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新娘 第1——3章 克夫的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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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天命新娘 作者:蜀客 书号:42017 | 更新时间:2017/9/26 |
第1——3章 克夫的新娘 | |
故事开始于一个名叫门井的小县里,要问究竟是哪朝哪代,却记不清楚了。 小县城大街上十分热闹,唢呐齐鸣,锣鼓喧天,鞭炮声不绝,新郞⾝着喜服头戴纱翅帽,二十多岁的模样,生得⽩⽩胖胖,骑着匹⾼头大马得意洋洋过去,后面紧跟着数名红⾐家丁,还有四个人抬着顶大红花轿,长长的亲队伍这头消失在街角,那头还没看到尾,想必是某大户人家办喜事。 这等气派在小县城极其罕见,两旁街坊邻居纷纷出门看,只是人人面上神⾊各异。 “范八抬家接新娘子喽!”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拍手呼,跑回自家门口“娘亲,轿子里头是新娘子吗?” “小孩子知道什么!”妇人赶紧将他拉回怀里捂住嘴,低声骂道“不撕烂你的嘴!叫范八抬家听见,放狗咬你!” 小孩果然不作声了。 新娘的轿子很快到了新郞家门外,⾼⾼的台阶,朱红⾊大门气势非凡,实在想不到小小门井县也有这等富贵人家,此刻门內一派张灯结彩的热闹景象,里外台阶两旁都挤満了人。 范家财大势大,更出了位当朝尚书,回乡祭祖都是八抬大轿,因此街坊们送了个外号叫作范八抬,叫来叫去,反倒把这位尚书大人的本名给忘了,话说范老太爷十年前便已仙逝,只剩范老夫人在世,范八抬也曾派人来接了两次,范老夫人却不肯搬去京城,只爱跟着大儿子住在县里,今⽇娶亲的正是范八抬的侄儿范小公子,范老夫人极其溺爱,对孙子千依百顺有求必应,这次孙子成亲自然不能马虎,大办酒宴,不仅周遭乡邻都被请了来,连路过的客人只要肯登门道贺的,也能留下来吃酒。 几名家丁扶了新郞下马,接着又有婆子揭起轿门扶出新娘,当场就有不少人愣住,新娘⽩嫰的双手竟是被用红绫牢牢缚于⾝后! 众邻居本是惧怕范家之威才来的,如今见状,都低头掩饰面上愤愤之⾊,还有许多担忧。 出人意料,新娘并无半点反抗的意思,安安静静随婆子走上阶。 绑着新娘成亲,这场景实在古怪,众邻居知情的不敢多言,那些过路的凑热闹的外地人未免就有许多不解,又不便细问,只暗暗称奇。 人群前排,一名蓝⾐公子摇摇折扇:“想不到门井县还有这等旧俗,有趣。” 众邻居头摇苦笑。 站他旁边那人见范小公子并没留意,忙低声道:“什么旧俗,公子不是本地人吧,快别说了,仔细叫他们听见。” 蓝⾐公子笑道:“在下正是路过,顺便讨杯喜酒喝,好沾些喜气。” 那人头摇:“这喜酒不喝也罢。” 蓝⾐公子闻言合拢折扇,庒低声音:“莫非新娘子不是情愿的?” 那人看看四周,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 新娘盛妆打扮,头顶大红喜帕,看不见面容,光看⾝量十分娇小,倒也惹人怜爱,蓝⾐公子留神打量,一边以扇柄轻敲掌心,一边赞道:“果然有几分姿⾊,怪不得范小公子要抢亲,但我看她似乎也并无不从之意。” 那人道:“范八抬当了大官,他家的人哪里惹得起,⽩公前⽇被他们活活气死,姑娘无依无靠的,人命都闹出来了,知县大人也不敢管,不从又能怎样,认命吧。” 新娘此刻双手被缚,行动甚是不便,只能靠婆子搀扶指引,更牵不得红绸。范小公子大约也觉得这样进去拜堂不妥,于是挥手吩咐松绑,反正人在眼⽪底下,旁边又有婆子们看着,想来出不了什么事。 松了绑,新娘也不哭闹,牵着红绸乖乖地往门內走,这让范小公子很是満意。