这端,她看到,轩辕聿挥手让那些宮人出去。

  偌大的內殿,隔着一拢着银碳的盆,又只剩他和她。

  按着现在的时候,他该起驾去鸾凤宮。

  可,他却来了。

  有些意外,心底更多湮出的滋味,却不仅仅是意外所能囊括的。

  “又在想什么?”

  “只想着,皇上,怎么过来了。”

  她随口说出这句话,闻到,他⾝上好闻的龙*香近在咫尺。

  而他深黝黑黑的眸子正凝向她。

  眸底,有碎星闪闪,闪得,让她偏过脸去,不再望他。

  她怕,再望下去,会失在他的眸底,愈陷愈深。

  他的手却执过梳子,替她悉心梳着青丝三千,柔声地道:

  “朕想陪着你用膳,就过来了。”他说得倒是直接“怎么起⾝了?”

  “一直躺着,有些晕,就起⾝了。”

  如果只是头晕,她怎会起⾝。

  只是,心里那一处的空落,以及淤堵,才让她不愿意再卧于榻。

  他仿似透过铜镜,从她平静的脸上瞧出些什么,道:

  “待到除夕,朕免朝时,带你去颐景行宮,那里,最适合大冷的天去。”

  “呃?”她发出这一个音节,心,却不可遏制地滞跳了一拍。

  “这一次,路途不会颠簸,朕保证。”

  他放下手中的梳子,转到她跟前,目光轻柔地凝向他。

  “嗯。”又是一个单音字,下意识地,她把脸埋得更低。

  彼时,他透过铜镜瞧着她,不论怎样,终是不会太真切。

  然,现在,他就这样望着她,以前,她不曾发觉,自己丰腴成这样,但,现在,她终是知道了。

  所以,今晚,他去鸾凤宮之前,她不希望,他多瞧一眼她现在的样子。

  毕竟,皇后陈锦是纤瘦的。

  而皇后陈锦,虽非直接杀害她⺟亲的人,但,碧落的突然转变,难道,真与陈锦无关么?

  她不能耗费心力去多想,可她并不能真的做到不进心。

  思路未定,她突然觉得⾝子一个腾空,一惊间,恰是他打横抱起了她。

  “又重了不少。”

  他看似淡淡地说出这句话,落尽她耳中,自⾝别样的计较。

  她的手下意识地抓紧他的⾐襟,籍此,让看上去确实笨重的⾝子,稍稍地借点力,他觉察到她的小动作,沉声:

  “怎么了?”

  “唔,只是,有些不习惯”

  她搪塞着,知道自己小动作又被他察觉,脸颊蕴升的‮晕红‬却将耳子都一并地染红了。

  他意味深长地睨了她一眼,话语甫出,却只让她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是不习惯这样被朕抱,还是不习惯,心里突然计较起朕的喜好来呢?”

  “臣妾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脸再红,总不能沉默啊,若沉默,岂不代表她默认了呢?

  他⼲脆停下步子,不放她下去,却也不再走一步。

  她觉到他不动了,手稍稍地再勾紧了他颈部几分:

  “皇上,放臣妾下来,臣妾——⾝子太重了。”

  他只愈紧地抱着她,睨着她此时娇俏红染的样子,语音低徊间,带了几分暖味:

  “朕不觉得重,朕喜你这丰腴的样子。”

  “呃——”她惊愕地抬起脸,恰对上他碎星闪闪的眸华,那里,湮出一丝幽蓝,一如,初见时那般。

  只是,初见时,他哪里有现在这样温柔呢?

  “她们说的,你倒信,朕和你说过的,你何曾也信了,就好了。”

  “谁说我不信你的话?”

  她嗫嚅着界面说出这句话,觉到失仪,再要收口,终是来不及。

  “怎么不成臣妾了?”

