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宫 第二十章 娥眉蹙又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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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尚宫 作者:云外天都 书号:42260 | 更新时间:2017/9/28 |
第二十章 娥眉欲蹙又温存 | |
从夏侯辰说了两三⽇后来兰若轩的话之后,越临近第三⽇,我便越是心慌,实在不知该怎么渡过这难关,便想起宁惜文来宮里头的那一次,他也来了兰若轩,还好被师媛媛一打岔,便把这一页给揭了过去。我甚至想,其实师媛媛虽对我颇多怨恨,但也不是全无用处的。 宁惜文不属宮內之人,不能在宮內久留,我便叫人置办了一间大屋,从宮里派了人去照顾她。她早已出了宮,临走之时,她反复劝诫,要我尽力争取与皇上关系缓和。可事情既发展成如此模样,叫我如何和他缓和? 过了第三⽇,也没传来皇上留了我的绿头牌的消息,我便松了一口气,想必夏侯辰也不过随口说说。师媛媛的事既已有了个代,他⽇理万机,妃嫔众多,想必不会留意我了吧。 正巧素洁提了司膳房炖好的猴头菇过来,闻着紫⾊瓦煲里传出来的香味,我忍不住食指大动,便叫素洁盛了给我。 素洁用长木勺把汤舀了出来,担心地道:“娘娘,司膳房闻知炖的是这东西,反复代要吃少一点儿,以免出了什么事,牵扯上他们。娘娘,依奴婢看,还是…” 我止住了她的话,望着碗里金⻩⾊的汤,道:“以本妃在尚宮局多年的经验,又以银针试过,怎么会有毒?” 说完抿了一小口⼊嘴,只感觉那清甜的味道从⾆尖慢慢地渗了过来,不由得拿起那汤碗一饮而尽。想再添之时,素洁迟疑地不肯把汤勺递给我。我不耐烦起来,便道:“你惯听宮中传言,便分不清青红皂⽩了么?” 正在这时,有人接口道:“你也会分青红皂⽩?” 我一闻此声,⾎陡往上涌,汤勺一下子跌到碗內,溅起滚烫的汤汁,有几滴溅在我的手背之上,我也不觉。回头望去,只见夏侯辰正站在房门口,他⾝边跟着的是康大为,而从两人隙里望过去,跪着的正是守在门前望风的宮女初雪。她偷偷抬起头来,撞上我的目光,怕得在地上直发抖,想必是被夏侯辰止住向我通风报信吧。我心中暗暗后悔,怎么不多派两人守在门外。 我一边仔细回想,刚刚只不过饮汤,并未说错什么话犯了他的忌讳,一边站起⾝来向他行礼。 他道:“朕还未走近屋子,就闻见屋子里香气扑鼻,你这是在饮什么汤呢?” 我暗暗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既无怒也无喜,一派的冷漠淡然,倒是我惯常见到的面孔,便恢复了几分信心,回道:“天气⽇渐寒冷,臣妾便叫人炖了一碗⾁汤过来,也不是什么新鲜的材料,只不过平常的菇类而已。” 我说得含糊其辞,只望他不深究。他刚刚才定下月容华的罪名,我便在屋子里炖煮了月容华送的猴头菇来吃,瞧在他的眼里,只怕不妙。 他这时倒少了些冷漠淡然的表情,变得趣兴盎然起来“哦,闻着这香味倒是好的,给朕也装上一碗。” 素洁便从餐具柜子里拿了一双碗筷出来,给他装上了汤,送到他的面前。他伸手接过了,望了一眼素洁,忽问道:“你来回答朕,这煲的到底是什么汤?” 素洁被他的眼一瞪,竟吓得跪在了地上,伏首道:“皇上,娘娘自己也饮了,这汤没有毒的。” 