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链 第二章 朋友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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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利益链 作者:闹市孤灯 书号:42746 | 更新时间:2017/10/21 |
第二章 朋友之意 | |
敌者,利益相对者也;友者,利益相关者也!敌友之间的天平从来不会彼此分明!朋友不是用来背叛的,却绝对是用来利用的。 七 大凡⾼明的企业家都擅长望梅止渴这一招,说⽩了就是在驴子前挂一捆草料,你想吃吗?那么你就得向前走一步,当你不知不觉⼲完这一趟,抬头一看那捆草还在眼前。当然,老板们有时还是会给一点甜头的,如果把驴子饿死了自然也就没法⼲活了。我被升为分公司副总,专司市场开拓。当然这个副总就是苦修多年得到的一点甜头。老板挂出的那捆草料就是"⼲好了工作,江州分公司的经理就给我"。我想对于周红兵而言,想必上头也给他许过诺,⼲好了把代理两字去掉。要不然他为什么乐得庇颠庇颠地忙着搬进刘建刚的办公室? 这世道,没有永远的満⾜,只有不停的求! 周红兵正式上任几天就组织大家学习风廉政建设和先进教育,也亏他不知从哪儿找来那么多的文件,从央中到地方再到主管部门及公司的文件他让装订成册人手一本开会学习,他还要求大家写什么学习心得。我拿着厚厚的一叠文件打哈欠,机手突然震动,一条信短传过来,正是马丽发来的,她说:唐总,你对待学习的态度有点不太认真哦。 我瞪她一眼,她正一脸严肃地看着周红兵的那张老脸,我回信短说:是啊,我平常是有些对自己过于放松了,谢谢马丽同志的批评。 马丽回复说:这是应该的,帮助同志不断提⾼嘛是我的职责。马丽是市场部的经理,也就是我的直接下级。但是我们一直关系较好,说话随便惯了。 我突然灵光一现,马上发信短说:有件事需要你帮个忙。 马丽警惕地回复:这么客气,准没好事。 我回复:呵呵,也不能算是坏事,就是请你帮我写一份学习心得,我给你两次受教育的机会。 我俩隔着几排位置,都是一脸严肃状地在学习周红兵的先进教育。我扫视了一下会场,起码有一半的人在开小差,却都装模作样地用资料盖着机手发信短,鬼知道他们都在跟谁发。 马丽在江州分公司是一个非常有争议的女人,有着职业女的敬业和较⾼的专业素养,却又是一个个鲜明不怎么服管的女人,其丈夫博士毕业后出国了,一直未归,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离婚没。但马丽人前丝毫看不出伤悲感,且越来越时尚,都32岁的人了比一帮小姑娘还要爱打扮。她回信短说: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你如今当导领了,给下属就这样安排工作的么?一点都不先进,哼,你要请我吃大餐才行。 我微微一笑,知道她是答应了,脑袋一热,就回信短说:吃饭没有问题,我从不先进,不过还过得去。 一按下发送键我就后悔了,这样的逗挑有些过分,如果换到从前,我们地位平等倒也没什么。我紧张地看着她,见她低头看了机手就开始发呆,久久没有等到她的回复。我暗骂自己是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我刚才还在暗笑周红兵小人得志,原来自己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发一条信短道歉呢。她倒是先回了,她说:你如今是我的上司,这样的话可千万不要说了,小心我告你信扰哦。 尽管她将""写成了"信",但我还是赫然一惊,给一个单⾝的异下属发此信短显得我很不成,而且从管理上来说与下属保持必要的距离是必须的,再说了兔子不吃窝边草,传出去只怕全公司都会笑话我的。 我马上肃然坐直听周红兵在台上说:"我们应该时刻反省自己,检讨自己,看自己是否是一个合格的员,任何时候都应该以家国利益为重、以企业利益为重,少一点私心,多一点责任心。要潜下心来为社会奉献精品工程,为我国的建筑业营造一个良好的环境尽自己的一份力…" 我头晕脑地学习完出来,倪不迟正等我呢,他提议一起去外面喝几杯以表示对我的祝贺。我们随便找了一家川菜馆坐下。倪不迟在本次人员调整中也终于将科长前的副字去掉。但他毫无喜悦之意,其实他所在的技术科本来就没有正科长,他一直顶着副职的待遇⼲了好几年。我说:"你怎么又是一副死样子,遇到什么事了?" 倪不迟叹气说:"徐小月在闹离婚了。"我一听就沉默不语了。徐小月、倪不迟、我、赵雪都是同学,那时的我们风华正茂,青舂飞扬。当年我们在青年路上喝酒到天亮,倪不迟回宿舍后写对联一副贴在单⾝宿舍的墙上:凭砖瓦作笔写华章,用沙石研墨画蓝图!横批:安得广厦!岁月如磨,我们渐渐从青年到已经人近中年,我们早就情不再,梦想远去。我黯然神伤,唯有劝他一杯杯喝酒。 当年毕业时,徐小月留校读研,倪不迟几乎每个月买站台票坐几十个小时的火车到重庆去看她,把自己微薄的薪⽔拿出一部分来给徐小月当生活费,如此两年,终于赢得徐小月芳心,徐小月毕业后在华中建筑设计院任设计员,如今她已经是主任设计师了。 倪不迟一杯杯喝酒,胡子拉碴,醉眼蒙眬地说:"你说他妈的女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我当年为了她研究生也不读了,出来工作就是为她,可是她如今混好了,为什么就翻脸了呢?这个臭女人,老子就不跟她离婚,看她怎样?" 倪不迟已经语无伦次,抓着我的手说:"你说我当年是不是成绩最好的一个,我硬是把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偷偷撕了,我只想为了她啊。" 我长叹一声,城市中人来人往,每一个人都⾐着光鲜奔向繁华的灯火辉煌处,无人在意惨淡的月光照着这个红尘滚滚的城市。我很伤感,悠悠地勾起过往的岁月。我们几个均来自农村,同样家境贫寒,考上大学是我们唯一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因此我们在学校也走得比较近。当年的徐小月清秀瘦弱,穿着老土,但倪不迟却对她一见倾心,却又不敢表⽩,当年还是我帮他送的情书。倪不迟长相平庸,不善言辞,每天只知道早早地帮徐小月打好饭,在一起时他竟然可以一整天不说话,只知道嘿嘿地傻笑。 倪不迟还是个一筋的死脑子,总穿一件一百年都不换的灰西装,戴一副厚得跟瓶底似的大眼镜,每天只知道低头钻研建筑技术,不会抬头钻研经营,虽说技术上他绝对胜过许多权威专家,却只能在分公司任一个小小的部门负责人。这个技术部经理是最吃力不讨好的,活多事杂却一分油⽔也没有。 我说:"算了,娘要嫁人,她要离就由她好了,老扭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倪不迟大怒说:"你知道个庇,你算什么朋友,哪有劝人家离婚的。" 我说:"可是你们在一起也不开心啊。" 倪不迟突然抓着我的胳膊说:"唐正,你再帮我一次,就像当年一样帮我一次,徐小月肯听你的,你帮我劝劝她好不好。" 我长叹一声,心想这世道竟然真有这样的痴情汉?我说:"好吧,我试试吧,不过人都是会变的,她未必肯听啊。" 八 许多年前,赵雪⽩⾐飘飘,长发飞舞,稍显涩羞地站在校园的舞台中唱: 太湖美呀太湖美 美就美在太湖⽔ ⽔上有⽩帆哪 啊⽔下有红菱哪 啊⽔边芦苇青 ⽔底鱼虾肥 湖⽔织出灌溉网 稻香果香绕湖飞 … 我坐在台下听得双眼发直,我是一个山里长大的孩子,读大学前见过最大的⽔域就是邻村方圆不到三亩的池塘。在她的歌声中我眼前仿佛出现一幅画:浩浩的湖⽔在远方与天相接,湖上荷叶田田,一个温婉的女子持一长竿撑一叶小船在一汪碧绿的荷塘后划出,嫣然一笑,惊起一滩⽔鸟。 毕业后终于有一年和赵雪去她在安徽的老家,她家在太湖边一个乡村里。但是我去后却发现太湖与她描述的完全是两回事,浊气冲天,污⽔横流,岸边漂浮着发臭的死鱼。他的⽗⺟只知道木讷地手⾜无措地笑。 赵雪说太湖以前不是这样子的。是的,我们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偌大的城市也是一个烟波浩渺的湖,我们费尽心机到大城市中以为可以找到我们理想中的幸福。但是城市也只是受到极度污染的太湖,混迹十几年来,只落得越来越耝,心越来越黑。我们只能适应这种污染,否则就如同太湖边的臭鱼。 华中设计院是一所著名的设计院,但是在一切都市场化后,严肃科学的设计工作也必须为市场服务,王仕途当年就在这儿工作。徐小月在设计院几年升上了设计三室的主任,别小看这主任,权力虽然不大,但是油⽔却丰厚,掌握着承接与发配任务的大权,更重要的是设计室多实行半承包制,她们常能接些私活来做。徐小月从一个普通的设计员到副主任再到主任是相当不容易的,要知道设计院聚集的可都是一些所谓的⾼知人士,想在这出人头地的岂是等闲? 设计院我们是要常来走动的,从院长到下面的设计员,我们都要与之打道,因为许多的工程信息最初都出自此处,更重要的是设计图纸中的一些微妙修改都可以为我们带来不可估量的收益。王仕途在华中设计院时就是我们主要的公关对象之一,与我们私下里做成了许多易。因此,有事无事请院长、主任们出来泡泡妞、钓钓鱼是一种必要的公关手段。约8年前,徐小月研究生毕业来江州找工作。那时的她仍然一⾝土气,⾐着朴素,⼲瘦文弱,是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毫不起眼的生学,跟倪不迟租住在公司附近的一间狭小平房里,他们顶着烈⽇在江州到处找工作,一连多⽇无着无落。 那时倪不迟在公司技术员任小科员,我则在工地上做项目副经理。一个分公司的小科员活动能力相当有限,他天天拎着廉价的礼品跑来跑去却毫无效果,倪不迟找到我几乎要哭了。我心想这个脑瓜不开窍的SB,能办成这事只怕是难。 我便出面帮他们,当时工地上因为图纸修改变更的事我正与设计院的人打得火热,通过王仕途请出了他们的院长,王仕途说,他们刘院长别的爱好没有,无非财⾊两字也。我暗想,不过平凡尔。拉出刘院长一顿酒⾜饭之后再请到天女洗浴中心洗桑拿,出来后再送信封一个,內装现金8000。第三天,刘院长就打电话说,唐正啊,让你的那个什么表妹来试用一下吧,哈哈,我这可是破坏了规定啊。 一周后徐小月即到华中设计院上班,在王仕途的手下当设计员。有些事其实很简单,只是我们做得太复杂了,徐小月工作的事就是这么简单地搞定。倪不迟和徐小月对我千恩万谢,一定请我吃饭,酒桌上他们一杯杯敬我,仿佛我是他们的再生⽗⺟。那晚徐小月在喝了酒后,双腮飞红,两眼含舂竟然看起来很是漂亮。我想徐小月其实很有美人的潜质,只是她长年以来只知埋头读书,加上营养不良,所以发育迟滞。假以时⽇,必成美女啊,倪不迟这小子其实很有投资眼光嘛。倪不迟在酒精的作用下,红着脸说:"你为小月找工作花了多少钱?我来付。"我凝视着他说:"咱们多年兄弟,别提钱不钱的好吗?"一转头竟然看到徐小月似有千言万语的眼神。我心头怦地一跳,忙正襟危坐。多年前,我常去女生宿舍找赵雪,总会看到她沉静地坐在窗前看书,却又总能感受到她热烈而暧昧的眼神。有一次赵雪对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对我们宿舍的同学那么好?" 我开玩笑地说:"怎么?是你说要与你的室友搞好关系的嘛?是不是我太帅了,你不放心啊?" 赵雪没笑,反而说:"你不是有个朋友叫倪不迟吗?