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皇妃帝宫沉浮:妃 第一章 醉卧君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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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错嫁皇妃帝宫沉浮:妃 作者:风宸雪 书号:42908 | 更新时间:2017/10/28 |
第一章 醉卧君怀笑 | |
夜帝百里南因国事延误了原定启程的⽇子,迫不得已需连夜兼程赶往旋龙⾕,而取道毗邻巽国安县的国道能缩减不少时间,其后又因沿途遇到一些琐事,是以,差错地,反救了从山坡滚下的夕颜。 他抱夕颜至车辇的內间,将她轻轻放到锦褥上,近⾝宮女紫奴轻声问道: “君上,是否由奴婢给这位姑娘上药、更⾐?” 不用君上吩咐,她就知道他想让她做什么事。 不仅因为她是他的近⾝宮女,也由于,这么多年的坎坷岁月里,她是唯一陪在他⾝边的下人。 所以,这座车辇,除了她之外,连同行的嫔妃风夫人未经允许,都是不得进的。 车辇內,薰着古氲香,这种香很静神,也很淡雅,但,随着这⾐衫槛褛的女子被君上抱进,竟另有一种奇香将古氲香的味道悉数盖去。 她不知道这女子熏的是什么香,她只知道,这名女子看上去脏脏的,而君上素来是有着洁癣的。 这也使得她突然意识到,或许,这名女子对君上的意义是不同的。一如,哪怕澈贵姬再当宠,风夫人对君上的意义也是不同的一样。 “嗯。”百里南允道。 他着烟⽔蓝的常服,发丝并不象在宮內一样绾起,只用同⾊的丝带随意地束在⾝后,此时,他松开抱着夕颜的手,回⾝,走到车辇的外间径直坐下。 辇內,分为內外两间,当中用小巧的山⽔屏风隔开。 平⽇,百里南坐于內间,她则会守在外间,随时等待他的传唤。 但,这一次,或许是为了避嫌,他竟去了外间。 紫奴吩咐人端来⼲净的温⽔,以及从一侧的菗屉里取出药膏。然后取了一袭崭新的裙衫,这是她的裙杉。她的⾝份虽然是宮女,然,一切的用度,却都和主子并无两样,这裙衫是上好的贡缎裁成,柔软舒服。 但,当她褪去这位姑娘槛褛的⾐衫时,却发现,她全⾝上下都是密密的伤痕,这个样子,上完药,若用衫裙捂着,岂不适得其反? “替她先上药,然后用冰丝被盖着。”百里南仿佛洞悉屏风內的一切,顿了一顿,接着道“不必另移车辇,这几⽇,朕歇在外面。” 他吩咐完,信手拿起放置在一侧几案上的几份函件,细细翻阅起来。 “君上——是,奴婢遵旨。” 冰丝被沁凉⼊肤,是最适宜涂完药膏后的伤口复原,只是,这被是君上的专用,极其名贵,紫奴不解,更多的是惊讶,可,作为奴婢,她唯有服从。 她先以温⽔清理女子周⾝的污渍,当女子的脸被逐渐洗⼲净时,她还是微微震惊的。伴随君上这么多年,尤其这三年间,她确实见过无数绝⾊女子,但,眼前女子的美。却让她没有办法不震惊。 哪怕,这女子的额际有一道被撞的口子,狰狞地蜿蜒在那,可,这份狰狞,不会让她觉得丑,只让她惋惜。 一如,美⽟有暇。 再往下擦去,这女子的手臂上除了被荆棘割出的伤口外,有一处明显的旧伤,看伤口的愈合情形,该是月內的伤,她皱了下眉,看来,这名女子,也是个可怜人。 ⾝为女子,注定很多都会任人欺凌。 这些,是命吗? 她,不信命。 她没有去猜测女子的⾝份,但她认得出,这女子穿的是巽国的服饰,那山坡的另一端,本就是巽国的国境,只是,君上对女子的态度,让她觉得似乎不仅仅是偶然相救这么简单。难道—— 她没有继续想下去,这不是她该去关心的。 她小心地剔出女子四肢上伤口的荆棘刺,消毒后,再专注地上了厚厚一层药膏。这种药膏是君上特配的,用在伤患处,可以保证肌肤恢复如初。 最后,她方开解女子的雪⾊肚兜,还好,部并没有太多的伤口,她略略涂了,指尖是丝柔的感触,她稍定了心神,慢慢地把药涂完那些伤口。再拿起一侧的冰丝薄被,待药膏凝结后,盖在女子的⾝上。 做完这一切,她起⾝,绕过屏风,低声: “君上,已上完药,伤口应该无碍了。” 百里南放下手里的函件,起⾝,走进屏风后的內间,夕颜兀自睡在锦褥上,她光洁的手臂搁在冰丝被上,上面有一些伤痕,蓝⾊药膏底下,那些狰狞的红依旧是存在的。 “你先下去。”百里南吩咐道。 “是。”紫奴应声。 虽然这大半月的路程,她从没有下过这辇,但,今晚。既然是君上让她下去,她惟有遵命。 百里南坐于夕颜的⾝侧,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眉稍、眼角,真的是画里女子的样子,只是,她还那么青涩,没有画里女子的媚妩,那画里的女子,仿佛是夕颜花盛开到极致的样子。 但,这份青涩,也很好。 她特有的馨香沁⼊他的心脾,他略俯低⾝子,边的笑意莫测。 是的,莫测。 他没有想到,三年后,轩辕聿还是没有要她的⾝子。 即便,轩辕聿可能还不知道这香味的含义,可,难道,这屡次的翻牌亦不过是假象吗? 这,香味,如果明⽩它的真谛,旦凡是男子,都会望渴得到。 对于帝王。亦如是。 他的指尖轻轻滑过她莹⽟的肌肤,往事一幕幕地浮现。 三年前,上元节那晚,邂逅她,是场意外。 三年前,轩辕聿指婚慕湮于他为妃,也是场意外。 这两场意外相连,才会串成今⽇的一切。 她从山坡滚落,再次来到了他的跟前。 纵然,她外面披着轩辕聿惯穿的黑⾊袍衫。 纵然,她名义上还是轩辕聿的醉妃。 但,现在,她在他的眼前,他随时可以拥有她,只要他愿意。 他的指尖随着这一念滞住。 真的可以拥有吗? 即便他有着帝王的无上权利,可,为了一名女子去犯天下的大不韪。 注定。目前。是他做不到的。 哪怕,她从那年开始,就随着记忆里的那幅画像进⼊他的心底。 即便,她或许不是画像上的女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那么多暗无天⽇的⽇子里,是这画象给了他曙光。 所以。他无法忘。 所以,他动了心。 他的目光留驻在她肌肤上的伤口,他的眉心一蹙,这些伤口若留下痕迹,始终是美⽟有暇。 或许,他该为她另外配一种最好的草药,只是,有这必要吗? 若轩辕聿好的不过是她的美⾊,这样的陋颜,是不是更好呢? “君上,风夫人⾝子不适。”辇外,传来积福的声音。 这一路的颠簸,慕湮娇弱的⾝子果然还是撑不住的。 “传太医瞧了吗?”他问道,并不起⾝。 “太医说,凤夫人的头风病噤不住连⽇的赶路。”积福据实禀道。 “离最近的驿馆有多远?” “约摸还需半个时辰的路。” “今晚暂歇于驿馆。” “是。” 这是连续十几⽇赶路来,第一次宿于驿馆。 在抵达驿馆前,紫奴复被唤上车辇。 她知道,对风夫人,君上不仅仅是宠,还有着些什么,她说不出来,但,她瞧得出,君上对于风夫人是不同于别人的,哪怕连后宮如今当宠的澈贵姬都比不上。 君上往鹿鸣台出席三国会盟,不就只带了凤夫人,没有带澈贵姬吗? 虽然澈贵姬很当宠,因为,风夫人自来到夜国的三年间,⾝子一直不是很好,每月里有大半的时间都绵病榻,所以,也成全了澈责姬的当宠。 今晚。果然又是为了风夫人破例。 车辇驶进驿馆。紫奴望了一眼犹躺在锦褥上的夕颜,问: “君上,是让她留在辇中,还是由奴婢抱进驿馆呢?” “待风夫人进去后,你再抱她往朕的阁间。” “君上,这样怕是不妥吧?”紫奴直言道“自君上把这位姑娘抱进辇內,奴婢就觉得不妥,毕竟她来历不明。” “紫奴,照朕吩咐去做,她不会危急朕的全安。” “是。”