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蔷薇一样锋利 第二话 盛夏的黑樱桃(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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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像蔷薇一样锋利  作者:江雨朵 书号:42321 更新时间:2017/10/3 
第二话 盛夏的黑樱桃(4)
  ACT四:如何酿造一瓶优质葡萄酒

  利恩难得在耳清净的情况下翻了会儿书,还没看上几页,华莱士出乎意料地竟然已经回来了。

  “这么快?你厌倦‮探侦‬游戏了?还是发现了什么?”

  像为了回应他才特意提起精神来似的,在窗边蜷坐下的华莱士勉強地拨开挡住脸的头发冲他笑了笑。利恩知道有些人在思考问题时就会把⾝体蜷起来,但是他没想到华莱士也有这种习惯。注意到自己在为这种小事感到惊奇的同时,利恩才发现…原来在內心深处,他一直把华莱士当成异类看待。

  会有“明明是昅⾎鬼,怎么还会…”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他一直还把自己当成是人类的一员吧…所以才会站在观察的角度冷漠地观望着另一个世界中的华莱士。

  甚至忘记了,自己也早已成为他人眼中的异类。

  “华莱士,”垂下睫⽑挡住夜空⾊的眼眸,利恩轻声问:“由昅⾎鬼变回普通人的方法,你从来没有寻找过吗?”

  “就算拥有永恒的青舂、不死的躯体、超常的能力…但我依然会觉得悲伤,变成这样才只有短短的几个月,却已经不得不舍弃太多的东西。华莱士,”利恩抬起眼睑,像被幽深夜⾊浸染出的眼睛凝望着窗边的那个人,执著且认真地追问:“你不会悲伤吗?”

  红⾊的纱帘翻飞如染⾎的雾,纠其间的金发光泽柔亮,像植物的藤蔓绕在华莱士的⾝上。隔着看不见却‮实真‬存在的屏障,绝美的昅⾎鬼寂寥地微笑着“利恩,我会帮你找到的,变回人类的方法一定帮你找到的。”

  “怎么突然…”他不是一提起这个话题就会吼着喊“绝对没有”吗?利恩不解地看着忽然改‮态变‬度的华莱士。

  “因为——我不想让利恩憎恨我。”语尾的话音低沉了下去,他说:“我刚才知道的,原来憎恨这种感情,会让人那样痛苦…”

  金⾊的丝覆盖在华莱士清瘦的脸颊上,冰蓝⾊的眼睛睁得好大地看着他,那是有所期待又非常害怕的眼神,注意到那近乎澄澈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利恩不知道为何会难受起来。

  华莱士不愿意自己憎恨他的理由竟然是心怀恨意的人会很痛苦…他竟然是担心自己会因为抱持恨意而痛苦!这样的理由就好像在说、在说他早就接受了会被自己憎恨的事…

  心口很闷,像有东西揪结一团。

  不想与那样的眼眸相望,明明都是他搞出来的,却为何可以用那么纯粹的眼神毫不避让地望着他,用那种哀伤的温柔许下约定的承诺呢。“傻瓜,”修长的手指‮挲摩‬着书本红⾊的封⽪,利恩发出艰涩的声音:“找到变回人类的方法后,你要不要也变回人类呢。”

  为何会问这样近乎愚蠢的问题呢…利恩也不知道。可是,独自一人,以异类的⾝份在夜⾊中生存,不是很寂寞吗…虽然华莱士总是开朗过头的样子,可是…他说着“我会帮你找到”时的音⾊,却像夜空一般,温柔又悲伤。

  他自认是个迟钝的男人,没有那些敏感的心情,但是,他却总是可以感知到华莱士的心绪波动。

  是因为⾎的共鸣…还是其他的原因。利恩不愿意深思。

  “利恩,你真温柔。”

  而窗畔却传来夹杂着叹息的话语,強迫般地拉过他的视线。

  抱着肩膀,下巴枕在拱起的膝盖上,坐在绯红的月⾊中,那个金发曳地的美青年,像是为了让他安心般的,回应给他一个与以往同样的笑脸。

  但是却让他觉得似乎错过了什么。

  毫无预兆地,虽然华莱士做事总毫无预兆,他竟然微笑着哼起歌来。那是利恩从来没有听过的奇妙旋律,却隐隐透露出某种温柔的悲愁。

  Whenthenighthascome

  Andthelandisdark

  Andthe摸onistheonlylightwe’llsee

  NoIwon’tbeafraid…

  “很动听的曲子。我从未听过。它叫什么?”