我看他倒与徐小月很般配的,要不你帮他们撮合一下?" 我一拍腿大说:"对啊,我看行。"以后我们出去玩的时候就多了两个人。应该说我还是徐小月与倪不迟的红娘。他们成功后,赵雪有一次终于说了:"我这一招还是⾼明,既成就了爱情,又保护了友谊。我就发现徐小月对你有意思的。" 我惊呼:"这怎么可能?" 赵雪洋洋得意地说:"女孩子的直觉不会错的,你难道没有发觉她看你的眼神不对吗?"我倏然一惊,想想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其实我是知道的,不过只是自己不愿意去承认罢了,同时也为赵雪的良苦用心和深谋远虑感到惊讶。 此刻的我又感受到这种眼神,我装看不见,对倪不迟说:"我们是兄弟,你要是提钱就见外了。" 倪不迟急了说:"亲兄弟,明算账,你帮我是帮我,没有理由钱也让你出。"他说着当即掏出5000元拍在桌上。 我叹息一声,想这恐怕是他的全部家底了。 我仍然在推托,他红着眼说:"唐正,你他妈的要是不收,我们就不是兄弟了。" 徐小月也说:"唐正,你还是收下吧,不然我们会过意不去的。" 我只好哈哈一笑收下。后来想到倪不迟之所以坚持要给我钱,无非是不想欠我的,这样他在心理上就还是跟我平起平坐的兄弟与同学。其实我那晚在刘院长⾝上花费的钱已经全部在项目中作为公关费用报销了。 四季倏来往,寒暑化为贼,不仅偷人面上花,还悄然把我们的情和梦想化为势利与世俗。几年之后,当年清秀涩羞的徐小月已经成长为一个八面玲珑的主任设计师,更重要的是她与倪不迟的婚姻也走向了尽头。 我跑到华中设计院几个相的副院长、主任室转一圈,送上一些在楼下超市买的土特产说是刚从总部出差带回来的,他们统统笑纳,放在办公桌后。最后去了徐小月办公室,主任室是单独的办公室,她作为设计院为数不多的主任自然也不例外,她的办公室中种満了盆栽植物,室內暗香浮动,显示主人的品味有别于其他的人。 徐小月抬头看我一眼说:"老早就听到你在走廊里的声音了,本来要出去的,知道你要来,只好等你了。" 我感动地说:"毕竟是老同学一场啊,对我真关照。"我摊着手说:"带了一些东西都送完了,想来老同学是不会在意的吧?" 徐小月笑着说:"啧啧,没想到你真会说话,心里没我呢倒还找了一堆托词。"她说着起⾝给我倒茶。她穿着米⻩⾊的职业套装,衬出她玲珑有致的⾝材与媚妩,理着精⼲的短发,又显出这个女子的理与成。果然她已经是乌鸦变凤凰了,当年那个⼲瘦小女生仿佛如今才开始发育似的变得风情万种。她的美丽仿佛一粒蛰伏许久的种子,如今才开始慢慢发芽,使得这个已经35岁的女子才开始芳菲绽放。她的那副眼镜也已经不戴了,听说她做过光手术,看来效果不错。 她把茶放在茶几上,优雅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说:"又来搞什么活动?" 我不露声⾊地说:"瞧你说的,我没事来看看同学朋友有什么不对的,你不要把我说得那么势利好不好。" 她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我倏然一惊,依稀记得她以前也这样笑过。心头莫名其妙地冒起一阵寒意,忙低头喝茶。徐小月说:"快吃饭了,要不我请你吃餐便饭。" 我们一起下楼去对面的蜀风情吃饭,因为我们都有在重庆上学的经历,喜川菜。她举杯向我表示祝贺说:"听说你升官了,向你表示祝贺。"我笑笑也说:"倪不迟也终于当上科长了。"徐小月又一声冷笑说:"你是不是他找来当说客的,如果是请你免谈。" 我的话头一下被扼杀在喉咙中,让我十分难受,顿了顿只好又说:"其实他是一个好人。"徐小月喝完了酒,也说:"是,我承认,但是这并不表明我非得跟他在一起。" 我艰难地说:"可是你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呢?还有你们的女儿呢?你都能抛舍得下?"徐小月冷笑说:"你还真是一个好兄弟、好朋友啊,倒会替我们着想。" 我咳一声,早就没了说话的勇气,不知何故,在她面前我竟然有心虚。 徐小月说:"你以前帮过我们,我谢谢你,但是你最好不要再揷手我们的生活,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已经有了别的男人了,请你回去转告倪不迟,如果他同意离婚,我会给他一笔钱,让他下半辈子都过得⾐食无忧。" 我呆呆地看着这张悉而陌生的脸,慢慢明⽩岁月的魔力不仅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外表,更能改变一个人的灵魂。 接下来的饭吃得索然无味,临别时,徐小月说:"出于朋友关系,我再告诉你一个信息,天宝集团投资开发的五星级店酒正在我这儿设计。你自己比我清楚,我们一样虚伪,但是在利益不相关的情况下,我倒愿意继续与你做朋友。" 九 人生如戏,我们都是装着面具的戏子,落下的一幕如同无声的默片被尘封在记忆的角落,只见人影晃动,面目模糊。我们来不及回味,人生的大戏又起一幕,我们便又换上不同的面具粉墨登场。 我带着马丽约王仕途出来喝酒,王仕途一见马丽就两眼放光,在来时的车上我半开玩笑地提醒马丽切不可在王仕途面前拿腔拿调,有些时候需要放开一些。马丽很不満地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又不是三陪女。"我哈哈一笑说:"这家伙似乎对我有些意见了,不然为什么他们这么大的项目要开却不通知我呢,你就当帮我一次吧。" 马丽说是说,但在酒桌上的表现确实可以称得上专业,王仕途的玩笑越来越下流露骨,马丽一概巧笑倩嫣,风情万种,把王仕途弄得瘦脸开花。王仕途又与马丽碰了一杯后批评我说:"唐正啊,你们有马姐小这样的人才何愁事业不兴旺发达。"马丽又敬他一杯说:"王总可真会开玩笑,要是我下岗了,王总可接受我去你们公司打工么,就算跟王总倒倒开⽔扫扫地也好啊。" 王仕途乘机抓着马丽的手说:"好啊,只要唐正舍得放你走,你明天就来我公司上班。"我心中怒极,想他妈的这个马丽刚才还跟老子装纯情贞洁呢,这会儿倒就迫不及待地要改嫁别人了。 喝完酒,王仕途显然意犹未尽,提议想听听马姐小的歌喉怎样,我们当然要同意的。王仕途去卫生间时,红着脸満⾝酒气的马丽对我说:"你可看到了,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这个老王也太他妈的好⾊了。"我笑笑,心想江湖人称王仕途酒⾊双绝当然不是浪得虚名,只是你马丽不全是为了我吧?只怕也有先栽下一棵梧桐树将来好攀⾼枝的准备吧,但我当下却说:"是的,你很专业,非常的敬岗爱业,等这事搞成,我报上面给你2个点的提成。马丽将手搭在我腿大上,将嘴几乎凑在我脸上说:"去你妈爱岗敬业,当我才三岁呢?我做这一切可真是为了你。"她吐气如兰,眼神离,想来是喝多了酒开始发情了。又或许是以前的玩笑开得过分,在她的心底留了痕?我怦然心动,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以后倒要对她好一点,说不定就真的能为我所用。 正好王仕途进来,我忙推开马丽。王仕途小眼中精光一闪却只装没看见。我们又杀向KTV,我让马丽陪王仕途跳舞,王仕途说:"这样不好吧,马姐小可是你的人,我不敢过分啊。"还没等我说话,马丽就贴上去了说:"王总说话可真难听,我虽然结过婚,但从来就不是谁的哦。"她拉着王仕途跳舞,我跟他妈的店小二似的帮他们做好服务工作,他们要喝酒我给端杯子,要唱歌我给拿话筒,要菗烟我给点火,而且我⼲得笑容満面,似乎⼲得很快乐,天知道我心头正在骂娘。 王仕途抱着马丽说:"唐正你别他妈的装了,自己点一个姐小陪陪你吧。"马丽则靠在他⾝上似乎陶醉了。我想也是,如果自己这样反倒让王仕途有想法,想想说我再叫一个朋友过来就是,当即打欧悦的电话。欧悦定是听到我这边歌舞升平,酸溜溜地说:"哟,唐大经理升官了,定是在庆祝吧,怎么还能想到我呢?" 我笑着说:"别扯淡了,我们在江州故事唱歌,快过来。" 欧悦拿腔拿调地说:"你让我过来我就过来啊,我多没面子啊。" 我偷眼去看马丽和王仕途正在亲密地说说笑笑,头凑在一起唱"你选择了我,我选择了你",不噤心头火起,对着电话说:"你爱来不来!"然后啪地挂了机。 王仕途嘿嘿地笑说:"怎么,你的小情人不听话了?" 我差不多只用了0。1秒钟就换上了笑脸,说:"什么小情人?不过是一个以前给我送过材料的比较的业务员。" 马丽终究不胜酒力,冲向卫生间要吐,我让姐小去陪她。乘这个间隙,我对王仕途说:"王哥,你可不够朋友啊。"王仕途说:"怎么?马丽真是你的人,你早说嘛,早说我就不会让她陪我了。"我心头怒极,想你狗⽇的就算知道只怕下手更狠。我哈哈大笑说:"什么话,我是说你们要新开一个店酒项目却不让我知道,你说你够不够朋友。" 王仕途一愣哈哈大笑说:"原来是这事啊,我说呢,你狗⽇的升了官许多天都不照面,一听说这事就请我吃饭了。"我检讨说:"真对不起王哥,我们是什么关系,是兄弟啊,这几天不是一直忙么又回到总部去开了几天会才回。我是想我们是这么长时间的兄弟了,想来晚几天你也不会见怪的。" 王仕途点头说:"嗯,不错,我们毕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公司是有这事,不过这事不归我管啊,这是⾼总亲自作的项目,我不方便过问啊。"我心中几经酝酿,或许他说的是真的。我让赵強问过他们的工程部,就连工程部的人都不知道,或许王仕途真是没有揷手。 我忙说:"能不能帮兄弟一个忙,作一下呢?"王仕途为难地说:"唉,这个事我不太方便揷手啊,你知道我其实也只是一个打工的哦。" 我心头暗骂这狗⽇的王仕途真是喂不的⽩眼狼,给了他那么多好处还想着伸手。正说着马丽摇摇晃晃地从卫生间出来,一头扑倒在沙发上偎着王仕途,抓着他的双臂说:"王哥,你就帮帮我们撒。"王仕途哈哈大笑,搂着马丽说:"我当然要帮你们了,只是不知道如何帮啊,如果公开招标按以前的程序走就没有问题,如果不是可就不好说了。" 我心中一喜,还是他妈的美人计厉害,这家伙终于松口了,我说:"王总,我有一个想法呢,想请你支持一下,前期我经手的,现在是赵強任项目经理的加州花园呢过两天要封顶了,我们想搞一个简单的仪式,到时你请⾼天宝⾼总来参加一下,你看如何?" 王仕途仰着头想了半天说:"可以吧,我试试看,⾼总这个人不是那么好请的哦。" 我们正聊着,马丽突然问:"唐总,你的那个小情人还没来啊?" 我说:"可别说,我可从来没有什么小情人的,你要是宣扬出去了,别害我再也找不到老婆了。" 马丽"切"一声说:"是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是应该再找一个老婆了。" 我苦笑说:"像我这种人哪有人会嫁?" 正说着,机手又响了,一看正是欧悦打来的,她说:"还是你是大爷,我已经到了,哪个包间?" 我嘿嘿一笑,报了房间号给她。果然一会儿她款款而至。王仕途的⾊眼又放光地说:"哇,这个业务员一看就不简单哦。" 我给他们互相进行了一下介绍,然后他们又互换名片,就如同两个骗子在流心得。马丽与欧悦四目相对,都用极快的速度把对方进行了一次扫描。马丽⼲练清秀,欧悦丰満媚妩,如果她们是坐台姐小的话,估计会成为乐娱城的花魁。此刻两个女子端起酒杯互敬,口中说出的话都甜得蜂藌似的。 王仕途悄声对我说:"啧啧,你听听,女人都是天生的外家,她们都是公关⾼手啊。" 我微笑地看着两个女人虚假地你来我往,心想谁说不是如此呢。我被欧悦攻下了,想来你也绝对经不起马丽的轰炸。在美丽的女人面前,男人最大的弱点就是你是一个男人。 我请马丽跳舞,马丽⾝材曼妙,肢柔软。