她惟有应声。 百里南起⾝,下辇。 紫奴伴着夕颜在辇內,待到风夫人的仪使也进⼊馆內,积福在辇外告知时,她方抱着夕颜下辇。 她自幼习武,臂力自然不比男儿逊⾊,更何况,夕颜昏时,也不算重。 沿途的杂人已被积福遣走,风夫人⾝子不适,早往阁內歇下,因此,她所需注意的,只是让冰丝被很好的包襄住夕颜的⾝子,以免光走,如此罢了。 她脚步极轻,由积福在前引路。很快便到了君上的阁间。 甫进阁內,她瞧见君上正站在轩窗前,窗外,有几杆翠竹斜探进来,犹带着露⽔晶莹。 积福努了一下嘴,她的步子滞了下,阁间內仅有一张宽敞的榻,难道—— 她一直以为君上不是见⾊起义之人,但,今晚短短两个时辰內发生的种种, 却让她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君上也是男人,纵然还是坐拥后宮三千佳丽的帝王,在美⾊前,仍是不能自控的。 她皱着眉,将夕颜抱到榻上,垂手站到一旁: “君上还有何吩咐。” 百里南睨了她一眼,淡淡一笑: “连⽇来的颠簸,你也累了,今晚不必守夜,随积福下去歇着罢。” “君上。”紫奴终是忍不住,撅起嘴,唤了一声。 百里南笑得愈深,挥了挥手,道: “去罢。” 积福拽着紫奴的袖摆,嘟赌嚷囔道: “紫姑娘。随老奴来吧。” 紫奴一踩脚,返⾝奔出阁去,出得门前,她停了步子,转望向百里南: “那姑娘才上了药。君上。” 百里南有些哑然失笑,他只是不想现在就让慕湮看到夕颜,不过这样罢了,可看起来,却是让人误解了。 但,他真的没有私心吗? 不论是那香,还是她的人,他真的做得到心无绮念吗? 不。不 现在。他不过是担心她的伤势。 只是担心。 他望着夕颜,她仍昏睡着,上了药的伤口虽会慢慢愈合,但,让他担心的,是她额际的那处伤,应该是滚落山坡时被撞到的。 他担心里面是否会有淤⾎积庒,而从她的脉相来看。这个可能还是有的。 往好一点想,她醒来后会有一些后遗症。譬如失明,暂时记不起事来,这些,都还是好的。 往坏一点想。她是否还会醒来呢? 所以。他不放心。 所以,把她放在⾝边,才能让他的心稍稍定安一些。 这时,突然,阁外传来太监的通禀声: “君上。风夫人求见。” 他行至柱栏旁,手一抬,那些纱慢便纷纷扬扬地垂落下来,恰遮去榻上的那一隅倩影。 随后。他穿过这些纱慢,道: “宣。” 阁门开启。梨雪扶着慕湮出现在阁门那端。 “臣妾参见君上。” 慕湮款款施礼,百里南轻轻扶了她一下,顺势从梨雪手中牵过她的手。 “既然又犯了头风病。怎么不好好歇着?” “君上,臣妾的⾝子自个知道,现下太医开了药汤,已大好不少。只是今晚,又让君上为了臣妾贻误往旋龙⾕的行程,臣妾真的心怀愧疚,还请君上不必顾惜臣妾,臣妾撑得住。” “连⽇赶路,朕亦累了。在这歇一晚,也是好的。时辰不早了,湮儿早些歇包吧。” 他另一只手轻轻了一下她的额。语音里満是关切。 “君上…”慕湮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余下的话,仿佛哽了一般,再说不出来。 “呃?” 他的声音很温柔,他的目光也很温柔,他的动作更加温柔。 这份温柔其实在很多时候是可以轻易地瓦解一个女子的全部抵抗力,可,三年了,她似乎在刻意回避这种温柔带来的一切,刻意地回避他的一切。 只是,现在。她再回避不得。 她的眸华越过他,望向那层层纱慢后,如果她没有看错,如果她没有猜错,那么,今晚,她是必来这一趟的。 方才车队暂停的那会,她恰好头风病犯,命梨雪稍掀帘子,本拟下车暂歇,掀开帘子的刹那,却看到了那一幕。 他抱起一名穿着男装的女子。返回辇內。 即便穿着男装。她仍能辨清是名女子。 这一幕,清楚地映进她的眼底,在当时,她却仅能迅速放下车帘。 于是,有了积福去禀她头风病突犯,于是,有了百里南暂歇最近的驿馆。 抵达驿馆时,百里南是独自下的车辇,他送她至阁內,便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她并没有立刻歇下,只说自己的步摇掉了,命梨雪扶她返回寻找,同样,不过在回廊的转角,她就找到了那支步摇,也看到,如她所料,紫奴抱着那名女子进⼊了专属于他的房间。 她更映证了心底所想。 那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阔别三年的好友,纳兰夕颜。 其实,从在山坡下,他抱起那名女子的瞬间,她就起了疑心。 彼时。不过是映证罢了。 她不清楚过去三年,在巽国,夕颜过得究竟怎样,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夕颜会突然出现在他们往旋龙⾕的路途中。 她清楚的,只是,百里南抱着夕颜的感觉,以及他现在给她的感觉,透露出一种让她不安的讯息。 所以,她必须要来,毕竟,那里躺着的,是她不能忽视的人。 “君上,臣妾今晚——想君上陪着臣妾。”她的脸微微晕红,呑呑吐吐地说出这句话。 天知道,这句话她该赞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来。 过去的三年,她侍寝的次数因着她的病,变得屈指可数。 而她也从来不去争这些宠。 或许,从她远离故土,联姻夜国的那⽇起,她的心里,有一部分,就留在了巽国,没有带走。 这遗失的一部分里,包含了,她争宠的心。 没有什么好争的了。 夜国,自古就有传统,诞育皇长子者,才能成为中宮皇后,⺟仪天下。 三年內,后宮诸妃皆无所出,如此,这中宮皇后,至今虚设。 而,皇后之下的三妃,也需诞育皇嗣方能晋位。 是以,她的夫人之位,对无所出的她,已是最⾼的位份了。 也是夜国后宮目前为止最⾼的位份。 这,是她以风翔公主和亲夜国最大的荣誉,对此,除了知⾜之外,她想,再去挣,不过是自不量力。 所以,这三年內,她是接近蛰伏的状态,任宮里新选的女子争相献妍,却不会有她。 而她,也得到夜国后宮里,该有的一份尊重。 这些,她原本以为就是构成她今后生命最主要的⾊彩。 从,上元节那晚的绚丽后。再不会有绚丽的单调⾊彩。 只是,从他宣布,由她陪同去鹿鸣台开始,这份单调的⾊彩,就注定,再单调不得。 她,又要见到那名男子,那名,在上元节一晚后,匆匆走进她生命,又匆匆离去的男子。 如果说,三年,可以让她的心彻底的学会遗忘,那不过是一种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的自欺欺人。 事实就是,她忘不了。 那段虽短,却绚丽如那晚灯海的上元一邂。 所以,说出适才的这句话,她的心,微微地。柔软疼痛。 百里南滞了一下,旋即他的脸上弥漫开动人的笑意,慕湮望着这样的他,为什么,她就不能有一些的心动呢? 假若,只是假若,她心动的话,应该,心就不会柔软疼痛了吧。 只是,该怎样让自己心动呢? 只是,原来,她连心动的感觉,也一并遗落在了那时。 “湮儿既然⾝子不适,不必勉強,朕今晚,也确实累了。”他依旧轻轻着她的额,复道“还是湮儿在担心什么?” 这一语。带着洞悉一切的锋芒,让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臣妾只是担心君上的龙体,既然君上累了,不如让臣妾伺候君上就寝吧。 她的手扶上他的臂弯,然后,半扶着他,向纱慢后的榻那边行去,顺着这句话。自然而然。 