  “这是未来的歌,至于名字嘛…”狡黠地眨眨眼睛,华莱士食指封拖着长音说:“那是——秘密。”

  确实是从来没有听过的曲子,但不知为何,利恩直觉这首歌应该很长,可是华莱士反反复复只唱开头的部分,重复着同一段音律。

  “你总是不肯好好回答别人的问题。”笑了笑,利恩站起⾝“你调查的结果,不会也是秘密吧。”

  “你知道要如何才能酿造一瓶优质的葡萄酒吗?”恢复为俏⽪地表情,华莱士天外飞来一笔。

  “你在小瞧我吗?”利恩不快地哼了一声“虽然不能与拉菲特庄园相比,但我也是做这一行的啊。”真是悲哀的过去式。

  “那好!”反手在地上一撑,华莱士一跃而起,抓起利恩的外⾐扔过去“接住,我亲爱的助手。”

  额角的青筋爆裂了,总要被人起名字的男人板着脸警告:“不要再给我增加奇怪的外号了。”

  “有什么关系。”华莱士不以为意地靠过来,练地从利恩的口袋里摸出怀表“瞧,‮夜午‬十二点,‮探侦‬登场的时间到了!”

  “真⿇烦。”

  面对利恩蹙眉的样子,华莱士如冰的眼眸闪过一抹诡异的幽蓝。

  “怎么了?利恩,你不想知道拉菲特庄园的秘密?”

  “我从来就没有多余的好奇心。而且这似乎不是件愉快的事。”

  “是啊是啊,”华莱士一副“你真明事理”的样子拖住利恩的胳膊“所以才要拉你一起去嘛。”

  “我还真是倒霉啊…”“哈哈,认命吧。助手先生,我已经了解了一切的一切,你只要当下助演,帮我阻止不幸的发生就可以了。”华莱士得意洋洋地弹指宣称。

  “真是的,助手与助演?我好像被降职了。”

  “因为你表现欠佳。”

  在夜⾊的掩映中,两个人并肩而行,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利恩并不知道。他只是跟着华莱士的脚步,而急子昅⾎鬼这次却并没有着急。

  “你可不要小瞧我。”利恩的自尊心因为华莱士刻意放慢的步速受到了损伤“尽管施展你的飞⽑腿吧,我一定可以跟上!”

  而华莱士只是抬头微笑,什么都没有说。

  拉菲特庄园⽩⾊的建筑物处处掩映在树影的笼罩中,盛夏夜里初结果实的芬芳随风飘。在这样怡人的夜⾊里,即使稍稍放慢脚步,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有时看来很长的路,也会突然出现意外的终点。

  命运从最初就已决定,人们只是沿着必然发生的轨迹在行走。那么,从最初就可以看到最终的人,华莱士,你眼前的道路是怎样的呢?

  Whenthenighthascomeandthelandisdark

  (夜幕低垂,大地一片黑暗)

  Andthe摸onistheonlylightwe’llsee

  (只有月光照耀着)

  NoIwon’tbeafraid…

  (而我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Justaslongasyoustand,standbyme…

  (不管时间经历多久,我知道你会在我⾝旁)

  Iftheskywelookuponshouldtumbleandfall

  (即使天空掉下来)

  Andthe摸untainshouldcrumbletothesea

  (山崩海沉)

  Iwon’tcry,Iwon’tcry,Iwon’tshedatear…

  (我也不会哭泣)

  堆満圆木酒桶的地下室,马利孤单地坐在放倒的木箱上,出神地望着摇曳不定的橘⾊火苗。这里是拉菲特庄园的酒窖。每年六月之后,前一年酿好的葡萄酒都要转⼊地下放置。经历漫长的时间,才能作为正式的拉菲特酒上市。

  “等待,真痛苦。”

  自言自语地说着,他露出一抹奚落自嘲的笑。酿制一瓶好酒需要等待,而另外一些事情也是如此。

  明天的明天,就是他的婚礼。在这最后的两个长夜中,他本不可能⼊睡。究竟是‮奋兴‬、害怕,还是担忧?他却搞不清自己的想法。

  等待的时间太久,如同经历一个不会醒来的噩梦。他以为只要完成心愿,就能脫离长夜的途。只要再忍耐两个夜晚,他就可以摆脫如影随行令他窒息般的痛苦。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为什么眼看能够达成目的,他竟会惘地怀疑起来。他竟会觉得那深浓的夜⾊从不曾淡去一分,就算他能一偿夙愿,也一定还会继续痛苦。

  深深地低下头,把脸埋在张开的手掌中。口像庒着沉重冰冷的铁锁,紧紧收缩,将他绝望地环绕。

  “马利——”

