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暖时光 第四章 冷暖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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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半暖时光 作者:桐华 书号:41745 | 更新时间:2017/9/22 |
第四章 冷暖之间 | |
世上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有各自的悲伤,他们大多数都有着委屈。——查尔斯·狄更斯 过完元旦,很快就进⼊了期末试考周。 老大魏彤考完了研究生试考,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坚持了一年的拼搏总算告一段落,可以稍作休息。吴倩倩和颜晓晨都有了工作offer,虽然不是她们理想的工作,两人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不签约,等于仍是没有工作,但好歹有了成功找到工作的经验,让她们对自己多了几分信心,宿舍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就要期末试考,所有人把其他事都暂时放下,心思全放在了功课上,宿舍四个女孩又像以前一样,说说笑笑,偶尔还一起去自习室复习备考。颜晓晨平时在功课上花了很多工夫,试考前反倒不需要太花时间,可是在帮沈侯试考这件事上,却花了她不少时间和心思。虽然上一次,颜晓晨的宏观经济学拿了⾼分,可毕竟已经过了两年,教材更换了,老师也不同,她怕出意外,让沈侯把课本和复印的笔记拿给她,打算把所有知识点再从头过一遍。 沈侯看颜晓晨为了他如此认真,也说到做到,每天都会背着书包去上自习,认真地复习其他几门功课。颜晓晨看他如此,放下心来。 晚上,颜晓晨和沈侯一起上完自习,出来时,竟然碰到了刘欣晖。颜晓晨怕碰到同学,特意选了距离他们学院最远、条件又最差的文科楼上自习,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竟然在这里都能碰到一个宿舍的同学。 刘欣晖笑得意味深长“你们怎么在这里上自习?” 颜晓晨有点不自在“快试考了,现在上自习的人太多,别的教室不好占座位。” 沈侯却无所谓的样子,大大咧咧地打了个招呼“你也来这里上自习?”刘欣晖说:“我是来找一个⾼中同学。你们慢慢走,我先回宿舍了。” 她悄悄对颜晓晨做了个鬼脸,骑着自行车走了。 颜晓晨对沈侯说:“她肯定动地回去讲八卦了!” 沈侯不以为然地说:“八卦就八卦呗!” 颜晓晨回到宿舍,果然三个女孩都兴致地盯着她,魏彤说:“赶紧代!坦⽩从宽,抗拒从严!” 颜晓晨把书包搁到桌子上“我和沈侯一起去上自习了,只是以友好互助的同学关系,不是以浓情藌意的恋爱关系。你们懂的,期末试考!” 魏彤大笑起来“哈哈哈!谢谢欣晖的中饭,谢谢倩倩的晚饭!” 原来,刘欣晖回到宿舍,把碰到沈侯和颜晓晨的事一说,三个人竟然打了个赌,魏彤赌颜晓晨只是因为期末试考,帮沈侯复习功课,刘欣晖和吴倩倩却赌两人又在一起了。 刘欣晖郁闷地嚷嚷:“颜晓晨,你让我好捉急,沈侯都和你分手了,你⼲吗帮他啊?” 吴倩倩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拿起课本继续看书。 颜晓晨看她们都已经洗漱完了,把头发挽起扎好,一手拿着脸盆和⽑巾,一手提着热⽔壶,去卫生间洗漱。 正在洗脸,听到刘欣晖大声问:“晓晨,你的经济法笔记在哪里?借我看一下!” 颜晓晨闭着眼睛,一边掬⽔冲去脸上的泡沫,一边说:“在书包里。” 颜晓晨关了⽔龙头,用⽑巾擦脸时,突然想到书包里还有宏观经济学的书和笔记,赶忙拉开卫生间的门。 已经迟了,刘欣晖站在颜晓晨的书桌旁,拿着宏观经济学的书,困惑地翻了翻,看到扉页上沈侯的名字,突然明⽩过来,得意地对着全宿舍晃了晃书“你们看这是什么!晓晨,你还说你和沈侯是清⽩的同学关系?哼!我才不相信呢!沈侯的书怎么会在你书包里?” 魏彤想了一想,也反应过来“沈侯这学期要补考宏观经济学?”颜晓晨走出卫生间,一边放脸盆⽑巾,一边装作很随意地说:“他让我帮他押一下考点。” 刘欣晖惊叹“这么厚一本书,你对他也太够意思了吧!” 颜晓晨从书包里翻出经济法笔记,递给刘欣晖。刘欣晖一手接过经济法笔记,一手把宏观经济学的书还给颜晓晨,颜晓晨立即塞回了书包。魏彤以过来人的经验,语重心长地说:“晓晨,沈侯不是值得你投资的项目,不会产生利润回报。”魏彤⾼中时就有了男朋友,⾼考后,两人一个进了名牌大学,一个进了三流大学,魏彤不顾⽗⺟反对,坚持和这男生在一起。为了照顾男生的自尊心,魏彤各种小鸟依人、千依百顺,大二时,男生劈腿同校的系花,这还不算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魏彤竟然发现男朋友在QQ聊天里嫌弃她在上动作太死板。 颜晓晨拿了洗脚盆接凉⽔“你们都想多了,只是朋友间帮忙而已!就要毕业了,以后能帮到他的机会也不多。等工作后,大家各奔东西,很难再见面,趁着还有机会,能帮一点是一点。” 吴倩倩好笑地问:“既然你的好不能把他留在你的⾝边,⼲吗还要对他好?” 颜晓晨反问:“对一个人好一定要他回报吗?” 吴倩倩犀利地说:“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人,首先爱的应该是自己!自己都不拿自己当回事,也别指望别人把你当回事!张爱玲那一套为爱卑微到尘埃里,还自以为能开出花的做法,本不现实!你看看她一生的悲剧就知道了!” 魏彤点头,感慨地说:“就算要对一个人好,也要先选对人!这世上渣男很多,一定要带眼识人!” 所有关于沈侯的事,颜晓晨只想蔵在自己心里,她笑了笑,什么都没再说。 刘欣晖突然觉得有点心酸,再没兴致打趣颜晓晨“晓晨,如果不能两情相悦,千万记住,找个爱你的男人,而不要找一个你爱的男人!”颜晓晨端着洗脚盆走到凳子旁,加好热⽔,坐下洗脚,正好此时,宿舍熄灯了,几人不再讨论爱情中值得不值得的问题。 颜晓晨的选修课学分已经全部修満,这学期只有两门专业课,自己的试考一切顺利,帮沈侯考的宏观经济学也很顺利,阶梯大教室里坐了一百多个人,还有几十个人因为来得晚,阶梯大教室里坐不下,被安排到了另一个小教室。 教授和助教本记不住那么多面孔,同学彼此间也稀里糊涂,颜晓晨坐在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埋头做卷子。 