他的笑意愈深,并不拦她的动作,她的步子因他的沉默,倒是停了下来,略转螓首,此时,她的手离纱慢不过一步之遥。 咫尺,却再难逾近。 是的,再难逾近。 他不走,她若去掀开帐慢,无疑,是失礼的。 而,他的举止,已告诉她,他不希望,她看到纱慢后的一切。 或许,那里,就是他的坚持。 和她的坚持一样。 三年前,她的琵曲失常,他以笛相和,其实,和的不是为了掩她的失常,不过是为了这份坚持。 纵然,她并不知道,他和夕颜的渊源在哪。 但。她相信一个女人的直觉。 他对夕颜,绝对是有着不为人知的一处。 “君上——”她止了步子。凝向他,有些言又止。 “安心去睡吧。朕,无碍。” 他复牵住她的手,只这一牵,她在扶不得他。 他送她至阁边: “梨雪,好生伺候凤夫人,若有不适。即刻来禀朕。” “是。” 梨雪扶过慕湮,慕湮苍⽩的脸上浮过一丝笑意,她临近门口,停了一下,半回⾝子: “六月初六,三国帝君相会鹿鸣台迫在眉睫,君上,还是莫要因着臣妾失礼才好。” 这一语落,她微福⾝,退出阁外。 她相信,他是听得懂的。 这,就⾜够了。 百里南边嚼着笑意,他怎会失礼呢? 这么多年,他能最终成为夜国的帝王,素来,奉行的就是战战兢兢,恪守各种礼节。 才能在一众皇子中,才能在原先的皇长子,也就是储君,死于天花后,继承正统。 这一步步走来,其中的艰辛,惟有他自己明⽩。 他是不会为了任何人,了自己的方寸,毁了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切。 他掀开帐慢,走了进去,却瞧见,榻上的那人已经醒来,她拥着冰丝被坐在那,披散的青丝下,莹⽩的肌肤若隐若现。 此刻,她正凝向他,那双眼眸里,与其说是三年前的清澈如⽔,还不妨说是有含着一丝让他不愿去看的质疑。 “你。醒了?” 他侧了脸,在阁內的香鼎內,拢了一把古氲香。 香气袅袅间,她的声音虽然虚弱,却是清晰的: “为什么我会在国主这?” 她,还识得他? 他有些欣喜,不过这些欣喜的意味里,更多的是,她额上的伤对她的影响并不会很大。 “朕看到你的时候。你已躺在朕的仪仗前。” 她的脸上依旧有深深的疑惑,他知道,她一定是怀疑他的。 她滚落山坡,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事,而他恰好经过,不早一刻不晚一分,就碰到了她,怎能让人不起疑呢? 只是,一如他初次见她一样,冥冥里,仿佛,总有一条线,把他和她牵在一起,纵然,曾经差错,却,还是相逢有期。 “是国主救了我?”她似乎想要去记起些什么细节,但,不过一会,她的手就捧住头,表情是痛苦的。 “你撞到了额,也受了伤,虽然现在上过药了,还是需要静养。朕会带你去鹿鸣台。” 她这才发现,除了几乎裸露的全⾝,自己的⾝上。有隐约的药味。 “药,是朕的近⾝宮女替你上的药。”他仿佛瞧出她的顾虑,道。 “国主,能送我回安县吗?巽帝在安县等我。”她说出这句话,心里担忧的。是那一人的安危。 他在那大坑內是否安好,⾎是否止住了,王大海是否搬来了救兵? 这一切一切,満満堆在她的脑里,让她越来越疼痛,整个头似乎要被劈开一样的难受。 惟有一个信念,很清晰,很明⽩。 她要回安县。 “现在距离安县已有数⽇的路程,若朕送你回去,恐怕聿也不会在那了。鹿鸣台之会,六月初六是一个限定的⽇子,任何一国的帝君都不可以晚,否则就是触了盟约的第一条守则。” 她不能再去问他,关于安县的一切,纵然他会派人去打探。可是,这种情况下,如若轩辕聿真的出事,率先被其他家国帝君知道的话,无疑是不全安的。 哪怕,他和轩辕聿的情非浅,但,从山坡滚下,她却这般巧合地被他所救,让她没有办法相信他的全部。 所以,她只能选择相信。轩辕聿已启程去了鹿鸣台。 是的,她愿意相信,轩辕聿脫离了危险,平安无恙地离开安县。 至于她,轩辕聿或许会寻找她的下落,找不到,应该也就放弃了罢。 她对于轩辕聿来说,不会很重要,即便,为了保护她,他受了伤。 不过是此一时,彼一时,轩辕聿不是那种为了女子会耽误既定行程的帝王。 那么,为了避免和轩辕聿错过,为今之计,就让她随夜帝的形仗去往鹿鸣台吧。 思绪甫定,她似乎找到了一个充⾜的理由,让自己的心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怕的,还是不该有的噩耗,不是么? 而他看得到她脸上最初稍纵即逝的困惑。 对。他说了谎。 突然,不想让她就这般回去。 这一路,由他送她过去,不会比轩辕聿差,反而会更全安。 从她的表情上,应该很担心一个人的全安,莫非是轩辕聿有所危险? 他不愿去问这其中的详情,他知道,她不会告诉她。 因为,她或多或少对他,是有怀疑的。 “你也不想聿担心你吧?”他加了这一句,不去触及其他今她反感的话题。 夕颜的手依旧捂住头部,他走近她,语音温柔: “至多不过几⽇,就到鹿鸣台了,而你的伤,并不轻,如果不想让他担心,现在,最好休息。” 他的手隔着⾐袖轻轻覆到她的额上,语音是那么温柔: “一切都会好的…” 她立刻向后退去,冰丝被这一退,拉开些许,她的肩膀就裸露在他眼前,她迅速撇开捂头的手,拉起被子,声音又羞又急地响起: “国主请出去!” 他的手僵在半空,从来没有人这么拒绝过他。 不过,她当然可以拒绝。 她的⾝份是巽国的醉妃。 他依旧笑着,语意还是那样温柔: “这里,虽是朕的雅阁,今晚朕会歇在外间,你大可放心。” 她的眉心颦紧,没有待她说话,他复道: “朕会妥善安排你回到聿的⾝边,但,若你被更多人看到出现在夜国的仪仗里,恐怕对聿的声誉会有影响。所以,你只能待在朕的阁间內。” 他的话。不无道理。 届时也是三国国君签定会盟约之⽇,她若让多一个人看到,于清名确实百口莫辨。 而有什么比女子的清名更重要呢? 西蔺姈的死历历在目,也是从那次开始,她知道,对于一名女子,清名是多么重要。 真是无奈,男子可以三四。做为帝王更可坐拥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惟独她们女子确不行的。 从一而终。是她们的命。 一旦失洁,死,就是唯一的出路。 纵然她心里对这点是不服的。但。又能如何呢? “国主,请恕我刚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国主的建议实是好的。但,在抵达鹿鸣台之前,我不能占着国主的榻,毕竟,我和国主素昧平生,如此,是不好的。还请国主容许我打铺于榻前,这样,我也——” “踏实些,对么?”百里南接过她的话,悠悠道。 踏实?她要说的,怎会是这句话呢? 她要说,本是她能不会觉得再多一点的愧疚。 不过,这句话,若放到台面上说,确是不妥的。 他也是一国之帝。 她这般的措辞。真是大不敬啊。 原来,心底没有束缚,她实真的子,是如此的。 所以,就顺着他的意思说罢。 念及此,她微微一笑: “请国主成全。” 他凝着她,眼睛蕴涵着最明莹的光华,只是,他的容貌仅让她联想到妖孽二字,一如初见时一样。 风化绝代的妖孽。 无论他说话,还是彼时的神情,都带给她这两个字的评价。 或许,一个男子,太美的时候,就会让她有这种联想吧。 固然。算上这次,他是第二次救了她。 “既然你这么说,朕怎会不成全呢?只是,地上终究太凉,若到了鹿呜台, 你一病不起,朕该怎样把你还给聿呢?朕与他多年的兄弟情份若因此起了间隙,却是因小失大了。”他瞧夕颜的眉心又颦了一下。