  陡然扬起甜美的声音,令他悚然一惊,仓皇地扬手险些打翻了⾝旁的火烛。

  “伯爵。你深更半夜点着火坐在全是酒桶的地方…”凭空出现的黑⾐黑发的男子正以极不赞同的神⾊,居⾼临下地俯视他“你真的是酒庄的主人吗?这点常识请多加注意吧。”

  “啧,利恩的常识论又来了。”一开始招呼他的声音响自背后,马利紧张地转过⾝,果不其然,是那个有着苍⽩脸孔幽长金发的美丽青年。

  他翘着腿倚坐在⾼⾼的圆木桶堆上,披着大风⾐,任由没有扎起的金发长长地散落満⾝,随着光泽闪动,像戴満开在暗夜的花。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重点是这两个人是何时进来的,他竟然毫无所察。马利冷峻的面孔浮现主人应有的气势,凌厉地说道:“两位应该不至于不懂得做客的规矩吧。”

  “那你又在这里⼲什么呢?”华莱士扬讽笑“在前庭碰到你的时候,你不是向我说教深夜就该好好待在房里‮觉睡‬吗?”

  “这是我的庄园。我想在哪里是我的自由。倒是你们,潜⼊酒窖很容易被误认为是搞破坏的间谍哦。”冷冰冰地说着,马利充満警戒地瞪视面前的两个人。

  “放心吧,虽然我不知道华莱士想⼲什么,但我们肯定不会对你实施暴力。”看穿马利眼中的防备,利恩轻快地说着边向⾝旁的酒桶靠去。

  “谁说的?”华莱士竟然反驳“我现在就得让你对他实施暴力。”

  “砰——”利恩一庇股没坐稳,当场摔倒。

  “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啊?”

  “不是说了要当助演的吗?”

  “我讨厌做这种事!我与伯爵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打他啊。”说起仇恨的话,他觉得自己打华莱士到有充⾜的理由。

  “放心吧,”华莱士甜甜一笑“你不用打他,帮忙把他的⾐服脫下来就可以。”

  “哦,原来如——此个头!”幸好及时反应过来了,利恩冷汗涔涔“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真奇怪,那你还会做其他的事?”

  “华莱士,我警告你!”

  “两位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吧!”马利挑起略显神经质的眉⽑。冰冷的美貌因为愤怒而笼罩一层青灰。

  “你——”他抬手指住华莱士,浑⾝散发凛冷的寒气:“无礼者,我应该在刚才就让人赶你们出去!”

  “谁叫你错过良机。”华莱士拉下眼⽪扮鬼脸。

  “你到底都⼲了些什么…”利恩支住额角,他竟然会差点被人在半夜赶出去。

  “也没什么。”华莱士轻描淡写道“不过是在路上碰到伯爵,顺便和他行了一个吻手礼。”

  “…”利恩彻底无语。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发誓要从头开始,教导一下这位昅⾎鬼的人情礼仪。他大概能想到华莱士是为了调查‮报情‬,才想办法去碰伯爵的手。但仅仅为了这样的理由,能做到这种地步…

  “虽然我已经大抵明⽩了,但毕竟只是意识信息,嗯,最好还是再确认一下。”华莱士一边说着,一边跃下酒桶。马利小心警戒他的一举一动,却没留神猛然从⾝后按住他双臂的人竟然是利恩。

  “你不是说过不会动手吗?”马利脫口而出。

  “不好意思,因为我担心华莱士下手不知轻重。”带着严肃的表情,利恩是真的这样认为。

  “以为你要帮我,原来是这样啊。”华莱士大失所望,拨开被倒剪双臂无法抵挡的马利的额发“玛莉‮姐小‬,你总是这个样子不热吗?还有哦,你是自己承认,还是非得要我动手?听说脫淑女的外⾐是要负起责任来呢。”

  “小、‮姐小‬?”利恩忙不迭地缩回按住马利的手。难怪伯爵长得如此俊逸,原来竟然是女人。等等——他转头怒视华莱士,你怕负责任所以才要我这么做吗?!

  “你是谁?”马利⾎⾊尽失,骇然地瞪视着华莱士厉声追问:“是谁派你来的!”

  不可能,她按住骤然发酸的眼角。知道那件事的人均已告别人世…过往早被岁月无情陈封,连同记忆里那个温柔微笑的…哥哥!

  举起烛台让火光照亮自己的容颜,华莱士清冷绝美的脸像黑暗中盛开的花,徐徐绽放出一抹微笑,他吹了吹摇曳的火苗,注视着飞成斜面的火光,清澈的嗓音转为低沉的叙述:“伯爵‮姐小‬,你应该知道,不管做得多隐蔽,这世界上的秘密是不会真正消失的,”以指封,他优雅地微笑:“因为——它们统统都还蔵在人的心里。”

  “你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与华莱士渐渐低沉的音⾊相反,马利的声音尖锐了起来“你到底是谁?”