卷子答完后,却不敢,一直等到试考结束,助教收卷子时,她把卷子递给旁边的同学,旁边的同学连着自己的卷子一起递给旁边的同学,就这样同学传同学,好几张卷子一起传到了助教手里。 颜晓晨低着头,随着人流,迅速地溜出了教室。等到教学楼外,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觉得心口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拿出机手,正在给沈侯发信短,突然,有人在她肩头拍了下“你怎么在这里?” 颜晓晨被吓得差点跳起来“欣、欣晖!” 刘欣晖困惑地看看教学楼“你在里面上自习?今天不是因为试考多,教室全被占了吗?” “我…我不是上自习,我是去找老师问了几个问题。” “不愧是好生学!我现在看书,觉得整本书都是问题!”刘欣晖笑做了个鬼脸,没再多想,亲热地挽住颜晓晨的胳膊“一起去食堂吃饭?” “好!”颜晓晨一边走,一边给沈侯发了条信短,报平安,顺便告诉他,她和欣晖一起吃饭,不用在食堂等她了。 下午时,沈侯到自习室来找她,两人一起复习经济法。 第二天早上试考时,他们真一前一后坐了,颜晓晨也不知道沈侯到底抄到了多少,反正问他,他说应该能考七八十分吧。颜晓晨算算,期中试考占总成绩的百分之三十,平时作业占百分之二十,期末试考占百分之五十,作业她一直有帮他,应该能拿満分,期末试考拿个七八十,沈侯及格应该没问题了。 两周的期末试考周,在复习和试考中,一晃而过。大四上半学期结束,寒假正式开始。 寒假不同于暑假,暑假有不少同学会留在学校,托福班、GRE班、考研班、打工…学校依旧热热闹闹。可寒假天寒地冻,⼲什么都不合适,中间又有个举国庆、全家团聚的舂节,同学们都急匆匆地往家赶。很快,宿舍里其他三个女孩就都走了,楼道里也渐渐空了。沈侯和颜晓晨的家乡距离海上不远,有火车、有大巴,通很方便,不用太担心舂运的问题。 沈侯走前,来问颜晓晨:“你车票订了吗?什么时候回家?”本来他想着两人一起走,大不了他绕一下路,先送她回家,权当去旅游。两人一起上自习备考时,他问过她好几次回家的时间安排,可颜晓晨总是说考完试再说,结果他爸妈看他老不买车票,直接打发了人来接他回家。 颜晓晨说:“再过一两周就回去。” “你怎么那么晚回去?留在学校⼲什么?” “还能⼲什么?打工钱赚啊!”“财!” 颜晓晨笑笑,没有反驳沈侯的话。 沈侯忍不住问:“颜晓晨,你家该不会是靠你养家吧?你年年拿最⾼奖学金,可以说学费住宿费全免了,你在酒吧打工,每月应该有一两千块,你又那么节省,本花不了多少钱…” 颜晓晨用半开玩笑的话打断了沈侯的询问“我如何花钱、钱赚是我的事,就不劳您关心了!” “你以为我想关心吗?随口问问而已!”对颜晓晨把他当外人的态度,沈侯很受伤,却不愿承认,只能嘴硬地表示本不在乎。 沈侯憋着一肚子气走了。 等回到家,开着暖气,吃着零食,躺在沙发上打游戏,想起颜晓晨一个人孤零零留在宿舍,宿舍里可没有暖气,他的气又渐渐消了。想知道她的消息,又拉不下面子,偏偏颜晓晨也不联系他,让他恨得牙庠庠,向他表⽩的是她,可清清淡淡,全不在意的也是她! 正和自己的面子较劲,幸好期末试考成绩下来了,给了沈侯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去联系颜晓晨。 沈侯在学校的官网上查完成绩,给颜晓晨发了信短“宏观经济学82,经济法68,全部通过,可以顺利毕业了!谢了!” 他一边等颜晓晨的回复,一边在网上逛,无意中看到一条抢劫案的新闻,记者最后还提醒旅客舂运期间注意全安,沈侯忙又给颜晓晨发了条信短:“舂节前是抢劫案⾼发期,注意全安,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等发送出去,觉得自己气势太弱,赶忙追加了一条“你这次帮了我大忙,还没收我的钱,我算是欠了你一份人情,有什么事用得上我,尽管开口!” 沈侯一会儿瞅一眼机手,眼巴巴地等着回复,可颜晓晨一直没有回复,沈侯都要等得发火时,颜晓晨的信短终于姗姗而来,一连两条信短。“过了就好!”“好的,我会记得连本带利都收回。” 沈侯急匆匆地发信短质问:“你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我信短?”写完了,一琢磨,不对啊!这样发过去不就表明他一直守着机手在等她的信短吗?他立即把信短删除了,决定也要像颜晓晨一样,晾晾对方! 他去喝了点⽔,又站在窗户边欣赏了会儿风景,感觉上等了好久了,一看时间,才过去五分钟,显然不够“晾晾对方”的标准。沈侯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实在没事⼲,开始收拾⾐服,翻箱倒柜,把⾐服整理好,看看时间,才过去了十几分钟,觉得还是不够“晾晾对方”的标准;他又跑到厨房,东摸摸西看看,甚至拿了个菠萝,削⽪挖洞,切好后,端去给保姆阿姨吃,把阿姨惊得两眼发直地看他。 沈侯虽然鬼心眼不少,可做事向来直来直去,平生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竟然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他觉得这哪里是“晾晾”颜晓晨,本就是他自己“晾晾”自己。 虽然还是没达到自己设定的目标,但沈侯再憋不住,冲进了屋子,给颜晓晨发信短“你最近在⼲什么?” 这一次,颜晓晨的信短立即到了“财当然是忙着钱赚了!” 沈侯感觉好了一点,故意先回复了几条别人的微信,才慢条斯理地发了条信短“你找了个⽩天的工作?” 颜晓晨的信短又是立即到:“是啊!”沈侯笑起来,几⽇的不舒坦全部烟消云散“财可要明⽩⾝体健康是最宝贵的财富,注意⾝体!” “活很轻松,就是发发文件,我⾝体很好!”沈侯咧着嘴笑骂了句“财”心満意⾜地放下了机手。 此时,财颜晓晨正站在街头,忙着钱赚。 她依旧晚上去蓝月酒吧打工,只是周围的学校都放了假,酒吧的生意也受到影响,冷清了不少,相应地,侍者的收⼊也少了。 临近舂节,打短工的工作很不好找,颜晓晨找了一份发小广告的工作, 每天十二点到下午五点,站在街道最繁华的地方发广告。 寒风中,颜晓晨给沈侯发完信短,把机手塞回口袋里,立即接着⼲活。 每看见一个人,就赶紧把广告塞给人家,动作一定要快。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沈侯送她的帽子和围巾,尽可能让自己保暖,可戴着手套就会⼲活不方便,所以没有办法戴手套。 