只是在跨门槛时,新娘不慎被长裙绊了下,飘落盖头,幸好她反应得快,抬手以长袖掩住脸面,旁边婆子迅速拾起来重新给她戴上,这才没出丑,范小公子瞪了婆子们几眼,因是大喜⽇子,忍住没发作。 众人惧怕范家权势,強笑着上前道贺,蓝⾐公子“啪”地打开扇子,似不在意地扇了扇。 待范小公子与新娘进去后,管家站在大门口,趾⾼气扬:“今⽇是我家小公子大喜的好⽇子,尚书大人也差人送来了贺礼,承蒙乡亲们赏脸捧场,我家老夫人特地吩咐了,凡今⽇到场的乡亲、过路的远客,不问名姓来历,都请进里头吃杯喜酒,热闹热闹!” 众人哪敢不买帐,却又犹豫着谁也不肯走前头。 管家面⾊不好看了。 蓝⾐公子笑着左右瞧瞧众人,收起折扇,率先上前抱拳作礼:“有这等好事怎能错过,在下凑巧路经贵县,特来与主人家道声恭喜。” 见他穿着不凡,又最先给面子,管家立即客气地让他进去了。 众人头摇,陆续跟进门。 所谓“一人得道⽝升天”自出了个范八抬,范家在门井县是没人敢惹,前⽇范家小公子看上了⽩家姑娘,⽩家虽不富贵,⽇子过得还算殷实,⽩公夫人早逝,膝下只此一女,啂名唤作小碧,早已许给了城南张家公子,岂能再应别人?何况范家名声不好,范小公子成⽇与那帮纨绔弟子吃喝嫖赌,⽩公哪里乐意将女儿嫁他,自然借此回绝了,这样一来惹恼了范小公子,径自带了家丁登门抢人,⽩公当场被活活气死,⽩小碧哭了一场,再不肯上花轿,咬定要先安葬⽗亲,否则死也不从。 见她松口,范小公子大喜,果然出资安葬⽩公,因为有意讨好的缘故,办得很是风光,⽩小碧守着⽗亲坟前哭了三⽇,范小公子也不糊涂,时刻让人将她看得紧紧的,直到上花轿,缚住双手也是怕出意外落得人财两空的意思。 未过门的媳妇被抢,城南张家那边敢怒不敢言。 喜堂布置得十分奢华,老夫人一脸喜悦坐在上头,下面站着大老爷与夫人柳氏,儿子素⽇在外头青楼胡混,大老爷与夫人本就着急,又碍着老夫人不敢管他,如今媳妇虽说是抢来的,但好歹儿子上心,争气些说不定就能快点抱孙子。 “一拜天地——” 范小公子迫不及待拜下。 见新娘要动作,蓝⾐公子微微皱眉,正要说话,却听背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不好,这姑娘命中克夫啊!”众人一愣,同时扭脸看说话的人。 那人手扶门框,畏畏缩缩站在门口,七十多岁年纪,⾐裳破旧,満脸尘灰,満头⽩发,更引人注意的是那双眼睛,浑浊不堪,几乎分不清眼⽩眼珠,正是⽇⽇在范家推石磨的瞎老头。 这瞎老头姓朱,乡邻们都认得他,却没人能说清楚他的来历,只知道他原本是不瞎的,十年前路过门井县,借住在范乡绅家,突然害了场急病,自此双目失明,幸好当时范家人见他年迈无处可去便收留下了,对于他们那时的好心、如今的跋扈,知情者看在眼里,提起来至今都头摇叹息。 且说这朱瞎子一直在范家为仆,由于眼睛看不见,做不了什么重活,只得天天在后门边的破院子里推磨磨面,混口饭吃,想不到如今主人家娶亲,他突然跑出来出此不吉之言,大老爷与夫人,连同老夫人神⾊都变了,众乡邻都替他捏了把汗。 范小公子大怒,顾不得什么,喝骂:“瞎子不去推磨,又在这里疯言疯语,你是不是活腻了!”一边说一边走过去就要踢他:“克夫么,你倒说说她怎么个克法?” “住手!”老夫人忽然站起来。 祖⺟素来事事都依着自己,从未听过她这般呵斥,范小公子不敢违拗,忙收了脚忿忿道:“祖⺟,今⽇分明是孙儿的大喜⽇子,怎容他胡言语的。” 朱瞎子扶着门框哆嗦,慌道:“老仆说的是真话,这姑娘先是许给张家的,聘定那天是冬月二十八,张家公子当天就害了场病,公子不信叫人去打听打听,老仆一片忠心,不想叫她害了公子。” 听他说得有凭有据,范大老爷与夫人柳氏面上也有了紧张疑虑之⾊,同时看向老夫人。 好事眼看就要泡汤,范小公子骂道:“祖⺟休要听信,必是他胡编的!” “住嘴!”老夫人将拐杖往地上一杵,原本慈祥的眼睛里竟闪过寒光“张家小子有没有病过,街坊邻居们哪有不知道的,先问清楚再说。” 众邻居回神,有知情者站出来:“张家公子两个多月前是害了场病。” 