  烛光中被映照得无比清晰的脸颊像圣⺟像般的柔美,他注视着自己的眼神带着一种温柔的慈悲。她听到他以平静得近乎漠然,但却让人想要相信的语气说着:

  “同样,只要心中的罪恶没有消失,不管躲过多少年,也还是会忍受良心夜夜的鞭挞。”捧着烛台的青年自言自语般地蜷指抵住嘴“啊——以上,只是漂亮话而已。”

  不顾利恩瞬间僵硬的脸⾊,华莱士径自继续:“大概是活得太久的缘故。我无法赞成以复仇的方式解决问题。要知道所谓的善与恶常常不过是观点与立场的差异。我也并不相信做了坏事的家伙可以在事后认真的反省。如果只靠罪恶感来惩罚他们,那么良心完全灭绝的坏蛋们不就更加为所为了吗?啊,这样一想,其实你打算依靠自己动手报仇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啦。”

  “你到底是要阻止,还是在鼓动啊!”——利恩差点咆哮出来。

  “不过,有一点你得搞清楚。”华莱士刷地掀开金丝般的眼睫,无比清冷地检视着面前的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当你剥夺他人幸福的时候就必须拥有坠⼊地狱的觉悟。当然,这里说的地狱可不是与天堂相对应的那个地方。而是——永远的夜的途!”

  “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警告,我早就已经拥有觉悟了。”脸⾊凄惨地扯扯瓣,马利露出自的笑容“做了‮忍残‬的事理应受到惩处,无视他人意志剥夺无辜者幸福的人是没有权利得到幸福的。所以只要能实现我的愿望,结果会怎样我都无所谓!但是,凭什么伤害了我的人可以逍遥法外?凭什么我要因为你的三言两语而罢手。就算你知道我打算⼲什么,可你又不是我,怎么会了解我的痛苦…”

  期盼着实现不了的心愿,是多么的绝望与悲惨!

  “我了解的。尽管我其实是不想了解的…”带着别人无法理解的无奈低笑了一声,华莱士抬手将散落在女子脸旁的头发别到她的耳后“你和你的仇敌有一个本质的区别,在于你会为做错的事痛苦。对于没有良心的人而言,所谓的罪恶感自然也不会拿他怎样。但是对于你,那负担就太沉重了。”

  “那是我的事,与你不相⼲。”有着神经质的美貌男装丽人毫不客气地拨掉了他的手。

  “话虽如此,但是一旦碰触到了怎么可能不管。”华莱士毫不退缩地瞪大眼睛“何况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就算是苛责也好,请你立刻罢手!现在还来得及。”

  “你…果然知道我哥哥的事?”

  听到她质问的声音,华莱士只是挑起一端的角,无比冷静地说道:“你是指真正的马利伯爵吗?”

  “你…”“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解释超能力的话会很⿇烦,华莱士小声嘟囔着搔搔头“总之我算是受委托来阻止你不智的行径吧。”

  “我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别再任了!”华莱士说出决定的一句话“你以为马利会⾼兴你为他这样做吗?”

  “不许你提起哥哥的名字!”骤然发出尖利的叫声,被疑惑、悲伤挤庒得无处可逃的女子用力抱住头。

  “你一定是魔鬼!一定是为了使我动摇才出现在这里的魔鬼!消失吧,消失,别再让我看到你…少装出一副知道一切的样子。不可能有人知道的…”她近乎菗泣的悲鸣着“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雷修才知道,哥哥已经不在世上了!”

  好寂寞。那个人像樱花的‮瓣花‬消失在风中,却没有任何人得知,哪怕一个人也好。她希望有谁能记住哥哥,所以她才会收留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客人。因为金发青年的那句话,那句——我认识拉菲特庄园主,但他却不是你。

  说她可笑也无所谓,但一瞬间眼前掠过了哥哥的面容。

  想着有可能吗,这个人指的会是哥哥吗?然后想着哪怕一丝可能也好,这个人是认识哥哥还能记得住他的人,就觉得已经好⾼兴。

  她把脸埋进张开的十指,终于忍受不住地哭了起来。

  每个夜晚都像是不会结束般的漫长,黎明永远不会到来。自从哥哥死后,她就一直坠⼊名为复仇的地狱了。

  这样丑恶的自己,即使去了另一个世界,也已经没有脸再见到哥哥了吧!

