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书生 第 九 章 霾顿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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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醉书生 作者:陈青云 书号:40702 | 更新时间:2017/10/3 |
第 九 章 阴霾顿扫 | |
来的客人是书僮奉书,现在已经长成了个英少年。 丁浩等于无法开口打招呼。奉书不在岛上突然出现洛,这情况相当不寻常。 姜老实立即过来招呼。方萍却已抢先开了口:“啊呀!老三,你怎么也来了?”挤挤眼又道:“快过来,咱们三兄弟难得有机会一道喝酒!” 奉书发愕,他一下子认不出易钗而弁的方萍。 方萍接着又道:“老三,发什么楞,我知道准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使你不称心的事,我明⽩,你有什么悄悄话要告诉我对不对?好,到外面说。”随说随起⾝走过去。 奉书却望着余宏。 丁浩心里大急,但却无可奈何。 方萍伸手拉奉书。 奉书却在这时开了门。 “舅老爷!” “啊!”余宏起⾝。“原来是奉书,怎么到洛来了?”边说边走过去。 方萍傻了眼,她再机伶也无法应付这突发的场面。 “舅老爷,小的…在找我家主人!” “噢!有什么急事?” “岛上发生了意外,就在舅老爷离开的第二天晚上。” 丁浩一颗心顿往下沉,想不到余宏又去了离麝岛。 “哦!这…好,我带你去见你家主人。”说着,转向丁浩。“兄台,对不住,我们下次再聚。”拉着奉书往外便走,还深深盯了方萍一眼。 丁浩已顾不得再隐秘⾝份了,急匆匆地道:“此事大有蹊跷,我必须追回奉书,你们随后暗中配合,”最后一个字离口,人已到了门外。 斐若愚起⾝道:“我先走,你两个的⾝份已经有问题了,小茉莉,你知道该怎么做。姜老实,立刻传令出去,要此地的弟子们注意情势发展。”说完,也匆匆出门。 *** 洛城北郊。 荒凉的马道。 余宏与奉书在疾奔。 “舅老爷,我家主人到底落脚在什么地方?” “快到地头了!” “他为什么不住城里?” “奉书,你以为你家主人是到洛来游历的?” 奉书语塞,他当然知道丁浩离岛的原因,心里只是奇怪主人何以会落脚在这种荒僻的地方,但对方是舅爷,主⺟的堂弟,他不敢再多问。奔行之间,远远出现了一间破败的小庙,一条似乎极少人行的小路由马道岔了出去,余宏竟折上了这条几乎全被野草湮没的小路,他心里又犯了嘀咕,忍不住又开了口。 “舅老爷,我们是去那小庙?” “不错!”余宏奔行的速度丝毫不减。 “那…能住人么?” “你的废话太多了!” 奉书又闭上嘴。 不久,两人进⼊小庙,奉书一看倒昅了一口凉气,庙里野草没胫,烟扉破穿,蛛纲麝封,那里象容⾝的地方。 “舅老爷,这…”奉书问不出话来了,余宏脸上的狞笑把他的喉头堵住了,直觉地感到情况不妙。 两人现在是面对面站在覆隐的草叶里。 “奉书,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 “这…不…不知道。”奉书心里发⽑。 “你家主人就安眠在此地,太寂寞,你一向是伺候他的,留在此地陪他不是很好么?嘿嘿嘿嘿…”令人⽑骨悚然的冷笑。 “舅老爷,你…不是说着玩的吧?主人他…” 余宏的手按上了刀柄,眼里进出杀光。 奉书惊怖地后退,面无人⾊。 蓦在此刻,一个蒙面人鬼魅般出现在门槛边。 余宏惊觉回⾝,不由脸⾊大变。 “你是什么人?”余宏的武士刀随声亮出。 “灭命尊者!”四个字森寒如极地玄⽔。 “都…都天教主座下的…”余宏后退两步。 奉书却惊呆了。 “灭命尊者”当然是丁浩的化⾝,他是跟踪而至的。余宏竟然把奉书到此地来加害,这是他做梦也估不到的事,让他想上三年六个月也想不出余宏要杀奉书的理由。他的杀机已冲顶门,但他按捺住了,他要究明真相。 “余宏,你为何要杀这少年?” “这…是逗着他玩的。”余宏栗声回答。 “你杀害对你一片痴情的东瀛女梅子也是逗着玩?”这句话仿佛一柄利剑直扎⼊余宏的心脏。余宏的脸孔起了扭曲。 “阁下这话…”他由你而改称阁下。 “你在东瀛时叫太郞,对不对?” 余宏的脸扭歪了。 “余宏!”丁浩心中的愤已到了顶点,他无法不发怈。“你空具一副人的形象,內里却是污秽卑鄙,狼心狗肺。你自命武士刀客,实际上却是毫无人的下流禽兽。这年轻人是你姐夫的书僮,你竟然要取他的命,为什么?什么理由,你说?”当然,这种态度并不适合“尊者”的⾝份,但他实在无法克制。 余宏连连咬牙。 “阁下…也是江湖人,江湖人常常⾝不由己。” “是你们主子‘法王’的指示?” 余宏真正的颤栗了,这神秘而可怖的人物似乎无所不知。他现在的感受就象一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之间被剥光了⾐服,完全暴露,毫无遮掩。 然而羞极就会转变成愤,他是在东瀛习武长大的,东瀛武士的一般特⾊是残狠,他闭紧嘴,武士刀徐徐扬起。 杀了这畜生!丁浩心里有这样的中动,然而他毕竟是有理的,不能不顾及后果,杀了他对岳家便无法代,但先给他一个大教训是免不了的,否则难出心头这口恶气。于是,他的剑也出了鞘。 奉书完全不明所以,向后退到院边厢房前。 余宏自忖不可能是“灭命尊者”的对手,但他是成名人物,而且另有顾忌,他不能逃避,只有豁出去一途。 空气骤呈无比的紧张。 丁浩是特异的化⾝⾝份不说。 余宏是有名的刀客,扬刀的架势是很栗人的。 ⽇正当中,直照这荒芜的庙院。 刀与剑在⽇光映照下放出肃杀的森森寒芒。 对峙! 许久! 时间似已停滞在某-点上。 丁浩如果有心要杀余宏本就不必浪费时间来摆这种阵仗,他只要出剑,余宏绝无幸理,但在“不能杀”的这层顾虑之下,他只好如此了。 “呀!”震耳的栗喝声中,刀光进发,余宏闪电出手,用上了十二成功力,刀法与功力都是极限,他志在必得。 剑芒闪耀,象霹雳前的一瞬。 “锵!”似金钟被猛击,其声⾜以撕裂耳膜。 余宏踉跄后退了三四步才站稳,脸⾊灰败。 奉书的脸⾊已变⽩。 丁浩飘前,剑斜扬。 余宏的武士刀下垂。 “姓余的,你们的主子‘法王’是何来路?” “我不会告诉你!”余宏似乎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这也许是东瀛造就出来的武士遭精神,可惜缺少了“仁德”二字,这就是与中原武士最大的差异点。 “本尊者要先卸你的左臂!”丁浩当然是恫吓之词。 “随便,⾝为刀客不在乎生死。”余宏态度突然转強硬。 奉书想开口,但只是口翕动,发不出声音。 丁浩目光扫向奉书道:“小子,你还不快走?”他知道斐若愚他们定在暗中待机支援,所以要奉书赶快离开,他不想要奉书在现场目睹自己对付余宏的经过,同时也想到如果“法王”方面有人出面,便要增加了顾虑。 奉书如梦乍醒,立即弹⾝越墙而去。 就在此刻,一顶黑轿进⼊庙门停下。 丁浩惊觉,⾝形侧转,不由大感意外“再世仙子”怎会突然来到?他明⽩余宏的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了,因为余宏是面对庙门,先发现黑轿,所以胆子便忽然壮了,其实他不知道丁浩无意毁他,否则“再世仙子”功力再⾼也无法加以阻止。 老规矩,轿子一停,抬轿的退到轿后,紫奴在轿门边。 余宏已乘机弹退八尺。 丁浩手中剑徐徐放下。 “阁下就是上次出现邙山的‘灭命尊者’?”紫奴开口。 “不错!” “永安宮一向与人无争,阁下何故杀害本宮执事?” 丁浩一震,満头雾⽔,这话是从呵说起? “记得你叫紫奴?” “对!” “本尊者杀人有特定对象,何时杀害永安宮执事?” “半个时辰之前!” 丁浩心念电转,半个时辰前自己刚离开姜老实的面店追踪余宏,准是有人故意冒充嫁祸? 而正巧逢上自己在中途改装再出现之时被发现立即放出消息引“再世仙子”跟踪而至。要不然便是“法王”方面的密探发现余宏带走奉书被钉梢,又无力现⾝加以支援而玩出的把戏。 再不然便是“半月教”的杰作,有意为“都天教”制造敌人。 “谁看到本尊者杀人?” “当然有人目睹!” “那本尊者郑重声明,今⽇并未动过剑杀过人。” “就凭阁下一句话便代了?” “本尊者的专责便是杀人,刚说过有特定的对象,绝不妄杀,只是对你声明,本上不必作代。” “灭命尊者!”轿子里传出“再世仙子”那媚柔惑人的声音。“尊者,本仙子也郑重问一句,你阁下真的没杀人?” “没有!”丁浩的声音是断然的。 “那好,我相信!”声音略顿又道:“记得我曾经邀请过尊者有兴的话无妨到本宮一游,现在重申前言。” 余宏的脸⾊变得很难看,美食是不容别人分享的。 “有机会时定会拜访!” “尊者,‘流云刀客’算是特定的对象么?” “不是!”丁浩无奈地回答,他的确很想杀这狼子,但又下不了手。 “那为什么…” “他准备杀害一个无辜的年轻人,而且是用诈骗骗杀的下流手段,巧被本尊者碰上,不得不伸手管上一管。” “原来如此!这…可否看我薄面放他一马?” 丁浩正好趁机收篷,故意沉昑了一下。 “可以,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那我就对你说谢了!”然后又放大声音道:“余公子,你可以走了!” 余宏心里一百个不顾意,但自忖绝不是“灭命尊者”的对手,虽然窝囊也只好认了,默不吭声,疾弹而去。 “仙子,后会有期!”丁浩也离开了,心里牵记着奉书所说岛上发生事故的讯息,不想再跟这的女人纠下去。 距小庙不远的密林中,丁浩极快地回复了“醉书生”的面目形象,正准备出林… “小叔叔!”斐若愚已经来到。 “若愚,刚才那黑轿怎么回事?”丁浩急着问。 “永安宮的确有人被杀,就在两里外的地方。” “下手的是什么人?” “⽩脸面具的!” “那‘再世仙子’何以如此快来到指我是凶手?” “那名永安宮执事被杀不久,黑轿正好来到,而现场偏有名汉子指称凶手是个蒙面客,自称什么尊者,走的方向是那间破庙,很明显是‘半月教’有意栽脏,目的可能是替小叔叔的‘都天教’制造敌人。” “两里外…”丁浩点点头。“我正好化⾝成尊者从僻静处现⾝出来继续追踪余宏,想不到竟被‘半月教’利用上这机会。” “余宏呢?” “没办法,我只好放他走。” “奉书人呢?” “在那边不远的农家,家主是本门弟子。” “好,我们立刻去!” *** 农家小屋的房间里。 丁浩与斐若愚坐着,奉书垂手站立。 “奉书,你说有人潜⼊岛上准备用炸药破坏?” “是的,幸亏被闵二娘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人呢?” “用毒自决了,查明是嘴里装了毒牙套。” 丁浩咬咬牙。 “半月教够卑鄙恶毒,可是…奉书,据方萍告诉我,岛上的全安设施已经重新布置过,那人是怎么潜近岛上的?” “这点大家都想不透,还没问出口供那家伙便自决了。” 丁浩深深想了想,內心突然起了剧烈的震颤。 “奉书,你说余宏曾经去过岛上?” “是的,事情就发生在舅老爷离开后的第二天晚上。”奉书苦着脸。“主人,小的不明⽩,舅老爷为什么说主人已经死了,而且要杀小的?” 