到手的新娘要飞,范小公子哪里舍得,还要再说,老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冷厉:“幸好有朱瞎子提着,还没拜堂,不然哪天糊里糊涂丢了命都没人知道!我们范家要什么样的人没有,还怕娶不到好媳妇?没得冒这个险,还了张家去罢。” 范小公子大急:“祖⺟!” 老夫人不理他,转向朱瞎子:“你既早已知道,偏要等到现在才说,是安心看我们范家出丑么?” 朱瞎子无言以对。 “再有下回,仔细你的老命!”老夫人竟没有过于怪责,不冷不热道“总算还知道护主,明天起就不用再磨面了吧。” 朱瞎子并没多大喜悦,苦笑:“老仆闲着也是闲着。” 老夫人冷冷道:“是嫌我们亏待了你么!” 范小公子心里正在气恨,闻言道:“这瞎子不知好歹,不过磨了点面而已,却吃了我们家多少年⽩饭,祖⺟还不撵了他!” 老夫人冷哼一声,拄着拐杖扶着丫鬟转⾝进里面去了。 对一个推磨的瞎子说的话也深信不疑,众邻居都诧异。 见⺟亲生气,范大老爷马上看了夫人柳氏一眼,柳氏会意,跟着进去解劝了。 范小公子暴躁:“爹,现下亲戚街坊们都已经来了,怎么办!一个瞎子说的话也能当真,传出去那不是笑话…” 范大老爷一反常态,拍桌子呵斥:“⼲的好事,还不给我住嘴!” 平⽇有老夫人纵容,范大老爷不敢多管儿子,范小公子所以才这般无法无天,此刻没人撑,范大老爷突然发起狠来,他果然不敢作声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抢来的好媳妇竟是命中克夫,这婚礼显然不能再继续办下去,満厅乡邻都被晾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情状十分尴尬难堪。范大老爷自觉丢了颜面,该说的话又难以出口,只紧闭着嘴,脸⾊难看得可以挤出墨来。 “看来这杯喜酒今⽇是喝不成了,”旁边的蓝⾐公子忽然开口了,他摇着折扇走上前,笑得舂风満面“主人家何必烦恼,儿女姻缘天注定,以令郞的⾝份风采,将来还怕寻不到门好亲事?为这点小事冒险却不合算。” 这种场合本不该笑的,范大老爷本要发火,可听到后头这番恭维的话之后,他马上觉得那笑容不那么讨厌了,对方分明是在替自己解围,给⾜了面子,于是忙配合地点头,难得还拱了拱手:“多谢。” “在下就不打扰了,先告辞。”蓝⾐公子收了折扇,拱手,径自出门去了。 ⾐料名贵,气度不凡,没留意到客人里还有这样的人物,范大老爷皱眉,若有所思。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众乡邻总算回神,低声议论,没有人留意到,新娘袖中紧握着银簪子的手逐渐放松。 管家善解人意,上前圆场:“今⽇我家小公子的事…” 话没说完,众乡邻远客都纷纷道客气,一齐告辞离去,眨眼工夫満厅客人便走得一⼲二净,厅上顿时鸦雀无声,只剩下范家⽗子、管家、朱瞎子还有新娘子五个人,谁也不开口说话,气氛僵冷到了极点,几乎凝结成冰。 管家转向范大老爷,眼睛却瞟着范小公子,硬着头⽪问:“这丫头…是不是送回去?” 范小公子二话不说,气冲冲上前扯下新娘的盖头。 新娘下意识后退两步,惊愕的小脸清楚地映⼊眼帘——这⽩小碧果然生得好相貌,粉面朱,眉眼如画,秀发如云,虽是小户出⾝,娇嫰模样却半点不输那些大户姐小。 美貌新娘子站在面前,吃不到心里就犯恼,更何况自己看上的哪能便宜别人,范小公子冷笑道:“送回去做什么,既然命中克夫,放出去也是祸害男人,我出烧埋银子给她埋了爹,她就要给我家做事,先叫她…”停了她,他恶狠狠瞪着朱瞎子:“叫她去跟朱瞎子磨面吧,命中克夫,还嫁得出去么,张家敢要就来讨,我倒要看她怎么个克法,若是克他不死…” 朱瞎子扶咳嗽,颤声:“老仆先回去磨面了。” ⽩小碧朝范大老爷矮了矮⾝,跟着朱瞎子去了。 范大老爷没表示什么,只是冷冷地看着朱瞎子的背影,神⾊极为复杂。 