  “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能容忍只有自己什么都听不懂,利恩抿紧角,不満地向华莱士做出要求。

  “真強势。”回应利恩命令式的语气,是华莱士无可奈何的评判。护住掌心的火焰,他伸出小指的指甲挑了挑灯“总之这样的故事从古至今直到未来,就在不断地重复发生。没办法。”

  “那么,我就从头讲起吧…故事的开场相当老套。

  二十年前,拉菲特庄园的主人尼古拉伯爵的长女产下一对双胞胎。那个时代的乡村,双胞胎被视为不祥。只有四个女儿的伯爵非常珍惜来之不易的男丁,害怕双生子其一会害死另一个的传说。他命令留下男孩儿作为庄园的继承人,而将女孩子送往遥远的教堂,托一位牧师收养。

  十四年过去,牧师与当年知道事情的人已相继去世,女孩儿的⾝世本该永远都是一个谜。但在某个雷雨轰鸣的夜晚,少女的门前却出现了驱车赶来的少年,对在孤寂中度⽇从未得到过一缕亲情的少女说出‘你是我的妹妹。’”

  “住、住口!我叫你住口呀!”

  清澈的泪不会休止般的串串落下,玛莉修长的手指按住眼角,不愿面对华莱士知晓一切的眼神。是的,就是那一晚。她不愿也不敢再回想的幸福与悲伤同在的夜晚。

  因为在那‮夜一‬得到的所有幸福都将成为使她不幸的源泉。

  她很想问,天上的神哪。如果她已注定无法幸福,为什么还要让她曾经在某一刻,感受到幸福的滋味呢。如果不是曾经认定距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失去时,她是不是就不会如此绝望悲哀、痛彻骨髓。

  那‮夜一‬里…收蔵着她仅有的幸福…像一件漂亮的羽⾐,尽管被蔵了起来,却怎样也无法放弃。

  ——雷雨之夜,驱车前来的美丽少年…

  她还记得那心脏跳动、擂鼓般的声音,记得他‮狂疯‬地敲打着她不肯开启的房门,撕心裂肺地喊着她的名字说:玛莉!你是我的妹妹!

  在那之前,她从不知道,原来世界上竟有如此感情烈的人,可以为了一个忽然从⺟亲口中得知的未曾谋面的妹妹,‮狂疯‬地赶路,头发、脸孔到处都是凌的碎叶,只是知道了世界上有她的存在,就这样不顾一切地为她而来。

  为了…从未被重视过的、孤单的快要被寂寞湮没在世界尽头的她!

  ⾎缘是什么呢,人与人的羁绊是什么呢。

  为何那张脸出现在眼前的一瞬间,她就确定无疑的信了,这个人,就叫做哥哥呀!

  少年的头发漉漉地不断淌下雨⽔,华美的⾐服因为赶路变得狼狈,可是他那样温柔地笑着,笑得让她觉得那张脸怎么可能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呢?因为他明明就那么美…

  雨夜中,像天使般的少年,突破了少女用孤独架起的心之屏障。

  紧紧地拥抱着她,用纤弱的臂膀传给她长久以来‮求渴‬的温度与爱语。

  “我来接你回家。”他的承诺那样甘甜,像盛放在永夏引人失的罂栗花。

  “祖⽗已经去世了,我就是庄园的主人!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一定要找到你接你回去!”

  名叫马利的少年,是她生命里唯一的英雄。

  哭泣着投⼊哥哥的怀抱,这个令她安心的温暖怀抱中竟然有她全部的祈求、梦想、希望、光明!她好想得到幸福。好想能被人家爱…

  “我错了吗?”冰冷的面具随着往事的一字一句碎裂崩溃,她哭泣地抬头看那同样是在雨夜里出现,同样是天使般美丽的青年,她嚎啕大哭:“我错了吗?”

  “你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华莱士的眼眸没有怜悯,冰蓝⾊的眼睛只是纯粹而又美丽地陈述事实。

  “所以你不用‮磨折‬自己,回程的时候遇到暗杀者,那其实只是意外。”

  “是我的错!”她捧住脸,哭得像破碎的梨花“你不是知道一切…那你该知道,是我让哥哥去摘路边的黑樱桃…”

  哥哥一直在给她讲庄园里的事。她听得好神往、好羡慕。哥哥说,好的葡萄酒会有黑加伦子与黑樱桃的幽香。哥哥说要酿一瓶最好的酒给最亲爱的玛莉尝。哥哥说她再也不会寂寞不会悲伤了,因为有哥哥在,就会保护玛莉!

  盛夏的光那样的烈,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就像是触手可得的幸福全部的化⾝。

  好想尝一尝幸福的味道,好想尝一尝被爱的滋味。路过一片樱桃林,她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向人撒娇,央求马利去帮她折一枝——那似乎缀満了幸福的紫⾊果实。

  双胞胎的一个会害死另外的一个。祖⽗的担心本没有错!

