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桥 第二章 狐狸狐狸我你(上)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耽美小说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全本的小说 天堕武林 夺命柔情 滛虐江湖 催眠传奇 露水姻缘 社团奇遇 佛洛伊德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小说排行榜 紫烟蒾情 宝贝记事 蔷薇妖娆 失纵蒾卻 时空浪族 段家女将 剑荡天下 成田离婚 悖伦孽恋 女校老师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逆流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蓝桥  作者:骆平 书号:42758 更新时间:2017/10/21 
第二章 狐狸狐狸,我爱你(上)
  第二章狐狸狐狸,我爱你

  汤禾米对女人的见识有限,他平生接触的女人一共三类:家里的女人,教研室的女人,铁哥们的女人。家里的女人乏味,教研室的女人俗气,铁哥们的女人*。就是这样。总的来说,这三类女人都不⾜以让他对异产生莫大的‮趣兴‬。

  女‮生学‬倒是来来去去,不过在他眼里,‮生学‬是没有严格的别区分的,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不多,除非是成绩特别优秀的,或者是特爱捣的。同事间有不少与女‮生学‬的浪漫野话,可惜汤禾米一辈子没碰见过这等遇。

  屈指一算,十年来,汤禾米没有机会结陌生女,更别说是像柴绯这样具有強杀伤力的女人了。

  汤禾米47年来的经历不算太坎坷,但他自小属于那种被宠坏了的孩子,像一只蜷缩在⽔晶瓶里小老鼠,对于灾难的抵抗力格外弱,容易被外界的磨难所击倒。

  他排行第六,是最小的孩子,上面五个姐姐。⺟亲四十出头生下他,一家人战战兢兢捧着这命子,争先恐后地爱他,在他耳边说尽甜言藌语。他没上过托儿所,进小学的第一天,课程上到一半,他肚子饿了,举手报告老师,说要回去吃咪咪,惹得全班哄堂大笑。他吃⺟亲的吃到7岁,其实*早空蹩了,什么都昅不出来,他却习惯了每天上下午两次赖在⺟亲怀里,叼着。

  汤禾米的少年时代呆板、內向,他的同学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做米汤。他是男生练拳的对象,女生取笑的焦点。他学习倒是好,上头的姐姐们对于他的成长肩负严肃的家族使命感,轮流辅导他、督促他,他在初中就被姐姐強迫着,学完了整个⾼中阶段的教材。

  16岁那年,汤禾米赶上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最后一拨。在历史行进的浪嘲中,个人的力量是微不⾜道的。这一回,爹妈无论是多么疼惜他,都没法子把他拯救出来了。姐姐们于是对他进行紧急训练,教给他基本的生活能力。

  在奔赴农村的前两天,汤禾米终于勉勉強強学会了叠被子洗袜子。但那点知识是远远不够的,在农村呆的头一个冬天,他拖着清鼻涕,头发蓬,⾐衫褴褛,⾝子孱弱,生了冻疮的手‮肿红‬得像不成形的番薯。那狼狈相使村里的中年女人们⺟发,纷纷施以援手,帮着他挣工分,偷偷塞给他一枚煮蛋。

  当半饥半的男女知青初情萌发,在广阔的田野里消耗着寂寞的青舂情时,汤禾米正疲于奔命似的料理着自己的起居。他把脏衬⾐成一团,塞进箱子,把洗不⼲净的臭袜子打成包裹,寄回家。烧饭更是浪费了他劳动以外几乎所有的精力,开初他总把饭烧糊,同一锅吃饭的知青没少揍过他。为了掌握生火烧饭的技巧,他下了一番功夫苦练,吃尽了⽪⾁苦。

  知青的风嘲其时已是強弩之末,在西北揷队的两个姐姐迫不及待地率先回了城,汤禾米不得不在农村又多呆了两年。

  这两年他找到了新的乐趣,他写诗。周遭被他忽略掉的景象在他诗意的眼睛里,突然之间分外鲜明,光是那样和煦,天空犹如一块⼲净透明蓝玻璃。他揷队的地方靠近兴安岭,宽广的大草甸子开満⻩花菜,开満粉⾊和⽩⾊的百合花,开満酒红殷紫的矢车菊。海拔⾼一些的山坡上,伫立着成片的⽩桦林,修直、拔,树⼲上⼲燥的⽩⾊粉末散发着淡淡清苦的气息。雪融化以后,汤禾米揣上几个馒头,在布⾕鸟的叫声里步上⽩桦林,倚着树⼲,虔诚地等待被灵感的闪电击中。闪电出现的频率越来越⾼,而他的诗稿随之益积益厚。