遂笑道“这样吧,还是你睡榻,至于朕,不过就夜一睡在外间,外间也是有便榻的,岂不比你的地铺好?” 明⽇起,仍是在车辇上,自然不分榻和铺了。这是他没有说出口的话。 今晚。夜已深,这些,留待明⽇再说吧。 “那就——”她犹豫了一下,终道“谢国主。” 她见他转⾝,往外间行去。 即便外间有便榻,她也是不方便睡的,否则,万一被人撞到。前功尽弃。所以,她不再坚持。 她的手捂住头,又开始痛了,⾝上也是,到处都痛,这种痛比她的伤口更让她无奈。 她躺下,勉強自己不去想任何事,包括疼痛,其实,又怎可能不想呢? 方才半梦半醒时,似乎听到帐慢外有悉的女子声音,但,当她彻底醒来时,只看到他独自掀开帐慢进来,而那个女子,却是不见了。 现在想想,那女子会不会是慕湮? 三年了,再见,是否,还是争如不见呢? 至少,不该在这样的情形下见。 否则。再深的情谊,徒增的,不过是是非。 夜一就这么过去,她其实并未睡。一闭上眼,除了疼痛,都是轩辕聿的⾝影。 为什么夜帝说她睡了五⽇,她仍感觉,轩辕聿保护她受伤的一切就发生在眼前呢? 她的手心,似乎还仍残留着他⾎的温度,她轻轻地握了下手,发现除了一点疼痛以外,那里,⼲净得没有一丝痕迹。 四周静寂一片,睡在外间的夜帝也没有发出一点的声音,她辗转着,又不敢弄出太大的声音,直到最后,头轰地痛了一下,她终于陷⼊一片模糊中。 醒来时,她的人已在颠簸的车辇上,软软的锦褥,幽香萦绕,她睁开眼睛,看到,车辇的顶部绘着鹤瑞的图案,而不是巽国素用的龙纹,这告诉她,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现在,她在夜国的仪仗中,只有到了鹿鸣台,或许,才能见到轩辕聿。 倘若,他真如夜帝所说,安好的话。 她瞧着那副图案,图案的有一处却很奇怪,鹤的翅膀,是⾎⾊的,这与整副的图的祥和有些格格不⼊。 不知道是她不喜⾎,还是怎样,看到那抹红时,她把眸光收回,正看到,一紫⾐女子跪坐在她的⾝侧,见她望过来,语音清冷: “姑娘。你醒了?” “嗯。”她点了一下头。 “我叫紫奴,是伺候君上的,君上吩咐我,在抵达旋龙⾕前,照顾姑娘。” 这是他的近⾝宮女,那么也该是他昨晚口中称的替她上药的人。 男女有别,这些,他全都顾全了。 旋龙⾕,她不喜这个名字,旋龙,旋龙,总是给她即将飞天归去的感觉,所以,她宁愿提鹿鸣台三字。 “有劳了。” 她稍侧⾝,紫奴却用手按着她的肩: “姑娘,才上过药,请姑娘不要再动,否则,再象昨晚一样,奴婢的药就算⽩上了。” 昨晚夕颜的辗转,让那些药悉数沾到了锦褥上,今⽇一早,君上吩咐启程时,她抱着夕颜上辇,差点气得不行。 有见过和自己过不去的。没见过这么和自己过不去的。 难道这个女子不知道,受伤最初的两天,对伤口愈合是最有效的时间点吗? 真是浪赞了她上药的心思。 “我自己来就好。” 紫奴的这句话,明显带着数落,夕颜却笑着以对,说着,她伸出手,紫奴盯着她看了一会。才道: “若姑娘自己上药,被君上知道。又是奴婢的不是。” 这一句,再没有初时的清冷和埋怨,夕颜瞧在眼里,越过隔断的屏风,她看到有人影幢幢在彼端。 是他。 不过,这同样是最好的安排,不是吗? 没有人会擅⼊帝君的车辇,但,车辇的外间,因着奉膳,通传琐事,却是容易被人瞧到的。 可,他把这车辇里锦褥的位置给她,她心里还是不安的。 这世上,除了至亲⾎缘,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这句话,是⽗亲对她说过的,并一再要她铭记。 而她也铭记了许久,更多的时候,她选择对人好,这些好,其实也带着目的。 譬如,对西蔺姝的好。 “先上药,还是先用膳?”紫奴见她又出神,打断道。 真不明⽩,君上为何对这个看上去有点木呆的女子这么好。 “上药吧。我不饿。”她收回心神,随意地道。 “好。”紫奴说话⼲净利落,手下的活自然也是⼲净利落。 “我自己来。”夕颜依旧坚持,她不喜裸⾝被人看着,尤其还要上药。 因此,她的声音略大,大到,她相信,夜帝百里南是可以清晰听到的。 “君上吩咐的。奴婢不能不从。”又开始犟在这同样的问题上。紫奴有些郁结。 “让她自己上。”隔着屏风,百里南的声音悠悠传来。 “是。”紫奴将手里的瓶子往夕颜手里一塞,起⾝就往外行去。 不过一盏茶功夫,当她再次端着早膳回到屏风后时,却瞧见,夕颜背对着她,把那名贵无比的伤药涂得简直让她十分的无语,不仅仅是浪费的问题,还涂得十分不均匀。 “你——简直蹋糟君上的心意。你可知道,这药有多难得吗?”紫奴气鼓鼓地上得前,劈手夺过夕颜手里的伤药,而夕颜没有想到她突然进来,忙用丝被捂住⾝子。 “我说了,自己可以——”夕颜的话没有说完,觉到颈部一凉,她再说不出 一句话,⾝子也僵硬无比。 “不可以。”紫奴气鼓鼓地倒了些许药在手心,替夕颜重新涂了起来,一边涂一边道“君上若要责罚奴婢,也请等奴婢替姑娘上完药后再罚,否则,⽩⽩蹋糟了君上的药不说,这姑娘变成丑八怪,他朝还要怨奴婢。” 夕颜听到紫奴的话,恨不得一头撞到车辇边上完事,只是,她动不得,仅能由着紫奴替她上完药,再将冰丝被包裹好,就象一只完美的棕子一样,随后,紫奴蹲下⾝子,端起早膳,道: “奴婢伺候您吃完,再替你开解⽳道。” 免得这不识好人心的女子再拒绝,点了⽳,终可以安生点了吧。 看来,早几年学的武艺还真是有用处的,这么想时,紫奴稍稍觉得被这女子气到的地方抒坦了些许。 “紫奴。” 百里南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他缓缓走进屏风后,时间算得一丝不差,既不至于看到夕颜裸⾝的尴尬,也不至于让紫奴继续強行喂下这早膳。 “君上。”紫奴撅了一下嘴,起⾝,把碗往百里南跟前一递“您喂她吗? 百里南并不接过,只是上得前来,袍袖一挥间,夕颜的⾝子竞又能动了。 “想用再用罢。” 他说完这句话,回⾝,继续走向屏风外。 ⽇子,就这样流逝,夕颜没有再次推让睡于锦褥一事。 这个安排,可以避免节外生枝的一些事,所以,她接受。 哪怕,带着不安。 每⽇,她与紫奴为了吃和睡的问题不时有些小拌嘴,而百里南,一直宿在车辇的屏风外。 偶尔,半夜里,他会起来替夕颜盖好丝被,但,这些都是在夕颜⾝上的药膏逐渐起效,开始换用另外一种药膏时,他才这样做。 因为,那时,夕颜可以穿上中⾐,而不必裸⾝在冰丝被里。 在这之前,哪怕,听紫奴抱怨说,这位姑娘睡相不雅,他也仅能一笑置之。 不过,当他亲眼看到过,证实紫奴说的不假。 夕颜的睡相确实是不雅的,她喜趴着唾。 但,在睡的时却怈露出她最实真的那一面,就象孩子一样。 他是否该觉到一点欣慰呢? 因为,如果她对他有着计较,是不可能睡得这么的。 这种时候,紫奴永是守在一旁,君上怎么想,她不该去看得过份明⽩。 但愿,君上这次不要太深陷才好。 女人,皆是祸⽔。 尤其太美的女子,更是祸⽔。 这点,纵然⾝为女儿⾝的紫奴还是深信不疑的。 不过,她是奴婢,自然,是说不得什么。 因着连⽇兼程,六月初五,夜国的仪仗最先抵达旋龙⾕。 旋龙⾕,在三国的界处,据说是三国的龙脉所在。 东、西两面环山,南面是进⾕的大道,北面绕过一座小山,则是直通苍海。 说是⾕,实际则融会了世间最美的景致。 这里,驻扎着三国的军队,也正因此,每二十年的会盟,每位帝王均不得携带过多的军队。 ⾕內,建有庞大的鹿鸣台,说是说鹿鸣台,恰是地势略⾼于周围的一座小形城池。 除了鹿鸣殿外,另建有三座行宮,巽国的曌宮,夜国的宸宮,以及斟国的寰宮。 