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与杀手 第二章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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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仙女与杀手 作者:陈青云 书号:40705 | 更新时间:2017/10/3 |
第二章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 |
“那太遗憾了,我本来打算不伤和气的。”卜芸娘脸上的狠⾊加浓。 一个跟千人共枕万客同的姑娘,竟然会是这种角⾊,的确令人连做梦都不会估到,醉虾在江湖打滚了一辈子,他可是听都没听说过,简直就不像是事实。 “那现在的打算呢?” “也没什么,只不过有些失礼就是!”说着,击了三下手掌,脸上笑容重现,不是人的媚笑,而是笑,笑容一变,仿佛人也整个变了。 对方这一着棋,早在醉虾意料之中,他坐着没动。 厢房门开启,一个雄伟的蓝⾐人出现,手里拎着小泥鳅。 说是拎着,因为小泥鳅⾝躯瘦小,而蓝⾐人⾼大,被夹胳膊揪提双脚自然离地,所以成了拎着。 几个大步,蓝⾐人到了堂屋门口,臂放直,小泥鳅脚踏实地,但胳膊仍被牢牢揪住,像一只鹰爪下的小。 这蓝⾐人只四个字便可以形容,鸷凶残。看上去他的年纪约莫三十出头,间佩着剑,剑柄上镶着宝石,端顶的一粒 特大,珠光闪闪,看起来十分抢眼。 醉虾深深望了小泥鳅一眼,居然连眉头都不曾皱。 “江老,这是您的⾐钵传人?”卜芸娘开口。 “嗯!做⾖腐的诀窍他全学会了。”打哈哈的口吻。 “江老好像很不在乎?” “在乎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怕绝艺失传?”这几个字充満了威胁的意味。 “那有什么办法,天下间有许多事是勉強不来也逃避不了的。” “这小可怜的胳膊这么细,看来经不起一捏?”说着朝蓝⾐ 人使了个眼⾊,脸上仍带着笑,像是闲常聊天的样子。 蓝⾐人一翻腕“卡!”骨头折断的声音“啊!”小泥鳅的惨叫。 “这不嫌太过分么?”醉虾咬了咬牙。 “江老,他那小脑袋看来也经不起一抓?”卜芸娘的笑意更浓了,笑里带着刀,非常锋利的刀,比真正的刀可怕多了。 “你难道想要他的小命?” “他的死活在于江老一句话。” 蓝⾐人叉开五指,像一顶五瓣凉帽罩上小泥鳅的头。 小泥鳅瞪眼眦牙,但没有恐惧的神情,这是反常的现象,但没人注意到,以为这小不点已经是掌心里的蛋。 “如果我老头子老眼不花,这位老弟应该是…”醉虾的目光扫向堂屋门外的蓝⾐人,道:“十年前便以一支剑称雄关洛的‘石心剑’⽩世凡。” “不错!”卜芸娘代答。 石心剑,不是剑名也不是招术,而是代表此人的心仿佛是石头做的,冷酷无情,见⾎不皱眉,下手极辣,是黑道中有名的亡命杀手,提起“石心剑”三个字,再凶暴的人也会胆寒,因为在他的心里没有“是非”二字,更没有什么江湖规矩,他只是为了喜杀人而杀人,想不到他会做了风尘名花卜芸娘的跟班。 只要⽩世凡的五指一紧,小泥鳅势非脑碎额裂不可。 “⽩老弟,老夫很为你惋惜!” “废话!”⽩世凡的声音冷硬得像石头。 “你在江湖上应该有一番作为的。”醉虾不理对方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下去,道:“真的是可惜,太可惜了!” 卜芸娘地道:“江老,别想打歪主意!” 醉虾连眼角都不曾转,就像本没听到这句话,慢呑呑地道:“公不啼,的确是男人的最大不幸,也是人生的一大憾事。” 