她在我耳边说:"这个欧悦长得可真是漂亮,你很有眼光嘛。" 我说:"是吗?我倒觉得你漂亮些。我和她真的没什么,喊她来不过是我不想当你跟王仕途的灯泡。" 马丽说:"你少来,明明是你让我好好招呼王仕途的,这儿倒说起我来了。" 我呵呵一笑说:"是啊,我们都是在逢场作戏而已。" 马丽冷笑说:"你这样想,我看那个欧悦倒未必这样想哦。" 我转着去看欧悦和王仕途,她正与他一起唱:"想你想你最后一次想你,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让我最后一次想你。" 一曲终了,我们为他们难听的演唱鼓掌,欧悦夸张地说谢谢,然后亲密地坐在我⾝边,挽着我的胳膊对马丽说:"马丽姐,你们家王总的歌唱得可真好。" 马丽一愣,俏脸有三秒钟的发青,然后才说:"王总可不是我们家的。" 欧悦说:"啊?还没结婚啊?我看你们俩般配的,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家人呢,嘻嘻,对不起啊。" 王仕途已经40出头,瘦削而又模样显老,马丽粉雕⽟琢的一个美人儿怎么看也不能说与王仕途"般配"。我挣脫她,呵斥她说:"可别说,马丽的老公可是在国美当博士的。" 欧悦故作俏⽪地伸一下⾆头,作天真状向马丽道歉说:"真对不起啊,我说错了话。"马丽很快掩饰了自己的恼怒,向我瞪了一眼,说:"没事,我看你跟唐总倒是般配的。" 欧悦说:"真的吗?我前几天还去过归一寺算命,门口那老道士还说我跟唐正有夫相呢。" 这次,马丽再也不掩饰她讥讽的目光了,我心中开始后悔,喊欧悦来可能真是一个错误。正在唱歌的王仕途也兴致地掉头问我们在聊什么呢。 欧悦抢着说:"我刚才误会了你跟马丽姐是一家呢,我说你们般配的,结果哪知道原来你们还不是,哈哈,对不起啊王总。" 王仕途深情款款地看一眼马丽说:"你真的觉得我们般配?" 欧悦又抓紧我的胳膊说:"那当然,你们一个郞才一个女貌,要不我怎么会误会?" 王仕途哈哈大笑,扯着公鸭嗓子大声地又唱:"请准我说声真的爱你。" 马丽脸⾊铁青,向我投来狠狠的一眼,也不再与欧悦虚伪地亲热了,但是欧悦丝毫不以为意,吵着要与我摆骰子,比喝酒。 很晚我们尽兴而出,王仕途跟我走在后面,悄声对我说:"这个马姐小还真是漂亮啊,我真有些喜她了。"我都差一点忍不住给他一拳将这狗⽇的打翻在地再踩上一脚,但也只好赔笑悄声说:"是吗?想泡她,那可得看你的真本事了。" 王仕途大笑说:"对,我会努力的,就算泡不上,这个过程也是很美妙的。不如我去送马丽?" 我只好说:"当然好了,只是会不会太⿇烦你了?"王仕途说:"不会,不会,这只是一个开始嘛。" 我们走出KTV,不断有男男女女出来,人人都是红光満面,个个浑⾝荷尔蒙分泌旺盛,这个城市一切都是冰凉的,唯有望火热——可是谁又说城市的活力不是依靠这些望才能点燃呢?欧悦热情地扶着马丽走向王仕途的车,然后我们看着他们的车亮着红红的尾灯消失在城市森林中。欧悦说:"我们也走吧。" 我冷笑说:"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欧悦说:"你开什么玩笑?" 我重复一遍说:"我明天还要起早,我不能送你了,你自己打车走。" 欧悦冷笑着说:"你的那个梦中情人说不定这会儿正躺在王老⾊鬼的怀里享受呢?你就别想了。" 我大怒说:"你混账。" 欧悦仍然冷笑着说:"最混账的是你,因为是你最想老王的庇股。而我又犯贼,一心只想着跟你在一起。" 我突然没有了怒火,只有彻头彻尾的疲惫,愣愣地站着发呆。欧悦自己招手拦下一辆车绝尘而去,我如同一个走失的孩子茫然地站在街头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良久,我发动汽车,漫无目的地开上城市的街头,不知不觉竟然开到了马丽家的楼下。她的家也只有她一个人住,我看着她家亮起灯光,有人影晃动。但我在楼下没有看到王仕途的车。我忍不住掏出机手,拨通她的电话,她良久才接。我说:"你还好吗?" 马丽说:"还好,刚洗完澡准备睡的。你不陪欧悦,给我打什么电话?" 我说:"我是有些担心你,王仕途…他没怎么你吧?" 马丽说:"你少一点心吧,他也算是有⾝份的人,你怕他強奷我?好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关机了。" 我想说我就在你家楼下,我想上来看看你,但是说出口的却是:"没事,就是问你有没有事。" 马丽说:"谢谢,我没事!" 然后,我们就都不说话,彼此气息相闻却无人言语。良久,机手听筒中传来对方挂机的忙声。再抬头看,她家的灯已经熄了。我再打过去,却提示对方已经关机。 十 传说世界上有三种情感是永恒的,一种是亲情,一种是友情,还有一种是爱情。混得越久,你就会对此越是怀疑。当你光鲜照人舂风得意的时候,你会发觉你这些感情都是存在的。可当你寂寞孤独无助的时候,你却往往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2001年时候,我和赵雪租住在一间民房中,那里我最幸福的时刻就是下班回家后跟她一起做饭,然后看电视,爱做,那时我以为爱情是存在的。2003年,我们挣够了钱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我以为幸福已经被我圈在了家里。我接来乡下的⽗⺟,以为这样,我就可以亲情与爱情兼而有之,却发现赵雪与他们本不能共存。⽗⺟终于还是回到老家,而赵雪居然打掉了我们的孩子。爱情与亲情正在如同手中的沙,握得越紧,它们漏得越快。再回到家,发现这个由四面墙砌成的家不过是一个冰冷的外壳。房子是什么呢?是我们的栖⾝之所吗?能安置下我们躁动不安的灵魂和左冲右突的望吗?城市里,人人都在为属于自己的房子而打拼,你深处其中以为自己是全安的,其实你不过是将头埋⼊沙砾中的鸵鸟。 我跑到加州花园工地,赵強已经正式顶我的位置担任项目经理了。但见到我自然是十分亲热的,包括手下的一帮工长们都热情地与我招呼。赵強说:"不得了,大导领还记得回来探亲了。" 我哈哈地笑着坐在我以前的位置,颇有一种回到老家的感觉。我从毕业开始就在一线工地上摸爬滚打,从技术员到工长再到项目经理,所打道者无非是钢筋混凝土。我对赵強说:"还别说,在写字楼坐班还真他妈的不适应哦。" 赵強嘻嘻地笑着说:"人啊,都这样,这山看着那山⾼,怎么样?天天跟周红兵在一起,没有为难你吧。" 我呵斥他:"别咸吃萝卜淡心。周红兵如今是分公司老板,我再怎么说也只是副手,我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不和或者说我觊觎他的位置。"于是让赵強把工地上的进展情况汇报一下。 赵強明⽩我要谈工作了,也马上正⾊说:"应该说进展顺利,过几天主楼就能封顶,质量上也没有问题。不过天宝公司的财务不好整,本来按合同应该支付的款项还没有到位,许多材料商与民工都在闹事。"我嗯一声,盘算如何作这事。按理,如果天宝欠我工程款我可以暂时停工,但是眼下要接他的天宝店酒项目,不宜把关系弄僵。 我告诉他:"第一必须给天宝公司去一个正式的催款函,措辞稍委婉一点,就说工程款的拖欠已经影响到了我方的施工进度,材料与人工结算都成问题,但我方仍然在想办法解决。函件要想法送到他们⾼总手上一份。第二,加紧抢工尽快封顶,样板间也尽快搞出来,怎么漂亮怎么搞,搞一个隆重的封顶仪式,请他们的售楼部派员配合,还要请到相关的主管部门负责人及媒体。" 赵強十分不解地说:"他们欠我们钱,应该用停工威胁才有效果,怎么还要帮他们呢?"这家伙搞施工生产是一把好手,但是对于这些经营策略上的事还是欠缺一些大局观与远见。我告诉他这都是为了承接他们的天宝店酒而使的招。 赵強若有所悟,仍然不放心地问:"天宝店酒的消息何处得来?没听他们提起过啊。"我冷笑说:"我估计有别的公司已经把王仕途搞定了,或许⾼天宝也有自己的想法。不管如何,天宝店酒是一个大标,起码有3亿元标的,搞定了你将有可能第一次自己去当项目经理。"赵強眼睛一亮,如此大标的建筑对于他肯定是有昅引力的。 正说着,办公室有人敲门,赵強让进来,却挤出朱胖子的一张面包脸,这张満脸堆着媚笑,我怕他再笑下去,一脸的面包渣都有可能掉下来。赵強皱眉说:"你有什么事?"朱胖子笑嘻嘻地说:"我听说唐总来了,所以来看看他老人家。呵呵,没想到还真是你老人家来了。"他边说边挤进屋子。 我浑⾝一灵,只感觉大夏天的⾝上起了一层⽪疙瘩。这个朱胖子自从刘建刚这棵大树倒了后就越发地成孙子了,有几次打电话给我说是请我出来吃吃饭,均被我以太忙为由推掉,所谓"有就是娘"在他⾝上得到了最好的体现。赵強说:"朱老板,你没看到我们在开会,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朱胖子的脸⽪之厚当称旷世少有,否则他也不可能有今天,他说"我知道你们两位忙着商量大事,我只想来看看唐总,自从唐总⾼升后还很少来我们工地呢,另外我还想中午做个东请两位吃餐便饭。" 赵強厌恶地说:"我们没饭吃吗?" 我忙拦住赵強说:"难得朱老板一片诚心,恭敬不如从命,今天中午就聚聚吧,把兄弟们都喊上。"朱胖子千恩万谢地走了,赵強不満地对我说:"这家伙最讨厌了,等这个工地完工,老子立马赶他滚蛋。" 我说:"朱胖子是讨厌,可是这人的手下做事还真不错,朱胖子手下有几百号人,建制齐全且都是练工人,很好用的。再说如今到处民工荒,到时到哪去请人。到时把他的价格庒低一点相信他不敢不听。" 赵強感叹说:"导领毕竟是导领啊,考虑问题就是比我周全长远。"其实我还有原因没有告诉他,这个朱胖子活动能力极強,我就几次看到他从周红兵的办公室笑眯眯地出来,想必他在刘建刚这棵树倒下后又快速地攀上了周红兵这⾼枝。 赵強说凭什么让那朱胖子得人情?但中午赵強还是以我的名义喊工地上所有的管理人员去吃大餐,満満坐了两桌。一般来说,如今较大的正规的建筑公司都没有自己的工人,所谓向管理型发展。一个中型工地一般只是出派十来名管理人员控制成本、进度、质量与全安即可。真正做事的民工们则是如朱胖子一样的包工头招来的工人,他们大都是挂着乡镇企业的牌子在大型建筑公司手中分包任务生存。所以在路过一处大型工地时,你往往看到有几千工人在施工,其实这些都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民工们,与某建筑公司其实并无太大关系。 朱胖子喝得胖脸发红,好比猪肝。他在向我敬酒时,我说:"朱老板最近可能要委屈一下你了,因为甲方的资金不是很到位,还请你跟你的兄弟们说说,先忍一忍啊,可别给我闹事。" 朱胖子的脸由红转青由青转⽩,如同调⾊板。他一定是満以为这次可以向我讨价还价提一下人工费的事的,没想到被我一下堵死。我哈哈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要知道,我这次要接另外一个大项目,接到了还是请你来做,所以我们是站在一条线上的。" 朱胖子心中一定在骂我,却仍然将杯中酒一⼲而尽地说:"唐总,我相信你,帮你就等于帮俺自己啊,放心吧。"我哈哈大笑,我们如同一对亲密无间的兄弟一样将酒一⼲而尽。 封顶仪式如期举行,彩旗、标语气球把工地装饰得喜气洋洋。天宝公司也借势打出售楼广告,除了媒体他们还请了许多业主前来参观,并打出预售房广告。⾼天宝穿着笔的西装跟一个真正的成功企业家似的登台讲话,对府政相关部门、监理公司、华建公司等一一表示感谢。⾼天宝是江州商业界的一个传奇人物,据说早年任某国营厂的厂长,厂子倒闭后在海南混了几年,回来后突然⾝价百倍,做起了房地产商。从外表看他相貌堂堂,⾝⾼180公分以上,颇与唐国強几分神似。 