丁浩没回答,咬着牙深深地想,分析所有的状况 小強被掳,是在余宏到岛上认亲之后,敌人顺利地越过全安设施。 在重新布置之后,又发生事端,也是他来过之后。 他要杀奉书灭口。 他是“法王”收养的爪牙,而行动的是半月教徒。 他滞留北方不回南。 丁浩突然想通了,心如刀扎,结论相当可怕。“半月教主”便是“法王”他从东瀛回中原为“金龙帮”复仇,余宏和楚素⽟都是“半月教”徒,怪不得两人的行为诡异得不可解。 而那些戴⽩脸面具的使者都曾是进⼊过“舂之乡”的贵宾,依理判断楚素⽟在替“法王”以比武方式罗纲⾼手,这实在是做梦也梦不到的事。 “法王”到底是谁? 这件公案的谜底只有从余宏和楚素⽟⾝上揭晓。想到楚素⽟,心头又加了一层痛楚,双方有默契互不追究来路,而楚素⽟已经知道自己杜撰的“都天教”这回事,她会出卖自己么?照说是绝对不会,她对自己的情感没有虚假,难道…这就是暗指她预感将遭不测么? “主人,请指示该怎么办?” “奉书!”丁浩立即作了决定。“你记住几点,回去禀告主⺟…” “是,请主人示下?” “第一,岛上重新加強全安部署,任何人进⼊警戒范围格杀勿论。第二,舅老爷余宏目前列为敌人之一,因为他已被敌人利用为工具。第三,小主人的安危不必担心,我已经有应付之道了。” “是,小的遵命!” “若愚!” “小叔叔…” “以后叫大哥就好,我们本是平辈我跟令尊的往是另-回事,我们各各的,不必拘泥俗套。” “是,大哥有什么吩咐?” “请你负责用最全安的方法把奉书送回去。” “好,这由小弟我亲自办。”斐若愚深深点了下头。“大哥,关于余宏的琊恶作为,小弟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他的作为可以说已经到了丧失人的地步,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我猜想,他可能被人严格控制,一切不由自主,所以才六亲不认,做出大悖伦常之事,不管怎么样,他总是大嫂的亲人,大哥在处理这件事时要多考虑。” “若愚,这我已经想到,我会谨慎应付,对你大嫂和她娘家会有合理的代,谢谢你的关怀。” “大哥这么说便见外了!” 丁浩一向以“沉稳”见长,现在却心如⿇,不是因为“半月教”难以应付,而是三个切⾝关系的大问题 第一,爱子小強之被劫持,如何能使他安然脫险? 第二,余宏的公案如何妥善处理解决? 第三,最棘手的是“桃花公主”楚素⽟,她已经成为自己的知己,其所表现的真诚世上少有,而她的处境与余宏一样受人控制,所不同的是余宏已经失去人,而楚素⽟还保留了作人的原则,并没完全失去自我,可是她总是敌对者的一方,自己今后将何以自处? 突地,他想到楚素⽟对自己所提的忠告,提防余宏和赵天仇,这么说,赵天仇也是“法王”的手下… “大哥,你在想什么?”斐若愚见丁浩久不开口而神情又如此沉重,忍不住开口动问,毕竟两人亲如手⾜。 “哦!”丁浩收拾起紊的心思。“我在分析眼前所发生的各种情况,得一一小心应付。 若愚,我要先走一步,你随后安排送奉书回岛的事。” “大哥不回岛上去看看?” “我分不开⾝,反正岛上的事我刚刚已经明⽩代了奉书,太极门议立门主的事迫在眉睫,我不能不管。”他当然不能袖手,一来不能让“半月教”并呑的谋得逞,二来对老酒虫的诺言不能不实践。 “那…好吧!” 丁浩到现在才想到小茉莉在姜老实面店里给自己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还不知道。心念之中,他从怀中掏了出来,打开,心头为之一震,里面包的是一面镂有八卦图形的乌铜牌,另外还有绢纸,他立即便醒悟过来了。 “若愚,小茉莉的本事还真不赖!” “她在本门中是一流的手艺!”斐若愚笑笑。 “你最得意的弟子?” “她现在是最得力的助手。” “那这么-来…” “放心,她这一手叫‘偷天换⽇’!” “掉包?” “大哥取笑了!”斐若愚脸上讪讪地,不管怎么说,空门的本⾝就不算正道,纵使所为是正,也不光明。 丁浩深悔失言,抬抬手道:“我走了!” *** 太极门。 正厅里,上供祖师神位,下设掌门关正良灵位,香花素供,⽩烛⾼烧,长老⾼弟依序环坐,一般弟子分层排立,首座长老“乾坤剑”唐一风在宣示门规之后,正式宣布立故门主关正良的大弟子宴松为继任掌门人。 仪式正要开始… 二弟子“神童”田秀突然起立,正⾊开声道:“各位长老、同门,仪式暂缓举行,弟子有话要说。” 所有在场的近百弟子全为之面上变⾊。 首座长老“乾坤剑”唐一风沉下了老脸。 “田秀,你有什么话要说?” “田师弟,你有异议?”大弟子宴松跟着询问。 “长老、大师兄,不是异议,而是声明!” “什么声明?”唐一风目芒闪了闪。 “照本门祖师爷定下的规矩,继任者必须要由现任掌门亲口或遗言指定,同时必须以信符为凭,这规矩不能破坏。”田秀沉缓而有力地说,每一个字都非常清楚,凌厉的目光掠过每一张脸,⾝形得笔直。 “可是…掌门人遭了不测之变,由长老集议决立并未违反规矩?”另一位长老⾕斌开了口。 “嗯!”田秀点点头,还微微一笑。“⾕长老所言极是,不过…如果先掌门早有安排,又如何说?” 所有的目光变为惊疑。 “田秀,你这话是有所指?”唐一风瞪大了眼。 “不错,当着祖师爷神位,先掌门灵牌,弟子能轻率发言么?” “好,你说?” 田秀意态昂扬地环顾所有在场的长老执事和同门一周,然后才朗声道:“先掌门恩师一向闲云野鹤,去无定向,居无定所,最近忽与退隐之念,是以把传位之事预作了代,发生意外乃是无法预测的不幸。” 全厅静得落针可闻。 “掌门人作了什么代?”⾕斌沉痛地问。 “掌门之位由弟子继承!” 这犹如一个巨雷,全场皆震。 “有凭证么?”唐一风窒了片刻才说。 “有,遗书与信符!”