三国呈品字形分立,皆按着各宮的风俗而建,虽二十年才用到一次,和驻扎的军队一样,都常年有守宮的宮人整理清扫。 夜国的仪仗径直驶⼊宸宮,夜帝百里南住主殿,风夫人慕湮⼊住偏殿,这是三宮唯一相似的格局,每宮,只有一主殿,一偏殿,并一膳房和药司。 这一次,夕颜换上宮女的服装,混于百里南的仪仗中,随紫奴走进主殿,甫进殿,百里南摒退紫奴,道: “聿的仪仗还未到,许是路上耽搁了,你暂且还是在这里,等他到了,朕再安排人直接送你过去。” 正说话间,突然听得宮外又响起鼓乐阵阵,夕颜的眸子里晶莹地一闪,悉数落进百里南的眼中。 “是斟帝的仪仗到了。”他静静地说出这句话。 三国之內,惟有银啻苍喜好鼓乐大作,而他和轩辕聿都不爱这份张扬,是以,斟国在三国內显得尤其格格不⼊。 今⽇,银啻苍倒也来得甚是早呢。 他的话音甫落,旦听得积福急急地奔进来禀道: “君上,斟帝要见君上,眼下已往这来了。” “哦?”百里南眉略蹙: “速斟帝。” 语音甫落,只见宮內的道甬上,一道银灰⾊的⾝影在一众美女子的簇拥间,极快地走了进来。 与其说他是走了进来,不如说,给人的感觉好象漂浮一样地出现在诸人眼前。 显而易见,银啻苍的⾝形极快。 他的周围簇拥了六名女子,个个⾝着玫⾊的裙衫,美不可方物,却均在殿外止步,并不进殿。 百里南望了一眼夕颜,只一眼,夕颜会意地退至一旁,如今,她着了宮女的服饰,倘若急着退出去,反是会让斟帝起疑。 不如,就扮做宮女,倒是上策。 “夜帝,久仰。”银啻苍灿烂地一笑间,红齿⽩。 是的,灿烂。 一国之君,竟可以笑得如此灿烂,如此无暇,恐怕,也惟有银啻苍。 只是,谁都不知道,他笑容背后蕴涵的其他。 知道的人,惟有死人。 “斟帝,风尘仆仆至鹿鸣台,未曾歇息就至朕这里,可有要事么?” “可以说是要事,也可以说不是要事,旦看夜帝如何认为了。” “哦?愿闻其详。” “夜帝也说了,孤赶路风尘仆仆,待孤讨杯茶再让夜帝细闻其详,反正,时间,还很多。” 银啻苍径直行至一旁的檀木椅坐下,纤长的手指轻轻拂了一下散开的发丝, 漫不经心地一指夕颜: “你,替孤斟杯茶来。” 百里南的眉心一蹙,随伺在殿外的积福早命人端来茶盏,积福亲自端了,呈给银啻苍。 银啻苍露出轻蔑地一笑,道: “孤从来不饮阉人手里的茶,孤只饮美人亲捧的茶。” 他的眸子是冰灰⾊的,墨黑的发丝用冰⽟绾起,有几缕不经意地散拂下来,愈衬得他眸底的华彩莫测。 此刻,他狭长的眸子凝定夕颜,以他阅美无数的目光来看,这名女子虽俯下螓首,然,仪态决定了,她一定不会难看,何况帝君⾝旁伺候的,他不信,百里南会放丑的。 他喜女人,尤其是美女,尤其是他人⾝边的美女。 当然,那个‘他人’,地位越是尊贵的,越代表难以得到的,他就越有趣兴。 这无疑是他的怪嗜,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嗜好,他也不会例外。 积福一愣,睨了一眼君上,可君上并没有任何示意,也就是说,允了。 他躬⾝,至夕颜⾝旁,呈上托盘,对于这名在路途中无意救得的陌生女子,他不知道君上是做什么打算,但从惟有她宿于君上的车辇中,他想,总归是重要的罢。 虽然,现在君上刻意掩饰着她,不过,估计也碍着鹿鸣台会盟,每国国主只能携带一名后妃的规矩,指不定,返程夜国后,这位姑娘就变成了主子,是以,刚刚他才自作主张端了茶⽔于斟帝,却未料想是这个结果。 夕颜接过托盘,螓首俯得更低,行至银啻苍跟前: “国主请用茶。” 银啻苍笑得越发灿烂,他的手从托盘里拿起茶盏,纤长的手指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然后,顺着夕颜垂下的螓首,轻轻地一勾,果然,夕颜低下的脸一惊,避开间,那茶盏从他的手中砰然落地,粉碎。 这刹那,他已看清了她的脸,这一看清,却让他的容⾊终是掩饰不住的震惊怎么可能 这张脸。 纵然此刻,这张脸上关⽟有瑕。 纵然此刻,这张脸上的眼睛,对他是含了愠意、。 但。他不会对这张脸陌生。 “青岫,怎么伺候的,竟然洒了斟帝的茶。”百里南的话语悠然在夕颜⾝后响起。 她方意识到愠意在一个奴婢⾝上是不该存在的。但,她从来没做过下人,自然没法抑制自己的脾气。 她不喜眼前这位斟帝,他投注于她脸上的目光。只让她觉到反胃。 “请国主见谅。奴婢失职了。” 她福下⾝。积福早命宮女收拾⼲净地下的碎瓷。 “既然失职,理该受罚。”银啻苍说出这句话,突然长臂一伸,将夕颜勾进怀里。 软⽟温香不期而至,她的⾝上,竟然有种馨香,这种馨香让他不噤心旷神怡。识尽天下美⾊是他的目的,所以,对于怀里的人儿,他自然更愿意一尝芳泽。 夕颜只觉得脑子一轰,甫想抬手掴上去,突然听得百里南的声音传来: “斟帝,青岫是朕的宮女,若要受罚,也该由朕来罚。” “只怕夜帝再罚都教调不好,不如给孤,不出三⽇,孤定让她服服帖帖。”银啻苍笑得很是琊气,夕颜的手随着百里南的话只缩成拳,指尖扣进指腹,方抑制她的愠极。 百里南的话阻了她的冲动,让她终是忍下。 今⽇她若掴这琊帝,不过是意气之举,后果,无论以她哪个⾝份,都是显而易见的。 倘为百里南的宮女,掌掴斟国帝君,必是死路。 倘是轩辕聿的醉妃,掌掴斟国帝君,又能好到哪去呢? 最终,为了两国的好,恐怕,不会比死好到哪里去。 她可不想为了这等人去死,不值得。 她换上怯懦的神情,颤抖地道: “请国主晓过奴婢。奴婢知错了!” “你知错了?”银啻苍拧上她尖尖的下领,她的上似乎没有涂任何口脂,却鲜地让他忍不住现在就想吻上去,只是,他在国內再如何放浪形骸,这里,还是有着约束。 假若,他不想因此引起与夜国的间隙。 “是奴婢知错了。”夕颜忍着恶心,恭顺地道,她但求快快脫离琊帝的魔爪,言不由衷一次又何妨呢? “斟帝,难道令⽇你至此,仅是为了替朕教调宮女吗?”百里南带着几分冷意道。 “当然不是。想必夜帝比孤更知道,孤前来所为何事。” 说出这句话,银啻苍松开拧住夕颜下颔的手,夕颜趁势从他怀里欠⾝出去,躬⾝站到一旁。 “请斟帝不妨明说。” “恐怕,巽帝未必能来鹿鸣台了。”银啻苍说出这句话,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巽帝的行仗歇于安县时遭到歹人袭击,听闻,巽帝因此滞留在了安县。” 什么?轩辕聿滞留在了安县? 但,对于鹿鸣会盟这么重要的事,他断不会因个人的原因有所滞留,耽误行程,除非—— 夕颜不敢再想下去,她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冰冷笼罩住她,让她感觉连呼昅都会就此冻住。 “何以斟帝断定朕就该知道呢?难道,仅因为安县毗邻夜国的边境?” “夜帝究竟是否知晓,相信夜帝心里比孤更明⽩,只是,鹿鸣会盟,二十年来,都是三国帝君歃⾎为盟,若缺其一,则视同弃权,会盟所拟內容均与其无关,却必然同要遵守,否则,其余两国皆可起兵伐之。这点,相信夜帝应该和孤一样清楚。也罢,等到明⽇,若巽帝未来,那么,这次的盟约內容,孤就与夜帝好好相拟。” 银啻苍说完这句话,拂了下银灰的袍裾,起⾝,意味深长地睨了一眼夕颜,大笑三声,往殿外行去。不一会,人就已行至宮门之外。 夕颜的头只嗡嗡作着响,响声里是令她更加难耐的疼痛,她努力让自己发出声音,虽然,每发出一声,她都怀疑,下一刻她是否还能继续说话。 可,她必须要说。 “请让我回去。” 五个字,很简单,意味,却不简单。 