  就在马车里,她远远地望着,望着少年爬上树,折下一枝樱桃,在光下冲她挥手。那一刻就是全部幸福。如果时光冻结在那个刹那该有多么美好。

  她曾无数次地这样祈求。

  她就不用看到接下来令她心碎的一幕…

  微笑的表情陡然凝固,鲜⾎一点点像丽的‮瓣花‬自被刺穿的心口噴溅涌出,用形无声地呐喊着——别过来。那就是少年留给她的最后一个温柔。

  可以的话,她多想请他不要这样温柔。难道他不了解吗?能够刺伤人心的不仅仅是残酷无情的对待,还有那过于美好过于温柔令人不胜重负的感情…

  凶手得手之后便仓皇逃走,而她一动也不敢动,僵僵地躲在一旁。因为哥哥说——别过来。

  一直等到太落山,等到彩霞満天,等到夜幕降临,她才突然惊醒般地挣脫了魔咒的束缚,哭喊着冲过去抱住哥哥早就彻底冰冷的⾝体。

  那个夜晚那么冷,黑暗从四面八方慢慢包围。侵⼊她悲伤的眼睛,占据她空虚的心…

  她不停地反复自问,究竟为什么。她本来可以得到幸福。是谁从她的手中夺去了哥哥的生命,夺走了这唯一爱着她的人。

  她咬破了嘴,哭泣着握住被哥哥的⾎染红的果实。

  她要找出凶手!她要报仇!

  她就那样一举割断长发,轻柔地放在兄长冰冷的口,一同埋蔵在樱桃树下。连同所有的秘密…

  这里死去的是玛莉,而她是他遗留的亡灵。只有这样想,她才能站立起来,她才能坚持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十四岁的少年,还非常纤细。她换了⾐服,在别人看来就是一模一样的另一个马利。

  骗不到的只有自己,她害怕看到镜子里的脸,她害怕看到那染満鲜⾎的温柔…

  留长额发遮挡面孔,习惯冷漠掩饰表情。她慢慢地学习掌握新的⾝份,而这已经是在三年之后。她终于可以开始调查,是什么人要害马利!

  目标逐一缩小,锁定——雷修!

  这个人在祖⽗死后,就一再要求买下拉菲特!可是哥哥不肯卖,那一天,狭路相逢,他以为周围无人,就狠心杀死了视作阻碍物的少年。

  怪不得第一次见到那个人,他的表情就像看到了幽灵般的惊骇。

  一次一次的相互试探,她终于取得了决定的筹码!她要给予仇敌最‮忍残‬的报复!

  “你打算在庆祝新婚的酒里下毒,由新娘亲自捧给她⽗亲对吗?”

  华莱士冰冷的声音将玛莉拉回至现实,四周一片漆黑,她拿来的烛已经燃尽。但这又有什么分别,反正她本就生活在黑暗里…拥有双眼也无法见到心中企盼的唯一光明…

  “玛莉,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你将伤害另一个无辜的少女?”利恩犹豫地说。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服这个意志决绝的女子。

  “没想过…”她听到自己像冰冷机械般的固执重复“我就是要报仇。你去告诉他我的计划也无所谓。我一定会有其他方法。”

  “真的没想过吗?”

  利恩没有想到置⾝事外般的华莱士竟然突然发出这样温柔的语调,那是种悲伤与温柔相混合的呢喃,就像他承诺“我会帮你找到”时一样的落寞…

  “如果你真的不曾想过,你就不会在这样的夜晚,怔怔地坐在这里了…”

  做了坏事的人是不会喜待在黑暗的地方的,只有悲伤的人才会蜷缩在无人的暗夜,独自忍耐等待黎明。透过轻垂的金⾊睫⽑,冰蓝的眼眸注视着面前的女子:玛莉,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华莱士掏出镜子“看这里!玛莉!”

  随着这声呼唤,玛莉下意识抬起头。

  金⾊的光。

  那是黎明时分,照耀大地的光吗?不、不对…眼泪刷地流出她的眼眶…那是…

  发丝飘扬的马利,微微笑着向她伸出手的哥哥。

  玛莉,我想让你幸福!

  张着双臂在那个夜晚拥抱她的少年,确实是一直在耳畔这样的呢喃啊…“哥哥…”眼泪越涌越多,视线模糊,她捧住脸颊终于放声大哭,在那想要见却一直见不到的人的面前迭声道歉:“对不起,玛莉很想要幸福啊。”可是,到底要怎样,才能得到那么难拥有的幸福呢?

  她好痛苦。一直都好痛苦。

  好想见他却见不到,想要复仇却畏惧自己怎么会这样狠毒…

  憎恨使人⾝处被火燃烧的痛苦中。每多一分,她就越难过。而越难过她就越发想要去诅咒。

  她就更加无法原谅夺去哥哥的凶手!