我暗自腹中痛骂,心想自己⾝边的奴才怎么没一个有出息的,忙笑道:“皇上若不喜,便别饮了吧。” 夏侯辰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康大为早呵斥上了“皇上叫你回答,你便回答,至于娘娘怎么样,是她的事!” 素洁便伏在地上磕头不止,呑吐了半天才道:“这汤是用竹丝、大枣、枸杞子、猴头菇等炖煮而成。” 夏侯辰把汤碗递给康大为,慢呑呑地道:“这最后一样猴头菇,莫非是月容华送给你家娘娘的?” 素洁悄悄地抬头望了我一眼,才呑呑吐吐地道:“启禀皇上,是的。” 一番查问,我知道再掩饰已无用处,便笑道:“皇上明鉴,臣妾不比得师贵妃,并未有⾝孕,想来这猴头菇对臣妾没什么害处。这东西得之不易,臣妾风未好,正好可以活⾎,才叫人炖了的…” 我垂着头把一番话说完,未见他的回应,便抬眼向他望去,却见他地望着我,忽地一挥手,把案台上的瓦煲打落地上,正摔在我的脚前。瓦煲粉碎,飞溅起来的汤⽔热气腾腾,有些便透过裙裾溅在了我的小腿之上,疼得很。我后退几步,抬眼望他,却见他的双眼鸷无比,仿佛把房间里的黑暗昅进了眼內。 我一惊,顾不得热汤地,腿一软,便跪了下来,伏首道:“皇上,臣妾并不是有意和您反着来,在您公布了月容华的罪名之后还拿她送给臣妾的东西来用,臣妾…” 我无法继续下去,与人強辩脫罪,一向是我的強项,可我实在是不明⽩他为什么忽然间发这么大的火。既不明⽩原因,我又从何辩解起? 就算这猴头菇有什么特效,那也是未经证实的事,况且即便有特效,不也正是他所求的吗?我只不过惜⾝而已,难道这也错了? 在夏侯辰雷霆震怒之下,没有人胆敢出言。地上的汤汁蜿蜒流过,早漫过了我的膝盖。我感觉自膝盖以下逐渐冷了起来。想来近几个月过惯了富贵生活,一点儿不舒服的感觉便受不住了。 康大为却不知何故上来扶着我道:“地板上凉,娘娘一向有腿疾,可别冻坏了才好。” 说着便要扶我起来。我哪里敢起,却敌不过他的力气,被他一把提了起来。奇的是,雷霆大怒的夏侯辰却没理这个茬儿,没说一句“不准起”之类的话。我忐忑不安地站着,裙子了一大块,寒风一吹,冷彻骨髓。 康大为便道:“娘娘,您先换⾝⾐服吧。” 我哪里敢提这个要求,垂首向夏侯辰道:“臣妾不敢。” 却听夏侯辰冷冷地道:“朕不想看你这副仪容不整的样子,还不给朕换了这⾝⾐服。” 我这才提了裙子,回內室换装,心中暗自奇怪,怎么他还在外面站着?一般按以往经验,这时夏侯辰心情变得非常不好,发过怒之后便会掉头而去,而且此后十天半个月之內,如在别处见了我,也仿佛透明的,今儿个他倒还要在此盘桓? 可我至今仍未弄明⽩,他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想想他的别样嗜好,我不由得又暗自发愁,手脚便慢了起来。素洁却不理其他,快手快脚地帮我换好了⾐衫。 我慢呑呑地踱了出去,却见外面的地砖早已打扫⼲净,夏侯辰在紫檀织锦宝座上歪坐着,倒没有见到康大为搬了那张舂凳过来。我心中略一松,便又上前行了礼。我一向懂得察言观⾊,别人微皱一下眉头,扯一下嘴角,我便知他们所求,自会按情说话,我唯一不能把握的便是夏侯辰,我一直不明⽩,他在我这里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行过礼之后,我却不知该如何取悦于他了。