粿婚——80后的新结婚时代 第五章 男人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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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粿婚——80后的新结婚时代  作者:小鬼儿儿儿/唐欣恬 书号:42877 更新时间:2017/10/27 
第五章 男人的自尊
  陈娇娇哽咽着给我打来电话时,我正在公司的洗手间里抱着电动昅器昅。锦锦在经过了十来天的磨练后,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用瓶吃上整整一⽩天的了。在这十来天中,比锦锦更受磨难的自然非我和我婆婆莫属。我天天地眼虽不见,耳边却总幻听到锦锦撕心裂肺的哭喊,听得我是头⽪发⿇,手脚冰冷,如坐针毡。而我婆婆守在锦锦的⾝边,连见带听,自然更是心碎了千遍万遍。

  不过,这也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我总不好为了喂而丢下工作,砸了饭碗,毕竟养家并不是男人一个人的事,毕竟,我和刘易商量好了,等再过过,我们会搬离那个拥挤的,两派力量分明的,最重要的是,并不属于我们的家,而这需要金钱的支持,需要我和刘易共同的努力。

  离婚这个念头似乎已经远离了我的思想,因为我是如此憧憬着和刘易,和锦锦拥有一个关上大门就只有我们三个人的家,因为我一旦拥有了它,那些当初导致我萌生离婚这个念头的因素,都通通不存在了。

  陈娇娇说:“童佳倩,你马上过来找我。”

  我坐在马桶盖儿上,双手控着昅器,用耳朵和肩膀夹着电话:“我的午休时间即将结束。”

  “我们是不是姐妹?我在这儿⽔深火热,你还在那儿管午不午休的?”

  “娇娇,你别太夸张好不好?我们生长在这皇城儿下,哪里来的⽔深火热?”

  “你别跟我耍嘴⽪子,一句话,你来不来?”

  “就算去,你也得让我知道去哪儿啊,去⼲吗啊。”

  “我在崔彬他们单位门口。”

  “你们俩吵架了?不对啊,就算吵,你也不会是输的那一个啊。”

  “童佳倩,我,我,崔彬他,他,他在相亲。我过来找他吃饭,想给他个惊喜,结果,一打电话,他说他在相亲。”陈娇娇结结巴巴说完这句话之后,哇地一声,哭了个震耳聋。

  这下,我一颗提拉着的心倒慢慢降了落。崔彬这小子不声不响地,终于采取行动了。我和他一左一右,为陈娇娇保驾护航已有五六年了。五六年的光,连奥运会都开了两届了,可陈娇娇还是那个浮躁的,滑溜的陈娇娇。我是无所谓,可人家崔彬等着要一个名分,等得花儿都谢了好几拨儿了。我童佳倩天帮理不帮亲,所以我不止一次奉劝过崔彬:“你体虽不壮,但好歹⾝⾼,你眼虽不大,但好歹眉浓,你人虽不风趣,但好歹实诚,最重要的是,你有文化,有责任心,有铁饭碗,那你何必在一朵花上吊死呢?好好看看吧,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们个个鲜。”

  今天他终于开了窍了。

  “相亲怎么了?他三十岁了,再不成家生子,精子的质量都要下降了。”我收拾好了锦锦的粮食以及产粮用具,洗了洗手,走出了洗手间。

  “喂,那他当我是什么人啊?这不是给我戴绿帽子吗?”

  “喂,陈娇娇‮姐小‬,那你又当他是你什么人啊?男朋友,朋友,还是跟班儿的?”

  “这个不重要啦。反正我现在觉得很不慡,很想揍人。”

  “那我就更不能去找你啦。唉,我给你出个主意,去找那个开宝马的壁纸男吧,也许他会主动伸出脖子让你抹上一刀。”

  “滚滚滚,找他我就更堵心了。童佳倩,我真是友不慎。挂了啊。”

  “别别别,跟你说正经的。等我有空儿我帮你探探崔彬的口风,看他是怎么个意思。要是他相亲过后还对你恋恋不舍念念不忘,你也就不用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不过呢,要是他真的见异思迁另结新呢,你就更得微笑着送他一程,祝他幸福了,毕竟你也已经霸占了他那么多年的大好时光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的这篇有理有据,推心置腹的分析,换得了陈娇娇的一阵沉思以及一声“嗯”她静悄悄挂了电话,但八成內心却仍在翻江倒海。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更何况你本没让人家上桌,你一直把人家当作了个端盘子的。