  他语气里似乎带着笑意,落⼊她耳中,却听成另外的意思。

  “臣妾逾言,请皇上恕罪。”

  他瞧她又小心谨慎起来,不再逗她,只把她轻轻放在榻上,修长的指尖塔起她的下颔:

  “你呀,又开始渔了。”

  “这本是宮规,臣妾自然该是去守的。”

  她避开他的目光,好奇怪,每每这样,她的心,越来越跳的疾速。

  “以后在朕跟前,不必再自称臣妾。”

  他松开她的下颚,看似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

  “也别去听她们口中所谓的朕的喜好,朕喜的,就是那个叫纳兰夕颜的迂腐女子。”

  “喜?”她复昑了这两字。

  只是喜么?

  他反⾝,在榻旁的几案前坐下:

  “今晚这些菜⾊倒是清淡。平⽇里,你陪着朕,用的膳食到显得腻味多了。可见,朕若不来这,你少了些许的拘束。”

  “皇上喜清淡的菜肴么?”她低低问出一句话。

  “朕的喜好,常是⾝不由己的,但,朕在你这,却是随着心的。”

  这句话里德意味,她听得明⽩,只是,这层明⽩,却是让她更为的惶然。

  她兀自低着脸,皓腕轻舒,替他盛起一碗虫草灵芝顿鸭汤。

  他看着她将这碗汤小心翼翼地盛了,端至他跟前:

  “天冷,先喝点汤暖下⾝,再用膳罢。”

  他就着她的手接过,却见她并不用,遂淡淡一笑,舀了一勺汤,至她边。

  她的脸不知是被烛火映着,还是又生起些许的红意,低了头,语音渐轻:

  “皇上先用。”

  她心里自然有着她的计较,这汤看起来,虽是清淡,但终究相对案上其它的菜式来说,是腻的,她仿佛能看到,映在汤勺里,她原本尖尖的下颔,很快不止圆润,甚至会出现迭影。

  心下起了计较,她只执筷著用些清慡的菜式。

  他收了手,只慢慢品着这碗汤,亦不去勉強她。

  这一膳,他和她用的很慢,似乎心照不宣地想延长这一膳的时间。

  然,纵再慢,终到了用完的时候。

  李公公在外殿,躬⾝禀道:

  “皇上,是否该起驾了?”

  是的,他原本晚膳就该往鸾凤宮去用,只心里始终惦着她,才没过去,然,终归还是要去的。

  她心里,是不舍的,这些不舍很清晰,清晰地,不容她回避。

  但,突然记起同蘅月一早说过的话。

  若他今晚不去鸾凤宮,她知道,自己因着陈锦的缘由,做不到淡然。

  纠结绕的心境,让她只侧⾝,以丝帕拭来掩饰。

  他待说什么,却见她侧了⾝去,他边莫內何地一笑,终是起了⾝,对着殿外道:

  “起驾鸾凤宮。”

  一语落,他稍缓了步子,眸角的余光,恰瞧到她要随他起来。

  这一瞧,他边的笑意愈深,回⾝,温暖的手抚住她的肩:

  “怎么又起来了?”

  “外面不知又下了雪没。”

  说出口的,和心里想的,未必是要一致的。

  一如,她说着这些似是而非的话,实际,却是,心底的不舍胜过了其它的纠结。

  可,他是皇上,六宮诸妃的夫君。

  哪怕,她对陈锦有着计较,这不舍看起来,却是矫情了。

  “下再大的雪,这里,总是暖的,朕出去,也自有御辇,你何必担这份心呢?”他的话里,分明是一语双关的。

  她听得明⽩。而他呢?

  这一刻,突然,他希望她能开口留他。

  若她开口,或许,他会留下。

  可,她只是低下螓首,语音甫出,却,并没有留他。

  “臣妾恭送皇上。”她略俯了⾝。

  他又瞧穿了她的心思。

  在他面前,连这些许的心思都无所遁形,难道,她真的太过浅薄了么?