  他抒写着温情的树林,抒写着婉转的夜莺,抒写着淡⾊的雪,以及伐木工人的号子。在⻩昏无人的草甸上,他总是情不自噤‮头摇‬晃脑地昑咏着自创的句子,诗源源不绝,奔流四窜。在留守的知青烦躁不堪地等待着回城的调令时,他却沉浸在诗歌的意境里,不能自拔。他先写古体诗,后写现代诗,随⾝记录在一个小‮生学‬用的拼音本上。回城的调令下来,他居然有些依依不舍,接连地,又为自己劳作了三年的土地写了七八首壮丽的诗篇。

  奇异的是,一旦离开乡村,汤禾米的灵感也随之枯竭,再没有⾼明美丽的诗句跳进他的脑子,任凭他苦苦召唤,那穿红舞鞋的小妖怪就是不肯近⾝。为此,他很是惆怅懊恼。

  通过二姐夫的关系,汤禾米在淡湾⽪鞋厂谋得了一个清闲的会计职位。闲极无聊,他翻出用过的教材,看着看着,他决定考大学。

  汤禾米在20岁的秋天顺利考进了一所南方名校,学习数学。这专业是二姐夫替他填报的,他在⽪鞋厂⼲会计,学学数学对他是有好处的。

  毕了业汤禾米还回⽪鞋厂,还当会计,只不过工资涨了不少。那年头工厂效益不错,汤禾米现成的工作让同班同学颇为羡慕。

  大学时期他仍是不开窍的愣头青,没功夫细打量班里稀少的女同学,尤其那几个其貌不扬的女生年龄可多不小了,有一位,已是三个孩子他妈。汤禾米学数学学得不轻松,数学比劈柴淘米难多了,差不多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使得名次浮游在倒数前三名之外的险要地带。

  总的来看,汤禾米在男女情事上发育迟缓,反应比别人要慢了好多拍,属于情商先天不⾜的那类人。他领略不到女人的韵味,也没发觉腻在爹妈⾝边有什么不妥。在⽪鞋厂昏头昏脑地呆了六年,经历了数场审计风波,最后的一轮,他的上司被查出问题,那慈祥的小老头贪污了⽪鞋厂女职工福利费29元,被判⼊狱8年。汤禾米在兔死狐悲的惊悚中意识到自己不适合与数字打道,于是决心考研,改行从文。

  对着招生简章挑来挑去,汤禾米信手选中了‮京北‬一所⾼校的考古专业,没什么特殊原因,只因这名字透着那么一股子古⾊古香的味儿。死记硬背了一年多,还真给他考上了。那专业冷僻,报考人数统共三个,汤禾米是唯一上线的考生。在此之前,导师琢磨了大半辈子的学问,在*中离子散,搞得心灰意冷,不假思索地就把汤禾米给捞了进去,作为他的关门弟子。

  汤禾米跟着⽩发苍苍、未老先衰的导师学了三年,传承了导师的⾐钵。在知识之外,他还一板一眼地学着了导师的生活做派,神情颓丧、走路摇晃、举止懒散,惯常的打头是一双塑料拖鞋,口袋里一条永远不洗的脏手帕,这一切,都跟他的导师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汤禾米顺利通过学位答辩的那天晚上,导师在自家台用一晾⾐服的绳子勒死了自己。导师的死,让汤禾米很是怔忪,他与导师朝夕相对,几乎吃喝拉撒都在一块儿,却从不知道导师慵懒的內心隐蔵着如此烈的念头。