田秀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包扎得很严密的小包。 空气在此一刻似乎凝冻了。田秀好整以暇地拜起小包,放在居中供桌之上。 几位长老与门中⾼级弟子面面相觑,其余的则是惊楞。 首席长老唐一风凝视着田秀,许久。 “这里边是遗书与信符?” “是的!” “掌门人何时作此决定?” “一个月之前!” “掌门人何以遭致意外?”唐一风目光芒直照在田秀面上,似要看澈他的內心,因为这是门户传承的大事,非要查个一清二楚不可。 “不知道,弟子还查无头绪。”田秀神⾊自若。 唐一风沉思了片刻,宏声道:“各们同参,即然掌门人事先有了安排,当然以他的遗命为重。”说完,开解了小包,摊开,里面是一张绢纸摺成方形,整齐地包着一样扁平的东西,当然是掌门信符无疑了。 靠近供桌的目光全部集中。 其余稍远排列的摒息以待。 唐一风表情严肃地打开纸摺。 “呀!”惊呼之声突然暴起。 田秀面⾊惨变。 绢纸是⽩的,一个字也没有,而里面包的是块铁片,本就不是信符。 唐一风老脸连连菗搐。 “田秀,你这是当儿戏么?”声⾊俱厉。 “田秀,你胆敢胡为?”另一位长老目中爆出火花。 “这…这怎么可能?”田秀已面无人⾊。 “田秀,你当着祖师爷的神位竟敢作这欺祖之行?”大弟子宴松动得全⾝发抖。 所有参与大典的弟子全惊呆了,但他们没有发言的资格。 就在此刻,一名执事弟子匆匆越众而⼊。 “禀长老,有客人求见!” “什么样的客人?”唐一风大感意外。 “对方自称是‘都天教’四大尊者之首的‘掌令尊者’,说有非常重要的事要面见唐长老。” 全场又是一阵震撼。 “有请!”唐一风抬抬手,又道:“各弟子暂退!” 所有排立的各代弟子纷纷退到厅外两厢。 一个蒙面人在那名执事弟子引领下进⼊大厅,停在厅门內两步之处,先遥对供桌太极掌门的灵牌抱拳躬⾝行了一礼,然后肃立,澄澈的目光扫了现场一遍,开口道:“区区‘都天教’属下‘掌令尊者’那位是首座?” “老夫唐一风,太极门长老,恕无法设座待客!” “不必拘礼!”丁浩作了个手势。 “尊者就是为敝先掌门立碑之人?” “正是!”“老夫谨代表本门所有弟子向尊者致谢!”说完抱抱拳。 “长老忒谦了!” 田秀显得含促不安,其余的都保持镇静。 “尊者光临有何见教?” “特来传达贵先掌门的一句临终遗言!” 这句话不啻九天雷震,震惊了全场,掌门人居然有遗言,而托付的对象竟然是“都天教” 的尊者,的确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 “老夫等恭聆,请尊者宣示?” 所有的面目除田秀之外全都转为肃穆。 “掌门之位各长老依门规由大弟子继承,至于掌门令符,已委托一位武林正义之士暂代保管,时机到时即行奉回。”丁浩这么作有其目的,他顾虑到“半月教”的谋不遂之后会对太极门不利,而太极门绝无力自保,所以不揭穿田秀叛门欺师灭祖的事实,以免“半月教” 恼羞成怒,那太极门真正地便要遭劫了,这是他一番苦心。 蓦在此刻,-个老叫化直闯而⼊,是老酒虫。 有几名弟子现⾝拦阻,却为唐一风喝阻,因为他知道老酒虫与故掌门关正良之间的情,而老酒虫在丐帮中位份不低。 老酒虫直趋供桌之前,手扶桌沿,大哭了三声,然后含着两行老泪转⾝扬长而去,至始至终不看任何人一眼。 这的确是极罕见的吊唁方式。 所有在场的全直了眼。 田秀已经乘这机会悄然溜走。 当然,田秀开溜没逃过丁浩的眼,但他故作不知。 “各位,区区话已传到,告辞!”丁浩抱拳。 “老夫恭送!”唐一风忙上前。 “不必!”丁浩疾步离去。 *** 田秀急急赶路,他不但掌门梦碎,而且无法再回本门。 一条⾝影突然横现⾝前。 田秀一看,登时亡魂大冒,现⾝的赫然是“都天教”的尊者,蒙面,同样的服饰,他无法分辨对方是四大尊者之中的什么尊者。 “田秀,你听着!”声音略带沙哑。 “阁下是…”从声音他判出不是刚才的“掌令尊者” “屠龙尊者!” “屠龙尊者?”田秀惊悸地退了一个大步,无论是什么尊者也都惹不起。 “你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甘作琊魔门户的鹰⽝,百死难偿其辜,你的脑袋暂时寄在你的颈子上,如被本尊者发现你继续为非作歹,杀无赦,告诉你们主子,绝不许对任何名门正派施展谋,否则将付出灰飞烟灭的代价,滚吧!” 田秀半声都不敢吭,如丧家之⽝般奔去。 一个瘦个儿的青轻小伙出现在旁边的树丛间。 丁浩一眼看出是方萍的改装,因为在姜老实的面店里,她和小茉莉都在余宏眼前露了相,所以只好再次改变形象,以免被半月教的人找上。 “主人,为何不杀了那姓田的败类?” “现在还不能,杀了他会为太极门带来⿇烦,等以后由太极门正以门规才是正途,江湖规矩不能破坏。” “如果他继续为害江湖呢?” “我有处置之道,奉书呢?” “由斐掌舵亲自护送他回岛。” “你找了来有事么?” “半月教总坛已经撤离上清宮!” “噢!搬到什么地方?” “我们正在查,还有…”“还有什么?” “我们跟踪一个形迹可疑的中年妇人,她跟舅老爷余宏密谈了许久,然后进⼊‘舂之乡’便不再出来,小茉莉在附近守候,我来找主人,那妇人有一样特征,额头顶上有一绺⽩头发,很醒目也很少见。” “我知道了,你先走!” 方萍沉昑了一下。 “舅老爷居然要杀奉书,他到底是什么居心?” “他…可能受人利用…”丁浩不能说出全部真相。 “受人利用也不至于到对自己人下手…” “你快走,我们之间的关系必须保持绝对隐密,你不能一而再地改装易容,这件事我会审慎处理。” 方萍缩⾝退⼊树丛,消失。 丁浩长一口气,实在,他也想不透余宏为什么要如此丧心病狂? 突地,他想到了一个问题,不由连打寒噤。 