  即便,心里,微微地还是不舍,然,她偏是要掩饰过去。

  他听她又拿着虚礼相待,边的笑意略略敛去:

  “早些安置。”

  说完这句话,旋即转⾝,往殿外行去。

  雪⾊的纱幔落下,殿內,又恢复清冷。

  他,真的走了。

  她蓦地眸华望去,只看到殿门再次关启。

  隔去了殿外的寒冷。

  然,殿內的温暖,少了他,终只虚浮地在表面,再进不得她的心。

  但,今晚,不论怎样,她都是不能主动开口留他的。

  即便,现在见银啻苍是不妥的,可,她若不见他,她的心里终究难安。

  这份难安不仅仅关于期満,更关于,腹中的胎儿。

  她深深昅进一口气,轻唤:

  “来人,将这些撤了吧。”

  进殿的,是离秋和燕儿、藌恬三人,她们将桌上的菜式收拾了,夕颜吩咐道:

  “离秋,这几⽇,你照顾着我,也辛苦了,今晚,不用再当夜值。”

  “诺。”离秋应道。

  这样,当得夜值的近⾝宮人,今晚,就唯有蘅月一人。

  可,心下,不知为何,总觉得是忐忑不安的。

  这份不安,随着更漏声响去,愈来愈浓

  鸾凤宮。

  纵李公公申时就传来了口谕过来,说皇上不会来用膳,陈锦依旧准备了从天巽宮司膳太监口中探听得知的轩辕聿喜的菜式。

  只是,看着菜式即便用暖兜温着,都逐渐冷下去,她眼底先前的光华亦一并暗去。

  她就坐在桌旁,⾝上着的,是最珍贵的金丝蝉⾐,轻若羽翼,又薄透得衬得肌肤⽟骨隐隐若现。

  这样的她,难道不美吗?

  起⾝,在落地的金凤铜镜前,她再次端详了一下⾝姿。

  纤一握,轻盈得仿似不噤风吹般地。

  司徒的教诲犹在耳,轩辕聿素喜的,都是纤瘦的女子,眼见着夕颜因六个月⾝孕,再不复嬛楚楚,六宮中,能媲得上她陈锦美貌,也不过是那早失宠的新蔺姝罢了。

  失宠的,在想得宠,很难。

  她呢?

  没有得过君心,意味着,终能有转折。

  纵然,他曾让她跪在天巽宮正殿外时,不带任何怜惜,知道太后赦免,她方能带着膝上的伤痛狼狈的回宮。

  可,又能怎样呢?

  她是皇后,每个月,不用他翻牌,月半这一⽇,唯有她,才能伴于他⾝边。

  祖制如此,他不得不遵。

  这,就够了。

  只要每月这一次的机会,她不相信,自己邀不来他的心。

  因为,这大半月,他虽不曾翻牌,独陪在醉妃⾝旁,可,毕竟,醉妃现在⾝子愈重,本不能承恩。

  哪怕,醉妃在他心里有着些许位置,但,她更相信,君恩凉薄。

  即便凉薄,确是她不得不去争,不得不去要的。

  因为,她想,或许,在权势之外,如果,能爱上给她这份权利的那人,也是好的罢。

  而,她相信,也唯有她,是最配他的那一人的。

  无论心智,或者其它,她,最配他。

  她敛回心神,听到,远远地,有御辇行来的声音,接着,是太监尖利的声音,一路叠声地传进来。

  婷婷会意地取来罗裳替她披于蝉⾐外面,一切整理停当,她闻到,空气里,龙*香气愈浓。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她跪叩于地,这一跪,膝盖是疼痛的。

  这宮里,当得起她下跪的,仅有两人,然,这四⽇间,这俩人都并未传召过她,是以,她没有跪过,再次下跪,原来,膝上的伤仍是在的。

  他赐给她的伤。

  她记得。

  她会要他用宠爱来偿还这份伤。

  轩辕聿不发一言,径直走到椅上坐下,语声方悠悠传来:

  “平⾝。”

  “臣妾谢主隆恩。”

  她的语音仍是恭谨的。

  今晚,她不能让他有丝毫的不悦。

  “皇上,臣妾为您准备了几样小点,您可要用了再安置呢?”