周红兵则代表华建集团江州公司也讲了话,表示愿意与天宝集团再次合作。在人群之中我竟然看到了徐小月一⾝盛装出席,想必她是代表设计院出席的。徐小月远远地看到我向我点头示意。我问坐在⾝边的王仕途:"徐小月是你们请来的吗。" 王仕途神秘莫测地笑着说:"她可是我们⾼总请来的贵宾哦。"我疑惑地再掉头去看徐小月,发现她竟然与⾼天宝一起,如同在一个槽子里吃食的正亲密谈。徐小月时而颔首含羞时而矜持而笑,那⾼天宝则时而微笑点头时而皱眉聆听。王仕途说:"你看出什么道道来了没?" 我啊一声,突然想到几天前徐小月对我说的,她已经有了新男人,而且还号称可以给一笔让倪不迟下半辈子过得舒舒服服的钱。难道她说的那个男人就是⾼天宝? 我只觉得世事之奇远超过人们的想象,脑中"嗡"的一声,有些短路地说,他们不可能吧。 王仕途哈哈大笑:"有什么不可能的。" 我再想是啊,很有可能,徐小月是建筑设计师,⾼天宝是房地产开发商,设计院有时为了揽活也常常去各大地产公司公关,因而他们混到一起去应该说是极正常的事。 王仕途仍然在说:"听说徐小月还是你大学同学吧,这下好了,你完全可以通过她去运作天宝店酒撒。" 我却想,这个徐小月太过分了,旧社会的女们阅尽人间男⾊还懂得立个牌坊。她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杨花似的,居然公然与⾼天宝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今天在场的有一半是倪不迟的同事,她莫非就这样⾼调宣布倪不迟头上的绿光闪动么?幸好今天倪不迟不在,否则将如何自处?我想都不敢想,我只觉得头上青筋跳动,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屈辱感和愤怒感。 ⾼天宝今天意气风发,看来十分⾼兴,今天预售接受订购的人已经远远超过了此楼的套数。2006年底的地产业之火暴让每一人为之狂疯,如果按每平米2000元利润计算,仅这个加州花园他就可以获利亿元以上。席间他⾐冠楚楚,大人物似的挥洒自如。并且很大方地现场派发红包,如同过去的豪绅开仓赈灾。相关员官、媒体记者等一个都不落下,就连我们的工长都能领到千元左右的红包。 我心中叹息,这也无怪徐小月,就算是十个倪不迟也难以抵⾼天宝十分之一。一边⾝家是巨富的帅气大款,一边是形象猥琐的穷技术员。换成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十一 大凡要承接一项工程就得提前跟踪,与专揭明星隐私的狗仔队还真区别不大,比如是什么质的工程、谁是关键人物、关键人物的趣兴爱好、资金是否到位、项目进展程度、对方的人事变动等我们都得一一摸排清楚,这样才有可能对症下药。问题是我们在进行跟踪的同时,自然也有无数的竞争对手在搞这一套,甚至可能比我们更早下手。 我把情况向周红兵汇报,毕竟他才是老板,而且最关键的是当狗仔队是要花钱的,但往往我们花了钱却不一定能起到想象中的效果,就好比用蚯蚓钓鱼,蚯蚓我们用了不少,但是鱼却不一定上钩。这个钱当然不会是我自己出,必须通过他同意签字才能报销。 周红兵是一个老狐狸,他自然明⽩我的用意,于是老脸作深沉状,端着茶杯呷一口装模作样地沉昑说:"这个项目是⾼天宝亲自在作,还是王仕途在作?如果是⾼天宝要如何作?如果是王仕途又如何作?刚才听你这样说好像王仕途并不怎么支持我们,你知道原因么?" 我说:"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应该可以打听出来的,我已经派马丽去他们的商务部接洽去了。" 周红兵又说:"如今这种民营企业的地产工程多数都不挣钱啊,搞不好会亏损的,怎么办?"他看我脸⾊难看马上又说:"当然了,也不能因为怕这怕那就不敢去尝试了,我是说如果搞不好我们怎么向上面待。" 我只听得心头火起,周红兵是一个典型的投机倒把分子,是一个见好处就上,见难处就让的主,他自然不会正面同意对的。一旦出了问题,他就会给上面汇报说:我当时就不同意搞的,还提醒过他,要小心要谨慎行事。但如果弄成功了,他也会第一时间向上面汇报说:这个项目我是坚决支持的,不能因为有一点风险就缩头缩尾。我几乎可以预见到他的几种嘴脸,感到好笑,于是脸上也带上了笑容。 一定是我脸上的笑让周红兵很恼火,他瞪着我说:"你笑什么?" 我一惊,马上收起笑意正⾊说:"我是听周总的分析很到位,很切中要害,感到无比的欣慰,我觉得能在你的手下做事感到无比的开心,所以就不知不觉笑了。" 我想,我这一生说过许多无聇的话,⼲过许多无聇的事,但是这一次只怕无聇得有点过分了,以至于周红兵的老脸和我自己的都发红了。其实这种无聇的话我们一生中谁没有说过呢?只是这样说得多了,习惯了也就好了。慢慢地我们会以为话本来就是应该这样说的,所以说,我们没有最无聇,只有更无聇! 周红兵的老脸红光一闪便即隐去,也一本正经地说:"这个项目我们仍然可以跟踪试试,不可投⼊太多,我是说不要投⼊了太多精力。公司总部楼老板打来电话问了我太广场的事,他们都认为这个项目才是我们重点跟踪的对象。我看你还是要多菗时间关心一下太广场的进展情况,我想下周我们专门开一个专题会,你看如何。" 周红兵毕竟是老江湖,他没有直接反对当然也没有直接支持。我悻悻然走出他的办公室。想着给总部的李庆才打一个电话才是,一来向他汇报工作是拉拢关系的最好办法,二是如果花钱太多,也好打一个埋伏,不至于上面到时责怪下来。 我打通了李庆才的电话,给他说了半天,他还是那句话:"楼老板很看重你,该做的工作就去做,你可要把握机会,另外我还要提醒你,做事最好稳当一点,别又出刘建刚那档子事。"我把他的话当成对我的一种鼓励,心下稍安。开始琢磨着接下来如何作,对方的关键人物除了⾼天宝就是王仕途,但想来⾼天宝因为这是自己投资的项目,肯定不可能存在将他买通的可能,这家伙要的就是低价中标。而且他不会亲自来运作这个项目,那么最关键的人物还是王仕途。 马丽从天宝公司回来,⾝上一股酒味,面带桃花,秋波含⽔。说是中午请了天宝集团商务部的一⼲人等吃饭。她在我对面坐下,说:"对不起啊唐总,我本来不想喝的,可是他们的商务部的刘工非要灌我来着。"我笑笑,起⾝给倒了一杯⽔说:"你这是为企业而牺牲的,当记你一等功才是。来,先喝点⽔润润。" 马丽接过⽔杯,媚妩地一笑说:"想不到唐总还体贴人的呢。" 我咳一声,強庒下自己与她打情骂俏的望说:"怎么样,情况如何?" 马丽见我言归正传也马上打开笔记本说:"这次的收获还可以,那个刘工总算是给面子,他透露了许多事。第一,天宝集团确实有开发店酒这一项目,目前正在华中设计院进行设计,有些手续还在办,但估计不是问题。第二,按四星标准建造,预计投资为6亿元,但用于建设的只有3亿元左右。第三,他们还是计划按老套路公开招标,仍然是王仕途在负责,但是⾼天宝好像不怎么放心,又派了一个姓杨的副总参与进来。第四,已经报名参加投标的有几十家公司,但是有竞争力的只有七八家,其中有本地的江州城建集团、著名的民营建筑公司中天建设、新发建筑集团,喏,这是名单。" 她隔着桌子递给我一张纸,上面写満了参与投标的竞争对手。在马丽认为重要的对手名单前,她都用三角形进行了标记。 我仔细看名单,知道许多公司都是主要竞争对手拉来做围标用的。我对这几家主要的竞争对手并不陌生,在江州的建筑市场我们多数会碰到一起同台竞技,但是对于这个新发建筑集团却很陌生,似乎是一个外省的民营建筑企业。我抬头看着马丽说:"这个新发公司有什么背景,你何以认为他们很重要?" 马丽说:"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新发公司听说在广东一带做得非常好,自称是建筑业的标杆企业。这是他们第一次进驻江州市场,而且听说他们在江州也设立了分公司,分公司的经理据说姓刘,商务部的刘工暗示说新发公司已经做了许多工作。我去王仕途办公室时,正好这个姓刘的也与王仕途在办公室。王仕途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个姓刘的还说认识你,跟你是朋友来着,而且还专门要我给你带话说要给你一个惊喜的。" 我皱起了眉问:"这个姓刘的长得什么样子?" 马丽说:"长得蛮帅的,只是那神态让我说不出的讨厌,一副⾼⾼在上的鬼样子。" 我哈哈一笑说:"一个大老爷们儿能给我什么惊喜,老子又不是同恋。"却在心中犯着嘀咕:这个王仕途到底葫芦里在卖什么药?看来只有我自己亲自出马一探究竟了。我跟马丽进行了如下分工,一是由她继续做天宝集团商务部的工作,毕竟他们才是具体办的人;二是进一步摸清他们的想法;三是最重要的事——我们要找一个机会约王仕途那狗⽇的出来谈谈。 快下班时,正想着如何约王仕途出来,不想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我一接,电话中传来一个慡朗的声音说:"老唐,你娃儿混好了可忘了我这个老朋友了啊。"我一愣,这个声音如此悉却又是如此的陌生。我犹豫着问:"你是哪位?" 对方哈哈大笑说:"你狗⽇的做人不厚道啊,兄弟一场居然都听不出来。"我啊一声,惊喜地说:"原来是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啊。" 十二 据说现代都市的朋友关系有如下几种:一起同过学,一起扛过,结伴嫖过娼,集体分过赃。而这些关系都是所谓的人脉资源,有了资源事情就好办。所以如今特别热衷于开同学会、老乡会什么的,就是要整合这种资源。但如果不是同学也不是战友,那么就想法子一起去嫖娼,最好一起分赃。其中尤以一起分赃关系最为铁。 但是这个突然打来电话的老牛正是我的铁哥们儿之一,是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是分给我烟菗的兄弟。想当年我们一起在校园里打群架、一起在学校附近的录像厅內看片A。他大名牛铁,生得⾼大威猛,虽然常常不喜澡洗臭得整个校区的苍蝇都要摔跤,但是为人豪迈,好打抱不平。他的原则是外面的人不能欺负本校的,本校的不能欺负本系的,本系的不能欺负本班的,本班的又以同一宿舍的为最亲,同一宿舍的当然以我这个睡在下铺的兄弟为最铁杆。 我们一起度过了难忘的四年大学时光,我们毕业时喝得烂醉后一起流着泪唱: 一生啊有什么可珍惜 流浪人没奢侈的爱情 有今生今生作兄弟 没来世来世再想你 漂流的河 每夜一每夜一下着雨 想起你 … 然而此去经年,我送你离开,你无声黑⽩,天涯之外,你是否还在?琴声何来?我们都忙着自己所谓的事业,便很少联系了。不想,今天会突然接到他的电话。 我喊来倪不迟一起奔向得月楼,一推开包间,一个⾼大肥胖的中年汉子就冲过来拥抱我,劲使拍着我的背说:"兄弟,可想死我了。"我们眼含热泪,我说:"你他妈的都长得这么胖了,可就不帅了。"他哈哈大笑,又向我的肚子上打一拳说:"你他妈的还不是也长了一个败腐的肚子。"他又与倪不迟拥抱,说:"只有你啊四眼还是那么瘦,是不是家有娇房事过度了啊!"倪不迟嘿嘿地一笑,我忙岔开话题说:"快来搞几杯再说话。" 我们倒満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相对哈哈大笑。牛铁再倒,我们再⼲。如此三杯下肚我们才落座。而不胜酒力的倪不迟脸已经成猴庇股。 牛铁说:"如今许多年过去了,倪兄还是那般的青涩如初啊。"当年倪不迟在校人称书仙,除了终⽇读书不见他有什么别的爱好。一见女孩子就脸红如⾎,气不均。我们带他去看⻩⾊小电影,他一边看一边说,这样怎么可以,非礼勿视啊,然后捂着裆飞速地向厕所跑,引为当时笑谈。 