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ur "是智夏啊…"这最危急的时刻,再也隐瞒不了了,"妈妈,久美的主人——就是您的女儿,苏智夏!" 话音一落,刚刚涣散的第四幕画卷重新会聚,在我们眼前再次盛大地展开… ⽔晶灯闪烁,天鹅绒的沙发上,玩偶师离渊正疑惑地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奇怪的委托人。 "你的意思是——要这个玩偶去喜你喜的人?奇怪,你不要求她跟你长得一样吗?" "不不不,我只希望她有世界上最温暖的笑容。"沙发的另一边,是娇小可爱却眼神倔強的智夏。 玩偶师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很多人来我这里,都是为了造出跟他们自己一样或是跟他们所爱的人一样的玩偶。而你为什么单单只要求笑容呢?"顿了顿,他警醒地说,"而且你居然认识端木朔月,他可是个引魂师,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不要接近他,不然小心连命都保不住。" "不!我不怕!"可爱的脸上闪烁着执著的天真,她再次请求着:"请您一定要为我造这个玩偶!呵,我知道朔月是引魂师,就因为朔月他常年接触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他的心一定很望渴温暖吧。既然这温暖我没有机会给,那么我希望这个玩偶女孩子可以代替我给他。" 大厅银台上的蜡烛呼地一晃,玩偶师离渊还是第一次接受到这样的委托。他为难地绞着手指,终于点头应允: "好的。我答应你。可是苏智夏,既然你喜端木朔月,那你为什么不想占有自己喜的人呢?你舍得把他让给一个玩偶?!" 智夏甜美地一笑,既伤感又无奈: "不…我不舍得。怎么可能舍得呢?可是没办法啊,医生说我随时都有可能死,总之是活不了多久的。我只希望自己喜的人能够永远幸福,希望他能收获一份长久的温暖。 "如果您愿意造这个玩偶,就叫她花久美吧,可以吗?我希望她能像樱花一样开得又久又美丽。她一定能用最温暖的微笑,代替我去温暖朔月的心…" 一直凝神看着天空中幻景的羽野,终于转过⾝来,直视着我的眼睛颤声问: "久美就是智夏的玩偶?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羽野眼里是大片大片的失落,从头到尾,他都蒙在鼓里。 "不,我也是离渊告诉我之后,我才明⽩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羽野抑制不住地吼了出来。 这样的羽野让我看着很痛心,可现在没有时间跟他纠: "羽野,我想你也应该明⽩了!你之所以在离开巴黎遇到久美会喜上她,有一个很关键的原因就是——花久美她本就是智夏的玩偶!她们两个人之间有着不可磨灭的联系,换句话说,你爱上的是以另外一个形式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智夏!因为你曾深爱着智夏,所以才会喜上有着同样特质的久美!" "…我爱上的是以另外一个形式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智夏…" 看着他深深地低下头去,我转而继续恳求⺟亲: "妈妈,你明⽩了?智夏就是久美的主人!换句话说,久美也就是另外一个智夏,他们都是我的妹妹,都是你的女儿啊!求求你,放过她…" "我知道。" 出乎意料地轻描淡写。 她若无其事地擦拭绿钻石戒指,看着我们每一个人脸上惊诧的表情: "可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玩偶而放过另外一个玩偶?" 什么? 我怔住,眼见着⺟亲绝美的脸上诡异地闪过一丝得意的笑:"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吧?智薰,苏智夏她本就不是你妹妹!只有你才是我的女儿,她不过我是要离渊造出来陪你消遣寂寞的玩偶而已。" 什么?! 智夏她不是我妹妹?! 她也是一个… "不可能!"我脫口而出。 而她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我说智夏只不是我做实验的一个玩偶而已。因为我只有你一个女儿,所以就让这个玩偶当了你妹妹,陪着你,以免你的童年太寂寞了。