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蝙蝠 战争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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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推理小说 > 吸血蝙蝠 作者:莫里斯·勒布朗 书号:42522 | 更新时间:2017/10/16 |
战争年代 | |
一碧万顷的穹庐下,微风拂动着一望无际的绿盈盈的葡萄园,仿佛美丽的浪花在翻滚跳跃。那令人心驰神往的绿波浪似乎要与湛蓝的天际竞相争。四周弥漫着葡萄的甘美香味。在那宁静幽远的法国初秋里,这一切充満着诗一样雅致的意境。 一条柏油路灰亮亮地蛇一样爬过宽广的葡萄园。远远地,在路的另一端,走来了两个小小的黑影,原来是两辆驶来的脚踏车,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小男孩各骑一车。两人肩上都背着背包。 氤氲的⽔蒸汽不断地从碧绿的葡萄园和灰⾊的柏油路上冒出来,空气便像银波一样轻轻地晃动着了。连那两部脚踏车,看起来也像在波浪中摇晃着一样,那闪闪发光的车轮,则犹如银⽩的珠子滚向前去。 灰亮的柏油路一直延伸到对面的绿⾊山丘上,于是两部脚踏车也沿着路上了山丘,而后停下来了。 他们停在了一棵参天大树之下,鸟群在林间啁啾不已。越过树林,可以看到云笼雾罩的群峰,由苍翠转为空。一习凉风清慡怡人、舒畅淋漓。 “保罗,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弟罗兹男爵将脚踏车在草地上放倒,拿出大方手帕,一面说一面将脸上的汗珠拭去。 “好的,爸爸。” 保罗把伸在踏板上的脚放下来,站在碧绿如茵的草地上,遥望着绿丘下波光潋滟的河流出神。 他是一位金发碧眼的英俊少年,10岁左右。他⽗亲弟罗兹男爵大约50岁,是一位⾼大伟岸壮硕无比的中年男人。 ⽗子二人相依为命,过着异常寂寥的生活。保罗很小的时候,⺟亲就含恨辞世了。对⺟亲毫无印象的他寂寞无比,他很望渴依偎在⺟亲的⾝边,望渴与⺟亲一起购物,望渴享受伟大温馨的亲情。 但是,情刚烈,率直勇敢的保罗能够克制內心的寂寞和对⺟亲的思念。他把所有精力都倾注在功课上,成为一名品学兼优的生学。 由于他的诚坦和善良,同学们都喜和他相处。不过,毕竟有时他也按捺不住寂寞,常常沮丧失落。 弟罗兹男爵非常疼爱自小失去⺟爱的保罗。为了让他忘记內心的寂寞,男爵决定暑假期间骑脚踏车到阿尔萨斯、洛林一带旅行。这天是他们旅行的最后一天。 “这块土地本来属于我们法国…”走在保罗⾝后的弟罗兹男爵用沙哑而深沉的声音说。 “转过头来,看着爸爸…” ⽗亲一直俯视着保罗,晶莹的泪珠在他的眼眶里闪动,保罗惊讶极了。 “大约是30多年以前,也就是1870年到1871年间,我们的祖国和邻国发生了战争,我们最终战败了。于是,阿尔萨斯和洛林这两个地方便被德国掠去了。”弟罗兹男爵的嘴颤抖了。 “德国当时叫普鲁士,那次战争在历史上被称为普法战争。保罗,你知道吧?那些矗立在巴黎广场上的代表法国各县市的女神像。你见过吧!” “是的,您曾经带我去看过的。”保罗仰起纯真的小脸回答男爵。 “那些女神像中,有两个黑⾊的布包裹着的正是阿尔萨斯和洛林两个省的女神像。” “巴黎市民和全法国民人为了寄托痛失国土的悲痛,为女神像披上了黑服,决定等到收复失地的那一天,才替女神像脫去⾐服。 “那时候,全法国民人都发誓精诚合作、自強自立,让祖国更加強大昌盛,而后再击败德意志,收复国土,都向往着在温暖安祥的光下仰望象征平等自由的神圣的女神像。 “战争爆发的时候,爸爸才17岁,但是,看到自己祖国的军队即将战败,又怎能漠不关心呢?于是我参加了少年兵,意为祖国抛洒鲜⾎。