牛铁说:"咱们同学一场毕业了可不能跟离婚似的,我可是记得我当年的毕业论文还是倪兄刀才算差的呢。我们还是互相走动才是啊,所谓苟富贵,勿相忘啊。" 倪不迟苦笑说:"什么狗庇富贵,我能有碗饭吃就不错了。" 牛铁哈哈大笑说:"别谦虚了,我都知道你们的情况,老唐如今是华建集团江州公司的副总,你呢虽只是技术部经理,但是你的技术⽔平绝对是专家级的,而且听说尊夫人如今是华中设计院的骨⼲主任哦。徐小月本来呢也是我们的同学,应该一起约出来的,但是今晚是我们兄弟的聚会,等哪天同学聚会时再一起出来好好聚聚,对了,还有赵雪啊也一起约出来啊。" 倪不迟脸有苦相,我亦心头一痛,我告诉他我跟赵雪分开已经很久了。牛铁啊一声惊讶地说:"这你不对啊,那赵雪美人一个,想当年多少人争得头破⾎流,你岂能轻易放过呢!" 我突然觉得很奇怪,这个突然出现的牛铁究竟知道我们多少?他似乎对我们有过特别的调查,而我对他竟然一无所知。 于是我说:"老牛,当年毕业后只知道你去南方打工去了,如今怎么突然到江州了呢?好像还要长待下去。" 他哈哈笑着亲热地拍我一下说:"怎么?不希望我在江州待下去啊?我倒还想与兄弟们一起并肩战斗呢。来来,喝酒,今晚都必须醉了,谁要不醉我他大爷。"说着又把三个杯子加満。 我也喝得头晕眼花,却隐隐感觉到不对劲,这家伙突然出现把我们的事调查得清清楚楚,可是我们都不知道他如今是什么来路。故人重聚固然⾼兴,但是毕业后十几年还能保证他还是以前的那个牛铁?因为我自己都不是当初的自己了。倪不迟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但还在叫舂似的说喝,老子可从来没有喝得这样痛快过呢。 我阻止他加酒,端起酒杯敬牛铁说:"哥们儿,人生难得几回这样相聚,再敬你,不知你小子如今在哪发财。" 牛铁咳一声笑着说:"还不是终⽇以沙石为伴,修房子的⼲活。"我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下午马丽对我说的话,想这家伙莫不是新发建筑的? 我哈哈一笑说:"听说新发建筑也在江州成立了分公司,莫非你就是那个什么牛肿马肿的家伙。"牛铁一愣,端起酒杯一⼲而尽,呷呷嘴说:"当年都知唐正聪慧过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反应还是如此机敏啊。你手下的那个马丽⽔灵灵的姿⾊可不在赵雪之下哦,你小子可有一套。" 我打断他说:"原来你他妈的是跑来挖我墙脚来了?" 牛铁哈哈大笑说:"哪里的话,我是帮你助拳来了兄弟,就跟当年一样。" 当年,中文系有一个狂放派的诗人自称徐志摩第二,他亦狂追赵雪。某一⽇,我们在食堂短兵相接,我们皆左手持箸,右手托钵,相对而立,鼻尖相碰。前方三米处有佳人赵雪在座。诗人甚是壮实,当是练举重之才,他说,尔退吧,可饶尔等不死。 我微微一笑并不答,后退两步,转头看到赵雪失望的表情。但就在那一瞬间,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手中饭钵向诗人脸上砸去。他躲闪不及,浑⾝立时汤⽔淋漓。但是诗人的兄弟们一哄而上将我围在中间狂殴,口骂曰"他妈的竟敢玩偷袭"!我想只怕我命休矣,幸好此时平地一声雷,牛铁率队手持板凳杀奔而至。一时间食堂中板凳与饭碗齐飞,涕泪共菜汤一⾊。是役,我脸肿十天,眼黑二月,被校方记大过一次,⼊积极分子资格取消。但是我却赢得美人归,我与牛铁的铁哥们儿关系也由此而始。 牛铁的突然出现让我⾼兴也让我疑惑,他再次出现的⾝份已经是我的竞争对手了。牛铁说:"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是兄弟,兄弟就一切好说,合作肯定胜过争斗是吧。" 倪不迟却在喊着:"什么合作什么竞争,全是他妈的扯淡,你们都是俗人,俗不可耐啊,唯有一醉才是真理。狗庇兄弟,狗庇爱情,全是他妈的蒙人的。来,喝酒,喝酒。" 牛铁讶异地说:"看来他的改变很大啊,对人生的看法似乎有些剑走偏峰啊。" 我叹息一声说:"最近徐小月在跟他闹离婚。"牛铁哦一声:"这就是徐小月的不对了,这么好的男人她都不要,她想要什么?" 倪不迟劲使一拍桌子口沫横飞地说:"她休想离婚。她太没有良心了,她读书时,连学费都不起,是我,是我省吃俭用帮她读完研究生的。她如今翅膀硬了就想单飞了,门儿都没有。" 牛铁说:"其实你也用不着这样,老倪,我也劝劝你,一个大男人要懂得放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不如由她去吧。老子就是已经离了二次婚了,第一个是不要老子了,第二个是老子不要她。总之我是看透了,女人玩玩可以,可别玩什么感情。" 倪不迟却突然趴在桌上嘤嘤地哭了起来,我和牛铁相顾愕然。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但是倪不迟也不应该这样啊。 女人是我们永远的话题,我们跟以前在大学时宿舍熄灯后的谈话一样开始谈起了女人,牛铁特别把他的二次婚姻史给讲了一遍,总结说:"女人是最不靠谱的动物,智商与围成反比,与虚荣成正比,唯有爱情是扯淡。" 那一晚我们是真正推心置腹的朋友,是披肝沥胆的兄弟,这份真诚的感觉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了。我们⼲掉了差不多三瓶五粮,直到店酒的服务员第三次来催,我们才依依不舍地停杯投箸。牛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走,我们这就搞女人去,为了让我们的感情更深一步,我们结伴嫖娼去。" 我们一起相携着走在夜凉如⽔的街上,虽是深夜,但城市依然活力无边,由一幢幢建筑物构成的城市森林中无数的男男女女就如同热带雨林的生物一样在演绎着弱⾁強食的食物链传说。我们是在森林中到处觅食的猴子,总幻想着捞得更多,却不知更暗处还潜伏着更凶残的猎手。 每一处闪烁着的耀眼霓虹灯分明是女巫多情而惑的眼,我们一往无前地扑向了其中的一处。我们不存在堕落,那是因为我们本就不曾⾼尚。 牛铁在我耳边说:"我们好好合作一把,把这个项目拿下来。"昏暗中,他的眼中闪烁着狐狸一样真诚的光。几米外,倪不迟正扶着一电线杆在痛苦地呕吐。 十三 我常常做同一个梦,梦中自己正志得意満地站在⾼⾼的脚手架上,城市如海在脚下翻腾,蚁样的人群在其中挣扎奔走。然后我总是会突然感到力不从心,手脚无力,接着我会从⾼⾼的脚手架向下坠落,耳边风声呼号,我在绝望中想胡地抓住些什么,但是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我不断地向下坠落,无休无止。我想这只是一个梦,我会醒来的,可是我却怎么也醒不来。 多数情况我都是自己満头大汗孤独地醒来,有时会是⾝边躺着的欧悦把我拍醒。欧悦多次说我这是脾胃中虚,火旺盛而气不⾜,可能也有亏心事做多了心里不安造成的。如果她所言为实,那么也恰好证明了我还不是一个彻底的卑鄙的坏蛋,真正的坏蛋以卑鄙为乐,是绝不会感到心里不安的。 这一晚我又在这个梦中惊醒,点燃一烟再也无法睡去。这房子名曰湖宾花园,原由我一手修建,用我费尽心机捞来的⾎汗钱买的,计划与赵雪在此生老病死的爱巢,然而此刻的房子如同坟墓般冷清。传说中房子是用来安家的,是用来装载爱情的容器,但是如果没有爱情,那么容器再美也只是易碎的冰冷玻璃杯。 但是房间中还残留着女人的味道,但这绝对已经不是赵雪的味道了,或许是欧悦的。我第一次带她来时,她惊讶地说真想不到你一个小小的砖瓦工能在城里置下这么大的家业,肯定是黑了不少钱吧。她说得我心怦怦跳。幸好她不再深究此事,而是盯着赵雪的照片妒忌地说真没想到你老婆原来这样漂亮。 说实话,仅凭公司的薪⽔我是不可能买得这么大房子的,但作为一个项目经理我们有很多办法使自己很富有。 我们就在以前我和赵雪睡的上爱做,做到一半时,欧悦突然跳起来说,我受不了她老盯着我看。于是光着⾝子跳下把正挂在对面墙上的赵雪相给摘下来。我点燃一支烟哈哈大笑。欧悦说,这个女人盯着我,我不自在。 我嘿嘿冷笑说:"还是挂上去吧,有什么不习惯的,慢慢就会习惯了。" 欧悦说,要挂我就不做了。 妈的,我发火说,不做就给老子滚,在老子面前你装什么啊。 欧悦的脸如同调⾊板,先是惨⽩,然后⾎红,再然后青紫。她一边穿⾐服一边说你这个混蛋,你他妈的态变,然后她摔门而出。我本就没有想过去劝她回来,因为即使伤害了她,也不会太深。人世间只有互相深爱的人才会伤害最深,我十分清楚我与欧悦之间并没有传说中的爱情。她混迹市场多年,比我看得更加透彻,男女之间,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我们不谈爱情,我们有的只是互相利用互相慰藉,如同寒冷的冬夜中拥在一起取暖的豪猪。 男人无所谓正派,正派那是因为惑还不够;女人亦无所谓忠贞,忠贞那是因为背叛的筹码还不够分量。几年以前,我在滨江花园做项目经理时,她引勾了我或者我引勾她一起上后,她就把对我的称呼给慢慢改了,最初夹着一大叠资料来时一口一声唐总,后来直称我大名唐正,再后来窗帘一拉就改成老唐、老鬼,如果生气了,她就讥笑我什么堂正,就是一个假正经的老⾊鬼。当关系正常化后,她就撒娇说要自己单⼲,离开万用表。于是我投了30万跟她一起在建材城盘下一处门面,说好我占40%的股份,但如今都是她的了。假如我的工地上需要什么材料,就以她的名义给送到工地。当然价格什么的不会贵得太离谱,材料也不能差得太离谱。可以说,我们的关系就是合则双赢,分则两败的关系,我不可能自己送材料到自己管的工地,也不太好找比她更可靠的另一个人来合作。几年过去,这笔投资早就回来了。我在一线做项目经理多年,深谙如何捞钱之道。可以这么说,华建集团內部每一个项目经理都在变着法子搞钱,无非材料回扣与人工费回扣而已,只是手法有不同,程度有深浅。 今夜我又从噩梦中惊醒,菗完两烟后突然感到无比的孤独——孤独是一种品毒,排解他的唯一方法就是去人多的地方热闹,但问题是每当喧嚣过后孤独反而更深。我想起有几天没联系欧悦了,便起电话打给她,全然不管已经是深夜两点。但没想到电话只响两声她就接了,电话中传来她沙哑的声音说:"喂。" 我惊讶地说:"你还没睡么?" 她顿一顿说:"是,我也失眠的,正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你,没想你倒先打来了,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她的声音慵懒而温柔,透着关心和体贴,我有那么一刹那的感动。是啊,我们都只是城市森林中两个寂寞的人而已。 我嗯一声慢慢地说:"要不你过来我这边。"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在你那我不习惯。" 我沉默了一下做出让步,说:"我们不一定要爱做,一起说说话也好,上次的事对不起。" 她考虑了一下说:"也好。" 她半小时后就敲响我的门,我们热烈地拥抱,如同一对真正的亲密的爱人。她呢喃着说:"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真好啊,哪怕这是大灰狼的拥抱。" 我们松开后,她将手上的东西一扬说:"刚才路过夜店,买了些吃的东西,我去厨房热一下,我们喝点酒吧。" 尽管我今晚的酒意——应该说是昨晚的残酒未醒,但我十分赞成这个提议。她把鸭脖子垛块、馒头切片,还用⾼庒锅庒了稀饭,然后打开音乐,我们相对而坐打开啤酒。我们相对一笑,无须更多言语举杯⼲掉,喝完再満上再⼲掉。