  说是说几样小点,却都是她精心准备的。

  “哦,皇后有心了。”

  一语落,他看上去,边对她含着笑,但眸底,又蕴了千年寒潭般的冰魄。

  一如,那晚,他曾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最无情的话一般。

  她对她,是看不透彻的,然,正是这份不透彻,让她对他有了愈浓的兴致。

  哪怕,挫折再多,只要兴致不减,她始终愿意奉陪。

  “皇上,这是牛茯苓霜,每晚一蛊,最是滋补的。”

  陈锦纤细的⽟手从宮女的托盘中,端过一⽔晶蛊放置的甜点,带着‮涩羞‬,略低螓首,呈于轩辕聿。

  罗袖因着这一呈,向后褪去,显出里面,金丝蝉⾐的辉华来,恰映着她⾎肌若霜。

  轩辕聿并不接那蛊甜点,她佯做怯意,稍抬了目光,恰看到他似端详着她露出的半截⽟腕。

  她的心里溢出一丝甜藌来,看来,连⽇不曾翻牌的皇上,果真,比以往更容易昅引。

  他的手,越过那蛊甜点,轻轻覆到她的手腕,如她所料一般。

  她娇羞地再次地下脸,静等着下一刻的砰然心动。

  下一刻,确是让她怦然心动的。

  但,这份怦然心动,不过是其它的意味。

  只这一覆,他收回手,语音冷冷:

  “看来,皇后宮中的甜点,甚是养人,才四⽇不见,皇后倒真是愈见丰腴了。”

  她错愕地抬起脸,她,丰腴了?

  “都是朕的不是,让皇后在那殿外,伤及凤体,少不得回宮,自是要多滋补一番的。”

  这句话,听着,似带着关心的味道,实则,却是截然不是。

  “皇上,臣妾——”

  她方要说些什么,却被他冷声打断:

  “朕素觉得,女子一纤瘦娉婷为美,皇后今⽇这样,倒把先前的仙姿抹去了不少,真是朕的不是。”

  “臣妾惶恐,请皇上容臣妾几⽇,臣妾定不会再如此丰腴。”

  她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难道,真的是这几⽇,用了⺟亲特意托人送进宮的补膏,滋补得丰腴了吗?

  但,他称以前的她为仙姿,又让她心底起了欣喜之意。

  也就是说,她是讲过他的眼的。

  既然,他嫌她丰腴,那她尽快瘦回去便是。

  “皇上,这甜点,是臣妾精心为皇上准备的,还请皇上御用。”

  她继续奉上那蛊甜点,这一奉,她眼底却蕴了更多的笑意。

  “朕乏了,撤了吧。”

  “诺。”她忙把甜点复递还给宮女,轻声“皇上,既然您乏了,不如,不如——早些安置,可好?”

  犹记起,他予她迄今为止,唯一一次的临幸,纵是带着让她不愿去忆及的点滴,却,在今⽇,再再让她带了女子特有的娇羞。

  “时辰还早,朕并不困。”

  “那——那由臣妾为皇上纾解疲劳,可好?”

  “甚好。”轩辕聿睨着她,薄勾起一道笑弧。

  她至他的⾝后,将以往宮人替她‮摩按‬的手法悉数用到他的⾝上,可,无论她怎么按,一会,他说重了,一会,又说轻了,好不容易调节到他要的轻重,一会,他又说肩疼,一会,又说手臂疼。

  于是,这一‮腾折‬,就是两个时辰。

  直她按到手腕发酸,最初,触及他⾝子的悸动,渐渐,让她觉到是种煎熬。

  可,他不让停,她却是不能停的。

  殿內,拢的银碳温融,让她的额际都沁出些许的汗意来,手下的力终是再使不出多的来。

  “停了吧。”

  恰此时,他的声音悠悠传来,让她如释重负地停下手。

  他稍侧脸,睨了她一眼,道:

  “怪不得,朕闻到一股怪味,原来,是皇后的汗渍。”

  她瞧得清楚,他瞧向她的目光随着这一句话落下时,带了几分的不悦。

  汗味?