只是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玩偶,还违抗玩偶的本分喜上了一个引魂师!真是会找⿇烦!不但如此…" 说到这里,她的脸⾊愈加严厉,"苏智夏居然还瞒着我,请求我手下的玩偶师离渊造一个玩偶来代替她喜端木朔月…呵,真是可笑,她到死都不知道她自己就是离渊造出来的!离渊在接到她的召唤后马上就请示我的旨意,我看着还有点意思,反正也无聊,就索要离渊按照她的意思,造出了一个花久美…" 不屑的笑意闪烁在她的嘴角。 原来如此… 看到那抹冷到彻骨的笑意,我突然陷⼊到一片绝望里,泪珠不知何时就涌了出来,无声无息地淌落… "怎么?你心疼?"眼前的⺟亲比陌生人还要陌生,看到我流泪,她皱了皱眉,"这有什么好心疼的?花久美也好,苏智夏也好,所有所有的玩偶,无论他(她)再美,无论他(她)有多么爱你,也不过是最最卑的生物。我们要他生就得生,要他死就得死。居然还自以为…" "够了!" "够了够了够了!" 够了够了够了够了够了… 我捂住双耳大声打断她的话:"够了够了!妈妈,够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求求你…" 够了。 够了够了… 不要让我再听下去,不要再強调这游戏有多忍残! "求求你,不要说了…" 今天才明⽩,要摧毁一个人最忍残的方法不是伤害他的⾝体,而是破灭他的信仰。 当一直所坚守和信奉的图腾坍塌,那轰然落寞的寂静和无助,⾜以击碎每一颗曾经如钻石般坚強的心灵… "智薰,你带久美走。"始终沉默着的端木朔月突然站了起来,拦抱起久美放⼊我的怀里。转⾝的一刹那,我看到他背上有伤口在汩汩地淌着⾎。那深蓝的体疼痛忧伤。他在我耳边低声说, "这幻象只有你可以破除。只要你背着她朝一个方向走,无论⾝后怎么召唤都不回头,就一定可以走出去。明⽩吗?" …可此刻的我已经脆弱到快要崩溃。 言语沉默。心灵沉没。不敢置信地颓然跌坐在地上,左手抱着⾝体已经渐渐开始冰冷的久美,右手死死攥着智夏的十字架。 那枚她珍为生命般爱护,最后也将自己的生命附着在上面的十字架,钻石的光芒在妈妈冷漠的眼神注视下是那么凄厉。 事到如今,智夏深爱的人从不曾爱她,而她深爱的⺟亲——竟然也只把她当成一个卑的玩偶! "妈妈,你有爱过智夏吗?" "爱…怎么可能?" 她冷静得可怕,仿佛智夏这个名字跟她毫无关联,似乎那只是一个陌生人。 智夏真可怜。 我的妹妹,一直到死,从没有得到过妈妈的爱。 一丁点。 一丁点都没有。 当真相一一展现后,所有的前奏终于到最极致的瞬间,弹奏者手指上的鲜⾎一滴滴地坠落,染红了黑⽩键。 "妈妈,你知道在这场你安排的游戏中,我最不能接受的是什么吗?"边微笑边掉泪,"就是你把智夏硬生生地从我的生命中剥离走,那感觉像是一双⾎淋淋的手把我的心脏撕掉了一半,那不是一个孩子可以承受的痛! "而现在在我心里,花久美就是苏智夏! "我想保护她! "我要保护她! "一定要保护她! "… "保护她,不想看到她再受磨折了!世界上本就不应该有玩偶这样的生物!" … 玩偶是世界上最可怜的生物,即使受万人宠爱,却永远不能听从自己的內心的意愿,永远都没有真正去爱人的权利! 一旦他们明⽩了什么是恋爱,一旦他们真正喜上谁——最终要面对的,就是走向破灭的结局! 我怎么能让久美再次沦陷到那样永不见天⽇的世界里? "妈妈,原谅我!就是死我也要保护她!" "一定一定要保护她!" … "智薰,这样的你不配当我的女儿,你怎么能为一个玩偶而动感情?!来,把她给我!" "不!" "把她给我!" 那戴着绿钻石的手径直伸开,想要夺走昏过去的久美。 "不——!" 在她的修长的手指就要触碰到久美的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被粘起来的玻璃碎片,残缺地结成了一个脆弱的空间,把我和久美孤单单地抛弃。 哗。 ⾎噴溅而出,染満教堂整片雪⽩的墙壁…可久美和我⾝上都没有伤口,只有羽野挡在久美和我⺟亲之间。 "智薰…我到底要怎么样做,才能保护你们…"暗黑的瞳宛如一片漆黑的湖⽔。他撑着墙的手颤抖着支撑不住,终于悄无声息地滑落,面⾊惨⽩地在我和久美的面前倒下。 鼻息的残温从我的耳边一晃而过,瞳孔渐渐放大,没有知觉地倒下去… 倒下去。 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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