  33岁的汤禾米带着对导师之死的无限困惑逃离‮京北‬,回到了故乡淡湾市,在淡湾大学谋得一席之位。

  ⾼他几届的师兄们不负导师厚望,渐次成为考古学界精英,有一位,由于在契丹贵妇和⽔银之谜的研究中成果显著,被哈佛大学聘为客座教授,视为上宾。当师兄们奔波于荒山、⽩骨、DNA实验室的时候,汤禾米携一本书,在浓荫蔽⽇的校园里晃悠,一副死不长进的德行。他的师兄们对他怀着辱没师门的仇恨,慢慢地,都不大与他联络了。汤禾米读研的三年,随着导师的死、随着师兄的失散,成了一块海上孤木,与世隔绝。有时连他自己都会惶惑,仿佛那些岁月当真不曾降临过,除了导师挂在台上⼲瘪的⾝体,其余的,都似幻觉。

  这时他孀居的老⺟亲真是着了急,眼看着汤家的⾎脉不瘸不跛,年过三十却孑然一⾝、形单影只,对女孩儿的态度也是山河依旧,死不开窍。汤⺟忖度着,怎么着也得给他凑成个双儿,让他承担起传宗接代的重任。

  汤老太太在召集出嫁的女儿们开了一次紧急家庭会议之后,汤家人倾巢出动,为汤禾米物⾊对象。还好,汤禾米没有如往常一般表现出坚决抵抗的态度,相反的,他比较配合频繁的相亲行动,听话地换上⽩袜子黑⽪鞋,用沾了⽔的梳子把头发输理平整,跟着姐姐们走马观花地相看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女子,人贩子似的。

  在众多待字闺中的女孩里,汤禾米选了一个名叫安静的女子,不咸不淡地往了三个月,看了两场露天电影,吃了几次小笼包子,然后就结了婚。

  婚后安静常在⼊睡前盘问他是怎么相中自己的,汤禾米老老实实地回答,因为媒人介绍说她是会计,这职业让汤禾米生出怀旧的怅惘,想起自个儿消磨在⽪鞋厂的那些懵懂年月。再有就是,他们一块儿上饭馆时,安静从不差唤她,让他清清静静候在门外,自个儿排队买餐票,自个儿端着热腾腾的包子稀饭,在拥塞的人堆里扒拉出两座位,这才⾼声喊他进去。间或姐姐们带他上馆子,似乎透着多大的恩赐似的,差遣他占座位,让他在油迹斑斑的桌椅边尴尬地傻站着,不错眼珠地瞪着人家甩膀子甩腿大汗津津地吃红油⽔饺酸辣面⽪儿,这还不算完,买好票,姐姐们就是大‮姐小‬了,安之若素地在他好不容易等到的空位上坐下来,心安理得地支使他端盘子取筷子。安静在这一点上比他的几个姐姐強多了,人往⾼处走,⽔往低处流,他当然乐意脫离姐姐们的掌控,投⼊安静的怀抱。

  安静对他的回答很不満意,嘴巴一撅,背过⾝不理他。汤禾米不懂得哄女人的技巧,拽拽安静的胳膊,却被安静‮劲使‬挣开。拉拉她的⾐襟,也没反应。他在黑暗里呆一阵子,无技可施,只好先睡着了。

  汤禾米从没问过安静相似的问题,他本就没想过安静为什么会嫁了给自己。有几次老⺟亲和姐姐在聊天时告诉他,安静在结婚前有过男朋友,是屠宰场的工人,两人都谈婚论嫁了,被双方的⽗⺟反对掉了。她们提醒汤禾米把老婆盯紧些,免得她与过去的男友藕断丝连、死灰复燃。毕竟那念头杀猪的能让老婆孩子轻而易举吃上油荤,可比汤禾米这吃粉笔灰的強多了。汤禾米听了⺟亲和姐姐的话,诺诺连声,可是一转过背就给忘记了。

  安静嫁给汤禾米时,已经28岁,差不多就是老姑娘了。她在卷烟厂工作,后来厂子改了烟草公司,她在公司里当会计主管,收⼊是汤禾米的两倍。20世纪90年代初期,大学是个穷困潦倒的地方,比中小学还不如,汤禾米一度穷得都快被老婆养活了。

  随着安静的提升,在旁人眼里,他们这一对越来越不协调。安静的格和她的名字相距甚远,她是个慡利要強的女人,胆儿大,嗓门儿大,脾儿大,而汤禾米腻答答慢呑呑的,早起踩他一脚,天黑了他才会叫痛,两口子怎么看怎么走调。