战争结束后,爸爸我获得了荣誉勋章。” “这是爸爸18岁时的事了,到现在已经30年了。” “但是,到目前,阿尔萨斯和洛林还被德国霸占,而女神像也还穿着黑⾊的丧服。不过,无论怎样,我们一定要收复失地,除去女神像的丧服,这也是我们法国民人的夙愿。保罗,我由衷地希望法国的年轻人继承我们老一辈人的意愿,去实现这个愿望,你的年纪还小,但你一定要牢记爸爸的话,热爱自己的家园,保护家国的全安,收复两省,为国雪聇。 “这是法国同胞赋予少年们的神圣使命,一旦国难当头,你们要⾝而出,为国尽忠,让你们那年轻的⾁体为家国流尽最后一滴美丽的鲜⾎。这是爸爸的心愿,你懂吗?” 弟罗兹男爵握紧保罗的双手,分外凝重地说。 保罗看到有爱国的坚毅的光芒在⽗亲的眼睛里闪动,他深有感触地说: “是的,爸爸,我一定会爱国,一定会为所有的法国人收复阿尔萨斯和洛林。” 保罗双颊涨红了,爱国的热⾎充満了他的心。 一直把⽗亲看作英雄的保罗仰头凝视⽗亲,他为⽗亲而骄傲。 “我一定要像爸爸那样,做一个勇敢的爱国勇士…”保罗幼小的心灵里立下了壮志。 弟罗兹男爵被儿子一脸坚决的表情打动了,他明⽩儿子的决心,他为儿子的勇敢而自豪,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这次脚踏车旅游,就是为了让你知道美丽富饶的阿尔萨斯和洛林,而且还要告诉你法国之所以失去这两块土地的缘由。从这片丘陵望过去,便是法国的土地。在边境的沃尔康村落里,居住着爸爸的好友丹朵比伯爵,如果跟他谈一谈,你就会更加爱国了。 “等一会儿,我们就拜访他的城堡去。自从战争结束,我再也没有跟他见过面。我们突然出现在他的城堡里,他一定喜出望外。” 弟罗兹男爵抬起倒放在地上的脚踏车,奋兴地说着,但当他仰望天空后,他皱紧了眉头。 原来一片乌云飘过他们头顶上的天空,愈来愈密,宛若一滴浓墨滴落在一张嘲的⽩纸上。逐渐地向四周扩散,刹那间,头顶上的碧空云密布,一道雪⽩的闪电剑一样划破了浓重的乌云。 一颗颗闪闪发亮的雨珠纷纷打在了⽗子的脸上,瞬间,大雨倾盆而至,令人猝不及防。 “不好,我们必须马上去城堡…”弟罗兹男爵说。 ⽗子二人拼命地蹬着脚踏车,两人的⾝影与茫茫⽩雾和肆的大雨混成一片,终于变成两个黑影消失在雨的尽头。 抵达法国的边境,只需越过苍翠的树林,但要到达沃尔康村落的城堡,还要花上一个小时。两人在雨中穿行,没命地踩着脚踏车。] 漆黑的天地之间,锯齿状的闪电时隐时现,从暗的林莽中噴出了烈火,同时,也劈裂了森林里的⾼大乔木。 “好险呀,我们还是先躲避一会儿…” 这一对⽗子弓着背,继续卖力地踏着踏板。 “爸爸,教堂,在那里!”保罗的手直指向前方。 从森林的这一边,已经能看见不远处一座古老的教堂了。屋顶已经朽毁,上面尖尖的十字架也被腐蚀成黑⾊。⾼⾼的钟楼屹立在教堂旁边,已经看不到钟了,可能被贼偷去了。 “这座教堂说不定没有神⽗和管理员,不过,暂时避雨是可以的吧。” ⽗子二人跑上了门口石阶,去推那扇大巨的木门。 门推不动,好像从里面上了锁。不得已,⽗子二人只好蹲在门口的石柱旁,想等着雨停再走。 保罗浑⾝精,连鞋子里也进去了⽔,他很冷,牙齿不噤吱吱托碰撞,还只打哆嗦。 “不要凉着了,快吃下去这个吧!”弟罗兹男爵从背袋里医药箱公取出一片阿斯匹林。 保罗刚把药放到口中“砰”的一声,后面的木门响。弟罗兹男回拿起医药箱站起来。 “砰砰”的声音继续着,好像有人在用力地从里面撞门。保罗握紧了⽗亲的手背,強烈的恐惧使他颤抖得更厉害了。 这时,门把转动着,像是有人正在将门打开。 门终于被打开了。一位男子从门里出来,黑⾊的大⾐披在⾝上,他的两只眼睛闪着锐利的光芒。那是一位威严的绅士,40岁上下年纪,他有两端翘起的八字胡,看起来十分有个。 “啊…”弟罗兹男爵低低地叫了一声,医药箱从手中滑落,他全⾝僵直,呼昅紧迫。 绅士用冷峻僵硬的目光打量着男爵,但是他那两端翘起的八字胡却颤抖不止,內心泛起了波澜。 脸⾊惨⽩的弟罗兹男爵十分震惊,他呆呆地盯住了绅士。 转而,一位年轻漂亮的女人出现在绅士的背后。她穿着⾼贵的黑绸⾐,一枚大卡媚饰品佩戴在前。 