如果有宁惜文在,她必定笑语如珠,诸多的俏⽪话儿连绵不绝,偶尔也会逗得夏侯辰哈哈大笑,让我感觉原来让他笑并非不容易。如果遇上的是皇后,我也可以闲话家常,说得她笑口常开,但对着他,我却感觉说一句让他开心的话都如此的难。 “还不过来坐下。” 听到他不耐烦的话,我才迟疑着往他⾝边走,却发现康大为站在他⾝后,并没有搬个凳子的打算。我忙叫了一声:“素洁…” 素洁便急急地准备去搬凳子,却听康大为咳了一声。这小蹄子这时候倒迟疑了,站在那里学康大为。 我为难地左右望望,却见他不经意般地拍了拍宝椅上空余的地方。我心道,难道要我坐在那里?像师媛媛和他同挤在紫檀躺椅上一样? 这张宝椅同是紫檀制成,表面镶云纹织锦,椅⾝却窄小无比,比不得那张紫檀躺椅,两个人挤进去,非⾁挤着⾁不可。虽说有⾐服遮挡,却让我感觉比平⽇里他对我的磨折更可怕。 可怕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我把握不住他的想法。他磨折我,因为宮內没有其他人让他能玩这个游戏,我对他的价值便是如此。因而虽然痛苦,我却只能忍受。但现在,他在想什么,我却不能把握。在宮里头,唯一让我害怕的,是把握不住别人的想法,这样让我有一种空落落吊在半空中的感觉。 我暗自咬了咬牙,只好慢呑呑地移过去,挨了半边庇股坐在那张紫檀宝椅之上。康大为早识趣儿地招呼着素洁走了。 “坐过来一点儿,空地儿还多着呢!”他不耐烦地道。 听了他的吩咐,我唯有把半边庇股又挨过去一小块儿。为了不挨着他,我尽量缩着⾝子。良久也没听见他不耐烦的语气,我心中奇怪,便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望了过去,却吓了一跳。只见他手托腮倚靠在宝椅靠手之上,斜着半边⾝子,眼角含了笑意,静静地望着我。那一瞬间的笑意让整间屋子仿佛百花盛开,可一碰到我的视线,眼神却陡地转,就像变脸的戏子一下子由⽩脸曹变成了黑脸包公,让我无所适从,更加捉摸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想他也许知道了我才是谋杀师媛媛腹中之子的元凶,可他却没有确实的证据。而我怀疑他推波助澜,却同样没有确实的证据。在这件事情上,我与他当真称得上棋逢对手。据常理来推,我这样一个人知道他太多的事情,依他的格必会暗起杀心,可他却一直没有杀意。难道他留着我,只为了那点儿乐趣? 一想及此,我的⾝子便僵硬起来,庇股渐渐往外移,如果不是有扶手拦着,想必早就跌落地上了。 他淡淡地道:“朕是老虎吗?让你这么怕?” 我只得道:“臣妾并非害怕皇上,臣妾只是对皇上敬畏太过…” “那就坐过来一点儿!” 我只得又把⾝子挨了过去,对着他的那半边⾝子变得非常的敏感,感觉堪堪挨到了他的⾐服边缘,忙又不动声⾊地往回缩。如果是以往,他对着我的时候,手早往⾐服里钻了,可这一次没有,反让我愈发惊疑不定,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前几⽇你不是说院子里的蝶蕊开了,怎么朕一路行来,只感觉秋风寂寂?” 这原不过是我为了脫⾝,随口编出来的,我忙侧了⾝想伏地行礼告罪,他却一手抓住了我,道:“欺君之罪你每⽇便要犯上三两件,多这么一件也不怕多。” 我一惊,回首望着他“皇上,我没有…” 他的表情并没有不悦之⾊,虽左手拉着我的右手,⾝子却没挨过来,依旧斜斜地躺在宝椅之上,眼神略有些慵懒。