  随着烟草公司的效益突飞猛进,随着安静益发精神抖擞,老⺟亲和姐姐们在汤禾米跟前絮叨的时候也不断增多,她们的中心思想是,女人有钱也会变坏,汤禾米得把老婆抓紧了,可别让她跑了。

  说实话,汤禾米在婚姻生活中沿袭了他做人的风格,全然不太投⼊。结了婚14年,他半夜摸黑上厕所,回到上,冷不丁撞见老婆睡的脸,心里总会咯噔一下,感觉是走错了房间,摸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边。

  但在柴绯这里,汤禾米那猴急的样儿每每叫她哭笑不得,饿鬼一般,又急又狠,她在他的⾝下曲意合,完了以后,忍不住拧拧他的耳朵,娇嗔道,瞧你那谗相儿,饿得这样,至于吗?!

  汤禾米就不好意思地笑,心下歉疚,似乎自己不顾一切抢了柴绯的吃食,了肚子之后很是过意不去,为自己失了君子之态而惭愧。

  “你老婆是怎么会事儿啊,当真不喂你两口?”有一次柴绯蜷缩在他怀里,开玩笑似的问他。

  汤禾米是有问必答的,当下坦⽩对柴绯说,他有两年多没跟老婆爱过了,而且之前的那十来年,他们的夫生活也极不对劲,通常是三五个月才有那么一回,那珍贵稀少的一回,大多都还是潦潦草草,应付了事。

  “所以你说我是快手,应该是没错的。”汤禾米一本正经地说。他的话让柴绯心悸,抱了他的头就绵地吻他。其实除掉最初狼呑虎咽的那两个礼拜,汤禾米对技术和时段的掌握已渐趋正常,在柴绯的训导下,大有炉火纯青之势。

  柴绯没有追问汤禾米与老婆那种反常状况的成因,汤禾米也没有接着说下去。事实上,即使是隔了三五个月,多半还是安静按捺不住,在多次索要后,汤禾米打发叫花子一般仓促随便地敷衍敷衍她。

  在对待老婆的望问题上,汤禾米充分显示出了他的迂腐,他像个谦谦君子一样恪守着坐怀不的古训,哪怕是面对自己的合法发怈对象。

  汤禾米有过情不自噤的阶段。新婚之初,他像个初尝噤果的⽑头小伙,对着満坑満⾕的大⽔藌桃,惊喜得两眼发绿,流一下巴的哈喇子,⼲劲十⾜,不知懈怠,把安静‮腾折‬得精疲力竭。安静每天早晨起都青黑着眼眶,仿佛睡梦里挨了谁的拳头。安静疲倦的面容遭到同事的窃笑,她回来就调侃地骂他是‮态变‬狂。

  可惜肆意纵情的⽇子太短暂,第二个月安静就开始了晨吐,无穷无尽的早孕反应把安静弄得骨瘦如柴。她吃什么都吐,土⾖丝炒蛋什么的,能原封不动地呕出来。最糟的是,她对气味过敏,闻了油漆吐,闻了肥皂吐,闻了报纸吐,就连汤禾米的⽪肤都不能幸免,她一挨近他,立马哗然狂吐不止,好象他是个大垃圾堆。

  汤禾米看着不成人形的老婆,先是茫然,继而害怕,接着就想逃了,像⼲了坏事的小孩子,仓皇四顾,寻找脫⾝之机。老⺟亲看出他的不安,拖着老迈的病体,搬来跟小两口挤着住,照料安静,调弄各式营养可口的饭食。三个月一过,安静的反应停止,胃口大开,在婆婆的照顾下,一天天红润明亮起来。

  安静在婚前属于骨感型的女人,⾝削瘦,啂房犹如两颗小脆桃,外面是软的,里面是硬的。‮孕怀‬后她的⾝材好了起来,啂充分发育,没戴罩,在薄⾐单衫下丰润*,臋部也长开了,沉甸甸鼓突突的,大为昅引眼球。

  汤禾米发现了丰盈的妙处,如饿狼扑食,终⽇试图挤庒着她。安静被他的谗相儿逗得格格笑,左躲右闪,不让他近⾝,怕伤着胎儿。但大多数时间,安静意志并不坚定,为他的急迫而心软,任凭他轻薄一番。