  她下意识地用丝帕擦了一下粉脸,这一擦,他睨向她的目光,骤然转得更冷:

  “皇后看来平素上的胭脂真是不少啊。”

  “啊?”这一次,她终是诧异地惊唤出了声。

  她下意识地瞧了一眼,丝帕上只沾了少许的胭脂痕迹。

  未带她细想,他语音却是慢条斯理地响起:

  “朕素来喜的,就是清⽔芙蓉之姿。可惜了——”

  他未将这句话说完,只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往更漏,复道:

  “皇后今晚也累了,早些歇下吧。”

  “皇上今晚也累了,早些歇下吧。”

  “不必了。”他的声音里,再无一丝温柔,蓦地起很,唤道“起驾回宮。”

  此时的更漏,恰指向亥时。

  反正,之于祖训,他今晚,确是来过,又确实待了⾜⾜两个时辰,即便不留宿,却是他做为帝王的权利,不是吗?

  他的⾝影消失在殿外时,陈锦的终是被气得哆嗦了起来。

  说什么嫌她丰腴,又让她伺候着‮摩按‬,接着,嫌她并非清⽔芙蓉之姿。

  分明,就是戏弄她!

  这两个时辰,在这宮人面前,他就这样戏弄‮辱凌‬她?

  陈锦的手狠狠的钳进指腹中,犀利的目光闪到一旁伺候宮女⾝上,语音森冷:

  “今晚发生的一切,谁若给本宮说了出去,就去奚宮局报道。”

  “诺。”

  一种宮女忙纷纷下跪,语音战兢。

  天巽宮,偏殿。

  蘅月亥时进得殿来,替下燕儿、藌恬。

  “娘娘,可要安置了?”蘅月按着规矩请示道。

  “本宮尚无倦意。”

  “那,是否传小安子来,为您演一场⽪影戏,解解闷?”

  小安子?

  她是记得宮里有个耝使太监唤做小安子,只是,这耝使太监,一般是不得进殿伺候的。

  毕竟这里是天巽宮的偏殿,要让一名耝使太监进內殿,自是要有其他的说法,蘅月提了⽪影戏,无疑是一个很好的说辞。

  “也好。”她允道。

  不过半盏茶功夫,两名小太监抬着⽪影戏的道具进得偏殿,将那经过鱼油打磨后,变得括透亮的⽩沙布戏抬搭成方帷在她的榻前,接着,四周的烛火悉数暗去,只余了⽩沙布后的烛火犹自亮在那。

  她看到,⽩纱布后,现出一长⾝⽟立的⾝影,但,旋即,就是一小小的剪纸人儿跃然在纱布后,那⾝影,终是再瞧不到。

  “本宮看戏,喜静。都退下罢,蘅月,你伺候着就行了。”她启,吩咐道。

  “诺。”

  殿內,随着宮人的退出,恢复寂静。

  静到,更漏声,清晰分明地⼊得耳来。

  “娘娘,您要看什么戏?”

  银啻苍的声音从纱布后传来,依旧如同往昔一样。

  听着悉,再细品,终是陌生。

  “你给本宮准备的又是什么戏?”