他原是一个极漂亮的男子,只可惜我从来不敢正眼看他,如今离得近了,连他长长的眼睫⽑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的一双眼睛如琉璃珠子,幽幽地泛着光,*而冷峻。 我忙垂了头,只敢望宝椅上的云纹织锦,另一只手拢在⾐袖里,无意识地在上面划着。 他松了我的手。我不敢表现太过,慢呑呑地收回了手,重又拢在⾐袖里。 “有多长时间没去看太后了?”他淡淡地问。 他不提起,我倒是很长时间没再想起那个人。那个被我背叛告密的人,也曾提拔过我,若不是她的赏识,我无法登上尚宮之位。可事情过去了几个月,我却连噩梦都没有做过,更别提想起她了。看来,我的确是一个生凉薄的人。 “太后恐怕不太待见臣妾,所以臣妾…” “那是自然。依她的格,被一个奴婢背叛,如见了你只怕她饶不了你。可朕却奇怪,你做这些事的时候,难道一点儿愧疚的感觉都没有吗?” 我淡淡地道:“皇上,臣妾只不过在求生而已。臣妾为她做的一切,早就抵过了她给我的。” “所以,你最后的一击,只不过拿回点儿利息,是吗?” 我垂头不语。 夏侯辰叹了一口气“宁雨柔,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我无法回答他。我感觉自己并不坏,所有这些手段,都只为求生存而已。在宮內人人如此,我便不能免俗。只不过我比她们聪明,所以,我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我紧张地分析着他的话,只感觉今⽇自他进门之后,所讲之话,所行之事,皆出有因。他的神情与往⽇不同。我知道往⽇他来我这里,就为了那种乐趣,可今⽇他却全无那种打算,到底为了什么? “皇上,臣妾只不过是您⾝边的女人。”我低声答着。今⽇他表情和悦,我胆子不由大了几分,从眼角斜睨他的神⾊,却见他勾了嘴角,似乎在笑。 “可你却从不想当朕的女人,是吗?” 从夏侯辰的语气中我听不出喜怒,但我知道这不是一句好话,回答稍有不慎,便会触了他的逆鳞。我斟酌着道:“皇上⾝边的人太多,臣妾实怕争不过她们,所以臣妾…” 他哈哈一笑“你这叫争不过她们?在你的心底,用不着朕这个皇帝,你在后宮也能如鱼得⽔,是不是?” 我后背又有冷汗隐隐冒出。他说出了我心底最隐秘的想法。的确,我对着他的时候,因为无法把握而害怕,因此我不想接近他,只想依附皇后这棵大树。我认为,在后宮之中,有时连他都无法顾及,所以皇后这棵树比他坚实多了。 “臣妾不敢,臣妾什么时候都是以皇上为先。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臣妾又怎么会…” 宝椅窄小,我一惊之下,虽未落地,却习惯地想伏地向他请罪,一下子前⾝便向他倾近,面颊忽地靠近了他的,几可看得见他脸上的绒⽑。感自己此举大失仪态,我忙往后退,却被他一把捞过,整个⾝子撞在他⾝上,如撞上包了绒布的铁板。头顶感觉到他呼昅间的热气,我浑⾝不由得发起烧来。我从来没和他如此亲昵地坐在一起过。他来我这里,总是直接⼊巷,虽叫我苦不堪言,但还能明⽩他所思所想,可今儿个,我却丝毫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在我头顶轻叹“你以太后之事为筹码,取得了皇后的信任,重新成为后宮一人之下的红人,成为皇后的心腹。但你要知道,你所求的,所要的,若朕给你,你才能拿得;若朕不给你,纵使你依靠皇后,也无济于事。” 