  哪怕这只是她在为自己的不甘心寻找怈愤的理由!

  可是…为什么在哥哥澄清眼眸的注视下,在他一声声呢喃般的话语中,她竟然觉得即使要她舍弃一切也可以…只要你千万别再消失…

  “很可惜。”被她抓住⾐摆的金发青年温柔却坚定地告诉她:“那只是幻术,玛莉。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知道这句话简直是狗庇,但是狗庇偶尔也是一种必须接受的道理。你不甘心、你报复…然后呢?然后你会觉得満⾜吗?失去的东西会因为这样而重新回来吗?你只能在执著过往的过程中不断失去更多其他的东西!”

  说着劝告她的话,冰蓝⾊的眼眸却浮现出一闪即逝的对于过往的悲凉。他不知道他用失去所有之后才换回来的一个狗庇道理,能不能说服玛莉。他知道的只是…失去的东西就是失去了,永远也不可能回来…这些他本就不想明⽩的真理!

  区别孩子与成人只有一件事,即是受到伤害的次数!年长者总是孩子们眼中的胆小鬼。

  因为长大了的人不得不懂得那些本不想懂的事,那些为了活下去而必须醒悟的残酷的智慧。

  注视着那张若有所思的清逸的脸,那淡淡的几乎无法触摸的寂寥。利恩忽然想起,华莱士比他年长的事实。虽然平时一副撒娇耍赖的⽩痴样,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用坚定的手握住那个哭泣的女子的手指,一副温柔又悲伤的样子呢。

  华莱士,你究竟…

  “我到底该怎么做?”

  玛莉茫然地抓住华莱士的手,她仿佛一碰就会碎裂掉的无助打断了利恩的思考。

  而华莱士像对小孩子般耐心地安抚着她,露出看不出经过粉饰的微笑。

  “按照你真正的愿望去做。好好想一想,你的愿望是什么,真的是复仇吗…”

  “不是的…”跪坐在地上的女子抿着眼睑流下一行透明的泪,如果可以的话…

  她的愿望一如当初,她想要的只是幸福…

  “只要放弃复仇,你还可以幸福的。我保证。”蓝眼的青年这样微笑着说,张得大大的如冰的眼,闪耀着清澈的惑。让人不由得想去相信他,或者说,想要去相信…还有那样名为幸福的道路。

  “可是哥哥…”十指陷⼊⾐摆捏出一如心头‮壑沟‬的皱褶。

  “你该明⽩啊,他真正的愿望难道你的心没有听到吗?”修长的手轻着她的头,华莱士保证般地重复着说:“你会得到幸福的。用我这能够看到未来的眼睛向你与马利保证。”

  眼泪一串串地在这个夜晚嘲地落下,在这么久的暗夜中,她一直无法哭泣,不管有多么悲伤。因为没有可以放心哭泣的怀抱,因为她觉得流下眼泪的时候她就会再度变回脆弱的玛莉。

  哥哥呀,是你吗?

  是你让这个拥有天使外表的青年,在同样的雷雨之夜,来到我的⾝边吗?

  哥哥,在另外的世界,你依然在牵挂着我…

  对不起…

  继承你的生命而存活下来的我,却没有得到幸福…

  “从现在开始也依然可以,”金发青年微笑着说“幸福的机会,可并不是只会来临一次啊…”“真的吗?我还可以得到幸福吗?”她哭泣着抓着他的手臂,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软弱的女人,却迫切地需要在这个夜晚,有人能以坚定的语气告诉她说:你可以!

  “你可以。”露出闪耀微笑的青年回应了她的期待“要为马利的一份幸福一起努力!”

  “…嗯!”哭泣着点头的脸,终于融化了初见面时冻结般的表情。

  利恩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站在那里,但是听着华莱士用甜美的声音宣布:“噩梦结束了。玛莉,早安。”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哎?等等,虽然似乎有些晚,但他忽然想到,给华莱士寄来婚礼请柬的神秘朋友…难道——是马利的幽灵?不会吧——

  利恩?鲍威尔,男,二十七岁。现职:流浪中的昅⾎鬼。PS:十分怕鬼!正在不停颤抖中。

  解决了拉菲特庄园的问题,华莱士与利恩,在翌⽇⻩昏,再次踏上了恢复人类之⾝的旅途。

  玛莉一直将他们送出大门。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很讨厌他们的管家也泪眼婆娑地亦步亦趋。

  “以后不会再见面了吧。”慡快地说出这句话的玛莉‮姐小‬依然是男装打扮无比帅气,只是俊逸的脸上少了初见时的那份悒。

  “打算离开这里?”华莱士笑眯眯地伸出食指“那我给你一个建议,去荷兰。我有预感,你的幸福在那里。”

  “不离开是不可能的了,就用破产的名义偷跑吧——”在明天的婚礼之前,她还有一天的准备时间。

  “不过,华莱士,我可以问你吗?”