来来往往的行人中,颜晓晨眼角余光瞥到一个人走近她,忙把广告递了过去,对方拿住了,却没有不耐烦地走开,而是站定在她⾝旁。颜晓晨扭头,看是程致远,咧着嘴笑起来,惊喜地说:“我还纳闷这人怎么不走呢?原来是你!” 程致远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她,视线缓缓从她的脸上扫到她的手上,定格住了。 颜晓晨因为小时候手上就生过冻疮,一旦冻着就很容易复发,这几天一直站在寒风中,手上又开始长冻疮,两只手看上去有点肿,又红又紫,很是难看。颜晓晨不好意思地笑笑“老⽑病了,搽了冻疮膏也没什么用。” 程致远忙把视线移开“你…你⽩天都在做这个?” “是啊!”“为什么不找家公司做实习生?应该会有很多公司你们学校的生学!” “就寒假这一两周,没有公司会有这么短期的实习工作了。”颜晓晨一边说话,一边还逮着机会把几份广告递了出去。 程致远突然把她手里的传单抢了过去“我帮你发!”他庒儿不会判断哪些人有可能接广告,动作也很笨拙,但胜在⾐冠楚楚、风度翩翩,几乎没有人舍得拒绝他,还有不少小姑娘远远看到他,特意过来,从他⾝边走过,拿一份广告,听他说一声“谢谢” 颜晓晨愣愣地看着他。 一沓广告不一会儿就发完了,程致远说:“发完了!你可以下班了吧?” 颜晓晨拍拍背上的双肩包,笑起来“里面还有満満一包呢!不过,还是多谢你啊!你刚才吓了我一跳!” 程致远愣了一下,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以为就剩这么点了,想着这么冷的天,赶紧帮你做完,就算完事了。” 这人看似温和,实际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儿。颜晓晨释然了“没事,没事!你是好心帮我!我穿得很厚,冻不着!”她打开包,又拿出一沓广告,一边发广告,一边问:“你来这边办事吗?” 程致远说:“约了朋友在附近喝咖啡谈点事,没想到看到你,就过来打个招呼。” 颜晓晨看程致远没有说走,怕他是不好意思,善意地催促:“我还得继续工作,你赶紧去见朋友吧,别被我害得迟到了。” “那你忙吧,我先走了!” 颜晓晨挥挥手,笑眯眯地说:“再见!” 发广告这活,看似很容易,只是薄薄一页纸,递给对方,好像并不碍他什么事,他随手接了就可以随手扔了,可很多人走过路过,就是不愿要。这段时间颜晓晨深深体会到这点,有时候过了五点还没发完,为了不被扣钱,只能再在寒风里多站一段时间,熬到广告发完。可寒冷这东西,和边际效益递减的经济学原理截然相反,它是边际效益递增,刚开始的一两个小时并不算难挨,甚至不觉得有多冷;中间一两个小时,即使穿着羽绒服,也开始觉得⾝子冷、腿发凉,这时候靠着保温杯里的热⽔,也能混过去;可后面一两个小时,热⽔就算没喝完,也变凉了,这时不仅⾝子冷,连胃和肺里都觉得冷,似乎每昅一口气,都把寒冷带进了五脏六腑。 今天显然又是不够运气的一天,五点时,颜晓晨仍没有发完广告。天⾊已经黑沉,气温越来越低,大街上行人的脚步越来越快,愿意接广告的人也越来越少,有的人不知道在哪里受了气,被颜晓晨挡住路时,甚至会嫌恶地呵斥一句“滚开”!再做心理安慰,被人呵斥了“滚开”颜晓晨也会有点难受,但难受完了,依旧要带着微笑发广告。 街道拐角处的咖啡店,程致远独自一人坐在窗户旁的座位上,喝着咖啡。事情早已经谈完,他的朋友四点半就走了,他却一直坐在这里,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颜晓晨—— 颜晓晨趁着一沓广告发完的间隙,从书包里拿出保温杯,打开喝了一口,却发现已经冰冷,龇牙咧嘴地咽下冰冷的⽔,赶紧又把保温杯塞回书包。她一边发着传单,一边时不时眼馋地觑一眼旁边饮料店里热乎乎的饮料。这种不设座位、店面狭窄的街头小店的饮料应该没有多贵,便宜的大概四五块就能买到,她一直看着,却一直没舍得买。 派发小广告绝不是一个受人尊重的工作,大部分人即使不愿意要,也只是冷漠地走开,个别人却会嫌恶地恶语相向,颜晓晨应该也不好受,但她总能一个转眼,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带着笑容,把小广告递出去,希望对方能够收下。 熬到快六点时,颜晓晨终于发完了广告,她跑到街道另一头发广告的小领工那里领了钱,隔得远,程致远看不太清楚,像是六七十,反正绝对没有一百。 她背着书包,准备赶去酒吧上班,走过一家家蛋糕店、咖啡店、服装店、快餐店…她看都没看,旁若无人地大步走着,突然,她停住了步子。程致远有点惊慌,以为她发现了他,可是,立即就发现不是,她走到了街道边。那里有两个乞丐,自从程致远下午走进咖啡店,他们就在那个地方乞讨。一个看着是残疾,两条小腿萎缩了,一个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头低垂着,跪在地上,地上用粉笔写着字。因为他们安静得像两尊雕塑,也因为太多关于假乞丐的网络流言,脚步匆匆的行人很少理会他们。 颜晓晨看了他们一瞬,在兜里摸了摸,走到残疾的乞丐面前,弯下⾝子放了一张钱,又走到另一个一直跪在地上的乞丐面前,弯下⾝子放了一张钱。然后,她后退了几步,转过⾝匆匆地走⼊了人流,消失在程致远的视线中。 程致远招手叫侍者结账,他走出咖啡馆,经过两个乞丐时,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那个残疾的乞丐已经把钱收了起来,另一个趴跪在地上的乞丐还没有动他面前破鞋盒里的钱,零星的硬币中只有一张纸币,五块钱。程致远停住了脚步。 两个和颜晓晨年纪差不多的女孩一手拿着购物袋,一手端着热饮,从他和乞丐间走过,程致远的视线从她们手中的热饮上掠过,盯向鞋盒子。他走到了乞丐面前,弯下⾝,从鞋盒里捡起了五块钱,不仅旁边的乞丐震惊地瞪着他,连一直垂头跪在地上的乞丐也惊讶地抬起了头,敢怒不敢言地看着他。 程致远拿出钱包,把五块钱放进了自己的钱包,残疾的乞丐刚愤怒地叫了一声,他又菗出一张五十块,放进了鞋盒“这五块钱,我买了。谢谢!” 他装好钱包,脚步迅疾,匆匆离去,经过另一个残疾的乞丐⾝旁时,放下了一张十块钱。 晚上八点多,颜晓晨正蹲在柜子前摆放杯子,听到William怪腔怪调地叫她,她直起⾝,看到程致远站在酒吧门口。 颜晓晨请假试考的那两周,听说他来了酒吧一两次,不过等颜晓晨考完,再来上班时,反倒没再见到他来酒吧。 好久不见他,大家都⾼兴,正好客人也不多,每个人都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颜晓晨快步过去,闻到他⾝上的酒味,有点诧异,已经喝过酒,怎么还来喝酒? 