各一瓶酒下肚,她才说,这还真有一点家的感觉,你说我们结婚了是不是还有这份闲情逸致。 我仿佛记得以前赵雪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是我们搬进来的第一个晚上,我和赵雪也曾经这样相对而饮,然后相拥着站在台上看城市的万家灯火。其时月光如⽔倾洒人间,东湖微波漾,远处车灯如萤,花香轻散。我们深情拥吻,我于是坚信幸福就在我的怀抱。此刻的我也是温⽟満怀,恍惚中我说:"赵雪,我爱你!"却突然啪的一声,接着脸上辣火辣地痛,我被人大力一把推开,定睛一看欧悦正怒眼圆睁地喊:"你这个混蛋,你去死吧。" 我一愣神,才发现都是酒精惹的祸。我不想做任何解释,因为说什么都是苍⽩的,只是点燃一烟默默地吐向已经被污染的天空。欧悦先是骂,然后却开始痛哭起来,很伤心很痛苦地样子。她哭泣着说:"想不到这么多年你还忘不了她。" 我把烟弹在空中,烟头划一条亮红的弧线向大地坠去,我趴着看烟头落在地上溅起几点火星然后熄灭。我突然想如果是我这样落下去不知是什么场景? 我去摸抚已经停止菗泣的欧悦,心中泛起一丝柔情。她再一次倒在我怀里说:"我不管你想不想她,我只要你在我⾝边就行,要不我们结婚吧。" 我心头冷笑,他妈的又跟我装了。突然想起以前王仕途说过的一句话:这年头把女人搞上容易,但把女人哄下却很难。眼前这个女子绝对是一个妖精样的女人,不说她与万用表——她的第一个老板,手把手教她上路的那个家伙之间的关系,就算是与一些客户也常是不清不楚的。我不过是她众多情人中的一个,不然她凭什么年纪轻轻、一无本领二无背景能在短时间內聚下百万之财?欧悦打小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农村家庭,家中姐妹兄弟众多,没钱是她最大的噩梦,因此挣钱也是她最大的爱好。她是一个宁愿脫也不愿花钱去走关系的角。跟我结婚,当我是SB么?一想到此当即心头一硬,但浮现在我嘴角的微笑一定是真诚而人的。我说:"我也想啊,只是你看得上我这么个无心无肺的二手男人么。" 她也幽怨地叹息说:"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我这么死心塌地地喜你呢,再说了一个对旧情不忘的男人不正好说明他是一个好男人吗?"我心想真他妈的会装,你不去演戏真是太可惜了。老子自然而然有法子对付你,不过暂时还用不上,先洗了澡上再说。 这一次我同意她把赵雪的照片拿下来,我再一次进⼊她的⾝体时,她夸张地啊了一声。事毕,我点一烟看着慢慢亮起来的天空亲密地对她说:"跟你商量件事。" 她用温暖而坚的啂房贴着我,很乖巧地缩在我耝壮的臂膊下哼一声说:"你说吧。" 我心头冷笑,口中极为难而温柔地说:"最近我打牌手气不好,输了些钱,都是公款,公司的配用金,"我边说就能感觉到她的⾝体慢慢绷紧,我接着说:"这次公司总部要来审计,我得赶紧把这笔钱还了,你看能不能帮我一下。" 她虽然还是光着⾝体,但是已经离我有些远了,她迟疑着说:"多少钱?" 我说:"也不多,也就二十来万吧。" 欧悦几乎是没有犹豫地说:"这么多,我哪来那么多钱啊?好多账我都没有收回,而且我也还欠别人不少款呢,昨天都有人来公司堵我的门了,你啊,明知道自己打牌不行还去玩。" 我仍然不死心地说:"你总不能看着我死吧,如果这些钱不及时充账会惹很大的⿇烦的,搞不好我要下课的。" 她已经开始准备穿⾐服了,"我真的帮不上你什么,20万啊!你朋友那么多,应该会有办法的吧。" 我暗笑,刚才还他妈的闹着要跟我结婚呢,如今老公有点难事就准备拍庇股闪人。清晨的风拂动窗纱,我又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上都起一层⽪疙瘩。计谋得逞的得意之中却又从心底泛起一阵深深的失落感。 我预料到她会找理由不借钱给我,但是內心深处希望她真的愿意为我分担一些事。如果她不是这样的势利,我或许真的会娶她吧。 欧悦匆匆穿好⾐服要出门,说:"还有些事要处理,我们再联络啊,对了,这次我还真的认识了一个太广场项目部的人,到时介绍你认识啊。" 我说:"靠,到时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在号子里待着呢。" 她切一声说:"大清早地可别说话,我相信你能解决的,BAYBAY!" 房门在她⾝后关上,但是喧嚣的市声已经透窗而⼊,这个城市的人们又开始了新的一天,蛰伏了夜一的望又要发怈了。 十四 所谓公开招标,不过一场成人玩的游戏,仿佛戏台上员外的女儿在玩抛绣球,但是绣球永远也不会落在傻头傻脑的穷小子们脑袋上,只会正好打中那个刚中了状元的幸运儿。又或者说,公开招标只是女立的牌坊,外人看来宝相庄严,实质也是明码标价,牌坊立得越⾼,表示价码越是昂贵。所以从这方面来说,招标过程其实也是公平竞争,不过比的是谁出价最⾼,谁的出价更巧。 天宝店酒项目的图纸还没有出来,竞标活动却早已经开始。我正式地去造访⾼天宝,向他明确提出我们愿意再次承接其店酒工程。但是他一味打官腔说:"你们在前期的加州花园的施工中确实不错,这些会作为我们的参考依据,但不能当做是必要条件,我们华建集团参与投标,我们会据需要选择最合适的一家作为承建商。"他顿一顿又说,"而不是看谁的所谓实力最強。" 其实我非常清楚,直接找他的效果并不大,但这是必须走的程序。他是商人,他要的是花最少钱盖最好的楼,最好是不花钱把楼盖起来。我悻悻地退出他的豪华办公室,想这事的突破口还是在王仕途⾝上。 我打电话约王仕途一起出来吃饭,他却一口回绝,说是最近几天太忙。我捂着电话感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此人以前基本上都是随叫随到,这次如此摆谱自然是有原因的。我马上跟马丽打电话,让她赶来与我汇合,我在南中路一家肯德基店等她,半小时后,她⾝穿一件领口开得极低的⽩⾊连⾐裙翩翩而至,我隔着玻璃看着她下出租车,在人流汹涌的街道上,她仍然是那样的出众,一个活脫脫的⽩⽟美人啊。 她进门,眼睛左顾右盼,我站起来向她挥手,她嫣然一笑款款向我走来。我发现许多男人向我投来妒忌的目光。她说:"⼲什么?在这种地方就想约会我么。" 我笑着说:"你想喝点什么?" 她摘下时尚的墨镜说一杯可乐⾜矣。我就跑去买来一杯可乐。然后坐在她面前微笑地看着她,她不自然地摸摸脸,"⼲嘛这样看人家,跟一个⾊狼似的。" 我心中笑,是啊,我是好⾊,可是⾊狼却不是我。我说:"这段时间大家都有点忙,等一下陪我一起逛逛街啊。"她瞪着黑⽩分明的眼睛疑惑地看着我,不放心地说:"你该不会对我有什么不良企图吧?" 我哈哈一笑,心中却也隐隐一痛,开始有些心底发虚。我说:"没事,就是陪我逛逛,然而一起去烧香敬神去。" 马丽哈哈大笑,"你不是无神论者吗,也信这个?" 我微微一笑,"不是我信,而是王仕途信。" 大约是前年,我陪王仕途去归一寺烧香,寺中有一个年轻的和尚法号宏观。自称是寺院方丈昌明大师的关门弟子,宏观法师一⾝⽩袍一尘不染,相貌俊逸,宝相庄严,有飘然出世之感。其与王仕途不知为何很,其禅房位于寺庙之后,面朝大江,背依小洪山,四面修竹环绕,当是一处胜地。堂中有一楹联上书: 佛在何方,到此即是天竺国; 林开大戒,坐时自有上乘禅。 我想这和尚好大的口气,竟敢自认佛祖!宏观法师奉上清茶淡然而坐,问:"王先生此次可是为商而来?" 王仕途惊讶地说:"正是,不知法师如何得知?" 宏观淡然一笑:"我早就说过王先生名字起得不好,尽管先生有安邦定国之才却也是报国无门的,此次见先生面有喜⾊,却喜中似有隐忧,眼中又有跃跃试之光,贫僧猜先生定是要弃官求商了,却又难舍仕途之求,不知是否?" 王仕途一揖到地,惊呼:"大师真是圣人也!"我冷眼旁观,心中暗笑,这世上哪有什么神明?更没有什么大师,不过都是装神弄鬼忽悠天下老百姓而已。 王仕途说:"我正是为此而来,我的一个朋友要邀我下海从商,并委以副总职务,工资薪⽔等超出以往百倍也。" 宏观哂然一笑说:"先生可知如今城市里何种建筑最为壮观雄伟。" 王仕途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又看看我。我挠着头⽪说:"我也没有研究过呢,反正如今城市中楼房是一处比一处⾼。" 宏观微笑说:"然也!那么本寺之中,何物最为金碧辉煌。" 王仕途说:"大雄宝殿之中如来佛祖像是也。" 宏观道:"正是如此,因为佛祖是我等信仰所在,自然是金铂加⾝辉煌无双。贫僧不久前有幸参加宗教协会组织的赴国全考察活动,每到一地都发现凡宗教盛行之地,当地最为宏伟的建筑必为教堂或寺庙是也。远的不说,但说我国之西蔵,最宏伟的当是布达拉宮。等等这些,你猜是何种原因?" 王仕途答不上来,我忍不住接口说:"这是故意弄得⾼大恢弘以让百姓产生敬畏之心吧。" 宏观哈哈一笑,说:"唐施主看来与佛是有缘的,难得啊!但你之所言并不尽然也,这都是信仰之故,人们信仰什么,自然会将信仰之物筑得⾼大雄伟。" 我抓着脑袋说:"但是这与王先生向你求教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宏观道:"施主你过于急功近利,此又乃汝之大忌也。" 我愧羞得満脸通红,当下不语,看这和尚到底想说什么。只听这宏观和尚又说:"刚才我问王先生城市中何处建筑最为雄伟,答案是除却府政大楼便是行银是也!" 王仕途一拍腿大说:"正是啊,如今的每一个府政大楼无不奢华之极,难怪央中是要严格控制府政大楼超标的。其次便是行银,无论是建行、工行、中行还是农行,所建之办公楼无一不是⾼大宏伟。我做设计的时候都喜做府政大楼与行银大楼的设计,他们从来不怕花钱多的,大师真是⾜不出户便知天下事啊!" 我想庇,还⾜不出户呢,这个大师刚才不是说出门去考察过的么?想我才是天天忙忙碌碌却还真不曾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精彩呢。 宏观又道:"你知何故吗?" 王仕途疑惑地回答:"难道是人们都信仰行银?" 宏观轻呷一口香茶缓缓笑道:"更准确地说,是人们更信仰权力与金钱是也!此与教堂中供奉上帝、寺庙中供奉佛祖如出一辙啊。当令世人并非没有信仰,而是把更伟大的神明改成了更为直接的权力与金钱。府政大楼供奉的是权力,行银供奉的是金钱。故红尘万里,无非权、钱两字也!" 王仕途一副茅塞顿开之状,拍着脑袋说:"大师之意莫非是如果我不能进而为官,那么就退而求财?" 宏观此刻左手持杯,右手作拈花之状。神情⾼远,更是微笑不语,仿佛真正的世外⾼人一样俯看众生。王仕途说:"得大师指点,我算是明⽩了,真不知如何感谢大师才是。" 宏观说:"感谢那倒不必,贫僧此处倒是有几样信物,都是我师昌明大师亲手开光之物,先生可请一样或几样去摆在案头以助先生飞⻩腾达。" 王仕途马上说如此最好不过,当即随宏观一起转⼊后堂。我却想,,这不就开始要钱了么? 果然,后堂之中有一排大巨的雕花博古架,其中摆満了各种工艺品,多是佛祖的各种形象,其下均标有价码。但其中却有几样并无标价,经验告诉我们,愈是不标价者便是愈贵。特别是一款美女的裸体雕塑,最为引人注目。但是此裸女为⽟石雕琢而成,通体透明,⽩璧无瑕,⾝姿曼妙,似乘风而去又似翩翩舞后方息,神态安详语还休。王仕途一见此美女雕塑就爱不释手,手抓其,正好盈盈一握。宏观道:"先生可喜此女?此乃我佛教界著名的雕刻大师启德大师生前遗作,世间只存此物一件。此⽟为真正的和田美⽟,极是珍贵的。" 我冲口而出:"我佛不是讲究六清净么,原来大师也爱美女啊。" 王仕途斥责我不可胡说,但宏观和尚却道:"然,心存美者,无处不是美。者所见则无处不是。我佛所见则无处不是佛,施主所见并无可厚非。" 我再一次愧羞难当。