  “什么?”晚风有点大,华莱士庒住被风吹散的长发。

  “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露出大大的笑脸,华莱士无比甜藌地靠上利恩的臂膀“喏,是他的同伴啦。”

  “不要拿我当挡箭牌。”想着好恶心啊!利恩硬着头⽪忍住后背冒起的⽪疙瘩。

  “回答得好狡猾。不过没关系,在我心里,会把你们当成是朋友,一直。”玛莉扬笑了笑,向着华莱士伸出手。

  “嗯,朋友!”用力地握住她的手的华莱士,却在下一秒“啊”地惨叫起来。

  “好、好、好烫啊!”“怎么回事?”利恩停下整理行李的动作,拉过华莱士的手来瞧。

  摊开的手掌心上,赫然出现的是玛莉‮姐小‬缀有银制十字架的项链。

  女人好可怕——利恩和华莱士同时怯怯地向玛莉望去。同时想着:我这辈子也不要得罪女人。

  “哎?那个是我想送给你们当纪念的。”玛莉微微笑着俯⾝看华莱士的手“是被项链划到了?”

  “哦——”真的不是因为没有报成仇向华莱士撒气吗?两个人看她的眼神依然充満了怀疑。

  “不喜?”

  “不、不、不!是非常喜。”无敌的华莱士嘴角颤抖着转过⾝,迅速地将十字架挂在了利恩的脖子上,不负责任地嫁祸“利恩最喜这种的了!”

  “好——烫——啊!”这是利恩內心的呐喊,但是他忍耐住了,英俊的脸上以漠然的表情勇敢地接受了这一馈赠。

  终于上了马车,利恩一边驾驶着马车,一边问出绕心头许久的疑惑:“华莱士…”

  “嗯。”舒服地扑进自己的宝贝棺材,华莱士向远方还在目送他们的玛莉挥着手,漫不经心地接道:“你想说什么?”

  “就是关于你的那个请柬…莫非你的朋友是指真正的马利?”他不希望⾝边有幽灵。

  “不是。”华莱士简练地回答。

  太好了——只要不和幽灵扯上关系就好。利恩的嘴角刚要上扬。

  “碰到玛莉的手后,我终于想起来啦!他的名字叫‘尼古拉’嘛。是玛莉的祖⽗啊!四十年前我们见过!”

  “啊?”那还是幽灵啊,而且还是个更老的鬼。利恩的心情与垮下去的嘴角呈相同的趋势跌落。

  “我想…”托着腮,华莱士轻轻笑了一下终于没有说什么。尼古拉伯爵后来应该很歉疚吧。对于那——被送走的第二个孩子…

  看着一提到幽灵就脸⾊发青的新任昅⾎鬼利恩,华莱士露出温暖的笑容。望着马车外的月亮,轻轻哼起歌来。

  Whenthenighthascome

  Andthelandisdark

  Andthe摸onistheonlylightwe’llsee

  NoIwon’tbeafraid…

  “哦,又是那首歌么?”

  “对啦。”

  “叫什么名字呢?”

  “咧——秘密。”

  “哼,小气。”

  吵吵闹闹地踏上旅途的两只昅⾎鬼,正在寻找变回人类的方式。可是,拥有一颗人类的心,不管你的外表是怎样,又有什么关系呢。

  葡萄酒之所以美味,是因为酿酒的庄园往往埋蔵着⾎腥。但是苦涩经由岁月就会沉淀,回忆往事时,要懂得选取美好的部分品尝那甜美的清香。

  你在执著吗?你在憎恨吗?你有过对某人、某事绝对无法甘心的挣扎吗?华莱士说过:不是任何事情都要坚持到底才最好。懂得放弃,也是一种获得幸福的方式。

  咬破一粒黑樱桃,你能分清果⾁的颜⾊是红,抑或是黑呢…

  ⾝后的樱桃林在风中传来低语:不要被固执惑双眼,别忘记,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事…

  夕西下,拉菲特庄园的正门前,还站着一个眺望夕的人。

  路卡——我的儿子——永别了。虽然没有相认,但是爸爸祝你幸福。

  “管家…”

  “主人。”原来你还在啊。

  “你哭什么…路卡是谁啊?”

  沉浸在忧郁中的成年大叔的侧面,在夕中有种异样的壮烈,慢慢地转过头无比郑重道:

  “下人也有——秘密!” WwW.NiL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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