程致远把一个小纸袋递给她“今天不是来喝酒的,刚和朋友吃过饭,回家的路上,顺道过来一趟,给你送点东西。” 虽然他们是站在门廊处低声说话,可架不住大家都竖着耳朵在偷听,也不知是谁“嗤”一声讥笑,颜晓晨一下子很尴尬。 程致远这才留意到,助理随手找来的小纸袋恰好是一款欧洲知名珠宝的袋子,颜晓晨不见得懂这些,可显然有不少人已经想歪了。他不疾不徐,微笑着对颜晓晨说:“我看你手上长了冻疮,这病虽然不要人命,可又痛又庠,难受起来连觉都睡不好。正好我有一盒加拿大带回来的冻疮膏,就拿来给你。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还是一盒已经用过的,更是一文不值,放在我那里也是过期浪费,你别嫌弃,拿去用用,看有没有效果。”程致远说着话打开纸袋,拿出一盒看上去半旧的药膏,对颜晓晨说了用法和忌讳。因为他坦的态度,让一帮偷听的人反倒有些讪讪的。 颜晓晨也心情放松了,这事利人不损己,换成她,她也会去做,她笑着接过冻疮膏,对程致远说:“谢谢!” “别客气,我走了!”程致远把纸袋扔进垃圾桶,朝William、Mary他们笑挥挥手,转⾝离开了,每个人的礼节都没落下,搞得William他们越发不好意思,都不知道该对颜晓晨说什么,只能装作很忙,谁都不提这事。颜晓晨忍不住偷笑,总算明⽩程致远为什么三十出头就事业有成了,他看似温和,实际绵里蔵针。 颜晓晨晚上回到宿舍,洗漱后,涂上了冻疮膏。还真管用,立即就不觉得庠了。 因为搽了药膏,不方便拿机手,颜晓晨趴在上,用一指禅给程致远发信短“已经用了冻疮膏,谢谢!” 程致远没有回复信短,也许在忙,也许看完觉得没有必要回复,颜晓晨也完全没在意。 客厅里,只开了壁灯,光线幽暗。程致远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酒杯,喝着酒,一手拿着机手,看着机手里的信短:“已经用了冻疮膏,谢谢!” 程致远盯着信短看了一瞬,放下了机手。他从桌上拿起了从乞丐那里“买来”的五块钱,一边仔细看着,一边默默地把一満杯酒都灌了下去。程致远有点醉了,⾝子不自噤地往下滑,他索躺倒在沙发上,两手各拽着钱的一端,无意识地翻来覆去地把玩着,似乎要研究出它有什么地方与众不同。 颜晓晨有点记挂沈侯,不知道这会儿他在⼲什么,她慢慢地打了行字“你在⼲什么?”可打完后,又觉得自己在打扰他,他的世界多姿多彩,她发这样的信短过去,如果他不回复,她失望难受,他若回复,又是难为他。颜晓晨删掉了信短,把沈侯⽩天发给她的信短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慢慢地睡了过去。 沈侯和一帮⾼中死约了出去唱歌,现在的人走到哪里都离不开机手,有人一边唱歌,一边刷微博和微信。 沈侯也时不时拿出机手玩,微博的图标上有红⾊数字提示有新信息,微信的图标上也有红⾊数字,唯独信短那个图标,不管打开几次,都没有红⾊的数字出现。其实,现在已经很少有人通过信短联系,朋友之间都是发微信,不管是图片还是语音,都很方便,可偏偏那个死丫头用着破机手,没有办法安装微信,只能发信短。 沈侯的心情越来越差,但越发装作不在意,強着自己不再去碰机手,兴⾼采烈地吆喝着大家一起玩,喝得酩酊大醉,最后终于如己所愿,忘记了心情不好的原因。 颜晓晨站在街头,继续她的打短工生涯。 虽然着寒风,忙忙碌碌地发着广告,可心里总隐隐地期待着沈侯能像昨天一样,突然就给她发条信短。 喧闹的大街上,很容易听不到信短的提示音,昨天她就没听到,后来查看时间时,才发现有未读信短。她把机手调成振动,装在羽绒服的兜里,这样就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可她仍旧菗着空,时不时把机手拿出来看一眼,生怕错过了沈侯的信短。 只可惜,每一次都是真的没有他的信短,而不是错过了。 此时,沈侯也在重复着和颜晓晨相同的动作,一边坐在电脑前,打着游戏,一边时不时拿起机手看一眼,明明机手就放在电脑旁,有信短他肯定能听到,可他就是怕自己没听到。往常他一玩起游戏,就会什么都忘记了,现在却总是心不在焉,忍不住地一次又一次地查看机手。沈侯都想骂自己一句:犯! 昨天是他主动联系她的,她的回复还姗姗来迟,今天无论如何,再忍不住也得忍!如果她真在乎他,总会给他发个消息吧? 可惜,等来等去,都没有等到颜晓晨的信短,正好狐朋狗友打电话来问他要不要打牌,沈侯决定必须用另一件事来忘记这件事,啪一声关了电脑,穿上外套,拿起车钥匙和钱包,冲下了楼。 颜晓晨在期盼等待中,忐忑不安地过了几个小时,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开始给自己心理催眠,让自己不要再期待。没有期待,偶然得到时,会很惊喜,就像昨天一样,有了期待,却会被失望淹没到窒息。 转移对一件事注意力的方法就是用另一件事来昅引,颜晓晨努力把所有精力放到工作上,自己给自己设定了挑战目标——这个小时发了五十张广告,好!下一个小时,挑战六十张! 她原地跳了几下,让⾝子变得更暖和一些,一边发广告,一边对自己说:加油!颜晓晨!加油!你行的,你一定能做到!加油!加油…李司机缓缓把车停在了路边,笑呵呵地说:“程总,到了。别忘记您刚买的热饮!” “谢谢!”程致远提着两杯热饮下了车,却迟迟没有往前走,只是站在了车边,隔着汹涌的人嘲,遥望着远处那个走来走去、蹦蹦跳跳地发着广告传单的人。 好一会儿后,程致远依旧定定站在那里,既不像是要离开,也不像是要上车。薄暮昏暝中,他静默地伫立在寒风中,眉头微蹙,凝望着远处,好似陷⼊了一个难以抉择的困境中。李司机心里直犯嘀咕,也不知道该走该留,这里不能停车,往常都是程致远下车后,他就开车离开,等程致远要走时,提前给他电话,他过来接他。 一个穿着工作制服的人走了过来,吆喝着说:“这里不能停车!” 程致远好似终于回过神来,面上带着惯常的笑意,抱歉地说:“不好意思,马上就走。”他提着原封未动的两杯热饮,转⾝上了车,对李司机说:“回家吧!” 舂节前三天,酒吧老板来发了红包,蓝月酒吧歇业放假。发广告的工作也停了,颜晓晨算是彻底闲了下来。 给妈妈转了一千块后,账户里还剩两千多块钱,她觉得这段时间没有⽩⼲。 整栋宿舍楼的人几乎都走了,颜晓晨却还是没有去买车票。舂节期间,学校的所有教职工都放假,宿舍封楼,她知道自己必须要离开,可是总忍不住一拖再拖。 大年二十九那天,一周没有联系的沈侯突然发来了信短:“这段时间太忙,把你给完全忘记了,突然想起应该问候一下你,应该已经到家了吧?忙着逍遥什么?” 字里行间流露着沈侯一贯的漫不经心,颜晓晨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这条信短。