  这一语里,她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情绪外露。

  “为娘娘祈祷⽟体安康的戏。”

  “⽟体安康?只不知,看这场戏,所要的代价,又是几多呢?”她咄咄紧

  ⽩纱布后,再无一丝声响,亮堂的灯后,是一女子⾝形的剪纸人儿出现。

  纵仅是一个剪纸,却与她,是神似的。

  仿同就是她在⽩纱的彼侧,只是,演的却是一幕人间死别的悲伤。

  女子⾝怀有孕,然,在诞下孩子,便是,香消⽟损。

  孩子,兀自在那啼哭,但,他的⺟亲,却不会在了。

  这,就是结局。

  他借着⽪影戏,告诉她的结局。

  若她一意要怀这个孩子,结果,只是她死,孩子生。

  反之,他的药丸,果真是对孩子不利的。

  她手扶着榻旁的帐栏,起⾝,下榻。

  走得很慢,很慢。

  蘅月,并没有阻住她的步子。

  她扶着,缓缓地,走到⽩纱布旁,看到,里面的光亮,依旧。

  只是,谁的心,骤然变得漆黑一片呢?

  ⽩纱布围成的方帷內,本蹲于地上的那人,终是站起,凝向她,纵,他的脸,是平淡无奇的小安子的模样,然,除了,那鹰形的面具外,他冰灰的眸子,是不会被掩去的。

  这,亦使得,今晚,他⼊宮见她,是怎样的危险。

  其实,他为了她,又何止一次陷⼊危险中呢?

  可,今晚,并不是她去品怀这些的时候。

  “远汐侯,你,又骗了本宮。”

  她用了一个‘又’字,话语里,带着冰霜般的严寒。

  “是,臣骗了娘娘,为了娘娘的⽟体,任何代价,都是值得让臣去骗的。”

  “本宮真是愚不可及,被你骗了一次又一次,竟还会相信你。”

  她用极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每一字里,却分明渗出让人心寒的利刃锋芒。

  她说出这句话,他的目光望进他眸底的深处。

  “如果能这么骗下去,让娘娘信以为真,臣愿意骗下去。”

  她能当真吗?

  是,她是当了真。

  以为,那药,真的能保她一年无恙,换来孩子饿生。

  “如果这么骗下去,能让娘娘,⽟体安康,臣愿意骗下去。”

  为了孩子,她早就不要自己的⾝子了。

  这点,他看穿的同时,原来,只是顺着她的意思,选择欺骗。

  “如果这么骗下去,能让娘娘,忘记过往的痛苦,臣愿意骗下去。”

  过往的痛苦,她从来忘记不了。

  哪怕,这个孩子,本⾝就是痛苦的源,她都忘记不了!

  “如果这么骗下去,能让娘娘,渐渐地快乐起来,臣愿意骗下去。”

  失去孩子,她还能快乐吗?

  不会了,从前,她拥有的快乐就很少,失去这个孩子以后,快乐,就永远地离她而去了。

  他从她看似平静的眸底,读得懂,她心中所想的一切。

  包括,他心里所想的,此时,也清晰地映现出来。

  不容他的回避。

  “如果这么骗下去,能让你记得我,我真的愿意永远骗下去!”

  说出这句话,他已行至她的跟前,手紧紧地抱住,不容她的推却。

  其实,他又何尝不在自欺欺人呢?

  总以为,远汐侯的⾝份,真能让他忘记她,真能让他和她划清界限。

  他刻意做出放浪形骸的样子,是为了换来轩辕聿的一道圣旨——今后都不准他出席官宴。

  这,也意味着,他再是见不到她了。

  只今晚,他真能坚定得不进攻,就说明,他的自欺欺人终究见了成效。

  何况,他进不进宮,结果都是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不进宮,甚至可以不去面对她的质问。

  “反正,她不用药,连她的⾝子都是保不住的。

  并且,有蘅月在,他本不担心,她不用药。

  哪怕強迫,他都会让她服下这药。

  可,他却还是来了。

  原来,只为了能见她一面。

  強迫自己去放手,最终,仅让自己再逃无可逃。

  他的温暖,从来不是她所要的。

  哪怕,再骗,他唯一骗不到的,还是她的心。

  还是,她最不愿意去记得那一人罢?

  “说完了么?”她轻声说出这句话,语音仍是平静的。

  “那药,能保你一年无恙,这就是我要的。”

  “但,这药,却会对孩子不利,对么?”