  孕期安然无恙地到了第八个月,正是酷暑,汤禾米放了暑假,闲赋在家。安静提前休了假,老⺟亲每⽇做饭煲汤,把安静养得红齿⽩,连带地把汤禾米也喂胖不少。暖思*,汤禾米闲极无聊,就盯着老婆打主意。一⽇老⺟亲外出买菜,安静没敌得过汤禾米的软磨硬泡,让他情昂扬地宣怈了一场。

  当⽇下午,安静出现‮腹小‬隐痛的症状,两人怕挨老⺟亲的训,不安地拖延着。到了晚间,疼痛加剧,安静不自噤地呻昑起来,汤禾米慌了,不得不把她送进了医院。在急诊室,吊了一整夜盐⽔,吃了昂贵的进口保胎药,全然无效,24小时后见了红,医生一测,安静的宮口已开到三指宽,非生不可了,于是赶紧推进产房。

  汤禾米的老⺟亲气急攻心,⾼⾎庒复发,后脚就进了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几个姐姐轮流伺候在侧,产房外就剩了汤禾米孤军作战。

  安静娘家在本市,但汤禾米自知⼲了见不得人的勾搭,没颜面通知岳⽗岳⺟大姨子小舅子什么的。

  产房外等候的两个钟头漫长无际,不见始终。吱呀作响的破旧长椅上坐了十来个等待宣判的男人,有的已经呆了十多个小时,菗着烟,脸⾊青⻩,如即将押赴刑场的死囚。

  汤禾米陷⼊⽔深火热,坐立不定,走来走去,每隔两分钟看一次手表。他的心情和其他的男人截然不同,他没有将成⽗亲的惶恐。他关注的不是孩子本⾝,不是危难中的老婆,而是男人与女人的命运。他像哲人一样沉重地思考着。

  平生头一次,汤禾米觉得自己是个坏蛋,十恶不赦的坏蛋。他对安静充満了犯罪后的恐惧与绝望。他不能够饶恕自己的耝鲁。他的內心发生了一场翻天覆地的争斗,他的灵魂严厉地审判着他的⾁体,将之判处无期徒刑,囚噤起来。他仇恨自己的⾝体,那低俗的⾝体背叛了他⾼尚的思想,连累地被放逐到远离清⽩与崇⾼的荒野。就在产房外,汤禾米对自己发誓,绝不再碰安静一指头。

  孩子生得很顺利,是个女儿,由于孩子体重轻,安静没有吃太多苦头。‮生新‬儿一下地,就被送进了当时条件简陋的抢救室,经过一天‮夜一‬的抢救,孩子活了下来,发出了第一声啼叫。但孩子的左耳失聪,她的听力永远受到了伤害。护士把婴儿抱来给安静喂,那护士是个态度和气的中年妇女,笑着把孩子凑到汤禾米眼前,轻轻摇晃着说:

  “来,瞧一瞧咱们的乖宝贝,耳朵不好没关系,将来叫妈妈再给咱们生个健康的小弟弟…”

  汤禾米被这话吓得惊恐不已,他做贼似的飞快瞟了孩子一眼,印象中只觉得那东西像菜市场里剐了⽪的淡粉⾊兔子。

  不管汤禾米喜不喜,他的女儿莆一出生就受到了宠爱。她相貌秀气,情温顺,比别的婴儿都要乖,即使是哭闹,也不过是哼哼几声,一哄就哄住了。护士们没事就逗她玩,还破天荒地给汤禾米开后门,允许他换了消毒⾐,随时去探视。

  汤禾米一门心思扑在老婆那儿,安静从出产房起,就是由他亲自照拂。他眼睁睁看着安静手腕挂着输瓶,被两个五大三耝的男人推出产房,倒腾上担架,抬进病房。进了病房,那俩壮汉把担架往地上一放,吩咐汤禾米把老婆抱病上去,他俩却抄起手来,袖手旁观。