王仕途则问:"此⽩⽟美人要价几何?" 宏观眼神一亮说,这本是我师傅心爱之物,向不与外人道也,我与王先生也是故了,当也是有缘人,先生如此看中,就按7万元吧。 我心想,真是他妈的漫天要价,如今把一个软⽟温香的真美女弄上也不会超过1万块,他妈一个破石头雕成一个美人却要7万元。 王仕途看着我,我假装不见,去看别的东西,我指着一个卧佛说:"这个佛倒好。"因为上面标价不过8000元。 最终我掏了8000元帮王仕途请到了这尊佛。在寺庙买东西不叫买,而是叫"请",否则为大不敬。至今此佛还在王仕途的办公桌上,我想他每天看到此佛会不会都想起那个⽩⽟美人呢? 我和马丽一起驱车前往归一寺,去年昌明大师已经圆寂,但方丈却不是宏观大师,他对此十分生气,多次扬言要返俗。以前凡夫俗子受了委屈,看透了红尘多选择遁⼊空门出家,倒没想到⾼僧在空门中受到委屈也会选择返俗。 我和马丽买了门票一路烧香,马丽疑惑地说:"你不会是真的收心改信佛了吧?"我看着大雄宝殿中⾼大威严的佛祖像苦笑说:"我这种人只怕佛门都不收的。" 马丽咯咯地笑着说:"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只要你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 我说我介绍一个大师给你认识,便带着她转⼊寺庙后面的宏观的小院。小院门口,有幅本制楹联: ⽩鸟忘机,看天外云舒云卷 云山不老,任庭前花开花落 由小和尚通报后,不一刻宏观和尚便出门来,眼睛老是往马丽⾝上瞅。我哈哈大笑说:"大师看到美女是否动了凡心啊?" 宏观双手合十说:"罪过,虽说在我佛眼中美女如枯骨,但是小僧也是爱美之人,如此美女若是不仔细欣赏也是暴殄天物的。"这一番话说得马丽娇脸泛红,更是平增几分⾊。 我哈哈大笑说:"大师果然是大师,想不到好⾊也有如此一番说词,看来是为我等泡妞找到了理论依据。" 宏观十分不満地说:"唐施主不可曲解贫僧的意思,这岂是你等天天酒池⾁林所能同比的。" 马丽也十分不満地说:"就是,你怎么能随便引申大师的意思。" 我道歉说:"对不起,我确实是尘太深,是我不对。" 宏观却道:"其实不然,至此已非门外客,过来便是个中人。唐施主其实是颇有佛缘的,若是一心向佛,将来的成就可在我之上啊。" 我忙说不敢,马丽拍手笑说:"要他做和尚只怕太都会从西边出来。"宏观也说:"若是有如此美人在旁,就算是我也是不肯⼊空门的——不知唐施主今天所为何来。" 我心中暗笑,刚才还说自己只是爱美,要是马丽同意陪他一晚上,只怕你这家伙马上就得脫下袈裟去房开了。 我说:"不知大师的⽩⽟美人可还在?" 宏观定定地看着我,缓缓地说:"唐施主当是代人求美吧。我心头一惊,想这家伙还是有一套的,当下承认说,大师神明,正是如此。" 宏观说:"⽩⽟美人还在內堂之中,请!" 果然那樽⽩⽟美人还摆那儿,发出惑的神秘之光。宏观说:"佛渡有缘人,美女赠英雄,此美人久历佛香梵音又经⾼僧开光,其已经颇具灵。昨⽇我观其还有些暗淡无光,不然今早见之却突然容光焕发,正自奇怪,不承想原是唐先生要来请她了。" 我心头暗笑,你跟街头那些吆喝着卖浆引车的老农有何区别?我要不是为了王仕途狗⽇的开心,老子才懒得管他什么通灵不通灵呢。 当下问:"不知大师要多少钱才可将此美人出手?" 宏观说:"唐施主果然是慡快人,既如此,就8万吧。" 我大吃一惊说:"上次来才7万,这么快就涨价了。" 宏观气定神闲地说:"施主这就不懂了,此⽩⽟美人乃是无价之物,岂可以金钱度之,它只是与施主有缘施主方能得之。想这世间万物无一不在涨价,施主如果下次来只怕会更贵的。" 我知道多说无用,只好咬牙同意。宏观微微一笑,命小和尚取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来,包装好。我说没有那么多现金啊。宏观说本寺可以刷卡的。 易完毕,宏观请我们免费吃了一顿斋饭,鸭鱼⾁一应俱全,不过都是⾖腐做成,倒也味道不错。我想这他妈的8万元就是请得一块石头和吃得一顿斋饭,比之我们天天拼命修房子挣钱来方便多了。 席间马丽问:"这个美人你是想送给王仕途吧?" 我笑笑说:"是你去送,效果肯定比我好。" 马丽不悦地说:"你是想让我施展美人计吗?小心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郑重地说:"这当是你帮我一次,这个标对我很重要,对咱们江州分公司也很重要。" 马丽缓缓地说:"好吧,我试试看。" 十五 从归一寺出来,马丽抱着⽩⽟美人娇声娇气地给王仕途打电话:"王哥啊,我是小马啊。哎呀,你还记得我啊,你贵人事多,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咯咯,是啊,是啊。您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个饭啊?我还有一件特别的礼物送给你呢。什么礼物啊,这可不能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你见了一定会很⾼兴的。这可是我花了好大的力气弄来的,真的,不信你到时看看就知道了撒。什么时间,你说撒,你什么时间方便就行。哦,今天晚上七点啊,好的。我们唐总啊?"我向她摆手。"他还有别的事,他不参加的。好的,好的,那就说定了,不见不散哦!" 她挂了电话得意地看着我,我赞扬一声,心底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竟然有些微微吃醋。大凡男人都有一种这样的心态,放在眼前的故作姿态,一旦放手却又于心不忍。我觉得有必要表示一下我对她的关心,把手放在她的肩头,満眼关切地说:"你可要小心些哦。" 马丽一愣,然后感动地说:"放心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女孩了,你要相信我的实力哦。" 她之所以为我如此卖力做事,也是有原因的,其一,这也是她的工作职责所在。其二,我委婉地告诉她,如果我升任江州分公司经理了,那么她就是副总了,而不是现在的部门负责人。其三,就是感情攻势,我必须保持我们之间这种若即若离的暧昧关系。但是马丽可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谁又能知道她如此听我的话又不是一种假相呢?她常说男人最是靠不住的,凭什么我又认为她认为我靠得住? 我送走马丽,然后马上打电话约徐小月,徐小月迟疑了一下表示同意。我打电话到"荷塘月⾊"订位置然后开车在华中设计院门口等她下班。等过了下班时间差不多半个小时其他人都走了徐小月才姗姗出来,却不上车,装着没看见似的打我的电话。她说你把车开到转角的位置比较好。我只得照办,心中暗笑,这世间的人为什么都装模作样呢?只是你徐小月装得倒淑女,却又公然敢给倪不迟戴上绿帽子! 她在转角像一只敏捷的猫似的跳上了车,我忍不住微笑着说:"你做事很小心嘛。" 徐小月哼一声说:"能少一点⿇烦是一点⿇烦,人言可畏没听说过么?我可没有闲功夫去处理这些庇事。"我嘿嘿一笑,很想揶揄她几句,但是看她一脸严肃,加之有求于她便不再作声,只是默默地开车。 "荷塘月⾊"当然不是朱自清的散文,而是江州东湖边一处环境清雅的餐厅,建于湖面之上,四周种満荷花,人坐窗边,伸手一摘就可手捧莲花,一些吃饭爱讲情调的人们总是喜到这儿来。我们在订好的包间坐下,我点了两个极品雪蛤,一碗鱼翅汤。徐小月说当经理了是不同了啊,请客都大方多了。我笑笑,为她倒上红酒说:"那还不是要看请谁了。" 徐小月把玩着手中的⾼脚杯说:"每次在这种场合吃饭我就会记起以前在学校时天天吃馒头的情景,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一天会喝上几百元的红酒。" 我说:"所谓苦尽甘来讲的只怕就是这个道理吧。" 徐小月与我碰一下杯,轻轻地呷一口酒说:"说实话,至今我仍然分不出15元一瓶的红酒与1500元一瓶的红酒有什么区别,但是这难道就是我们当初努力学习追求的人生目标吗?是不是我们穿上了⾼档的⾐服,吃上山珍海味,喝上洋酒就表明我们奋斗的价值了呢? 我觉得她今天情绪有些低落,而这不是我想要的。我说:"可能吧,起码这是我们努力后应该享有的,人们追求锦⾐⽟食并没有错。" 徐小月点头说:"你说得有道理,是不是都穷怕了,所以才不顾一切地想追求财富呢。" 我嘿嘿一笑说:"谁又不是如此?对于金钱财富我们是永远也不会満⾜的。" 我急于摆脫这种情绪化的无聊的讨论,于是再次举杯说:"来,再⼲一杯,这样⾼深的问题留待以后再说吧。" 徐小月说:"看来这次你不是来帮倪不迟当说客的,是不是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我老脸一红,为自己的急功近利感到些许惭愧,如今同学、朋友都已经沦落到⾚裸裸的可资利用的资源了,但是我从来不会让每一个人是⽩帮忙的。 我说:"很简单,我想中标天宝店酒这个项目。" 徐小月淡然一笑说:"我理解,但是我能有什么办法能保证你中标?" 雪蛤送上,徐小月低头很淑女地吃雪蛤。 我说:"你当然能帮我,⾼天宝会十分在意你的意见的。" 徐小月放下汤匙冷笑说:"⾼天宝凭什么听我的,真是笑话。" 我心想,他妈的你跟⾼天宝的奷情已经闹得无人不知了,现在倒是装得无辜啊,要不怎么说女人是天生的戏子呢。我笑笑说:"我只是听说⾼天宝很信任你。" 她冷笑说:"看来你已经听到了一些谣言了。"我心想如今这年头谣言基本属实,越来越像是新闻,而新闻倒是基本虚构,越来越像谣言。你能勾到大款是你的本事,没有人说你不对,除了倪不迟。 她接着面无表情地说:"既然你已经听到这些谣言了,我也不想解释什么,我只想请你告诉倪不迟,我和他之间已经不可能了,就算没有⾼天宝我也是要与他分手的。就算我们做一项易吧,你劝倪不迟与我分手,我就帮你。" 我觉得这是一项十分无聇的易,尽管这个易很人。我艰难地说:"倪不迟这人你不是不清楚,他是一筋扭到底的人,我说的他也未必听。" 徐小月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几乎也是他唯一的朋友,我相信你能说服他。再说了你⼲这些背叛朋友的事不正是你的特长么?" 我只觉得背部发冷,却又脸⽪发烧,冷汗一直往下流。 徐小月继续说:"要不我们再去开次房做一次?说实话,我怀念那一次的。" 几乎是凭空一个炸雷,我惊得酒杯都掉在地上,我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雷雨加的夜晚。那一年,徐小月到华中设计院上班的第一个周末,我请她的院导领与主任一起出来吃饭,然后去KTV唱歌继续喝,出来后却发现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倾盆大雨中,送走她的导领们后,我扶着已经喝多了的徐小月打车,我们在KTV的门廊下等车,深夜的雨将我们淋,她依在我⾝上不停地息着,目光离。我好不容易打上车,出租车在雨夜的街道中行驶如同随时翻覆的小船,车外⽔花四溅,怀內女子暗香涌动。这是注定要出事的一个夜晚。大雨淹没了她回家的路,司机说什么也不想绕路了。徐小月突然哇地吐了我一⾝,的士司机幸灾乐祸地通过后视镜看着我说,我的车套又要洗了,要加钱的啊先生。 我想想只好又报了一地名,地点是我家。 那夜一我没有做成君子,当我在卫生间中脫下⾐服澡洗时,卫生间的门被推开,浑⾝漉漉的徐小月光着⾝子站在我面前。我已经记不太清楚她当时的模样,那时的她纤细羸弱,但⽪肤光洁异常,屋內灯光昏暗,窗外雷声滚滚。 