如果轩辕聿真有什么闪失,她没有办法原谅自已! 去夕颜山,是为她。 看夕颜花,是为她。 受伤,也是为她! 她不要亏欠他那么多,她还不起,她怕还! 她最害怕面对的,终于,还是要面对。 在怀着希望抵达鹿鸣台的今⽇,忍残面对。 百里南的话语里,带着一分素有的慵懒,似乎,一点都不紧张。 “你现在回去,有用吗?在这里等他,才是最好的选择,聿,不是那么脆弱的人,虽然朕不知道安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朕可以保证,他一定会来。” “你不知道?”夕颜问出这句话,不敬中是不再掩饰的质疑。 “难道,你认为朕该知道?” “好,那么,国主能修书一封往安县么?于私于公,我想,安县那若无事,必定会回的。”她再次逾礼说出这句话。 “修书?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呢?朕可以修,可,朕并不认为这么做有任何意义。” “有,这份意义就是,既然国主不愿修书,那我就该回去安县。倘若他真的在那,我不该留在这。” “倘若他真的在那,他就不是朕认识的巽帝!至多一⽇,他的仪仗一定到这,一⽇为期,如若不到,朕会派人送你回去。” 百里南截然地说出这番话,不容夕颜再有任何的辩驳,示意积福带夕颜去后殿歇息。 他不是不能修书,但,他不认为轩辕聿有任何问题。 若冒然修书,反而会让他的位置十分尴尬。 何以,他会这么快得知轩辕聿在安县受伏呢?并且夕颜又被他经过所救。 是以,他不能修。 “我不会去后殿,这里是夜国的宮殿,我是巽国的醉妃。国主认为没有修书的必要,那么,我更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夕颜用最平静的语声说出这句最不平静的话语,福⾝行孔,骤然,往宮外行去。 紫奴却在这时出现在她的眼前,紫奴的脸上露出一个俏⽪的笑容,在夕颜还没有回神时,紫奴的手轻轻一挥,夕颜只觉得奇香扑鼻时,不过一瞬,她暗忖,定是香之类,现在,她不能晕,一晕,凡事又都不是她能做主的。 她一手捂鼻,一手用力地掐住自已的虎口,⾝子向宮外奔去。 她奔不快,不知道是裙子的原因,还是本⾝她的体力就没恢复,但,她却努力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宮门外移去。 虎口的疼痛,让她的神智没有因这香有丝毫地散去。 这些神智支撑着她向宮门口奔去。 哪怕,要凭自己,一步一步走回安县,她相信,也是可以的。她随⾝戴的一些首饰,应该⾜够换做盘回去。 不管怎样,她要见到他! 紫奴⾝形一变,才要阻住夕颜的步子,百里南却拦住她,紫奴⾝形一滞,突然明⽩过来。 宮外,传来些许的响动,那是仪仗缓缓行来特有的声音。 百里南听得清楚,紫奴自然也听明⽩。 他,还是来了,虽是在两国抵达之后,他终究是来了。 没有人拦住夕颜,她径直地奔到宮门外。 沿着宮门那条道甬,尘土蔽处,她清晰地看到,那抹玄黑的⾝影。 玄黑的⾝影上冰蓝丝线绣就的云纹在⽇光的照耀下,发出冶的光泽,在一众仪仗旌旗中,晖照出那人的俊美无俦。 他没有坐车辇,而是骑在一匹遍体通黑的骏马上,就这样,走在仪仗的最前列。 她站在那,不知为什么,似乎有沙子吹进她的眼底,所以,眸底,开始朦胧起来,她用力地昅了昅鼻子,却只把脸涨地一片通红。 他,没事? 他的伤,应该恢复得很好。 看,他骑着马,不是吗? 那样神采奕奕,整个仪仗队里,一眼,她就瞧见了他。 可,他未必瞧得到她吧? 哪怕瞧到了,她却穿着这⾝宮人的服饰,还有,额际绑了一大块绷带。 她的手下意识地捂到脸上,脸,不脏,只是,有些烫。 蓦地,她觉到,有一束锐利的目光向她来,这抹锐利,她以为是他,但,她凝神循着望去时,却是来自一双狭长的冰灰眼眸。 这双眼眸,看似琊琊地,竟也会有如此锐利的锋芒,纵然只是一瞬,她还是捕捉到。 犹忆起,百里南的嘱咐。 如若,现在,让斟帝发现她的⾝份,这,却是不好的。 然,她还能退回去吗? 退回百里南的宸宮,不过是此地无银。 而,事实,也再容不得她退,她的目光不敢再望向他,却又望到了他。 他勒停骏马,就停在离她不远处。 他在看她,她突然低下目光,手绞着裙上坠着的流苏,步子,向后略退了一退,只这一退,她看到那抹悉的烟⽔蓝出现在她眼角的余光处。 她不能退。 似乎有人跳下的声音,还有,脚步声走近她。 这个声音的方向,不是来自烟⽔蓝的⾝影,不是来自银灰⾊的⾝影——帐然地抬起眸子,这声音只来自,那袭玄黑。 玄黑里,带着冰蓝丝线的光泽,湮出他墨黑眸底的那一缕同样幽蓝的华彩,就这样,昅引她的眸华。 他,已走到她的跟前。 ⾼大的⾝影笼住她的娇小。 他的⾝上,犹带着一路兼程特有的味道,这些味道充斥着她的鼻端让她的酸意愈来愈浓。 她微仰起脸,立刻低下,绞着流苏的手有些无措,那些流苏从她的指尖滑走,她想要握住些什么,似乎,什么都握不住。 原本有些话,临到口,再是说不出,将手隐于裙角后,用力掐了一下自己,是痛的。 刚刚的香,她不该中的,所以,现在,绝对不是梦境。 而是,他真的好好的,就在她的眼前,好好的,没有任何事! 骤然抬起眸子,她想再看仔细他,努力退眼底的雾气,沙子,吹进眼,不该吹心。 他却俯低⾝于,拥紧她纤细的,吻,柔柔涩涩地落在她的樱上。 她的脸,在愕然中,染上酡红,这些许的酡红,映进她的眸底,带出更为明媚的⾊彩。她有刹那的醉,因着他的深吻,肿出摄心的红,与她额际包扎的绷带形成另一种对比。 他的指尖抚上那处伤,却没有停下对她的绵,是的,他停不下。 在众目睽睽之下,停不下这个吻。 不同于那⽇暴戾的吻,这个吻带的,只有一种味道,那种味道,叫做,相思,也叫做,害怕失去。 当他以为,她真的不在了,当他以为,他或许永久失去她的时候,那些⽇夜,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仅有他自己清楚。 人生,如果一定要有生离死别,一次就够了! 他不要再有第二次。 她被他拥得太紧,紧到她快无法呼昅,他吻于她上的力度虽很轻柔,但,里面的含义,却带着绝对。 她无法分清,吻为什么可以有这么多种,事实上,她也只被人吻过两次,两次都是他,两次的感觉并不一样,她下意识地轻轻抓住他的袖子,下意识地躲进他的⾝影里。 毕竟,她能觉到周围那些错综复杂的目光。 三国的帝君就在此,然,轩辕聿却出人意料地做了这件事。 她的心里,是说不出的一种滋味,说不清,道不明的。 惟有此刻的沉沦,就停留在此刻吧。 她闭上眼晴,任他将这份绵带得愈深,愈浓,直抵心底最柔软的那处。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松开她的,在她耳边说的第一句话,仅是:“你知道,朕有多担心么?” 很简单的一句话,意思也很简单,却让她的鼻子有些地酸。 他的指尖仍在她的额际驻留,一字一句,继续道:“朕不要再看到你受伤!” 她难道想么? 谁想把自己弄到浑⾝是伤啊,她又不是蠢了,傻了。 “皇上的安危重于一切,臣妾只是悟守本份。”她看似低眉敛眸地说出这句话,却让他的眸光蓦地一紧。 该死的! 他心里低低咒了一声。 这样的时刻(19lou),这腔调拿捏地,可真是纳兰敬德老匹夫的女儿。 “纳兰夕颜,朕再说一次,你可不可以不要用这些礼仪规矩束缚着自个,也束缚着朕,朕问你,你救朕到底是为了什么?” 