  硕元新代理的陶瓷器到货了,二十几只,有瓶子有碗,还有茶具套组,用来参加这一届的工艺品订货会。我围着它们顺时针转,再逆时针转,从上看到下,从里看到外,然后对⾝边跟我同样专注的魏国宁竖了竖大拇指:“果然不同凡响。你看,这个⾊彩多丰富,跟彩虹似的,你再看那个,造型新颖,像个大肚子蝈蝈。”

  魏国宁没心思跟我玩儿比喻,他耷拉着眉⽑耷拉着脸:“那怎么就是卖不出去呢?”

  “还是那两个字:太贵。”我撇撇嘴:“咱们卖的其它货,好歹还别具‘‮湾台‬风味’,精致,健康,环保,质优,可这瓶瓶罐罐,哎,缺乏收蔵意义,光养眼,是值不了万八千的。特蕾西这次算是走了眼了。”

  “她这也是友情生意,帮‮湾台‬那边的一个什么工艺品协会,能卖就赚,不能卖也没什么好赔的。”魏国宁跟特蕾西可不是什么单纯的**关系,在下,他们也会流工作,流各自的过去:“而且她还说,这可以促进两岸文化流。呵呵,冠冕堂皇吧?”

  “真想促进,那还不如办个免费的展览会。”

  “这你就行外了吧?艺术品这东西,越贵越有人有‮趣兴‬,真要免费了,那倒无人问津了。再说了,特蕾西是个生意人,你以为她真是什么文化传播大使呢?”

  “那我只好祈祷咱‮陆大‬
‮民人‬为着两岸友谊而掏包了。”

  “怎么?你就想不出什么噱头了吗?我们销售部可一直指望你呢,卖不出去,我们销售人员的提成可从哪儿来啊?大家还等着赚⾜一笔过个好年呢。”

  “每次都是我想噱头,你们拿钱,⼲脆我也调去销售好了。”

  “你以为是个人都能⼲销售?碰钉子碰得头破⾎流,一天不知道被挂多少次电话,被告多少次扰,被人多少次请出大门,看人多少脸⾊。”

  “停,停,”我打断魏国宁的销售⾎泪史:“我说着玩儿玩儿的,我还是喜跟最⾼尚,最优雅,最具內涵的文字打道。”怎么好像人人的工作都狂风暴雨,魏国宁的销售不好⼲,孙小娆的‮乐娱‬圈儿也不好待,只有我,天天风和⽇丽的。

  我回到电脑前,在MSN上找到崔彬,发过去一张笑脸。

  崔彬迅速回过来:“听说你开始上班了,还适应吗?”

  我开门见山:“听说你开始相亲了,还満意吗?”

  “呵呵,我们所长给介绍的。”

  “什么风格的?”

  “一个在读研究生,长得清秀的,话不多。”

  “哦?那跟陈娇娇完全是不同风格啊。”陈娇娇是长得明媚的,且话非常多。

  崔彬沉默了一阵,大概是敲来敲去也不知道该敲一句什么来回应我。半天,他才憋过来一个笑脸,没有一个字。

  “你満不満意啊?”我又问了一遍。事不关己,我是可以什么都不顾,只管打破沙锅问到底的。

  “先往着看看。我爸妈催我催得紧,他们年纪大了,着急看我成家,更着急抱孙子。”崔彬的言外之意是:如今他个人的喜好,已经快要向他爸妈的意愿屈服了。换言之,陈娇娇的分量在他心中的天平上,已经是越来越不庒秤了。

  “那陈娇娇怎么办?你们俩就这么散了?”这行字一发过去,我就知错了。好像人家崔彬好不容易刚从沼泽里‮子套‬一只脚来,我就跟他说:你就这么出来了?不在里面暖和着了?于是我知错就改,紧接着补上一行:“散了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而且往往新的都比旧的好。”

  “呵呵,”崔彬的苦笑简直比⻩连还苦:“我们俩的事儿你最清楚了,是前进是后退,还是原地踏步,还不都是她说了算?”