他说这几句不伦不类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知道“石心剑”⽩世凡也知道。 “闭嘴!”⽩世凡栗吼出声。 “老夫可不是空口说⽩话。” “叫你住口!”⽩世凡暴怒,声音更大,连脸孔都扭歪了。 “⽩老弟,天底下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醉虾还是那么冷静。 不冷静的是卜芸娘,她不知道醉虾葫芦里卖什么药? ⽩世凡木住,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是不该有这现象的,尤其是面对敌人的时候,严格地说,这等于犯了错误。 小泥鳅一拧⾝,脫兔般飘了个无影无踪。他的胳膊已扭 断,五爪罩在头上,居然还能挣脫,的确是琊门。但想想便不 琊门,他是第一神偷的⾼⾜,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鬼门道都 会,求脫⾝小事一件而已,此所以醉虾见了他面之后笃定如泰 山,师徒之间当然是有默契的。 ⽩世凡走脫了人质居然没反应,人像是失了魂。 卜芸娘却已站起⾝来,脸⾊泛了青。 “世凡,你是怎么了?” “没什么!”⽩世凡好半晌才回答。 “你忘了我们是做什么来的?” “没忘!” ⽩世凡眼里棱芒重现。 “可是你纵走了小的?” “老的还在!” “江老!”卜芸娘转注醉虾,道:“您刚才针对这小弟使的是摄魂大法?”称呼还是很客气,但脸上的笑容没有了,媚眼里已隐约透出杀气,看来她已准备采取烈手段。 “老夫不会法术!” “那⽩小弟怎会着魔?” “他心里明⽩!” “还是老话一句,江老说是不说?” “老夫无话可说。” “那就别怪我卜芸娘不通人情了!”口角一挑,目光扫向⽩世凡,娇滴滴地道:“小弟,我们没时间泡菇蘑,你知道该怎么做。” ⽩世凡举步跨进堂屋门槛,那股子鸷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就当他前脚跨进,后脚待举的瞬间,⾝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大⽩天,但这声冷笑却带着无比的森,就像是半夜三更发自暗角落的鬼笑。 卜芸娘粉腮为之骤变,转动目光,但什么也没看到。 ⽩世凡就这么跨在门槛上,五指已搭上剑柄。 一条人影从横方向出现,到天井央中停住,在⽩世凡⾝后八尺的位置,他发笑声是在天井的角落,以堂屋而言是死角,所以卜芸娘无法发现。 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很⾼、很俊,织锦儒衫,没带剑,一派儒雅,但英气洋溢,是女人心目中的最佳人选,换句话说,就是会使女人着的男人。 卜芸娘看着看着脸上浮起了媚笑。 醉虾一动不动,老脸上也没表情,他想到凡是不速之客都是抱着同一目的而来,为什么会是一窝全选在今天这⻩道吉⽇他还想不透。 剑芒暴闪成弧,⽩世凡到了堂屋门侧边面已向外。 拔剑,换位,划弧是一个动作,他在剑术上的造诣已见一斑,由于是背对敌人,所以他必须采取这防卫措施。 “动作満利落的,不过在下如果出手,你阁下可没有机会!”锦衫人开了口,声如其人,和平中带着儒雅。 要是把他看作是儒雅之流,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世凡鸷的脸罩上了一片凶光,他这时的神情,就仿佛一只伺机而扑的豹子。 “你是谁?” 非常不客气的口吻,还带着轻蔑。 “不认识在下?太遗憾了!” 卜芸娘款摆着来到门边,流波妙目没离锦衫人。 “报上名号?”⽩世凡嗓门不小。 “既然跟着卜大姐,你老兄应该是‘石心剑’⽩世凡准没错。”锦衫人一口便指出了两人的来路。 ⽩世凡不由一愕,别人认得他,他却不认识人家。 