太极门的故事是一面镜子。 如果“法王”控制余宏的目的与田秀相同,那便太可怕了。“齐云庄”执南方武林的牛耳,而余宏是庄主余化雨的继承人“半月教”野心极大,志在一统武林天下,跟当年的望月堡与金龙帮相若,而“黑儒”和离尘岛被视为野心得逞的最大阻碍,原先判断是金龙帮余孽作崇恐怕要修正了,金龙余孽很可能也是被利用的工具之一。 丁浩越想越觉得事态相当严重,演变的结果将是武林空前的一场浩劫,说夸张一点,说不定是武林末⽇。⾝为“黑儒”的传人,有力挽狂澜的责任,这样一比较,小強之被劫持便显得不那么严重了。 “桃花公主”楚素⽟已成了关键人物,从她的表现来看,她已经产生了不甘作工具的倾向,同时,她在“半月教”中位份不低,如果她肯合作,对除魔术道、消灾弭劫将是一股极大的力量,⾜可动摇“半月教”的本。 余宏能觉悟而反正么?这也是重要关键之一。 这么一憬悟,丁浩的心理起了很大的转变,在作法上也必须跟着转变,斗智斗力双管齐下,配合并进。 于是,他隐⼊树丛,改装之后上路。 *** 桃园。 舂之乡,残红已经褪尽,换上了翠绿的新装!累累的桃实从嫰叶中伸挤出小⽑头,较技宝的游戏已成过去。 丁浩飘飘然来到,现在他是“醉书生” 望着紧闭的园门,他没有敲,却引吭而歌 “醉里昑南无, 壶中现弥陀。 君不见太⽩放长安市, 佯狂⾼歌! 人生朝露,去⽇苦多。 韶光似⽔,转眼南柯。 … “咿呀!”一声,门开了,是个很美的青⾐少女。 “醉公子,光临,我家公主刚刚远念着您!”青⾐少女笑得很甜。 “你叫什么名字?”“小青!” “噢!小青,好听也好叫。” “请进!” 丁浩随着小青朝园深处走去,园子占地极广,已经过了他以前悉的地段,但小青仍没止步的意思,速度不减,这后半段对他而言是陌生的,房舍构箅跟前半段大异其趣,坚实但不精致,景物也谈不上美。 “你们公主换了起居的地方?”他忍不住问。 “没有,这是她练功的地方,外人从没来过。” “哦!”丁浩口里应着,心里仍不免狐疑,怎么今天突然会引自己来她练功的地方,有什么特殊意义么? 一个大荷池呈现眼帘,一座⾼出欠面五尺多的小型的宮殿建在池央中仿佛一个小岛,一条窄窄的栈桥通向殿外长廊,少说也有四五丈长,宮殿的窗子很特别,不是习见的簪花格,而是横直的大方孔,黑黝黝的窗条有酒杯口耝,可能是铁的,这又象是牢房的铁栅了。丁浩心里犯了嘀咕,直觉地感到情况十分异样。 “这就是公主的练功房?” “不错!” “怎么象是座牢房?” “公子说笑了,武功种类繁多,某些功夫必须要这种坚实的建筑,就象少林寺…罗汉堂什么的。” “唔!不无道理。” “公子自己请,小婢不奉命不能过去。” 楚素⽟突然出现在殿门回廊上,青绢包头,-套紧⾝劲装,更显出曲线玲珑,别有一番风韵,虽然隔得远,但脸上的那道刀疤却清晰可见。 丁浩的感受相当复杂,那道疤是为自己而留的。 楚素⽟招了招手。 基于对她的情感与信任,丁浩毫不犹豫地踏上栈桥,从容地走了过去,很快地接近,他上了殴廊,现在是渎面相对了。楚素⽟的脸⾊很不正常,眼神尤其怪异,眼睛里仿佛有许多话要说,但又不能出口的样子。 “醉哥,我好想你!”楚素⽟开口了,但话意和表情完全不搭调,就象是不会演戏的人在啃脚本。 丁浩心里立即起了警惕,他意识到这当中有文章。 “醉妹,我一喝酒便想到你!”丁浩将话应话,目光中也流露出一种我心里已经有数的神⾊。“我不知道园里还有这么一间不同凡响的练功房,你正在练功?” “是的、请进!”楚素⽟侧⾝抬手作出肃容之状。 “我可以进去?”丁浩故意问了一句。 “当然可以,求之不得!”这又是话中有话,练功房并非待客谈心之所,那有求之不得的道理。 两人并肩而⼊。 练功房,空非常宽敞,左右角落各有一个小房间,看来是更⾐休息或是贮蔵练武器材之所。 楚素⽟现在神⾊已完全正常。 丁浩的目光浏览了全房一周,他发现窗棂果然是铁条编结的,墙壁也出奇地厚实,顶上有天棚看不见边缘屋瓦,周边有揷火炬的铁环,两扇门还包了铁⽪,地上铺的是光滑的大青石板,每一块约莫四尺见方。 “醉哥!”楚素⽟上前拉住了浩的手。“我知道你是无酒不我已经叫人准备上等酒菜。”然后把脸凑过去,以极低的声音道:“必要时你挟我为人质,别露声⾊。”那佯子像情人在讲悄悄话,说完,故意羞怯地笑笑,模样儿的确相当人,接着又稍稍放大声音道: “这屋子等闲人不许接近,不奉命不许进⼊,最安静不过了!” 丁浩暗自心惊,已经明⽩这里是凶险之地,可能是布好的陷井,楚素⽟要自己在必要时劫持她,这表示将有不寻常的情况发生,而她要为自己作第二次的牺。他完全不动声⾊,若无其事地打了个哈哈。 “醉妹,你不练功了?” “你一来我就无法定心,还练什么功。” “那我来得不是时候,耽误了你练功,这…”“不,你来得好,想你时也会心铁道的。” “这屋子好古怪?”丁浩再一次观察,经验告诉他,这怪屋机关重重,超厚的墙壁和密封的天棚都可以蔵人或安置机关,加上护窗的铁栅,唯一脫⾝的路是屋门,而屋门极可能便是“死门”定有极可怕的装置,不然楚素⽟不会暗提警告。自己现在的⾝份是“醉书生”对方有什么理由要取自己的命?对了,这可能是基于“不能为己用则毁之”的原则,余宏和“三才剑”赵天仇都会以不同手段自己去斗“酸秀才”而他们做梦也估不到自己便是“酸秀才”现在再加上都天尊者的化⾝,更可以“黑儒”姿态现⾝,一人演四角,世间再找不出这等精彩的好戏。 “房屋各依所需而建,没什么古怪的。”楚素⽟淡淡地回答。“就像人穿的⾐裳,不也是形形⾊⾊么?” 蓦在此刻,那两扇包铁⽪的门突然自动关上。 丁浩心里有数,好戏要登台了。 “醉妹,这…怎么回事?”丁浩故作震惊。 “没什么,关起门来好谈话!”楚素⽟声音变冷。 “这里只你我两个,何必关门?”