朱瞎子住的地方是个堆杂物的小院,檐下一副笨重的石磨,房间里光线暗,十分简陋,两条长凳,一张破桌子,冷硬的板上铺着破旧棉被,里头棉花都有好几处露了出来,已经发黑,散发着难闻的味道,⽩小碧初进房间几乎被熏得作呕。 朱瞎子摸索着往长凳上坐了,叹气,浑浊的双眼比平⽇更显得呆板:“丫头别怪我,⽩公是个好人,如今被他们害死,我料着你必定不愿嫁给仇人,怕你寻短见,所以才说了这些话。” ⽩小碧忙跪下:“小时候我曾见过朱伯伯,今⽇是伯伯救了我,我感都来不及,怎么敢怪你,我原就是打算…”住了口,垂首。 朱瞎子道:“克夫的名声传出去,你今后…” “我知道,今后嫁不出去吧,”⽩小碧握紧双拳,红了眼圈“我爹就是被范家害死的,我宁可一辈子不嫁,也不要嫁到范家!” 朱瞎子点点头:“好丫头,我没看错你,起来吧。” ⽩小碧起⾝,不放心:“他们…真的肯罢休?” 朱瞎子微微一笑:“我的话别人不信,范家却是一定信的。” ⽩小碧疑惑。 朱瞎子沉默许久,冷笑道:“若非我朱全,他们能有今⽇?忘恩负义的东西,总有一天…哼。”朱全?⽩小碧头一次听说他的名字,斟酌着道:“外头都说他们收留了朱伯伯。” “是我的报应,”朱全头摇“我这把老骨头没几年好活,倒是丫头背了克夫之名,留在这里怕是要害了你一生,只望将来能再见到我师⽗,叫他带你出去。” ⽩小碧道:“不嫁便不嫁,我才不怕,出去做什么。” 朱全失笑:“你还小,不知道这些,外头天怕是已经黑了吧,你先回去,明早过不过来都无妨,没人注意我们的。” ⾝边一直有婆子们监视,⽩公刚⼊土,⽩小碧便被范小公子绑上花轿,此刻也不知自家产业究竟怎样了,家中无兄弟,只好自己回去勉強打理,于是点头:“我明早来替伯伯磨面。” 月光凄冷,庭院內満地藉狼,房间空空如洗,桌椅凌,箱柜大开,⾐裳等物被扔得到处都是,⽩小碧翻了半⽇也没找到一张地契,终于死心,默默走出院门,茫然坐在台阶上。 黑夜送来许多寒意。 ⽩公在世时,她便跟着学习料理家业,可惜做得再好,⽩公还是经常叹息,她当然知道⽗亲的心事,不过是惆怅⽩家没有男儿的缘故,为此她一直觉得很不服气,如今果然招来祸患,非但祖业保不住,连清⽩也险些没了,今⽇原是打定主意一死了之的,若非朱全开口,早已丧命堂前,现在就算知道产业被人霸占,一个弱女子又能怎样。 门井县上千户,算来竟无处可去。 回想⽗亲无奈的眼神,⽩小碧越发难过,忍不住缩了⾝子,抱膝低声啜泣。 正哭得伤心,忽听一阵脚步声走近,不重不轻,徐徐而来,悠闲得仿佛在散步,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行路人此刻闲适的心情。 脚步声在面前停下。 沉默。 “还能哭就好。”头顶有人叹息。 声音好象有点耳,听出说话的是男人,⽩小碧心惊,下意识抬脸。 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他⾝材有点⾼,⾝上披着厚实的、质地上好的雪绒披风,上面大约镶了些银丝线,闪着丝丝银光,映着冷冷的月⾊显得更加暖和。 一只手伸在披风外,握着柄⽩⾊折扇。 这副贵公子打扮让⽩小碧条件反想到了范小公子,立即后退两步,着月光,泪痕未⼲的脸上升起戒备之⾊。 “新娘子?”他似乎在打量她,声音带着笑意“果然生得不错,可惜脸都花了。” ⽩小碧愣了下,戒备顿消,此人既然知道自己是新娘子,当时肯定在场,自然也听到了“克夫”的说法,哪里还会打自己的主意。 他以扇柄掀起她的⾐袖,举止随意而略嫌轻佻,语气却是満満的温柔的赞赏:“了不起的姑娘呢,等你将来穿上真正的新娘⾐裳,那才美。” ⽩小碧回过神,想起方才庆幸逃过范家婚,倒没留意新娘装还穿在⾝上,想到⽗亲惨死,她心中愤恨,顾不得对方是陌生男人,三两下就解了喜服丢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 “想报仇?那就好好活着,才能如愿以偿。” ⽩小碧只觉肩头一沉,⾝上已多了件雪绒披风。 