锦衫人这一声卜大姐使卜芸娘心里感到十分受用,她笑着跨出了门槛,忘记了堂屋里还有只醉虾,也忘了她是作什么来的。 “少侠怎么称呼?”声音又甜又脆,如果不看她的人,还真使人以为话声是出自十七八岁的少女之口。 “看这个!”锦衫人用手轻轻一拍右下腹。 卜芸娘的笑态倏敛。 ⽩世凡的脸⾊也变了,原本扬着的剑徐徐垂下。 一直不曾注意到锦衫人的胁下间,斜挎着一个制作得相当精致的⽪囊,约莫六七寸见方,边缘镶着宝石,至少有四五十粒,光只这几十颗宝石价值便十分惊人,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这是刀囊,因为囊口是全开的。 刀囊,是他的标志么? 卜芸娘眉⽑一挑,笑态重现。 “哦!的确是幸会,想不到关外武林⽑大盟主的公子‘一滴⾎’⽑人龙会光临⾖腐店,失敬之至。” 很煊赫的来头,卜芸娘如数家珍地点了出来。 “一滴⾎”⽑人龙,人还年轻,但大名却已远播,在关外提到“一滴⾎”⽑人龙,连鬼都会退避三舍,随⾝带十二把特制的柳叶飞刀,纵横无敌,刀无虚发,而且惯例只发一次,见一滴⾎便是一条命。刚刚他要是真的出手,⽩世凡非得滴⾎不可。 堂屋里的醉虾老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师⽗,您还不走?”小泥鳅不知怎么溜进了房里,此刻从门探出半个小脑袋,用极低的声音提醒醉虾。 “走哪里去?” “避避风头呀!” “算了,你好好蔵着,我自有打算。” 小泥鳅的头缩了回去。 卜芸娘向前挪了一步,似乎要把⽑人龙看得更真切些。 “⽑少主大驾光临,不会是凑巧吧?” “当然!” “请问…” “在下受人之托,保护江前辈不受⼲扰!”措辞婉转,声调温和,始终保持文质彬彬的形象,没半点江湖气,如果是不知他底细的人,一定会被蒙过。 卜芸娘微微一怔,笑态不改。 “受人之托,受谁之托呀?” “这点恕不便奉告!” “我觉得很稀罕。” “卜大姐觉得什么稀罕?” “堂堂少主,居然也听命于人。” “听命与接受请托是两回事。” “少主的口才很好。” “过奖!” “少主认为我现在该怎么办?” “回驾,别再⼲扰江前辈!”很平和的话,不带丝毫火气,但因为他是“一滴⾎”⽑人龙,所以说的每-个字无形中便带有极大的威力。 “⽑少主!”卜芸娘抛了一个媚眼,道:“就冲着你称我这一声大姐,我还能说第二句话么?我这就离开,希望少主明⽩我卜芸娘不是怕事,而是留一点香火情。”她是见好便收,下了台也讨了人情,她不做没把握的事。 ⽩世凡冷哼了一声,显然心里极不是味道。 “世凡,我们走!”卜芸娘摆摆手。 “就这么走了?”鹰眼朝⽑人龙一扫。 “世凡,我们不能不给⽑少主一个面子,而且⽑少主是受人之托办事,也有其为难之处。” 她这后半句话等于明告⽩世凡要对付的不只是⽑人龙一个,他⾝后还有人,只能徐图,不能躁进,否则后果难料。 ⽩世凡是鸷人物,这一层利害关系不点醒他也想得到,他之所以不愤是因为他不是无名之辈,而且对自己的剑术很自负,不甘心夹着尾巴走。 卜芸娘定睛望着⽩世凡。 ⽩世凡突地向前一跨步,下垂的剑闪电腾起… “住手!”卜芸娘早就料定⽩世凡会来这一手,心里早已有备,⽩世凡⾝形才动,她的掌已发出,而喝声是在发掌之后,⽩世凡被掌风推得斜里一跄,剑势顿挫。 ⽑人龙一只手半伸,脸上挂着微笑。 “⽩大侠,你没算准距离和时间,你我之间相隔九尺,出剑必须上步才能够上部位,而你上步的时间,已⾜够在下还击。”说着,摊开手,掌心里赫然有一柄三寸不到的柳叶形飞刀,刀⾝泛出青光,显然是精炼的利器。 事实很明显,如果不是卜芸娘及时阻止,这柄锋锐的小小飞刀已经进⼊⽩世凡的心脏,这绝对假不了。 ⽩世凡僵住,他抹不下这个脸。 ⽑人龙很有风度地徐徐把飞刀放回刀囊。 就在⽑人龙的手堪堪离开刀囊之际,⽩世凡的剑倏然刺出,快、狠、准、稳,直取⽑人龙的前,这一下时间和距离全够了,剑发即至,他刚才被卜芸娘震得斜跄一步,只是角度有些微的改变,距离却没有拉长,而他本来就已经前跨了一大步,是以距离恰好。 