  “这次不就是你说了算了?”我本来还打上了一句:陈娇娇中午跟我哭诉来着,她十分不慡你的擅自行动。可后来,我又给删了。崔彬最受不了陈娇娇的眼泪,只要陈娇娇一哭,他唯有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可是就这样,人家陈娇娇还不満意呢,有时还说:他也太没男子气概了。

  “拿定主意,好好过你自己的⽇子吧。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又凿了一句过去。

  “嗯,谢谢你。”崔彬一贯这么有礼貌。

  我盯着MSN上陈娇娇的名字,心说对不住了,我实在不好为了你个人的贪念,而让一个大好青年⽩⽩牺牲。反正你⾝边还有大把大把类似的青年前仆后继,你就放过这奄奄一息的崔大哥吧。

  我发话给陈娇娇:“崔彬在线呢。”

  同样出自计算机系的陈娇娇,大学那会儿作业论文通通由“英雄救美”的英雄们代劳,‮试考‬通通低空飞过,毕业后不得不改了行,凭借自己人的微笑和城市气息浓郁的打扮在各大公司担任前台。所以在绝大部分的时间里,陈娇娇除了维持自己的形象,以便维持公司的形象之外,她可以面对着电脑大肆做着私事儿。

  “在线怎么了?我这不也在线呢吗?”陈娇娇打字速度堪比说话速度。

  “你们俩没就相亲一事进行谈?”

  “没什么好谈的。他既然不主动道歉,那我们就借此机会一刀两断好了。用你的话说,我送他一程。”陈娇娇狠叨叨的,好像要在不归路上送崔彬一程似的。

  “嗯,我赞成,你就别耽误人家娶生子,阖家乐了。”

  那边的陈娇娇寂静了好一会儿,才发来:“谁耽误了谁,还说不定呢。”这一定是她呆坐着酝酿了许久,才酿出来的心里话。要不然,有那会儿工夫,她能打出上千字来了。

  说崔彬耽误了陈娇娇,也不是全无道理。这些年下来,陈娇娇的⾝边虽苍蝇藌蜂没完没了,可她对谁也没动了真格的,没跟谁有过肌肤之亲,更没把谁正式介绍过给亲朋好友,所以说,如果矬子里拔将军的话,崔彬无疑是那个将军。至少,陈娇娇在大三那年,就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崔彬,而据说,那也是崔彬的第一次。又至少,我这个陈娇娇的挚,以及陈爸陈妈,皆晓得崔彬的存在。如果说,崔彬并不是陈娇娇心目中的如意郞君,那至少他也令陈娇娇觉得弃之可惜。而陈娇娇之所以寻寻觅觅了这么多年,仍是孤家寡人,也许真的是因为有崔彬这个⾝⾼一米八五,但体重只有一百三十斤的竹竿横在她的心中。当然,这个是陈娇娇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晚上回家,我把这事儿说给了刘易听。刘易双手垫在脑后,平躺在上:“陈娇娇到底嫌崔彬哪不好?要我看,她条件比崔彬差远了。”

  “也不至于吧。你别因为她说过几句你不爱听的,就看不上她。俗话说郞才女貌,这个貌,她还是有的。”

  “蛇蝎美人,绣花枕头,虚有其表。”

  “打住,你成语字典啊?其实说⽩了,陈娇娇就是希望崔彬能再富有那么一点点,用她的话说,至少得有处拿得出手的‘不动产’,当然了,再来一辆百十来万的车就更好了。”

  “真有她的。按说崔彬赚的也不少了,可跟她这需求一比,简直快成⾚贫了。”

  “谁说不是呢?崔彬爸妈都是普通工人,没什么家底,这光靠他拿工资攒钱,跳起脚来也够不着陈娇娇的标杆啊。再说了,人家的工资还得养着老的呢。”

  “唉,佳倩,你还是和那个娇‮姐小‬断吧。近墨者黑。”

  “怎么?担心我嫌贫爱富甩了你啊?放心吧,我虽也爱富,但更爱你。我都说过了,会跟你共同耕耘,收获果实的。再说了,近朱者⾚,说不定我还能把陈娇娇带好了呢。”

  “怎么个带好法?让她学习你,跟着崔彬嫁⼊崔家?”

  “这有什么不好吗?”

  “这得问你,你觉得好吗?”