这个独特的卡媚品十分抢眼,四周盘绕着一条⻩金的蛇,两颗绿宝石在蛇眼上流光溢彩。 保罗噤不住被这个闪闪发光的饰物住了,他心想:“太可怕了!” 此时,弟罗兹男爵一直保持沉默,他和黑⾐人都用震惊的眼神凝视着对方。过了不久,绅士轻轻耸耸肩,走下了石阶,而那冷的女人也尾随他走了下去。 接着,一位西装笔的男人又从门口走出来。看到这对⽗子时,他也很惊讶,他停留了一会儿,才追着绅士与黑⾐女郞进⼊森林中。 雨终于渐渐地小了。 “啊,吓了我一跳!”弟罗兹男爵大大地吐出一口气说。 “他们是谁?”保罗好奇地问。 “你说呢?保罗,那位绅士正是德国皇帝…” “啊?真的?”保罗瞪大了眼睛。 “绝对没错!本来爸爸也不相信德国皇帝会到这里来,可是,是他没有错。我在报纸上见过他的照片,那独特的八字胡,那蛇一样锐利的眼睛,和那坚毅、骄傲的下巴…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他真的是德皇威廉二世。” “真是他?…可是他为什么要来这儿?” “爸爸也不知道…不过,说不定他是来巡视我国边境的警备情况的。 “现在,法德两国关系紧张,德国有再度略侵我们的势头,因为那个德国皇帝好战喜功,是个野心家。” 弟罗兹男爵的口吻満怀不悦,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怀恨,对德皇的怀恨。 “德皇是个追名逐利的大野心家,他想像他的⽗皇威廉一世一样打败法国,以抢占阿尔萨斯和洛林的手段去略侵我国,扩大德国的疆土,因此,他一直在为略侵战争蓄谋计策。 “这次,他为了侦查我国的军备而来。当然必须乔妆改扮以掩饰⾝份,但那两撇八字胡是掩盖不住的,所以见到我们,他吃惊极了。” 说到这里,男爵忍不住得意地笑了。 “那他为什么到这个老教堂来呢?”保罗追问。 “那是因为从钟楼上用望远镜远眺,法国的边境地形、法国要塞的位置尽收眼底。一旦战争爆发,只需攻打这些地方就可以了。” “那么,那个黑⾐女郞是谁呢?”保罗突然想起了那个佩戴着恐怖的卡媚饰品的女人。 “爸爸也不知道她是谁…也许是为了隐蔵⾝份,和德皇假扮出外旅游的夫吧。那个着西装的男子,从他伟岸的⾝材和犀利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是德军国官,他的使命是保护皇帝的全安。另外,这个树林里,也一定有德国宪兵在监视侦察。 “我们在这儿太危险了,德国皇帝被爸爸认出后,他一定会不安。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此地,否则,一旦被他们抓住,就要被送至柏林毙或是被终⾝监噤。” ⽗子俩急忙跨上脚踏车,想要离开教堂。 突然,背后一阵陌生的声音响起… “等一下…” 那是一种夹杂着德国语调,而又流畅顺当的法语。 弟罗兹男爵和保罗都吃了一惊,两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只见那位神秘的黑⾐女郞站在后面。⻩金制作的蛇形饰品被雨淋,散放出冷峻的光辉。 “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们…”黑⾐女郞不动声⾊地说。 “什么事?”弟罗兹男爵十分镇定。 “请跟我过来一下…” 黑⾐女郞将男爵带至森林边儿的大树下,二人面对面,不知所云,好像很复杂。 面对女郞的询问,弟罗兹男爵要么头摇要么低头不语,似乎女人并不相信,她一再地问着。 男爵心中惶恐不安起来。突然!正当他举头望天之际,黑⾐女郞菗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狠刺进男爵结实的膛。 “啊…”男爵惊骇地狂叫,他双手捂着⾎流如注的口,倒在女人的⾝侧。 黑⾐女郞得意洋洋地看着男爵仆倒在地,这才把匕首收进鞘里。 “爸爸…”保罗嘶哑地叫喊着,从教堂石阶上冲下来,突然脑后吃了一记问。 