卜芸娘“哎!”地叫了一声,说什么也无法阻止,其实她这一声“哎!”比⽩世凡的剑又慢了半拍,等她看清时,⽑人龙已换了位置,剑尖的距离差了半尺够不上部位,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法,这么玄,这么快。 ⽩世凡又僵住,刺空的剑前伸着,脸⾊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招式已老,无法变势,他无法作第三度攻击。 ⽑人龙又亮开左手掌,掌心里赫然又是一柄飞刀。 卜芸娘傻了眼,他的左手本没碰刀囊,飞刀是什么时候蔵在手中的?飞刀手名不虚传,成名不是侥幸所致的。 “卜大姐,在下也买你一个面子!”⽑人龙收回左手,神情语调仍然是那样温和。 “⽑少主!”卜芸娘回过神来,道:“谢啦!”脸上又现出媚妩的笑容,她的表情改变得可真是快,盈盈上步,扳下⽩世凡持剑的手,然后捏住他的手还剑⼊鞘,柔声道:“世凡,以和为贵,以后彼此还要见面的,是不是?” ⽩世凡片言不发,车转⾝大步往外走。 卜芸娘笑向⽑人龙道:“⽑少主,希望我们以后能有机会亲近!” 语涉暖昧,不知道这出⾝青楼的女人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微一颔首,快步追上⽩世凡。 一男一女就这么离开了⾖腐店。 ⽑人龙收妥飞刀,很儒雅地朝堂屋门移近数步。 醉虾还是坐着没动,不知他是醉了还是呆了? ⽑人龙朗声发话道:“江前辈,你答应过别人不搬家的,希望你安心做你的生意,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 说完,转⾝,锦衫飘飘而去。 醉虾长长吁了口气,端起酒壶猛灌了一大口。 小泥鳅从房间滑了出来。 “师⽗,今天早晨是时辰犯煞!” “嗯!”醉虾抬头望着屋顶的梁椽,似乎心事重重。 “这些男凶女煞到底是为了什么找上门?” “不要多问。” “我看他们还会再来?” “谁也挡不了他们上门。” “师⽗,我们何不远走⾼飞?” “废话,要你说,能走么?能飞么?”醉虾收回目光瞪着愁眉苦脸的小泥鳅,好一阵子才放缓了神情道:“小泥鳅,天下有很多事只要沾上边便脫不了,你懂不懂!” “我是不懂。” “以后你慢慢就会懂!” 小泥鳅眨了几下眼。 “对了,师⽗说那姓⽩的是不会叫的公,我看他的反应很奇特,这到底怎么回事?” “别胡了,到外面⼲活去!”抬抬手,又道:“那些卖剩的⾖腐去酿臭⾖腐,仔细点,草要铺平,箱板要隔好,别再像上次…算了,去吧!” “师⽗,您像是一下子老了许多?” “你有个完没有?去!去!”醉虾连连挥手。 小泥鳅伸伸脖子,咽了泡口⽔,离开堂屋。 醉虾的灰眉深深锁了起来,他的确是突然老了许多。 客栈的房间。 房门关得很紧。 房间里,卜芸娘与“石心剑”⽩世凡对坐喝酒,气氛很沉闷,⽩世凡可能是因为栽了跟斗,借酒发怈,鸷的脸一片通红,他已经有了醉意。 “哼!”他拍了一下桌子,酒杯跳了起来,洒了一桌子酒,道:“⽑人龙,他妈的,总有一天要他在我的剑下变成蛇。” 卜芸娘替他斟上酒,媚柔地一笑。 “世凡,你一向很稳重的,从没见你⽑躁过,这可是玩剑人的大忌。”顿了顿才又接下去道:“有些事不能全仗武功,用头脑更好,⽑人龙现在是⾝份不明,以他的名头,不可能受人指使,如果真的是听命于人,那指使他的人一定非常可怕,所以我们得设法摸清他的底。” “唔!”⽩世凡接受了她的说辞。 “现在找上老偷儿的一共是四路,‘桃花女’和她养的俊小子方子平是一路、‘冷⾎杀手’古凌风是一路、姓⽑的是一路,加上我们是四路,随便哪一路都不好惹。” “那我们收兵吧?” “话不是这么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我们也不弱,将来谁赢谁输还很难说,我们必须找机会,制造机会,赶豹子咬老虎,你懂我的意思?” “说起来很容易,做起来可难,每一个都是人尖子,没有半盏是省油的灯,我们这么算,别人又怎么计?” “事在人为!”