  我不说话了。我童佳倩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就在前不久,我还夜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觉得自己误⼊歧途,生存环境有如炼狱,公婆不満,老公不爱,女儿不亲,虽说住得拥挤,却觉得自己是孤家寡人一名,然后,终于决定走上离婚这条女人比男人更加吃亏的坎坷路。可这才没多久,我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満心期待着否极泰来的那一天了,因为无须深思,我就知道我依然爱着我的老公,不能忍受旁人说他一句不是,不能忍受有其他女人觊觎他,不能忍受离开他自己过活,更无须深思,我就知道,我不能让我至爱的锦锦,没有爸爸。

  然而我是我,陈娇娇是陈娇娇,关于爱,物质,责任与容忍的问题,我能想通,却并不代表陈娇娇也能想通。倘若真有那么一天,陈娇娇嫁⼊崔家,却无法用她那能讨得男人心的娇‮姐小‬做派讨得崔家二老的心,那我还真不认为她能做到我这个份儿上,至少能维持一个家的表面和平。届时,他们的婚姻大概就会变成又一本难念的经了。

  刘易问的对,我真的觉得好吗?这种情感丰富,物质基础却匮乏的婚姻,我真的觉得好吗?

  我爸的单位又分房子了。他们这以地多房多而闻名的单位,每次分房都会缓解我对公务员,对铁饭碗,对朝九晚五的工作状态的排斥。过去我总说:“好不容易投胎做回人,为什么要天天坐在办公室里端着茶杯看报纸?”

  而我爸不解:“你这都是从哪看来的?是谁说公务员的工作没有挑战的?是谁说公务员的工作都是千篇一律的?”

  “您看我妈啊,她不就是天天登记谁家怀了,谁家生了,然后发发‮孕避‬套吗?”

  “是是是,我发了那么多个,偏偏就忘了发你一个。”这是我妈说的话。自从我一不小心怀了刘易的种,她就一直后悔为什么自己没占占公家便宜,疏忽了自家女儿。

  “那你怎么不看看我?你看我哪天有时间闲坐着喝茶看报?我这大半辈子,除了南极洲没去过,别的洲我不都跑遍了吗?”我爸执著地跟我探讨这个问题,因为他既然不能让自己唯一的⾎脉延续他的事业,那至少不能让我对此有着误解和不屑。

  “这我就更不能忍了。对我来说,人生最重要的事,就是承⽗⺟膝下。”

  “你就嘴上说得好听。要我看,你最重要的事,就是和刘易腻腻乎乎。”我妈吃刘易的醋吃得厉害,她常说别人家是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而她家的闺女完全是给他们刘家养活的。

  话说回分房子的事儿。我爸打电话给我:“周末你和易过来一趟吧,咱们商量商量。”

  晚上回家,我将此事告知刘易:“周末咱们去一趟我爸妈那儿吧,我爸单位又要分房子了。”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刘易在工作,他们公司最缺德的地方就在于热衷于让人加班,却不给人加班费,而他们公司最积德的地方又在于,加班你可以回家加,可以吃喝⾜洗⼲净了躺着趴着加。

  “哪两件事?”我在肚子上涂抹祛除妊娠纹的‮摩按‬霜,这一瓶都快涂完了,效果也不甚明显。‮孕怀‬生孩子真是件值得歌颂的事,它让天****美的女人⾝材走样,⽪肤尽毁,让原本弱势的女人在经历十月‮磨折‬和一朝剧痛后在心灵上变得比男人更加強大。真亏得这社会上竟有一部分男人有脸叫嚣:生孩子有什么了不起?不是每个女人都生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这样的男人,不如让他们断子绝孙。

  “去你爸妈那儿,和爸单位分房子。”

  “估计有关系,因为我爸说,找咱回去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刘易一心扑在工作上,对我说的话完全无心深思。

  “据我估计呢,我爸想拉咱一把。”我系好了⾐扣,凑到了刘易⾝边,挽住他的手臂,一脸的期待与光灿烂。

  “怎么个拉法?”刘易仍心不在焉,我说一句,他听一句。

  “我先说好了啊,以下所言纯属我自己的分析推测,如果到时与事实有出⼊,你也别失望啊。”然后,我清了清嗓子,等刘易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到我的脸上,才继续道:“也许我爸这次不会再要更大的房子了,毕竟就他和我妈两个人住,要那么大也没用,收拾起来更⿇烦,你说对吧?所以,我推测,他这次也许,八成,说不定会不要大房,而是要一套小的旧的来补差,而也许,八成,说不定那套小的旧的,就给咱们了。”我说得眉飞⾊舞,好像这事儿就这么着了似的,巴不得明天就去逛逛装修材料。

  “哦?你为什么这么觉得?”刘易说得波澜不惊,事不关己。

  “觉得就是觉得喽。那是我爸,⽗女间多多少少也是有默契的吧?”我的兴致叫刘易拖垮了一大半,底气也不⾜了。

  “那如果真如你所言,你打算怎么办?”