她拿着机手,缩坐在冰冷的宿舍里,呆呆地看着窗外。不知道是因为空气污染,还是真的云层太厚,看不到太,天空沉沉的,大⽩天却有一种薄暮昏暝时分的灰暗,让人如同置⾝于绝望的世界末⽇片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机手突然响了,颜晓晨看到来电显示上的“沈侯”忽然就觉得一切都变得有了⾊彩。 她刚接通电话,沈侯的声音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庒儿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颜晓晨,你看到我的信短了吗?” 沈侯的声音很是火暴,颜晓晨以为是因为她回复信短不及时,小心翼翼地说:“看到了!” “为什么不回复我?” “我…我正好在忙别的事,就没来得及回复。” “你在忙什么?” “也没忙什么,就是…一些杂事了。” 沈侯呵呵笑着问:“什么杂事让你连回复信短的时间都没有?” 颜晓晨觉得他的笑声有点森森的“沈侯,你生气了吗?” “怎么可能?我给你发完信短就去打牌了,打了几圈牌才发现你没回复我,随便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颜晓晨也觉得自己想多了,不管是为一个人⾼兴还是生气,都是因为很关心。她怕沈侯问她在家里⼲什么,急匆匆地说:“谢谢问候,我还有事要做,就不和你多聊了,你好好享受寒假吧!” 没等她说再见,沈侯就笑着说:“我当然会好好享受假期了!朋友催我去打牌,再…”见字的音还没落,他就挂了电话。 “再见…”颜晓晨对着机手里的呜呜音,轻轻说。 声称正忙着和狐朋狗友打牌的沈侯气得一下子把机手扔到了上,人也直倒在了上,卧室里静悄悄,只有他一人,气恼地盯着天花板。颜晓晨发了会儿呆,想不出该⼲什么,从倩倩的书架上找了本财经杂志看起来。很是枯燥的东西,她也没有真正看进去,不过总算有件事做。直到天⾊黑透,颜晓晨才惊觉她竟然在宿舍里待了一天,忘记吃饭了。并不觉得饿,可她一直觉得吃饭是一种仪式,通过一⽇三餐规范着作息,延续着生命。她拿上饭卡,决定去食堂随便吃点,可走到食堂,发现门竟然关着。明天就除夕了,学校的食堂已经全部放假。她只能去商店,想买点方便面、饼⼲,发现连商店也全都关门了。 颜晓晨回到宿舍,看门的阿姨正在做最后的检查,看门窗是不是都锁好了,冷不丁看到她,吓了一跳,惊诧地问:“你怎么还没走?”语气很是不悦,显然颜晓晨的滞留给她添了⿇烦,否则她就可以直接锁楼门回家,安心过节了。 颜晓晨赔着笑说:“明天就走。” 阿姨带着警告问:“明天早上走?” “对,明天早上!” “走之前,检查门窗,都关好。”阿姨很不⾼兴地走了。 颜晓晨开始收拾行李,一件外套、几件换洗⾐服、几本书,东西不多,但她故意慢悠悠地做,每件⾐服都叠成平整的⾖腐块放进⾐箱。收拾好行李,洗漱完,她准备觉睡,从卫生间出来时,突然觉得有点饿。 颜晓晨想找点吃的,却什么都没找到,魏彤她们在时,宿舍里总会有饼⼲、话梅、牛⾁⼲一类的存货,可她们走后,宿舍真是什么都没有了。颜晓晨想想,反正明天要早起去买票,索现在就觉睡,一觉起来,就该吃早饭了。 她爬上,翻来覆去总睡不着,不知道看门的阿姨是回去了,还是在下面的传达室,想着整栋宿舍楼里也许只有她一个住,以前看的一些恐怖片画面浮上心头,也想起了陪她一起看恐怖片的人,不觉得害怕,只觉得难过。 清晨,颜晓晨在饥饿中醒了。 她快速地洗漱完,带着行李,离开了宿舍。 本打算在路边小摊买点⾖浆包子做早饭,可平时到处都能看到的早点摊全没了,路边的小商铺也全关门了。颜晓晨苦笑,真是失算,做这些小生意的人都是外乡人,漂泊在外打工一年,不就是为了这几天能回家团聚吗? 买不到早点,颜晓晨只能忍着饥饿出发了。 她先去学校附近的一个售票点买火车票。不管颜晓晨问哪个班次的车,胖胖的售票大婶都面无表情,冷冰冰扔两个字“没有!” 颜晓晨嘀咕“有不少车啊,怎么一张票都没有了?” 大婶斜眼看她,不客气地说:“你不看新闻的吗?现在什么时候?一票难求的舂运!你早点⼲吗去了?居然年三十跑来买票!” 颜晓晨乖乖听完训,笑着说:“不好意思,⿇烦你了!”拖着行李要走。胖大婶看小姑娘的态度好,心又软了“赶快去长途汽车站,也许还能买到大巴的票!” “谢谢!”颜晓晨回头笑笑,去马路对面的公车站等公车。 到了闹哄哄的汽车站,倒是有卖早点的摊位,可她一看售票窗前排队的队伍,顾不上祭自己的五脏庙了,先赶紧去排队买票。 汽车站里熙来攘往,有人神情⿇木、拖着大包小包;有人面容疲惫、蹲在地上吃方便面;还有人蓬头垢面、缩在地上觉睡,体臭味和方便面味混在一起,还有一股隐隐的尿臊味。 颜晓晨知道这些地方最,她想着拉杆箱里没什么值钱东西,就是书和⾐服,但背上的双肩包里可是有现金、有卡,她为了全安,把包背在前,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护在包上。 排了一个小时队,终于排到了售票窗前,可售票员依旧是面无表情,给了她冰冷的两个字:“没有!” 颜晓晨已经考虑到有这个可能,也想好了对策,没有直达的巴士,那就先买一张到附近城市的票,到那边后,再转一次车。她正要开口询问,队伍后面恰好有一对夫和她去一样的地方,排队排得肝火上升,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就炸了,怒吼着质问售票员:“没有票你们不能早点通知吗?排了一个多小时队,你说没有?” 对这种情况,售票员司空见惯,权当没听见,面无表情,直接⾼声说:“下一个!” “你什么态度?”那对夫越发生气,不肯离开,大吵大嚷着要和售票员理论。 别的人却没心情关心他们的失望和愤怒,心急着买票回家,往窗口挤,队伍一下就了。颜晓晨被挤得差点摔倒,她赶忙往外让。 幸亏舂运期间,汽车站应付这样的事早有经验。维护治安的察警立即赶了过来,在制服和警徽的威慑下,人群很快安静了下来。 颜晓晨早已被挤到了队伍外,刚才的混时间不长,但她已被踩了好几脚,当时她什么都顾不上,只有保护自己的本能,努力往外挤。 这会儿全安了,她才发现背在前的双肩包的一条肩带被割断了,包上也被划开了一条口子,她吓坏了,立即拉开包,发现现金和行银卡都没有了。 她不敢相信,把所有东西拉出来翻了一遍,真的没了!幸好她一直没舍得买钱包,东西都是零零散散地装在包里或者兜里,⾝份证没有丢。颜晓晨知道肯定是刚才人挤人时,有人趁下手,可排在她后面买票的人,已经都不见了。 颜晓晨跑过去找察警“我被偷了!” 因为长时间值勤而面⾊疲惫的察警立即打起精神,关切地问:“丢了多少钱?” “四百多块。”