丁浩明知故问。 “不止你两个,人很多!”声音从左边角落小房发出。 楚素⽟突然扭⾝朝右边小房掠去,她这扭⾝的动作并不疾速,分明是故意给丁浩机会。 丁浩当然知机,闪电般一旋⾝,伸手疾抓,楚素⽟用掌反切,丁浩以极其诡异的于法,一下子扣住了楚素⽟的手腕,反扭向后。 “啊!”楚素⽟惊叫了一声。 “醉妹,你在玩什么游戏?” “放开我!” “我现在没醉,头脑还清楚得很。” “醉哥,你…”“唉!”丁浩故意叹息了一声。“我是真心爱你的,上一次你毒我不死,我已经原谅了你,为何又来一次?” “我无意害你,只是…这是一种谈判的方式。” “谈判?我不懂,我们之间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谈判。哦!对了,那边小房子里⻳缩的才是要跟我谈判的对象。” “醉书生,你说对了,要跟你谈判的是区区!”左边小房里的接上了话。 “什么区区不区区的,站出来谈吧?” “这样谈也是一样。” “好吧,你说,你是什么⾝份?” “法王的特使!” 对方居然主动提出了“法王”之名,丁浩不为意外,不过他确信对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法王”便是“半月教”教主这回事。 “法王…”丁浩装浑。“法王是谁?” “此间真正的主人!” “哦!这里的主人不是这位公主?” “不是,她只是一个不重要的下属而已!” “哈哈哈哈!少跟我‘醉书生’来这一套,她不重要会掌管‘舂之乡’还被尊为公主?你以为这么一说我就会不在意她?你错了,我非常在意她,跟以前那些为了她而流⾎拼命的人一样,现在她的命在我手中,你准备要跟我谈判什么开始吧!” “希望你能为‘法王’效力!” “哈!大笑活,本书生逍遥自在不好要受人管?” “醉书生,投效‘法王’之后你会有很⾼的⾝份地位,你手中的美人便将永远属于你,难道你不愿意?” 楚素⽟的躯娇震颤了-下。 “不愿意!”丁浩回答得很⼲脆。 “你刚说你非常在意她?” “不错,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什么不同?” “任何事可一而不再,她害过本书生一次,如果不是那位⾼人婆婆相救早已作泉下酒客,现在居然又来一次,而且还要迫本书生就范作违背心意之事,所以前言作罢,她已经不值得本书生在意。”丁浩当然是故作斯语。 “这恐怕由不得你!” “本书生从不接受威迫!” “嘿嘿嘿嘿…”-阵森刺耳的令笑。“醉书生,你最好再考虑一下,名利美人三收的机会很少。” 丁浩其实是在考虑,如果以“醉书生”的⾝份混⼊“半月教”的确是一个极难得的机会,但照对方控制教徒的手段和作风很难打⼊核心,而且只要一个不小心便会暴露⾝份,行动在严密的互相监视下绝不可能随心所,更重要自己是堂堂“黑儒”传人,一岛之主,焉能做这近乎肖小之行,如果对方有何任务分派,那岂非成了作恶的工具。 “不必考虑,‘醉书生’最讲究的便是作人之格。” “如果没有命在,你的‘格’何在?” “要本书生的命你们恐怕还办不到!” “你想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么?” “什么处境?” “现在有五十双眼睛在暗中看着你,一百种暗器加上两百支利箭在对着你,可以使你在眨眼之间不剩半寸完整的⽪⾁,即使你变成蚊蚋飞虻也没隙可趁,你无妨仔细观察一下四壁和天棚,这绝不是虚声恫吓。” 丁浩不用看就已经相信,但他还是忍不住看了。 天棚不用说上面是空的,可以蔵匿任何利器连人在內,而四周是夹墙,这一仔细观察,就可发现无数小孔,暗器与利织穿孔发的话当然是织成网,而且可以不断出,的确连一只蚊子也躲不过。 这种景况已经超过令人恐怯的极限。 物极必反,既然超过极限,丁浩便不觉得恐怯了,转变成极度的冷静;冷静加上⾼度智慧才能绝境求生。 “在铁门关上时,这情况便已在本书生意料之中。” “你不在乎死?”“在乎并不能保证不死,又何必在乎?”丁浩所表现的沉着镇定放眼武林还真难以找到第二人。“更何况现在有美人作伴,万-真的上了⻩泉路,绝对不会寂寞” 说完,解下间小葫芦,很自然地喝了一大口酒。 “醉书生,你真的不怕死?” “哈哈哈哈!事大如天醉亦休!”又喝了一大口。 场面沉寂了片刻。 “醉书生!”小房里声音又起。“你只是表面上装作不在乎,其实心胆早寒,你以为人质可以保障你?” “怎么,你们不在乎她的生死?” “必要时不惜牺牲。” 楚素⽟粉腮已变,但丁浩是反扭着她所以看不到,倒是她因为动而躯娇所发的微颤他是感觉到了。 丁浩的杀机已在⾎管里奔流,但也表面如恒。 “本书生知道‘法王’是谁了!” “你…知道了?”声音是颤栗的。 “对,他是琊恶的鼻祖,招纳了你们这批没人的畜类,作他荼毒武林的工具?兔死尚且狐悲,只因为伤其类,而你们连这一点物都没有,所以你们连畜牲都不如!”丁浩是愤极了才说出这等从来没出过口的刻毒话。 “醉书生,趁你还能开口,想说什么就尽量说?” “人不屑与兽语!”丁浩把小葫芦挂回际。 “最后一句话,你是铁定了心求死了?” 丁浩不再开口,全神贯注准备应变。 “很可惜,你是除‘酸秀才’外的唯一奇材!”小房间里又传话声。 丁浩闭着嘴,他以特殊的功力把刚才喝下去的酒到口里,两腮微见鼓,这是他五年来自创的奇功。 “师兄。你真的要命我当牺牲?”楚素⽟厉叫。 “师妹,这是不得已,请原谅!” “用我的生命来原谅你的兽行?” “这是上命!” “哈哈哈哈!”楚素⽟的笑声比哭还难听。“赵天仇,禽兽不如的东西,你真正的理由是我的容貌已毁,不再是你心目中天仙师妹…” 丁浩心头剧震,想不到“三才剑”赵天仇便是楚素⽟的师兄。 “放!”赵天仇已下达命令。 “狗!”楚素⽟又厉叫。 随着这-声厉叫,暗器利簇如一片漫天飞蝗罩到,光听那“嗤嗤”的破空声就⾜以吓破人胆,撕碎人心。 “呼!哗!”极其怪异的声音,一蓬酒雨从丁浩口中噴出、散开,挟着強劲摧坚的罡气,疾漩成涡,所有近⾝暗器利簇,悉数被震旋得纷飞散。这瞬间,丁浩已拦挟起楚素⽟闪电冲进右边的小房间,随即关上房门。 丁浩放下楚素⽟,吐了口气。 房间里有帐桌椅,如前猜测,是休息的地方。 楚素⽟娇不停,这是死里逃生。 “醉妹,有出路么?” “有!” “在那里,快!” 楚素⽟按动头机钮,移开,现出了一个方孔,有石级向下延伸,显然是一条地下暗道,只可容一人通行。 “这暗道通向那里?” “我住地地方!” “这么说…还是在舂之乡墙围之內?” “对!” “你在前,我们先离开这里。”丁浩推了楚素⽟一把。 “恐怕他们已经赶去对堵?” “再说,我们争取时间。” 两人进⼊暗道,楚素⽟在前,丁浩随她⾝后,直下三丈多,再平行,然后又向上,不用说是穿过荷池的底部。暗道里漆黑无光,楚素⽟一手向后拉着丁浩,这样速度便快了些,因为她非常悉状况。 不久,楚素⽟突然停下。 “醉妹,怎么啦?” “已经到出口!” “为何不出去?” “我判断已经有人在伺候。” 丁浩窒了一窒。 “醉妹,我们不能不冒险冲出去,要是后面也来了追兵,在这无法用武的暗道里,我们岂非成了瓮中之鳖?” “这…”楚素⽟也感到束手无策。 “外面是什么场所?” “我卧房外的小厅!” “有没有装设机关?” “有,正对暗门的上方头顶装有刀轮,暗门一启,刀轮便头砸下,而且会旋转,是吊着的,离地一尺。 丁浩考虑了一下。 “暗门出口是与厅地平行么?” “对!” “好,你启开之后,立即平伏地面,千记别抬头。” “这…”“快!”丁浩拔剑在手,先伏了下去。 事处此,别无选择,楚素⽟挫了挫牙。 “醉哥,要是万一…我绝对追随你于地下。” “醉妹,别傻!这种事很不可能发生。”丁浩的心头一阵痉痛,这是又一次两人同处生死的边缘。 “好!”楚素⽟凄厉地叫了-声,按钮,后退伏下。 眼前一亮,暗门已启,-蓬暗器⼊,擦头顶而过。 雪亮森寒的刀轮旋下。 丁浩贴地标了出去,不能超过一尺的⾼度,否则便被锋利的刀轮绞烂。标出之后,腾跃而起,挥剑。 “啊!”惊叫声迸发。 “喳!砰!”地面花砖进起火花,刀轮砸地,悬吊的绳索已被了浩的剑斩断。 “哇!哇!”两条人影栽倒。 丁浩是看到人影偷挥剑,人随即闪到厅角,背靠壁,这样他便可以只应付正面而不必后顾。两条栽倒的人影这时才看出是两名黑⾐大汉,一个断头,一个截,手里还握着暗器,可惜已经没发第二次的机会。 七八名大汉仗剑涌⼊。 丁浩的杀机已冲到了顶门,如野豹般扑上。 惨叫之声叠成一片,⾎雨飞洒,只是眨眼的工夫便寂静下来,人变成了尸体,厅地上一片刺目的红。 楚素⽟窜了出来,按钮对闭了暗道。 厅外人影忽隐忽现,有男有女,但没有攻击的迹象。 丁浩靠近楚素⽟。 “奇怪,你那大师兄何以不敢现⾝?” “他是个险人物,没有绝对的把握不会露面出手,今天你突然来访,我们在半个时辰前才从你的行进路线判出你可能来此,临时作了这安排,我以为以我作勾人质定可化为夷,想不到…” “想不到赵天仇不在乎你这师妹的生死?”丁浩替她说出了没出口的半句话。 楚素⽟咬牙切齿。 丁浩朝厅门外望了一眼道:“我猜他们在等待援兵或者是另外安排什么诡计,在此地跟他们斗并非上策,而你已经成了叛徒,他们不会放过你,我们走!” 楚素⽟略作思索,点头道:“我到房里拿点东西。”说着,立即进⼊房门,一脚才跨⼊,突然“啊!”地一声惊叫传了出来。 丁浩心头“咚!”地一震,冲到房门边,一看,呆了,一柄寒森森的利剑指着楚素⽟的后心,持剑的是个妖娆的中年妇人,额前一绺⽩发衬在黑发中特别醒目,她正是方萍所说与余宏密谈之后进⼊“舂之乡”的女人,看来她早巳预伏在房中伺机而动,这倒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的事,该如何解救楚素⽟? “小姑姑,您这是…”楚素⽟不敢稍动。 “叛逆者死!” “醉哥,你快走,不要管我!”楚素⽟大叫。 “好亲热的称呼,你两个将作同命鸳鸯。”中年妇人的声音満媚柔的。 楚素⽟称她小姑姑,她是什么⾝份? “醉书生,抛掉你手中剑!”中年妇人侧望门外。 “抛剑,为什么?”丁浩故作从容,其实心里急煞。 “你想眼看她利刃穿心?” “哈!她是你们自己人,还被封为公主,你爱怎么杀怎么杀,⼲我‘醉书生’什么事?” 丁浩以退待进。 中年妇人⾊变。 “你不爱她?” “区区什么时候爱过她?” “照你俩的称呼和这些时的往…” “逢场作戏而已!”丁浩像个没事人。 “醉书生,你少装佯!”中年妇人披了披嘴。“你别想打什么鬼主意,告诉你,你没有任何机会。” “醉书生?你今天死定了!”一个侧侧的声音发自丁浩⾝后。 “醉哥,你还不走?”楚素⽟又厉叫,她明⽩丁浩是在故意磨时间想救她,但依情况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你忘了我的重托,你要我死不瞑目?” 丁浩心头大凛,楚素⽟把半个⽟狮镇纸给他,万一她有什么意外,他必须替她寻,找出仇家,可是,真的能撇下她不管,这算什么武士?师⽗耳提面命的“武道”精神又何存? 他不在乎⾝后的敌人,他有把握自保。 “醉书生,把剑回鞘,咱们好好谈!”⾝后的声音。 “这还像话!”丁浩倒剑作出归鞘之势,突然闪电般一旋⾝,用脚勾起脚边原先被杀的一具尸体。寒芒乍闪,尸体被斩成了两段,又掉回厅地。 这时他才看清⾝后的赫然是个⽩脸面具人,一剑断尸,功力不可谓不強,如果剑锐而力道不⾜便办不到。 