  “那有什么怎么办的?那我就给我爸磕仨响头,然后举家搬迁。”我的兴致又瞬间飙升,真想翻出⾐箱来,马上打包。

  “可我不这么想。”刘易用手指耙了耙头发,严肃地看着我。

  “为什么?”我不悦地甩开刘易的手臂,仿佛自己在一间小黑屋里关了许久,好不容易看见了一道曙光,结果刘易二话不说,就把那道儿给糊上了。

  “我是个男人,我有自己的立场,自己的尊严。是,我目前是没条件买房,但我宁可带着你和锦锦住在我爸妈的房子里,也不想让你带着,去占你爸妈的便宜。”

  “你这是什么话?没条件的时候,我这不是毫无怨言地跟着你在这儿过吗?可等有了条件的时候,难道咱们不应该积极地改善改善吗?就算是为了锦锦,咱们也应该有个自己的家啊,生活环境的开阔与否,跟⽗⺟流的多少,都决定着孩子的格和智力发育啊。再者说了,什么你爸妈我爸妈的,你是独生子,我是独生女,咱们俩的婚姻,实际上就是两个家庭的结合。如果我爸妈想让我们,想让锦锦过得更好,你又有什么道理拒绝?”说完,我背过⾝去。那个我自己一厢情愿编织出来的美梦,还没来得及让我爸,或者让事实粉碎,就先叫刘易扭曲成了另一番模样。

  “也许你说的都对,但我那男人的自尊心还是在作祟。”相较于我,刘易并算不上擅辩,但他是倔強的,难以说服的:“佳倩,你让我好好想想。”

  我仍背对着刘易,眼眶越来越无力,几乎要噙不住那越来越沉重的泪⽔了。我原本设计的场景并不如此,我以为,刘易会和我一条心,窃笑着揣摩我爸的意图,商量看看我们这房款应该如何算如何付,最好还能讨论讨论地板的颜⾊,和墙纸的图案,菗空再去给锦锦挑一套环保的实木家具。可惜,这一切都败给了那所谓的男人的自尊心。

  “好了,佳倩,”刘易从我⾝后揽住我的肩,捏了一捏:“咱们先别为这事儿别扭了。你也说了,这都是你猜的,没准儿爸本不是这么打算的。”

  我回过⾝去:“那我也把话说在前面,如果我爸真是这么打算的,我可不许你从中作梗。”

  “好了好了,到时再说。”刘易把我揽⼊怀中,敷衍着我。

  我知道他这是敷衍。似乎我们的每一次分歧,表面上都是我占尽上风,他败下阵来,而结果往往是随着时间的发展,事态却越来越不同于我方观念。而这一次,我可以继续放任他的敷衍,但结果,我势必要坚守。

  第二天,我一到硕元,手还没沾到门把手,就叫魏国宁一把拉到了楼梯口。我敢说,如果他那手上的力道再重一分,我脚底下的鞋跟至少会折断一

  “怎么了怎么了?你这风风火火偷偷摸摸地,是要⼲什么啊?”我立定站好,抚平在魏国宁手下变皱的⾐褶。

  “童佳倩,这次你得帮帮我。”魏国宁头上冒着⾖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如雨后舂笋。

  “怎么?特蕾西怪你们卖不出那瓶瓶罐罐?这我也没办法啊,能想的我都想了,能写的我也都写了,一贯注重科学观的我,这次把镇宅之宝这种词儿都用上了,我是已经黔驴技穷了。”我从包中掏出一包纸巾,递给魏国宁擦汗。

  “不是,不关特蕾西的事。”魏国宁接过纸巾,无意擦汗,光攥在手里:“不对,也关她的事。”

  “到底是什么事儿?”我也好奇了。

  “林蕾来了。”魏国宁的答案是如此简单,如此明了。

  “林蕾?”这个名字大众得很,也耳得很:“你老家的那个?”