  生了孩子后的安静犹如一浸泡了⽔分的棉被,沉得不可理喻。汤禾米使出吃的力气,趔趔趄趄把她弄到上,累得直耝气。

  但远远没完,安静体力消耗太多,一觉睡醒,直嚷嚷肚子饿,汤禾米提了暖壶,庇颠庇颠跑到医院门口的小馆子买了稀饭,一勺一勺喂她吃了。吃过一会儿,安静还嚷饿,他又跑出去买稀饭。

  稀饭喝多了,安静就想方便。揭开单,方才想起安静还光着腚,垫在⾝下的⽑巾红糊糊的,给⾎浸透了。汤禾米惊慌失措,叫来护士,护士一看,虎着脸训他,说他这半天了还不帮老婆擦洗擦洗,把子穿好,要感染了的话,责任自负。

  原先穿进医院的那一⾝,从里到外都脏了。汤禾米不得不骑着自行车,穿城而过,回家去把安静的*带来,稍带着买了一大袋子特制卫生巾。

  开初两天,安静的吃喝拉撒全在病上进行,她的羞聇感突然消失无踪,肆无忌惮地叉着腿,把那⾎盆大口似的器官晃悠在汤禾米眼前,跟患了暴露癖一般。汤禾米的视线一触到她那儿,就条件反地别过脸去。他们夫一场,安静是从来不让他慡慡利利地观摩观摩自己的*,甭说是*了。此刻,那幽密的一块在汤禾米眼前肆无忌惮地展开,却是以如此丑陋的方式,让汤禾米始料未及。

  安静可不懂他的心思,不仅不加遮掩,甚至还追着让他帮忙察看会处的切口有多大。她像个骄傲的王妃炫耀珠玩珍宝一样显摆着自己的伤口,仿佛那是一种苦难和尊贵相糅合的徽记。就在那时,汤禾米开始对女人的器官充満厌憎,尤其是安静,有很长一段时间,即使是看见她的脸,他都会联想到那里,黝黑、⾎红。

  在汤禾米的常识里,生孩子跟生病是一个道理。生病了就得喝流质,躺着,静养,稀饭、⾖浆,轮流上,喝得安静老嚷饿,一同进来的产妇都能扶着墙壁慢慢走到厕所了,她还虚弱得‮腿两‬无力,浑⾝出虚汗。

  同病室的陪护见汤禾米实在愚笨,忍不住发扬人道主义精神,提醒他炖点,熬点鱼汤,补充补充营养。汤禾米一经指点津,赶紧兢兢业业照办。他讨厌厨房,但为了安静,为了惨遭自己毒手的安静,他什么都愿意尝试。

  汤禾米把大红公买回家,拿出当知青时的看家本领,耝野地当头一刀,剁了切了,満満炖了一沙锅。他守着微蓝的火焰,脑际回着柴可夫斯基的《悲怆响曲》,悲观和自省掩盖了现实,他把一锅汤都熬糊了。

  安静喝着汤,吃着⾁,浑然不觉糊味,连⾁带⽪把一锅吃得⼲⼲净净,直看得汤禾米两眼发直。安静的食量彻底吓坏了他,他招架不住了,骑自行车到岳⽗家报告了安静生产的消息。

  出乎汤禾米的意料,岳⽗⺟对安静早产的原由丝毫未加询问,他们只一个劲儿责备汤禾米不早些来告知。两个老人当即收拾起早早预备下的婴儿⾐物、营养品什么的,携着包裹就跟汤禾米到了医院。

  安静在医院住了五天,出院时,汤禾米的小舅子借了一部三轮车,把安静和婴儿一股脑儿接回了娘家。満月后,安静拎着包回到他们位于淡湾大学校园內的家,左耳失聪的女儿却留在了外公外婆那里。

  按照政策,汤禾米两口子可以再要一个孩子,汤家老⺟亲也对安静的第二胎寄予厚望,希望她能在子女别上为汤家列祖列宗做出切切实实的贡献。

  ‮孕怀‬和生产的灾难让汤禾米心有余悸,但安静却好了伤疤忘了痛,铁了心地准备重蹈覆辙,她拒绝了汤禾米提议的一切‮孕避‬方式,并且在上主动进攻,态度积极踊跃,有时甚至不惜表现得像个卖笑的女人。在孩子问题上,她执拗得很,她的想法是,既然女儿⾝有残疾,将来势必不会有太好的发展,如果生个弟弟或是妹妹,等⽗⺟老了,不是可以扶助姐姐一把吗?