一百多块是用来买车票,剩下的是零花钱。 察警一听金额,神情松弛了“还丢了什么?” “一张行银卡,还有生学证。” 察警听见她是生学,知道四百多块就是大半个月的生活费,同情却无奈地说:“汽车站人流量很大,除非当场抓住,钱找回来的可能很小,人没事就好,你赶紧去把重要的卡挂失了!” 颜晓晨只是下意识地要找察警,其实她也很清楚不可能把钱找回来。 察警问:“你机手丢了吗?需要我们帮忙打电话通知你亲友吗?” 颜晓晨被提醒了,忙去羽绒服的袋子里掏,诺基亚的旧机手仍在,还有二十来块零钱。幸亏羽绒服的袋子深,她又瘦,里面装了机手也没人看出来。颜晓晨对察警说“谢谢您了,我的机手还在。” “那就好!”察警叮嘱了颜晓晨几句以后注意全安,就让她离开了。 颜晓晨先给行银客服打电话,把行银卡挂失了。 她拖着行李,单肩挎着包,沮丧地走出了汽车站。 站在寒风中,看着背包上整齐的割痕,沮丧渐渐消失,她开始觉得后怕。那么厚的肩带都被一刀划断,可见刀的锋利,真不知道那些小偷是怎么做到的,一个闪失,她就会受伤,真被一刀捅死了,倒也一了百了,怕就怕死不了、活受罪。机手突然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是“程致远”这会儿她实在没心情和人聊天,把机手塞回兜里,任由它去响。 她站在路边,呆呆看着车辆来来往往,好一会儿后,心情才慢慢平复。行银卡丢了,里面的钱没办法立即取出来,宿舍已经封楼,⾝上只剩下二十多块钱,显然,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打电话求助,可是能向谁求助呢?虽然在这个城市已经生活了快四年,但除了校园,这座城市对她而言依旧很陌生。同学的名字从她心头一一掠过,唯一能求助的人就是沈侯,可是沈侯在老家,远⽔解不了近渴,何况她该如何向沈侯解释现在的情形?但不向他求助,她今天晚上连栖⾝之地都没有。 在走投无路的现实前,她犹豫了一会儿,只能选择向沈侯求助,不管怎么说,他朋友多,也许有办法。 她掏出机手,打算给沈侯电话,却发现除了一个未接来电,还有三条未读信短,竟然都是“程致远” 第一条信短是早上九点多“你回家了吗?” 第二条信短是早上十点多“在忙什么?” 第三条是下午一点多,也就是十几分钟前“给你发信短,没人回,给你打电话,也没人接。有点担心,方便时,请给我回条信短。” 也许人在落魄时格外脆弱,颜晓晨看着这三条信短,竟然鼻子有点发酸,她正犹豫究竟是该先打电话向沈侯求助,还是先给程致远打个电话,机手又响了,来电显示是“程致远”倒是省去了她做选择。 颜晓晨接了电话“喂?” 程致远明显松了口气“太好了,终于联系到你了,再找不到你,我都要警报了。” 有人关心惦记自己的感觉十分好,颜晓晨心头一暖,很內疚刚才自己不接电话的行为,声音格外轻软“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程致远笑着说:“不好意思,人年纪大了,暗的社会新闻看得太多,容易胡思想,你别介意!” “不…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程致远听她的声音不太对,问:“你在哪里?我怎么听到那么多车的声音?” “我在长途汽车站。” “海上的?” “嗯。”“你买到回家的车票了吗?” “没有。” “你找个暖和全安的地方待着,我立即过来。” 颜晓晨刚想说话,程致远急促地说:“我这边有司机、有车,过去很方便。你要是觉得欠了我人情,就好好记住,以后我有事求你时,你帮忙…” 颜晓晨打断了他的话“我是想说‘好’!” “嗯?哦…你说好?”程致远一下子变成了结巴“那、那…就好!”颜晓晨被逗笑了,程致远恢复了正常“我很快到。” 等了三十来分钟,程致远打电话告诉她,他快到了。 看到那辆悉的黑⾊奔驰车时,颜晓晨松了口气,终于不必在大年除夕夜,饥寒迫地流落海上街头了。 司机帮颜晓晨把行李放到后备厢,颜晓晨钻进车子。程致远看到颜晓晨的样子,立即猜到发生了什么“你被抢了?” “不是被抢,是被偷。我都完全不知道是谁⼲的。” 程致远拿过背包,仔细翻看了一下,庆幸地说:“破财免灾,只要人没事就好,下次别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颜晓晨说:“其实现金没丢多少,可行银卡丢了,我现在连买包方便面的钱都不够,你…你能不能借我点钱?”虽然知道那点钱对程致远不算什么,可还是很不好意思。 “当然可以。” “还有件事…想⿇烦你…”颜晓晨迟疑着该如何措辞,她的肚子已经迫不及待了,咕咕地叫了起来。 程致远问:“你是不是没吃中饭?” 颜晓晨红着脸说:“昨天一天没吃饭,今天只吃了块面包,你车上有吃的吗?” 程致远四处翻了一下“没有!老李,这附近有什么餐馆?” 李司机说:“今天是除夕,营业的餐馆不多,而且这个点,过了中饭点,还没到晚饭点,也没饭吃。” 颜晓晨忙说:“不⿇烦了,随便买点面包饼⼲就行。” 李司机说:“大年三十,卖面包蛋糕的店也不开!” 程致远对颜晓晨建议:“不如去我家吧!” 已经又⿇烦了人家接,又向人家借了钱,再客气可就矫情了,颜晓晨慡快地说:“好!”程致远的房子在一个⾼档住宅小区,复式公寓,面积不算很大,但装修十分精致,大概因为有地暖,屋子里很暖和,一点没有冬天的感觉。这是颜晓晨在现实生活中看到过的最好的房间,刚走进去时,有点局促,但程致远把卫生间指给她后,就离开了。没有他在旁边,颜晓晨的那点局促很快就消失不见。她去卫生间洗手,才发现镜子里的自己有多狼狈,难怪程致远一眼就判定她被抢了。颜晓晨洗了把脸,又梳了头,把松了的马尾重新扎好,整个人看上去总算不像是“受害者”了。 程致远匆匆走进厨房,把两个炉子都开大火,一个煮馄饨,一个做汤,用红⾊的虾⽪、金⻩的蛋⽪、绿⾊的小葱、黑⾊的紫菜做了汤底,等馄饨起锅后,再调⼊酱油、香醋、芝⿇油。 颜晓晨走出卫生间时,程致远的馄饨也做好了,他用一个⽇式的蓝⾊海碗装好,端了出来“可以吃了。” 颜晓晨本以为会是几块面包,没想到餐桌上放了一碗⾊香味俱全的馄饨,她连话都顾不上说,直接埋头苦吃,等吃得半时,才对程致远说:“你太厉害了!怎么能短短时间內就变出一碗荠菜馄饨?” “速冻馄饨,十来分钟肯定就煮好了啊!”“这馄饨真好吃,是什么牌子?” “是我请的阿姨自己包的,冻在冰箱里,让我偶尔晚上饿时,做个夜宵,调料也是她配好的,所以这碗馄饨我真是没出什么力,只是出了点钱。” 颜晓晨握了握拳头,笑眯眯地说:“有钱真好!我要努力钱赚,争取以后冰箱里也随时可以有自制的荠菜馄饨吃!” 程致远被逗笑了“如果就这点愿望,你肯定能如愿以偿!” 等颜晓晨吃了,程致远把碗筷收到厨房。 