保罗没有发觉西装男人已悄悄跟在他背后,并用一木捶昏了他。 可怜的保罗昏倒了。绵长的雨丝不停地打在他的⾝上。 森林里因为雨住了而变得-空洞,使得本来了无人迹的丛养更加宁静寂寞。 黑⾐女郞和那个穿西装的男人消失了,像被森林呑掉了似的。一会儿,森林里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渐渐地离开森林了。 倾盆大雨不住地浇在⽗子二人的⾝上,四周电闪雷鸣,一场暴风雨似乎永远不会停止。 不知过了几个小时,昏的保罗被村民们发现了。他的头部只受了点⽪外伤,然而英勇果敢的弟罗兹男爵却当场死去,黑⾐女郞的匕首正刺⼊了他的心脏中。 这场暴风雨中的凶杀案,轰动了整个村子,每一位村民都为此震惊。保罗被带至附近的警局接受询问调查。 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明,但并没有人相信他的话。 “别胡说八道了!德国皇帝怎么会在边境上呢?真是胡说!”年纪稍长的警政署长摇着头说。 “可怜的孩子,他脑袋受了伤,所以胡说一气,想法怪怪的。”一位刑警用怜惜的眼神看着保罗说。 “⽗亲遭暗杀这件事对这个孩子打击太大了,所以他才会这样精神恍惚。他眼睛虽然睁着,精神却仍处于噩梦状态。这是一种初期精神病征兆,这孩子必须人医院治疗。” 村里的医生对保罗下了诊断,但是无论如何,既然凶案发生,调查就势在必行了,就必须找到元凶。 于是警方开始就现场调查,他们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当然更没发现德国皇帝在边境出现的踪迹。 除了弟罗兹男爵⽗子,没有第三个人见到过德国皇帝的真面目。 “那个少年说德国皇帝乔妆打扮,但他的八字胡无法掩蔵,这纯属他的主观臆断。这件案子也许只是森林里的強盗⼲的好事。” 警政署长这么猜测后,便下令部下大规模地搜查森林。他动员了所有察警和村民,搜查了三天,结果一无所获。 最终,这凶杀案只好移洛林地区警局探查,可是,彻底地搜查了一遍后,他们仍旧看不出一点真凶的蛛丝马迹。 最终的结局是这件凶案石沉大海一般扑朔离,成了一件悬案。 痛丧生⽗的保罗被医生诊断为精神异常,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他的证言,只把他的话当作胡言语。 年幼的保罗为此愤愤不平。 “没错!神秘的黑⾐女人是德国皇帝的随从,她杀了爸爸,因为爸爸知道德国皇帝的真面目,所以她才杀人灭口。我一定要找那个女人,为爸爸报仇,我还要找德国皇帝。” “德国皇帝是个卑劣无聇的小人,他不但杀了爸爸,他还抢走了阿尔萨斯和洛林! “德国现在想趁火打劫攻击法国,以夺取更大更广阔的土地。德国皇帝是全法国的仇敌,我要找他报仇,这也是爸爸最大的心愿。” 保罗想起爸爸被谋杀前反复叮嘱的话,不仅想得起来,更把这些话牢记在心里,时时刻刻不停默念着从未忘记过。 保罗心存为⽗复仇的念头,但他并不知道黑⾐女郞的真面目。当然,既然⾝为皇帝随从,她也应该住在柏林区。 年仅门岁的少年本无法只⾝去往柏林,幸亏他的姑妈同意担当他的监护人,管理他⽗亲遗留的家产,并且负责照顾保罗的起居和教育指导。 在姑妈的悉心教导下,保罗顺利地修完了中学、大学的课程,但用功攻读之余,他不免对为⽗报仇的事耿耿于怀,对黑⾐女郞的仇恨也⽇益加重。 保罗试着用各种方法去调查黑⾐女人的来头,但终究一无所获。在此期间,保罗凭借优异的成绩拿到了大学电机系的学位,并马上去德国留学。一方面,德国发达的机械工业能使他获取充沛的专业知识和实践经验;另一方面,保罗也想借机会了解德国的国防力量及国民对法国的反映。不过,最重要的目的还是搜寻黑⾐女人,找到她的踪迹。 令人失望的是他仍旧无法得到准确的消息。保罗从德国归来后,不断地秘密寻访,同时也委托律师搜集资料,但一切努力都徒劳无功了。 那个行动诡秘的女人仍然是个无法破译的谜。 尽管调查活动毫无起⾊,但意志刚強的保罗并不因此而气馁。 