温暖的怀抱,可听到的却是最冷酷无情的话语,我终于明⽩他今天来的目的:他认为我的手伸得太长。在师媛媛这件事上,我始终去除不了他的疑心,所以,他才向我发出了警告。天下始终是皇上的天下,这个天下,也包括后宮! 我忙挣扎着想起⾝,却被他抱得紧紧的,我唯有道:“皇上,无论什么时候臣妾都是把皇上排在第一位的。” “明知你说的是假话,朕也只能听着。不过朕有办法治你,宁雨柔,如果皇后不再是你的依靠,你也许会把朕放在眼里吧?” 冷汗从背脊流下,虽穿着厚厚的冬⾐,我依旧感觉寒意彻骨。我终于明⽩他今天来的目的了,他要破坏我好不容易与皇后建立起来的信任,让我在后宮中再一次孤立无援。果然,这种方法比他前几次对我的磨折更让我恐慌。磨折尚有一个尽头一个时限,忍一忍便过去了,⾝上的青肿如擦了药,几天也会褪尽,可这种惩罚,却会让我所有的努力化为泡影。 我焦急地道:“皇上,您怎么惩罚我都行,但皇后是一个好人,您不能伤了她的心。” 他揽得我更紧,几乎让我不过气来,在我耳边低低地笑“宁雨柔,朕可掐住了你的软肋?” 我浑⾝冰冷,连他抱起了我向內室走去都毫无所觉。直至青帐放下,我⾝上的⾐衫被除尽,我被一团温暖包围,才醒悟过来。这一次,他没有撕裂我的⾐服,也没有像以往一样缚住我的双手,可我的⼲涩却依旧让我痛楚难忍,他无休止的索要,更让我苦不堪言。我隐隐地想,宮中女人这么多,如若他每一次宿在其他妃嫔那里都是这样,岂不是迟早会被掏空⾝子?可他的脸⾊却从未有纵过度的情形,倒不知他是如何保养的。 我尽量胡思想,以减轻⾝体的痛楚,却换来他更烈猛的动作。我只感觉额头有汗淌下,唯有抓紧单,死死地忍受。 这一次,他没有如以往一样匆匆地离开兰若轩,反而宿在了我这里。我虽疲极累极,可因为一向习惯于独睡,⾝边有了一个人,反而睡不着觉,又不敢辗转翻⾝,只得直直地着。直至⾝子僵硬无比,全⾝⿇木了,听到⾝边传来均匀的呼昅之声,才敢悄悄地把⾝子侧了过去。神经如此紧张,我又如何能睡得着,于是便把他的话反复地回想,越想越怕。他破坏我与皇后的关系,不需要其他,只要把我捧得如师媛媛般的⾼度,自有皇后的追随者想尽办法除了我,就如我对付师媛媛一样。今⽇他留宿这里,便是一个信号。只需他多留宿几天,皇后与我原本并不牢靠的关系便会土崩瓦解。 思来想去,我的神经越来越紧张。的确,夏侯辰不用做其他,只需如此而已。 可我要怎么摆脫这个困局?难道向他要求,叫他别宠爱于我?如果我脑子有⽑病倒可以这么说。或者故意做几件让他发怒的事,让他对我厌烦了?可他原本对我就是厌烦的,却忍了下来,依旧偶尔往我这里跑,可见他本来就有受的倾向,这一条对他也无用,说不定还会让他看出端倪,故意往我这里多跑几趟,更让我堵心堵肺。 这夜一下来,我整晚没睡,睁着双眼看着窗棂发⽩,光从隙间钻了进来,然后听见康大为在门外叫:“皇上,娘娘,起来吧。” 我这才缓缓地起⾝,却没听见⾝边的人的动静,回首一望,他倒睡得实,正微微地打鼾呢。 我忙推着他道:“皇上,起了,该上朝了。” 他依旧无声无息,反而侧了一个⾝,转头向里继续睡。我不敢推得太过,只得跪在上,继续叫道:“皇上,该起了。” 一连叫了几声,他都没有答应,我唯有披了外⾐,走到屏风外。康大为早带了一帮侍候早起的宮人拿着洗漱用具等着,见我出来,康大为向我行礼,道了一声娘娘早安,又望了望我⾝后,问道:“皇上呢?” 我无可奈何地道:“皇上正睡着呢!”同时左右望着,想叫素洁过来侍候我梳洗。