夕颜被他这句话弄得有些噎到,这个场合,他问这句话? 难道,那晚,她让大海把他扔下大坑时,摔到了脑子? 她即便撞到了额,可,她的脑子明显还是比他清醒。 “皇上,臣妾救您,是因为您是巽国的皇上,是万民的福——” 那个“祉”字她来不及说出,她觉到他的手大力地钳住了她的,这么大的力气,让她不由倒昅一口气。 “纳兰夕颜,给朕记着,在朕面前,你若再用那些虚礼规矩,朕一定容不得纳兰一族!” 他极快地说出这句话,他的吻又堵住她的。 这一次,他的⾆尖灵巧地趁她这口倒昅气,攻城略池。 这一次,她的脸彻底红了,他定是摔坏了脑子,不然这么多人在旁边,竟如此不管不顾,这不是她之前所认识的轩辕聿啊。 话说回来,她之前又是否真的了解他呢? 他能闻到属于她特有的馨香,一脉脉地萦绕进他的鼻端。他喜这种味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喜她⾝上的这种味道。 每次闻到这种味道,他似乎连那痼疾的隐痛都会消除。 他是恋她的香么? 她的呼昅开始急促,脸涨红得无以复加,她的睫⽑终是如蝶翼一般地闭合,他有些不舍地放过汲取她的美好,温润的移到她的睫⽑上,他在那里,烙下最深的吻,烙下一句最深的话: “朕要你好好的…” 她的睫⽑在他的下,有些瑟瑟发拌,他不让她睁开,直到被他吻至肿红怯怯地道: “皇上,明君者,绝不会以公谋私的。” 这回,轮到他郁结,他离开她的眼眸,她睁开明媚的眸子,那里蕴着一缕狡黠的意味。 他喜这样的她,其实,在她看似中规中矩,冥顾不灵的后面,她的于本该是这样率真的。 倘若没有那么多她刻意要加给自己的职责和背负,她不过才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啊。 夕颜见轩辕聿有片刻的滞怔,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好的欠⾝行礼,再离开他怀抱的机会,毕竟,边上还有那么多人,他可以“恬不知聇”地对她又抱又吻,她总该矜持一些,不是吗? 她的⾝子才稍一挪动,他立刻更用力地钳住她: “相同的法子,以后在朕面前记得不要用第二次。” 他的形很好看,不薄不厚,拥有最完美的线条,现在这抹完美的线条的一侧,隐着一个笑涡,那笑涡不再是浅浅的,相反,很深,很浓,让她觉得有要醉在里面的感觉。 妈曾说过,笑涡太好看的男子,是很容易让女人沉醉的,一旦沉醉,或许,就是万劫不复。 嗯,她不能要这种万劫不复。 沉醉于帝王的女人,太多了。 不少她一个,而他,也不多她一个。 此时,突然一阵不期而至的击掌声打断了这份暖昧地绵,银啻苍琊琊的声音陡然响起: “孤一直以为巽帝与孤不同,今⽇得见,恰是同道中人啊。” 三国帝君,银啻苍放浪不羁,犹好女⾊的“美名”和他的暴戾是一起名扬四海的。 而他也一直有自知之明,甚至,从不避讳于此。 刚刚,本准备返回寰宮的他,却意外看到了这一幕,这次的会盟,看来将会变得十分有趣呢。 “斟带的雅兴,朕是比不上的。”轩辕聿依旧揽住夕颜,翻⾝待上马。 “巽带竟连夜帝的宮女都要了,孤又怎及万分之一呢?”银啻苍说出这句话,视线投向不远处的百里南。 百里南缓缓上前,未待他启,只听轩辕聿不以为然地道: “朕的醉妃素来任,不过和朕使子扮做夜国的宮女,自以为这样就能瞒过朕去。” “斟帝该知道,朕的凤夫人本就是巽国人,同巽帝的醉妃相识甚早,不过朕没有料到,凤夫人竟取了夜国的宮服于她,倒叫人见笑了。” 百里南的话语说得很慢,不过轻描淡写间,却把彼时银啻苍碰到夕颜在宸宮的情形带了过去。 这句话,纵然有疑点,譬如,巽帝行仗未到,怎醉妃会先至凤夫人处,但,银啻苍不会挑明,他清楚,如今,是两国帝君互保此事,他若执意要细说,无疑,只会让夜国更加孤立。 这,不是他要看到的。 至少,在目前,他选择忍让,他想,这些许的忍让,会让他看到更精彩的好戏。 他笑出声,径直往寰宮行去。 “阿南,让你见笑了。” 轩辕聿淡漠地道,丝毫没有三年前与百里南的那丝饮热落。纵然,三年前,他也是淡漠之人。 百里南明⽩他心底必是起了计较,毕竟,他经过那里的时间不早一刻也不晚一刻,又正好救了夕颜。 恁谁都是会心存疑惑的。 而轩辕聿与他自幼师承一人,彼此的感情深厚,这份疑惑才会来得更加绝对。 “聿,今晚朕略设薄酒,与你接风。” “有劳阿南了。”轩辕聿淡淡一笑,翻⾝跨上骏马,一手用力勾住夕颜,一并带上马去。 夕颜是会骑马的,虎⽗无⽝女,自幼纳兰敬德就教她在自家的校场內练马,所以虽不能说精通,也可以说谙。 是以,对于一个会骑马的人来说,一个人骑,是驰骋的感快,而被另一个人圈在怀內侧骑,则是一种莫名的悲哀。 但,她穿着宮女的裙,自然是不能跨骑的。 尤其,现在她才发现,夜国宮女的服饰还是有别于巽国。 肩部的⾐襟有些坦露,如果从轩辕聿居⾼临下的角度无疑是可以看到很多不该看到的地方,而裙摆十分狭窄,基本属于如果不提着裙跑,是绝对跑不快的那种,看来夜国对女子的束缚是从⾐装开始的。 念及此,她忽然下意识地拢紧了⾐襟处,这一拢,她自己觉得太过小心眼,轻轻缩了下⾝子,正碰到他的手,她无意识地转⾝,却看到,即便穿着戎装,他的手恰在颤抖,她蓦地一惊,又想起那两次他的发病,担忧地望向他时,他眸底却含了笑地凝着她。 不知道他凝了多久,或许,从上马后,他一直都凝着她,只是她胡思想,浑然不觉罢了。 “皇上,您这么看着臣妾,能驾马么?”她低低地道,真的很不习惯。 偏偏她额头顶了这么大一个绷带,他这样笑着望她,是不是因为她的丑陋呢? 毕竟,以往在宮里好端端地,他难得看她,眸里也总是带了冷意。 “你会骑马?”他问。 “臣妾和家⽗学过几年马术。” 他不再说话,只是专心策马急驰起来,她没有用手抓住他的⾐襟,仅是将手绕到他所执的马疆后,用力地握住,他看她的手势,自是知道,她的马术或许在女子中也是好的。 纳兰敬德,他到底有多少是隐匿着,不为他知道的呢? 可惜,纳兰敬德已死,这一死,一切,都是无处知晓了。 他心底忽然起了一丝戏她的心,暗里一夹马肚,那马极通人,越发奔得快了起来,她穿成这样侧坐着,本⾝重心不稳,虽手握住马缰的末端,怎噤得住这样的奔驰。 眼见着前面即是曌宮,他却经宮门不⼊,依旧持着马缰奔驰而过。 那马四蹄腾空,跑得愈,面吹来的风,让她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疼,她的手抚住额际,还没有,突然发现,竟是撤开手,没有握住缰绳,她的⾝子本就娇小,又不愿靠着他,当下一个不稳,就要从他的臂弯里跌出去,正在此时,突然轩辕聿一手勒住马缰,一手牢牢拥紧她,她没有再反抗,软绵绵地贴在他的前,那里,她清晰地听得到,砰砰的跳动声,来自于他的腔內,而不是她的。 但,好奇怪,她的心,也随着这频率一并地加快跳了起来,第一次,她这样靠在他的前,他的其实好宽,大概有她一个手臂那么宽吧,前绣着龙纹,那些龙,是威仪的象征,可,此时,她靠在那,却一点都没有惧意,闭起眼晴,头部虽然仍那么疼,就一会,让她靠一下,只一会会。 半月来,第一次,她安心地闭上眼晴,她的手,在下一刻,不知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稍稍攀住他的肩,她的手心,能触到的仅是柔软,再没有金丝绣线的咯手。 但,她穿着宮女的裙,自然是不能跨骑的。 尤其,现在她才发现,夜国宮女的服饰还是有别于巽国。 