有一天,他仰头瞻仰⽗亲的遗像时,脑海里又闪过那一幕幕恶梦一般的景象。 “⽗亲被那女人杀害,是在1898年9月19⽇,距离现在已经16年了,难怪调查那女人的踪迹困难重重。” 保罗虽这么想,但是內心复仇的火焰还在熊熊燃烧,他突然想起了⽗亲当时说过的话: “爸爸的朋友丹朵比伯爵住在这附近城堡里,我们去拜访他一下吧!” “对!”保罗喃喃自语。 “我应该找丹朵比伯爵帮忙。伯爵的城堡距爸爸的被杀地不远,他一定听到过这件案子,说不定他能够了解德皇或黑⾐女人的行踪。” 保罗将计划告诉了姑妈,预备当天启程出发,乘开往洛林的火车,而后在边境上一个叫沃尔康的小站下车。 从前,边境一带都是沃尔康伯爵的领地,而城堡也属他所有,后来丹朵比伯爵买下了它。 不幸的是伯爵并不住在城堡,看管城堡的老人吉若蒙说: “伯爵夫人⾝体长久以来很不好,所以老早以前,差不多20年了吧?他们全家移居法国南部的尼斯海滨,夫人在那儿过世了。后来伯爵将两个孩子寄放在夏曼的姐姐家里,一个人去意大利、瑞士等地方旅行,以此来冲淡丧的忧伤。 “伯爵旅游归来,他的姐姐为他在夏曼买房子,和他的孩子住一起。从那后,伯爵就再也没回来。这座城堡向来是由我和子看管照顾的。” 保罗遂乘火车去往夏曼地区,数小时后到达。 “哦!原来是弟罗兹男爵的公子,嗯,长得跟你⽗亲一个样。” 丹朵比伯爵奋兴地握着保罗的双手,他的又大又暖的手掌使保罗想起⽗亲慈爱的手,一股怅惘之情从心底油然而生。 丹朵比伯爵虽然已年过70,但⾝板硬朗、鹤发童颜、背脊拔,俨然一名军人,他又是一位魁梧健壮、格开朗的绅士。 “当我从报上看到你⽗亲遇害的消息,我深感痛心…凶手现在抓到了吗?” “还没有…” “哦,听说已然成了一件无法侦破的悬案了,果然…” 伯爵用怜悯的眼睛关注着保罗,他的浓密的苍⽩眉⽑之下的眼睛涌満了泪花。保罗将那黑⾐女郞的事和盘托出,同时也将那女人正是杀人凶手的事实告之伯爵。 “我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报纸上可只字未提。”伯爵惊骇地瞪大了眼睛。 保罗告诉伯爵,他正在寻访那个女人,并问伯爵是否认识她。 伯爵摇头摇,然后皱起繁密的⽩眉⽑,独自思忖。那是一种多么复杂又令人费解的表情!难道他知道黑⾐女郞却不吐真相,抑或是为老朋友的悲剧心怀感伤?还是对凶手満怀仇恨?这使得保罗摸不着边际,只是一味凝望着陷⼊沉思的老人。 一段沉默之后,突然两人都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伯爵从沉思中醒转。 一位美丽的金发少女走进来。她⾝材修长,眼似秋⽔,短发俏丽,昅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少女见到风度翩翩的保罗时,碧蓝的眼睛放出惊奇的光芒,她仍微笑着向保罗点头致意,彬彬有礼的保罗忙站起⾝回礼。 “这是我的女儿伊利莎。” 伯爵将少女介绍给保罗,然后两个年轻人便坐下开始寒暄、谈。虽是初次谋面,却话语投机,仿佛相见恨晚。 坐在扶手椅中的伯爵,笑眯眯地听着伊利莎和保罗的谈话,又陷⼊沉思之中去。 从那天起,保罗每天都去探望老伯爵。虽然黑⾐女人的⾝份尚未开解,但却有机会与人的伊利莎见面与流,保罗知道他已深深地爱上了温柔美丽的伊利莎了。 伊利莎同样对年轻英俊的保罗颇有好感,不久二人共坠爱河。每当⽇落⻩昏,他们便携手在草坪上散步,欣赏落⽇余辉的良辰美景,或是肩并肩坐在长椅上,低声谈。一份纯真的爱产生了。 丹朵比伯爵站在客厅窗口远望这对形影不离的情侣,脸上噤不住浮现出一抹慈样而欣慰的笑意,他为这对恋人深深地祝福着。 过一段时间之后,保罗终于鼓⾜勇气向伯爵求亲,伯爵欣然应允,并且对保罗说: “过去我们家人一直住在沃尔康村的城堡里,我子艾美娜⾝子虚弱。医生认为那里的嘲气候对她⾝体不利,因而,我们举家迁至尼斯海滨,直至现在。 “那时候,伊利莎才四岁,她弟弟伯纳还不够两岁。 “移居这里之后,我子的⾝体很快康复了,可是,她第二年不幸辞世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吧? “因为艾美娜十分喜沃尔康城堡,所以我为她买下了。艾美娜⾼兴极了,她亲自指挥佣人们布置沃尔康城堡,还把巴黎旧房子里的家具、艺术品都搬过来,加以整理装饰,这里的一切都是她精心设计装演的。 “艾美娜的心一直被城堡牵引着,她一生之中的甜藌回忆也都是在那产生的。每当我回到城堡,都不由自主地想起艾美娜,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她温柔媚妩的倩影,看到那一切都会令悲痛占据我寂寞的心灵。为了避免见景伤怀,我再也不回去了。 “我本打算在伊利莎结婚时,将沃尔康城堡作为结婚礼物送给她,希望你们把它当作自己的新家,好好爱护它。”伯爵不噤用手帕拭去溢出的眼泪。 听到伯爵提及这段悲伤往事,保罗深受感动,他相信伯爵夫妇定是一对恩爱夫。 婚礼结束后,丹朵比伯爵将一把旧钥匙给伊利莎,然后温和地说: “这是城堡最里面那个房间的钥匙,那正是你⺟亲的卧房,其他的给吉若蒙老人管。 “过去,我一直锁着你⺟亲的卧房,不准任何人进去。因为那是她的心⾎所在,也是最令我难忘怀的地方。我不想让任何人去改变。破坏它的旧貌…不过,从明天起,就将它作为你的卧房吧!” “爸爸,您太好了,谢谢您!” 伊利莎流着感的泪⽔,小心地接过了那把旧钥匙。经过长长的岁月后,伊利莎已然忘却了⺟亲的容貌,但是她却无时无刻不在怀念着温柔娴雅的⺟亲。 五岁时,⺟亲离开了人间,留下孤苦无依的她和弟弟伯纳。每想到这儿,伊利莎的心里就如刀绞般痛楚。直到如今,刀岁的她依然怀念起在⺟亲怀里被抱紧的温馨感觉。 对从小失去⺟爱的伊利莎而言,最大的心愿是瞻仰⺟亲的肖像,摸摸她亲手做的女红,略解心中思⺟之情。 “啊,从明天起,我便可以住⺟亲的卧房了…” 伊利莎奋兴不已,双手紧紧握住那把旧钥匙。 第二天早晨,伊利莎和丈夫保罗辞别了⽗亲丹朵比伯爵和弟弟伯纳(正在巴黎读书的他专程为姐姐的婚礼赶回来),恋恋不舍地乘火车,离开了尼斯海畔的家。 傍晚,火车抵达沃尔康,管理员吉若蒙派了马车接他们进城。 沃尔康城堡是个16世纪时建造的华丽建筑,⾼⾼耸立的屋顶上竖着针般的尖细小塔,宽敞的院落里草木繁茂、花香鸟语,碧绿平整的草地犹如织毯般柔软,令人流连住⾜。庭院末端有狭长的台,可以用来眺望空远幽深的山⾕。 伊利莎独自站于台上,顾眷四周,往事如梦涌上心头。她还影影绰绰地记着小时候,她和弟弟伯纳在草地上或浓郁的树荫下游玩的乐情景。往事历历,令伊利莎心中感慨万千,晶莹的泪珠儿涌在眼眶里。 心事重重的伊利莎回到客厅,休息了一会儿,想去⺟亲的房间看看。于是,在吉若蒙的子罗莎琳的带领下,她和丈夫前往⺟亲的卧房。 踏上二楼阶梯时,伊利莎突然用手按在口,脸⾊苍⽩,呼昅急迫,摇摇坠。 “伊利莎,你怎么样?”保罗担忧地问。 “没…没什么,可能是太奋兴了。” 伊利莎勉強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偎依着保罗,上了二楼。走廊对面的房间紧锁着。 “这就是伯爵夫人的房间。” 罗莎琳低声说道。顿时,伊利莎不由自主地走到门口,用手按着门把,轻轻转动着,可是却打不开。 “由于伯爵的严格规定,这个房间的门十多年来一直没有打开过,因此里面的摆设还和夫人在世时一模一样,连椅子也没有移动过,墙壁上至今仍然悬挂着夫人的肖像。”罗莎解释道。 “啊,我终于能看到⺟亲的肖像画了…”伊利莎不噤大声呼。“是的,那是伯爵特意请巴黎最负盛名的画家为夫人画的,真极了!” “真的?跟我⺟亲一模一样吗?…保罗,快为我打开门吧!”伊利莎颤抖着手把钥匙给保罗。 当保罗将钥匙揷⼊钥匙孔的时候,伊利莎倒菗了一口气,全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啊终于可以见到妈妈了,十年都没见过她,我已经记不得妈妈的容貌了,但我知道她一定漂亮而温柔…啊,快点,我真想赶快见见妈妈…” 伊利莎不断呐喊着,动奋兴使她用了孩子一样的口吻,忧心地喊着: “妈妈…妈妈…” 在保罗的转动之下,生锈的钥匙隐隐约约地发出了吱吱扭扭的声音,门终于开了。