他微微侧⾝,看远处楼头灯火:“饿不饿?” ⽩小碧正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已拉起她的手:“哭过了,我们先去吃饭怎么样。” 门井县虽小,生活却也没想象中那么乏味,有些店铺⼊夜并不会太早关门,还有些⽇夜都亮着灯的地方,供人乐娱,只是此刻夜深,外面行人已不多了。 两个人踏着月⾊灯光,静静走在街道上。 一切自然得不可思议,就仿佛亲人之间的感觉,被温暖的大手掌握,⽩小碧竟然没有抗拒,甚至忘记了男女之别,一个女子是不该跟陌生男人这么亲密的,她只记得很久以前,⽗亲也是这样拉着她的手,带她去街上玩,如今的情形和当年很像,莫名的安心,但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这一瞬间,她突然很希望⾝边人是自己的亲生哥哥,或许男人真的天生就该扮演強者和保护者的角⾊,孤单无助的时候,有人依靠的感觉多么好。 不快不慢的步伐,透出十分安稳与悠闲。 被这种悠闲感染,⽩小碧悄悄抬起眼帘,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那是张很有魅力的脸,眉锋斜扫,鼻梁拔,上勾的嘴角挂着无数温柔,还有…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总之透着股子神秘,至少这张脸看上去很舒服很讨人喜,尤其是姑娘们。 热流源源不断自他手上传来,⽩小碧只觉双手发烫,渐渐地,这烫热感蔓延到脸上。活了十六年,除了⽗亲,还从未和别的男人这么亲近过,连城南张公子也没有。 她窘迫地想要菗回手。 他却微微一笑,适时放开她,眼睛看向另一边:“叫你们姑娘等我。” ⽩小碧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在跟一名十二三岁的小丫鬟说话。 小丫鬟抿嘴:“公子怎的还不回去,姑娘要我出来找。” 他随口吩咐:“我还有些事,叫她等我。” 小丫鬟答应着去了。 平⽇在闺中绣花写字,顶多学着理理帐,外出的时候并不多,因此⽩小碧听不大明⽩,只默然不做声。 接下来的时间似乎过得格外快,不一会儿工夫,他就领着她进了城里一家生意不错的饭庄,让小二送上饭菜,然后叫过掌柜,丢出张银票:“这是她一年的饭钱,今⽇起她便在你们这儿吃了。” 掌柜接过银票,先看了看上面的数字,接着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然后又低头仔细看银票,半晌才连声答应。 ⽩小碧也看得呆,那上面赫然印着“五百两”的字样,加了通行的钱庄的印,虽说自家也算殷实,但长这么大,她还从没见过爹爹拿这么大额的银票出来用。 “早听说你们做生意诚实,童叟无欺,银子不够的话,明⽇去金香楼找我拿,”他停了停,接着又笑道“罢了,我看她也不好意思吃许多,五百两一年尽够了。” ⽩小碧的脸立刻红了,忙低了头。 客人话说得好听,掌柜笑着拍脯保证,再自夸了番。 “若有差错,加倍讨还。”他笑着拿扇柄敲敲掌柜脯,转⾝就朝门外走。 见他要离去,⽩小碧有点慌,跟着站起来。 他察觉到动静,也不回头,话说得随意:“我有事先走了,今后饿了只管来这里。” ⽩小碧张了张嘴,想要叫住他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总不能赖着人家吧,最终还是咬了没作声,右手紧紧捏着筷子,直到那⾝影消失在门外,她才发现自己不只忘了道谢,连他的名字也忘记问了,惟有⾝上披风依旧带着十分暖意,应该有他的体温,还有一种特殊的好闻的味道。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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