第二天,光透窗而⼊,在鸟鸣声中我醒来,一个光着⾝子的女人正在用烘⼲机⼲⾐服。她一件件地把內、罩和外⾐穿好,然后对着镜子化妆,拎起手包向我回头一笑,再带上门翩然而去。整个过程如同梦一样,突然电话响起,吓了我一跳,电话响了良久,我才接,那头传来倪不迟焦急的声音:"喂,老唐,昨晚徐小月一晚上没回,怎么回事啊?" 我咳一声,艰难地回答:"哦,昨晚下大雨,回你们家的那条路有积⽔,回不了,她在我家睡的——放心,她跟赵雪一起睡的,现在她已经出门上班去了。" 倪不迟松了一口气说:"哦,那就好,真是⿇烦你了哥们儿。不过我们兄弟我也就不说谢谢之类的话了。" 我嗯呀了半天终于没有说出话来。倪不迟关切地问我怎么了。 我清清嗓子说:"我昨晚喝多了,头痛!" 倪不迟说:"那好,你先休息,改天我再请你喝一次啊。" 他挂机后,我握着话筒再一次发呆,然后我慢慢地流下眼泪。对面墙上的赵雪笑容可掬地看着我,那笑容幸福而満⾜。 这是我与赵雪的新房,我曾发誓要与她一起共度余生的新房,而两天前赵雪出差。 此事后我们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就好像此事本就不曾发生。但我清楚,发生过的事情终究是发生过的。今晚徐小月重提旧事,无非是在告诉我:我们都是混蛋。 徐小月咯咯地笑着说:"所以我早就说过,你就是一个无聇而虚伪的人。当然我也是,我从来就没有喜过倪不迟。尽管他是一个好人,但是他不能老是把以前对我的好当成要挟我的理由,我跟他几年算是报了恩了。同样,你帮了我的大忙,我也回报过你的。对于你们我从来就不亏欠什么了。" 我说:"可是你跟了⾼天宝也不见得就是到了天堂啊。" 徐小月冷笑着说:"别以为我跟你的那个小情人欧悦一样,我从来就没有把男人当自己的护⾝符,我只不过是一步步达成自己的理想罢了。" 我再次默然无语,毕业后的人生才是一场真正的大学课堂,而生活才是我们永远的导师。在社会的这大课堂中徐小月就是优等生,而倪不迟则似乎永远也不能毕业。那么我呢?我算是差生还是优等生?或许我跟以前一样,成绩不是太好也不是太坏,混着过吧,等到我离开这个世界时,就算是毕业了。 十六 1994年我们还在大学的时候,牛铁就因为几科挂红灯而受到了老师的警告,但是他对此毫不担心。到试考前,他很巧妙地向家中要来巨资拿出诸多礼品逐夜一访老师们,往往是我帮他拎着礼品陪他到老师楼下,然后他再独自一个人上去,迟则半个小时,快则五分钟他就会吹着口哨下楼,拍拍我的肩膀说,搞定,走,去喝夜啤酒去。其中我也有一门《工程力学》没能过关,也是多亏牛铁的礼品顺便也让我过了关。 牛铁也因此顺利地得以毕业,拿到了那一纸凭文。倪不迟曾多次对他的做法提出批评。牛铁振振有词地说你下苦功学习还不是为了一纸凭文,而我使些小钱能达到同样目的,这就叫知识的经济属。 许多年后,牛铁成为了一个万贯的花钱如流⽔的建筑业老板,而倪不迟还只是一个老婆都保不住的小小技术科长。谁对谁错,我们又如何给一个定义? 鉴于建筑招投标领域中的暗箱作现象严重,家国有关部门连续出台了许多措施,比如早在1998年就颁布实施了《建筑法》,其后又专门针对招投标作出台了《招投标法》。这些法规的出台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扼制建筑市场混的局面,但是这仍然仿佛只是孩子们玩的游戏,遵守规则的孩子可能并没有糖果吃,往往是那些违犯了规则的已经吃上了糖的孩子们才会偷笑。 牛铁盛情邀请我去他的公司看看,我知道他一是向我显摆来着,二也必有要事跟我谈。我应约而至,他们公司租下了位于南中路口的时代商务中心第十七层整体一层,此商务中心有江州楼王之称,以价格昂贵著称。物业挂出的租用企业无不都是显赫一时的知名大企业。牛铁的公司有一半还在装修之中,但从装修好的部分看来,确实也是大手笔,窗明几净,全是现代化的办公设施。在他的总经理办公室前还有一个办公室,一个⾝材⾼挑相貌甜美的姐小挡着我说:"请问先生找哪一位?" 我眯着眼细细打量这个义正辞严的女孩,心想,多好的女孩啊,从此将落⼊牛铁那八王蛋的魔爪。牛铁在里间听得声音忙出来,吩咐这个女孩说:"小蒋,泡一杯好茶过来。"随即将我⼊他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当然也极尽奢华,特别是位置极好,背南朝北,⾝后是一面大巨的落地窗,秋⽇的光照进来,如同给他镀上一层金辉,其大巨的办公桌跟一张差不多大。正好漂亮的女秘书小蒋送茶⽔进来,向我嫣然一笑款款而去。我也微笑地看着大班椅后志得意満的牛铁,想这家伙肯定是有事秘书⼲,没事⼲秘书——在这张大巨的办公桌上⼲什么事不慡呢?桌头摆着一头大巨的铁牛,上书:拓荒牛!我赞叹说:"估计他妈的克林顿的办公室也不过如此。" 牛铁哈哈大笑说:"一般而已,刚刚开始先凑合着用。" 我说:",你这样搞让我们这样的人怎么活啊?" 牛铁说:"我们总部老板过来看过了,他还批评了我,说我太节约,不能完全展示我们企业的实力。我对他解释说,江州分公司刚刚成立,业务都没有打开,哪能一开始就花那么些钱呢。你猜出我老板如何说?小牛啊,这你就不对了,办公室是一个企业的实力证明,我可不想让别人认为我是⽪包公司,再说了,只有会花钱的人才会挣钱。你小子看来对开拓江州市场没有什么信心啊,你要不行趁早滚蛋,我再换别人来,哈哈。" 我对他话完全不敢相信,但也只是附和着笑笑。我只能说如果他的老板真是这样的人,那么他们的老板必定非一般的人物。 牛铁接着说:"所以我的庒力大巨啊,近期如果我打不开市场很可能会被老板一脚踢走的。"我警惕地说:"是啊,谁的庒力不大呢。" 牛铁在我对面坐下,丢过来一华中烟说:"所以我建议我们两兄弟还是合作如何,当初总部决定在江州设分公司的时候我并不同意来的,后来听说你在这儿我才来的,我想有你这个哥们儿在江州我还怕打不开局面啊?" 我警惕地说:"你太⾼抬我了,如果我是本地的市委记书或长市就好了。" 牛铁说:"你小子又跟我打马虎眼了不是,如果你是长市,我他妈的还跟别人打工哦?老子自己就拉起人马单⼲了。我是跟你谈正经的,天宝店酒这个项目我们合作一下。" 我意识到他终于是要说到正事上了,⾝上不由自主地一紧,很自然地进⼊了临战状态,我倒要看看他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来。在天宝店酒这个项目上,我如今可以说是胜算极大,几条线夹击,王仕途已经被马丽得七荤八素的,如今⾼天宝的准夫人徐小月也答应帮忙。再加上我们前期与他们建立的良好关系,应该说万事俱备了。 哪知牛铁绕了一圈又突然说:"你如今在华建集团每年能挣多少钱啊。" 我惭愧地说:"哪能跟你比,年薪上百万的主,我们惨啊。" 牛铁说:"你有没有趣兴到我这儿来做,我给你最少40万一年的薪⽔。位置随你挑,包括我这个位置。只要我们兄弟联手,他妈的用不了多久我们也会发的。" 我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出这样一个建议。我哈哈笑着说:"你可真抬举我,我有何德何能啊。"我坚信如今这世上绝没有凭空掉馅饼的事,当你抬头望馅饼掉在谁头上之时,也就是你掉⼊脚下的陷阱之刻。 牛铁仍然在说:"一来是我看中你的能力,二来是我们多年的兄弟感情。我知道你在天宝店酒这个项目上运作得不错,胜算很大,我们兄弟多年,明人不说假话,我想中标这个项目。" 我明⽩了,这就是他所要的筹码。他在空中画了一块饼,而我要给的见面礼便是天宝项目的承包权。 我倒想听听他还有哪些说词,当下装傻说:"就算我想帮你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作呢,万一我们没搞到你也没接到岂不是见鬼。" 牛铁哈哈大笑说:"你小子装B呢,可以这么说,最有希望中标的是你们,但是也不是说我们一点机会也没有。到时只要你们报价⾼一点或者⼲脆废标,我们不就有机会了。如果你不愿意来我们这个小庙,但是我可以保证给你个人50万,而且你前期的花销我给全部报销。" 牛铁边说边拍我的肩膀说:"兄弟,你帮华建集团中了这个标,他们又能给你什么好处?中标奖只怕5万都没有吧。你就当帮兄弟一把,我可以马上兑现承诺。" 这是他打出的第二张牌,先以⾼官之,再以厚酬揽之。不过说实话,给我50万惑力确实很大,而且我并不需要担当任何风险。但是不知为何我却没有心动的感觉,他挥舞着手一派志在必得的样子,这让我很不舒服。何时起,朋友之间也要用钱来解决呢? 我沉昑着说:"我们是朋友,是铁杆的哥们儿,但是我觉得做人首先得有一个职业道德的问题,试想一下,如果我在你们这儿做事,如果私下里把项目卖给别的公司,你作何感想?" 牛铁一愣,然后他哈哈一笑说:"你说得有道理,是我太小心眼了,这样吧,反正这个项目我们中标无望,不如我帮你兄弟一把算了,我帮你围标,等以后我有了好信息,你也来帮帮我,如何?" 我不相信地说:"真的?" 牛铁十分不満地说:"我靠,你说这话完全是没有把我当兄弟哦。我帮你围标我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我为什么不⼲?你到时给我20万的围标费就行了。" 在建筑工程领域,围标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也是对付所谓公开招标的最有力武器,即私下联合多家承包商互通信息,一起参与投标,把实施组织的那家公司抬上中标的位置。此与自然界的狼群猎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狼多数群居,见到体型大而凶狠的猎物即采用围攻之势,将猎物赶到狼王的面前。一旦猎物倒地,除了狼王,其他参与的狼是都有份分一块⾁的。后来的帝王狩猎也是如此,先用几千人马将猎物团团围住,再由帝王一箭杀。在如今的招投标中,这种古老的狩猎方式经变通之后又重放光彩。牛铁所说的,帮我们围标给他20万也是业內通常的要价。 我想想说:"既然如此,我当然是的!谢谢你啊!" 他隔着茶几伸出他的大手,我们握在一起,他的手宽大厚实却冰凉如铁。从他的办公室出来后,我走在人嘲汹涌的大街上,光明媚,人们都喜气洋洋行⾊匆匆。⾼楼将光撕裂,在城市中投下一块又一块大巨的影。站在光下我有一种四周的⾼楼都向我倾倒而至将我埋⼊废墟的感觉,我快速逃到影下,这才心下稍安。 王仕途打电话给我说:"那个⽩⽟美人我很喜哦。" 我哈哈一笑说:"你是说哪一个⽩⽟美人?" 王仕途说:"当然是两个都喜。"我心想,真是他妈的贪心不⾜,但是只要你有贪心就好,有贪心我才会有信心。只是不免委屈了马丽,与狼其舞总是让人提心吊胆啊。 王仕途突然很真诚地说:"听说马丽也是一个单⾝啊,她真的没跟你有一腿吧。" 我警惕地说:"怎么可能?我们只是同事关系,你可别没事瞎琢磨啊。" 王仕途哈哈大笑:"那就好,说真的,我在她⾝上居然还找到了一种初恋的感觉,我想正式追求她,不是你常理解的那种泡妞啊。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啊?" 我啊一声,有些不能理解他的意思。难道这世上真的没有最无聇,只有更无聇吗? 欧悦发信短给我说,家国骗家国是外,百姓骗家国是犯罪,百姓骗百姓是做生意,⽗⺟骗孩子是教育,男女互骗是爱情。我想,这个王仕途却不知要如何骗马丽?莫非是为了传说中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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