  “嗯,就是她。昨天她没跟我说一声就来了‮京北‬,还找到我住的地方了,说是要给我一个惊喜,结果,结果最后我倒把她给惊了。”

  “哦?具体说说。”这“惊喜”一词真是暗蔵玄机。那天,当陈娇娇去找崔彬吃饭,企图给他个惊喜时,也反倒让正在相亲的崔彬给惊着了。

  “我厕所里有一双‮袜丝‬,女式的。”

  “这还不好办?你就说,是你给她买的。”

  “童佳倩,你能不能正经动动脑子?如果是新的‮袜丝‬,谁会放厕所里?又如果你老公指着双穿过的‮袜丝‬说是给你买的,你接不接受?”

  “他敢,”我一下子火冒三丈:“看我不打折他的腿。”

  “你看,这就对了。不过林蕾跟你不一样,她子软,不会骂不会打,只会哭。”魏国宁的汗珠开始往下滴答:“可这我就更受不了了。”

  “那袜子是特蕾西的?”

  “除了她还能有谁?”

  “她这⽑病可真害人,进门就爱脫鞋脫袜子,怎么出门时也不记得穿全乎了再走?”

  “我那儿她的东西又不止这一双一样,哎呀,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跟我说这没用的⼲什么。”

  “那你惦着怎么办?我看你这意思,你好像还是很爱林蕾。”一个男人出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本不怕让你逮着他出轨。只要他怕,就说明你还能降住他。

  “我一直很爱她,以前爱,现在爱,以后也爱。”这几个“爱”字从⾼大健硕的魏国宁嘴里吐出,顿时柔和了他的形象,是真正的铁汉柔情。

  “那不如就向她坦⽩吧,告诉她你是为了‮京北‬户口,为了⾼升,为了钱,为了早⽇买房扎‮京北‬,为了娶她给她过好⽇子,才这么做的。”这一切,都是魏国宁一点一点亲口吐露给我的。

  “不行,这绝不行。”魏国宁斩钉截铁:“我是一个男人,我有男人的自尊。我这么说,你可以觉得可笑,觉得我说一套做一套,但我就是这样,可以让这世界上所有人鄙视,但绝对要在林蕾面前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又是自尊,又是男人的自尊。刘易可以在我面前‮实真‬,但一定要在我的亲朋好友面前维持他的傲骨,而魏国宁则恰恰相反,他可以为了在他所爱的女人眼里呈现骄人的男儿气概,而向一个比他年长太多太多的女人出卖他青舂的⾝体。这都是因为男人的自尊。

  “我不会笑你,因为男人的自尊这种东西,正困扰着我。”

  “所以童佳倩,你一定要帮帮我。”魏国宁自⾝难保,自然无暇关心我的困扰。

  “你想我怎么做?”

  “你跟我去见见林蕾,把那双袜子认下来。”

  “我认?我认就能替你解围了?难道我童佳倩不值得令其他女人介怀?”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你来编个理由,比如说你和你老公吵架,离家出走借住我家,或者比如你老公对你不忠,所以你成心利用我报复他,在我家布置好了,再引他过来让他看。”

  “喂,魏国宁,你自己遭了难,也不用这么咒我吧?何况,除了吵架就是不忠,你以为林蕾会信吗?她生活环境那么简单,思想那么单纯,她才不信这男女间会有那么复杂,那么丑陋。”

  “对,你说的对。她就是单纯,就是不相信我会做对不住她的事,所以只要我们给她一个解释,她就会相信的,因为她愿意相信。”

  “那就把你的丑事解释成我和我老公的丑事?”

  “童佳倩,算我欠你的。”魏国宁给我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吓得我连连后退。他的这一举动,充分表露出了他骨子里深蒂固的纯朴,这与他和特蕾西的种种所作所为相去甚远。人就是这种矛盾的动物,体內先天的和后天的特质时时刻刻在较量,一轮一轮地,不知谁会占据上风。

  这一个上午,特蕾西心情大好,因为硕元签了一大笔订单,售出了一大批‮湾台‬制造的品。这单虽是销售部人员甲签的,但销售部的其他人员乙丙丁等等,也皆会拿到一笔虽不如人员甲的丰厚,却也比没有強的奖金。这是硕元的老规矩了,按特蕾西的话说,这是为了鼓励队伍的团结,防止窝里斗。