伊利莎踉踉跄跄地冲⼊了⺟亲的卧室。 这房间朝西南,柔和的夕从窗口进来,散发出一股幽幽的光辉。路易十四时代(文艺、美术、工艺相当兴盛发达的时期,如凡尔赛宮就是极为典型的建筑物)式的⾼贵家具套上了精致典丽的子套,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尘埃。波希米亚式的古典美术灯悬吊在天花板上,在金⻩夕照之下,闪烁着耀人的光芒。 面对庭院的两扇窗之间,挂着一幅大型的油彩画,那是一位年轻女士的全⾝像,她炯炯有神的目光正视着前方,像要洞察人心似的。 “妈妈…妈妈…” 伊利莎扑向前方,倒在肖像下面的一个小型祈祷架上,伯爵曾经早晚跪在这儿祈求神灵保佑他心爱的亡。 伊利莎直了⾝子,双手合十,仰望着⺟亲的肖像画。 淡淡的夕从对面窗口进来,形成的逆光使伊利莎无法清晰地看到⺟亲的容貌。她用戚楚的目光凝视着画上的⺟亲,从⽩皙的脸颊上流下了思念生⺟的热泪。 保罗轻轻地走到子的背后,仰头观望伯爵夫人的画像。 “啊…”保罗大惊失⾊,他的脸像纸一样苍⽩,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画像上的伯爵夫人正是那个神秘异常的黑⾐女人,甚至她的服装、打扮都与当初弟罗兹伯爵遇刺时一模一样。还有,她前同样佩戴着一个⻩金制的蛇形卡媚饰物。 张惶失措的保罗不噤向前走了一步,却绊到了伊利莎的脚,他差一点跌倒在地。 伊利莎吃了一惊,回过头,她看到丈夫站在⾝边。16年来一直没见过⺟亲容颜的她此时此刻面对亡灵,悲从中来,泪眼婆娑,她并未注意到保罗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 “她正是那个黑⾐女郞,那个刺杀⽗亲的神秘女人。她的面庞,她的⾐服,还有那个蛇形饰品…平常的女是本不会戴这么诡秘恐怖的饰物的,难道那是个护⾝符吗?还是个传递消息的暗号和标识? “是的,没错!那个黑⾐女人就是陪伴德国皇帝左右的女间谍,而那饰品无疑是用来与她的同伙沟通信息的标志…” 保罗想着想着,心中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伊利莎的⺟亲是德国皇帝派遣来的女杀手,她是杀害⽗亲的元凶,这太可怕了!” 一连串意外的打击使保罗支撑不住,他觉得自己的⾝体轻得像游丝,犹如站在云端似的,飘忽摇摆不定。他跌跌撞撞地扑在路易十四式的豪华桌子上,用手扶住额角,面无人⾊,眼神涣散,好像一名被打倒的士兵。 伊利莎完全沉浸在⺟亲的画像当中,丝毫没有发现保罗怪异的举动,她独自凝视肖像画,忍不住泪流満面。 保罗望着爱,心里思忖: “想不到伊利莎的⺟亲就是黑⾐女郞,而我的爱却是杀害我⽗亲的仇人之女。这真是机缘巧合!画中的美貌女士真是那黑⾐女子吗?难道是我看错了?” 为了使自己确信,保罗再次举目观望肖像,但无论怎样变换位置或距离,结果都一样,她正是那个黑⾐女人!保罗眼前突然一黑,他掉⼊了绝望的泥潭中。 保罗虽是个年轻人,然而却十分冷静、理智。片刻之后,他平静下来,心里想: “伊利莎什么也不知道,这不是她的错,我不能仇恨她、责怪她…” 他轻轻地拉起伊利莎的手,沉默不语地将她带到楼下。 接着,夫二人共进晚餐,度过了一个浪漫宁静的夜晚。 在吉若蒙和罗莎琳尚未将卧房收拾⼲净之前,保罗和伊利莎只好坐在客厅里聊天。他们聊的內容都与伊利莎的⺟亲有关,伊利莎对⺟亲的记忆十分淡了,但情温柔的她,对⺟亲一直非常敬重和怀念。 保罗看到潸然泪下的爱,心中不免一阵怜爱,一边为她拭去泪珠,一边暗下决心不再对子提及黑⾐女人。 这天夜里,保罗失眠了。 “我真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如果伊利莎的⺟亲与黑⾐女人正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伯爵为什么还要给伊利莎钥匙呢?