我的意思是,叫醒皇上自然是康总管的责任。 可康总管却急声道:“哎哟,我的主子娘娘,该早朝了,您得叫醒了皇上,赶紧出来才是啊!”康大为是宮內老人,侍候过两代皇帝,与新帝情意深厚,我可不敢得罪他,唯有再次⼊內催请。走进內堂,揭了帘子进去,却看见他依旧侧⾝睡着,全无醒过来的迹象。我迟疑半晌,上前轻拍他的手臂“皇上,起来吧。” 依旧了无声息。 我加大了力度“皇上,起⾝了!” 还是了无声息,难道昨晚他确实累了? 一想及此,我⾝上便隐隐作痛,一股怒火从內而生,推他的力度便大了起来“皇上,起了!” 可他依旧不醒。康大为在屏风外道:“娘娘,您大声一点儿,您那声音,老奴都听不清呢!” 他一头黑亮头发披散在枕头之上,明⻩⾊的绸质中⾐软软地贴在他的⾝上,隐隐可见他手臂上的肌⾁。从侧面看过去,脸形俊美,睡梦之中没有平⽇里面对我之时那冷峻的神态,两边嘴角微微下垂,仿佛暗蔵无数的心思。平⽇我不敢看他,如今一看,却不由得愣住了,不管他平⽇里多么的叱咤,但睡着之后,他也不过一个普通人而已。 我迟疑半晌,倾下⾝子,附在他耳边大声道:“皇上,起⾝了。” 嚷完之后,我便想赶紧下,以避开他的起气,却不料他如遭梦魇,⾝子一震,便从睡梦中惊醒。我才挪开几步,被他望了个正着。望见是我,他眼中露出一丝惑,那眼神让人见了可气,仿佛我不应该在此,他不应该躺在我的上一般。我自是不敢露出半分不満,垂首道:“皇上,该早朝了。” 他一怔,道:“朕竟睡得如此之吗?” 我暗想,您把我的那份都睡了去,自然是,得透了。 他望了望我,忽而一笑“爱妃的样子可是清醒得很。” 以前我们相处,他从不叫我的名字,也不叫封号,对着我讲话如对着空气,更别提称“爱妃”了。我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来,不由自主望向帐外,以为有另一名爱妃来了,自是⽩回了头,转头望向他,却见他心情大好,道:“爱妃这里倒是可以让朕睡个好觉…” 说着一边下,一边叫康大为“康大为,今晚不用让我翻绿头牌了,今晚朕也宿在兰若轩。” 果然来了,果然来了!我暗暗叫苦,心下也暗自佩服。夏侯辰倒是能忍。他虽心底极讨厌我,但为了让我与皇后生分,便使出这一招。皇后对他情深种,我偶尔受点儿雨露尚在许可的范围內,但如果像师媛媛一般专宠,不管我怎么想修复与皇后的关系,只怕都不可能。最终的局面,我最大的靠山,会变成最大的敌人。 在宮內,我从未对友谊抱任何的幻想。我知道一旦利益破灭,便是你死我活。夏侯辰想来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才这样直接掐住了我的软肋。 康大为见皇上心情好,老脸上便也多了几分笑容,道:“皇上,您来兰若轩好几次,也没赐什么东西给宁妃娘娘,难得宁妃娘娘从不计较,您看…” 夏侯辰望了我一眼,我自是扬了个毫无破绽的笑脸给他。他心情好,也没挑东拣西地嫌我的笑脸虚伪,只笑道:“好,上次西域那边上贡的紫葡萄还有吗?听闻爱妃喜食,在皇后那里常吃,可她那里的没朕这里的新鲜,康大为,你就送十斤过来吧!” 他这是明显地把我往师媛媛的路上赶,可我能怎么样?只得扬了个更灿烂的笑脸给他看,行礼跪谢皇恩浩。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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