  为了令队伍更加团结和睦,特蕾西在大订单签订后,还会习惯请员工吃吃甜品,喝喝咖啡茶之类的,而她的这等小恩小惠,还真至少会令全公司喜笑颜开一番。

  而今天,就在全公司喜笑颜开之际,魏国宁正一个人躲在楼梯口给林蕾打电话,唤她中午出来吃饭,跟他,同时也跟我。在这时,我尤其佩服林蕾的气。这要换了我,在刘易的⾝边搜出一双‮袜丝‬来,别说再听他的电话了,我不把那‮袜丝‬塞他嘴里,再给他贴上胶带,就算便宜他了。

  而就在魏国宁忐忑不安,抓耳挠腮之际,我面前的特蕾西正在和广大手下分享着香噴噴的蛋挞。她神采奕奕,笑声琅琅,焕发着与她的打扮尤为吻合的青舂活力,俨然对她那小情夫昨⽇的遭遇一无所知。

  魏国宁说过:“特蕾西并不知道有林蕾这个人。”

  “嗯,她的确没必要知道。”那时我说。

  “她跟我说,她不希望我有别的女人。”那时魏国宁说。

  坦⽩说,我没想到特蕾西会对魏国宁有这种“希望”没想到这一段在我看来大抵上是你卖我买的关系中,还夹杂着“忠诚”这种苛求。那么倘若今天,特蕾西知道了林蕾的存在,知道了自己的小情夫是如此深爱着另一个单纯到头脑简单的女人,她会作何感想?会嫉妒,还是会占有发作?又倘若,她知道了自己已用一双薄如蝉翼的‮袜丝‬在那一对爱侣之间搅了一搅,她是会感觉愧疚,还是会偷笑到嘴角菗筋?

  中午,我和魏国宁在公司附近的一间快餐厅等林蕾。这间快餐厅专门做我们这群上班族的生意,出售至少看似卫生的套餐,说是赠送小菜及红茶,而其实已然把那价钱加在了其中。人人喜吃这里的猪⾁和牛⾁,但这里的“每⽇特价餐”却往往是⾁和鱼⾁。由此不难看出,只有不好的东西才会特价,这是永远的真理。而另一条真理就是,只要它特价,你明明知道它不好,却仍忍不住买它,去満⾜自己心理上一种爱占小便宜的心态。

  今天,我大概第一百零一次叫了咖喱饭,反正等会儿大概也无心品饭,所以但凡可以充饥就行了。

  林蕾推门而⼊时,我就知道这个女人就是林蕾。她梳着一条长长的马尾辫,几乎长到了,额头是光洁的,没有刘海儿,也没有疙疙瘩瘩或坑坑洼洼。她的眼睛很漂亮,黑眼珠很亮,睫⽑浓密得令我一开始以为她有化妆,直到她真正坐到了我的面前,我才分辨出,这女人的脸上没有一丁丁点儿的化学成分。在她的这张脸上,只有眼睛最为突出,其余的,眉⽑太淡,鼻子太平凡,嘴巴又太大。林蕾⾝材⾼挑,在一米七上下,但她并不苗条,至少,比这城市中的美女们要健硕上两三圈,但这令她和魏国宁分外般配,不至于像老鹰捉小似的。

  林蕾和我构想中的林蕾相差无几:一个因为全天然所以平凡的女人,没有后天的修饰,没有城市的惺惺作态,一脸的彷徨和寂寥,正是说明了她內心的彷徨和寂寥。不像我们这群城市中人,彷徨是为了显得天真,寂寥是为了‮引勾‬人靠近。

  魏国宁匆匆站直⾝,至门口,撞到了邻桌的桌子也不自知,害得我要替他跟人家点点头哈哈。魏国宁把林蕾带来我面前,我有注意到,魏国宁企图拉着林蕾的手,但林蕾悄悄挣开了。

  “这是童佳倩,我们公司的文案。”魏国宁正式把我介绍给了林蕾。

  我伸出手:“你好。”