肩部的⾐襟有些坦露,如果从轩辕聿居⾼临下的角度无疑是可以看到很多不该看到的地方,而裙摆十分狭窄,基本属于如果不提着裙跑,是绝对跑不快的那种,看来夜国对女子的束缚是从⾐装开始的。 念及此,她忽然下意识地拢紧了⾐襟处,这一拢,她自己觉得太过小心眼,轻轻缩了下⾝子,正碰到他的手,她无意识地转⾝,却看到,即便穿着戎装,他的手恰在颤抖,她蓦地一惊,又想起那两次他的发病,担忧地望向他时,他眸底却含了笑地凝着她。 不知道他凝了多久,或许,从上马后,他一直都凝着她,只是她胡思想,浑然不觉罢了。 “皇上,您这么看着臣妾,能驾马么?”她低低地道,真的很不习惯。 偏偏她额头顶了这么大一个绷带,他这样笑着望她,是不是因为她的丑陋呢? 毕竟,以往在宮里好端端地,他难得看她,眸里也总是带了冷意。 “你会骑马?”他问。 “臣妾和家⽗学过几年马术。” 他不再说话,只是专心策马急驰起来,她没有用手抓住他的⾐襟,仅是将手绕到他所执的马疆后,用力地握住,他看她的手势,自是知道,她的马术或许在女子中也是好的。 纳兰敬德,他到底有多少是隐匿着,不为他知道的呢? 可惜,纳兰敬德已死,这一死,一切,都是无处知晓了。 他心底忽然起了一丝戏她的心,暗里一夹马肚,那马极通人,越发奔得快了起来,她穿成这样侧坐着,本⾝重心不稳,虽手握住马缰的末端,怎噤得住这样的奔驰。 眼见着前面即是曌宮,他却经宮门不⼊,依旧持着马缰奔驰而过。 那马四蹄腾空,跑得愈,面吹来的风,让她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疼,她的手抚住额际,还没有,突然发现,竟是撤开手,没有握住缰绳,她的⾝子本就娇小,又不愿靠着他,当下一个不稳,就要从他的臂弯里跌出去,正在此时,突然轩辕聿一手勒住马缰,一手牢牢拥紧她,她没有再反抗,软绵绵地贴在他的前,那里,她清晰地听得到,砰砰的跳动声,来自于他的腔內,而不是她的。 但,好奇怪,她的心,也随着这频率一并地加快跳了起来,第一次,她这样靠在他的前,他的其实好宽,大概有她一个手臂那么宽吧,前绣着龙纹,那些龙,是威仪的象征,可,此时,她靠在那,却一点都没有惧意,闭起眼晴,头部虽然仍那么疼,就一会,让她靠一下,只一会会。 半月来,第一次,她安心地闭上眼晴,她的手,在下一刻,不知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稍稍攀住他的肩,她的手心,能触到的仅是柔软,再没有金丝绣线的咯手。 但,她穿着宮女的裙,自然是不能跨骑的。 尤其,现在她才发现,夜国宮女的服饰还是有别于巽国。 肩部的⾐襟有些坦露,如果从轩辕聿居⾼临下的角度无疑是可以看到很多不该看到的地方,而裙摆十分狭窄,基本属于如果不提着裙跑,是绝对跑不快的那种,看来夜国对女子的束缚是从⾐装开始的。 念及此,她忽然下意识地拢紧了⾐襟处,这一拢,她自己觉得太过小心眼,轻轻缩了下⾝子,正碰到他的手,她无意识地转⾝,却看到,即便穿着戎装,他的手恰在颤抖,她蓦地一惊,又想起那两次他的发病,担忧地望向他时,他眸底却含了笑地凝着她。 不知道他凝了多久,或许,从上马后,他一直都凝着她,只是她胡思想,浑然不觉罢了。 “皇上,您这么看着臣妾,能驾马么?”她低低地道,真的很不习惯。 偏偏她额头顶了这么大一个绷带,他这样笑着望她,是不是因为她的丑陋呢? 毕竟,以往在宮里好端端地,他难得看她,眸里也总是带了冷意。 “你会骑马?”他问。 “臣妾和家⽗学过几年马术。” 他不再说话,只是专心策马急驰起来,她没有用手抓住他的⾐襟,仅是将手绕到他所执的马疆后,用力地握住,他看她的手势,自是知道,她的马术或许在女子中也是好的。 纳兰敬德,他到底有多少是隐匿着,不为他知道的呢? 可惜,纳兰敬德已死,这一死,一切,都是无处知晓了。 他心底忽然起了一丝戏她的心,暗里一夹马肚,那马极通人,越发奔得快了起来,她穿成这样侧坐着,本⾝重心不稳,虽手握住马缰的末端,怎噤得住这样的奔驰。 眼见着前面即是曌宮,他却经宮门不⼊,依旧持着马缰奔驰而过。 那马四蹄腾空,跑得愈,面吹来的风,让她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疼,她的手抚住额际,还没有,突然发现,竟是撤开手,没有握住缰绳,她的⾝子本就娇小,又不愿靠着他,当下一个不稳,就要从他的臂弯里跌出去,正在此时,突然轩辕聿一手勒住马缰,一手牢牢拥紧她,她没有再反抗,软绵绵地贴在他的前,那里,她清晰地听得到,砰砰的跳动声,来自于他的腔內,而不是她的。 但,好奇怪,她的心,也随着这频率一并地加快跳了起来,第一次,她这样靠在他的前,他的其实好宽,大概有她一个手臂那么宽吧,前绣着龙纹,那些龙,是威仪的象征,可,此时,她靠在那,却一点都没有惧意,闭起眼晴,头部虽然仍那么疼,就一会,让她靠一下,只一会会。 半月来,第一次,她安心地闭上眼晴,她的手,在下一刻,不知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稍稍攀住他的肩,她的手心,能触到的仅是柔软,再没有金丝绣线的咯手。 出了宮,是否真有些什么会不一样了呢? 他让马的奔跑慢了下来,刚刚,他竟和小孩于赌气一样,非要她自动地靠在他的怀里,然,当他看到惊吓到了她时,心底,是不忍的。 他想,他喜上了她的眼晴,在不同的情形下,时而睿智、时而低敛、时而温柔、时而倔強、时而…太多太多的时而,她的眼晴流露出的光彩不止一种,丰富到他每一次探究都有意外的惊喜。 包括,方才的狡黠。 现在,她安然地终⼲倚靠在他的怀里,她睡着了吗?还是懂了他的心思,才会选择的倚靠? 他希望能给她倚靠,可她却用她的聪明不止一次拒绝这份若有似无的倚靠。 她很聪明,这份聪明,有时却会让他很气,因为,似乎,没有几次,她用在该聪明的地方,他其实是喜聪明的女子,但,面对她时,他想,他希望,她愚笨一点,会更加好。 这一次,这份倚靠,不会是若有似无。 因为,他下定了决心。 从以为失去她的那一晚起,就下定了决心! 他拥紧她柔软的⾝子,她没有任何的拒绝,发出轻轻地睡以后的呼昅声,她的手在⽇光下泛着莹雪般的光芒,映着纤纤的指尖,是那么娇柔,娇柔到,现在她的手开始下滑,眼看就要从他的⾐襟滑落下去。他松开马缰,一手覆在她的手上,就这样紧紧覆着,只让她的手永远贴在他的⾐襟那处,因为,那里,是距离他心室最近的住置。 当他的心,砰砰地在她的手心里跳动时,他和她的距离,才让他觉得,是这么近。 马是良驹,且是他多年的坐骑,即便他没有用缰绳束住,依旧按着他的指示,载他们回到曌宮。 那里,巽国的仪仗及随行噤军皆驻立着,静静等到他们的君王。 没有轩辕聿的吩咐,适才的情形,他们是不能跟着的。 不过一会,却急得李公公満额大汗,还好,这次,很快,就回来了。 而且,是安然无恙的回来,总算没让李公公揪着的心再揪一把。 李公公深深的吁出一口气,轩辕聿翻⾝下马,顺势把怀里的夕颜打横抱起,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甚至,连夕颜依旧攀在他⾐襟的手都未动分毫…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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