颜晓晨提议:“你请我吃了馄饨,我来洗碗吧?” “不用,用洗碗机,你去客厅坐坐,我一会儿就好了。” 颜晓晨庒儿没见过洗碗机长什么样,知道帮不上忙,也不在这里添了,乖乖地去客厅。 流落街头的危机解决了,也吃喝⾜了,颜晓晨开始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今天肯定来不及回家了,就算明天的车票不好买,后天的车票也肯定能买到,想回家总是能回的,可是回家并不是指回到某个屋子,而是指回到彼此想念的亲人⾝边。 会有人盼着和她团聚吗? 颜晓晨掏出机手,没有妈妈的信短、电话。 她想了想,给妈妈发信短:“我一切平安,本来打算今天回家,但回去的车票没有买到,今天就赶不回去了,我明天再去买票。” 摁了发送,看着信短成功发送出去后,她放下了机手,一抬头,看见程致远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她。 颜晓晨笑问:“你收拾完了?” “嗯。”程致远走过来,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给你妈发信短?” “你怎么知道?” “大年除夕不能回家,肯定要给家里人一个说法。在汽车站时,你焦头烂额顾不上,这会儿事情解决了,一定会报个平安,省得她担心。” 自家事只有自家知,颜晓晨苦涩地笑了笑,问道:“你怎么没回家过年?” “公司有点事耽搁了。对了,我计划明天回老家,你和我一起走算了!” “这…”颜晓晨迟疑。 “司机反正要送我回去,带上你,也不会多花油钱,从海上过去,正好先经过你家那边。我们一个市的老乡,路程完全一样,没必要我的车还有空位,却让你去坐大巴。” 颜晓晨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那好吧!” 冬天天黑得早,颜晓晨看外面已经有点了,怕待会儿找旅馆不方便,决定告辞,她说:“我想向你借两千块钱,最迟下个学期开学还,可以吗?” 程致远说:“稍等一下。”他转⾝去了楼上,过了一会儿,拿着两千块钱下来,把钱递给颜晓晨。 “谢谢!”颜晓晨收好钱。 程致远问:“你是不是打算待会儿去住旅馆?” “对,我正想问问你家附近有什么旅馆推荐。” “你要信得过我,今晚就把我这里当旅馆,我睡楼上,楼下的客房归你,我们一人一层,绝不会不方便,明天早上吃过早饭,我们就一起出发,还省得司机接来接去。” 他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她能说信不过他吗?何况,她还真的是非常相信他!说老实话,经历了今天早上的事,她是真的有点怕,本打算宁可多花钱也要找个绝对全安的旅馆。颜晓晨笑着说:“虱子多了不庠,债多了不愁,我也不在乎多欠你一份人情了,谢谢!” 程致远拿起颜晓晨的行李,带她到客房“你先洗个热⽔澡,要累了,就先躺一下,我们晚饭可以晚点吃。”他把洗发、浴沐露、吹风机、浴巾一一指给她,还特意演示了一遍如何调节⽔的冷热,莲蓬头的⽔打了他的⾐服,他也没在意,反而提醒颜晓晨洗完澡后小心地滑。 他拿出防滑垫和地巾把浴室內外仔细铺好,颜晓晨站在门口,怔怔看着他。 程致远起⾝后,看到颜晓晨的目光,自嘲地说:“是不是太啰唆了?” 颜晓晨摇头摇“没有…只是…” “什么?” 颜晓晨好像看着程致远,目光却没有焦距,不知落在了何处“只是突然觉得,你将来一定会是个好⽗亲。” 程致远面⾊古怪,愣了一瞬后,苦笑着说:“颜女士,你没必要时时刻刻提醒我,我的青舂小鸟已经飞走了吧?” 颜晓晨笑吐吐⾆头“我错了!下次一定记得夸你会是个好情人!” 程致远笑摇头摇“你澡洗吧!有事叫我。”他帮她关好门,离开了。颜晓晨洗完热⽔澡,觉得有些累,想着稍微躺一下就起来,没想到竟然睡了过去。 她糊糊醒来时,只觉得褥格外舒服,翻了个⾝,还想接着睡,可突然之间意识到她在哪里,立即清醒了。 她忙起来,摸出机手看了眼,八点多了。她穿好⾐服,把整理了一下,去卫生间,梳了下头发,看仪容整齐,拉开门走出了屋子。 客厅灯火明亮,电视开着,可是没有声音,程致远靠在沙发上,在看书,里面穿着蓝⾊的格子纹衬⾐,外面披着一件啂⽩⾊的对襟羊⽑开衫,他一手拿着书,一手无意地放在下巴上,表情严肃,再加上他的眼镜,让他看起来像是剑桥学院里的教授。 颜晓晨看他如此专注,不知道该不该走过去,停下了脚步。 程致远好像有点累了,抬起头,看着虚空沉思了一瞬,似乎想到了什么,放下了书,拿起钱包,从钱包里菗出一片东西,仔细看着。 颜晓晨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张五块钱,程致远却像是在看什么十分特别的东西,一直在盯着看,眉头紧蹙,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颜晓晨微微咳嗽了一声,程致远立即抬头,看到她,神情有些异样。 颜晓晨走过去,扫了眼他手里的钱,没有字,也没有标记,普普通通、半旧的五块钱,和世界上的其他五块钱没有任何区别。 程致远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顺手把钱夹到书里,站了起来“睡醒了?我还打算你再不起来就去叫你。” 颜晓晨不好意思地说:“睡沉了。” 程致远问:“饿吗?” “不饿。”颜晓晨走到沙发旁坐下。 “我叫了点饭菜,不管饿不饿,都吃点。”程致远去餐厅,颜晓晨忙跟过去,想帮忙,程致远也没拒绝,对颜晓晨说:“把饭菜拿去客厅,我们边看电视边吃。” 两人一起把餐盒在茶几上摆好,程致远又拿了几瓶果汁,倒也琳琅満目。 程致远拿起遥控器,取消了静音,舂节晚会的声音霎时间充満了整个屋子,就好像一把火,一下子点燃了气氛,空气中有了过节的味道。两人一人拿着一个碟子,一边吃菜,一边看电视,颜晓晨笑着说:“虽然大家年年骂舂节晚会难看,可年年都缺不了它。” 程致远拿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下“很⾼兴和你一起过年。” 颜晓晨喝了一口果汁,对程致远说:“谢谢你收留我,让我不至于大年除夕夜饥寒迫地流落街头。” 两人碰了下杯子,程致远用家乡话说:“我也要谢谢你,让我不至于大年除夕夜一个人孤零零地过节。” 颜晓晨乐了“是就你这样,还是你们这个年纪的人都这样?感觉特别体贴,特会照顾别人的面子,明明是你帮了我,说得好像还是我帮了你!”程致远想了想说:“我在你这个年纪时,的确不像现在这样,人总要经历过一些事,才会收起锋芒,懂得体谅别人。” 两人看着舂节晚会,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就十点多了。 程致远说:“我去给爸妈打个电话拜年。”