现在丁浩要杀这⽩脸面具的一点不难,只是楚素⽟在中年妇人的剑尖控制之下,他不敢冒然出手杀人。 中年妇人媚气全消,代之的是一脸戾气。 “醉书生,看着你心爱的人,当剑尖穿透她的前时,她是什么表情,你刚说逢场作戏,现在你当场看戏!” “慢着!”丁浩脫口叫了出来。 “哈哈哈哈!你原来是爱她的,对不对?”握剑的手故意动了动,作出要送剑的姿态。 “你说,你想怎样?” “你想到杀她的后果么?” “什么后果?” “区区一向不随便杀人,但如果你杀了她,区区发誓要大开杀戒,使‘半月教’⽝不留,天边海角搜杀到底,绝不放过一人。”目中杀芒一闪又道:“要是区区加盟‘都天教’,‘半月教’便一定灰飞烟灭。” 中年妇人脸⽪子起了一阵菗动,这后果的确严重。 “小姑姑,顽強的敌人杀一个少一个,让他到间去等着加盟‘都天教’吧,别忘了教主最新的指示,不能让敌对的势力结合,不能用者则除之。”传来的是赵天仇的声音,但人却没现⾝,这家伙实在够险。 他们一向自称是“法王”手下,而现在丁浩直接指出了“半月教”之名,并无任何反驳,这已经算是摆明了。 “小姑姑,别犹豫,用你的绝活!” “无影飞芒!”楚素⽟厉叫。 中年妇人目注丁浩,扬起左手… 丁浩当机立断,向前扑去。 中年妇人的“无影飞芒”发出,这细小的东西的确是无影,最有效是猝然突袭,而丁浩却是正面上。 丁浩已扑进房门,并没倒下。 一种本能的反应,中年妇人原本指着楚索⽟后心的剑飞快地刺向丁浩,丁浩是冲势,等于以⾝剑。 剑已刺上丁浩的前。 丁浩挥掌把楚素⽟震离原位。 中年妇人的剑刺中了,却无法透⼊腔,立知不妙。 一道剑风袭向丁浩的后脑,丁浩错步手中剑反挥。 楚素⽟已抓剑在手,这里是她的卧房,行动当然得心应手,狠狠一剑劈向中年妇人,这是策应丁浩。 中年妇人破窗而去。 同一时间,惨叫传出,那⽩脸面具的已倒栽在地,只剩下半边脑袋,红⽩齐流。客厅不大,尸体己呈枕藉。 赵天仇始终不见影子。 丁浩跟着穿窗而出,楚素⽟立随。 窗外是花圃,中年妇人早巳无踪。 丁浩穿的是⽩衫,前开下一朵酒杯大的红花。 “醉哥,你…”楚素⽟惊异得说不出话,丁浩分明中了“无影飞芒”而且又被刺中前,居然行所无事,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们先离开此地再说。” 两人弹⾝掠去,像一双比翼的巧燕。大河边。 新柳已成荫。 柳荫下,系着一只小鸟蓬子,船舱里可容四五人。丁浩与楚素⽟隔小几对坐,几上还摆了两盏香茗。 “醉妹,想不到你还有座富于情调的落脚处?” “这都是小桃红的安排,她离开‘舂之乡’,我本来是要她远走⾼飞,她却舍不得我,一个单⾝女孩安⾝不易,又要逃避自己人的追杀,而我…也常想到迟早有一天我会被发觉不忠,如果保得命,就该有个稳妥的临时避难所,小桃红便出了这个主意。” “的确是好主意,妙绝!” “醉哥,你分明中了‘无影飞芒’,却安然无恙,那么锋利的剑,只使你受了点⽪⾁之伤,这到底是…” “我坦⽩说吧,我本来就不怕毒,而且任何利器至多⼊⾁一寸,不被分尸便死不了,就这么简单。” “像这样简单的功夫,武林中有几人?” “可能…不多吧!”丁浩笑笑。“对了,醉妹,‘半月教’一而再地要取我命,为的是什么?” “因为你功力⾼,来路又不明,本打算要笼络你来对付你…”“利用我来对付我?”丁浩脫口问出之后才憬悟过来。上一次在龙门山下的林中,自己头一次假托“灭命尊者”的⾝份,换装之时,已被楚素⽟暗中窥破,她也坦承知道了自己的⾝份来路,她这句话是没错。 “对呀!醉书生对付酸秀才,还加上那批尊者。”楚素⽟说着也笑了。 “再来呢?” “法王的原则,非友即敌,不能用则毁之。” 丁浩思索了片刻,突然地神⾊一正。 “醉妹,你现在已经成为必被迫杀的叛徒…” “不错,当然是如此。”楚素⽟脸⾊黯了下来。 “你不会再为‘半月教’保密守口了吧?” “这…”楚素⽟脸上现出了痛苦之⾊,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那请你告诉我,‘法王’到底是何来路?” 就在此刻,船⾝突然幌了一下,两人同感一震,抬眼朝舱口望去,出现的是小桃红,手里挽了个竹篮子,笑嘻嘻地低头钻进舱来。 她本来像一朵鲜的桃花,现在头发散,脂粉不施,还蓄意地让风吹⽇晒改变了肤⾊,再加上一⾝渔家女的打扮,如果是蓦然相见,丁浩还真的认不出来。 小桃红放下竹篮。 “两位贵客想来饿了,⽔上人家没什么好的招待,请多多包涵。”她逗趣似的叨念着,取出碗盘,把竹篮里的菜肴在几上一一排放舒齐,然后从舱板底下取出一坛酒,拍开泥封,再把坛口拭净,先装満一壶。“两位请用吧,我到岸上去观风。”笑了笑,出舱登岸去了。 “醉妹,小桃红对你够忠诚!” “我们的感情不比亲姐妹差!” “难得!” “醉哥,今天破例,不要用葫芦改用杯子好不好?” “当然可以,演戏的滋味并不好受,我又不是真的嗜酒如命!”楚素⽟执壶斟上两杯酒。 两人相视一笑,互相举杯。 表面上很甜藌,气氛也相当美好,然而各人心里感受不同,丁浩是怀着歉意,因为此情难偿,男女之间要维持兄妹之爱,不管怎么洒脫,终竟是不自然的事。而楚素⽟是満腹凄酸哀怨,她真正地是薄命桃花,纵使丁浩没有室,她也已失去了爱他的资格。 两人默默吃喝了一阵。 丁浩拾回原行我话题 “醉妹,现在我们谈正事…” “好,你说!” “法王到底是何来路?” 楚素⽟的脸⾊突然转为严肃。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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