四个字显示这女人相当不简单。 “对了,四大神偷我们挖出了一个,目的是要追查东西落在谁的手上,说不定就在江无⽔这老小子的手上。” “不在!”断然的口吻。 “何以见得?” “当然是有据的!”卜芸娘神⾊一怔,抑低了嗓子道:“第一、三年前四大神偷在极吓人的赌注和強烈的好胜心之下,联手去做这件惊天动地的案子…” “吓人的赌注,多大?” “四万两⻩金,外带四十颗宝石,够不够大?” “嗯!每人一万两⻩金,十颗宝石,是很唬人,谁出得起?” “不知道,出面接洽的是‘鬼脸人’!” “鬼脸人呢?” “失踪了!” “后来呢?” “江无⽔中途菗腿,他没参与做案。” “既然他没参与,怎知东西落在谁的手上?” “他们是同道,而他是魁首,他应该知道,至少,他能说出另外三神偷的下落。” “不对!” “什么不对?” “东西当然是落在‘鬼脸人’的⾝后人手上。” “错了,还有下文,三大神偷在做案得手之后也告失踪,没有领⻩金,也没取宝石,因为‘鬼脸人’在追他们的下落,为了迫供,‘鬼脸人’残杀了至少十个与三大神偷有关系的人,显见这档事绝对不假。” “你说了第一,还有第二么?” “有,首席神偷江无⽔当众发誓洗手,并声明他与其他三偷从没联手过,他们所作的任何案子都与他无涉。” “谁发现他变成了醉虾?” “这消息不知道是如何传出来的,反正事实已经证明。” ⽩世凡点点头,不再言语,但两道目光却紧紧盯在卜芸娘的脸上没有移开。 卜芸娘是青楼出⾝的,她当然不在乎被男人看,不只不在乎,对各种男人的各种不同心理,她了解得像了解自己一样清楚。 “好热!”卜芸娘用手掌当扇子扇了扇,自顾自地说:“我的酒可能过量了。” 她动手解⾐襟上的钮扣。 ⽩世凡的眼睛连眨都不眨,像馋猫看着盘中的鱼。 卜芸娘的两腮红得娇滴,媚眼里闪动着一种火,如果不谈出⾝,她的确是个美人,灯下看美人,尤其是醉美人,那份惑没有男人能抗拒,更何况她在解⾐襟。 ⽩世凡的眼里也在冒火光。 扣子开解了两个,⾐襟裂开翻转,羊脂⽩⽟般的粉颈,连接到半露的丰盈酥,隆起的部分若隐若现,火旺了起来,她全⾝都是火,她真的热么?她真的醉了么? “世凡,为什么这样看我?”杏眼乜斜,声音像梦呓,是一种強烈的逗挑。 ⽩世凡了被火烧得发⼲的嘴,呼昅耝重。 “你是女人!”⽩世凡的声音也像梦呓。 “咕!”卜芸娘笑了声道:“难道说我会是男人?” “你是女人中的女人!” “我看你…也是男人中的男人!” ⽩世凡此刻像一头眈眈而视的野豹,似乎一亮爪就会撕碎它的猎物,加以狂啖,他没有再出声,眸光变成了火焰,炽燃呑吐,神态相当可怕。 但卜芸娘并不感觉到可怕,相反地她很欣赏这种神态,甚而可以说她在期待,期待那狂疯的噬咬撕抓。 房里的空气变了样,烈火熊熊。 “世凡,唔…”她动扭着躯娇。 ⽩世凡虎地起⾝,昂头、伸手,但突然跌坐回椅上,伸出的手收回一半搭在桌边,眼里的火焰熄灭了,像一个炽红的炭炉被突然烧了一桶冷⽔,头已放低,生仿一只斗败的公、低头、丧气、垂羽,雄风在刹那间消失尽净。 突变,像从盛夏一下子转为严冬。 卜芸娘的媚态僵化在脸上,眸子里取代火光的是错愕。 异样的气氛只持续了片刻,卜芸娘是善变而且变得最快的女人,冷僵的媚态开始急速转化,变为温婉柔和,仿佛刚才的烈场面本没有发生过。 “世凡,你很忠于主人!”连声调都是平静的。 “什么意思?”⽩世凡好半晌才开口回答。 “因为我是你的主人的女人,我们朝夕相对,但你始终不敢碰我,你这份忠诚,实在是难得,相当难得。” “唔!”⽩世凡脸上掠过一抹十分古怪的神⾊,他像是默认了这事实,但似乎又不像。 “其实…世凡,你知道我的出⾝,跟你的主人只是逢场作戏,本就没有名份,等哪天腻了就会分手,而且…他年纪也大了,⻩昏的太,再绚烂也只是短暂的片刻,正所谓夕无限好,只是近⻩昏,可是你…”“我不许你这么说。”⽩世凡又回复了鸷。 “好,不说就不说!”卜芸娘拉了拉⾐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我有件事不明⽩,憋着难过,想问问你。” ⽩世凡定睛望着卜芸娘,但目光与先前大不相同,先前是原始的兽之光,本能上的冲击亟需发怈,而现在是基于本⾝的格所表露的鸷之光。 “大姐不明⽩什么?” “醉虾说过的一句话。”卜芸娘也定睛望着⽩世凡,不是她惯常的媚柔目光,而是一种近乎探索而微带诡异的眼神,这种眼神会使相对的人感到极大的不舒服。 “噢!醉虾说过什么一句话?” “他说公不啼,的确是男人的最大…” ⽩世凡脸⾊乍变,脸⽪子立起菗动,两眼瞪得鸽卵大,就仿佛一个受伤的人被人一杆子戳到了伤口,放在桌边的手五指屈曲收紧变拳,桌面上现出了五道深深的抓痕,眸子里同时闪两道栗人的杀光。 卜芸娘后面的半句话咽回去了。 僵视了好-阵子,卜芸娘笑笑,又回复她的媚态。 “世凡,我只是为了好奇才随便问你一句…” “最好别问!”⽩世凡凶巴巴地堵了一句。 “难道…这当中有不可告人之秘?” “砰!”⽩世凡拍桌而起,看神情真是想要杀人的样子,道:“你以为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 “世凡!”卜芸娘的声音更柔道:“就算大姐我说错话你也用不着发这大的脾气,话是醉虾说的,我听不懂才问,闲话一句,你不愿意回答就不必回答,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我们俩是在同心协力办事,你何必…” “我也听不懂醉虾说那话的意思!”⽩世凡软化下来,顺⽔推舟地说,他是真的不懂吗?他自己肚里明⽩。 “来!我们喝酒。”卜芸娘端起了杯子。 ⽩世凡坐了下来。 同一时间。 同一家客栈。 隔了一重院子“冷⾎杀手”古凌风与“桃花女”华秋也在对坐喝酒。 最大的套房,布设得就像是富贵人家的內室,一个冷,-个,強烈的对比,看起来似乎格格不⼊,但气氛却很融洽,双方的神⾊都很平和。 “凌风,几年不见,你还是那样冷?”华秋轻啜了一口酒,放下酒杯说,使人的姿⾊,使人醉的声调,没有任何造作,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个不经意的表情都令人赏,她实在太美。 “没办法,天生就是这样!”他笑笑,但笑还是冷的。 他的确很英俊,就是冷,冷得令人不敢亲近,是女人可以用冷二字形容,男人可就没恰当的词了,总不能说成冷俊?冷归冷,对某些女人来说,他是极富男魅力的。 “我们都老了!” “老?”古凌风桃起了眉头道:“秋,你是在说笑话么?你正是舂花盛放的年龄,跟老字本扯不上边。” “不,我不是这意思。”她含蓄地笑笑。 “那是什么意思?” “人,越老越世故,越世故就越假。” “哦!”古凌风恍悟过来,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都假?” “对!”华秋以一个最优美的势姿掠了掠鬓边的散丝,然后轻“嗯!”了一声道:“人在江湖不由己,有时候不得不假,不过,这得看是什么样的假,是迫于无奈?是本诸善意?或是存心要这么做?…” “唔!”古凌风含糊地唔了一声,不置可否,因为他不明⽩华秋说这话的用意何在,他对这貌如天仙,心若蛇蝎的女人知之甚稔。 “话又说回来!”华秋接着说:“我很怀念三年前我俩相处的那一段美好时光,虽然很短暂,但当时我们都没有老,你说呢?” 古凌风內心深处起了一阵涟漪,但极快地平复了。 “你说我们都没有老,就是‘真’的意思?” “不错,那一段感情很真,我感觉得出来。” “但那已经成了追忆!” “此情尚可续,旧梦待重温!”