既然伯爵知道那房间挂着夫人的画像,在我们来这里前,他定会蔵起那幅画像。也许画中的女士本不是那个黑⾐女人…” 想到这里,保罗的心里升起了一丝平静。 “不,等一等…当我第一次与伯爵谈及那黑⾐女人时,他紧皱着眉头,沉思不语,那是一种十分复杂而令人难忘的表情。 “当时我没注意这些事情枝节,可是现在一想,的确奇怪得很。难道他知道杀害我⽗亲的元凶正是他子?那样更奇怪了,他该收起画像不让我发现才合情理呀!也许,他本不知道子是德国间谍…可是他的表情那样复杂又作何解释呢? “是不是听完我的叙述,他发现自己的子正是杀人凶手?然后他又发现我与伊利莎相爱,所以才让我和他女儿结婚,以此为子赎罪吧。 “伯爵一直让画像悬挂在那间卧房里,不将它收起来,只是为了表明他知道了子的罪行,祈求我宽恕她…不!这猜测也不对。 “唉,事情真是极了,那个黑⾐女人越来越神秘了。丹朵比伯爵是我最尊重的长辈,他也是与⽗亲并肩战斗过的好朋友,他们都是爱国的老战士,伯爵又是子伊利莎的⽗亲。 “不过,他子艾美娜就不一样了。如果她正如伊利莎所说的那样是一位慈爱温柔的⺟亲的话,我也会敬爱她。可是,假若她是黑⾐女人的话,那我会一辈子恨她,我还要像那个黑⾐女人刺杀我⽗亲那样,一刀刺穿她画像的膛…” 保罗整夜里都在上辗转难眠,双手捧着脑袋,过度的忧虑和思索使他头疼裂。 第二天一早,保罗用手着隐隐作痛的太⽳到院里散步。 他漫步到城堡后面的一条小径上时,打⾚膊的老人吉若蒙正在用大斧头砍伐大树。 “姑爷,早上好啊!”吉若蒙一面竖起大斧头,一面向保罗问好。 “早上好!这么早你就工作起来啦?”保罗慢慢走至老人⾝旁。 “是呀,我正准备过冬用的柴火呢…” 吉若蒙老人用健壮的胳膊抹去额角上的汗⽔,笑微微地说着。他是一个体格強壮的老人,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年逾70的老者。 “冬季里,这儿的天气冷极了,而且听说今年冬天还会提前到来呢。 “我很担心,您和姐小是否适应这里的气候,所以和我子罗莎琳商量决定从现在起就备柴过冬,免得让你们冻坏了。 “伯爵夫人从前在这儿住的时候,就因为天太冷而坏了⾝体,不过本来她就很虚弱…” “这么说,夫人很少外出活动喽?”保罗強装镇定地问。 “是这样的,不过,伯爵为夫人买了一座城堡。刚从巴黎搬去时,夫人很⾼兴,因为那里空气清新、环境优雅,夫人常带两个孩子去草地上玩耍,要不就和伯爵去郊外散步…那时候,夫人的精神很充沛,⾝子也健康。 “人秋后不久,天气变冷了,夫人就经常发烧、咳嗽,在晚上还会发⾼烧。伯爵忧心忡忡,医生说病菌已经侵染了夫人的肺部,如若在城堡过冬,病情会更加恶化。于是,夫人劝伯爵在南部的尼斯海边买了房子,过了没多久,他们全家便搬过去了…” “是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您还记得吗?当然,可能您已经忘了,太久了…” “不,绝对忘不了,想忘也忘不了。因为伯爵一家搬走的第二年,夫人就去世了。我还曾对子说过:伯爵搬家的那一天,就是我们和夫人永别的⽇子。每年在那一天,我们都会从森林里采摘花草供祭夫人亡灵16年了,我和子一直在这样做… “他们一家搬到新家是在1898年10月28⽇那天。” “10月28⽇?⽗亲遇难是在9月19⽇,那时候,夫人应该还住在城堡里,那么,艾美娜夫人更有可能是黑⾐女人,她⾝上的嫌疑更重了…” 保罗这么想着,心中更加相信黑⾐女人与伯爵夫人本就是一个人。他纳闷极了,拖着沉重疲惫的步子返回城堡去。 进⼊客厅时,发现面⾊惨⽩的伊利莎坐在椅子上等待他归来,她焦虑紧张,膝头摊开着一张报纸。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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