  林蕾僵硬地跟我握了握手,看得出来,她并不习惯见陌生人,更不习惯握手这全球的礼仪。其实我也不爱握手,天晓得对方那只手在见你之前,刚刚摸过什么。

  “就吃红烧排骨饭吧,好不好?这儿的排骨最好吃,我给你多叫一份。”魏国宁这话说得我⽪疙瘩长了一⾝。这么大的块头儿,真是不太适合玩儿柔情似⽔这一套。

  “嗯。”林蕾点点头,惜字如金,不是因为矜持或傲慢,只是因为拘束。

  我大口扒拉了几口饭,再咕咚咕咚灌下几口茶,然后擦了擦嘴,对林蕾开门见山:“魏国宁家的那双袜子,是我的。不过请你相信我,我和他仅仅是同事和普通朋友的关系。”后面这句话我说得理直气壮,因为这倒本来就是事实:“关于那袜子,是这样的。前天我和我老公闹矛盾,他动手打了我,我一气之下就跑出了家。后来我在路上碰见了魏国宁,那时我心情很糟,就叫魏国宁陪我去喝酒。”说到这儿,我咽了口唾沫。撒谎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撒着撒着就口⼲⾆燥:“魏国宁对朋友一向很仗义,就陪我去了。结果我喝醉了,他就把他那里借我住了‮夜一‬,他自己睡在了公司。第二天我头晕得厉害,就不小心把袜子忘在了他那里。”

  说完这一大通,我如释重负。其实,细想想这一大通,可信度简直低得无与伦比,低得没有存在的价值。倘若换作了刘易带着一个女人来跟我叨叨了这一大通,也许我会赏给他们一人一巴掌,然后拂袖而去。路上碰见?这全‮国中‬十好几亿的人口,怎么就让你们俩碰见了?陪着喝酒?你知不知道酒后最爱?懂不懂什么叫防患于未然?借她房子住?你如果不能把她送回家,那至少能让她去住住旅馆吧?忘了穿袜子?我呸,光脚穿鞋你不嫌难受吗?

  可我是我,林蕾是林蕾,我眼睁睁看着她的嘴边也泛出如释重负的笑意来。魏国宁说的没错,她的潜意识里一直在等待魏国宁给她一个解释,而不管那个解释有多么荒谬,多么漏洞百出,她也会相信。

  “对不起,我昨天不应该任。”林蕾含情脉脉地望着魏国宁。

  真是个忍辱负重的好女子。男人偷了吃,还要跟他说对不起,自己伤心了,哭了,冲动了,跑走了,一时半会儿不想见他,不想听他辩驳,这种种行为,则统称为“任

  我当即拍了拍魏国宁的肩膀:“好好珍惜她。”然后,我抛下那难以下咽的咖喱饭,率先离开了。这会儿,我若是再不走,那可就是一颗光灿灿的电灯泡了。

  我对魏国宁说的话是发自肺腑的。随着城市化脚步的加快,山沟里的人走出山沟,乡村里的人走出乡村,人人都在现代文明的氛围中潜移默化,这其中的好处数不胜数,不必我多言,但这其中的副作用,则是导致像林蕾这般淳朴简单的女子濒临绝种。世人都晓得要保护珍稀动植物,却往往忽略了那越来越罕见的某种人类天。我几乎可以断言,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林蕾认识到了魏国宁⾼升致富的“捷径”那么她这颗无琊的星星,也就离坠陨不太远了。我真不想看到那一天。

  走出了快餐厅,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透过玻璃窗,我正好看见服务生把红烧排骨给林蕾端了上来,一份套餐,以及多加的一份排骨。她拿上筷子,大快朵颐。这个女人真的不属于城市,城市中的竹竿美女都是像陈娇娇那般,害怕红⾁,主食,油炸,就像害怕老鼠和蟑螂。

  而魏国宁也不需要林蕾属于城市,他看着她吃得酣畅淋漓,就会満⾜。就在这时,我突然悟得:魏国宁实在是过于愚蠢了。他的女人大概本不需要扎‮京北‬,不需要名车洋房,那么,魏国宁当下所有的奋斗与隐忍,就都变成了无用的,错误的,毫无立场的。他对自己的出卖,其实就是为了満⾜自己的自尊与****而已。那个林蕾,那个和他住在同一个县城的林蕾,那个他钟爱了十余年的林蕾,那个目前正在县城的储蓄所里勤勤恳恳工作着的林蕾,那个等着他来娶的林蕾,那个无条件相信他,且因为一份十余元的红烧排骨就会満⾜的林蕾,其实只不过是他追逐物质的幌子而已。 Www.NiL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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