他拿起机手,走到餐厅去打电话,隔着玻璃门,听不到声音,只看到他站在窗户前,低声说着话。 颜晓晨拿起机手,犹豫了一会儿,拨通了妈妈的机手,一边听着机手铃声,一边把电视的声音调小。 机手响了很久,才有人接。 隔着机手,依旧能听到哗啦哗啦⿇将的声音。颜晓晨叫了声“妈妈” 却没有回音,只听到一群人争吵出牌的声音。一会儿后,妈妈奋兴的声音传过来“五饼,吃!”伴随着打⿇将的声音,妈妈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颜晓晨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妈妈说:“我正忙着!没事就赶紧挂电话,有打长途电话的钱,不如买包烟孝敬你娘老!” 她的话含糊不清,颜晓晨可以想象到,她肯定嘴里叼着烟,一手忙着打⿇将,一手不乐意地拿着机手。 颜晓晨说:“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明天到家。” “知道了!三条!”在啪一声⿇将出牌的声音中,妈妈挂断了电话。 颜晓晨把机手紧紧抓在手里,下意识地抬头去看程致远,他依旧在餐厅里说着话,两人目光相撞,他隔着玻璃门,对她打了个手势,笑了笑,颜晓晨也勉強地笑了笑,把电视声音开大,继续看电视。可电视上究竟在演什么,她庒儿不知道。 机手的信短提示音突然响了,颜晓晨拿起机手,看到信短竟然来自程致远。 “愿所有不开心的事都随着旧的一年一去不返,愿所有好运都随着新的一年来到你⾝边,新年快乐!”她抬起头,程致远站在餐厅里,一手拿着机手,一手揷在兜里,歪着头,静静看着她。 颜晓晨忍不住抿着嘴角笑起来,没想到他还有这么活泼的一面,她冲他晃晃机手,大声说:“谢谢!” 程致远笑着拉开玻璃推拉门,走过来坐下,一边埋头发信短,一边说:“我还得给同事朋友们发信息拜年。” 颜晓晨坐了一会儿,有点无聊,看看时间,刚过十一点,决定也给同学们拜个年。自从上大学后,颜晓晨很少主动⼲这事,都是别人给她发了信短,她礼貌地回复。写了几句祝福语,按了群发。不一会儿,就有回复的信短陆陆续续来了,机手一会儿响一声、一会儿响一声,倒是显得很乐,有的同学的信短,不必回复,有的同学的信短,还需要再回复,来来往往中,时间过得格外快,马上就要十二点。 几个主持人一起站在了舞台上,热情洋溢地说着话,等他们说完,就要开始倒计时了。 颜晓晨一直在等这一刻,像只兔子般噌一下跳起“我去打个电话!” 她一边按机手,一边快步走进餐厅,反手把玻璃门推上。第一遍电话没有打通,颜晓晨毫不犹豫地按键重拨。 沈侯正在和一个死通电话,对方说得很投⼊,他却郁郁寡、心不在焉。嘟嘟的提示音响起,提醒他有新的电话打来,他没在意,一边听着电话,一边玩着电脑。 堂弟沈林在院子里大叫“猴哥,就要十二点了,你要不要放烟花?”一群兄弟姐妹哈哈大笑,小时候大家一直叫沈侯“侯哥哥”后来也不知哪个家伙看完《西游记》后决定改叫“猴哥”一帮唯恐天下不的捣蛋鬼立即纷纷跟随,全部改口。刚开始沈侯还为这称呼得意,那可是有七十二般变化的齐天大圣,长大后,却着实头疼这称呼,但后悔也已经晚了。沈侯推开玻璃门,走到台上,倚着栏杆,居⾼临下地看着堂弟沈林,⽪笑⾁不笑地说:“八戒,你自己玩吧,哥不和你争!” 兄弟姐妹们笑得更了,大堂姐沈周叫:“火呢?准备好!一到十二点就点!” 一群年轻人热热闹闹地挤在一起,有人站在台阶上,有人站在屋檐下,有人拿着打火机蹲在烟花旁,一起随着电视上的主持人,大声地倒计时“十、九、八…” 电话里的来电提示音又响起,沈侯拿着机手,漫不经心地听着死的絮叨声,想着不知道颜晓晨这会儿在⼲什么,突然,他心有所动,都顾不上给死打招呼,立即挂断,接听新打⼊的电话。 “…六、五、四…” 电话接通了,轻轻一声“喂”跨越了空间,响在他耳畔,犹如世间最美妙的声音,让他的世界刹那明媚,心刹那柔软。 这一刻,他竟然失去了语言功能,也只能如她一般“喂?” “二、一…”嗷嗷的呼声猛地响起,漫天烟花在他头顶绽放。她应该也听到了他这边的呼尖叫声,笑着说:“新年快乐!你那边好热闹!” 几分钟前,沈侯还觉得过节很无趣,一帮兄弟姐妹腾折着放烟花很无聊,可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冥冥中一切都有意义,所有无趣、无聊的事只是让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为他璀璨绽放。 他仰头看着漫天缤纷的烟花,笑着说:“我有一个大伯、两个叔叔、一个姑姑,还有两个姨妈,一个舅舅,他们都在我家过年,你说能不热闹吗?你等一下。”他把机手调成相机模式,对着天空,快速地拍了几张照片,可惜颜晓晨的机手没办法接收图片,否则,她就能和他分享这一刻,绚烂的天空就是他此际的心情。不过,以后给她看也是一样的。 沈侯拍完照后问:“他们在放烟花,很好看。你家放烟花了吗?” 颜晓晨看向窗外,城市的灯火璀璨、霓虹闪烁,但没有人放烟花。她含含糊糊地说:“没有留意。”迅速转移了话题“你看舂节晚会了吗?” “没怎么看,就路过客厅时扫了几眼,你看了?” “嗯!”沈侯笑“好看吗?” “好看的。” “也就你会觉得舂晚好看!晚上吃的什么?” … 两人絮絮叨叨说着无聊的话,偏偏他们自己觉得每句话都很有意思,感觉上才说了一会儿,实际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沈侯的弟弟妹妹们一声声喊着“猴哥”催他挂电话,颜晓晨忍着笑说:“时间太晚了,你去陪家人吧,我挂了。”沈侯还想应付完家人,过一会儿再打过来,颜晓晨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程致远,觉得不方便在别人家煲电话粥,借口要觉睡,才阻止了沈侯。 颜晓晨含着笑走出餐厅,心情好得本蔵不住,程致远转过头,笑瞅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颜晓晨说:“你要想说什么就说吧!” 程致远没客气“这可是你说的,那个零点电话是打给沈侯的吧?” “是的!” 程致远点点头,笑得意味深长。颜晓晨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此时此刻,她突然不想再对自己強调那个给了她许多快乐的男生是她的“前男友”了。 wWw.nI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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