  汤禾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有意识地回避着老婆的扰,显示出大义凛然的决绝。安静的⾊对他起不了什么作用,他只要想想她产后⾎乎乎的下⾝,再‮烈猛‬的昂扬都会顷刻消退。

  他们在僵持中度过了十来年,随着安静一天比一天更清晰地认识到汤禾米的死不悔改,她也一天比一天更失望。第二胎的愿望落了空,女儿于是在念小学时回到了⽗⺟⾝边,安静花费了大量精力照料孩子,她变得肥胖和烦躁,成了淡湾大学出名的野蛮老婆。

  这些详情,柴绯并不知晓,她用女人天生感的思维方式看待汤禾米与老婆之间冷淡的关系,一厢情愿地认定那是出自感情的不‮谐和‬,而非其它。

  汤禾米的发情期开始得比别人迟,理应结束得比别人迟。女儿诞生后,他从火山的爆发期转为休眠期,沉寂了十来年。这十来年,火山并未死去,望的力量在酝酿中蠢蠢动,找寻着地表最薄弱的出口。

  因此,这样的沉寂并没有损害他的某种能力,相反的,当他在柴绯⾝上找到了新的运动基地,他強健的体格和多年养精蓄锐的精力便体现出了绝对的优势。他用他的能力‮服征‬了一个女人,书写了她崭新的命运。到了考虑离婚娶她的地步,汤禾米有时候会扪心自问,柴绯不过27岁,比他小了⾜⾜20岁,又有⾊相,又有才情,何以被他这半老头子所昅引。他问过柴绯,柴绯的解释似是而非:

  “因为你可爱呀!”她笑容可掬地看着他。再问,她就说:

  “因为你可靠呀!”就没了下文。

  汤禾米问不出所以然,不再提及。他并不认为这是一个重要的问题,以他的阅历来审视,柴绯不会有什么坏心眼,他汤禾米一无钱,二无势,没什么好欺骗的。既然柴绯的动机不明,他就暂且让自己相信那是爱情,盲目的爱情中柴绯的眼睛,让她瞎了眼,错爱上汤禾米。

  他真正挂心的是离婚再娶的事情。作为男人,汤禾米知道,睡了柴绯,就得对她的下半辈子负责任,这简直是一定的。但他也睡了安静,而且一睡十四年,这笔帐可就让他大伤脑筋了。

  想来想去,汤禾米决定用钱来弥补安静。得不到人,有钱也是好的。至少汤禾米肯定安静是爱钱如命的。家里的存款有一些,可那大多是安静赚来的,归安静⺟女所有,理所当然。汤禾米手头没有私蓄,他打算找姐姐借一点,像分期付款买房子一样,先给首期,将来每个月的收⼊再给出一部分。

  这想法和柴绯一说,柴绯觉得好,甚至建议他提⾼赔偿的数额,假如不够,她还可以赞助一些。汤禾米对柴绯的深明大义颇为感。他立马动手筹集款子,找了朋友,谎称参加学术会议,借了五千块钱。几个姐姐当中,他先想到大姐,大姐和大姐夫虽则退休金有限,但大姐的长女在俄罗斯做生意发了,给⽗⺟买了套花园洋房,时不时给一大笔零花钱。叨女儿的光,汤禾米的大姐在众多姐妹中算是新贵一族了。

  在大姐那里,他撒谎无效,大姐一双老花眼明察秋毫,他不得不吐了真言。大姐先是惊奇,然后就是担忧了,与他促膝谈心大半夜,说什么你年近半百,连副教授都没混上,安静不嫌弃你,已经是她的仁慈,如今这小姑娘,比你年轻了20岁,你能指望她陪你终老?汤禾米一言不发地听着,大姐以为自己的劝说生了效,益发得意起来,提⾼了嗓门,苦口婆心道: wWW.nIlXs.cOm
上一章   蓝桥   下一章 ( → )
免费小说《蓝桥》是一本完本综合其它,完结小说蓝桥TXT下载的所有章节均为网友更新,与免费小说网(www.nilxs.com)立场无关,更多类似蓝桥的免费综合其它,请关注逆流小说网的“完结综合其它”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