她说得很露骨,舂⽔绿波般 的眸子漾起一片亮丽的光彩,光彩中浮着期待,女人在这种时候最人。 “大江东流⽔,一去不回头,过去的永远成为过去,就让我们保持美好的回忆吧!”古凌风表现一片淡逸。 亮丽人的光影里,倏地涌出一片哀怨的云。 “凌风,你是说旧情无可续?” “时光消逝,连带人事也跟着改变。” “你已经有了红颜知己?”哀怨中又透出妒意。 照理,能得她这样的女人垂青,居然还生出妒意,对任何男人来说,不但是求之不得的福也是一种荣幸,但古凌风不然,他太了解这女人,他知道美丽的躯壳里包的是一颗什么心,所以她的美在他的眼睛里失去了应该有的价值,同时耸不敢忘记自己此行的任务。 “没有!”他迟疑了一下才回答。 “嫌我丑?”她偏了偏头,眸光闪了闪。 “即使普天下都是美女,丑字也加不到你⾝上。” “那是为什么?” “我刚说过人事改变了…” “你是指‘神鞭大少’方子平?”她实在聪明。 “就算是吧!” “咕!”她掩口笑了笑道:“我很⾼兴你会吃醋,其实我只是拿他当弟弟看待,他的年龄比我小一大截,而且他也不是我心目中喜的人。” “男女之间,有时…年龄并不重要。” “凌风,你还是不相信,老实说,我带他在⾝边,只是为了有个伴,一个孤零零的女人行走江湖,会有许多不便之处,这点你应该了解?” “我很了解!”古凌风很深沉地说。他是很了解,但了解的是她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是真的,她想掩饰,但掩饰得太不⾼明。 不等她再开口,急转话题道:“你找我来,一定有什么事,不会专为了喝酒吧?” “老友见面叙叙离情积愫不可以么?” “当然可以,但我知道那不是主要。” “好!那我就说!”话声顿住没下文。 “我在听!” 古凌风急于知道她的目的。 “我们合作!”她现出一本正经的神⾊。 “合作?” 古凌风的反应是惊奇。 “对,如果我俩合作将无往不利!”略略停顿之后又接下去道:“我们是在‘醉虾’江无⽔的⾖腐店见面的,目的是什么彼此心里有数,而目前据我所知,南已成卧虎蔵龙之地,都为了同一目的而来,其中少数的是为你而来,我们要是携手合作,任何情况都可应付。” “说是合作,实际上是替你做事?” “那也没什么呀?” “当然,不过…如果江湖上传出去‘冷⾎杀手’古凌风听命于‘桃花女’华秋,岂非是-大笑话?” “你太自负!”她的脸⾊变了变,很微,不留意本无法发现,道:“做事讲究实际,一切以能达到目的为目的,何必计较那些细微末节,何况这并不辱没你的名头。”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你忽略了一点。” “什么?”华秋瞪大眼。 “在⾖腐店里我曾经说过是受人之托办事。” “对,你是说过替别人办事,那还不一样是听命于人?难道说…” “那不一样!” “什么不-样?” “受托与听命不同。” “这么说…你不准备考虑了?” “我不一口回绝你,等以后看情形再说。”古凌风为自己留了地步,如果回绝了,双方便成了对立,目前他还不愿意形成这种态势,毕竟双方曾经有过那么一点情份,即使真的不在乎,多少还是难免有些遗憾。 “凌风,我们合作对你还有个好处!” “噢!说来听听看?” “我可以保护你!” “你…保护我?”古凌风指指对方,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桃花女保护冷⾎杀手,哈哈哈哈…”他一向极少笑,即使笑也只不过是一个无声的表情,而现在他实在忍不住要出声大笑了,因为这句话太可笑,而太可笑又是基于他的冷傲。 华秋以欣赏的神情看他笑。 古凌风笑够了才自动止住。 “凌风,真难得看到你这样大笑!” “因为实在好笑,我忍不住!”刚笑完又恢复冷漠。 “其实并不可笑,在找你的人当中,有一个我知道他出手从没失误过,论⾝手绝不在你之下,也许…说不定会⾼那么一点,如果你们对上了,双方的机会各一半,而你正在办这件大事,这对你的影响相当大,如果有我保护你,情况就完全不一样…” “对方是谁?” 古凌风不能无动于衷,因为有人找他是意料中必然会发生的事,敢于找他不用说定是⾼手,没有人会不自量力找死。 “我还不能完全确定!”显然她要保留这步棋。 “很好,不管是谁我会恭候。” 华秋又一次失望。 古凌风突然憬悟到一件事,立即推杯而起。 “谢谢你的款待,我要告辞了。” “为什么不留下?”相当露骨,但出自她的口并不算稀奇了,她的作风向来如此。 “我留下,你那位小弟如何打发?”古凌风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对这种作风大胆的女人,他是懂得应付的。 “他出去办事,今晚你们不会碰头。” “我也有事要办,对不住!” “凌风,你好像…故意躲避我?”⽟靥上又浮出幽怨之情,女人在这种情况下最动人,也最富惑力。 “如果我有心躲避你便不会赴今晚之约。” “你忍心让我失望?”她也站起⾝来,似乎要伸手拉住古凌风的样子。 “秋,机会不止这一次,以后还很多,你素来讲究情调, 我们可以另外选更好的时间,更好的环境,更好的心情,那样 …岂非更加美妙?” 古凌风边说边退离桌子。实际上他现在是心急如焚,恨不得揷翅飞去,但表面上他力持镇定,不能让对方起疑心。 她盈盈走近,执起古凌风细⽩得不亚于女人的手,微仰面,睇视着他的脸,她没束,薄薄的绸⾐掩不住丰盈的尖,两粒樱桃似要破⾐而出,特殊的体香,如兰似麝的气息,沁人醉,她毋须故意卖弄,很自然的动作便已教任何男人承受不起。 “凌风,多珍贵的重逢,你…真的不留下?” “我说改天!”古凌风抚了抚她的⽟腕,然后轻轻地菗回被握住的手,向后退了一步,道:“秋,改天见!” 他不再迟疑,点点头,举步,拉房开门离去。 华秋窒在桌边,媚柔僵化在脸上,好一会,才喃喃自语道:“教人恨,又教人舍不得放手的男人!”眸光一闪,咬咬下,突地顿脚道:“这小子比真正的鬼还要鬼,定然是被他猜到了,不行,我得亲自去-趟。” 旋风般转到边,抓起风氅披上,又拿了两样东西塞在怀里,然后匆匆出房。 古凌风快步朝西城门方向走。 南是个大地方,夜市相当热闹,而且又是卧虎蔵龙,古凌风不能施展⾝法,以免招惹意外,只能用快步走。 一路之上,他在肚里寻思—— 华秋这一招真够诡,她故意备酒约会,绊住自己,暗中教她的小男人方子平出去办事,自己怎不早些觉察? 她说有个很厉害的角⾊要找自己,是故意编造的还是真有其事? 醉虾⾝为四大神偷排名之首,⾝手之佳,功夫之妙自不待言,现在情况已经发生,这多人找上他,他真的乖乖听话不远走⾼飞么? 出了城,脚步更快,疾奔城厢⾖腐店所在的小巷,快到巷口,心意一转,折向另一条巷,前边的巷子是死巷,⾖腐店开在巷底,此刻当然已关门闭户,这另一条巷正好是⾖腐店的后门,由后而进,行动容易隐秘,又可看事应事,要是所料不差,⾖腐店定然已经发生了事。 后巷,住户人家都已关门⼊睡,静连个鬼影都没有。 巷底一转弯,一边是巍然灰黑的城墙,一边正是醉虾⾖腐店的后门,门紧关着,门边堆満了破烂,窗子还亮着灯光,从房子的形式可以看出是店后面正房的堂屋。 古凌风悄然贴向右边的窗子,毋需戳孔,窗纸都是破的,自然就有许多洞,眇一目凑向边洞,由于屋里有灯,窗外是一片漆黑,不虞现出影子,他放心大胆地看。 小泥鳅趴伏在桌边,像是睡着了。 屋里一片沉寂,没见醉虾的影子,也没别的动静。 难道是判断错误“神鞭大少”方子平没到这里来? 古凌风是相当冷静精明的人物。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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