  她问出这句话,每一句,都让她觉到,信任,这个词,有时,真的能让人觉得可笑。

  “是。”

  这药,能暂时控制住千机之毒。当然,这种效力,同样会对孩子产生很大的影响。

  今⽇的局面,早在他给她这药时,就已预见到。

  但,没想到,这么快,她就已经洞悉。

  本以为,这孩子带死腹中,尚需再过些时⽇。

  待到那时,哪怕孩子没了,他却可能已为她找到真正解去她体內千机之毒的药。

  而以她在宮內的得宠,轩辕聿会再赐给她一个,不是吗?

  他一直以为,这样的安排,对她是最好的。

  可,她却是不要的。

  “我信错了你,从今天开始,我再不要见到你。我连累你亡国,本来,我对你有的,是愧疚,可从今晚开始,这一点点的愧疚都不会再有了。”

  她从贴⾝的地方,取出那个瓷瓶,随后,用力地掷扔在地,褐⾊的药丸散落了一地,瓷片,亦碎了一地。

  谁的心,也一并岁了呢?

  能碎去,就不会疼。

  只怕,将来未碎,那才是最煎熬人的。

  “你够了!”蘅月终是忍不住,喝道,但,这一喝,却也是庒抑的低声。

  蘅月冲进方帷內,俯下⾝,一颗一颗把药丸拾起,语音是不能克制的颤抖:

  “你知道这药丸,每炼制一颗要耗费多少心力吗?你知不知道,圣上为了能让这药丸尽快的炼完,哪怕,带兵于城楼和巽国对战,都不曾松懈一丝一毫,最后,甚至累到呕⾎,才算是赶在破宮前炼完,只为了给你,给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圣人的心意你可以忽视,但请你不要这么‮蹋糟‬,好吗?”

  ‮蹋糟‬,是的,她是‮蹋糟‬了。

  她能怎么办?

  她唯一剩下的就是这个孩子。

  知道命将不保,她依旧可以做到淡然。

  可,如果失去这个孩子,那等于,是最快摧毁她的世界的办法。

  她不是不明⽩银啻苍对她的心意。

  这些心意用心力一寸寸地蓄积,却,只生生地把她往崩溃,推进一步。

  “妩心,出去。”银啻苍说出这四个字,语音艰涩。

  “她不该出去,出去的,是我。不要再派你的人来监视我,这,是最后一次。”她冷冷地掷出这句话,双手用力地挥开他的束缚。

  转⾝,丝履踏实在那些药丸上,往方帷外行去。

  药丸,在她的履下,化为粉,

  那些飘散的褐⾊粉末,拂散在殿內,只湮出一缕别样的芬芳。

  没有这些药,她该怎样去面对五⽇一次的寒毒发作,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若服下这些药,不是慢慢地送走她腹中的孩子去死。

  “颜,活着,一切才能有转圜,如果你死了,这个孩子留在世上,也是孤独,不幸福的。”银啻苍在她⾝后,说出一句话。

  她仅闭起眼眸,不要听,不要听!

  她真的不要听。

  她确实是一个不尽迂腐而且固执的人。

  只有怀过孩子的女子才知道,当这个孩子,逐渐在腹中,传来些许细微的动静时,那样的感觉,是多么温暖。

  哪怕,处在再寒冷的环境中,都会觉到的温暖。

  他已经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生命,与她一同存在的生命。

  她,割舍不了。

  哪怕,她死了,孩子留下,亦会是孤独的。

  可她相信,会有人代替她,给予孩子温暖。

  一如,曾经,陈媛给她的温暖一样。

  她也相当于没有亲生⺟亲,不是吗?

  甫走出方帷,她听到,殿外传来仪仗的声音。

  在这亥时,万籁俱静的时刻,分外清晰地传来。

  轩辕聿,他,回宮了?

  这一念,随着殿外清晰地传来,李公公的通传声:

  “皇上驾到!” wWW.nIL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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